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秋。
杰西卡坐在客厅的沙发,一边尝着朱蒂做的水果沙拉,一边看詹姆斯送来的文件。
却在这个时间接到了郁西打来的电话。
“嗯?泰迪,这个时候找我什么事啊?怎么—”
杰西卡悠哉悠哉地继续滑动鼠标看文件,郁泰迪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打电话多半是有什么任务。
她正准备调侃,就被对方下一句话堵住。
“杰西卡,你听我说。”
“fate那边的工作在交鲍伦斯;弗里手里的人在这里的,给你们当证;fate与这次的事情无关;现在纽约的局面,是fbi的好机会.....”
对方说了很多,语速很快,到后面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杰西卡本能的觉得不对劲,郁西说的话太奇怪了。
“你可以找克丽丝...”
杰西卡敏锐的捕捉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和对面更重的喘息声。
心里不安的感觉让她放下手里的文件:“郁西你在干什么?你怎么了?”
“去任务,被弗里摆了一..”郁西捂住自己的身体。"受了点伤。"
“这不重要,你听着。”
“不重要?不重要你搁这给我交代什么后事的呢?!”
对方那没了声音,杰西卡快急疯了,她抓着自己的头:“你是在美国对吧?!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叫詹姆斯派人...”
"他们....快来了...但我..."郁西按住自己的手臂,手机掉在地上。
“对....不起。”
杰西卡脑子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郁西什么时候用这么脆弱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泰迪?”
“郁泰迪....你继续说啊...”
“你还没交代完呢....”
窗外枯黄的叶被风吹散,又无声的落在了地面。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感到恐慌,杰西卡迫切的想听见一些声音,什么都行。
她又叫了好几声,却始终没有听见。
杰西卡鼻子发酸,喉咙沙哑。
她闭上眼。
“郁西....”
这一次终于有声音从对面传来,却不是郁西的声音。
对方的声音颤抖:"是我。"
杰西卡跌回沙发上,她捂住脸,眼泪夺眶而出:“贝尔摩德?”
.....
纽约冬
夜酒吧。
“就是这样,最后你回答了我。”杰西卡笑了一声。“那一天是下午吧,她突然给我打电话,听见声音我就觉得不对劲,郁泰迪说话从来没有那么颠三倒四过。”
“弗里的手下也交代了,他们在交易的仓库事先准备了炸|弹,那对郁西来说是没什么难度的,但西在最后只断了弗里的腿,弗里自己从楼上下来,看见郁西在拆炸|弹,就给了郁西...两枪。”
弗里射击了对方的右臂,让郁西不能动手。
所以除了胸口,右手臂还有一枪。
医生说,疼痛到极致,对方想把重要的事情说完,但思考只会让身体负荷更重,说话变得紊乱,或者是语言不和逻辑,都很正常。
“幸亏最后她放弃审问弗里,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杰西卡猛捶了一把桌面:“你说,这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
“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告别都没有....偏偏我还不能怪她,她必须这么做。”杰西卡说到这里,声音哽咽。
他们这样的职业,什么时候没有姓名都很正常,但这个人,怎么会是郁西呢?
杰西卡看了面前的女人一眼,对方姿态雍容,脸上的表情她却看不出情绪。
“喂?好不容易在这里遇见了,不赏个脸?”杰西卡举起另外的酒杯,递给她。
这是郁西离开后他们第一次见面。
贝尔摩德接过,却又重新放回了吧台。
杰西卡没有强求,看着她突然道:“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告诉我,你喜欢郁西吗?”
很冒昧的一句话,但杰西卡很想知道答案。
“她当时真的很爱你。”
......
“wellyouonlyneedthelightwhenit''''''''sburninglow,onlymissthesunwhenitstartstosnow.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lethergo....."
