第51章
沈书黎以前也跟周进接过很多次吻了, 却从没像此刻这样,舒服得一塌糊涂,觉得灵魂都被救赎。
他好喜欢这个人, 喜欢到心脏发疼。
连呼吸都喜欢。
沈书黎放纵自己被吻到失神,吻到浑身发软, 察觉周进在引导着他往床边去时, 他逐渐回神, 把人推开。
周进呼吸杂乱又粗重:“对了, 先过生日吧。”
两人进了卧室,沈书黎看着满地的气球, 满屋的彩灯,还有满床的花瓣, 他不觉眼神变得柔软:“你是提前猜到,我会回来吗。”
周进:“不。我原本就准备给你这么过生日的,想着你不在, 但也要有过生日的仪式感, 所以还是把房间装饰了下, 打算等会儿给你打视频电话的。”
没想到沈书黎突然回来了。
沈书黎看了一圈:“好俗气。”
不管是彩色气球,还是彩灯, 以及床上的玫瑰花瓣,都是真的俗气,俗到不行。
但具有超高审美眼光的沈书黎, 在面对这一屋子俗气的东西时,他的神情却变得无比温柔。
他仿佛能看到, 这个糙汉子一个人在房间里, 细致又耐心地摆弄着这一切的场景。
彩灯能挂得这么高,一定是踩着凳子上去挂的吧。
气球估计是用的那种打气的机器吹的。
花瓣估计也是用手, 自己一点点摘的,他还真想看看,周进认真摘花瓣的样子。
周进搂过他的腰:“那我,要不改天给你补办一个生日?不弄这些俗气的。”
主要是他也没给人过过生日,这些装饰的办法,还是从网上刷了好多生日视频,自己学来的。
沈书黎摇头:“不,我就要这个。”
只有这一刻,才有意义,哪怕是补得再完美,也不及此刻。
周进牵着他在床边坐稳,趁着此刻绝好的气氛,突然单膝跪下。
沈书黎似乎感应到即将会发生什么,心跳停滞一瞬,随后变得疯狂。
他定定地看着周进,眼睛一秒都舍不得眨,紧张到双手握紧。
周进也注视着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当着他的面打开。
里面安静地躺着两枚戒指。
很朴素的款式,沈书黎却一下红了眼眶,鼻尖都有些发酸。
因为结婚前,他们曾做过一个约定,那就是结婚领证时,先不买戒指。
等某天,哪一方陷入了爱恋,非常坚定地想跟对方走下去时,就买好戒指,重新求一次婚,算是爱情和这段婚姻的真正开始,弥补所有的不圆满。
这枚戒指的到来,在沈书黎的意料之中,但他没想到,在看到周进真诚地举着戒指递到他眼前时,他会如此感动。
感动到不知所措,胸口好像被海啸淹没了,绵密的感动和爱意,从细小地泉眼喷薄而出。
周进温柔地看着他:“沈书黎,我爱你,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的你,当我意识到我爱你时,我就已经很爱你了……”
“如果你愿意跟我正式走入一段爱情,就接受这枚戒指,我邀请你加入我的人生,彼此给与对方幸福,成全对方的爱意和思念。”
沈书黎安静地听着他说话,安静地看着那没戒指,好半晌都没动。
周进原本信心满满,但良久没得到回应,他开始紧张和忐忑了。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就在他正要张口说点什么时,啪嗒一滴泪珠掉在了他的手背上。
周进瞬时就慌了,把戒指放在床上,双手捧住沈书黎的脸,急声说:“怎么了,怎么哭了。”
沈书黎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眼尾还挂着泪花,惹人怜爱,他眨巴眼:“就,就是,不知道……”
这种情绪来得太凶猛了,他此前从未感受过,以至于他都不知道是什么。
沈书黎捉住周进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这里,满满的,酸酸胀胀的,但又不难受……”
说着说着,又一滴泪珠啪嗒一声落下。
周进单膝跪在他身前,心疼地用指腹擦过他泛红的眼尾,另一只手搂着沈书黎的腰:“好了,我的阿黎怎么这么娇,不哭了。回答我,接受吗。”
沈书黎抽噎了下,伸出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又哭又笑:“给我戴上。”
周进看得心软软,也笑了。
一边帮他戴戒指,一边无奈叹气:“我的阿黎不仅娇,还是个哭包。”
沈书黎抬脚轻踹了他一下:“不是。”
他很少哭的,以前再苦再难,都能忍过来,因为他觉得眼泪是懦弱的象征,哪怕是被人打断腿的那天,也硬是一滴泪都没掉过。
但此刻,他却不想再忍,因为忍耐没有意义。
此刻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他忍住痛苦的眼泪,是想证明自己的坚毅独立。
但幸福的眼泪,却证明了他有人疼爱。那掉得再多,又有什么关系?只会得到更多的关心。
这一刻沈书黎才恍然地,跟倔强又孤独的自己和解。
原来他是渴望被人的疼的,他坚强不是因为他想坚强,只是害怕表露出脆弱时,没人心疼,显得他很可怜。
周进起身坐在他身旁,抱住他,一点点吻去他的泪珠:“好了好了,哭得我心都碎了。”
沈书黎任由自己撒娇一般窝在他怀里:“这个戒指,就是生日礼物了吗。”
如果周进送完生日礼物了,就轮到他表白了。
周进笑了下,掐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又让他横坐在自己腿上:“还有。”
然后抬手指了指房间里多出来的一块小黑板:“看见了吗,那个。”
沈书黎点头:“这个有什么用。”
周进就拍着他的背,哄小孩儿一样:“我们来做个约定,以后每次你心情不好,就在黑板上,画一朵云,然后我就知道你不高兴了。”
“如果你不想跟我说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关系,我看到小黑板上有一朵云,就会放下一切,陪着你,带你出去散心,给你做好吃的,把你充满电,让你重新变成一只快乐的阿黎。”
这是周进根据沈书黎的性格特点定制的,他发现沈书黎每次情绪不好,也不发泄,就一个人闷着,自己在一边难受。
周进知道,要改变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毕竟性格这东西,形成了二十多年,怎们可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改变。
所以他不想去改变沈书黎,他只想在沈书黎难过时,陪着他,安抚他,成为治愈他伤口的良药,让他重新变得幸福。
沈书黎的心脏一下就软了,难以形容的感动充斥着他的胸腔,好像眼眶都变得酸涩。
这个人怎么这么好。
今天的感动太多了,多到他不知所措。
沈书黎仰起脸,在周进的唇上印下一吻:“你真好。”
亲完后他突然想到什么,搂着周进的脖子:“那我也要跟你做一个约定。”
“以后如果你有事,暂时不能让我知道,或者不方便跟我说,就在小黑板上,画一个月亮。”
“这样我就知道,你的反常是因为你有事,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让我猜不透,很不安。”
每次周进都这样,有事也不跟他说,他又很敏感地能察觉到,就只能自己猜,猜不出来又很难受。
周进笑了下,看来他们彼此,都还有一段磨合之路要走:“好。我也答应你。”
两人对视一眼,爱意正浓,这一眼就好像干柴碰上烈火,瞬时点燃了气氛。
他们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对对方强烈的渴望,像是燎原的火,根本压制不住。
周进一个转身,直接把沈书黎压在床上。
沈书黎眸子颤动,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红着脸别开头:“放开,我很累,想洗个澡睡觉了。”
周进愣了下,只能惋惜地放开他:“去吧,我等你。”
想到沈书黎最近连夜的加班,又冒着大雪赶回来,确实是累着了。
那种事,改天再做吧。他也心疼沈书黎。
浴室的水声响起,周进揉了把脸,强硬地压下心头的火,克制着目光不去看。
沈书黎洗了一个小时的澡。
这一个小时,对周进来说倍感煎熬,他玩着手机,注意力却始终集中不了。
一边想着沈书黎什么时候出来,一边告诫自己,今晚绝对不能乱来,一定要安分。
他不想让沈书黎有一丁点不情愿。
浴室的门开了,周进浑身都僵了下,他放下手机,佯装自然地招呼沈书黎:“快来睡——”
说到一半,他嗓子眼被堵住了。
随后眼睛缓缓真大,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平时经常耍流氓也不害臊的人,此刻一张脸红了个通透。
好半晌,周进才回过神,他咬着牙,艰难地移开目光,嗓音低哑得不像话:“忘了拿睡衣吗,怎么不叫我帮忙。”
屋里空调开得很暖,沈书黎只有手里拿着一块毛巾。
他一步步朝周进走去,然后上了床,掀开被子,就那样抱住了男人,把自己塞进了他怀里。
周进整个人石化,僵硬到无法动弹,他额角青筋直跳,克制地别开头,不看沈书黎。
沈书黎却用脸贴着他的脸,亲昵地蹭了蹭:“周进,我想跟你表白。”
周进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心跳无比剧烈,胸膛都好像被震木了,手心也紧张到发麻。
沈书黎脸微微发红:“其实之前我就准备好了表白的,还自己写过台词,想着要怎么说,怎么让这个表白更动人一点……”
周进深吸一口气,暂时让自己平静了些,他努力听着沈书黎说话:“然后呢。”
沈书黎:“然后……在你拿出戒指求婚后,我突然觉得,一切形式都不重要了,因为你的表白已经是最完美的了。”
“我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成表白礼物送给你,让今天更圆满一点。”
周进只觉得嘴里发干,喉咙烧得火辣辣的。
这个平时亲一下都害羞得脸红的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堂而皇之地说要把自己送给他……
周进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这人真是,要了命了。
勾死他算了。
周进回抱沈书黎的手,都有些发抖,落下去后,又像被烫着了一般,飞快地缩了回来。
沈书黎却不许他逃跑,一把按住他的手,靠在他怀里:“在开始前,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周进尽力平复着翻涌的心血:“是什么。”
沈书黎回身,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几张卡片。
卡片上什么都没写,什么都没有,完全空白。
沈书黎把卡片放在周进手上:“这是三张万能卡。”
他神情认真:“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做了什么,只要拿出这个卡片,都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我会无条件满足你。”
周进怔住了,脸色缓缓沉了下来:“什么要求都能提?什么愿望都能满足?”
