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十七岁的时候,应布谷亲生父亲的要求,希望布谷能够会内地入伍参战。
扶桑接的电话,沉默了很久,没有把电话给布谷,她知道布谷亲生父亲的事情,每年都有一笔或多或少的钱,显得拮据极了而局促不已。
家里那么多小孩,宋旸谷几次讲这个事情,布谷生父依旧坚持,如今他希望布谷能够入伍参军。
这是扶桑一个下意识拒绝,但是却无法讲出口的事情,别人的小孩可以打仗,你为什么不可以?
你的小孩特殊吗?
在新政府成立之后的许多年,一直是个烂摊子的,全国上下都在收拾,收拾这个残局,打扫不干净这个残局,就没有办法打开国门,讲过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的,屋子不干净,客人看了也要踩两脚的。
刘先生掐着时间打电话的,每次挂电话费用昂贵,“我家里三个儿子,除了最小的那个实在是太小了,前面的都送着走了,一个送到了南边,一个送到了东边,要打我们就打到底,十五年抗战,打出了咱们的骨头来。”
打出了骨头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国际上没有好名声,那么能打不怕死也算是个钢钉吧,谁要是敢过来,保管扎的它脚底板流血化脓。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些年的外交为什么局面迟迟不能打开,因为我们腰杆子还不够硬,腰杆子怎么赢得起来呢?
就得靠着我们骨头硬了,因为经济拉起来太慢,其余的也跟不上节奏,在努力了,但是努力的结果跟不上。
遇见欺软怕硬的,各种封锁,政治经济外交方面,孤立无援。
就跟一个乡下的穷人到了大都市格子间里面当白领一样,其余的同事是有意见的,各种挤兑,美国这个同学的话,资本主义侵蚀的格外严重,首先看我们丰衣足食的朴素乡下人,一般二般的不顺眼,好欺负。
绕着你的边界线,不痛不痒地打。
撩骚你,看你行,就打过来。
看你不行的话,就再走,寻找下一个目标。
林先生讲一句话,“我们现在是国际班,美国就是个霸权国家,到处搞欺凌的,我们不趁着这个志气打过去,忍气吞声下来,那何尝又不是下一个十五年的开始呢。”
历史不能忘记啊,才过去多久啊,刚开始的殖民地半殖民地,日本侵略者,就是从一口一口的妥协开始的,我们软抵抗甚至不抵抗,只以为是个顽劣贪婪不上进的孩子,谁能想到大半个疆土进去了呢,现在香港澳门还是殖民地。
租界的问题,台湾的问题,还有朝鲜越南边界的问题,还有当初外蒙的问题,这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就像是旧疾复发一样的,让现在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想起来就是心里的脓包,它发炎啊。
世世代代留着就会发炎,所以疆土问题,从来只有一个路子的。
打。
就是打。
往死里打。
打的它下次不敢。
就这一个路子,他两个儿子都填进去了,这是自愿的,现在是一个人人都讲资源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的,很好很自觉。
他的大儿子刚刚初中毕业,二儿子不过才初二年纪,都是学生,已经送走了。
如今还缺人,征兵,一批次一批次入伍,然后送到战场上面去,防线上面去,全民都在备战。
以前我们是战场,现在开辟的战场在别的国家,随时准备好过过界的准备,大量的兵力全部都要压在边界线上,随时准备开火,国内集中一切可以集中的粮食、资源,统筹全部当做军备用资,不能动,保证前线。
所以内地物资,尤其是民间流通物资,非常的紧张,甚至到了饥荒的地步,吃不饱是一种常态,但是精神面貌反而高昂。
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吃不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是许多年,是上千年的事情,几千年的事情,饥饿感烙印在骨血里面去了,是血脉里面的一部分。
扶桑很慎重,“要尊重孩子的意见。”
布谷愿意去,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好少年,长的高高瘦瘦的,气质卓越,绅士又文静,礼貌又周全,思维敏捷且热爱生活,扶桑看这个儿子,总觉得是个少年的榜样,觉得他优秀。
三个孩子里面,她跟布谷这样讲的,“妈妈总觉得你是最优秀的,各方面的问题,不是因为你懂事,是因为你很多闪光点的,妈妈就是认为,像是你这样的人,专注努力又刻苦的孩子,你就是去卖红薯,都比别的人卖的更好,你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成功的。”
“但是这不包括你去打仗,打仗在热战的时候,很多时候是凭借运气活下来的,我们都是普通人的运气,不知道在战场上下一秒活命的是谁,牺牲的是谁,如果一个人去当兵,那么他一定要提起做好牺牲死亡的准备。”
说到这里就泪目,就哽咽,眼泪往下掉,因为真的会死人,她跟宋旸谷当年狼窜南下,也是许多血泪裹着泥巴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的舅舅,一条胳膊,是当年北平保卫战没有的,你的生母,也是在北平牺牲,我跟你爸爸的朋友,许老官带的川军团,最后是全军覆灭在各大战场上的,打的只剩下一个番号。”
“妈妈希望你跟香港很多孩子一样的,你们都要这样生活的,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美好来不及看,你还有很多事情不动,你太小,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替你去参加,因为妈妈这个年纪很够本,布谷你懂吗?”