酒吧舞台的歌手抱着吉他,表情投入的弹唱情歌。吧台英俊的调酒师熟练地调制花花绿绿的酒。
摇晃着的昏暗灯光终于照在贝尔摩德的脸上,却只有一刹那。
“她爱我,我就必须要喜欢她吗?”灯光离开,女人语气带着浅浅的惊讶,似乎对杰西卡的这个问题感到不可思议。
杰西卡倒酒的动作愣住,酒杯被她“咚”的一下放在桌上。
“你...什么意思?!”
杰西卡不可置信。
贝尔摩德的声音柔媚又慵懒:“托卡伊对于我来说,也就是一个死去的前任。”
“人,始终是要朝前看的,你说对吗?”
“你—”杰西卡咬牙。
“不要激动啊,亲爱的fbi小姐,法律可没有规定,我必须要为一个死人留恋一辈子。”
她话音刚落,就朝着旁边帅气的银发酒保挥手,手臂搭在了对方的肩膀。
杰西卡放下手臂,五指死死地掐在自己的手心,她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调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不止是对自己,还有郁西。
这可是组织里的千面魔女,现实中的顶级演员,她见过的人有多少?和她谈情说爱的人又有多少?
她最擅长的就是把握人心的手段,自己的好友初出茅庐就遇上的是这样的女人,哪能不一败涂地?
郁西刚走的那天,特别是她在电话铃里听见贝尔摩德带着哭腔的声音,还觉得好友这些年没有白忙活,贝尔摩德至少对她有情。
但到现在,郁西才离开多久?
说不定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杰西卡紧握的指尖放松,看着下一秒就要拥吻的一男一女,声音平静:“嗯。”
“你说的对。”
“我现在知道,郁西做的一切,都不值得。”
她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贝尔摩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在杰西卡彻底走远后松开了男人的脖子。
自己...不应该再和她的朋友有交集。
沉浸在刚刚火热氛围里的酒保手掌还留恋在对方腰间,却突然感受女人带着寒意和疏离的神色。
他讪讪地收回手。
贝尔摩德走出酒吧,歌手的歌声吵得她有些意乱。迎面的寒风吹了过来,驱散了身上残留的气息,让她舒适了不少。
这是郁西离开后她第一次来这的酒吧,但她有空就会在这条路上散步。
她不喜欢散步,可是fate的大厦在这里,郁西当初的公寓也在这里。
今天回去的路上她突然想喝托卡伊,现在她只喝这一种酒,家里虽然藏有很多。但她等不到回家才喝,于是就走进这家酒吧。
天气有些冷,她搂紧了郁西常给她披在身上的那件大衣。
但不知道为什么,往常刚披上就暖和的衣服,今天始终暖和不了。
郁西走后,她恢复到了做莎朗时的状态,除了boss停了她的任务,她的生活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是白天过得很慢,夜晚也过得很慢,总是望不到尽头。
.....
到了家,贝尔摩德打开门,像往常一样环顾四周。
今天还是没有人等她。
她脱下身上的黑色羊绒大衣,搭在沙发上,清洗完毕后,她裹着单薄的睡衣,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画册,一页一页的翻,虽然已经翻过很多遍。
有希子来了电话,贝尔摩德接下,目光又回到了画册。
“莎朗!”好友的声音依旧充满着活力,贝尔摩德也露出一个笑容。
“是我。”
“莎朗,听说你要复出了?”有希子的语气惊喜,“是真的吗?”
可能自己也被对方的情绪感染,贝尔摩德的语气软了软:“嗯,我联系了之前的经纪人,应该是后半年会复出。”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
良久,有希子声音犹豫:“莎朗,你已经...好了吗?西酱...”
贝尔摩德翻动画册的动作微顿。她知道有希子为什么会这么问。
很久没有声音,有希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莎朗还没放下。
她还记得出事之后她第一次和莎朗见面。
“你知道吗?我刚跑进去,就看见她倒在了地上,地上都是血,她穿的黑色衣服,伤口那一片都是湿透的,全是血,我叫她的名字,她不说话;我吻她,她还是不说话;好冷....我手都是麻木的...我第一次这么害怕血,我告诉她,你再不醒,我就和你分手...”