沈书黎垂着眼:“嗯。”
周进突然喉咙发酸:“你就不怕,我用这些卡片,逼着你去做你不喜欢、不愿意的事儿?任意伤害你?”
沈书黎眨了下眼,很平静地说:“都可以,这是我给你的权利。你可以看作是,我把自己的软肋,都交给了你。”
是他毫无保留的爱意,是他对周进,至高的诚意。
他不光打算在这个晚上,献出自己的身,还打算献出自己的心,献出他的全部。
今晚,他是一个纯粹的献祭者。
沈书黎是一个被伤透了的人,他很怕被再次伤害,所以不断地拒绝别人,总是保持疏离,哪怕是周进,走进他的心,也花了一番功夫。
但如今,他甘愿献祭,给出自己的软肋,让周进拿捏。
这三张卡片,本意上,是他想实现周进的任何愿望。
以及,给与的周进三次犯错的机会,三次原谅他的机会。
周进死死地盯着他:“不管我犯多大的错,都会原谅我?”
沈书黎点头:“嗯。”
周进:“如果我要你的全部财产呢?”
沈书黎毫不犹豫:“可以。”
周进手臂青筋暴起,步步紧逼:“如果我要离婚呢?”
沈书黎愣了下,抿紧了唇:“可以……”
离了婚也还是可以住在一起的,那和没离婚也没什么两样。
周进倒抽一口冷气,一把捉住他的胳膊,嗓音都有些发抖:“如果我,出轨了呢,爱上别人了呢。”
沈书黎喉结动了下,不吱声了,他垂着头,脸埋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进咬牙切齿:“说话。”
沈书黎开始颤抖,克制不住地发抖:“可、可以……”
周进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胸膛剧烈起伏,一把将沈书黎压在床上:“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底线?”
但当看清沈书黎的样子后,周进又愣住了。
青年漂亮的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眼尾像是抹了胭脂,红透了,他不住地眨着眼,似乎想要通过这种行为,让眼泪回去,掩饰住自己的脆弱。
沈书黎微微咬着唇,神情倔强,但又十分委屈。
周进心头一痛,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他还没说什么,沈书黎就扑到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服蹭了蹭,泪眼巴巴地哽咽着:
“别不要我……爱我,不能爱别人……”
周进心头钝痛,再也承受不住了,一把将他抱住,恨不得揉进怀里:“不会的,我只是很生气,生气你怎么能这么无所保留……”
“哪怕是我,也不可以这样毫无保留。你要爱自己……爱自己啊沈书黎。”
他真的要被沈书黎搞疯了,却又在沈书黎这样偏执扭曲的爱里,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此刻,周进终于能感受到,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这个人,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的,而且非他不可。
从小到大,周进都在渴望着,想要自己成为谁的不可或缺。
现在这件事,终于达成了。
他是沈书黎的不可或缺。
沈书黎被周进的那些假设,搞得有些崩溃。
他窝在男人怀里,试图寻找一些安全感,嘴里还说着:“爱我……爱我,周进爱我……不要爱别人……”
周进闭了闭眼又睁开,掐住他的下巴,低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今晚,他们都只是卑微的求爱人。
第52章
等沈书黎缓过来一些, 周进拉着他的胳膊,让他整个人坐起来。
沈书黎像一根下了锅的面条,浑身又软又热, 只能靠着周进才勉强坐稳。
连续好几天的加班,他本来就疲惫, 今晚又太狠, 他意识都已经不太清醒了, 只呢喃着:“不……别碰……”
边说边掉了泪珠, 轻轻抽泣着,还在怨怪着周进让他做那么羞耻的事儿。
周进温柔地笑, 亲吻他唇角:“宝宝好娇,我抱你去洗澡, 不洗会难受。”
浑身都黏糊糊的,睡也睡不安稳,而且沈书黎身上一塌糊涂, 不洗明天估计会发臭。
按照沈书黎爱干净的性子, 肯定会炸毛, 然后生闷气不理人。
周进把人抱起来,屋里开着空调也不怕冷, 两人就那样进了浴室。
在周进把人放进浴缸,帮着清理时,沈书黎终于清醒了一点, 掀着眼皮,眼神迷离地看他。
看了好一会儿, 突然凑上去,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后飞快地缩回来,微红着脸继续看着他, 还眨巴了下眼。
周进怔了下,心都要化了,抬手抚上沈书黎被滋润过的红唇:“在干什么,嗯?”
这人到底怎么做到,在床上放.浪,在床下就纯情的。
纯情得要命,就这么亲他一下,他感觉心口都要欢喜得开出一朵小花来。
沈书黎微微抿唇,又想起刚才的事儿,难过地垂下眼:“你不疼我。”
周进大手掌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圈着他:“我怎么不疼你了。”
沈书黎委屈:“我不喜欢那样,你偏要,还用万能卡命令我……”
周进爱死他了,亲吻他额头:“好了,我的错。而且,你真的不喜欢?”
口是心非,当时明明也很激动。
如果沈书黎真的特别反感,周进是不会绝对不会继续的,他感觉沈书黎更多的是,惊慌,害怕,从没那样过,所以很怕。
周进只是帮他克服恐惧的难关,开发情趣。
沈书黎别开头,不说话了。
周进捏着他的手指:“好了,我疼你,我以后都疼你,你说怎么就在怎么,快点慢点,深点浅点,左边还是右边,你来指挥我成吗?”
沈书黎脸爆红,气得打了他一下:“混账……”
周进直乐,歪头宠溺地看他:“你还会说混账?”
又用嘴唇拱着他的耳根,暧昧地摩挲:“刚才怎么不用这个词骂我,我会很激动的。”
沈书黎眉头都拧起来了:“你还敢提刚才。”
他转身面对周进,温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把三张万能卡,用在、用在……那种地方?”
“这个卡片很珍贵,就这么被用了……”
真的很可惜,他都觉得心疼。
好像自己精心准备的诚意,还有毫无保留的爱意,被无所谓似的糟践了。
心疼又心酸,还特别委屈。
周进却抱着他,很认真地注视他:“沈书黎,我很爱你,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
“因为很爱很爱,所以舍不得你有任何软肋,被别人捏在手里,哪怕是我也不行。我想你能够自由,能够得到幸福,永远不受制于人。”
沈书黎眸子震颤,难忍动容的情绪。
又觉得好欢喜,因为他感受到了周进跟自己同等重量的爱意。
他付出的那些真诚和毫无保留的爱意,都被这个人视如珍宝,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周进:“如果哪天我真的犯了错,对不起你,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我更希望,你不要原谅我,狠狠地惩罚我。”
“我是这样爱你,害怕你因为我,受一丁点委屈。”
他刚说完,一个吻就落在了唇上。
沈书黎攀着他的肩膀,主动又热烈地吻着他,两人又缠抱在一起,接了个绵长的吻。
半晌后,沈书黎推开他,脸因为缺氧微微发红,气息都没喘匀:“不要说……我也爱你。”
他手抚摸上周进的脸:“我们就这样,一直幸福地走下去,好吗?”
周进偏头,怜惜地吻上他手指:“好。会的,一定会的。”
沈书黎便温柔地浅笑,凑到周进耳边:“你是个好宝宝,乖宝宝……”
周进眸色顿沉,这种话,明明是他在床笫之间,用来揶揄沈书黎的,没想到被这人学了去,反过来调戏他。
没忍住,他手啪地一声,拍了下沈书黎的屁股。
一声脆响,沈书黎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抖了下,他红着脸,笑眯了眼,娇娇地喊了声:“哎呀~”
周进被撩拨得心弦微颤,大手掌住沈书黎的后脑勺,身子压过去要吻他。
沈书黎却用手推着他的胸膛,笑容暧昧,眼波流转间,跟带着小钩子似的,勾得人心痒痒。
他呼吸是紊乱的,整个人显得色气四溢:“好宝宝,我给你个额外的福利,你要不要。”
周进嘴里发干,喉结蠕动:“要。”
沈书黎就跟他咬耳朵:“那三张万能卡,就这么作废太可惜了……以后,我允许你在床上对我用……”
几乎是瞬间,周进的手臂青筋暴起,发了狠一般地用力。
沈书黎嗔怪地蹙眉:“你捏疼我了。”
周进立刻松了手,一把将他揉进怀里,呼吸粗重:“又想了。别撩我。”
这人到底是哪儿学的,这么些勾人的手段,勾得他魂儿都要没了。
沈书黎拍着他的背:“我明早得回城里,抱我去睡觉吧。”
大后天,就是竞标赛的日子了,他得在明天把项目的企划书都赶出来,时间很赶。
—
沈书黎坐在办公室里,总觉得下半身不舒服,后面有点发疼,腿酸得很,动一下就好像全身都要散架似的。
想起走前周进的那个拥抱,他又开始想念了,就拿出手机,给周进发消息。
沈书黎:今天忙吗,有生意吗
周进:还好,镇上的人听说我们搞了个庄园,也都来玩儿了
沈书黎:挺好的
周进:你是明天结束吗?大概几点完事儿
沈书黎:下午五点吧,太晚了回不去,我还是在城里住一晚
周进:好
周进刚把这条消息发出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徐立嘿嘿地笑:“你小子,不太对劲儿,整个人由内而外透着一股骚气,是不是开荤了?”
周进挑眉,嘴角的笑都压不住。
徐立打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俩这是先婚后爱啊。”
“妈的,甜甜的恋爱啥时候才到我……”
他正嘟囔着,突然有人吆喝着喊周进:“小周!”
两人齐齐回头,是镇上的几个大婶儿,之前周进在他们那儿买过几次小狗。
大婶儿们围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小周啊,听说你跟那个沈少爷结婚了?就那个之前在镇上最有钱,现在家里破产,还被打断腿的沈书黎?”
周进大大方方的承认:“嗯。”
既然被人发现了,他也就不隐瞒了。
王婶儿立马惋惜地摆手:“嗨呀,你说说你,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干嘛想不开,那个沈少爷虽然长得好看,但他家里欠了那么多钱呢,你跟他结婚,这辈子不都给赔进去了吗!”
