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青春校园 > 桐花万里丹山路 > 15、第 15 章
    送别曹若愚等人后,傅及他们便各自回房。施未掌心托着豆豆,缓缓推开房门,就见何以忧已然端坐于桌前。他跨进去的一只脚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但转念一想,他又没做错事,往后退半步倒显得心虚了似的。于是他镇定地走了进来,关上门,坐到何以忧对面。豆豆趴在他前襟处,也用懵懵懂懂的小眼神望着对方。


    何以忧单刀直入:“那个自称是你姑姑的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见。”施未莫名紧张,“我当时被困在幻境里,她藏在暗处,我没看见。”


    “什么样的幻境?”


    “乌漆麻黑的林子,还有冒着绿光的黑影。”


    何以忧沉默片刻:“她当时具体怎么和你说的?”


    “她说,故人之子,这一单我不接了,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呢。”施未认真仔细回忆了一遍,肯定道,“就这些。”


    何以忧默然,施未观察着她的脸色,对方紧抿着唇,定定坐着,似乎在纠结某个很重要的问题。半晌,她才再次开口:“那人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卷土重来?来抓历姑娘?”施未不解,“她到底是谁呀?”


    “她是不是先认出了你的斩鬼刀?”


    “嗯。”


    “那应当错不了。”何以忧神色平静,“她回去交差,定会加价,到时她还会再来找你们的。”


    “她不是说不接了吗?”


    “敌人的话你也信?”


    施未:“……”


    “对不起,是我天真了。”他双手合十,虔诚地向人忏悔。何以忧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恣意张扬的脸,倚在树上,朝她扔了个熟透的杏子过来。


    “请你吃。”那人笑着,衣角还沾了些新鲜的血迹,在阳光下显得尤为残忍。


    何以忧眼帘微颤:“在小景之前,平望青山的主人,叫林燕知。”


    施未愣了愣,只听对方道:“欲知春归处,林梢问燕来。”


    “但她不喜欢林这个姓,我们便只叫她燕知。”


    何以忧对燕知的印象很少。那人神出鬼没,与他们都不是很对付,偶尔出现,也只是因为负伤需要调养或是躲避仇家。


    何以忧并不想接她的杏子,素手拨弦,那熟透的果子便滚落在地,直到滚进茂盛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燕知自讨没趣,脾气大得很:“哎,施故哪儿去了?”


    “找他做什么?”


    “找他帮我避避风头。”


    燕知衣襟上的血逐渐干涸,拍一拍,血腥的屑末便被抖落下来。


    “你自己去找他吧,我不知道。”


    何以忧话音未落,树上便没了人影。


    而这段对话,已经是七十年前的事情了。


    何以忧对燕知廖廖几次的印象都很糟糕。


    她沉默片刻,思绪再次从回忆的长河中浮了上来:“燕知在十几年前,正邪大战前夕,忽然失踪了。”


    “啊?”施未显然没有理清这些时间线。


    何以忧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打斗声响,施未心头一紧:“糟了,二师兄!”


    他急急往外狂奔,只见傅及从房里摔了出来,重重撞在了走廊栏杆上,强劲的力道直接撞碎了那木质栏杆,他整个人向后倒了过去,施未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拉了回来。傅及踉跄两步,总算站稳了脚跟。此时,一道黑影闪过,意欲逃脱,被何以忧一道弦音打翻在地,从二楼跌了下去。“砰——”的一声脆响,仿若花瓶碎裂。


    施未与傅及朝下看去,好像有个人形的东西摔了个四分五裂,到处都是泛白的碎片,铺了整整一地。


    “茧,破了。”


    何以忧淡然拨弦,又把那“人”从院子里吊了回来。施未架着傅及,问道:“二师兄,你没事吧?”


