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月月觉得自己得是多么的流年不利,才能在这么巧合又这么狗血的时候让方安虞碰见这种场面。
午振飞一直在她的面前都特别的规矩,他胆子就不足以支撑他干什么过格的事情,他的骨子里其实是有种君子风骨在的,这也是君月月上辈子每每醉酒之后,甚至不会去联系自己的小姐妹,反倒会联系午振飞的原因。
他从来不会做什么趁人之危强人所难的过火事情,所以这个吻,是君月月打死也想不到的。
因为想不到,才没能及时躲开,又因为没能躲开,君月月这样站着,就好像是在纵容午振飞的亲昵。
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啊,这时候怎么就能让方安虞给撞见呢!
要不是君月月刚才还看着方安虞已经睡了,午振飞顶多情难自禁不可能坑她,她都要以为这是被谁给坑了。
君月月反应算快,一把推在午振飞的肩膀上,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她慌忙之下的这一把,可不是普通的一把,午振飞直接被君月月推得朝后踉跄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爬藤玫瑰的上面。
接下来的这一幕君月月到很久之后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只见午振飞还没能扶着爬藤的架子站起来,原本安安静静的爬藤突然如有生命一般地流动起来,顺着午振飞的胳膊迅速地游走上去,午振飞震惊得伸手去扯,但是原本脆弱得不堪一折的花藤,此刻像是灌注了什么魔力一般,连午振飞用上了变异的力量异能,都没能扯断,迅速将他整个包裹在其中,牢牢地束缚在爬藤的架子上。
这一切几乎发生在瞬间,午振飞还没能来得及喊出来,爬藤已经蔓延过他的脸,将他的嘴给缠缚上了。
细密的尖刺抓得他浑身上下又疼又痒,君月月这一会的功夫已经跑到了方安虞的身边,抓住了他的手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误会,我准备去徐州和月牙家过夜,只是半路遇到他的!”
方安虞看着君月月,又看向午振飞,眼神少有的冷漠,嘴角抿着,并没有和君月月交流的意思,只是推开了君月月的手,朝着午振飞的方向抬手,然后轻轻地一抓。
午振飞顿时叫了起来,但是他的声音出不来,都是闷在嗓子里的,嘴里钻进了一大朵玫瑰花,堵得他只能呜呜呜。
缠缚着他的身上的爬藤,尖刺在瞬间生长数倍,紧贴着午振飞嵌入他的皮肤!
灯光不甚明亮,君月月看不到爬藤树叶的遮掩之下,有什么悄无声息的变化,但是她看到了午振飞痛苦得扭曲的表情,顿时也顾不得什么,连忙伸手抱住方安虞。
“亲爱的你别这样,我心里只有你,这是个误会。”君月月说,“你别……”
天上突然间一声惊雷,把君月月后面的话给劈没音了,天空再度出现蛛网般密布的闪电,这代表方安虞很不高兴。
不过方安虞放下手,转头看着君月月,没挣开她,等着她解释。
君月月张了张嘴,说道,“我就是路过,碰见他和娇娇说话,那个女孩纠缠他,你知道的,就是一开始在酒店转门那里推你的那个……我从小就不喜欢他,他知道的,他今天就是……抽风了,我保证他以后绝对不敢了!”
方安虞看着君月月,脸上的神情很难以形容,如果说方安宴是君月月曾经的一个错,那午振飞就是方安虞心里的一个死疙瘩。
他已经尽力地让自己去忽视他,尽量不去想,不去在意关于前世的那些事情,但是那些记忆真的太鲜明了,每次他开着车,在大门外来接君月月出去胡混的时候,方安虞站在楼上朝下看,就会觉得,他像是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形容的。
他是个囚禁在高塔里面的恶龙,而君月月是被恶龙抓到塔里的公主,午振飞就是来拯救她的王子,而他根本不需要王子出招,就已经输得彻底,他们上辈子甚至还有了孩子……
方安虞一直觉得,这才是君月月到死都不愿意留在他身边的关键,也是他到现在都患得患失的主要原因,他怕。
越是怕什么,也是来什么,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方安虞曾经看到过无数次,在他的噩梦里,在他臆想里面。
他怎么能不疯呢?要是君月月再一次地选择了午振飞,他要怎么办?