就是一想到如果牺牲在战场上,那么可惜,太可惜了。
但是布谷的话,他不管这些的,他自己愿意去的。
为什么呢?
一个是他觉得自己是中国人,另外一个他对自己生母感情很深,他觉得自己出生就是带着一种传承跟使命的,他生母做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没有看到结果,那么他是要去完成的,任何时候只要有需要,他就会去做。
很勇敢。
很无畏。
他先给扶桑拥抱,抱着自己妈妈,给她擦眼泪,真的很绅士很温暖的一个孩子,还爱笑,这个时候还在笑,“妈妈,我觉得十几岁去世跟二十几岁去世,或者八十几岁去世都可以的,没差的,因为总有人在十几岁去世,也总要有人在二十几岁去世的,只听说四十五岁之后退伍的,没有听说四十五岁之后还要去打仗的。”
这个领域就是特殊的,它只需要年轻的血液的,那么牺牲的也只有年轻的血液。
内地去的人很多,但是香港这边去的人比较少,还是因为香港自己租界的问题,布谷的话,觉得自己需要回去,为了自己的一些想法,哪个少年不想当将军呢,每个人都有一个武侠梦的。
包括现在香港还很流行的赌博方式,就是斗鸡,香港这边的人都很喜欢。
宋旸谷跟扶桑有时候都会去看斗鸡的,文化非常的繁荣,各种博览会,地方不大,但是很喜欢综合性的东西,动不动搞什么全球会,全球最多品类菊花展,全球最满汉全席之类的,现在又很流行武侠僵尸的东西。
“讲如果我回来了,那妈妈我以后就留在你跟爸爸的身边,陪伴你们,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那我应该会有勋章的,让我的勋章陪伴你们,你们不必伤心。”
说的扶桑哭的呜呜的,就是宋旸谷也觉得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呢,这个孩子说话太伤人了,这么小讲的话这么戳心窝子。
扶桑跟宋旸谷送他一起回内地的,他们打算回内地去的待一段时间,扶桑这个年纪说实话,还是在做事的,外面很多人七八十岁还在做事,就没有退休年纪到了颐养天年的概念。
因为他们有很多退休计划的,退休了之后几乎就是另外一个人生了,很大胆去做自己不敢做或者一直想做的时期,扶桑想法的话,这一点就非常的认同。
喊她跟宋旸谷这个年纪闲下来,那是不太可能的,回北平的话两个人也是先找事情做的,扶桑打算写书的,她很多案例很多实操的话,对了解美国股市那边很有用,现在我们国内做国外经济的研究员还是很少。
她写了打算自己发表出去,但是文笔有限,思路也有限,首先她得学着怎么写书,而不是简单的记账本那么容易的。
然后自己排版这些琐碎的事情,反正很多,她送布谷上火车,在路上就跟布谷讲的,“你看,弟弟妹妹都没有耐心该稿子,等你回来,我刚好整理差不多,你帮我串联起来,然后改稿订正排版,怎么样?”