    “我没事。”傅及左手捂着右边肩膀,刚刚打斗过程中,差点就又伤到这条胳膊,还好还好。


    “怎么回事?”施未蹙眉,傅及说道:“我刚刚想着睡前再看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忽然自己坐起来了。”


    傅及想到片刻之前,后背便有些发凉。


    他本是好心过来看看,可进了屋才发现没有点灯。窗户大敞,秋风萧瑟,冷白的月光从外头照了进来,更添几分萧索寂寥之感。


    傅及只当是今夜风大,窗户被吹开了,油灯因而熄灭。于是他去关了窗,重新点了灯。就在豆大的昏黄灯火被点燃的刹那,床头突然传来“吱呀”一声轻响,傅及转头望去,却见有个人影坐了起来。


    屋内有些暗,油灯照不见的地方,那人的轮廓显得格外阴沉,傅及试探着唤了一声:“你醒了?”


    对方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来。傅及单手举着油灯走过去,那原本空洞的眼神倏地活了过来,十分戒备地盯着他看。


    傅及张张嘴,解释道:“别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可那人不答,只是沉默地与他对视。


    窗外不知为何又起了风,窗户陡然打开,“哐哐”砸在了墙壁上。傅及手中的灯被瞬间吹灭,再一晃眼,那人竟是朝自己扑了过来,傅及躲闪不及,挨了一掌,正中心口。他心头闷痛,后撤两步,抄起手里的灯台狠狠砸了过去——


    “后来就是这样了。”傅及指了指毁坏的栏杆,又看了眼躺在走廊上的某人,心有余悸,“他力气很大,我根本压不住他。”


    “破茧本就需要很大的力量。”何以忧没有要给小辈们上课的心思,她瞥了眼不远处的屋顶,转过身,“我先回房了。”


    “您慢走。”傅及与施未皆是颔首,然后才决定将那人再拖回屋内。不想,刚刚碰到他,竟是寒光一闪,施未往后一仰,锋利的刀锋擦着他的脖子划了过去。


    “居然醒着?”施未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毕竟挨了何以忧一道弦音还能爬起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


    那人撕开脸上最后一层皮,露出了新的面容。他原本的衣物上升腾起冷白的焰火,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烧个干净。傅及往后退了一步,靠着施未:“我的度波还在房里。”


    对方一惊,故作淡定:“巧了,我也是。”


    傅及:“……”


    施未:“……”


    他清清嗓子:“是我们救了你,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施未揽住傅及的胳膊:“你看看我二师兄,为了你都被人打伤了。”


    对方的眼底闪过一丝迟疑,但握着短刀的手依然青筋显露。傅及见他没有朝前的意思,便道:“确实是我们救了你,虽然你可能没印象了,但是——”


    “刀。”那人忽然突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像是生吞了十斤黄连,又苦又涩,“你身上,有刀。”


    “什么刀?”施未还在状况外,傅及却是反应过来:“谢照卿的刀。”


    那东西不大,他便随手放在了灵囊之中,忘了取出来,不想,这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纰漏。


    听到“谢照卿”这个名字,那人明显起了杀心,握着刀就扑了过来,施未推开傅及,左手攥住那人的手腕,右手封了他的穴道,左右开弓,卸了他的武器,将人按倒在地。


    “还当你是什么高手,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施未正说着,掌心突然摸到一滩湿漉漉黏糊糊的东西,再一看,那人后背正汩汩冒血,很快渗穿了衣物,流了一地。


    施未瞪大了眼睛,他错了,何以忧这是下了死手。


    “完了完了,二师兄,他要流血而亡了。”施未有点恐慌,万一这人真没了,那他们不就白费那么多工夫?


    傅及赶忙跑过来,帮忙封了穴道,免得这人真的失血过多。


    不远处的屋顶,谢照卿正坐飞檐之上,静静看着这一切。


    “哥,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把他们——”一边的男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个女人看见我们了。”谢照卿轻轻捏着指腹,“她不好惹。”


    “那?”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只等坐收渔利便是。”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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