细细密密的小雨落下,方安虞看着君月月为了午振飞焦急的神色,操控藤蔓松开了他。
午振飞瘫软在地上龇牙咧嘴,他抬手看到自己手上被玫瑰尖刺扎到的地方迅速愈合消失,震惊于方安虞的能力同时,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流失了过多的体力,根本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
只有暗自退缩的爬藤上的玫瑰,像是吸饱了鲜血一般,开得越发的娇艳。
君月月看到方安虞松开了午振飞,顿时松了口气,这是方安虞的世界,对于他来说,他如果真的要午振飞死,那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
方安虞垂下眼,没再看君月月,而是转身朝着来路回去。
他没有君月月想得那么好,他没有那么清纯善良,他也是个人,有私心,想要让午振飞在他的眼前,在君月月的身边消失,这种思想,从上一个世界就开始了。
从前是他办不到,现在能够轻易办到,他却不敢。
他不敢赌,他不知道午振飞在君月月心中的分量,要是他伤了他,君月月会不会从此就不理他了。
所以方安虞只能克制着自己心里阴暗的想法,他甚至不敢去和君月月对视,怕暴露了他眼中的负面情绪,他就不够“善良”,君月月就不会喜欢他了。
君月月看方安虞已经走了,和地上趴着才抬起头的午振飞对视了一眼,没有去扶他,连忙追上方安虞,这才发现,他甚至连鞋子都没穿,苍白清瘦的脚踩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小雨打湿他的头发,灯光映照在上面有种奇异的朦胧的美感。
“你等等我,别生我的气了。”君月月先是尝试着拉住了方安虞的手腕,见他没有反抗,这才拉住了他的手。
方安虞的手心一向是温温的,但是这会儿却有点凉,君月月在他身后跟着他,见他没有挣开,稍稍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消气了。
但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方安虞再会压抑,也不能自己骗了自己,外面的小雨很快变成了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不断,咔嚓咔嚓的雷声一声比一声近,君月月被吓得一跳一跳的,甚至觉得下一刻,这雷声就要劈在自己的头顶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短暂地隔绝了风雨,但是身上湿透了,君月月找了衣服要给方安虞换,却发现方安虞已经躺下了。
君月月哭笑不得地看了一眼外面被闪电映照得亮如白昼,方安虞平时心情正常的时候,其实是不会影响到天气的,这时候突然间这样,很明显这祖宗不□□没消,甚至更严重了。
她把自己的湿衣服换下来,把给方安虞找的衣服放在一边,接着爬上炕,拉开方安虞的被子,开始哄人。
方安虞本来很好哄的,有时候君月月没有哄,人就好了,但是自从他想起上一辈子的事情,大概是两辈子加一起积累的,脾气和心眼都见长,没那么好糊弄了。
君月月嘴里叫着宝贝,从他身后搂住他试图把他给扳过来,但是方安虞不肯转身,一开始还侧着身,到后来直接头趴着,死活不肯抬头。
外面的雨下得天漏了似的,君月月都听不到雨点的声音了,外面简直像是好几十人拿着消防车的水管子直接冲一样,问题很严重的!
