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撒身为圣雪国王子，身份尊贵，在神明事件发生之后的一天内来到这座边陲小镇。
亚撒快到了，接待处的人才临时收到消息，说有大人物要过来了。
小镇名称雪镇，在圣雪国边缘。虽叫雪镇，这里却是圣雪国唯一一个终年夏季的镇子，雪镇寓意着人民对雪季的渴望。
阿尔文大陆在经历天灾之后，自然环境尚未完全恢复，由原先的春夏秋冬四季变为夏冬两季，且时间比例为2:4。
在漫长冬季里，黑暗森林里的魔物将魔力大增，会不断地进攻圣雪国边缘地带。因此在步入冬季之前，王室会进行神明召唤仪式以及祭祀仪式，祈祷圣雪国能够度过一个和平温暖的冬天。
虞离为了避免出行引起骚动，很久之前就开始佩戴斗篷出行，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镇子里的人对他的代称都是混混大魔王，只知道他会穿戴斗篷出行。
老板被虞离的笑容晃了晃，一时间都忘了回复，直到虞离越过他，他才恍恍惚惚地点头，然后被后面的布莱恩瞪了一眼。
药材铺老板直接被这凶恶的一眼瞪清醒了。
身高一米九的王子罕见地温和亲民，亚撒和负责人交流了一番，亚撒没有对此行目的过分隐瞒。
神明的事情传遍全国，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具体说明目的，还能够要求负责人配合行动。
于是就有了探子暗中查探茶楼这一举动。
亚撒坐在主位上翻看报告，身后是王城禁卫军队长，盔甲之下一双眼睛凌厉。
探子将茶楼信息一五一十地补充信息，将当时的场景说清楚。
茶楼是雪镇信息最丰富的区域。因为消费便宜，位置多且聚集，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说八卦最是美滋滋。
亚撒之所以选择茶楼，还有一个原因是，这座茶楼还是王室设置的边陲地区信息收集处。
但许久未来，亚撒需要测试茶楼的信息是否还准确，因此他又派出去几个探子查探茶楼信息，想要两相对比，才选择是否相信茶楼。
负责查探的探子在说清楚全部情况后，犹豫地又说：“殿下，还有一个情况属下不清楚是否要禀报。”
亚撒抬眼，柔和的蓝眸显出几分锋利，“什么？”
探子：“在茶楼，我们发现一位尤其奇怪的人。”
现场情况无法说清楚，探子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负责记录的投影石放在桌子上。
负责人好奇：“怎么突然想到用这个东西？”
像是着魔了，明明他连那个人的脸都没怎么看清楚。
探子懊恼地低头，脸色涨红，已经是坐等挨骂的姿势。
不是，你以为你面前的是谁啊！那可是王室的人，赶紧解释啊！负责人疯狂朝他挤眉弄眼，但是探子好像接收不到，继续低头装死。
“不必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亚撒笑了一下，深邃眉眼望着很迷人，“麻烦继续放投影石。”
负责人和探子如获大赦，连忙点头把投影石打开。
投影加载期间，亚撒手指轻敲桌子，脸色温和却透着严肃的疏离，让人不敢轻易搭话。
负责人有些庆幸亚撒不是什么昏庸的君主。
毕竟他们圣雪国的命运不就捏在这些决策的王室手里吗？
亚撒是圣雪国的大王子，与双胞胎弟弟亚希并称王国双星。
亚撒身材高大健壮，肌肉紧实，经过快一个上午的舟车劳顿，蜜色的肌肤镀上一层光，紧实诱人。
双生子弟弟亚希与亚撒长相相同，只是周身气质要更为柔和。比起在外征战训练的亚撒，平时在宫内处理政务的亚希肤色要更为白皙。
亚希说话温和，宛如徐徐清风沁人心脾。蓝色眼眸里透着化不开的温润，仿佛一块温和通透的、上好的玉。
亚希和亚撒是圣雪国有史以来的双王子，两人差异巨大的性格造就他们不同领域内的非凡成就，爱戴他们的人民并称他们为圣雪国双星。
而说起这俩兄弟的来历，也不得不让人感叹。总之负责人在亚撒到来期间已经感叹了很多回合了。
爱好和平的圣雪国历来最忌讳兄弟阋墙，严格遵循一夫一妻制度，甚至国王也不能例外。每一任国王只能有一个孩子，如果这位孩子达不到继承人的标准，将会从王室的其他优秀子嗣中挑选继承人。
圣雪国的历史上也并不是没有王后诞下双胞胎的例子，而这样情况，多数会进行“请神”仪式。请神明预测孩子天赋，将天赋差的孩子丢弃杀死，只留下聪慧的一位作为继承人。
但到了这一任国王，王后诞下双胞胎，在探测神意之时，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现象——天生异象，鱼跃龙门，鱼的数目正好是两尾。
圣子转述神意——神明怜悯，特许国王留下两位爱子，允许国王退位后，将王位交给亚撒和亚希，两兄弟共同治理国家。
投影石注入魔法后的影石，可以记录一小段影像语音，携带方便使用快捷广泛，深受圣雪国人民喜爱。但也因为使用的时候，需要将投影石放出来，放在最佳拍摄位置，并且投影石外形被众人熟知，用作偷拍容易被发现。许多侦探在跟踪、记录过程中都不会选择使用投影石。
亚撒和身后护卫的目光很平静，但探子莫名地感到一股压力，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是我拍的，我们很早就从茶楼撤退了。不过中途我忘了点东西，回去取的时候恰好撞见那一幕，看见有人用投影石记录，便也………”
前言不搭后语，探子汗越出越多，按理来说作为一个侦探，他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但是当时看到其他人拿出来，他居然也神差鬼使地拿出来了。
“什么空欢喜，这一次肯定行，不然我们冬天怎么过啊！”
“什么冬天，我们没有冬天。”
“………”
因为说书刚结束还没后续，人群讨论的声音十分热闹，只不过这样的热闹也就持续了几分钟，后面的议论都变成凌乱且小声的。
“这个人是谁？”
“不是？我们镇里有这样的人？”
“混混大魔王啊，平时都不露脸的。”
“就是那个传说中私生活很混乱的那位？”
“咳咳，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联络联络感情。”
被议论的青年身披斗篷，容貌和身形都被掩盖在斗篷之下。但在二楼的角度看过去，青年银发温顺柔软，黑色紧身的裤子完美勾勒长腿，体型清瘦却不孱弱，站姿笔挺，姿态闲适，仿佛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然而不光气质，青年的脸也十分招人，常年冷淡的表情极易勾起同类的胜负欲。
——想要得到、征服、占有。
即使浅发色的意味不好，可极致的美貌下，人们通常会忽略许多近在眼前的事实。
投影石播放结束，画面最终停留在青年勾唇微笑的脸，会客厅寂静无声，直至投影蜷缩消失，投影石熄灭。
管他奇不奇怪，探子只是为了自己偷拍找借口而已。
亚撒指尖仍旧轻点桌面，探子顺着视线过去，发现他敲击的频率快了不少。
探子莫名觉得亚撒的心情有些微妙的浮躁，他不解，放轻语气继续说自己的分析：“不过他可能是对神明事件感兴趣，恰好去茶楼听一听，毕竟茶楼这几天都在宣传这件事。”
“嗯。”亚撒将手收回，“去仔细查一查他的身份。”
负责人才回神，没听清楚前面说的什么，下意识问：“需要查……吗？”
亚撒表情很温和，那双平静得如同一泊湖水的眼睛看过来时却压迫感十足。
“需要。”
负责人擦了擦汗，“好，马上去查。”
亚撒垂眸，摩挲指尖。
没有人知道，神明在召唤阵中留下的线索只是一张白纸。
白纸……白发……？
会是这样么？
————
虞离回到住所已经是下午，布莱恩原本还想死皮赖脸多待一会儿，想起自己的娶老婆大计，又觉得他要多赚钱才好娶老婆，便也离开了。
虞离先前仔细看了卧室，没有看过客厅和其他地方。趁现在有时间，他把副本所有信息都整理了一遍。
探子是第二次看到这个视频，但还是无法抑制澎湃汹涌 、混乱出走的思绪。
他缓了好久才缓过来，这时候会客厅还是没人说话，他伸手想拿回投影石，却对上亚撒平静的蓝眸。
“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探子哑然，他看了一圈，就连亚撒后面的王室禁卫军队长都还在失神，亚撒居然这么快就整理好思绪了，不愧是王室未来的希望。
探子轻咳：“后面回来的时候我还特地打听了一下，这个人不怎么在镇子里出现，更不喜欢去茶楼这样人多的地方，但是今天他去了，还是带上了人，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001，在吗？”
001冒头，绿油油的脑袋周围飘满快乐的数据，【宿主！我在的！】
虞离勾唇，“我想麻烦001帮我问问主系统几个问题。”
001气势高昂，【没问题，保证完成！】
“这是逃游第二次无缘无故把我拉进游戏，我需要解释。还有，进副本也就进副本，主系统为什么要把我的个人技能和系统商城也封了？”
逃游到底想做什么？
青年目光锐利而玩味，冰冷漆黑的斗篷又将那一分玩味压下去了些，显出不驯的野性。
001被虞离的模样闪了闪，豆豆眼变成崇拜的星星眼。
它家宿主就是坠吊的！
【好耶，交给我！】
001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绿油油的小手啪啪啪地激动敲键盘，比它在系统空间里和别的统吵架还要敲得快。
…………
虞离又做梦了。
这一次的梦境比上一次的要乱，勉强能有些逻辑。
梦境是关于副本《校园诡谈》的前半部分。像是曾经亲身经历一般，他对副本里的一切都有着无与伦比的熟悉感。
尤其是裴知有，裴游的父亲。
裴游不是裴知有的亲生孩子，而是裴知有从某个孤儿院里收养的孩子。他作为裴知有的友人，应裴知有的邀请对不学无术的裴游进行辅导。
孤儿院也非常巧合，和虞离现实里长大的孤儿院名字一模一样——都是暖心孤儿院。
裴知有长相十分俊逸，不同裴游匪气的俊朗，裴知有更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贵公子。
梦里，虞离询问裴知有为什么要这么做，裴知有只笑着回复，“小游是最好的容器。”
容器？
久违的，虞离又想到了裴游最后确实被作为邪神降临的容器。
裴知有刻意收养裴游，再刻意地将裴游培育成邪神容器？加之裴知有还是阳郡高中的理事会会长，裴知有会不会也暗中在校园里散播过关于邪神召唤的信息？
包括《暴雪山庄》副本，虞离强烈怀疑也是在裴知有的引诱下，莫西林才会成为所谓的信徒。
001离开，虞离把写满线索的本子放下，开始在卧室以外的区域寻找线索，意外在客厅一个废弃的箱子里找到一个假冒伪劣的占卜水晶球。
虞离尝试用魔法书上的方法唤醒水晶球，但试了几次都失败。
这水晶球大概率和在《圣灵村》副本时他在商城里兑换的骗人水晶球差不多。
虞离随手把水晶球放在桌子上，但他放下的那一刻，无法抵抗的头晕目眩袭来。
——年轻时候的谢生在《罪恶监狱》结束之后曾经和他说过一句话，他没听懂，原本出了副本想要问成年谢生是什么意思，却一直被各种事情耽误。
现在想起来，年轻谢生要和他说什么？
…………
大脑完全清醒放松已经是晚上，屋内点了灯，却还是有些昏暗。
虞离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发丝散落在肩颈锁骨各处，嘴唇微张着喘气。他拿过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同时，听到了001的声音。
绿色小人非常为难，【宿主，主系统来消息了，它说这次宿主进副本是没有错误的。并且因为这是新副本，宿主又是进入副本的第一人，一切都是待定未知，副本难度也过低，和玩家等级匹配不上，主系统为了公平，就把宿主的个人技能和系统商城都关了。】
意料之中，逃游敢把他从现实世界里第二次拉到副本里，还封死了他的技能和商城，一定是做好了说辞。
略微冰冷的水流划过干涩的喉咙，虞离低声道了谢。
他沉沉吐出一口气，手指撩起发丝那一刻，桌子上的占卜球散发耀眼光芒。？
不是个假货？
虞离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将手放上去，球体光芒越盛。
虞离想起在魔法书上曾经见过的占卜球使用说明，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想要占卜的事情。
顷刻，球体的光芒由盛转衰，像是现实世界里虞离最讨厌的电视机那般，播放着他心里所想的事。
虞离在心里询问占卜球谢生的下落。但三秒后，他却没有如愿在占卜球里看到谢生的下落。
他看到的还是裴知有，被父母抛弃、被同龄人欺凌，一身血迹躺在巷子里的裴知有。
熟悉灰败的眉眼，似乎品尝了世间百态后的平静。
虞离咒语落下的后一秒，裴知有咧开嘴笑了，嘴巴开开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
虞离听不清楚也来不及看清嘴型，占卜水晶球已经关闭。
占卜球的光芒消失恢复平常，虞离脑子里乱七八糟，线索都乱成一团。
他念了治愈咒语，传送魔法是将裴知有送到暖心孤儿院门口。
如果他的咒语生效，那么是他在裴知有心里播下了一颗种子。
虞离扯了扯嘴角。
每一次副本的闭环逻辑都让他想要大骂一声逃游傻逼。
第 132 章 童话&现实（4）（修）
怪异的梦境之后，从废弃箱子里翻出来的脏兮兮水晶球好像生出了自我意识，只要虞离把手放上去，就可以接连不断地闪现各种画面。
他向水晶球询问谢生的下落，仍没有答案。
虞离在画面里看到过他曾经在副本里见过的许多npc，但那些画面里很多却不是他经历过的。
待手放开，水晶球恢复原样，没有再出现乱七八糟的画面。
这一昏迷，虞离身体变得十分疲惫，他几乎懒得动手指，披着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是恢复正常的水晶球。
这个副本目前能够得到的消息实在有限，但副本没有任务时限，虞离也懒得加急时间去找线索。
虞离有预感，如果他再睡着，也许会又梦到关于其他几个副本的线索。那些线索是关于什么的、他为什么会梦到暂且不能得知。
虞离偏向于，他的大脑也许在提醒他什么。他失去过一段记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也许是这些记忆的映射。
梦到裴知有时，虞离非常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他的梦境，也是他切身经历过的事情。
