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整十岁的生辰,自然会办得比往常的更加隆重一些。
不过宋霁不喜太过热闹,便也只是单单请了几个好友过来。宋霁请了白竹吉,而苏璞一便请来了江津,再加上宋仲也就总共五人。
宋府,厨房里一早就忙活了起来,准备各种膳食甜点以及羹汤大菜。
一早醒来,宋霁被子则、墨香服饰着沐浴更衣,他还带着几分困意,早起又没看到一旁的苏璞一,皱着眉头问道,“可有看见苏少爷?”
子则仔细整理好宋霁衣裳上的小褶,笑着应答,“苏画师在小厨房呢。”
宋霁今日穿的尤为隆重些,素日里一般是是清贵雅致的风格,而今日却特地换上些红色配饰,显得更是贵气逼人。
子则拿来一串檀珠仔细在腕上缠绕了三四圈,“这是苏画师一早就去长垣寺取来的,可是第一柱香熏过的,而且还请那位护德僧开光了,念过五六天的经呢。”
宋霁眉头微微一挑,想到这几日苏璞一总是出门怕不就是为了这事。
苏璞一近日不用交稿,又是休沐,却时不时神神秘秘出门,问了也不说,还扯着“有人约”的借口,让他好奇了好几日。
宋霁换好衣后便去了前院等着。前院还没人,宋仲起后便跟着苏璞一后面一同去了厨房,不过也没多久,白竹吉与江津便也到场。
江津是个自来熟的,也没多久就和白竹吉打成一团,宋仲在厨房里只会哇哇直叫傻乐看着,便也出来和众人打成一团。
没多久,苏璞一便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端上来一份长寿面,周旁放了一个寿桃。
只差这最后一道苏璞一做的面食,台上的菜便就齐了。除了宋仲便都已经加冠,应而厨房还备上了几坛好酒。
江津见酒心喜,当即拿起来各自倒上,“来来来,多喝一杯,多干一杯。”
一旁已经和他狼狈为奸准备今日好好灌上一杯的白竹吉当然不会推辞,反而劝起酒来,“今儿是宋家主生日,都给他敬上一杯。”
苏璞一当然不会看着他们这么肆意灌酒,笑着给宋霁拦下,“我来。”
宋霁瞥他们两人一眼,又扯着苏璞一将要举起来接过的手臂,“你喝?你还喝?”
苏璞一想到自己上次宴席上喝了酒后的醉态,心虚缩回手,“……就喝一点?”
旁边的江津和白竹吉相互对视一眼,只觉得今日还没吃,便已经快要撑的慌。
宋霁按下苏璞一的手,自己将面前两杯酒全喝了,“行了,有酒有菜还堵不住你们的嘴。这酒可是我特地寻来的猴儿醉,若是你们这么糟蹋,我就不拿出来了。”
白竹吉和江津是多么识时务的人,闻言当然不会再缠着喝酒,白竹吉浅浅再酌一口,喟叹一声,“我说呢,喝出了一股子花果香气,果然不错。”
他对这酒可是倾慕已久,偏偏宋霁一直不肯拿出来给他喝,好不容易今儿有了机会,白竹吉二话不说选择退居二线,这活儿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江津又不敢一个人去招惹宋霁,没人和他一起,他自然也就老实了。
念着今日是几人一同聚在一起,周边便都没有安排小厮,自力更生免了让人服侍。苏璞一顾念着刚刚宋霁喝了两杯酒,便加了一筷子宋霁偏爱的素炒三鲜,又乘了一份鸡汤给他暖暖胃。
白竹吉看了忍不住起哄,“可看看你们俩。”
江津在一旁小声的补充道,“酸的很。”
他还是从来没有和苏璞一与宋霁两人一起吃饭,第一次见到眼前的场面,着实是把他快要酸倒。也没见到谁家里吃个饭还是这么浓情蜜意,体贴周到。
即便是他和新婚娘子都没有这么肉麻。
这份无差别的攻击,着实快要将他击倒。
宋仲倒是看久了已经习惯了,瞥了一眼就波澜不惊、目不斜视吃着自己碗中的饭,免得之后再被宋霁秋后算账。
白竹吉和江津也就是在府中吃了这一顿饭,又不长留,他哪能跟着一起呢?
还是小心些自己的皮。
那边宋霁才刚刚喝完鸡汤还没等再缓口气,苏璞一便又凑过来附在耳边,同他细声催促说道,“快尝尝我做的面,放久了可就要粘粘在一块儿,寿桃倒是再冷点好,里头还有热乎乎的馅儿,再等等。”
宋霁睫毛微微上下眨动,感受到从白竹吉那儿传来的目光,难得有了些不好意思,平日里头和宋仲一起吃饭时都没觉得什么,可今日这么被人直接指出,总还是觉得面上发烫。
白竹吉调侃的目光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一些。
“好。”
苏璞一半点没有感受到他的不自在,还在细细追问,“好吃吗?”