君月月见情况不妙,赶紧用上了蛮力,把方安虞整个给翻过来了。
“宝贝他真就是抽风,我跟他不可能有什么,我心里都是你啊……你,你哭了啊。”
君月月抱着方安虞坐起来,但是方安虞脸还埋在胳膊里面,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肯松开,君月月摸了他下巴一把,摸到了水渍,这才发现他哭了。
“哎呦……”君月月伸手拉方安虞的胳膊,他还是不肯放下来,她索性就这么把人抱进怀里,“别哭别哭啊,我错了错了,我就不应该去别人家借住,我保证以后你再生气不让我进门,就算是数九寒天我也在外面绝对不走,好啦好啦,别哭了……”
君月月搂着方安虞哄,但是哄了一会儿,外面不光没有好转,还越发的严重了,君月月听到不知道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巨响,接着屋子里的灯彻底灭了,停电了。
君月月这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唉声叹气地搂着方安虞问,“要不你说,祖宗你可别哭了,一会基地都毁了,”君月月眼见着太阳能的路灯都灭了,不知道是不是风刮着把线路扯断了。
方安虞要是再失控一会,真的会造成不可预估的损失,关键现在也不是末世前,能找到维修工,电力这边还不知道怎么修,再弄坏了别的可麻烦死了。
再说她也是真的心疼了,方安虞都多久没哭过了,这次哭得这么厉害,得是多伤心啊。
“你说,祖宗,你说怎么样我就怎么样,都依着你,你别哭了,我明天请假陪你好不好,不去训练了,我陪你去后山,你不想去那玩吗?”君月月贴着方安虞的耳边说完,效果简直他妈的立竿见影,外面呜呜的风声顿时小了不少,但是雨还在疯狂地下着。
方安虞抽噎了一下,听了君月月这句话,总算是松开了,抱着脑袋的胳膊,像个小朋友似的,先从夹缝里面看了一眼君月月的表情,不是诓他的,这才松开手。
闪电从窗外映照进来,君月月看着他眼睛哭得通红,心软成一滩烂泥。
方安虞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手机,打字道——把他送出基地。
君月月本来上一刻看着他这么惨兮兮的样子,都打算不管他说出什么样的要求,再难的她都答应的时候,看到了这句话,顿时就抿住了嘴唇。
方安虞本来也就是试探,一看到君月月抿起的嘴唇,顿时心都凉了,她果然对午振飞余情未了!
这瞬间方安虞真的在动摇,要不要把午振飞吸干算了。
是的午振飞还在地上躺着,他没有一点力气,被大雨拍得像块小抹布,他想要逃离花架的范围,因为他时不时就能感觉到有花朵靠近,像人一样地观察他。
这太可怕了,方安虞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方安虞此刻正在满脸失望地看着君月月,听着君月月在说,“安虞,换个别的好不好?这个不行,我保证午振飞以后再也不敢招惹我,更不敢招惹你,但是他到底是我的朋友,现在外面到处都是二阶丧尸,你出去过的,你知道。”
“他的力量型变异,并不足以让他在外面生存下来,”君月月说,“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保证以后离他远远的好不好”
方安虞看着君月月,眼睛眨了一下,眼泪顺着脸上落到了手机屏幕上,他整张脸都哭得红红的,他真的伤心死了,她这么在意午振飞,要是和他旧情复燃了,他就又会被抛弃。
“安虞,”君月月伸手给他擦眼泪,被他躲开了,方安虞后退一些,缩在炕柜和墙壁的夹角,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去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怕死了,但是他不敢再试探,怕君月月不会选择他了,就像上辈子一样……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缩到后面,把头埋在膝盖里面,这是一个十分抗拒的姿势,君月月心里钝刀子割一样,凑近方安虞抓住他的手,低声道,“安虞,换个其它的好不好,你别这样,他到底是我的朋友。”
方安虞抬眼看向她,拿过手机打字——他只是你的朋友吗?朋友会亲你吗?你这么维护他,是不是还喜欢他?那我呢?你又要抛弃我吗?