王婶儿是真的看好周进,人长得高高大大的,五官也端正,还老实勤快,这种小伙子,在镇上算是条件不错的了。
她本来还想把自己的侄女儿介绍给周进呢,结果还没下手,就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周进已经结婚了,还是跟那个沈少爷。
王婶儿都已经在侄女儿那把话吹出去了,现在搞得她不上不下的,觉得没面子,心里发堵,所以才跑来周进面前说这种话。
周进低着头干活儿,闷声没说话。
他也懒得去澄清,沈书黎身上的债差不多还清了,他们日子过得幸福就好,何必对这些人解释?
而且拆迁款是一笔大数目,就怕传出去后,有些人会动歪心思。所以沈书黎没主动往外说,他也就不会说。
倒是徐立愤愤不平:“人沈少爷怎么了,念过大学的人,多有文化啊!我跟他讲话我都觉得高攀了呢!”
“而且人随和,脑子还那么聪明好使 ,性格也好,我就觉得是我家周进捡到宝了。”
他语气有点冲,就差把‘你这群人都眼瞎’说出来了。
王婶儿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的,她觉得自己是长辈,一下有些磨不开面,语气也不好了:“他腿都瘸了,一个残废多磕碜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你这小年轻眼光不行。”
嘭的一声巨响,打断了两人谈话。
周进平静地把摔在地上的小铁盆捡起来,回头不轻不重地看了王婶儿一眼:“您是长辈,我今天就不跟您计较。”
“人的嘴是把锋利的刀,希望您不要乱说话,管好这把刀。”
王婶儿直接怔住了,尤其是对上周进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张树皮般皱巴的老脸,逐渐变得通红,最后转身走了:“谁乐意管你,现在的年轻人,气性真大,说两句都说不得……”
徐立牙根都痒了,翻着白眼:“什么人呐,别动不动就年轻人火气大,他妈的觉得自己是长辈,起码也得有个长辈样吧,还嫌咱脾气不好……”
他扭头看向周进,这人从头到尾都很平静。
徐立啧了声嘴:“你咋都不还嘴,骂她两句?她说沈少爷是残废诶!”
而且这个王婶儿,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估计很快,镇上的人都会知道,周进跟沈书黎结婚的事儿,难听的话多着呢。
周进垂着眼没吭声。
他不是不生气,听见别人说沈书黎是残废,他的心都好像被狠狠扎了一刀,疼得抽搐了下。
但如果他表现得在意,那别人就会越发来劲儿,舞到他面前来说些难听的话,这是人性。
就怕哪天沈书黎也听到了。
那他的阿黎,得多难过,多伤心。
徐立唉了声:“你真是个闷葫芦,我看到时候你跟沈少爷的事儿,在镇上传开后,你要怎么办。”
周进盯着地上出神,又开始想沈书黎了,像是毒.瘾发作一般,他喃喃道:“是啊,要怎么办……”
他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他们说话。
周进怕的是,那些人用沈书黎的瘸腿,来攻击他。怕沈书黎难过伤心。
徐立想了会儿,突然拍了他一下:“哎我有个主意,要不你俩,公开办个婚礼吧!”
第53章
竞标赛的那天, 沈书黎久违地穿上了板正的西装。
外面的天下起了雨,这个装扮在室内不冷,但出了门就很冷, 沈书黎从酒店赶往竞标赛现场,下车时被冻得牙齿打战。
虽然冷, 他却不自觉地笑了。
要是周进在的话, 肯定会苦口婆心地让他穿上秋裤和棉衣, 这个人过日子怎么能这么实诚。但这也是沈书黎喜欢的点。
会议期间有些无聊, 沈书黎在做完自己该做的工作后,就开始出神。
他好想周进。
看了眼窗外, 今天的雨有点大,冬天的天又黑得早, 现在才五点不到,街上就已经亮起了灯。
沈书黎拿出手机给周进发消息:在干嘛
周进:准备晚饭,你结束了吗
沈书黎:还没有, 好无聊
周进:事情怎么样了, 顺利吗
沈书黎:当然, 你要信任我的能力,现在就是看他们做收尾工作, 我也不好单独离开
周进:摸摸头,辛苦了好宝宝
沈书黎嘴角都压不住。
这就是热恋期吗。
时刻都想跟对方黏糊在一起,随便聊点无聊的事, 都会觉得好开心好开心,心脏软乎乎的, 还甜滋滋的。
他前二十几年的人生, 从未品尝过这种情绪和感情。
原来,在他单身的这些年里, 大家都背着他吃得这么好吗。
沈书黎点开购票网站,查了下巴士的车次和时间。
他好想周进,想立刻见到周进,虽然很累,但他还是想在工作结束后,能够第一时间奔赴爱人的怀抱。
车站距离这里不远,沈书黎买好了半小时后,回小镇的票。
然后他收好手机,挺直腰杆认真地看着前方的电子大屏幕,实际上他的脑子里,想的都是见到周进后的事儿。
但在秘书眼里,他就像是一个收好了书包,望眼欲穿地盯着老师,等下课的乖宝宝。
又过了一会儿,会议总算是结束了。
沈书黎抓起外套就要走,秘书叫住了他:“沈先生,我们老板说,这个项目,涉及的是老家镇上的发展,所以想交给您去做。”
“老板想聘请你,全权负责这个项目,看您是什么意思。”
沈书黎想了下,这是个好事儿。
他本来也想创业的,到城里来打拼还不如留在老家,发展当地的经济,造福家乡。
而且他也不想跟周进分开。
沈书黎:“跟邹恬说,我同意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秘书看他似乎很急,两分钟看了三次表,忙说:“没有,您忙您的。”
沈书黎朝她礼节性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秘书感觉,他似乎心情很好,也对,忙完这个项目,大家都有几天假期,还有红包,她也心情好。
出了写字楼,冷风迎面扑来,沈书黎打了个寒颤,抬手正要招一辆车,突然一把黑色的打伞,罩在了他头顶。
沈书黎一回头,就对上了男人那双满含温柔的眼,他惊喜得眼睛都睁大了,半张着嘴哑然片刻,才说:“你怎么来了。”
周进浅笑:“想你了,就来了。”
沈书黎心头一软,望了圈四周,没啥人,于是他直接扑进了周进怀里,两只眼睛亮若星辰:“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这样他可以提早一些走的,周进也不用站在外面吃着寒风等他。多冷啊。
周进单手揽住他的腰,低头看他,眼里都要拧出水来了:“因为要给你惊喜。”
沈书黎惋惜:“你要是在来之前,提前告诉我,那我会开心一整天。”
因为这样的话,他心里每分每秒,都会怀着欢喜的期待。
周进温柔低笑:“但是如果我突然出现,这种惊喜感和幸福感,会让你记很久。”
“这样以后每次你心情不好时,想到这些惊喜瞬间,就会觉得,日子也没那么难熬。”
他想给沈书黎,留下一些浓重的情感体验,期待感只能让当下幸福,但日常中这些突然出现的小惊喜,却能让人印象深刻。
以后每回想起来一次,就会觉得幸福一次。
沈书黎望着他,瞳孔微微闪动,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一口:“被你说服了。”
周进挑眉,追着他的红唇要亲回来。
沈书黎却双手推着他的胸膛,把头别开,笑弯了眼:“不要。在外面。”
周进:“那你刚才也没顾及这是在外面,怎么到了我这里,就开始双标了呢,沈少爷,你不道德。”
他说着,突然趁着沈书黎没反应过来,单手搂着他的腰,把人抱了起来,还双脚离地在半空旋转了半圈。
沈书黎吓得轻声惊叫,忙去看四周,发现没人,一颗心放心不少:“烦人,你放开我。”
周进一只手打伞,另一只手托着他屁股:“不放哦。”
两人开始玩闹起来。
这时候,刚巧从写字楼出来,路过旁边的秘书看见了这一幕,惊讶得长大了嘴,连步子都忘了迈。
天呐,这是她平时看见的那个清冷冰山吗。
她跟沈书黎共事好几天了,从来没看到过他笑得这么灿烂,这人每天都顶着一张疏离的脸,跟谁相处都不冷不热的,却又恰到好处的绅士和分寸。
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书黎这样轻松随和,而且浑身上下都仿佛洋溢着被幸福滋润着的气场。
沈书黎也注意到了她,愣了一瞬,忙打着周进胸膛,从他身上下来。
微红着脸,轻咳一声:“沈秘书也下班了?”