布谷觉得很好,他就特别有耐心的一个孩子,对女士的话,天然的柔情,亲亲扶桑的脸颊,“妈妈,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是我们家的珍珠,很大一颗,我希望你开心的。”
“我开心,开心,一直开心呢。”扶桑点头,没下车,宋旸谷自己下车的。
第一次给儿子拎着行李吧,统一的,一人一个铺盖卷,网兜子里面放饭盒水壶,宋旸谷给他塞进去很多消炎药,布谷上火车,他从车窗里面递进去,然后就沉默着,看东看西。
最后跟布谷讲,没“子弹来的时候,你不要怕,你只需要找掩体趴下,戴好帽子的。轰炸也是一样的,发炎了一定要及时消炎,不要让伤口化脓不重视,很简单的。”
干巴巴的,火车开始转动齿轮,拉着一列车的孩子,是的都是孩子。
他们没有人哭,都是兴高采烈,神采飞扬的,少不更事的年纪,扶桑在车里听到手风琴,看火车上有音乐生带着自己的乐器,在合奏。
忍不住别过脸去,“你看,艺术生都送上去了。”
证明了,兵力短缺。
不敢跟二太太讲这个事情,二太太非要回北平来养老,就在她先前住很多年的院子里,院子已经拆迁了,宋旸谷回来去学校任教,学校便讲给他安排住宿问题,二太太便欣然前往了。
还是认为自己一把年纪的儿子了很优秀,很受尊重跟待见,人家还给分配房子住,因为尊重教育知识,因此待遇也很好,每个月的薪水有将近两百块的,已经是很高很高了,因为他有旅美的经历,且又在美国进修,知识又渊博。
学校里面的孩子吵闹了一些,但是二太太很喜欢,她总是喜欢在家属院里面散步,时而看见三三两两的学生,还跟宋旸谷讲,“现在读书还是难,你要是有学生苦难的,他们背井离乡的,你带到家里来,让阿姨做饭吃的。”
她的儿子是一个书生,她便喜欢学生,中国人对学生的喜欢,几千年不变的。
春天敢开始,扶桑安排宝珠去挖野菜,宝珠提着个篮子,带着老三,很有平等意识,姐姐要干的活,你是一定要干的,姐姐不干的活,你也可以干的。
春天风大,找出来围巾,给小三子也围着,自从知道布谷是去打仗了,就突然懂事很多,在家里都以老大的身份自居,“你要挖满知道吗?”
老三比个女孩子都要听话许多,从二太太跟前走过的时候,还给她端水,“奶奶,我们要去湖边挖荠菜,你晒会太阳就进屋子,跟姑姥姥一起看电视。”
二太太看着都疼,她不知道布谷打仗去了,不跟她讲这个,都瞒着的,就连老三都知道不能讲,谁也不讲。
姑太太不放心,跟着出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水边可不能乱走。”
二太太很愿意有人跟着,怕宝珠不愿意,“让姑姥姥跟着一起去,不然野菜有毒,不认识的吃肚子里面去,要生病的。”
宝珠向来爱惜自己,马上答应,她漂亮,漂亮的比这个季节的迎春花还热烈,白皙的皮肤在太阳下面发光,大大的眼睛比妈妈要柔和很多,清澈的无关也要比爸爸活泼而生动许多,挑着优点长的一个好孩子。
老三就逊色一点,大概是男孩子没张开,扶桑总觉得老三邋遢一点,不够利索。
她如今东西写的很慢,找不到感觉,到年纪了反而能收拾家务做饭了。
宝珠挖菜很认真,一颗一颗的,都把泥土拍干净了才放进去,宋旸谷从教学区走,看见宝珠就停下来跟她讲话,“风大不大?”