大脑里潜意识觉得是切身经历有些离谱了，因为这分明就是副本《校园诡谈》的前置背景剧情。在这段前置剧情里，他才和裴知有是好友。
说起前置剧情，虞离想起了另一件事。
每个副本在进入之后都会有副本前置背景。前几天为了在论坛里找寻逃游核心机密，他和陈夏翻看了很多论坛帖子。见过不少询问副本玩法、通关方法、角色设置等等问题的帖子。
看多了，虞离也发现一个问题。
在他经历过的副本当中，他的角色设定似乎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其他人拿过和他一样的身份牌。
在感到疑问后，他在论坛里注册了账号，匿名发送了帖子，主题就是询问各个副本里的身份牌是如何分配。
玩家的回答很整齐——进入副本之后由副本随机分配。并且一个副本能够随机抽取的身份牌数目、种类基本都是固定的，很少会有出现变化的情况。
后面虞离又隐晦地询问了几个副本的相关身份牌，得到的回答是，他是不是三次元写小说特地来论坛里取材的？举报了！
“………”
现在虞离比较好奇的是他经历过的这几个副本之间的关系。
俞戈说，逃游并没有放弃收编他的打算。当时他和陈夏都认为，既然要收编他，麻溜让他通关不就好了，怎么还绞尽脑汁针对他。
现在看来，也许是他们的思考方式错了。
在这样的形势下，他独一无二的身份牌设定就变得有些可疑。
虞离一边想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写到最后一句话时，脑子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
如果他的梦境是副本的前置剧情，而梦境又和他失去的记忆有关，那么就约等于副本的前置剧情和他失去的记忆有着间接的关系。再往下想，有没有可能，他失去的记忆就是这些副本的前置剧情？
也就是说，副本的前置剧情有可能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校园诡谈》里与友人A裴知有的友谊、对裴游的教授引导；
《暴雪山庄》与阿洛伊、莫西林之间的爱恨纠葛；
《圣灵村》他和那死去的丈夫以及得到的那一块奇怪木头、和宋青互帮互助的邻里关系；
《罪恶监狱》他被下放到监狱当狱警；（这里有一点，管理监狱的高层是俞戈等通关玩家，他被下放是否和俞戈有关系？下放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旧宅》里，他和那几个傻逼兄弟之间的爱恨纠葛。
现在这个副本《童话&现实》，又暗示着什么？
逃游给出的副本任务是让他成为神明，这个任务和他当初在副本《暴雪山庄》刷新出的信仰值有关系吗？
虞离打开副本后台，在掠过长长的个人信息，落到最后的信仰值上。
当初在副本《暴雪山庄》出来之后，他的初始信仰值只有从一百个鬼尸身上收集来的100，现在经历了其他副本，他的信仰值已经上升到10w+，在《圣灵村》渡化怨灵之后信仰值收集得尤其多。
神明、信仰、还有逃游里游走的神明npc……
而且游走的神明npc和他长得一样，那究竟是他，还是不是他？
虞离越想脑子越清醒，身体是疲惫的，大脑却兴奋得没有一点困意。他觉得他就快要摸到些什么东西了，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他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连起来。
…………
第二天。
“神降”计划失败，裴知有“复活”。得知虞离死后，裴知有曾经陷入过一段精神紊乱的崩溃期，后面靠吃药和看医生勉强好了，但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在看病期间，裴知有和阿洛伊结识，并且交谈过程中发现两人还是高中同学，于是也就有了《暴雪山庄》里裴知有给阿洛伊寄信这一情节。
梦里，虞离并没有和裴知有见面，只清楚裴知有曾经在书信里隐晦地和阿洛伊提起过“神降”这件事。同时也是因为裴知有，阿洛伊的第二人格莫西林才会成为一名狂热信徒。
梦境在虞离和阿洛伊决裂，决定作为修女加入修道院之后结束。
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虞离坐在床上放空大脑，一动不动地发呆。
头一天过度用脑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点也不想动。
虞离麻木地在线索记录本上面写下梦境里发生的事，然后把纸笔放好，枕着枕头再次入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虞离简单地漱口，捧着杯牛奶喝时，门口再次被人敲响。
因为不需要出门，也不需要考虑生计和副本任务，虞离难得地睡了个好觉。当晚当然又做梦了，和他想的一样，梦到副本《暴雪山庄》的前置剧情。
这次的剧情非常抽象，因为《暴雪山庄》的前置剧情发生是在裴知有50岁之后。
是的，裴知有没死，裴知有在《校园诡谈》里为了实施“神明降临”计划诈死。但在裴游死了之后，虞离所拿的身份牌也一起死去了。
你没开门，就在门口贴了纸条，上面是我的家庭住址，如果有空了记得来找我哦（对手指）
“老大，别看啦，都是骗人的。”布莱恩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虞离抬眼，布莱恩指了指门上贴着的一大堆贴纸，“这些，都是说自己是药材摊老板的。”
布莱恩早上和中午已经来过一次，那时候虞离还在睡觉，他敲门没反应，就把门框上的小纸条全看了一遍。
十条有九条说自己是药材摊老板，希望虞离去找他们。剩下一条是毛遂自荐，希望虞离能和他见面并且大做特做的。
布莱恩很不高兴，但是这是给虞离的纸条，他无权处理，只好暗戳戳地把那些毛遂自荐的联系方式都偷偷涂掉一个。
他恶狠狠地想，反正虞离不会看，这些人就别白费苦心了！
“………”
虞离把纸贴回去，转身往门内走。布莱恩看他果然没在意，高兴地动动耳朵跟进去，“老大，我们今天要做什么？”
“老大，你就吃这么一点，肯定会很饿，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布莱恩边说边伸手边把虞离手里的面包包装袋拿开，正想退开的时候，青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抓上了他的耳朵。
毛毛很多也很软。握在手里像是握着长毛的果冻怪物。
很冲动的行为，摸完虞离就有点清醒了，他正想若无其事地放开，就对上布莱恩仿佛被墙纸爱的、布满水光的琥珀眼。
布莱恩脸红了个通透，眼尾红，耳朵也红，眼睛里的水雾抖啊抖，好像要溢出来了。
布莱恩垂下头，小声：“老大，还可以，再摸摸。”
第 133 章 童话&现实（5）（修）
布莱恩虽然低着头，但目光还是不断往虞离那边看。
青年手指还摸着他的耳朵，垂着眼睛好像在思索什么。
在他说了那句话后，他的耳朵又被虞离摸了摸。
温热的手指连搓带揉，兽耳绒毛乖顺地从白皙指缝中溢出。
布莱恩呼吸快了一瞬，身后蛇尾不停扫来扫去，把沙发上的玩偶都扫掉了。
虞离错身去看无辜掉在地上的老虎玩偶，正想借着机会把手收回，却被布莱恩紧紧地握着手腕，依赖地蹭蹭。
“主人，你再摸一摸。”
布莱恩声音很哑，目光像是一条绳索，企图把虞离圈在看得到的范围内。
虞离重点在他话里的“主人”，他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难不成布莱恩又是批皮谢生？逃游这么喜欢把他的队友换皮+失忆吗？
虞离没有逃避布莱恩的目光。
虞离打了个哈欠，眼尾溢出点生理性泪水，朦胧着眼睛往沙发上躺，“不做什么。”
青年慵懒地抱着个抱枕，裸-露的肩颈、手指看起来细瘦，很没精神地吃着手上的面包。
布莱恩看着有些心疼，“老大，你就吃这个吗？”
男人凑近的脑袋毛茸茸，虎耳还随着嗅闻的动作抖动。因为离得近，虞离还能清晰地看到布莱恩耳朵上的毛绒。
布莱恩还真是没有一点距离感，虞离盯着那双兽耳想。
虞离对这样的注视并不陌生，浅色眼眸兴味地回看。布莱恩的兽耳抖了抖，承受不住似地逃避目光，把脑袋搁在虞离的肩膀上，声音很闷，“主人，再摸一摸我。”
两人的气息交缠，虞离微微偏头，“不叫我老大？”
虞离算是发现了，就算是换了个灵魂，谢生在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泄露平时的口癖。
不清楚虞离为什么不拒绝自己的亲近，布莱恩高兴的同时也很老实：“顺口就说了，主人，觉得这个也很好听。”
“嗯。”
青年表情十分满意，手指又插-入他的发丝揉了揉。
布莱恩脑袋被揉得乱糟糟，他也高兴地咧开嘴，“主人，今天要教我什么？”
布莱恩是个聪明的兽人，他发现叫主人，虞离会更喜欢他的靠近。于是他得了便宜，还要继续卖乖占便宜。
虞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目光淡淡，“是自愿叫的么？不是就别乱叫称呼。”
“当然是。”
布莱恩趁机蹭了蹭虞离的手心。
布莱恩点头：“记得。”
虞离手中还在无意识拨动笔，目光直直地盯着布莱恩，“我如果说，我要成为圣雪国神明，你是怎么想的？”
这次谢生批皮的布莱恩看着不大聪明，身份牌瞧着也没什么太大能够拿线索的优势。能得到布莱恩批皮谢生的支持再好不过，如果没有……
虞离手中的笔断掉，又被他若无其事地装回去，浅浅勾唇。
如果没有，他会把布莱恩赶出去，让布莱恩这傻逼再也不能靠近这片区域。
在虞离密不透风的注视下，布莱恩表情从认真变得迷茫，又从迷茫变得……兴奋？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我可以是头号信徒吗？”
神明的话，头号信徒一定可以更近距离地和虞离贴贴。如果虞离还能答应成为他的老婆就好了。布莱恩琥珀色眼睛微光闪烁，看着十分不聪明。
虞离：“……”
他有点高估布莱恩的智商了。
虞离把断掉的笔放在桌子上，“嗯，你可以。”
布莱恩更兴奋了，他握着虞离的肩膀，琥珀色眼睛亮亮的，像是流动的蜜蜡。
“那我要做第一个。”
“随你。”
布莱恩力气有些大，虞离动动肩膀，布莱恩脸红地说了声抱歉，从坐着改为站着走来走去，不停地碎碎念：“现在我们该做什么？要造反吗？需不需要我再多联系点人？”
造反？布莱恩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想到造反的？虞离眉头跳了一下，生怕他再吐出什么惊人之语。
布莱恩乱糟糟的头发竖起一两根仿佛天线的呆毛，他在客厅里来回走动，不一会儿就否认了自己的话。
“不不不，造反不太行……”
虞离以为布莱恩总算想开了，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就是：“造反成功的前提必须需要精密周全的计划，我得先做一个计划才可以。还得暗中招兵买马，这么说来，钱也是个问题……”
“………”
“布莱恩。”
虞离抚了抚额头，拉住了不停来回走动的男人。
“你在碎碎念什么？你只需要配合我，和我一起就好。”
青年指骨细长，手腕附近也瘦，伸手拉住人的时候，宽大的衣袖滑落，白得发光的手臂也露出。
布莱恩耳朵动动。脸红地乖乖停下，停止了脑内风暴，坐在虞离身边，“那我需要做什么？”
虞离懒散：“去茶楼里打探消息，还有就是，看一看雪镇是不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昨天虞离从街上回来，听到不少关于雪镇接待处的风言风语。
——“……说是今天还真是今天，幸好接待处的那位是个好说话的，不然我们就遭殃了。”
自从决定要娶虞离回家，布莱恩每天都在很努力打工，今天已经努力半天了！布莱恩有些高兴。后半天的任务，就是讨好虞离，提高他在虞离心中的好感度！
布莱恩低头使劲蹭他的手，虞离表情微妙地停顿，怎么……感觉谢生被逃游套了个傻憨傻憨的壳子。
不过既然对方是谢生，那么有些事情就没必要隐瞒。
虞离打开线索记录本，拨动写字的笔，“你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圣雪国神明’的事情么？”
“不太清楚，如果老大需要，我可以去打听。”
布莱恩总觉得虞离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可这里除了他也没有别人了。
虞离还能是在看谁呢？
布莱恩压下心底的疑惑，走进了几步，想要借着问话的机会看清楚虞离眼底的情绪。
“主人，还有什么需要我打听的吗？”
虞离像是看清了他的意图，抬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想问什么？”
布莱恩和谢生一样，一张脸藏不住事情，只要稍稍仔细看，基本就能判断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布莱恩愣了一下，旋即耳朵红了。
既然是虞离要他问的，那他问出来也没关系吧？
布莱恩理直气壮的同时又觉得心虚，“老大，你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布莱恩的目光越来越紧促，虞离拉长了语调，狡黠地笑了，“你觉得我有吗？”
布莱恩毫不犹豫：“有。”
随后弱声弱气补充：“是我，对吗？”
两个方案的开头路线差不多，难点都基本在于他要能给出他是神明的证据，并且让圣雪国王室及人民信服。
从操作角度上来说，方案二比方案一又多一个难点：如果他是假货神明想要越位，那么他必须要想办法杀死真神明。
不过那都是到王城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虞离要做的，就是让王城来调查的使者注意到他，并且把他带回王城。
虞离穿戴好斗篷，和布莱恩来到了茶楼的同一位置。
不知为何，明明他们选的是偏僻人少的位置，但这一次周围却坐了很多人。
布莱恩和虞离进入茶楼那一刻，那一圈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仿佛看到什么稀世珍宝，瞳孔放大，眼睛都亮了不少。
不少人坐姿都变得端正，偷偷看向入口的两个人。
