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后果,林煜不由打消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他身形一转,面向床榻嘟嘟囔囔道:“不看就不看,谁稀罕啊……”
若是他此刻再回过头去,便能看见死死盯着他的那双眼睛里,潜藏着何等汹涌的惊涛骇浪。
林煜重新躺回床榻上,悄悄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这次水声变得急而重,像是在发泄某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不多时,水声停止,贺沉低低开口道:“我好了。”
林煜翻了个身,见刚沐浴完的人竟将衣袍穿得整整齐齐,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笑什么?”贺沉绷着一张俊脸,眼神都没敢往他那里瞥一眼。
“没笑什么。”林煜收起笑意,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我们早点歇息吧。”
“不了。”贺沉往门外走,“我去叫店小二再拿床被褥来,我打地铺。”
“什么?”林煜微微蹙了蹙眉,“有床不睡,打什么地铺?”
贺沉头也不回:“你不习惯跟旁人一起睡。”
林煜不假思索道:“你又不是旁人。”
八百多年后他们不知一起睡过多少次,各种姿势都来,就算不习惯也早被逼得习惯了。
放在门栓上的大手顿住,似乎是在考量什么。
“快点上来,这么大的床呢。”林煜往里面挪了一点,催促道,“而且我睡相很好,夜里又不会踢你。”
贺沉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妥协:“好。”
他吹熄蜡烛,走到床榻边,脱掉才穿上的外袍,掀开被衾。
他就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沿边,连呼吸声都刻意隐去了。
林煜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往里面来一点呀,都要掉下榻去了。”
温热的手贴上去,即便隔着一层里衣,手臂上的肌肉也瞬间紧绷起来,硬硬地硌着掌心。
林煜仿佛被烫了一下,迅速收回手,想了想又从脑后扒拉出帛枕,放在两人身体中央。
贺沉任由他折腾,闭眸一声不吭。
片刻后,林煜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
贺沉缓缓睁开一双黑眸,悄无声息地翻过身,幽沉的目光落在秀美的侧脸上。
修道之人,五感要比寻常人强出数倍,他在黑暗中沉默而克制地注视着身侧安睡的人。
内心深处的贪恋和欲念得到养分般疯狂滋长着,试图冲破他亲手设下的牢笼……
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直至后半夜,他才堪堪将一切不该有的念头,强行按了回去。
那一世最后的遗憾终于得到弥补,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林煜时不时暗戳戳调戏纯情的贺公子,日子过得别提有多称心快意。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恶趣味了,很是喜欢看贺沉禁不起他撩拨,又不得不百般忍耐的模样。
时间长了,贺沉好像察觉出他的故意,看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炙热。
他稍加收敛了一些,毕竟这是在游玩的路上,他可不想屁股开花……
最后一站,他们来到当年雪夜诀别的那间茅草屋。
这一世贺沉并不认得这个屋子,扫视一圈后皱起眉头:“这里太破了,我们还是去找家客栈歇息。”
林煜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我就想在这里住一晚,可以吗?”
“好罢。”贺沉无奈地应声,“我先简单收拾一下。”
林煜眉眼弯弯地冲他笑:“贺沉,你真好!”
这间屋子好久没住人,贺沉将凳子上的灰尘扫去,铺上一层干草,又去门外捡了枯枝回来,升起一堆火。
两人坐在火堆旁啃干粮,他又
从包袱中掏出水葫芦递给林煜:“喝点水,别噎着。”
干柴燃烧时发出噼啪声,林煜望着那张深邃的俊容,恍惚间觉得两个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重合了。
“怎么了?”贺沉以为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正要抬手去擦,胳膊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令他魂牵梦萦的幽香钻入鼻尖,被火光映衬得愈发昳丽的面容距离他也越来越近。
贺沉瞳孔骤缩,下一瞬,有个柔软而芬芳的东西结结实实地碰上了他的唇。
他愣了好半晌,直到温热的呼吸离开,才倏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而林煜已经羞得脸颊通红,亲完就本能地想跑。
但他还没来得及起身,被一只铁钳子似的大手一把拉住,整个人撞进宽阔而坚实的胸膛里。
“林煜!”贺沉的嗓音听起来压抑而凶狠,双臂牢牢箍住纤细的腰,近乎咬牙切齿地问道,“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忍得都快要发疯了,心上人偏偏还如此不知死活地来频频招他。
“我……”林煜趴在熟悉的怀抱里,小声回道,“我知道啊……”
今夜不仅仅是情难自禁,也是蓄意捅破最后一层窗户。
不然以这人的性子,忍到极限时爆发起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你知道?”贺沉重重喘了一口气,掐住埋在胸前的下颌抬起来,“你真知道?”