沈秘书只敢偷瞄两人:“是的。祝沈先生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我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沈书黎点头,她就飞快转身上了一辆车,等车子开走后,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那两人,好登对的样子,旁人光是看着,就觉得他们好幸福。
沈秘书心里默默祝福。
—
回了酒店,门刚关上,周进就把沈书黎压在了床上,随后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去。
沈书黎被亲得眯起了眼,双手搂住周进脖颈,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种幸福中。
气氛逐渐从暧昧变得火热,周进的手也不老实。
沈书黎已经有些意乱情迷,突然又一怔,飞快地推开了周进,自己坐了起来。
周进:“??怎么了,你不想吗。”
沈书黎脸上还发着潮红,他垂着头,看见自己衬衫已经被解开,袒露着一片白皙,不禁耳根子一热,连忙整理好衣服。
这才说:“今天……就算了吧。”
周进有点懵,他火都上来了,怎么能算了,都已经圆房一次了,难道还要他忍吗。
他委屈地抱住沈书黎:“好宝宝,别算了。忍着挺难受的……”
沈书黎别开头:“我不想。”
周进瞥了眼他的帐篷,这可不是不想,这看起来比他还要想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沈书黎到底为什么口是心非,但周进打算暂时顺着他。
没别的,就是想宠着沈书黎。
周进掐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那我们先吃晚饭?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
沈书黎一只手搂着他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点外卖吧。外面太冷了,别出去。”
于是两人花了点时间,点了外面,两个荤菜,一个汤菜,很快外卖就到了。
他们吃得差不多后,放下筷子聊天。
沈书黎把项目的事儿跟周进说了:“你觉得呢,在本地发展的话会比较慢,但这样我就能一直陪你待在小镇。”
他知道周进是个传统、比较喜欢安逸的人,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走出小镇的想法。
周进抱着他,晃了两下他的腰:“好啊。你想做什么,都尽管放手去做,我都支持你。”
他吻了下沈书黎的额角:“我这辈子已经圆满了,我希望阿黎也能够过得圆满。”
沈书黎:“圆满?你觉得怎样的人生,才算是圆满的。”
周进想了下:“人这辈子,终极目标就是追求幸福,无非两样——物质和精神。
“物质上,也就是挣钱养家,为了不让自己过得太痛苦,最好找一个自己热爱、并能持续付出热情的职业。我已经找到了,在农场养养狗,种点菜,接待客人,我就很开心满足。”
“精神上,就是找到一个灵魂相通的爱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我现在有了你,这一项也实现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圆满了。”
沈书黎听着听着,神情逐渐变得温柔,不自觉嘴角勾起了一个笑。
这人倒是,比他看得还要透彻些。
周进蹭着他颈窝:“你呢。”
沈书黎睫毛微颤:“我有你了,精神上也满足了,我现在很幸福。”
“你说的物质上,我恐怕追求的东西要多一点,我希望能在行业里站到顶层,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
周进大概听懂了:“我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你想要构建属于自己的商业版图。”
沈书黎嗯了声:“大概还有一段艰难的日子要走。”
周进轻笑:“没事的宝宝,你放手去做。我永远是你的后盾,永远无条件支持你。”
“我没念过多少书,肚子里没货,商业上的事儿也不懂,没办法给你什么支援,但我会把我们的小家经营好,让你每天回来,疲惫都能一扫而空,觉得温馨幸福。”
沈书黎只觉得,心里涌上一抹浓重的感动,温温热热的暖流席卷了他整颗心脏。
好像踩在云朵里,但落脚的触感却踏实得不行。
沈书黎主动献上自己的吻:“你真好,我好爱你。”
周进亲了他一下,手又开始不老实:“那,做吗。”
沈书黎脸瞬间发热,这人脑子里怎么就那点事儿,他立马从周进身上起来,坐得离他远远的。
周进奇了怪了,怎么一直拒绝他。
由于沈书黎的抗拒,两人今晚睡了一个盖着被子聊天的,纯洁得不能再纯的觉。
第二天起床,周进觉得自己的定力,真是太牛逼了。
但他欲.望没有被满足,整个人怨气很大。
回去的路上,沈书黎一直在安抚他,哄着他。
到小镇的时候,已经中午了,沈妈妈因为要顾着沈书阳,午饭都已经先吃了。
周进跟沈书黎并排走在大街上,停在了一家饭馆门口:“我们在外面吃吧,下一回馆子。”
沈书黎笑:“好。”
两人转身进了那家饭店,点了餐后,坐着随意聊天等餐。
周进发觉,饭店里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他们身上,稍微有点不舒服。
中途,沈书黎接了个秘书打来的电话,应该是临时有事儿找他,饭馆里有点吵,他就出去接了。
周进一个人坐在那儿,百无聊赖。
老板在镇上几十年了,对两人都很熟,过来给他上点餐前小菜,就随口聊天:“小周啊,他们都说你跟沈少爷结婚了,我还不信,今儿看你俩一起来吃饭,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周进礼貌回答:“嗯。”
老板拿着抹布擦桌子,边说:“嗐,你这条件,找啥样的不好,咋想不开。”
周进微微蹙眉,往外看了眼,沈书黎还在接电话,他飞快道:“抱歉,我不喜欢听这些话,希望您不要在我爱人面前说。”
老板一噎,嘴巴短暂闭上。
但很快叹了口气,朝屋里不断对他们投来目光的人一扬下巴:“瞧见没,不是我说不说的问题,现在大家基本都知道了。”
“沈家在镇上,那可是太出名了,现在没落了,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我不说,别人也会说,你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啊。”
很多人他其实并没有恶意,单纯就是觉得这是个稀罕事儿,日子平淡无聊,闲得慌,就想掺和两句。
但人对一件事,往往具有主观意见的判断,所以他们说出来的话,在当事人的耳朵里,就难免刺耳。
周进沉默地盯着地面。
这个话题,之前他就跟徐立聊过。
徐立给他出的主意是,干办一个高调的婚礼,狠狠秀一把恩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这些人被打了脸,自然就不会专门跑到他和沈书黎的跟前嘴碎了。
周进觉得,这也是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
他想,婚礼是要办的,但不只是为了堵住这些人的嘴,更多的,是他想补给沈书黎一个完美的婚礼,让沈书黎觉得幸福。
除了婚礼外,他还能为沈书黎做的,就是宠他,让他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幸福,这些幸福会作为盾牌,在沈书黎被外界的污言秽语攻击时,保护他。
老板又说了几句后,转身走了,周进能听到周围有些人,对他指指点点。
沈书黎接完电话进来,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人的议论,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人辨不清神情。
周进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张了张嘴:“阿黎,你觉得——”
沈书黎抬头看他。
周进喉结滚动,求婚的话到了嘴边,硬是咽了下去改口说:“你觉得,我们公开关系怎么样。”
第54章
客厅
周进坐在沙发上, 双腿微微叉开,手工整地搭在膝盖,神色认真。
在他对面坐着的, 是沈妈妈,周二爷, 还有沈书阳这个气氛组成员。
周进手握成拳, 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我要宣布一件事。”
沈书阳吃着苹果, 吧唧嘴:“好啦好啦知道了, 直接说。”
沈妈妈笑着把他抱起来,圈住他小小的一只:“这孩子, 大人都没急,你急什么。”
周进神色认真了几分:“是这样的, 我想公开我的书黎的关系,在庄园办一场婚礼。”
沈书阳立马举手:“我赞成!是不是可以吃席!”
他早就听同学说,小城镇的流水席特别好吃, 回到这里这么久, 还没吃过一回。
周进笑着点头:“是的。”
周二爷沉默良久, 苍老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杆叶子烟,刚想吸, 又瞥见有小孩,就收了起来。
他叹了口气:“为啥突然想办婚礼?你们领证时都没办,何必多此一举。没得招人眼, 让别人在背后议论。”
两个男人能领证,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但大多数这个群体, 在这种小镇上,结婚是不会特意办婚礼的, 太过招摇,容易惹人非议。
周进看着老爷子:“就算不办婚礼,他们也会在背后议论。”
沈妈妈插了一嘴:“嗐就是,最近那些风言风语,我也听了一耳朵,说得可难听了。”
“办婚礼,让所有人都看到两个小孩幸福恩爱,说不准还能堵住那些人的嘴,我支持,小周你尽管去做,我来帮忙。”
周进浅笑:“妈说的没错。而且,就是因为领证时,没能办一场婚礼,现在觉得很可惜,所以才想补上。”
尤其是知道,沈书黎是一个特别注重仪式感的人后。
周进总是想给沈书黎最好的,想让他的人生,尽可能地圆满一点。
能做到的事,为什么不去做?明明只要做了,爱人就会觉得很幸福。
这就是一场开卷考试,能不能考满分,全看自己愿不愿意。
周进:“妈,爷爷,我需要你们,帮我列出需要邀请的,宾客的名单,还有婚礼的其他一些琐碎的事,也需要帮忙。”
沈妈妈特别痛快:“好嘞,妈保证给你办好!”
周二爷也点了下头,算是同意,反正他不同意年轻人也还是会折腾,与其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不如帮把手。
沈书阳从沈妈妈腿上跳下来,扒着周进的膝盖:“我呢!我也要帮忙!”
周进想了下:“那,阳阳就负责,挑选婚礼上用来摆盘的糖果零食之类的。”
沈书阳眼睛都亮了:“这个交给我放心!我最知道什么糖果好吃了!”
周进笑着摸摸他头。
沈妈妈:“对了,日子定下了吗,既然决定要办,还是选个吉利点的日子。”
周进这方面也不懂,看向老爷子:“爷爷帮忙挑一个好日子吧。”
老一辈的人,比较擅长这些。
沈妈妈:“你跟阿黎商量了吗,还要订做婚服什么的,婚礼办西式还是中式?”