从贴门口小广告开始，这群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布莱恩不爽地抿了抿唇。
视线中心的虞离目不斜视，带着布莱恩进了常用的包厢。
他进去之后，不少在座位上端着的人都松一口气趴成一团。
布莱恩没什么底气，可虞离这么多年就接触了他一个男人。别人想要得到虞离的喜欢，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
事实证明，谢生不犯贱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虞离伸手，布莱恩就下意识低下头。手指在空中停顿，虞离弯唇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肯定也没否认，只是说：“一起去茶楼看看，如果真的来了大人物，他们昨天应该是派人来茶楼打听了。”
成为圣雪国神明，实际上就是获得圣雪国王室及人民的认可。
目前虞离有两个方案，这两个方案的前提不同，根据搜集到的线索，他会及时对方案进行调整。
方案一前提：圣雪国神明就是他。
方案二前提：圣雪国的神明另有其人。
以前都是别人说虞离是采花大盗，现在虞离倒成了被采的花。
保镖本人布莱恩听到都要瞪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几眼。
…………
这一次说书先生说的故事承接上回，明确编了在法阵中央出现的三件东西：白纸、白纸、白纸！
说书先生神秘低吟：“只见那阵中白光乍现，赫然出现——”
底下观众随着他说话的语调慢慢地伸长脖子，一个一个都好奇地等待最终答案。
说书先生激动之处，大拍惊堂木，“出现三张白纸！”
虞离：“………”
底下观众：“………”
“哈？”
“你开什么玩笑？”
“吊了我一天胃口，就这？就这？”
“无所谓，我会骂人。”
虞离支着下巴，笑意吟吟：“说不定是真的呢？越是离谱的猜测，就越有可能接近真相。”
布莱恩放下茶，顺着虞离的话猜测一波：“你说得也对。三张白纸，也许纸上会不定时出现文字什么的，总之，神明给的白纸一定很特殊。”
虞离不可置否。
两个人边喝茶边听后续，几分钟后包厢门口被推开，一位小二端着一壶茶水还有点心进门。
布莱恩皱眉：“我们没点东西。”
小二：“客人，这是对面包厢的客人给您点的。”
对面包厢？
虞离偏过头，只看见对面包厢的窗户放下了遮挡的帘子，从外面瞧不见里面的一点景象。
“什么对面包厢？是谁？”布莱恩心头袭来危机感。
布莱恩知道昨天他们从茶楼出来之后，就有很多人盯上了虞离。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动手了，不要脸！布莱恩心中危机愈发深重。
小二放下点心和茶，“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
布莱恩微微眯眼，“真的不能说？”
就算这是自己的同事，小二也是无情复读机：“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
布莱恩强调：“真的不能说？”
小二微微欠身，刚要开口，布莱恩就阴阳怪气接上了：“‘抱歉，这是客人的隐私。’”
小二：“………”真想一盘子扣过去。
现场骚动，还有激动的观众扬言要打人，想要冲上台的人比昨天没听到后续要打人的观众还多，维持秩序的小二赶紧下场。说书先生不以为意，乐呵乐呵地抚着胡子，“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但真的就是三张白纸。不要生气嘛，你们打我也改变不了阵法中央就是三张白纸的事实。”
说书先生这一番拱火的话，让底下观众更加愤怒：“怎么可能！rnm，退钱！”
布莱恩嘀咕地收回视线：“看来烂尾比吊人胃口严重多了。”
要是没有小二维持秩序，这先生估计今天都不能回家吃饭。
小二：“好嘞。”
小二收下晶石美滋滋出门了。
包厢门关上，虞离懒得搭理布莱恩的勾心斗角，垂眸思考对面包厢主人的可能性。
对面的布莱恩左右看看，见虞离不理人，重重咳了一声，倒了那壶送过来的茶，装模做样地啧了一声，“难喝。”
紧接着又给虞离倒了一杯，“主人，你快喝喝看！”
目光晶亮，尾巴也扫来扫去，兽耳动动，仿佛寻求认同感的小狗。
虞离：。
虞离没什么意见，“点心也吃了，不要浪费。”
布莱恩笑容更灿烂了，“好哦。”
他想起虞离早上没吃多少，又说：“我会再给主人点一份其他好吃的。”
虞离没再应他，而是在纸上勾画。
他们没关窗，从对面包厢的角度，可以直接看到坐在窗前的他，还有一边的布莱恩。
这个人是在说书先生说完故事续集之后才给他们送，是已经观察了他们一段时间么？
虞离抬眼，布莱恩正百无聊赖地吃点心，“布莱恩，我们进茶楼到现在，你有注意到对面包厢的情况吗？”
“对面包厢？没有哎，但是我可以去调茶楼的包厢进出记录。”
清楚虞离急需这份记录，布莱恩说做就做，他拍拍手站起身，去找茶楼的经理问话去了。
虞离还在包厢里坐着，偶尔听一听说书先生编造的故事后续。
后续拯救世界的故事很老套，但说书先生情绪把控得很好，虞离总体体验还不错。
十分钟后，包厢门再次被推开，虞离以为是布莱恩回来了，没想到看到还是小二。
小二捧着四壶茶和好几盘点心，快要笑成一朵花：“客人，这是对面包厢给您点的。”
布莱恩送过去两份，对面不甘示弱似的送过来四份。
虞离：。
他看向桌子上还没吃完的糕点，有点担心布莱恩的胃。
第 134 章 童话&现实（6）
布莱恩回来以后，发现对面送来四份，大手一挥，又要送八份回去。
小二脸笑成菊花，再三确认：“真的吗？”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头，布莱恩皱眉：“丢人不能丢面，送！”
于是对面送回来十六份，布莱恩眼也不眨，丢过去一袋晶石，“三十二份。”
晶石砸在怀里沉甸甸的，小二受宠若惊，一边把袋子收进去，一边说：“客人，这可使不得。”
看在布莱恩是他同事的份上，他还是要劝劝布莱恩别这么意气用事。
…什么幼稚鬼。
虞离在布莱恩的注视下喝了一口。
平心而论，味道其实还行，茶楼的招牌，铁定不会出错。但他还是只抿了一口便皱眉，面不改色地附和布莱恩的话，“嗯，难喝。”
“是吧。”布莱恩美滋滋地把那壶茶全喝了，“难喝就不要喝了，我来解决。”
让他们送东西给虞离，他就不让虞离碰这些人的东西，哼。
布莱恩还是觉得不行，他抿唇，“不是这样的，如果你送回去，你不就和他有交集了吗？”
青年总算抬眼，点漆的烟灰色眼眸染了些温度，“我不算男人？不能为你花钱？”
布莱恩：“……！！！”
布莱恩快要撞到虞离怀里，虞离虚虚往后退，才阻止了布莱恩的热情。
“当然可以。”
布莱恩脸贴着虞离的胸膛，脸颊红红的，“主人，我很高兴。”
小二在一旁平白吃了口狗粮，拿着两袋晶石走了。
虞离把布莱恩推开，冷淡：“别碰我。”
虞离总是这样，前一秒热情后一秒冷淡，把他拿捏得死死的。布莱恩幽怨地退开，老老实实在一旁吃注定吃不完的套餐。
“客人，这当然可以。”
小二有钱赚，也不想管套餐的去处，反正这么多套餐，一时半会儿也上不完。
“那好。”
布莱恩弯唇笑得无辜，小二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过了半小时，上百套套餐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小二过来询问时，布莱恩笑眯眯地亲自把对面包厢点过来的套餐都送了出去，送的理由是——今天和老婆订婚了，很高兴，让大家也沾沾喜气。
布莱恩利用强大的社交能力游走在人群之中，小二看着手中的空盘子傻眼。
包厢里，虞离低头查看布莱恩给他拿回来的包厢登记表。登记表上显示，对面包厢的人从早上七点开始就一直待在包厢里。最重要的一点，购买包厢人一栏上写的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名字。
登记表上也没有其他重要人员的名字。
虞离把登记表收好，想起昨天伪装成客人来茶楼打探消息的几个接待处人员。
今天的包厢购买人填的路人名字、昨天还派假装路人的侦查员来查探消息。
越是普通，就越是反常。
没一会儿，小二又回来，往他们的桌子上放了两包晶石。
“客人，对面包厢客人说他们不需要这么多套餐，但非常感动客人的心意，所以对面包厢客人把客人买的套餐都付款了，而且还附送了一百套这样的套餐。”
茶楼根据每个人的套餐卖出数量又有额外提成，小二脸都要笑裂，但是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因此一直在憋笑，把表情弄得更加喜剧。
这场你来我往的斗争里，茶楼成了最终赢家。
虞离翻过一页，正想提醒布莱恩，让布莱恩动动脑子，没想到布莱恩一点也不生气。
布莱恩问小二：“我可以把这些套餐再送给别人吗？”
把他搬进房间睡；现在进了游戏副本，也是动动脑子就觉得很困想睡觉，但布莱恩没办法随时随地把他搬进房间。
布莱恩像是听到了，抬头往上看，先是看了眼对面包厢的窗户，又看向虞离，露出灿烂的金毛微笑。
虞离勾了勾唇。
布莱恩也是鬼才，被这样利用，对面不气死才怪。
————
从茶楼回来已经是晚上，布莱恩委婉地提出留宿被虞离无视，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虞离没有急着去使用占卜水晶球，他想起出茶楼时候，在街边看到的那辆黑色马车。
马车窗户依旧遮得严实，虞离却感受到从车内看过来的视线。
魔法时代，从透过遮得严实的布看人，也没什么奇怪。
但问题就是，这个人为什么要看他？
不是旁人看他的、带有性目的视线，而是更深一层的探究。
虞离直觉坐在马车上的人与对面包厢送他们套餐的人是同一位。
也许都是探访雪镇的那一位王城使者。
王城使者……
虞离晃了晃脑袋，眼睛余光却瞥到对面包厢的窗户开了一条缝。
非常细窄的一条缝，只能看到里面坐着的人穿着衣服的颜色。
总体是昂贵奢侈的黑金色，漆黑衣袖之上绣着烫金色细线，一圈一圈折射耀眼的光芒。
对面那人似乎是在通过窗户打开的一条小缝观察楼下布莱恩的动向。
布莱恩还在楼下发放“喜糖”，时不时大声吆喝说这是订婚的喜糖，四面八方断断续续传来祝贺的声音，整个茶楼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虞离看了没一会儿，对面包厢的窗户又关上了。也许是因为生气，窗户关得又快又急，发出刺耳的一声。
…………
同一时间段，接待处王城使者下榻处。
亚撒正在浏览下属送过来的，关于虞离的信息。
第一张就是虞离的大头照，模糊影像都盖不住的美貌。
即使已经在录像里看到过，再看一次，还是会被虞离的脸惊艳到。
亚撒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继续往下翻。
不过一页纸的生平。
亚撒放下资料，想起虞离在茶楼包厢里说的那些话。
——“说不定是真的呢？越是离谱的猜测，就越有可能接近真相。”
亚撒听力很好，在刻意使用增强听力魔法的前提下，他几乎能听到茶楼里的所有声音。
让说书先生后续写阵法中央出现的是白纸这件事，同样是亚撒授意。
今天虞离对面包厢里的人是亚撒还有茶楼老板，和布莱恩杠起来的也是茶楼老板。
当时亚撒正在听茶楼老板汇报近年的信息，楼下一阵骚动，他抬眼看去，发现是让手下人调查的虞离。不知怎的，在看见虞离进了对面包厢之后，亚撒让侍卫长拉上了一直敞开的窗户。
再后来，亚撒莫名其妙送出去一个套餐，对面又莫名其妙地送回来两个，茶楼老板觉得不能输这一口气，又送回去四个………
亚撒捏了捏眉心，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小学生斗法。
蜡烛噼里啪啦地燃烧，寂静的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香薰味道。
脑海里萦绕着虞离那张脸，亚撒难得陷入沉思。
白纸的指向性是白色，进而想到白发，他真的没有受虞离样貌的一点影响吗？
第 135 章 童话&现实（7）
想完，亚撒又觉得大脑愈发混乱，像是承载了过多的信息无法思考似的，他光是想起虞离就会觉得大脑发胀。
想多了索性不想，亚撒放下手中的纸张，侍卫长提剑推门而入，“殿下，前线传来黑暗森林暴动的新消息。”
圣雪国过两天便会入冬。除了雪镇，圣雪国全国各地都在庆祝即将到来的冬天。冬季第一天，是圣雪国名为“冬日宴”的节日，不仅仅是为了祈求来年增收，也是为了更好度过冬天而祈福。
入冬，意味着黑暗森林魔物也在躁动。为了边陲镇子的安全，圣雪国每年夏天结束之际，都会派军队前往黑暗森林绞杀即将苏醒、力量虚弱的魔物。
现在距离入冬也就剩两天，亚撒并不意外黑暗森林暴动。
“范围有多大？”
下一张是关于虞离的生平。
虞离的生平概括起来也很简单，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生的，也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只是某一天，小巷里就出现了这栋房子还有这个人。
与吃百家饭的布莱恩不同，虞离从小以骗谋生，没什么向善普世的价值观，在一众顽皮捣蛋、流着鼻涕的小孩子里冷静得像个成年人。
虞离是天生的罪犯，不管是道德还是正义感都十分薄弱。但奇怪的是成年至今，虞离也没犯什么错误，并且不清楚用什么手段暗中积累了很多财富。
二十岁后，虞离的发色越来越遮掩不住，别人议论对他来说不痛不痒，但找上门的麻烦一点不少。为了避免麻烦，虞离最后选择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边唯一的朋友就是布莱恩。
侍卫长没说的是，当时占卜结果出来以后，圣子驱散了所有仆从和侍卫，疯了一样在神殿中虔诚跪地一天一夜。
母亲的气息，会是神明降临引发的暴动吗？
阿尔文大陆已经被神明抛弃已久，所有生灵都期待且盼望着神明的降生。
那是他们的母亲，也是他们新生的王。
亚撒沉思：“神明？”
侍卫长摇头：“尚未清楚。”
亚撒垂眸摩挲，：“前线增派人员，如有必要，我会随行前往。”
黑暗森林暴动绝非偶然，如果不能解决，圣雪国今年冬天恐怕不能和平。
————
这几天做的梦真实得过分，好像是他亲身经历过，让虞离愈发肯定自己是二次进入副本的猜测。