宝珠感觉不出来,她喜欢干这个,挖好几天了,每天也不多,她皮肤没问题,但是老三就皴了,黑了黄了,又黑又黄,就是不太招惹待见的样子,仰着脸看宋旸谷,宋旸谷拿着个饭盒,里面放着菠萝。
是一个学生给的,老家邮寄过来的,学生很用心,给他切了半个。
两个孩子眼巴巴看着,他哪个也不给,这个早春的话,菠萝是很少见的,很稀罕的。
想让姑太太拿回家里去,又怕给孩子吃了,便拿着去下一个教室。
等到家里去了,递给扶桑,“菠萝,徐闻的,可以盐水泡一下的。”
扶桑打开一看,人家学生用盐水都泡着呢,她很爱吃应季的新鲜东西,吃一片,牙差点倒掉了,还不是很成熟,“很好吃,清香。”
叉子给宋旸谷,宋旸谷就吃一片,他可吃可不吃的东西里面,只要是少量的,扶桑喜欢的,他就可以不吃,扶桑给的话,可以尝尝,他只拿回房间里面吃。
宝珠都很习惯,眼睁睁看他那饭盒,就知道里面是好吃的,会吃独食。
觉得自己牙很酸,把筐子里面的荠菜倒出来,姑太太就在摘干净,二太太是不动手的。
就在那里晒太阳,听宝珠嗷地一声喊,“妈妈——我饿了,做饭吃——”
你们吃什么菠萝,饭不够你们做的吗?
越想她越饿。
从小没见过爱情,但是从小就知道,以后找先生,就得找爸爸这样子的。
暂时的话,先跟老三讲究一下,“小三,你有好吃的,先给我吃吗?”
小三接过来宝珠给的桃酥,吃的一膝盖的渣子,看她一眼,“给。”
宝珠就高兴,“那你给我一块桃酥。”
她大,三块,小三子两块。
她把自己给了小三一块,自己吃两块,现在有点不太够了。
结果小三子就是笑,一边笑一边转过身去,他一个人吃三块不好吗?
给宝珠气死了,叉着腰看着他。
恨不得当院墙上面来回散步的那只猫,给老三来一下子,挠死算了。
一把把吃了一大半的桃酥要回来,“不给你吃了,你知道吗?你不是我的好弟弟了,我今天开始,也不疼你了。”
老三就紧张,他会哄人,就对着你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姐姐——”
宝珠撅着嘴,仰着下巴,这个时候跟爸爸少年时期倨傲的表情很像,觉得这个弟弟,总是不如布谷的,布谷的话,总归是疼爱的。
扶桑给孩子喊的,匆匆出来,“桃酥不是吃了,怎么还饿呢,这才十一点,我做饭很快的。”
快是快,就是粗糙。
做的饭,十分的粗糙简陋。
荠菜姑太太都给摘好洗好了,她便粗糙的切一切,切的大大小小也还过的去眼。
宋旸谷得烧火,不然的话,扶桑是搞不定的,她做荠菜煎饼吃的。
荠菜切的新鲜又带根的,加多多的葱跟油盐,然后摊平在煎饼上面,要是吃鸡蛋的话,还能在上面加个鸡蛋,四面边边卷起来,便是个荠菜煎饼。
四四方方的,清脆又可口,春天出了下火,再来一锅玉米糊涂,解渴的不行,人都滋润起来了。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扶桑做饭就糊弄,太讲究效率的人,往往忽略质量。
她不会折煎饼的四个边边,因为火候不能精准把控,北方煎饼干脆,容易折断了,便想出来一个好主意,再拿一个煎饼覆盖在上面。
时间很节省,效率也出来了,一次性相当于做了两个。
吃的时候得放在大桌子上,用刀好好切开才是了。
切的碎渣渣,能装一碗,这一碗呢,就得扶桑自己吃,她不挑剔,吃什么都行,用勺子挖着吃都行。
但是一个人均匀一点的话,她也用不着吃一碗。
来北平第三个春天,吃这样鏊子一样大的荠菜煎饼,几乎成了一个有仪式感的惯例。
宝珠很会笑话人,站在桌子边像是个标准的淑女,细声细气地嘲讽妈妈,“我迄今为止,依然觉得,这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别的妈妈,可能都做不太到的。”
说完,还带着洋气的耸肩跟话风格的,从小就很明显。
就比如现在在讲扶桑做的饼,他们家里都讲这是太阳饼。
斗大的太阳饼。
扶桑也不生气,孩子讲话的时候就尽管讲,“因为家里人太多了,这样子很省有没有?不过还是要先感谢我的女儿跟儿子,没有你们,我们饭都吃不上了呢,哪里有这样美味的太阳饼对不对?”