周进摇头:“婚礼的事,我暂时不想告诉他,大家帮我瞒一下。”
沈妈妈眼角都笑出了褶子:“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吧。”
“阿黎自从跟你在一起后,被养得越来越好了,之前瘦得皮包骨,现在圆润不少,气色都发红,脸上也经常挂着笑。”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又不想扫兴,自己低着头抹了下眼角。
就是突然很感叹,日子在变好,一切都在变好,这么平静却又幸福的生活,恍如隔世。
众人正聊着,大门突然嘎吱一声开了。
沈书黎走了进来,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看见他们都在,浅笑问:“你们在开国际会议?怎么不带我。”
众人都默契地看向周进,随后默不作声地起身离开,各自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沈书黎满头问号:“他们怎么了。”
周进起身,握住他的肩膀,推着他进了卧室:“好了好了,没事。累了一天了吧。”
自从沈书黎接下那个项目,就整天都忙得不着家了。
有时候周进早上起床,身旁的人竟然已经出门去镇上了,晚上沈书黎也总是掐着晚饭的点回来。
今天又加班了,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
周进有些委屈,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沈少爷,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都快九点了,连小狗都知道回窝,成双成对地窝在一起取暖。
沈书黎在找睡衣,低头弯着眼笑:“看不到,视力不好。”
周进就见他光着上半身,纤薄漂亮的腰肢儿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刚开荤不久,这段时间沈书黎却一直拒绝跟他爱爱,被迫禁欲两天,他也快忍到极限了。
周进上前几步,抱住了他,唇瓣沿着青年的耳根子厮磨:“明天周末,不用早起……”
沈书黎浑身一僵,呼吸也有些不稳:“嗯……所以我们可以一起赖床。”
周进眯了眯眼,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突然一个转身,把沈书黎压在床上,深深地看着他:“你是个乖宝宝,别装傻。”
沈书黎脸微微发红,开了荤后他明显比以前放得开,还主动勾住男人的脖子,瞳孔闪动:“你也是个乖宝宝,今天不行。”
周进盯着他,跟他僵持着,半晌后,挫败地把头埋在沈书黎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好吧……看来你是不会管我死活了。”
沈书黎眨着眼望着天花板,突然拍了拍他:“要我用嘴安慰一下你吗。”
周进顿了下,反应过来后,眸色顿沉。
他一只手撑着床,支起自己的身体,目不转睛地盯着沈书黎。
突然伸手一把掐住沈书黎下巴,手指捏得他的脸都嘟了起来,偏薄的红唇变得丰满许多,光是看着,就感觉软得不行。
周进低声轻语:“哪儿学的。”
沈书黎唇瓣阖动:“视频。”
周进挑眉,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沈少爷,你还真是个好学生,什么都学,不觉得用嘴很脏啊。”
沈书黎却眼波暧昧流转,就那样看着他,随后偏头在他手心舔了下。
一边舔还一边观察着周进的反应,看到男人眼底欲.望暴起,他颇有些得逞的满意。
沈书黎微红着脸,讨好的蹭了蹭他的手:“不脏。如果是你,我会尽量喜欢。”
周进顿抽一口凉气,捏着他脸颊的手,力道瞬间加重,手背上的青筋都暴动地跳跃了几下。
他嗓音也低哑了:“好。公平起见,我也会帮你。”
沈书黎没再说话,两人起身去了浴室。
半小时后,沈书黎再出来时,满脸潮红,微蹙着眉,单手揉着酸麻的下颌。
周进稍微知足了一点,又过来抱他:“今天就先这样。再给你两天,你也看到了,我真的很辛苦,忍不了多久了。”
沈书黎因为刚才男人的粗暴,心里有点气,不理会他,自己上了床,把被子一盖。
周进笑容宠溺,弯腰在他额角亲了下:“我去把咱俩的衣服洗了,你先睡。”
卧室的门被关上,沈书黎确认周进走了后,摸着手机赶紧登上了论坛。
输入搜索:肛裂了怎么办
打完这几个字,沈书黎羞耻得闭了闭眼。
自从上次后,他就一直觉得那个地方不舒服,隐隐疼痛,但以为这是必经的过程,就没怎么理会。
毕竟那个地方也不是用来做那种事的。
直到过了一两天,那里越来越疼,沈书黎换睡裤时,竟然发现裤子上有血。
他忍着羞耻,在浴室对着那里放了个镜子,自己拍照来看,才发现肛裂了。
这两天拿了药,一直趁着早上周进还没起床时,悄摸地去浴室里涂药。
不是他不想,是他真的承受不住。
但这种事,又不好跟周进说,毕竟太羞耻了,他也是个男人,自尊心强盛。
沈书黎点进了一个跟自己情况相似的帖子,挨个看网友回复。
——楼主是gay吧,没事,如果你的老公是第一次,那这种情况很正常,买点药擦擦,养护一下
下面跟了一水的、专门养护菊花的物品单子。
沈书黎截图记了下来,打算都买来试试。按照周进的尺寸,如果他自己不做好养护,以后可能会经常肛裂。
这种痛苦,不想再来一次。
——友情提示,肛裂了最好不要再做那啥行为哦,裂开还带血的菊花,真的很倒胃口,被你老公看见了,多少会有点嫌弃,不要去赌
沈书黎一怔,脸上的神情顿时五颜六色,十分精彩。
周进会因为这个嫌弃他?
说不明的,心里火大。
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谁?某个人自己倒是爽了。
沈书黎越想越咬牙,把手机一扔,一个人裹在被子里闷着气。
周进洗完衣服上床,伸手想抱他,都被他一把打开了。
周进只以为他还因为浴室里的事儿,有点不开心,也没介意,隔着被子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关了灯睡觉。
沈书黎却睁着眼睛睡不着。
虽然火大,但他还是很介意网友说的那些话。
希望两天后伤口会痊愈,不然就暂时不要跟周进同房。
但没想到,两天很快过去。
周进平时很好说话,一直无底线宠着他,在这件事上却非常坚持。
沈书黎强硬地抵抗:“不行……真不行!”
两人打闹间,难免一些肢体上的暧昧摩擦。
逐渐的,这场打闹就变了味儿了。
而沈书黎的拒绝,也变了味儿,有点欲拒还迎的劲儿,勾得人更加心痒难耐了。
周进扫了眼他的帐篷,低笑:“你没有小阿黎诚实。”
沈书黎累得气喘吁吁,一张脸臊得通红,拿眼横他:“流氓……”
周进笑得更开了,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小流氓。”
沈书黎要推他,周进就靠着完美的体型差,像一座大山似的死死压制住他,还游刃有余地腾出一只手,去扒他裤子。
力量差和体型差太过悬殊,沈书黎感觉自己在周进眼里,就跟个稍大点的人偶娃娃似的,只能任由他摆弄。
最终沈书黎放弃了抵抗,一只手搭在眼睛上,眼不见心不烦。
心里却是紧张的。
如果等会儿,周进但凡露出稍微一丁点嫌弃、或者漠不关心的表情,他可能都会受到十万点暴击,真的会很受伤。
等一会儿,却没什么感觉。
沈书黎微微抬头去看,就见周进正蹙眉盯着那儿看。
看了一会儿,突然起身珍惜地抱住了他。
沈书黎一怔,心里的石头,在男人心疼又怜爱的目光里,缓缓落了地。
第55章
沈书黎彻底进入忙碌期了。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 项目上很多事,需要在过年前完成。他忙得三餐有两餐都是在办公室吃的,有时候半夜才回家。
周进的农庄也经营得不错, 就这么两三个月下来,盈利竟然有十多万, 对他们这种普通农民家庭来说, 算是巨额。
但两人见面的时间就少了。
沈书黎忙起来, 消息回复也都是不及时的, 有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周进会有一抹失落感,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缓解。
自从上次,知道沈书黎那啥后, 两人也没再做过,但每天晚上临睡前,多了一个环节。
那就是周进会帮忙给沈书黎做保养。
沈书黎虽然羞耻, 但不得不说, 有人帮忙的感觉很好, 他累一天了,只需要躺平。
不光如此, 从那后,周进把他们的床上用品,全部都严选了一遍, 包括扩张用的器具,以及各种油, 还有套等。
他意识到了, 这些东西,有可能会对沈书黎的身体, 造成损伤,所以格外重视。
沈书黎看他对自己爱护得细致入微,什么担忧都没有了。任由周进摆弄他。
下雨天
周进忙完后给沈书黎发了消息:外面雨有点大,我来接你,不要自己走
没等沈书黎回信,他就抓起外套出了门。
在小镇上,沈书黎他们租来办公的房子面前,周进打着一把大黑伞,耐心地等着。
有熟人路过,热络的朝他打招呼:“小周啊,在这儿干啥呢。”
周进客气礼貌:“来接我爱人。”
王婶儿:“你爱人?沈少爷昂?”
周进点头微笑。
王婶儿眼睛微微瞪大,原来大家都在议论,这俩人结了婚,竟是真的。
她不禁觉得可惜,原先周进的条件在镇上,还算不得好,现在人家开了个什么个休假庄园,生意可好了,赚得可多了。
头两天她还看见周二爷买烟,以前只舍得抽廉价叶子烟的老头子,一出手,买了一条上百块的烟。
就凭周进如今这条件,找啥样的找不到,偏偏跟个破产欠债的瘸子结了婚。
王婶儿是真心为着周进考虑,希望他好,但又一想,她何必跑人跟前说这些难听的,没得招人白眼,说不定心里还要啐她两句。
最终王婶儿只是笑笑,啥也没说,她举着伞也站在旁边没走。
周进:“您也等人?”
王婶儿:“对!我等你叔下班儿,这不下雨了吗,来接他!”
周进点点头,两人再无话。他低头给沈书黎发消息:还有多久
沈书黎:快了,就是屋里没有暖气,冻得我脚都木了
周进皱眉:早上让你出门穿棉鞋,是不是也没穿[生气]
沈书黎:棉鞋丑
周进无奈叹气,这人总觉得棉鞋丑,棉裤丑,大冬天只有几度,就穿着条西装裤和硬邦邦的皮鞋去上班,人都要冻傻了。
他劝过好多次,但沈书黎在这方面,格外的倔强,坚决不听,说是上班就要西装皮鞋,这是格调,和对工作的重视。
周进觉得,这次他不能再动摇,跟着沈书黎的节奏走。
他必须要结结实实地生一回气,让这个人长长记性。
周进:我给你带了棉鞋,你找个地方,我去等你,先换上咱们再走
沈书黎一口拒绝:不要
他知道周进说的那种棉鞋,是八十岁老大爷穿得那种,就算他再老个二十岁,也绝不穿那种鞋。
周进没理他,直接进了屋,问了两个人后,穿过走廊,打开了一间办公室的门。
沈书黎正抿着唇,似乎在纠结什么,一抬头看见了他,眼睛顿时就亮了几分:“这么快就来了?”
周进把雨伞放在门边,走过去在他身旁站定,看了看他的鞋:“换了棉鞋我们就回家。”
沈书黎把腿往桌底下一伸,一只手拉着周进胳膊,抬头看他:
“不要好不好,我好歹在这里算个老板,要让员工看到我穿那种老头鞋,很没面子,没面子就没威信,我以后还怎么管得住他们……”
他一通胡扯。
周进本来也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听完这话,都气笑了:“沈少爷,你还挺能编。你自己的身体,能不能上点心给照顾好。”
他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每天本来就看不见你,又想着你穿得那么薄,会不会冻着,办公室没有暖气,你要怎么熬过这一整天……”
周进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
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沈书黎,好像到了一个分叉路口,两人各自踏上了不同的道路。
沈书黎在追求理想的路上越走越远,他却留在了原地,只能望着沈书黎的背影,能做的只有这点衣食住行上的关心。
沈书黎看他脸色不好,以为他生气了,歪着头去看他:“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周进没吭声,只是在沈书黎的腿边蹲了下来,一只手捏住青年精瘦的脚踝,另一只手脱掉他的皮鞋,然后温柔地把棉鞋帮他穿上。
哪怕他能做的很少,他也要把这些做到尽善尽美,尽可能地让沈书黎觉得幸福和安心。
沈书黎安静地看着他帮自己换鞋,男人的侧脸俊气,认真,在偏暗的光线下柔和得不像话。
他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从心脏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让他,怎么能拒绝得了。
这种被珍惜对待的感觉,无论多少次,他的心脏都会为之颤动。
周进把皮鞋装下口袋里,站起身,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拿起门边的雨伞就走。
沈书黎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生气了?”