方安虞问出这些话就后悔了,肩膀抖得厉害,想要把手拿回来删除,君月月却已经看完了。
君月月无奈解释,“你说什么呢?他一直都是我朋友,我喜欢他个屁啊,我怎么会抛弃你……”
君月月想到上一世她确实抛弃了方安虞,立马改口道,“我不会抛弃你的,真的不会。”
方安虞捏着手机,低头沉默了一会,哭得脸脖子都红起来,最后自暴自弃地打字——你如果……如果还喜欢他,舍不得,也没关系,但是你别不要我,我可以做你的情人。
方安虞捧着这句话给君月月看的时候,外面的风雨就悄无声息地停下了。
他没有办法决绝,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变过,只要君月月有一丁点离开他的可能,他就会日夜惶恐不安,上辈子的记忆太深刻了,君月月死后那种痛苦漫长的思念,他一分钟都坚持不下去。
他宁愿退一步,哪怕作为一个见不得人的存在,也想留在君月月的身边,因为除了君月月,他漫长又短暂的两辈子里面,没有别人,也没有爱上过别人。
他不会改变,很难接受新鲜的东西,君月月出现之前,他十几年如一日喝一样温度的水,穿一样款式的衣服。
他其实又笨,又健忘,又懦弱,连吃东西都很难自我控制,他其实和小时候骂他的那些人说的一样,是个傻子,没人有把他当成正常人,只有君月月。
如果她也不要他,他就只能是独自居住在高塔里面的怪物,他甚至不是恶龙,他不会飞翔,也不会掠夺,他的张牙舞爪,其实都是假象,是映在墙壁上虚假的影子。
所以他哪怕有从前的那些记忆,也还是像最初认识的那样,为了及时止损,捧着一颤巍巍的真心奉送,哪怕他只能分到君月月一半的爱,也好过全部失去。
君月月看过之后,整个人都有点傻,她教了方安虞这么久的喜欢一个人就要独占她的一切,看样子都白教了。
但其实只要午振飞问出口,为什么他和方安虞类型差不多,她却不会选择他。
这就是答案。
君月月看着方安虞,伸手抓住他有些发抖的手臂,这就是她两辈子都喜欢方安虞的原因。
他的爱太纯粹了,有人说爱一个人,是不能掺杂任何杂质的,那才是纯粹,但是只要被方安虞爱过,就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纯粹的爱。
他能为了爱你,接纳你的一切,包括接纳另一个人,虽然这样的感情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扭曲的,不正常的,没有自我的,但是没有一个人被这样爱过,还能去爱别人。
他奉送了他自己,也切断了君月月喜欢上别人的路,在君月月看来,这是不对的,但不可否认,她为此心动不已。
所以君月月笑起来,真的是忍不住笑了,“不是,你怎么就非觉得,我喜欢午振飞啊。”
君月月彻底知道他的心结之后,反而不着急了,在方安虞的对面坐下,拉着他的手问他,“刚才是他亲我,不是我亲他,他亲我也是我没躲开,你怎么就断定我喜欢他的?嗯?”
方安虞凄风苦雨地拿手机,有些艰难地打了几个字——你上辈子就喜欢他,还有了他的孩子。
君月月看完之后,终于知道今天这一通闹的症结在哪里了,但是忍不住笑得浑身发抖,她把头抵在方安虞的膝盖上,一直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才抬眼深吸一口,摸了摸方安虞的脸蛋,带着鼻音说,“那孩子是你的啊。”
君月月抽噎了一声,对上方安虞僵直的眼珠子,在笑着,眼泪却不听话地流下来,“你真的傻吗!”