布莱恩不在家，虞离除了出门去觅食之外，再也没有出去过。不过他关门的时候看见原本昨天快贴满整扇门的贴纸都被人清理了，转而在小角落里贴了一张：禁止贴纸！！.jpg
虞离以为是谢生批皮的布莱恩做的，但看字迹又不像。左看右看认不出是谁写的，加上强迫症发作，他干脆揭了下来丢垃圾桶里。
砰一声门关上，虞离不动弹地在床上躺大半天。
到了晚上饭点，他还是不想动弹，因为临近冬季，街上很多人摆摊交易交换物资，囤积货物以备冬季魔物侵袭，好躲家里不出门。
虞离懒得去人挤人，在进入副本的那一天就已经把物资置办好了。他饿了也不想动，好在布莱恩下班，带着宵夜来敲了一次门。
吃完宵夜，虞离又往沙发上躺，布莱恩无奈地看他，快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才回去。
进入副本的第三天，布莱恩去茶楼打工的同时答应虞离帮忙打探消息。虞离则是因为昨晚没睡好，头疼得一点也不想动弹。
没睡好的原因依旧是因为很奇怪的梦。
他梦到圣灵村的副本前置剧情。如果单单是前置剧情还好，他还梦到十几个史莱姆追着他，触手一条一条地往他身上缠，一边流着血泪一边不停地喊他妈妈。
虞离最后是在可怕的窒息感中醒来。
他微微偏头，偷看沙发上的人，“老大，今晚你出去吗？”
冬日宴，雪镇不怎么火热的节日，在其他地区别名情人节。无他，就因为老祖宗传下来的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①
冬季第一天一定会下雪，很多有情人都会相约出游，计划约会，美满地度过一整天。
布莱恩暗戳戳地询问，他清楚虞离向来不挂心这些节日，如果不是街上的节日氛围太浓郁，也许虞离都不会想到明天就是冬日宴。
“不想出去。”
虞离这两天都在被人跟踪偷窥，一开始他以为是王城使者，还纳闷使者怎么突然对他这么感兴趣，昨晚布莱恩出门才偶然看见，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直在跟踪偷窥他。
现在想想，也许茶楼门外马车上的人也根本不是那所谓的使者，说不定还是那只肮脏低贱的老鼠。
“为什么不出去？”
以为虞离知道了他的心思，布莱恩有些被看穿的心虚。
虞离懒了身子，“懒得出去。”
布莱恩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最喜欢你。”
虞离对喜欢这个词向来没什么实感。很多人喜欢他，他也从不缺因为喜欢得到的特殊对待。
可是布莱恩的眼睛，和谢生那双经常望着他的眼十分相像。
漆黑眼眸单纯的无辜，情谊丝毫不藏着掖着，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摊开给他看。
虞离用玩偶挡了挡他的眼睛，语气莫名：“再说吧。”
这就是有机会的意思，布莱恩高兴地转了两圈，出门前还嘱咐：“那我下午上完班来找你。”
虞离背对着他挥挥手，没多说什么。
…………
下午虞离在卧室里睡了三个小时，接近茶楼下班时间，他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随手穿了白衬衫黑裤子，又拿出来斗篷准备出门。
不过他刚穿上衣服，门口就被人敲了敲。
开门，是布莱恩克制而又发亮的眼睛，“老大，我们一起出去吧？”
虽然是笑，但布莱恩身上有一抹挥之不去的违和感。
是太高兴了？
那只老鼠说不定还在他家周围，出去再被那只老鼠跟踪？虞离不做这种蠢事。
布莱恩没话说了，他低头，软声：“陪我出去，不好吗？”
虞离抱着抱枕翻了个身，T恤随着翻身的动作掀起，露出一截细瘦的腰。他“唔”一声，“给我个理由？”
布莱恩蹲下来，视线与虞离平行，目光湿漉漉的很直接，“因为喜欢你。”
从古至今，告白这件事好像要做很多准备才显得隆重认真。可对横冲直撞、直来直去的小狗来说，他们藏不住心里的感受。
布莱恩一米九，九头身，极具压迫感的身材委委屈屈地趴在沙发上，眼睛湿漉漉地望着虞离。空气的热度都因为这句话升高一点，虞离指尖不自觉地在抱枕上掐了掐，“喜欢我？”
冬日宴街上非常热闹，来往的不是一家人就是热恋中的情侣，像他们这样暧昧不清的，都会在手上系一条丝带替代牵手，偶尔对视，空气中暧昧浓稠得能拉丝。
同时也衬得虞离和布莱恩在其中格格不入得像一对异类。
虞离在前面走，布莱恩在后面跟，一个冷淡一个热情，还经常会被人潮冲散。
又一次差点走丢，布莱恩上前一步握住虞离的手，闷声：“老大，我们这样走，就不会分开了。”
冬日宴和《旧宅》副本的不同，这里不需要戴面具，来往的每个人都能够清晰地被看见，但也因为基本是浓情蜜意的情侣和幸福甜蜜一家人，虞离这样遮挡得严实的穿搭反而不起眼。
布莱恩握住手，虞离没太大反应，只不过他略微晃了一下，布莱恩就受惊似的松开了，虞离看过去，布莱恩整个人从脸红到脖子，兽耳也颤巍巍地抖动。
半边身子擦过地面火辣辣的疼，布莱恩心慌意乱，呼吸急促得哽咽。周围人看见了有些好心的想要上前把他扶起来，却看到摔倒的人面前蹲下一个青年。
好心人迟疑了一会儿收回手。
独特的香气袭来，布莱恩眼前是虞离的脚踝。黑色裤子往上缩，一截白皙的脚踝露出，草皮制的凉鞋里莹润白皙的脚趾如同蒜白。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发痛，布莱恩脸上也不知是难堪还是兴奋的红色，他吞咽口水，喉咙里发出可怜的，像是抽泣一样的哽咽。
青年瘦削的指骨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语气凉薄，全然不见先前的温柔耐心。
“臭水沟里的老鼠也会化形骗人了。”
第 136 章 童话&现实（8）
布莱恩不是布莱恩，虞离在看见男人胸膛并不会扩大的蛇鳞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往常布莱恩摸个手都能蛇鳞乱飞，现在的布莱恩却完全无法控制蛇鳞，眼神目光也不如谢生批皮的布莱恩那么纯粹。
虞离微微眯眼，既然对方不是布莱恩，那就是这两天跟踪他的老鼠。
对这样的人，虞离并不打算采取什么措施。按照他以前的经验，这样的人他越给眼神，就越来精神，好像有什么受虐体质，烦人得很。
“装成别人也没办法改变你恶心的事实，滚。”
仿佛不经意地起身踩到男人手指，虞离垂眸，面无表情地说着厌恶的话语。
虞离用的力气不大，地上的“布莱恩”低着头，脸红眼眸溢满水光，身子还在颤抖，看起来可怜至极。
他喘着气，像是已经被法官判了无期徒刑的罪犯，嗫喏地解释：“我、我没有。”
虞离眸光微动，“之前也不是没牵过手，这么激动做什么？”
“啊……啊、”
布莱恩低下头，后颈都是烧红的，结结巴巴地闷声：“我、我不知道。”
虞离没停住脚步，也没继续再把手牵上去，“布莱恩，茶楼真的早放假？”
拥挤的人群里。布莱恩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虞离能听得出来，布莱恩在很努力地平复呼吸，“是的，老大。”
虞离脚步快了一些，涌动的人群很快把他的身影盖住。布莱恩涌上强烈的不安，他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拨开人群追上去，晃动的视线里，虞离在一片空地里等他，布莱恩呼吸越来越快，他脸几乎是闷红的，飞奔过去见虞离，却在快到达虞离面前时被人绊倒摔跤。
“看来是变态得说话都不能好好说了。”虞离嗤笑男人的结巴。
假布莱恩抖着身子，没有回话。
[主播奖励他？！]
[牛哇，我就说这个布莱恩怎么这么害羞，谢生应该更不要脸才对]
[这个副本怎么还有能批皮的怪物？？还批得这么像，逃游版画皮？]
[下班回家找人的布莱恩：我这么大个主人呢QAQ]
银白色发丝引起的议论太多，虞离把斗篷帽整理好转身离开，完全无视地上假冒版本“布莱恩”朝他看过来的、炙热痴迷的目光。
“冬日宴”人流非常大，虞离很快消失在视线里。男人慢慢地抱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缩到角落，心里无法隐藏的火焰一样的汹涌情感彻底地笼罩全身。
很多人看到虞踩了他的手指，很用力地踩，很疼。被围观也有很羞耻的情绪，可是又很兴奋。
男人低垂脑袋抱着腿，喘着气掩盖着身体汹涌的反应。
…………
“昨天不是说订婚喜糖吗？”
在小二挤眉弄眼的八卦目光下，虞离给了颗晶石当询问的报酬，继续朝贫民窟的方向走。
虞离原本预计花二十分钟回去，但走路走到一半，被一个自称是王城侍卫长的男人拦住。
侍卫长剑眉星目，五官轮廓端正英气。放在现实里，是许多东方人喜欢、信赖的长相。
天气即将入冬，即使雪镇没有冬天，气候也不可避免地会变得湿润寒冷。侍卫长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眼睫上都有一些细碎的雾水，蜜色的脸冻得有些红。
“请问，阁下是虞离吗？”
虞离不动声色看了眼他身上的佩剑，“是。”
侍卫长行了一个绅士礼，“亚撒王子邀请，请您与我走一趟。”
假布莱恩被拆穿，“冬日宴”没有继续逛的必要，虞离转身原路返回平民窟的小巷。
只是“冬日宴”人流真的太大了，他既要避开人，又要应付看见他发色上来骚扰搭讪的人，行进的速度慢了不少。
路过茶楼，虞离进去看了眼，正好是昨天给他们包厢送套餐的小二。小二认出了虞离，空闲打了声招呼，虞离问布莱恩的去向，小二的回答是：“布莱恩？他早就回去了，说是要和心上人去约会。”
高兴得不像是下班，好像是去登记结婚。
“我去了，还能够回来么？”
侍卫长秉着不说谎的原则，没有过多承诺，“尚不清楚，阁下。”
布莱恩那傻子……不会真的就在那里等？
虞离觉得以谢生的智商，就算换了个壳子恐怕也聪明不到哪里去。
即将换季，今天晚上气温恐怕会更低。
虞离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问：“我能先回一趟家吗？”
侍卫长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小巷深处走。
…………
原本魔物在夏冬交换之际身体最为虚弱。这一段时间的魔物即将迎来苏醒，但也是魔力、身体双重虚弱的时间段。
每年这时候，圣雪国会派出军队对魔物进行绞杀。
但因为黑暗森林面积巨大，加上森林里地形崎岖，地势复杂，时不时会有凶恶植物魔物出没，每年绞杀行动的进行都十分艰难。
而现在魔物提前苏醒，魔力还大增，不管哪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噩耗。
意味着冬日宴不太平，圣雪国极有可能遭到袭击。
亚撒预料过这种情形，但真正来临之时，还是让他无比头大。他看向来报的侍卫长，“传消息，按照我上次的布置吩咐军队，我会前往前线支援。”
“亚撒，找到神明才是首要。”光屏里，圣子提高声音。
少年身形姣好，像是抽条的树枝舒展，带着少年人应有的青涩活力，浅金色发丝柔顺纯洁，如同他漂亮没有瑕疵的脸。
“你…！”
今天圣子占卜出神明下落，说神明已经苏醒，并且给他递信，告知下落在雪镇，正是亚撒去的地方，因此才有这一番通话。
艾尔不想和这样没有信仰的人说话，他冷声：“既然亚撒王子不愿意去找，那么明天我便会出发雪镇。”
说完就把通话挂了。
亚撒没什么表情，唤来侍卫长，“去帮我把前两天调查的人带回来。”
没有说名字，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是谁。
侍卫长：“是。”
门关上，亚撒捏着眉心，觉得自己真的是着魔了。
从初见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就没有停止闪现过虞离那张脸。
如果说是好看，亚撒确实没见过比虞离更好看的人，但亚撒明白自己不是颜控，更不会因为见过一面，就对那人见色起意，连续好几天都念念不忘。
亚撒深呼吸。
白纸、雪镇………
希望他不是昏了头。
————
虞离和侍卫长回到家门口，却没有看见应该蹲在家门口的可怜身影，侍卫长替他去问了几个邻居，邻居说一开始是看到有人蹲在那里，但是没一会儿那人就离开了。
后面还去了一趟布莱恩家里，但跑来跑去，最后还是没看见人。
虞离不知怎的，心情莫名地有些浮躁。
以前他不是这样，他一个人来来去去，自由得很。现在多了个人需要在意，让他别扭的同时也觉得，为什么会这样？
这样的心情别扭得一点也不让人喜欢。虞离让侍卫长在布莱恩家门口留下一张纸条，他抱着水晶球和侍卫长去了接待处。
路上，虞离还试图用水晶球占卜布莱恩的动态，但不管试几次，水晶球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任何影像。
试多了，虞离干脆放弃。
很快，他们到达了接待处。
圣子艾尔，从圣雪国万千人民中精挑细选出来魔力最纯净，最爱戴神明、纯洁无瑕的人类。
艾尔皱着眉强调：“亚撒，你不要忘了你是为什么来到雪镇。”
亚撒面容坚毅，蔚蓝色眼睛是不受影响的淡漠，“我没忘记，父王此行也让我注意黑暗森林的魔物动态。”
在亚撒看来，寻找神明是很重要，但边境安全更为重要。
说起来很渣，实际上确实也很渣。
对上虞离的目光，亚撒不知为何蜷了蜷手指，他颔首示意，吩咐侍卫长照顾好虞离，又对虞离说：“圣子这两天应该会抵达雪镇，麻烦你在这里多呆两天。”
“为什么？留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提问，他已经把斗篷帽摘了下来，柔顺的银白色发丝流泻，冷白的肤色嫣红的唇，从外面进来雪睫也仿佛盛满了雾气。
第 137 章 童话&现实（9）
亚撒愣了一下。
并不是因为虞离的问题，而是因为虞离的脸。不管几次看到，他都会想下意识地避开，生出不能直视的亵渎感。
这很奇怪。
亚撒深呼吸地微微偏头，军装上纽扣在灯光下发亮，“阁下只需要在这里待两天就足够，具体内容暂时不方便透露。”
很明显就是因为神明一事，但既然他们不想让他知道，那他也假装不知道好了。
虞离应下了，由着侍卫长把他带到附近的一间带院子的房子。
“在这里没有人打扰阁下。”
侍卫长后面陆陆续续说了一长串话，大意是说让虞离呆在这里两三天左右的时间，等王城圣子过来才方便告知虞离具体事项。再有就是这两天虞离不能外出，只能呆在这间房子附近。他们会给虞离配备好生活所需物资，还会有人照顾虞离的生活起居。
在哪里住都是住，后面还能接触到圣子，虞离没有多大想法，也点头应下了。