周进:“嗯。现在开始,我们进入冷战。直到你深刻地反省自己。”
从结婚以来,两人都没冷过脸,生气冷战还是头一回,沈书黎觉得挺新奇的。
他不仅没有不开心,反而两眼弯弯,心情很好的样子:“哦。”
只要是跟这个人,他好像什么事都想经历一下呢。
冷战,吵架,吃醋,甚至虐恋。
因为他知道,周进不可能停止爱他,他也不可能停止爱周进,周进的爱,给足了他安全感,所以不管两人怎么闹,都是情趣。
沈书黎走快两步,跟他并排走在一起,伸手去牵他的袖子:“真生气啦?”
周进垂眸看了他一眼。
沈书黎眨巴眼:“那凶一个我看看。”
周进:“……”
他更大步地往前走,沈书黎因为有条腿是瘸的,逐渐跟不上他的速度。
于是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
等出了那条走廊,周进停在门口撑伞,沈书黎才趁机跟上他。
周进看也没看他一眼,打着伞就走了。
沈书黎手里被塞了一把伞,但他抬头瞧了下这天,也就冷不伶仃地下两颗雨。
所以他就那样径直走进了雨中,想要跟周进打一把伞。
周进故意把伞从他头上拿开,沈书黎在右边,周进就把伞打在左边,沈书黎又绕到左边,周进就把伞打在右边。
两人跟个小学鸡似的,边走边闹。
沈书黎脸上始终挂着笑,周进却冷着一张棺材脸,看起来很凶。
王婶儿还没走,仍然在等她老公,看见两人这幅样子从她面前路过,愣了好一会儿。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这俩人,咋看起来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而且周进看起来好凶,她还从来没见过这孩子,露出这么凶的神情。
看来镇上那些人,说的话也太片面了。她之前的想法也太片面了。
也是,沈少爷欠了那么多钱,还指望在夫家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虽然如此,但好歹沈书黎如今是个残疾人了,欺负他也太过分了点。
王婶儿的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儿,她也懒得管,但回头她得跟老姐们都说说,嘴上还是留点德,人沈少爷如今日子也不好过,怪可怜的。
王婶儿摇头叹气两声。
此时周进和沈书黎两人已经走出老远。
周进的步子迈得大,走得太快了,沈书黎实在有点累了,跟不上了。
并且他收回之前的想法。
冷战一点也不好。
他不喜欢看到周进,对他的一切都无动于衷的样子。
他想看要看到周进对他笑,因为他的一丁点情绪,就紧张他,巴心巴肝地疼他。
于是沈书黎不走了。
他蹲在原地,故意放软了嗓音,委屈巴巴地说:“腿好疼……”
周进的脚步立刻就顿住了。
沈书黎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垂下眼继续嘟囔:“真疼,像是有钉子在骨头里。”
周进紧绷的肩膀无奈地松懈了,他转过身,把伞放在地上,自己蹲下:“上来,我背你。”
沈书黎瞬间心里不堵了,搂住周进的脖子,趴在了他背上。
周进就背着他慢慢走,沈书黎打着伞,黑色的大伞罩住两人。
伞下,沈书黎开始算账,委屈说:“你不要跟我生气,我不喜欢。”
周进被他打败了:“你什么都不喜欢。”
不喜欢厚重的棉裤,不喜欢丑丑的棉鞋,不喜欢一切不好看的东西,也不喜欢他生气。
沈书黎听成了——你不喜欢什么。
他垂下眼:“我不喜欢你不在意我、不疼我的样子。”
周进怔住了,心头慢慢发软。
他发现,如今的沈书黎真的很可爱,招人疼,比起以前一个人倔强忍耐、口是心非的样子,如今的沈书黎会自己撒娇讨要关爱。
说明这段时间,他把沈书黎养得很好
周进突然有一抹自豪感。
沈书黎拍打了下他的肩膀,又泄愤地咬了口:“我刚才走得好累,我都累得脚疼,走不动了,蹲下了,你都没回头看看我。”
周进宠溺地笑:“我的错。以后我就算生气,也二十四小时睁着眼睛盯着你好吗。”
沈书黎:“阴阳怪气?更讨厌了。”
周进无奈,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整个人颠了颠:“好了好了。以后你听话,照顾好自己,可以吗。”
沈书黎佯装不满,晃荡着双腿。
周进怕他摔下来,把他背得更稳当,然后提步飞快地朝前跑去,边跑边笑,沈书黎低声尖叫,嘴角却是弯弯的。
两人的笑声、闹声,跟落雨声混合在一起,在这条街飘出去好远。
后来镇上的流言蜚语,突然之间就少了很多。
周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安心地跟家里人准备着结婚事宜。
已经敲定了,他们要办一场中式婚礼,婚服得定做。
于是周进趁着半夜沈书黎睡觉,给他量了三围,第二天就去镇上,找了一个老裁缝,让他帮忙做衣服。
老裁缝人很和蔼,笑眯眯地问他:“你想做成什么规格,我这里有三个档次,按照豪华程度的不同,价钱也不同。”
周进毫不犹豫:“要最贵的。”
他想给沈书黎最好的。
老裁缝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给他走完了流程。
周进从店里出来,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问。
因为中午约了沈书黎吃饭,所以也没想太多。
小两口在一家面馆前碰头,沈书黎见到他,就飞奔过来,形象都顾不得了,眼看要直挺挺地扑进他怀里,但周围人多,沈少爷硬是生生刹住了脚。
周进笑:“进去坐吧,吃的我都点好了。”
两人坐下后,面很快被端上来,都是牛肉面,只有沈书黎的碗里,多加了一个蛋。
周进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都夹给了他:“多吃点,长肉肉。”
沈书黎筷子刨着碗里的鸡蛋,拧了拧眉:“我不吃,这个煎蛋不是溏心的。”
周进乐了,这人真是,越来越矜贵,现在开始挑食了。
不过他也乐意惯着沈书黎,就伸着筷子,把他碗里的蛋夹走。
这时两个人从他们旁边路过,刚好看到这一幕,就在他们不远处坐下,低声咬耳朵。
“看来是真的,小周平时看着人挺好,对自己爱人怎么这样,连蛋都舍不得给他吃。”
“就是,我还听说,上回有人看见,下雨天小周逼着沈书黎不许打伞,让他淋着回家……”
“嗨呀!造孽,这不是虐待吗,人腿都瘸了,还这么对人家。”
周进:“……”
沈书黎:“……”
两人面面相觑,沈书黎胸膛震颤,忍笑忍得辛苦。
看来是上回,两人在街上闹别扭,被人看见了,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话是越传越离谱,最后变成了这样。
周进总算是知道,为啥老裁缝用那种眼神看他,这一路的人,为啥也那么古怪地打量他。
周进无辜地冲沈书黎眨眼,委屈到撇嘴:“要不,这蛋你还是吃了吧,为了保住你老公的名声……”
沈书黎笑:“我不要。”
他吃了口面,满足到眯眼:“你就当帮我抗伤害吧。”
现在大家都转为议论周进,也不再拿他说事儿了,日子都舒心不少,前段时间,沈书黎虽然面上不在乎,但听到有人说他的瘸腿,心里还是会难过。
周进耸耸肩:“好吧。”
怎么说呢这种事,因为周进对沈书黎不好,这件事两个当事人心知肚明,这是假的,所以他们不会在意。
但沈书黎的腿,是真的瘸了,而且是他一辈子心里的伤疤和阴影,那别人每提及一次,都是实打实地在伤害沈书黎。
周进宁愿他们转变风向,说点别的,现在怎样就挺好。
反正他血量厚,别人说什么都伤害不到他,他只在意别人说沈书黎,那才是往他心上插刀子。
两人吃完了面,周进去结账,沈书黎在原地把他们用过的纸巾收拾了下,扔到垃圾桶里。
周进结完账,突然恶狠狠地拿眼神横着沈书黎,语气也又沉又凶:
“磨蹭什么!还不快走。耽误了我时间,晚饭也别吃了。”
屋里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看向他俩。
沈书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配合地露出委屈的表情,倔强中带点愤恨:“马上。”
他低着头,肩膀都在颤抖,像是承受不住在低声哭泣。
等走到门口,周进凶狠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动手打人。
沈书黎憋笑快憋出内伤了,周进也是,为了不穿帮,两人急色匆匆地走了。
然后,屋里的人炸了锅。
第56章
从饭店出来, 沈书黎和周进两人笑了一路,边走边笑。
半晌后,本来沈书黎都已经不笑了, 抬头跟周进对视了一眼,瞬间破功。
周进一只手捏着他的脸:“还笑, 一天笑笑笑, 家都要被你笑散了。”
沈书黎:“你没笑。”
周进无奈叹了一声:“你老公我, 名声算是臭了。”
沈书黎眨巴眼:“全国人民都会记住这沉重的一天。”
下午沈书黎难得没事儿, 两人就回了家。
房门关上后,周进立马把他扑倒在床上, 双手制住他,嗓音沉沉:“反正在别人眼里, 我都是欺负你的恶人,不欺负你,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沈书黎就微微仰着脖颈, 红着脸, 眼神迷离地勾他:“那, 给你欺负……”
周进眸色逐渐深沉,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后面好了没有。”
沈书黎在他耳边低语:“好了……”
………
因为屋里没开空调, 周进又没有节制,很快沈书黎就病了,高烧。
但为了不耽误工作, 他即便病得下不了床,仍然在办公。
周进又后悔又心疼, 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照顾好他。
在沈书黎病着的这段时间, 镇上发生了一件比较轰动的事儿,让大众的议论风向, 发生了猛烈的转变。
那就是,沈书黎负责的项目,由于前景很好,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让大伙儿实现共同富裕,被当地官方认证,确认扶植为国家项目。
官方发布了通知,正式通告所有居民,配合沈书黎的项目工作。
而且这时,不知道是谁透露的消息,说是前阵子小镇边缘有个地方拆迁,沈书黎家刚好有一套房子在那边,所以债务早就还清了。
众人顿时炸了锅,议论纷纷。
沈书黎在他们眼里,从一个背着巨额债款的瘸子,晦气倒霉催的,变成了一个虽然身有残疾、但十分顽强优秀的青年。
而周进,在他们眼里变成了一个眼光毒辣的人,趁着沈书黎落魄时,跟他结了婚,现在沈书黎发达了,一人带动全家富裕。
这场婚姻不要太划算。
都纷纷说,要不是沈书黎破产,也瘸了腿,怎么可能会选择跟周进结婚。
周进没怎么出门,是沈妈妈逛完菜市场后,被迫听了一耳朵,然后回来发牢骚,他才知道的。
沈妈妈就是心疼,一边择菜一边说:“这人咋这么双标呢,在你落魄时,他们就抓着你瘸腿,攻击你是个残疾人。”
“等你发达了,他们又说你身残志坚,把你当成励志的榜样,连残疾都成为了勋章。”
周进安抚她:“他们只管说他们的,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这就是人性吧,他习惯了。