她推了一下方安虞的肩膀,“你没算过吗?我是在和你有过亲热后才怀孕的啊,我和午振飞,两辈子都清清白白的,让你撞见他亲我那一下,就是最过分的了。”
方安虞一只手撑在身后,被君月月推成什么姿势,就是什么姿势,眼珠子都不动了,呼吸也停住,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似的僵在那里。
“我是……”君月月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泪,“我是不敢跟你在一起,才说是他的,我……对不起你。”
君月月说着上前抱住方安虞,“对不起……那时候我们之间,还有你弟弟之间,都闹得太厉害了,我又那么对你,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敢,也不配和你在一起,才选择走的,我想把孩子生下来,但是……对不起。”
方安虞一直僵着,憋到险些自我窒息,才终于猛的吸气,一阵撕心裂肺的咳之后,紧紧抱住了君月月。
两人隔着一辈子,终于把误会解开了,两小只都哭得很厉害,但是外面夜空中却出现了星星。
瘫在花架旁边的午振飞终于能够有点力气了,艰难地爬起来,托着沉重的步子,水鬼一样滴滴答答着,三步一喷嚏地回家了。
屋子里的两个人,哭到眼睛红肿,上气不接下气,在彼此的拥抱中骨头都发疼的时候,才终于放开了对方。
君月月一会哭一会笑,絮絮叨叨地把自己上辈子就想说的事情都说了,“我后来一直都喜欢你的,只喜欢你的。”
君月月捧着方安虞的脸,现在没有电,屋子里只剩下远处路灯勉强映进来的灯光,君月月说,“我爱你,安虞,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本来想着先出国,把孩子生下来,等到他长大点,我就带着他回来找你,你就算恨我,你那么心软,肯定会原谅我的。”
君月月说,“我到最后想的也是你,我在和你上床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我不是想要利用你,也不是非要君家不可,我就是情不自禁。”
君月月到现在都记得,那天方安虞站在楼梯口等她,准备好的小本子上面写的字,每一个,都是有些潮乎乎的,不知道小本子在手里抓了多久,每一个字,都是击垮君月月防线的重击。
如果不是方安虞,君月月难以相信,有些人只要遇见,就绝对会深陷其中,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从上学开始喜欢方安宴那么多年,甚至不惜为了接近他嫁给方安虞,却没用上两个月,寥寥几次的接触,就推翻了几年的倒追,飞快移情。
君月月当时自己都不相信,那一世太乱了,她的迟钝,方安虞的隐忍,伤害,疯狂,憎恨,亲人反目,太多太多的因素,让她顾忌让她疲惫,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虽然结局终究是凄惨收场,却幸好,他们虽然每每交集,必然是不愉快的,但是却终究是相爱的,还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
方安虞在打嗝,哭得太狠了,就打起来不停,一个接一个。
君月月说的话,他都有好好地听着,但是因为这一切梦寐以求,都来得太突然了,所以他根本不能反应,整个人都有些木木的,只是一双眼黑幽幽地一直看着君月月,片刻都没有错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
方安虞满脑子都是循环往复着这样一句话,他做梦都没敢这样想过,原来他以为自己遥不可及的那个时候,他想要的东西就已经在他的手里了。
两个人的错过,其实不能怪君月月一个人,那时候,如果他敢像这一世一样,求她和自己在一起,他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错过终究是遗憾的,方安虞心中被遗憾丝丝牵扯,疼得不明显,却不休不止。
君月月把一肚子话都倒干净了,坐在方安虞的对面,抓着他的小腿捏了捏,“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方安虞看着她,好一会才拿过手机,打下几个字——你说明天请假陪我,是真的吗?