侍卫长带着虞离来到房子，替虞离点灯以后，轻声：“这里没有人会来打扰，分配的下人也是懂规矩的，阁下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也不需要再戴着帽子。”
虞离还怕布莱恩这个傻子到处找不到人，急匆匆地做一些丢脸的傻事。
侍卫长回复：“可以，但是必须全程有人跟着。”
这样的举动一方面是怕虞离出事，另一方面是怕虞离猜到了自己的处境，然后联合其他人欺骗他们。
亚撒王子前往雪镇调查神明一事并不算隐秘，凡是有心人稍稍想一想就能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让虞离出去，也是防止虞离搞小动作。
虽然………侍卫长认为虞离不太可能会做这样的小动作。
“阁下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
虞离道了声谢。
按理说，话题在这里就应该结束，然后两个人相互告别，各做各的事。但侍卫长摩挲着腰间的佩剑，也不知为何迟迟不愿意动作。
“大人？”
虞离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认屋子里没有别的缺漏的东西，不过略微转过眼，就看到呆在原地的男人。
前面两句没反应，他又喊了一声：“大人？”
说完，侍卫长脸有些发烫。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轻的语气说话。
只是青年跟着进来，点燃的灯火映照白皙的侧脸，浅色眼眸映着水光，谨慎打量的模样十分令人怜惜。他便不由自主地多说了两句。
好像在前几天影像里的惊鸿一瞥，他便对虞离生出了许多不可言说的耐心。
虞离正准备转过头来时，侍卫长匆忙地撇开了视线，“总之，阁下就在这里住下就好，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总归不是重要的人，虞离没多在意他的异样，点了点头，问：“我能出去找人，或者让人进来找我么？”
不光虞离沉默，001的cpu都要烧了。
【宿主，这个……这个应该是同名吧？】
001左看右看，【长得也不像阿洛伊这个变态啊。】
小绿人在原地沉思，难得想起《暴雪山庄》副本里的金发变态。
虞离没有001纠结得这么多，他笑了笑，“同名不同名的都不重要，不是副本里的重要npc，正常对待就好。”
001摆烂地瘫回沙发上，【说得也是。】
虞离也没有和阿洛伊客气，“那谢谢你，阿洛伊。”
这个副本的世界非常奇怪，因为是世界破碎之后的重组，原本阿尔文大陆上有圣雪国、还有许多小国家，但在几十年前，黑暗森林暴动，魔物肆虐，小国家无法承受魔物的袭击，因此都选择加入圣雪国寻求庇护。
这也导致圣雪国虽然自身历史悠长，文化底蕴身后，但有其他小国家的加入，圣雪国有过一段时间的文化兼容，也就形成现在百花齐放的局面，称呼也五花八门。
“阁下？”
门外的人又喊了一声，虞离坐起来，应了一声。
门打开，三个捧着热水的仆人一字排开，“阁下，我们是阿洛伊大人派来服侍您的，将负责您在这里的起居生活。”
三个仆人都恭敬地低着头，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分别叫蝎子、熊一和熊二。名字没有这么五花八门，都是根据他们自身兽化的特征来命名。
比如蝎子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是身后一条尾巴紧紧用布包裹；熊一熊二是兄弟，长相敦厚温顺，都有毛茸茸的熊耳朵和一撮短短的棕色尾巴。
三个人都没有直视虞离，而是盯着手里的那一盆热水，仿佛能盯出花来，“请问阁下现在是否需要洗漱、洗澡？”
虞离看了眼天色，点头：“麻烦了。”
“嗯，时候不早了，阁下早些歇息。”
这一次阿洛伊没有停留，转身离开了这间房子。
男人走后，虞离又打量了一圈房子的装饰，确保没有什么多余的魔法世界监控装置，才放心地瘫在床上。
因为披了一晚上斗篷，虞离出了不少汗，身上粘腻得非常不舒服。但这个副本洗澡十分麻烦，加上雪镇经济落后，导致洗澡要么是使用净身术给自己净个身，要么就是古法烧热水，然后一盆一盆往桶里倒。
洗澡的事情先不急，虞离脱了斗篷躺在床上懒得动弹，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服侍的仆人敲门，“阁下，您在里面吗？”
阿洛伊也没有多说这位客人的身份、性格特征，只是说这是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希望他们认真对待，不能多问多看多说，更不能背地里说人闲话。
因此三个人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抬头看过虞离的长相。
蝎子、熊一熊二无聊地守在门口，就算再怎么被阿洛伊耳提面命，无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找些话题来聊一聊。
胆大包天的蝎子先开口：“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客人，居然能让亚撒王子和阿洛伊大人这么重
地上撒了一些水有些滑，三个仆从都小心翼翼地没有抬头看虞离。他们不说话，虞离也因为泡澡困得不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他擦拭着头发，径直往床边走，哪里能想到因为太困，他没有看清楚脚下的积水，脚一滑就摔地上了。
摔的非常突然，坐在地上的时候虞离还是懵的。
蝎子和熊一熊二显然也愣住了，三个人定格在原地，姿势各有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缓慢变红的脸。
青年摔在地上，瞌睡虫已经被赶走大半，但也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什么，脸颊和耳垂薄红一片，尚未擦干的湿漉漉发丝黏在肩膀上，洇湿白色的T恤，露出一些白皙的皮肤。
妈的。
摔跤来得猝不及防，尾椎骨隐隐作痛，虞离在心里骂了无数次娘，他撑着额头，手指的热度都能和脸颊热度相匹配。
[简简单单的摔跤~主播害羞了~~~]
[好娇，怎么办，（喷鼻血）]
[（虞离呢？）（抓住一个人）（我的虞离呢？）（又抓住一个人）（这是什么娇娇？）（这是娇娇虞离！）（仰天长啸）]
视。”
熊一：“也许和那位有关吧，不是说圣子过两天就要到这里了吗？”
比较老实的熊二弱弱开口：“不是说不能随便讨论吗？”
有点不老实的熊一小声：“别让他听到就好了。”
熊二不说话了，蝎子补充：“话说你们见过他的脸吗？”
熊二：“没有，我刚刚都不敢抬头。”
蝎子害一声，三个人又陷入沉默的无话。在门口等了快十五分钟，才听到里面传来声音，他们陆陆续续进去，将浴桶里的水收拾干净。
“我、我们……”
蝎子结结巴巴，熊一熊二也跟着说不顺口，“抱歉阁下，我们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虞离扯了扯嘴角。
本来就是他自己突然犯蠢，虞离深呼吸，试图把脸红压下去，“把这里水擦干就可以了，麻烦你们了。”
蝎子和熊一熊二都眼神恍惚地脸红点头。
直到虞离转身往里间走去，背影消失在门帘之后，他们才相互看看，各有心思地默默继续自己的工作。
…………
第二天，虞离按照平时的作息起床，三个仆人已经候在门口很久了，虞离一起床，他们就捧着新鲜的早饭和热水前往内房。
不知为何，虞离总觉得他们的态度比昨天晚上积极不少。
有能够积极干活的仆人确实能剩下不少麻烦，虞离没有去计较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服务。
想起接待处那清一色的难看束发，虞离头一次生出，要不就这样算了吧，的想法。
“我的发色已经很引人注目了，束不束发有什么必要么？”
蝎子和熊一熊二的脸马上就红了。
如果一个人发色越浅，那么说明他的承-欢次数越多。因此在圣雪国，发色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着一个人的品格。
虞离这么说出来，也是存了不想束发的心思。
束发麻烦，还要动手，没有直接出门方便。
“阁下……”蝎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求助一样看向熊一熊二，熊一熊二也脸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是有的想说的，但是都不敢说出来。
蝎子熊一熊二，三个人都是军中年轻能干小伙子，从小就被家里丢进军队跟着阿洛伊，没接触过女人，也没接触过像虞离这样………
直到他吃完饭，想要逛一逛接待处找一找线索。
蝎子：“阁下不能独自外出。”
虞离反问：“带上你们也不可以？”
熊一偷偷看了眼虞离，又好似被烫到一般挪开目光，低头回复：“带上我们是可以的，但是阁下的头发需要打理之后再出门。”
虞离没听过这么离谱的，头发都要打理才能出门。
“我记得阿洛伊说过，我在这里是自由的。”
熊二温声解释：“阁下当然是自由的。但是阁下待在接待处的事情仍是秘密，因此阁下需要和接待处的人一样束好头发，否则太过显眼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蝎子摇头：“回阁下，没有。”
虞离点头，往房间里面走，路过一块不起眼的地板，弹幕开始哈哈大笑。
[主播丢脸木板]
[碰过主播的屁股，我都碰不到（T_T）]
[不公平！不公平！]
不知道是什么bug，弹幕再度被弹出，虞离冷笑：“001，弹幕后台有发言记录，帮我把开玩笑的这几个傻逼都禁言。”
第 138 章 童话&现实（10）
虞离最后还是没有进内房睡觉，而是在院子的树下休息。他住的院子种了几棵常青树，冬天也应季节地飘落几张树叶，蝎子在树下为他搭了一张摇椅，方便他晒太阳。
因为今天是冬季第一天，也是冬日宴，接待处的人并不多，很多人都放假过节去了。
圣雪国四处飘雪，雪镇因为气候问题，只是气温下降了几个度，并没有其他地区那样“量大管够”的飘雪。
即使只是温度下降几个度，也只是太阳没有这么热烈，雪镇非常不给冬天面子，在冬日宴的当天仍旧保持着夏天的温度。
很暖和。
午后太阳暖洋洋的，虞离手中摇着扇子，摇椅偶尔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蝎子、熊一熊二在不远处守着他，天边有迁徙的鸟类飞过。
呆在接待处的日子非常无聊，虞离除了睡觉就是吃饭。因为无法接触更高层的东西，虞离就算想收集线索都没办法。因此虞离干脆吃完饭就在外面晒太阳睡觉，旁的事也轮不到他操心。
按照侍卫长的说法，虞离在接待处待两天。原本第一天晚上还能看见侍卫长阿洛伊，结果第二天阿洛伊人也不见了，圣子也没来。
虞离还记得第一天晚上，阿洛伊来找他，问他住得习不习惯。
直到他吃完饭，想要逛一逛接待处找一找线索。
蝎子：“阁下不能独自外出。”
虞离反问：“带上你们也不可以？”
熊一偷偷看了眼虞离，又好似被烫到一般挪开目光，低头回复：“带上我们是可以的，但是阁下的头发需要打理之后再出门。”
虞离没听过这么离谱的，头发都要打理才能出门。
“我记得阿洛伊说过，我在这里是自由的。”
熊二温声解释：“阁下当然是自由的。但是阁下待在接待处的事情仍是秘密，因此阁下需要和接待处的人一样束好头发，否则太过显眼引人注意就不好了。”
虞离没阿洛伊这么多弯弯绕绕，他见阿洛伊来找他，还以为是圣子提前到了，没想到只是来问他住得习不习惯。
“挺好的。”
阿洛伊点了点头，“住得习惯便好。”
因为阿洛伊到来，蝎子、熊一熊二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虞离和阿洛伊。这段对话结束，空气只余沉默。
阿洛伊不觉尴尬，也不想离开。虞离站在亮光旁边，明亮的眼睛仿佛在催促他说些什么。阿洛伊不自觉地握着佩剑摩挲，又多提了一句：“圣子大概明天就会到达这里，烦请阁下再住一天。”
虞离应了声好，可第二天，侍卫长阿洛伊不见了，圣子也没来。身边伺候的蝎子、熊一熊二倒还在，但这三个人看起来同样没摸清楚情况。
照亚撒那天行事匆匆的模样，应该是黑暗森林暴动，需要派人出军镇压。
阿洛伊都不见了，是不是可以说明战事更加吃紧了？
虞离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桌面。
吃完午饭，伺候的仆人都退下去了，只有虞离一个人呆在房间里。
这两天他拿水晶占卜球占卜过谢生的动态，但是很多时候画面出来的都不是布莱恩，而是其他人。
比如亚撒、比如阿洛伊、再比如亚撒的双胞胎弟弟亚希。
水晶球可能是烂了、魔怔了才会让他看这些画面。明明在那之前，他怎么占卜，都无法预见亚撒亚希两兄弟的任何情况。
圣雪国护肤品产业不发达，人民对季节变化适应也强，雪膏都是爱美的女人才会用的东西。
虞离碰了一下脸。他的脸很敏感，换季时尤为突出，在现实世界也时不时会起皮发疼，他有过不少面霜，因此也没觉得001的说法有什么不对。
因此熊二进来送茶水时，就看见虞离正在化妆台里用那些女人用的雪膏。
雪膏是爱美的女人用来保养皮肤的化妆品。也有一些女孩想要自然的体香，会在睡前用雪膏涂满全身，既能留香又能保养。
熊二还没见男人用过这东西，一时间有些傻眼愣在原地。
虞离涂完脸，只觉得身上都香得过分。好在雪膏吸收得不错，脸上也没有这么干巴和粘腻，他一直皱着的眉才松开，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小厮，不由问：“站在那里做什么？”
熊二结结巴巴：“阁下、阁下，我来送茶。”
这是女人用的东西，男人也可以用吗？熊二心里偷偷想。
他是个老实的，从进军营起，他就没碰过、接触过女人。他只觉得虞离好像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比女人还好看，熊二直觉他以后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虞离又抹了点雪膏在手上，在手上揉搓涂开坐到桌子旁边，他抿了口熊二送进来的茶，“圣子的事，有消息么？”
青年指尖白粉，指骨细长，仿佛艺术品。