贝尔摩德低着头,身体战栗不已,因为那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从郁西离开之后,自己一直都很平静,不仅处理了弗里留在纽约的残局,向鲍伦斯一家人说明情况,给组织汇报任务的结果。
她很满意自己的状态。
因为贝尔摩德就应该是这样。
可事情忙完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的她,心也急速下坠,空落。
在别人面前,她还能够保持稳重。她单独和有希子见面,面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在对方询问的第一刻,她就忍不住了。
有希子眼眶通红,她起身抱住了对方,开口都是哭腔:“莎朗,西酱...”
贝尔摩德努力扬起一抹笑:"我不会怪她,我怎么会怪她呢。如果不是我,她不会回到组织,她也许会一直在fate工作,或者去开一家画廊,她很会画画的....她的手很巧,特别是右手。"
但弗里却打伤了她的右手,于是贝尔摩德进去就抹了弗里的脖子。
但她开始后悔在t375的时候去招惹对方。
贝尔摩德抱着有希子的头,缓了一口气:“你别担心,我就是觉得,她说喜欢我,爱我。为什么最后一个电话都舍不得给我打,最后一句话都舍不得对我说...”
“有希子,你不要告诉别人,这些事...”
有希子收回思绪,因为她听见了对面人的回答。
“当然,我已经好了。”
.....
贝尔摩德放下手机,继续翻看画册。
对有希子,那也许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情绪外泄,也是最后一次。
她展开画册里夹着的一封信。
这封信是鲍伦斯的父亲交给她的,连带着郁西在fate留下的所有财产。
她只要了信,这封信一直被她夹在了画册里。
“我最亲爱的老婆:
展信悦。
虽然还没有结婚,但是就让我占这一次便宜吧,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的,克丽丝最好了!
写这封信的时候,你去工作了,而我在家里,现在外面的天气很好,暖洋洋的,刚好照在书桌上。这样的阳光,总是让我想起在t375学理论课,枕着书趴在桌子上睡觉,被你发现抓出去罚站的时候。
其实我好喜欢那个时候啊,特别想去一次,之前也试过去寻找t375的那座岛屿,但始终没找到..
咳咳!说了这么多废话,现在说一说正事。
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你看见这封信的那天,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非常抱歉。但这件事我不得不做,fate是uncle和我父母的心血,我很感谢uncle,所以我不能因为自己当初的一个决定,犯下错误。
当我有意识的那一天,就在t375,那时我就很懵懂,我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整天训练是为了什么,直到我遇见你(其实我没告诉过你,每一次你和我开玩笑,或者逗弄我,我都很开心)我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很多事,我之前一直没有想过的事,有时候我都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本来是没有我,但因为你,我才存在,我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想说的话其实很多,但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次计划肯定会成功的!到时候我一定当面告诉你。最后,你一定要幸福,不管以什么身份,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还有,我最亲爱的大明星,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开始看你的电影啦!这次一定不会看到一半睡着了!)
我爱你。
幸福,快乐。
正在等你回家的:郁西。”
贝尔摩德将信折好。
傻子,骗人。
但她再也遇不到这样傻的人了。
窗外刮起一股凉风,贝尔摩德轻轻地将信纸放回画册,走过去拉起窗帘,又从柜子里拿出一瓶酒倒在杯子里。
她抿了一口。
托卡伊味甜,酒味淡了些,喝醉不了,但能让思绪放空一会儿。
她想到到今天和杰西卡说的话。
也许在之前,她也觉得自己不会留恋过去、留恋一个人。
但在郁西离开后,她才意识到这种情绪原来早就已经生根发芽,甚至在心里肆意生长。
如果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一定会告诉她。
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现在她没有了说这句话的机会。到最后,这些话她都没能说出口。
为什么在她离开之后她才明白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呢?为什么,不能早一点?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酒吧歌手的歌声,清晰又悠长。
“onlyknowyouloveherwhenyoulethergo,
andyoulether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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