别人周进管不着,他眼里只有沈书黎,他发现,这阵子,沈书黎似乎陷入了焦虑期。
半夜房间里的灯,都始终不灭,电脑屏幕的光,印照在沈书黎脸上,能看见他整个人都很憔悴,眉头蹙得很紧。
周进知道,沈书黎想做的事儿,谁都拦不住,他帮不上忙,却也不想去添乱。
每次半夜醒来,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默默把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一点,又把早上的闹钟调低一点。
他的爱人真有本事,随便开发的一个项目,就能被官方看重扶持。周进能为他做的,只有照顾好他的生活这一点。
因为过于疲劳,沈书黎的感冒加重了,这人又不喜欢吃药,每到了吃药的时候,就拧巴着一张脸。
周进一手端着开水,一手把他半抱在怀里,轻声哄他:“好宝宝,把这个吃了,吃了病才会好。”
沈书黎拿头蹭着他颈窝,眼巴巴地:“能打针吗,一针下去就好了。”
周进平静道:“医生说了,打了针也得吃药。”
沈书黎撇嘴,从他怀里缩出来,躺下把被子一拉:“死了,有事烧纸。”
周进气笑了,捏着他脖颈把他拎出来,危险道:“沈少爷,多大的人了,还玩儿小孩的套路。”
沈书黎就看着他,眨巴眼:“那你宠不宠着。”
周进无奈:“宠。”
这人病了后,似乎更加磨人了,但很可爱,周进每次看着他,都心软软。
沈书黎抱住他的腰:“我也宠你,疼你,好不好。”
周进低头亲吻他额头:“好。你乖乖吃药,不管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
沈书黎瞥了一眼桌上的药:“但是西药的气味,很恶心。不是我不想吃,是我真的吃不下去。”
周进心想,有那么怪。
张开嘴,把药放进去,再喝口水,多简单的事儿,怎么就吃不下去。
这是在借着有人疼的劲儿,撒娇罢了。
他拍着沈书黎的背:“那我去给你泡一杯柠檬水,加糖,酸酸甜甜的,你吃药好吗。”
沈书黎想了下,说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以后你晚上都抱着我睡好不好,你总是睡着睡着,就背对着我睡,我想你抱着我睡。”
“你答应我就吃药。”
周进失笑:“我说怎么每回睡到半夜,都感觉有一只八爪鱼,在用力扒着我,要我翻身。”
他捧着沈书黎的脸,亲了他一口:“好了,我以后都抱着你睡。”
沈书黎满意了,这个问题他好久前就想说了,但一直觉得,有点无理取闹。
趁着这回生病,总算是能说出口了。
谁会跟一个生病的人计较呢?
几天后,沈书黎病好了,两人又恢复了只有晚上才能见面的状态。
而且沈书黎除了忙,他似乎情绪也不太好,周进察觉到了,能猜到是事业上的事儿,他也帮不上忙,只能默默陪伴。
直到某一天,周进早上起床,突然发现卧室的小黑板上,被画了一朵云。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当即从床上弹起来,匆匆下床去确认。
确确实实有一朵云。
周进缓缓睁大眼,不自觉温柔地笑了。
这个人,也终于学会了来依靠他。他好像对沈书黎来说,也不是完全没用的。
当天,周进一个人在卧室里捣鼓了半天,下午的时候,沈书黎满身疲惫地从公司回来。
天还没黑,周进就不动声色地把他支出卧室,推着他到院子里去:“我们去玩一会儿吧,你不是喜欢小狗吗,好久没跟它们玩儿了。”
自从这个庄园办起来,来的客人多了,周进买来的那些狗狗,也成了庄园里的一道风景。
周进专门弄了一个小院子,还分了隔间,温顺喜欢亲人的狗狗在一个隔间,游客可以进去跟它们玩儿。
凶点不喜欢人的狗狗在另一个隔间,挂上了勿扰的牌子,人只能在外面观看。
如风因为性格好,又是搜救犬的原因,成了庄园的头牌,基本来这里的游客,都会跟它合影。
于是如风成了一只小狗网红,有很多人,因为想跟它玩儿,专门来庄园度假。
两人在院子里人少的地方,周进牵了一条很活泼爱笑的小白狗,回头瞧见沈书黎满脸憔悴,无精打采的。
他伸手,勾住沈书黎的脖子将他揽过来,揉着他的脸:“笑一个,我们阿黎笑起来最好看了。”
沈书黎很勉强地在嘴角撑起一个弧度。
周进就牵着小狗在他身旁转圈圈。
小白是只很活泼的小狗,它最喜欢跟人玩儿,老是抬起前爪,想要握手一样。
沈书黎本来没什么兴致,但小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只是无奈地伸出手,让小白把爪子搭在他手上。
一人一狗握了手,小白高兴得尾巴摇成了螺旋,它跑向远处,然后看着沈书黎,张着嘴巴笑着朝这边飞奔过来。
沈书黎就在原地等它,小白到了他跟前后,又一次抬起两只前爪。
沈书黎已经明白它的意思了,再次伸出手,小白跟他击了下掌,掉头又往前跑。
这个飞奔过来,击掌,又飞奔回去,再飞奔过来击掌的过程,重复了两三次后,沈书黎逐渐露出了笑:“它好可爱,它怎么懂的。”
周进也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伸出手跟小白击掌:“它很聪明的。”
训了一下午了,可算是学会了。
小白玩儿了一会儿后,开始围绕着沈书黎转圈圈。
周进突然捉住他的手,掌心向上放平。
于是小白就半蹦起来,用两只爪子抓住沈书黎的手腕,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他掌心上。
漆黑圆溜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耳朵是放平趴着的,毛茸茸的脑袋时不时歪两下,嘴也咧着笑得欢喜。
沈书黎惊奇于它还会这个,看着它只觉得自己心都化了:“这就是情绪价值吗。”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养宠物,真的很治愈。
周进看他笑了,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是的。想不想更开心点?”
沈书黎疑惑歪头:“?”
周进微笑,双手按着他肩膀:“在这里站好。”
他自己飞快地跑到十米远处,然后笑着朝沈书黎冲过来,在擦着沈书黎跑过的一瞬间,周进的胳膊猛然发力,一把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几圈。
沈书黎没料到他突然做出这种举动,被这么一吓,什么烦心事儿都忘了。
愣了两秒后,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他低头看向周进,用手轻拍他的肩膀:“哎呀哎呀,放我下来吧。”
都是大人了,这么玩儿也太幼稚了,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周进却不放,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沈书黎坐在他右手的手臂上,单手抱着他,还往上耸。
其实有时候人太累了,用一些简单的方法,反而更容易获得快乐。
只是因为年龄的增长,总觉得这些方法太幼稚,不再肯去尝试。
他只把沈书黎当小孩儿哄。
周进另一只手牵起沈书黎的手背,在他手上印下一吻:“喜欢吗,开心吗。”
沈书黎眉眼都温柔一片,他怎么会不懂周进做这些的原因:“嗯。”
天色黑了,周进就这样托着他进了屋,屋里没开灯,他借着窗帘外一丝昏暗的余光,把人温柔地放在了床上。
沈书黎眨着眼:“好黑。”
接着他感觉自己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根绳子。
周进:“拉一下。”
于是沈书黎拉了一下,屋里瞬间亮起光,在他们眼前,有一个白炽灯,半悬着。
沈书黎还看见,自己面前的墙上,被沾上了一些剪纸,是立着沾的。
周进当着他的面,拨动那个灯泡,于是灯泡慢悠悠地左右晃荡了起来。
而此刻,那些剪纸投影到墙上的影子,也开始随着灯泡左右晃动。
于是沈书黎看见,一群蝴蝶在自己眼前,缓慢又整齐地合动着翅膀,唯美得他睁大了眼,惊喜到说不出话。
周进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他额角:“喜欢吗。”
沈书黎:“喜欢!你怎么想到的?”
周进勾唇:“网上看到了一个短视频,学来的。”
沈书黎心脏变得柔软,只是一些很小的事,他却说不出的感动。
就是突然明确地感受到,原来这么普通的日常,也能够让人如此幸福。
沈书黎回身在周进嘴边亲了下:“谢谢你。谢谢你爱我,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周进轻声揶揄:“感动了?”
沈书黎:“嗯。感动。”
周进就抱着他,慢慢地摇着身子:“你喜欢就好。”
一些小事,又不费钱,花点心思、时间和精力而已,这样就能让爱人快乐,周进觉得非常划算。
他帮不了沈书黎别的,但至少在他这里,沈书黎能够获取源源不绝的爱意和关心,然后充满电,积蓄到足够的能量,再继续往前走。
这次事件后,沈书黎精力充沛了两天,感觉心情似乎不错。
周进本以为,让沈书黎烦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结果没两天,他又在小黑板上,看到了一朵云。
于是那天,周进带沈书黎去镇上走了走。
路上时也没聊天,就平静地散着步。
因为他觉得,沈书黎需要先放松一下紧绷的情绪。
直到路过两人的高中母校。
周进突然停住脚步,他牵着沈书黎的手,轻笑:“你还记得你高中,干过最叛逆的事儿是什么吗。”
沈书黎想了下:“好像挺多的。”
那时他在‘反抗期’,总是想尝试一下不学无术的学生,做的那些学校里禁止的坏事情。
包括但不仅限于抽烟,喝酒,去网吧,甚至去酒吧。
不过沈书黎往往尝试过后,就因为觉得无聊,再也没做过那些事,反而更愿意学习,探索未知的知识。
周进挑眉:“我记得。在高考100天的宣誓大会前一晚,你因为在寝室跟跟室友一起煮火锅,被老师抓了,第二天百日宣誓完了后,被迫在国旗下做检讨。”
他到现在,都还能想起,当时沈书黎站在国旗台山的样子。
少年眼神冷淡,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又夹杂了几分不耐烦和鄙夷,像是蔑视学校愚蠢的规则,但又不得不遵守,抿着唇倔强地站在那里。
那时的沈书黎,意气风发,浑身的棱角,不受任何规则的束缚。
沈书黎想了下,也笑起来:“哦,当时是有个同学,那天晚上过18岁生日,于是邀请大家一起。”
周进新奇:“你也不像是那种交友广泛的人。”
沈书黎:“嗯。那个同学邀请的是邹恬,当晚我也没什么事,被邹恬硬拉过去的,说是凑个人头热闹。”
结果好死不死,就被老师抓了。
沈书黎脸上露出了一丝被称为‘怀念’的神情:“不过那晚确实很开心,我们几个男生,围着一口锅大谈特谈,从人生哲理聊到宇宙世界。”
那种潇洒和快意,后来的人生里,他再也没有经历过。
果然人生是不可复制的,很多事会因为独特的年龄和处境,被附上一层白月光般的滤镜。
周进揉了下他的头:“然后就被抓了?”