想了一会儿，虞离从桌椅转移到美人榻上，脑子里不断闪现这两天做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剧情和记忆。
也许是真的要恢复记忆了，梦到的那些记忆都不是什么好记忆，回想起来只觉得让人头大。
因为没什么事，虞离躺了一会儿也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觉得皮肤干得不行。
雪镇进入冬天，气温没下降多少，空气变得干巴巴的。
虞离本来还睡得有点懵，脸上的干辣刺痛感刹那把他拉回现实。
001忧心忡忡：【宿主，你要不要涂一点雪花膏？我记得这间房子里有，在化妆台的抽屉里。】
蝎子和熊一熊二一起进到房间里，虞离已经拿好自己的水晶球，坐在美人榻上，分明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却无端让人感到心慌。
比较会来事的蝎子是三个人里的领头，他站出来询问。“阁下，怎么了？”
虞离掂了掂手中的水晶球，丝毫不觉得这是有多贵重的物品，而在场其他三个人不知道这是能占卜的水晶球，也没有多在意。他们的重点都放在了虞离说的话上。
青年单手握着水晶球，指骨突出，整个房间散发着雪膏的气味。
配上那张脸，蝎子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
虞离不耐地说：“我只想问你们几个问题，如果你们没办法回答或者回答不让我满意，我今天就要离开这里。”
熊一熊二有些被吓到，心中不可抑制地恐慌，蝎子有些紧张，还算冷静，“阁下！阁下冷静，听我说。”
虞离双腿交叠，嗤笑，“我不冷静？”
三个仆人都齐齐跪下。
“阁下，请听我说。”
蝎子低头，脸颊上都是汗，“黑暗森林魔物暴动，前线战事吃紧，阿洛伊大人已经前去支援。圣子在路上也遇到了些麻烦。现在局面只有亚撒殿下能够控制得住，所以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青年即使穿着棉质的衣服，皮肤还是有些敏感地被蹭得发红，他微微前倾，脚尖也往前翘，蒜白带些粉的脚趾莹润地挤在一起，露出白皙的脚踝。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是怕、是怕，”蝎子目光所及就是那双脚，喉咙滚动好几次，最后把脑袋深深埋进胸膛，闷声：“是怕阁下忧心。”
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平时说话也没这么小的音量。
虞离不耐烦地挑了挑唇，“忧心？我担心什么？与我何干？”
副本没有要求他具体人设，虞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他懒得想别人怎么看他。
没想过虞离会是这个回答，蝎子愣了愣。
关了他三天，三天里他虽然有吃有喝，但总归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尤其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放鸽子。
从来都只有他鸽别人的份，哪里有别人鸽他？
虞离想着，自己都给气笑了，他居然也会被阿洛伊这样温水煮青蛙的把戏戏弄。
蝎子和熊一熊二都战战兢兢，不懂虞离为什么突然发难。
蝎子小声：“阁下是有什么不满吗？”
“我的不满？你要听？”青年斜睨，唇边微笑的弧度暴躁，“赶紧他妈的让我出去。”
虞离懒洋洋挑眉，“带我过去，我要去黑暗森林。”
…………
黑暗森林前线。
浓郁的黑雾溢出，冲天的雾气代表森林的不详。
森林周边驻扎了几个帐篷，最大的主帐篷，亚撒正对着那些事情焦头烂额。
黑暗森林的Boss觉醒了。
神明作为阿尔文大陆的守护神，受到阿尔文大陆所有生灵的拥护，自然也包括黑暗森林的魔物。神明是魔物的母亲，也是魔物的守护者。
想验证一个人是否是神明，只需将他扔进黑暗森林，若三天还能全须全尾地出来，那么说明此人不是天赋异禀就是神明在世。
亚撒和阿洛伊一开始就排除了这个做法，亚撒只是让阿洛伊将带有虞离气味的斗篷带来前线，想试试能否让魔物辨认这些气味。
事实证明可以，魔物发狂得更厉害，认为是他们抢走了母亲，每一个都视死如归地冲上来攻击他们。
坐在马车外赶车的蝎子目光时不时往马车里看。
出发前，青年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盒雪膏。
没见过的男人用雪膏的蝎子和熊一目光都有些愕然。
这不是……不是女人用的么？
热度渐渐染上脸颊，蝎子目光乱飞，青年坦然地无视了他们的目光，将雪膏塞进装着衣服的包袱里。
蝎子和熊一熊二相互看看，都没有多说什么，低头闷着脑袋。
第 139 章 童话&现实（11）
雪镇离黑暗森林不远，但马车的速度终究太慢，马车没日没夜地跑了两天，也都还有一段距离才能到。
虞离从一开始的晕车变得麻木，偶尔掀开马车窗户，打开就被雪糊了一脸。
前两天还是夏天，前往黑暗森林的中途需要经过一段雪路。路上山丘都被大雪覆盖，马车外飘雪，虞离果断地又把帘子放下来了。
马车上有准备用来取暖的火焰石，马车内气温适宜，非常舒适，虞离放下帘子，身子也收回马车里，睫毛上星星点点的雪花就随着温度融化，变成水滴挂在睫毛上。
他觉得不舒服，眼睛眨了好几下，水滴变成破碎的，瑟瑟抖动着掉落下来。
车外，正在赶路的蝎子突然笑了一下。
虽然他在车外面，但他一直在注意马车里虞离的动向，自然也清楚虞离开窗探头看雪结果被糊了一脸雪，然后缩回脑袋又被糊了一脸水这件事。
笑声闷在纷飞的大雪里，蝎子脸色开怀，疲累的心情突然晴朗了不少。
手忙脚乱地擦脸，怎么觉得有点可爱？
蝎子低下头又笑了笑，用仅剩的魔力给马车护航，确保虞离不会再被雪糊一脸。
现在魔物已经是狂化状态，只有它们的“母亲”，也就是神明能够安抚这些魔物。
这就是阿洛伊想把虞离带去前线的原因，但亚撒不允许。因为虞离的真实身份还有待商榷，并且前线过于危险，让虞离过来实在是太过冒险。
得知这些事情时，虞离已经和蝎子一起在马车上了。
赶路的滋味不好受，虞离还有些晕车，他呆在马车里几乎没什么精神。
蝎子买火焰石的时候买的都是品质最好的，大小虽有不一，但功效都基本是一样的。
像是施舍，青年给了他火焰石堆里比较大的几块，足够他御寒保暖。
马车里又传来一句：“别死外边了。”
蝎子摇头，呼出的热气很快化为白雾甩在身后。他连着摇了两次头，摇着摇着又不禁把火焰石揣兜里傻笑。
在马车外赶车始终是难捱的，满天的飞雪和冰冷的温度都在挑战身体的极限，但蝎子却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
他想，他还是不要告诉虞离，他其实是用了魔法给自己罩了一个不太牢靠的保护罩比较好。
虞离当然看出来了，也看出来蝎子的保护罩不太牢靠，只能简单地抵挡风雪，不能保持温度。
火焰石是蝎子置办的没错，但拿的是虞离的钱，也同样是虞离要求带上的。
怕赶路的死外面没人赶马，虞离才勉强地施舍了这人几块火焰石。
…………
马车走了几乎三天三夜，终于在第四天凌晨抵达了亚撒驻军的黑暗森林。
虞离到达的时候，亚撒和阿洛伊正在为森林里的魔物吵得不可开交。
有士兵呢喃：“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死就死，死也要死得有意义！死之前我要和这些软趴趴的液体生物同归于尽！”
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军队的士气时而高涨时而低落，千奇百怪的声音都冒了出来。
亚撒和阿洛伊吵半天没吵出结果，士兵士气又出了问题，亚撒不再和阿洛伊争辩，他冷脸：“我是这次作战的指挥者，你只需要相信我，而不是一再插手我的决定。”
“撤退肯定要撤退。我不能保证所有士兵的存活，但我要为更多的人考虑。不止受伤的士兵，其他人也都想回去。”
亚撒和阿洛伊争论的问题在于到底谁去领兵吸引火力掩护队伍后撤。亚撒主张自己上，但阿洛伊认为亚撒身为一国储君，亚撒出事了，圣雪国会愈发动荡，因此阿洛伊也主张由他自己上。
也许是冬天的缘故，近些天魔物暴动得愈发厉害，还在使用原始兵器的他们根本无法招架。
亚撒面色冷峻，“阿洛伊，在绝对和平到来之前，我们的争辩没有意义。”
圣雪国有他也不能停止魔物的进攻，只有他平定暴动，圣雪国才不会停止动荡。
亚撒撩开帐篷帘子出去，在这之前，新兵和老兵的争论已经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草地最中央点燃了篝火，算是无边黑暗里唯一温暖的火源。
因为魔物暴动得太厉害，他们没办法离开黑暗森林，但军队里的治愈系士兵都受伤了，一部分伤员伤势严重，必须及时转移撤离至安全地带。
帐篷外，阿洛伊身边的一个小将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见鬼了，这些魔物像是有智商一样，专门挑着治愈系的战士进攻。”
“这也就算了，我觉得魔物最离谱的是还会挑时间进攻，就是摆明了不想让我们休息。”
“怎么感觉魔物不仅是战斗力，智商都提高了不少？”
亚撒既是他们都领头人，也是他们之中为数不多有能力修习光魔法的人。
光魔法能够造成伤害，也能够带来安定，抚平人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
人群里的议论声逐渐少了，士兵崇拜的目光不断看过来。只有亚撒明白，他们会这样完全不是因为他。
亚撒听力比旁人好得多，他清楚地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还有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还有多久才到？”
“马上到了。”
两个不同的声音，亚撒竟也能非常快速地辨认来人。
一个是跟着他多年的蝎子，另一个是………
亚撒自己都觉得奇怪，分明他只和虞离说过一次话，可他的大脑对虞离的音色记忆却十分鲜
一旁的蝎子捧着一袋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火焰石，青年侧过身子和蝎子说话，时不时从袋子里掏出一些火焰石放进手心里取暖。
远远地可以瞧见，青年原本粉白的手指都被冻得通红。
空气里只余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亚撒身体微微前倾，正想着迈出脚步，身后却有人比他更快。
阿洛伊几乎是跑出去，亚撒身边掠过一阵风，便看到阿洛伊走到虞离身边，三个人脚步皆停下，在原地交谈。
这一次作战带来的一百多名士兵都愣在原地，身体不由自主地变得不知所措和局促。
这是谁…？
阿洛伊前去交谈得似乎很顺利，青年脸上还露出笑容。
亚撒按了按手指，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躁动。
不一会儿，他大步往前走，披风在空气中划出弧度，在士兵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也走到了虞离身边。
虞离原本正在和阿洛伊交流来这里的意图，便看见亚撒大步地朝这里过来。
“日安，亚撒殿下。”
蝎子紧忙行礼，虞离晕车晕得不舒服，也简单且敷衍地行了礼。
看出了虞离行礼的敷衍，亚撒觉得有些好笑，一直紧绷的脸色也染了点笑意。
“阁下日安。”
见虞离挪开目光，阿洛伊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虞离把自己和阿洛伊之前说的来意又解释一遍。
“………在这之前，亚撒殿下和阿洛伊大人不是拿走了我的斗篷么？我来同样是想验证一件事情。我想，亚撒殿下和阿洛伊大人也同样是这样想的，想用我来验证……”
圣雪国的阶级制度严格，但青年说到最后已经没有了身为平民对他们该有的敬畏之心。亚撒不在意这些，他只觉得眼前人好像更可爱了点。
人已经过来了，再责备没有意义。不惊讶虞离居然猜中了他们的动机，亚撒温和地点头：“这样。”
亚撒身为王子，相貌和谈吐都不俗，和青年站在一起，两人都是高挑匀称的身材，即使一个不耐烦，一个温和，看起来也十分般配。
阿洛伊不自觉地头更低，蝎子则是一直盯着手中的火焰石看，再没有抬头过。
虞离的到来莫名其妙让军心稳定了，而且后续也有更多的办法护送伤员，亚撒和阿洛伊的争吵不用再继续，总的来说，这件事利大于弊。
亚撒给虞离和蝎子安排在离主帐最近的帐篷，虞离奔波劳累好几天，进了帐篷就不想动弹。
他浑身是汗，勉强用了净身的魔法让身体变干燥，又用干净的水擦了擦身子，换了一身衣服才觉得好多了。
情况特殊，也容不得他挑剔。
只不过一路上情绪高涨的蝎子却突然低迷了起来。
虞离坐着休息，因为晕车大脑晕晕涨涨的，看蝎子忙前忙后，像是幽魂一样在帐篷里进进出出。
黑暗森林气候炎热用不上火焰石，蝎子抱着火焰石出去的时候，被叫住了。
虞离抬抬下巴，有些不耐，“你的尾巴，没事可以解开，我不担心被你蛰。”
明。
有些清冷、仿佛玉石相击，温润得令人心安的声音。
亚撒有些恍惚，但也是恍惚一瞬，他很快皱眉想到，蝎子带着虞离过来做什么？
待亚撒来不及多想，阿洛伊也从帐篷里出来。那一刻，无边的黑暗里出现了另一个热源。
刚度过极寒之境，青年披着斗篷，雪睫上盛着水光，分明距离还很远，但他们就是能清晰地看见青年的脸——银白色发丝闪着光泽，耀眼圣洁，侧脸浑然天成的美貌。因为舟车劳顿，嘴巴过分红了，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损那张脸的艳丽。
解开布条的时候还忍不住傻笑，路过的人看了都以为他是傻子。
…………
来到黑暗森林的第一天晚上无事发生。第二天，森林里的魔物也不知察觉到了什么气息，变得暴躁不安，奋起攻击他们所在的驻地。
许许多多史莱姆将亚撒他们彻底包围。
第 140 章 童话&现实（12）
史莱姆一大早的进攻在亚撒的意料之中，他眼神不明地看了眼虞离的帐篷，便安排一部分士兵后撤，一部分士兵前去防守。
军营井然有序地忙碌着，虞离也披着毯子坐在帐篷里，透过帐篷狭小的缝隙观看来来往往的士兵，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魔物的哼哼唧唧。