为了防止别人讽刺自己,不如自己先开始了,掉下来一块大渣渣,塞宋旸谷嘴里,“还有我先生是不是,没有你烧火,我是做不了这么糊的。”
火大了,小了,都很随意,因此一个饼,在鏊子上面做出来,却有的地方火大,有的地方火小,宋先生不是很能把握火候。
两个人,对吃的简易程度,低要求的都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一般的,怎么糊弄怎么来。
放在大盘子里面,碎渣渣一大碗,扶桑就开始分。
首先宋旸谷得来点吧,然后她的大女儿,小儿子,最后一点她自己吃。
端着碗正起来呢,她不想吃,想吃带馅儿的,因此想给小猫吃。
悄悄地站在院子里喂猫,生怕给孩子们看见了。
布谷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扶桑在喂猫。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吃荠菜饼,跟太阳一样大,因为他回家了,他妈妈高兴,跟他爸爸一起,做了一整个没有切开的太阳饼给他,里面放了大概有很多个鸡蛋。
“妈,我饿,有饭吗?”
就这么一句,说的家里人眼泪都下来了,二太太也哭着打鸡蛋,她把鸡蛋都拿出来,跟扶桑讲放饼里,“我就知道你有事儿,你爸爸讲你上学去为了,我心想上学也该有信,一封信都没有,我就知道你打仗去了,都瞒着我,我天天在门口等你,怕你看不到奶奶。”
怎么不疼,谁养大的孩子谁疼,在谁眼皮子底下谁疼的。
看儿子儿媳妇就不在她眼里了这些年,就只看孙子孙女,自己吃太阳饼没事,给大孙子吃就嫌弃,“你看你爸妈,不会做东西吃,你先垫补垫补,我给你买熟食吃去,有牛肉。”
布谷拉着她不给,把鏊子大的太阳饼稍微一叠,卷起来就大口的吃,一家人切开吃的,他像是一口气就能吃完。
黑了瘦了,结实了。
但是他完好无损的回来,家里人高兴,没有人问他战场上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后来跟宋旸谷一样,每个月都会跟当初的战友一起,去探望别的战友的家属。
如今他吃得上饭,吃着吃着就掉眼泪,很多人,很多,很多,没有回来。
他跑得快,反应快,因此能回来。
院子里老猫吃完东西,下午总是要在墙头上散步,来回走几趟,偶尔在太阳下面爬着谁叫我,宝珠跟小三子过周末的时候会挖野菜,会去琉璃厂玩,总是不在家里待着的。
布谷带着他们每周都有安排,一个个晒得都很够呛,扶桑跟宋旸谷,便时常在傍晚的时候,沿着湖边河边散步我,看轻柔细嫩的柳条,从鹅黄到青葱到翠绿到青黑然后枯黄。
看池子里面的鱼,红的黑的,黑白相间的。
荷花开的时候看花,有莲蓬的时候他会买一朵,把莲子芯仔细地去掉,一边走一遍剥开,扶桑总给他剥一两个尝尝,宋旸谷给自己太太剥开一路。
剥好了,三五个,就放在她手心里,很随意,有的学生会看见,经常看见。
总觉得他们很恩爱,比年轻人恋爱还要恩爱。
没有人知道宋旸谷为什么这样,他跟孩子解释过,因为妈妈吃很多苦,因为从小到大吃很多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赶上,是时代很亏欠她。
但是时代对她的亏欠,宋旸谷心疼可惜,到现在还在疼爱自己的太太,可惜她早年受苦太多,因此总觉得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想给她看看,她如果周末讲去哪里看什么,宋旸谷是一定要安排的。
有什么新奇好吃的,总也给自己太太留着。
非常小气,非常抠搜,非常孩子心性,但是非常爱。
就跟春天和煦的风,温暖的阳,还有扎实的土地一样,那么自然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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