君月月噗嗤笑了,叹气道,“当然是真的。”
方安虞点了点头后垂头看着手机片刻,在君月月准备给他换掉潮湿的衣服的时候,打了一句话递给君月月看。
折腾了足足一晚上,君月月看手表,都快四点了,外面都要亮天了。
她是真的累,不过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了,君月月还是很高兴的。
神经一放松,她打了个哈欠,打着哈欠侧头看手机屏幕的时候,就看到上面写道——结婚后第一天,你在阳台上跳舞,我就喜欢你。
君月月哈欠卡住,她其实一直也不太敢问方安虞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她当时真的太恶劣了,她都不知道方安虞为什么会喜欢她,如果易地而处,君月月绝对会恨死敢那么对待她的人。
她猜想着,或许是两个人睡过之后?毕竟有人说男人因性而爱,方安虞说不定就是因为和她亲热过,又没有其他关于女人的经验,才会喜欢她。
却没想到,竟然这么早。
他这么早就喜欢她了。
在那个她以为自己终于能够借助方安虞接近方安宴的清晨,她早起心情很好,还没有来得及对方安虞恶语相向。
君月月记得,她是抱着一个绿色的水壶,抱着双人舞对象一样穿着睡裙在阳台转了几圈,去浇了阳台上的花。
清晨阳光映照,少女穿着睡裙赤着脚,抱着他平时拿在手里的水壶翩翩起舞,浇灌只有他才会去在意的,生长在花盆里面的和他一样无声无息的生物。
她是以这样瑰丽的姿态出场,在方安虞枯燥苍白的人生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在那之后很久很久,君月月对他做了很多坏事之后,还是遮盖不住最初的色彩,还是让他逐渐沉迷。
他眼睛看向她时,还是她为别人欢欣雀跃的时候。
“这可真是虐恋啊,”君月月嘟囔了一句之后,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快换衣服吧,我们趁着天还没彻底亮起来,睡觉!”
两个人又换衣服,又换被子,幸好事先领被子的时候,就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多备了一些,换起来就很方便。
君月月和方安虞躺下的时候,两个人除了眼睛有些肿,情绪都稳定下来了,方安虞搂着君月月,下巴搁在她头顶,轻轻地蹭着。
君月月搂着他的腰,有些昏昏欲睡,被温暖的被子覆盖,又被喜欢的人抱着,她有些昏昏欲睡,不过她不敢睡。
怕方安虞想要跟她说话,她再睡了又惹他不开心了,毕竟今晚这一场“祸”的起源,就是她没有好好地陪他说话。
不过这一次方安虞的话尤其稀少,君月月等了好久,还问了两遍,方安虞都没摇头,后来外面天色逐渐亮起来,君月月感觉到方安虞起身去拉窗帘了,屋子里重新黑下来,君月月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君月月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的时候,真的是通体舒畅,伸了个懒腰,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就洒满她身上。
厨房飘来香气,有细微的声音,应该是方安虞正在弄吃的,君月月也没着急这时候去请假,反正也来不及了,就直接放鸽子吧。
她比较稀奇的是方安宴他们竟然也没来敲门,君月月起身穿着拖鞋下地,就看到方安虞正背对着她在煮东西,俩个人做饭是真的不行,同样不行的还有方安宴和姬菲,最会做菜的,竟然是历离,连基地里几个食堂大妈都不是对手。
好在君月月不挑嘴,方安虞从前吃得精细,现在也什么都不挑了,还会做简单的饭菜,说起来,她养娇花的计划还是没成,到底也还是没能保住方安虞的恒温外罩,让他跟着她遭罪了。
君月月感叹着从身后抱住方安虞,侧身朝着锅里看了看,是青菜香肠汤。
“昨晚睡那么晚,怎么不多睡会。”君月月伸手揉了揉眼睛,眨了眨,没有一丁点哭过劲儿的疼痛和酸涩,更没肿,很显然方安虞已经帮她治疗过了。
真贴心啊。
君月月揉眼睛的功夫,方安虞转过头查看她的眼睛,君月月摇头说,“没事儿……”
然后动作又一顿,方安虞本来就长得白,木系异能让他变得几乎没有什么瑕疵,但是他一直很执着的不肯弄掉脸上的那条伤疤,此时此刻,不见了。
君月月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光洁平滑,她笑了笑,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方安虞从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她,上面是早就打好的字——来电了,去洗漱吧,我已经帮你请假了。
君月月美滋滋地去洗澡,洗好之后,就和方安虞一起吃了“早饭”。
两个人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两个人穿得十分花枝招展,和门口不远处的几个商量着修昨晚狂风暴雨弄坏的东西的人碰头,君月月正和方安宴对上视线。
“你怎么没去训练?”君月月开口就问。
方安宴看了一眼他哥哥,很显然也看到他哥脸上的伤疤不见了,和一个人合力扶着一个倒了的篱笆撑杆,愣了下才看向君月月,“不是你说一直训练也不好,今天全员放假休整基地吗?”