听着一点也不恐怖，合起来也像是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招人烦。
虞离不解，前线的士兵更是纳闷，这些史莱姆今天是转性了？一只两只都是嘤嘤嘤撒娇怪，居然这么小声，之前用音波吼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虞离来之前没有想到，森林里的魔物居然会是史莱姆。
既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意外之中，虞离虽然没想过，却没有什么过分惊讶的情绪。
“麻麻，麻麻，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小怪物泪汪汪：“可是，我想见麻麻。”
小怪物是两天前感受到虞离的气息，所以苏醒了，祂是黑暗森林里体型最大一只的史莱姆，战斗力也强，很快把森林里其他史莱姆打趴，当上大哥。
虞离已经熟练顺毛，“我们约好了，半小时之后我会出去见你。”
小怪物应了，呼噜呼噜招呼其他魔物撤退。这些魔物大部分是听祂的，不听祂的，小怪物一屁股坐下来揍一顿也就听了。
“兄弟们，走了！”
小怪物收回乱飞的触手，偶尔卷起来一两个不听话的带着往前走，并且放话：“我等会儿还会再来哦！”
史莱姆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一溜烟地走，森林里落叶和枯树枝都被风卷起来吹上天，不少士兵都看傻眼了。
他们还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这就结束了？
前线士兵眼里皆是不可思议的震惊，亚撒和阿洛伊见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答案。
是因为虞离。他们赌对了，也找对了。
不明不白的情绪填充胸腔，心脏像是被羽毛托举着向上，有些飘飘然的不敢置信。
撤退和安置伤员的工作还需要继续，亚撒和阿洛伊没有时间想更多，很快又加入忙碌的大军中。
虞离自觉出去帮不上什么忙，虽然昨天晚上的睡眠不是很好，但好歹把他晕车出走的大脑拉回来一点。
经过今天的事情，他觉得这个副本也许没有这么简单。
小怪物、阿洛伊、批皮布莱恩的谢生，当他占卜谢生下落时，场景及对象都会到处乱飞的水晶球……
所谓的没有这么简单，指的是这个副本的任务也许不仅仅是让他成为神明，更像是要让他发现什么。
而且神明的指向再明显不过，除了他，还会有第二个人？副本到底是让他成为圣雪国神明，还是圣雪国的神明原本就是他。
逃游在做什么？两次强行把他拉进副本，塞给他一大堆没处理的信息，想让他解密？有话不能直说？
就像是俞戈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不敢完全把信息透露给他。每次的回答都是含糊其辞以及生怕你听懂的各种暗示。
耳边又响起熟悉的、可怜巴巴哭唧唧的声音，虞离掖了掖身上的毯子，“小怪物？”
“(⊙o⊙)哇，麻麻我们可以交流了哎！”
“麻麻别怕，我很快救你出来！”
虞离方才说那句话只是试探，因为他感觉到小怪物的声音要比最罪恶监狱里时清晰得多。
既然能沟通，那么问题就简单多了。
“宝宝，你先带着其他人回去好么？我在这里很安全，不需要什么救援。”
阿洛伊还是比亚撒快一步，他迎上去，“阁下。”
其实作战会议已经基本结束，亚撒也在虞离进来的前一秒宣布解散。往常开会的成员都是宣布了就走，但现在其他武将都很木桩一样，杵在原地不动了。
虞离没睡好，大脑经过上一轮分析已经懒得转动了，他目光越过阿洛伊看向亚撒，“我有些事想和你们说。”
虞离的本意是，亚撒是这里的领导人，那么和亚撒说肯定最直截了当省事，但落在其他人眼里，这个举动就变了意味。
阿洛伊紧了紧手指，微微侧了侧身子让虞离和亚撒对话，在一旁僵硬得像一座木雕。
亚撒目光微闪，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几位武将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偷偷看了好几眼门口的青年。
001锐评：恋爱脑就是恋爱脑。
“不需要。”
虞离站着都觉得费力气得很，更不想思考一些复杂的事情，他干脆抓着阿洛伊的袖子，“过来。”
亚撒看了眼阿洛伊，绕过桌子过去，不动声色将他们相连的手和袖子分开，温和地颔首：“嗯，一起进来说。”
距离约定的时间没多少了，虞离也没有废话，长话短说了之前的经过。
有些离谱的经过，就像圣雪国黑暗森林里威胁巨大的魔物居然是史莱姆，史莱姆的头头居然是小怪物。
再者，因为副本与副本之间有联系，虞离甚至怀疑小怪物和这群史莱姆是不是因为扰民才被抓进去罪恶监狱。
虞离扶了扶额头，声音有些异样的沙哑：“总之，这件事情有办法解决，但是需要你们配合我。”
“我相信你们最初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才会把我的斗篷带走。”
虞离一开始发现斗篷不在的时候就怀疑是阿洛伊带走。结合先前他的猜测，亚撒和阿洛伊大概率是要用他的斗篷去试探魔物。毕竟在亚撒和阿洛伊这里，他有着疑似神明的身份，也许神明和魔物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最后帐篷里只剩下阿洛伊、亚撒和虞离。
虞离看了眼阿洛伊，正准备走进去，阿洛伊也不清楚是怎么了，突然后退了一步行礼，说这就出去。
虞离：？
因为晕车的大脑不甚清明，虞离皱眉，“你走什么？”
阿洛伊握着剑柄的手霎时松开了些，迟疑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
“我……不需要走吗？”
不出所料，亚撒和阿洛伊都应允了。
…………
去见一群史莱姆，需要做的准备并不多，应虞离的要求，亚撒和阿洛伊带的人也不多。最后出发的人数是四人，分别是虞离、亚撒、阿洛伊，以及一位亚撒的下属。
虞离走路也没精神，走到一片开阔的，立着不少掩体和遮挡物的空地，远远地就看到一颗透明得如同果冻的脑袋。
小怪物小手小脚都趴在一块掩体上，光是看见虞离的衣角就忍不住激动大喊：“麻麻！”
史莱姆攻击力极强，还能变化各种形态，难缠又不好对付。亚撒和阿洛伊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听到这一句叫喊，多少也有点震惊。
虞离面不改色地朝小怪物小幅度挥了挥手，低声：“你们不用跟过来。”
面前就是他们防守是设定的安全区界限，只要走出这里，就会遭受史莱姆的攻击。
“麻麻…！”
小怪物这一声，让无数的史莱姆从周围冒出，每一只的眼睛都是亮亮的，仿佛看见了喜爱的稀世珍宝。
小怪物跑的最快：“麻麻，爸爸也来啦！”
伴随着一阵风吹过，虞离大脑猛地片刻清醒，草丛窸窸窣窣地钻出一个人。
小怪物抱住他腿的那一刻，他的腰也被抱住了。
布莱恩身上带着清新的青草味道，虞离颊边的发丝飘起又落下，被抱住那一刻有些激烈的心脏也逐渐慢下来。
布莱恩也跟着哭唧唧，“老大，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怪物抱着虞离的腿，手脚并用地往上爬，贴着虞离的脸颊，冰凉凉的。小怪物小声：“麻麻，是我保护了这个大傻逼。”
小怪物在斟酌了很多遍用词之后才想到的，祂觉得“大傻逼”这个词很适合布莱恩，因为布莱恩阴阳怪气得像是谢生，或者这就是谢生。
虞离不清楚小怪物哪里学来的骂人词汇，也没反驳，好笑地摸了摸祂的脑袋，浅笑：“好久不见。”
布莱恩偷偷摸摸地牵虞离的手，不过刚摸上去，就看到虞离看过来，眼神审视：“你怎么会在这里？”
布莱恩会出现在这里，就真的是说来话长了。
从现在的角度看过去，史莱姆的脑袋虽然隔得很远，没有什么威胁性，但说不定史莱姆的触手已经遍布各处，只要迈出安全区就会被攻击。
阿洛伊还有些迟疑，亚撒已经点头，算是答应了：“阁下小心。”
亚撒已经认定虞离是神明的事实，也同样认定虞离不会被伤害。
阿洛伊抿唇，也嘱咐：“小心。”
虞离不可置否，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出安全区的范围，脚踝立刻被一条透明吸盘的触手缠住。
日子苦巴巴地过去两天还没找到，布莱恩已经从“虞离会不会是死了”进化到“要不我明天殉情好了”的绝望之中。
最后就是终于今天有了虞离的信息，布莱恩激动又兴奋，让小怪物先保密，决定躲在草里给虞离一个惊喜。
布莱恩兴奋又期待地把经过说了一遍，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求表扬。
虞离：“………”走了这么多弯路，你觉得你很牛是吗。
布莱恩不愿意放开抱着虞离的手，声音闷闷的：“老大，不要再丢下我了。”
虞离叹了口气，手指熟练地插-进布莱恩发丝里揉弄，“没丢下你，是你笨。”
他们亲密的旁若无人，虞离虽然表情不好，但眼底的纵容却不能做假。
阿洛伊和亚撒表情不一，但都非常难看。
小怪物到处走走跑跑，招呼了很多史莱姆过来贴贴虞离。
很快，布莱恩就被挤开了。虞离腿上挂几只，手里、臂弯里抱几只，肩膀上又挤着好几只，完全被史莱姆吞没。
虞离扒拉掉那只，又会有另一只替补上，他眉头跳了跳，显然已经忍到极限。离得最近的小怪物大惊，赶紧伸出触手把其他的都扒拉下去，自己一只贴着虞离，小声：“麻麻，祂们都是坏人，只有我是好宝宝。”
虞离低头，小怪物心虚地把脑袋往下撇，假装没接收到虞离的信息。
这一撒娇的动作仿佛触碰到DNA了，虽然失忆换壳子但还是谢生的布莱恩大步上前，把不要脸的小怪物扯下来，“得了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都不能抱这么久，凭什么你能抱。”
小怪物掉在地上，啪叽一下成一滩水，又慢慢地凝聚成圆滚滚的原型，祂控诉：
“你才得了！麻麻，我举报他说梦话，天天喊你名字。”
布莱恩的脸色通红，又觉得小怪物这是在助攻，他把小怪物提溜起来，“你有本事再说一遍，说大声点。”
魔物史莱姆的热情非常单纯、直接且纯粹，虞离有些招架不住。
虞离向来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和其他物种的年幼未成年。一方面是小孩子麻烦，另一方面是年幼的物种都太脆弱。
如果是会走路的熊孩子，他可以冷笑着整治，但史莱姆都软趴趴的，看起来温和没有攻击力，仿佛刚刚脱离母体、纯稚天真的小孩，本能地贴近、喜爱他们的母亲。
史莱姆多数温和，但耐不住有大胆的偷偷伸出触手吸盘，粘腻地攀着虞离裸露的肌肤，白皙的肌肤很快布满湿漉漉的痕迹和痕迹重的红印。
布莱恩嗤笑：“你是史莱姆，还是变脸大师。”
小怪物不吱声，虞离伸手让祂往上爬，祂麻溜地吭哧吭哧上去，继续趴在虞离怀里装死。
“走吧。”
虞离刚抬腿，腿被无数触手缠着。
“………”
小怪物闷闷地解释说：“麻麻，他们舍不得你。”
黑暗森林里一方天地被照亮，周围许多植物都藏着史莱姆。祂们颜色不同，但眼睛都很亮，此刻发亮的眼睛又溢了点泪水。
虞离脚步微顿，弯身摸了摸腿边的触手，“乖，有空来看你们。”
青年很少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至少布莱恩没见过。
这样说话的时候，语调轻柔得像是一阵风，眉梢眼角都舒展，瞧着有些捉摸不透的温和。
虞离带着布莱恩和小怪物往亚撒他们的方向走，不足两分钟便汇合了。
方才的情况亚撒和阿洛伊都看清楚了，除了需要核实布莱恩的身份，以及确保小怪物史莱姆的安全性，他们过完今天基本就可以启程回王城。
虞离累的时候布莱恩都很能说，他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又把小怪物拎起来，让小怪物保证不会再骚扰人类。
小怪物瓮声瓮气地发誓，紧接着又缩回虞离怀里，超大声地对布莱恩说：“我不要你当我爸爸！”
布莱恩面不改色：“不服憋着，你爸永远是你爸。”
小怪物更气了，一边哭一边睡觉。
不和他们作对的时候，史莱姆还是挺可爱的。
小怪物眼泪马上收回去了，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一米九的高大男人。
蜜色肌肤九头身，有腹肌有颜值，眼睛蓝蓝的像是天空，最重要的是性格好。
亚撒刚想收回手，就被小怪物抱着手，大喊：“爸爸！你才是我爸爸。”
布莱恩：？？？
虞离：“………”
第 141 章 童话&现实（13）
布莱恩二话不说把小怪物的手扒开，捂住祂的眼睛，“别乱认爹，这样显得你很掉价，懂吗？”
小怪物撇了撇嘴巴，钻进虞离怀里不理人了。
阿洛伊在身后已经快要把脑袋埋到土里面去了，亚撒还算冷静地收回手，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小孩子，不懂事。”
这句话听着温和，却暗含挑衅。
布莱恩听了不舒服，还想A上去犯贱，虞离扯了扯他的手，他又不动了，委委屈屈地用余光看虞离。
亚撒是副本重要npc，还有用处，这么早得罪他做什么？
虞离回了布莱恩一个眼刀，把小怪物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布兜里，让布莱恩拎着，脸色清冷地看向亚撒，淡声：“祂太蠢，不是亲生。”
小怪物：“？？？”
小怪物嘴巴一扁，躲到布兜里假装自闭。第一次见识到祂麻麻的毒舌属性，好毒但是好帅QAQ
后续回程是阿洛伊和另一个亚撒下属跟在亚撒后面，布莱恩拎着小怪物和虞离一起，走在阿洛伊他们身后。
小怪物手指搭在布兜上，时不时随着布莱恩走路的弧度晃动。有时候幅度大了，祂整个身子都要被甩出去了，只能伸出吸盘紧紧抓着，控诉：“太过分了！谢生你公报私仇！”
布莱恩无辜：“我没有，我只是正常地晃动好吧。”
“腻骗史莱姆，米不素人！”
小怪物像颗Q弹嫩滑的果冻Duangduang在布兜里晃动，眼泪狂飙，稚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布莱恩在欺负小朋友。
布莱恩微笑不应答，一人一史莱姆都没发现对话中出现的bug——批的皮是布莱恩，还叫谢生。
亚撒伸手，见小怪物眨巴眼睛不抵触，如愿地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