林煜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他,正要开口,双唇却被狠狠堵住了。
贺沉一口咬住丰润的唇肉,拉扯开一道缝隙后,大舌不管不顾地就往里面顶。
“唔……”林煜微微吃痛,顺从地开启齿关让他进去。
然而少年的吻青涩而莽撞,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仿佛野兽本能地逡巡标记自己的领地,大开大合地四处扫荡,甚至连脆弱的咽喉都不放过,长舌深深探进去舔|吻。
这样粗暴野蛮的吻法,林煜很快便喘不过气来,双手捏成拳头,无力地捶打硬邦邦的胸膛。
贺沉松开他的唇舌,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涌动着令人心惊肉跳的渴求。
林煜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还没缓过神来,又被凌空打横抱了起来。
“啊!”他低叫一声,下意识抬起双臂搂住贺沉的脖颈,“要……要去哪儿……”
“去客栈。”贺沉惜字如金,抱着他一脚踢开茅草屋的木门。
夜色浓重,挺着将军肚子的掌柜正昏昏欲睡时,客栈里大步走进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
那男子面色冷峻,薄唇紧抿,怀中抱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贵公子。
掌柜的瞌睡一下子飞走了,忙不迭从柜台后面跑出来,点头哈腰道:“公子要打尖儿还是要住店?”
贺沉单手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柜台上:“一间上房。”
“好嘞!”掌柜一脸笑眯眯地亲自带路,“天字一号房,您二位请!”
两人进房后,房门“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掌柜摸摸鼻子,心中暗道原来还是位修士,幸亏刚才没有怠慢!
房内,贺沉脱掉怀中人的靴子,将人扔到床上。
真是扔,柔软的被褥上下弹了弹,林煜心里后知后觉地涌起一丝害怕。
他翻身想往床榻里侧爬,结果还没爬出一步距离,脚腕被大手捉住,一把拖了回去。
沉重的身躯随即压上来,隔着层层衣衫都能感觉到滚烫的体温。
“贺沉!”林煜挣扎着想掀开他,“你冷静一点……”
“冷静不了。”平日里低沉悦耳的嗓音变得喑哑粗砺,贺沉张口叼住白皙柔嫩的后颈噬咬,“阿煜,这都是你自找的……”
熟悉的气息轻易唤醒了沉睡已久的记忆,压在身上的少年还没做什么,林煜就浑身战栗,一把细腰也彻底软了下去。
“贺、贺沉……”他放弃抵抗,艰难地侧过脸,嗓音细细发着颤,“你晓得怎么……”
贺沉动作一顿,从胸腔里发出低低沉沉的笑声:“我怎么不晓得?”
他含住又热又嫩的耳垂,灼烫的气息直往骨髓里钻:“我早就想将那些册子上的招数,一个一个都使在你身上……”
林煜听得耳红面赤,这人果然是假正经!
然而顷刻间,除了紧紧抱住他的人,他再也没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事……
两个时辰后,贺沉披上外袍,亲自下楼去打了桶热水。
回到厢房,他走到床榻前,俯身将浑身湿透的人抱进浴桶里。
林煜累到一根指头都不想动,瘫软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贺沉爱怜地吻了吻绯红的脸颊:“困了?”
“你真不是人……”林煜的嗓音听起来柔软而沙哑,骂人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他现在就是后悔,后悔一次次不顾死活地撩拨,让这人在忍耐中渐渐变态,比以前还要更……
“嗯,我不是人。”贺沉大大方方地承认,湿漉漉的吻往下落,“睁开眼睛,阿煜。”
林煜不想搭理他:“干什么……”
“上次不是要看我沐浴吗?”贺沉握住他的腰往上拎了拎,“这次让你看个够。”
林煜惊醒过来,急忙抬手抓住浴桶边缘:“贺沉你——”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不消片刻,浴桶里的水便往外漫了一地……
林煜再次醒来,已是翌日午后时分。
他掀开哭得肿胀的眼皮,第一句话便是:“我要回家……”
“乖,不着急。”贺沉自后往前将他拢在怀抱里,啄吻斑斑迹迹的颈侧,“这间上房我续了七日,还剩六日。”
林煜眼前一黑:“你弄死我算了!”
他终于彻底醒悟过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贺沉就是贺沉,永远不可能会变成纯情少年……
“我怎么舍得?”贺沉低笑一声,将他翻过去,“我疼你还来不及。”
“等等……”林煜抬手抵住火热的胸膛,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你是何时开始,对我有这种想法的?”
贺沉但笑不语,以吻堵住他更多的疑问。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年湖畔惊鸿一瞥,从此他的心尖上便住了一个小少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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