宋霁抿了抿唇道,“嗯,你坐直些,别人一直看着呢。”平日里两人私下,他反而是那个喜欢粘人一些的,可就这么被自己好友盯着,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苏璞一腹诽那有什么,不过看到宋霁面上都飞上一层薄红,还是没有再继续挑战他的底线。
酒过三巡倒也没喝多少,就快要将将吃饱,闲着也是无事,江津便提议说道投壶掷箭,抑或是曲水流觞,各自作诗。
苏璞一又不擅长这些,便唤人拿来几张画纸,又带来了他之前喊工匠做好的户外写生板子,“你们玩儿,我正好画些游乐的图留做纪念。”
虽然古代没有照相之说,但他若能亲手把这些画像画出来,倒也不错。
这一日过去也是累计了十余张作品,Q版的,写实的,又或是拿炭笔素描的,应有尽有。
江津见了当然是喜不自禁,嚷嚷着非要拿走几张,“我只要两张,还不多。”
白竹吉自然是不甘落于下风,也要走两张。再用分给宋仲两张,剩下的宋霁便说要送去裱起来收藏。
又吃了晚宴之后,这群人才终于打算散了,苏璞一作为唯一一个没有碰酒还算得上清醒的人,把他们两个醉鬼扶上马车,又嘱咐好小厮,才终于算结束。
一回头,却还有一个微醺的人等着他的照顾,苏璞一伸出四个手指,在她面前一晃。
“子舒,认一认,这是几?”
宋霁皱着眉头,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一番眼前似乎在不断变化的拇指数目,才犹犹豫豫地说,“五?”
苏璞一坏心眼一笑,将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竖起来的大拇指摁下去,纠正道,“不是,这是四。”
宋仲还在一旁,原本想着帮个手,看着眼前这景象,只觉得自己多余了一些。
“哥,那我走了。”
苏璞一挥挥手应付道,“去吧去吧。”也已经是十五六七的大伙子了,身边又有嬷嬷还有小厮的照应,他没必要再一五一十的叮嘱。
宋仲看到这明显的态度变化,心中更是感叹自己的多余。
苏璞一扶着宋霁艰难的回到寝居之后,又忍耐地草草给他洗好澡,才终于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
宋霁只是当时处于一种半醉半醒的状态,被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反而还有了几分意识,强撑着说道,“生辰礼物呢?我要看那本漫画。”
苏璞一一手握拳,轻轻闷笑几声,这都醉了,还念着那本漫画。
“喏,在桌上摆着呢,没少你的。”
宋霁不依,或许是因为喝醉了酒,行为处事之间都要更加幼稚一些,他直接伸出了手索要,“不行,我现在要看。”
苏璞一闻言只能去给他将书拿过来,又放在他手上,“喏,看吧。”
“你陪我一同看着。”宋霁扯住想去再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的苏璞一,扬起头说道。
“好。”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八个小字纂写在封面的右下角,宋霁的指尖似乎带了几分留恋地摩挲过此处。
往年的生辰都过得孤身一人,宋仲是在京城那边,而白竹吉往往在这个时候也都有要职在身,好友家人皆不在身边。
宋霁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划过了过往里每年的生辰,自幼时他是家中嫡长子,虽然父亲并不重视,但是身份在这儿,长寿面、寿桃、礼物样样没少,可却始终觉得空虚无趣。待到日后掌权,那便更不必说。可是却没有哪一个生辰让他觉得像今日一般愉悦放松。
若是之前苏璞一哄着他说道的生辰愿望当真有用的话,但他只盼着——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时。
苏璞一注意到,宋霁始终却没翻开第一面,反而像是愣在此处,“嗯,还看不看?”
宋霁一顿,将书珍惜地放在枕边,而后向苏璞一伸出双手,“不看了,你抱抱我。”
“好,我抱抱你。”
不知从何而起的冲动,让两人又纠缠到床上,红被翻滚,情浓似蜜,床吱呀吱呀的摇了半夜才停下来,重新打理洗漱好之后,便已经是半夜三更。
宋霁此事已经困的不行,全然交给苏璞一半点不管,便已经睡着。
眼眸微漾,苏璞一垂眼,便能看见眉目冷翘锋锐的男子身无寸缕地蜷缩在自己怀里,坦诚地,安心地入睡。
莫名地,苏璞一感到一股浓稠绵密的暖流从心底流出,充斥溢满了整个心房,有些鼓胀的感受让他眯起了眼。
镂花窗支起,微风徐徐的吹向屋内,吹动帐纱一阵晃动,窗外相呲的池塘里荷花将开未开,不急不缓地散发着清香,睡在墙角处的断更咪咪叫了几声后,又陷入了美梦之中。
来日方长。
或许从此时起,才是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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