沈书黎有些无语:“本来不会被抓的,但因为聊嗨了,胆子也大了,就喝了点酒,结果大家喝醉了,发酒疯,闹得太大声,把宿管阿姨吵醒了,喜提检讨。”
要不是看在马上要高考的份儿上,不能影响他们情绪,可能哥们几个,要背上处分的。
周进没忍住笑:“你后悔吗。”
沈书黎想了下:“不。”
虽然挨训了,当着全校的面做了检讨,出丑了,但他仍然觉得那一晚特别美好,如果时光倒流,他仍然会选择那么做。
周进点头:“我觉得,一个人一辈子的幸福,是有限的。”
“所以要拼尽全力抓紧幸福,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去掠夺幸福。”
沈书黎不解地看向他。
周进嗓音缓缓:“比如童年时,上树摸鸟,下河捉鱼,这种惬意自由的幸福,以及放学回家后,假装写作业,实际上在等着家长做好饭吃,那种安稳的幸福,都是童年的限量版。”
这些,等长大后,就再也复刻不了了。因为物是人非,而且人的心境会随着成长而变化。
“又比如学生时代,趁着下课时做眼保健操时,偷偷吃零食,课间操跑步时装上厕所溜走,这种平凡但又说不明的幸福,也是限量版。”
一旦过了这个年龄段,长大成人,就再也体会不到。甚至会觉得幼稚。
周进看向沈书黎:“所以,在某个年龄段,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它是错误的。在这个年龄,去抢着享受属于这个年龄的幸福,这样以后起码不会后悔。”
毕竟人生没有单行道,不可重来,那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后悔。
沈书黎看周进的眼神逐渐变了,这个人,对人生的通透度,超出了他的想象,让他产生了有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似乎是思想上共鸣的欣喜,又像是对一件珍惜品的欣赏。
很复杂,唯一能让他确定的是,他对周进又解了一些,已经满溢的爱慕,此刻正在他的胸腔里,清晰地沸腾。
沈书黎心情好了很多:“但是,不会觉得这些事,是无意义的。”
周进反问他:“那你觉得,你在百日宣誓前跟同学吃火锅的那一晚,是无意义的吗。”
沈书黎一怔,笑了:“不。”
周进:“嗯。这些事情,可能很微小,但它会转化成一种情绪,积累在我们的记忆和人生里。我把它称作为幸福感。”
“然后转化为动力,在将来我们某一刻,觉得犹豫,觉得迷茫时,能推动我们往前走。以及在我们觉得痛苦时,成为支撑我们的力量。”
所以那些过得幸福快乐的人,似乎总是能在遇到挫折和痛苦时,比别人更快速地恢复,好像异常强大。
幸福的人,用幸福作为盾牌,抵御人生的苦难和煎熬,然后过得更加幸福。
而一直过得艰难不幸的人,只有疼痛的经验和麻木,遇到的苦难越多,他们背负的包袱越重,会逐渐麻木,最后丧失了去追寻幸福的能力。
周进:“所以,能选择幸福,一定要选择幸福。”
沈书黎裂开了一个明媚的笑:“周进!我们晚上喝酒吧!”
周进怔了下:“为什么?”
沈书黎倒退着,一边看着他一边走:“敬幸福。”
他喜欢跟周进交谈这些,思维上的碰撞,会让他感觉两人之间的灵魂在交融,非常奇妙的感觉。
周进笑了下,怕他摔倒,就扯着他胳膊,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于是当天晚上,两人大醉一场,一边喝一边聊人生聊哲理。
周进没读过多少书,但他心思细腻,很爱琢磨一些事,所以对这个世界,他常常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沈书黎就人真地听他说,然后再论述自己的观点。
遇到有看法不同的事儿,两人会拌嘴几句,最后往往以吵着吵着,不知怎么回事儿就亲到了一起收场。
沈书黎都笑了,他几乎可以遇见,未来的几十年,他们之间如果发生争吵,恐怕也是这么解决。
后来的一段日子,每天周进起床,都会发现小黑板上画着一朵云。
他知道,沈书黎一定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事,自己排解不了情绪,所以才画下这朵云的。
所以周进哪怕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什么都没问。
只每天耐心又温柔地陪着沈书黎,给他做好吃的,给他按摩,带他散步,让他充电。
他坚持不懈地陪伴和温暖着自己的爱人。
办公室,沈书黎工作完的间隙,他疲惫地揉了揉额头。
看了眼手机,界面上是周进发来的消息,给他讲了一个脑筋急转弯的冷笑话,一看就是网上搜刮来的。
但沈书黎还是笑了,心口热乎乎的,笑完后脸又缓缓垮塌,望着手机界面出神。
这段时间周进对他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这个爱人太完美太理想了。
他不主动说,周进哪怕察觉到了什么,也不主动问。
但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沈书黎发现,自己其实是想要周进问他的,问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每天都心情不好。
周进这样什么都不问,默默陪着他,默默地对他好,让沈书黎有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沈书黎想了下,发了条消息:我今天会早点回来
周进秒回:好
此时,周进正在庄园里,跟徐清清他们待在一起。
马上就要过年了,而他跟沈书黎的婚礼,定在的年后,就在这个庄园办。
需要徐立他们的帮忙,但新年又不好打扰人家团圆,所以他们就打算在年前把一切都置办好。
目前周进跟沈书黎一家人,都住在的沈家镇上的宅子里,也不怕被沈书黎发现。
众人手下忙着打包喜糖,嘴里一边闲聊,无非是说着镇上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儿。
聊到一半,徐立发现徐清清正对着手机傻笑,下巴一扬:“嘿,那边那个美女,干活儿呢,赶紧整完回家,笑得那么恶心看啥呢。”
这要换了以前,他敢这么说话,徐清清一准儿摁死他。
但可能今天心情好,只轻飘飘地瞥了徐立一眼,还炫耀式地把手机界面展示给众人看:“我男朋友给我看路边的野花。”
徐立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狰狞:“野花有什么稀奇的。傻不愣登。”
徐清清眯起眼:“你最好感恩你还活着,别逼我扇你。”
徐立立马闭嘴,他就是犯贱,一天不挨打,就皮痒痒要去招惹徐清清。
徐清清收回目光,继续说她男朋友:“他可粘人了,不管发现什么,都想给我看看,路边的野花,小狗,刚写完的一支笔,什么都爱跟我分享……”
周进安静地听着,说不明地心里有点堵:“谈恋爱都这样吗。”
徐清清懒洋洋:“昂,恩爱的情侣都这样,什么都想跟对方分享,有句话听过没,分享欲是最高级的浪漫。”
周进不说话了,只是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好像,沈书黎从来不主动跟他分享什么。
每次只要沈书黎去上班,他们就好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甚至会失联。
周进喉结滚动,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能确认双方很相爱,但对方还是不怎么分享呢。”
徐清清琢磨了下:“哦,这种,可能是你们差距太大吧,没有共同话题,你和沈少爷确实,你也不懂他的工作,参与进他的生活是有点难哈。”
周进垂下了眼,他其实早就有所察觉,自从沈书黎开始发展事业,他就好像,有点难以参与进沈书黎的世界了。
那是个他不懂的世界。
尤其最近沈书黎因为工作的事情,一直心情不好,焦躁不安,他也帮不上忙。
偶尔周进会有种,自己被抛下的不安和恐慌,但他相信沈书黎,所以会自己调节好。
徐清清:“但即便这样,你也要积极参与他的生活啊,没有相处机会,就制造机会,否则感情很容易淡的,不要把人看得太伟大。”
周进怔了下,没吱声,只埋头干活。
晚上他提早回了家,等他到的时候,沈书黎已经在卧室的书桌前,伏案工作了。
周进帮他热了杯牛奶,为了不打扰他,悄悄地放在书桌上。
沈书黎还是察觉了,抬头冲他笑:“辛苦了。”
周进点了下头,却没走,站在书桌旁看着沈书黎电脑上的PPT,他试图参与进去:“要做这么多页吗。”
沈书黎:“嗯,怕下面的人搞不清楚,我要做得详细点。”
周进哦了声,又换了个姿势,佯装不经意地问:“最近,还好吗,事情还顺利吗。”
沈书黎打字的手一顿,突然鼻尖有点酸。
这个人明明是想知道的,憋了这么久,才问他。
沈书黎缓缓放下手,转身,抱住了周进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
周进心都软了,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不想说的话,就不说。”
沈书黎猛地抬头看他:“真的?你说的?”
周进心跳漏了一拍,手逐渐收紧握成拳头。
他有种预感,现在是个好时机,他必须要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于是周进看着沈书黎,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不。我想听你说。”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想听你说今天在公司,午饭吃了什么,想听你说工作上员工又犯了什么错,想知道你每天都怎么过的,上班的路上,有没有看到漂亮的朝霞……”
“哪怕是你今天走路踢到了一个小石子,我都想知道。我想分享你的喜悦,你的难过,哪怕是觉得今天天气不好,心情有点压抑。”
周进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沈书黎一时被他的话砸懵了,愣住了两秒,随后他笑了起来。
带着一点雀跃和激动,沈书黎站起身,搂着周进的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鼻尖越发酸涩了:“傻子。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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