君月月感觉到方安虞捏了一下她的手,啊啊两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对,休整基地,我和你哥去基地的后面巡视一下。”
方安宴颇为无语,她要是不拎个塑料袋子,里面装一堆小零食,他就要信了。
不过他也还是抿唇,在方安宴看来这种行为很幼稚,但是方安宴知道,他哥哥一定很喜欢,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继续沉迷地扶起成片倒塌的篱笆和花架。
没人知道昨晚上的那场狂风暴雨,来自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看上去温润无害的招人喜欢的双系异能者,不过君月月有些心虚地拉着方安虞路过被暴雨摧残得零落一地的爬藤玫瑰旁边时,方安虞没走一步,他身侧的玫瑰爬藤,就神奇地从小绿抹布变得枝叶舒展了,含苞待放得甚至徐徐绽放开来。
君月月注意到的时候,方安虞的身后艳红色的鲜花开了一路,他踩着一地落红,像反手点化世间万物的仙人,双眼纯澈地看过来,这世界上的任何勾引,在他这样看过来的时候,都黯然失色。
总之她被迷得五迷三道,被方安虞拉着朝着后山走的时候,心脏砰砰跳得像是要和早恋对象钻小树林亲嘴儿一样激动。
君月月不住地想着,要是她上学那会儿就喜欢方安虞,他比方安宴就大一岁,她十七他十八,两个人那会儿来一段青春的碰撞,得多引人折腰啊。
后山这边其实可以直通当时他们考察的那条路,也就是休德镇不远的地方,建造度假村的时候,这片被老高的围墙围起来了,前世的时候这里有个小门,用来接收带着物资投靠的幸存者,当时君月月和他们小队还来求助过,可惜没物资,历离那个黑心肝的没有让他们进。
不过现在这里根本没有入口,都是围墙,不过还没像上一世那样,被历离用石头强化过。
两个人找了一个避风背阴的斜坡铺开毯子坐下,小零食都拿出来摆在上面,笑着交流这些日子以来,彼此都觉得很好玩的事情。
毯子是折叠的,很大,打开之后就能躺下,君月月打开了一袋水果软糖,给方安虞吃了一个,自己也吃了一个,用舌尖抵着,笑眯眯地看着被树叶割裂的已经不刺眼的阳光,说道,“我们要是再早一些认识就好了。”
方安虞侧头,君月月说,“我就能勾引你犯罪。”
方安虞露出笑意,手机打字——要是你勾引,我一定会上钩的。
君月月咯咯笑,方安虞又打字——要是我勾引你,你会上钩吗?
君月月点头,“会的,我要是先遇见你,绝对会爱你爱得不可自拔。”
方安虞却坐起来,盯着君月月看了片刻之后,慢慢起身,直接伸手拉下了他外套的拉链。
君月月:……?
方安虞打字——勾引你。
君月月咽了口口水,看着周围一片青翠和方安虞白花花的皮肤,感觉嗓子发紧。
平时这里说不定会有普通人体能测试跑步,但是今天全员休息……
君月月还是有些不放心,意志不怎么坚定地犹豫道,“不好吧……这里光天化日的。”
君月月话音一落,他们身边不远的树突然疯狂地抽枝散叶,纵横编织,像个吊着的笼子,迅速从高处朝着两个人兜头罩了下来。
扑鼻的绿植香和方安虞的吻辗轧过来,君月月眼里只剩下细密树丛透进来的点点光影……
这是个很神奇的体验,开头有多浪漫,过程有多么的胆战心惊,从君月月手指甲缝隙里面的树叶纤维和绿色的晕染就能看出来。
总之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山坡上,一整个下午,都弥漫着轻轻浅浅的,像是隐忍到极致才会发出的哼哼,被微风一吹,卷到四面八方,羞煞了成片的野草绿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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