“希望以后都能和平共处。”
阿洛伊无数次看向虞离，也想附和着说些什么，但他嘴唇嗫喏，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怪物懵懵懂懂地点头，又听到布莱恩嫌弃地说：“和祂说没用，祂是文盲。”
“……”实在是太欺负史莱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坏。
小怪物眼睛里溢满泪水。
亚撒笑了一声，“还是小孩子，以后再学就好。”
蝎子似乎是刚忙完，回来没看见虞离，还有些慌张，正想出去询问其他人，帐篷就被撩开了。
入目依旧是青年那张俊秀漂亮的脸，确认了一遍虞离没受伤，蝎子松了口气，他正准备迎上去服侍虞离，就看到虞离身后又走出一个人。
“老大，你累不累，累就先去休息。”
低沉沙哑的声音，听着十分有质感。
男人身材高大，身体完全把入口的光挡住，五官逆着光看不清楚，手上提着布兜，布兜里装着软趴趴的、已经睡着了还在偷偷流口水的史莱姆。
青年微微侧身，也没有嫌弃男人靠得太近，反而十分自然地推了推男人，冷着脸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男人紧接着笑了，史莱姆还在布兜里睡觉，鼻涕泡似乎都是甜蜜的，气氛和乐融融，仿佛一家三口。
是他融不进去的氛围。
这是谁？为什么在虞离身边，以前都没见过。蝎子愣在原地，一时之间忘记和虞离打招呼。
虞离倒是看见蝎子了，蝎子脸色很难看，他先是看了眼蝎子身后的尾巴，发现绷带已经拆开，只有针尖部分被包裹，还有点奇怪这人脸色难看什么？
虞离转过视线，目光再落在蝎子脸上时，看到蝎子脸上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情绪，大概猜到了什么。只不过他面色不改，看到了也假装没看到，吩咐：“你先下去，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为什么要换掉他？是因为有了其他人吗？
蝎子心中的话在嘴边辗转，最后咽回了肚子，这样的话是大不敬。
他更愣了，几乎呆在原地。
因为蝎子失魂落魄得太明显，布莱恩还想说些什么，蝎子却如临大敌，像是什么也不想看不想听那样，匆忙回答了虞离的话，从帐篷里跑出去了。
虞离接过布莱恩手里的小怪物，把小怪物放床上摊平了睡。小怪物最喜欢的睡觉姿势就是像一张慢慢涂抹开的大饼一样瘫着睡，不一会儿就霸占了整张床。
布莱恩闭嘴了。
与此同时，亚撒和阿洛伊商量好撤退的路线和对策之后，先后接到了两通魔法电话。
第一个通魔法电话来自圣子。
圣子往常精致优雅的面容跳出来，脸上是不可抑制的扭曲，“亚撒，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把我当猴耍的理由。”
圣子艾尔在快马加鞭行进前往雪镇的途中遇到了大雪和雪崩阻挡道路，不得已耽误了当初约定的时间。当他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约定好的地方，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
接待处没有一个是亚撒留下来的人。他爱戴的神明大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背后是空荡荡的房间，艾尔阵阵冷笑：“你是不是觉得你国王的位置坐定了？亚撒殿下，您未免也太猖狂了。”
在被神明抛弃的圣雪国，圣子的地位母庸质疑，几乎和储君平起平坐。
艾尔这样说话，显然就是在威胁亚撒。
亚撒不受影响，他听圣子忍着脏话说了一堆，才开口解释：“人是自己过来的，在我也不清楚的情况下。……这一次围剿已达成长期和平，谈判异常顺利。明天我们将会启程回王城，麻烦圣子多余跑这一趟了。”
虞离离开的时候还被小怪物不舍地勾了勾手指。
布莱恩从背后，仿佛幽灵一样路过，声音也堪比幽灵。他觉得自己语气很平静了，实际上在虞离耳朵里酸气冲天。
“你这几天都和刚刚那个人待在一起吗？”
虞离懒得出声，看了眼布莱恩，又点了点头。
布莱恩：“啧，他还真是舍不得你。”
误会了他和虞离的关系他很高兴，但是这人逃跑的背影就差说“只要我不听不看，这件事就没发生过！”了，莫名让人不爽。
“……阴阳怪气什么。”
虞离走到桌子旁喝了口茶，不冷不热地开口：“要真想体会一下舍不得我的情绪，现在就可以滚出去。”
亚希似乎正在处理公务，入玉的手指交叠，撑着俊秀的脸庞，笑眯眯地说：“哥哥，此行是否顺利？”
亚希是弟弟，亚撒的表情比面对圣子艾尔要更为放松，他笑道：“顺利得过头了，还有些不真实，感觉在做梦”
亚希听懂了亚撒的潜台词，唇角的笑容不由惊讶地扩大，“找到了？”
亚撒点头：“找到了。”
光屏那边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亚希再度坐直身子的时候，桌子上的文件部分被洇湿，他一边拿起来用魔法弄干，一边问：“什么时候回来？”
亚希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他向来是稳健的，在谈判桌上常常能面带微笑地杀得人片甲不留，人们都称赞他是天生的政客。
亚撒：“最早明天，最迟后天。”
茶水还打湿了袖子，亚希有些出神地呢喃：“明天…后天……啊，我都要有些等不及了。”
对于亚撒和亚希而言，神明于他们来说，意义和旁人完全不同。
亚撒和亚希默契地挪开目光，紧接着光屏熄灭，亚撒看见了空气黑色光屏中，自己那张充满欲望的脸。
————
最终亚撒决定第二天返回王城。前期工作都已经交流沟通过，虞离只需要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就可以。
赶路的时候依旧晕车，但因为有了布莱恩这个人形靠垫、随时随地暖宝宝，还有小怪物的陪伴（捣乱），虞离的状态好了不少。
唯一不好的一点可能就是蝎子在出发的时候“偶然路过”虞离的马车，询问虞离还需不需要他伺候，还被布莱恩看见了。
虽然虞离拒绝了蝎子，虽然蝎子黯然神伤地离开了，但是布莱恩就非要犯这个贱。
布莱恩先是凑过来，紧接着慢吞吞地模仿蝎子的语气，“阁下，请问还需要我伺候吗？”
虞离当然是给了他一巴掌。
布莱恩顶着巴掌印委屈巴巴地控诉，虞离眉头直跳，“我说了，别凑我眼前犯贱。”
因为这一巴掌，布莱恩后面老实了很多，具体表现为会占便宜，但是已经不会当着虞离的面阴阳怪气。
虞离在马车上安生地过了好几天，第五天时，他们的队伍终于要到达王城。
城门轰然打开，百姓夹道相迎，小怪物从车窗里挤出去半颗脑袋，看了一眼就溜回虞离怀里，抱着虞离的手臂，“麻麻，人好多！”
第 142 章 童话&现实（14）
虞离从车窗缝隙看出去一点，发现人确实很多。百姓夹道欢迎，圣雪国王城万人空巷，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崇敬。
因为亚希在昨天已经把亚撒找到神明，并且和魔物谈判成功，达成和平的事情宣告全国，因此他们回王城途中，每经过一个城市，都是这样无与伦比、空前绝后的盛况。
只不过虞离因为晕车，这几天都在睡觉，布莱恩又是魔法隔音又是用手物理隔音，导致虞离一直都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第一次看见，虞离也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外面确实很热闹，在有隔音的情况下，虞离也可以听见那些人的喊声。但这都和他无关。
虞离往布莱恩怀里缩了缩，没精神地闷声：“到了再叫我。”
小怪物看虞离没有兴趣，也老老实实地窝在虞离怀里，无聊地数着虞离的手指。
这几天小怪物和布莱恩学着说话，因为阴阳怪气的语气被虞离揍了好几次，脑袋上的包还没消。
祂跷着胖乎乎的、有些透明的腿，不明所以地问：“麻麻，他们这么高兴做什么？我们真的很可恶吗？”
布莱恩：“对啊，很可恶。”
“……”小怪物假装听不到。
心慈的神明在他们出生之际给予他们生机，像是随手播下一颗种子，如今种子长大，长成参天大树，不止想回报，还想拥有。
强烈的、温和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也许是血缘的牵连，亚撒和亚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烈的欲-望。
他们生来同源，对彼此的想法再清楚不过，也在无形之中达成共识。
——他们会是圣雪国的国王，神明也会是圣雪国的王后。
两王一后，虽从未听闻，但他们的出生已经是例外，再来一个例外又如何？
太好了，妈妈不讨厌他。
甩了一会儿，小怪物又问：“麻麻，我们去那里做什么？一起留在黑暗森林不好吗？”
比起之前的副本，王城里有很多熟悉的灵魂让小怪物很苦恼。虽然最贱的灵魂在祂身边了，可那些若有似无的气息也让小怪物不确定起来——这是不是祂爸爸？
是的，小怪物能看见别人的灵魂，通过灵魂辨认人。因此他之前并不是在乱认爸爸，而是有理有据地在喊爸爸。
一方面祂喊得很顺口，另一方面祂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祂有这么多性格不同的爸爸？还每一个都有像他大爸爸谢生那样犯贱的气息。
青年窝在男人怀里，雪白的眼睫难受地压着眼睑，往常红唇病态的苍白。
小怪物说的话虞离只听到了前半句，他睁开眼，声音也哑：“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有好多爸爸？
小怪物有点心疼，小声：“没什么，麻麻，你快睡吧。”
虞离实在是晕车得厉害，没再多想地摸摸小怪物的脑袋，继续窝回布莱恩怀里。
因为人多，进城的这一段路走得格外艰难，马车还时不时颠簸，虞离本就晕车，到这里就更难受了，他揪着布莱恩的手指，深深明白交通管制的重要性。
“老大，要不要我出去和他们说一说？”
像是魔法一般，布莱恩话音落下没多久，前面的道路突然通畅了不少，他们只用了不到半小时就顺利抵达了王宫。
布莱恩知道是情敌的功劳，但他根本顾不上吃什么醋。虞离的脸色真的太难看了，病态的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消逝。
这样的心情十分让布莱恩恐慌，仿佛他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
身为王城，王宫的规模相当于一个边陲小镇的面积，建筑富丽堂皇，中式西式风格迥异，华丽又吸人眼球。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大，光是走路都要走上半个小时。
王宫入口，圣雪国国王、王后以及王子亚希正在门口迎接等候。
虞离实在晕车得没精神，回答言简意赅：“有点事。”
“嗯。”
小怪物的回答意味深长，颇有些成年人的成熟，祂晃着腿，又甩甩触手，然后被布莱恩敲了一下脑袋，还被嘲笑：“装什么。”
小怪物：“………”
妈的，祂就要换一个爸爸！
趁着虞离还没睡着，布莱恩走神的时候，小怪物飞快地贴着虞离的耳朵，鬼鬼祟祟地说：“麻麻！我有好多爸爸，你最喜欢哪一个？”
没什么心情理这两个人，他抱着虞离，来不及和亚撒打招呼，只直接抱着虞离问仆人哪里可以休息，带着虞离进了安排好的休息寝宫。
国王和王后清楚亚撒极有可能带回来尚未有意识的神明，因此都没有太过制止布莱恩的行为。
以及布莱恩怀里的青年脸色实在是太苍白，身形也瘦削得不行，孱弱得让人心疼。
在这个阶级制度严格国家，只有神明才有特权。
目光有片刻间交错，国王和亚撒一行人站在原地，尊敬地目送布莱恩远去。
————
晕车体质最是恶心人，虞离沾到床，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脑子里关于npc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线索全都消失，他放空大脑，慢吞吞地闭上眼睛。
布莱恩没发觉他和虞离的关系亲密不少。于他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关系，他还想，要是再亲密一点就好了。
再亲密………能有多亲密呢？
没有任何生理知识储备的布莱恩小心翼翼地偷看虞离。青年在他怀里很放松，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虞离睡着的时候脸颊的婴儿肥微微压在被子上，很乖很可爱，布莱恩心都要化了，他的手不自觉的抓了抓被子，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忘了，如果在现实世界，他看到这样的虞离要用手机、数码相机一口气偷拍好几张照片，然后偷偷放进私密相册里。
布莱恩心痒痒的欣赏了一会儿，不忍心打扰虞离的睡眠，慢慢地放开虞离。
小怪物在布兜里熟睡，还在流口水。布莱恩看了一下，嫌弃地撇了撇嘴巴，勉强把史莱姆抱起来放在床上。
小怪物一到床上，自动地黏着虞离过去了，布莱恩嘀咕：“便宜你了。”
他们疑似一家三口的人在宫殿内和和美美，王宫门口风尘仆仆三天，路上遇上雪崩沙尘暴泥石流，好不容易同时赶回来的圣子从马车上下来，漂亮的金色头发已经失去光泽，模样有些狼狈。
国王和王后因为身体原因提前回了宫殿，此时门口只有亚撒和亚希。
艾尔忍着怒气：“人呢？”
他冷笑：“亚撒殿下最近这几次说谎的频率未免也太高了些。”
布莱恩拍拍他的手，有些着急：“主人快睡，我在一旁守着你。”
绝对不让什么蝎子、猴子、狗子靠近你！也不会让你就这么噶了的QAQ
布莱恩想用脑袋抵着虞离的脸，但又不敢乱动，手足无措地都把虞离逗笑了。
虞离抿唇笑：“我又不是重病了。”
布莱恩：“那我可以抱你吗？”
虞离懒懒地伸出手，布莱恩如愿以偿抱了上去。
“哪个寝宫？”
亚希温声：“有人伺候着，圣子不必忧心。”
“况且圣子也需要以最好的面容面见才对。”
艾尔抚了抚额头，把仇全都记在亚撒的账上，扭头往神殿的方向去了。
圣子离开的背影颇为不爽，亚希无奈，“圣子还真是善变。”
亚撒嗤笑：“他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
能当上圣子，艾尔靠的绝对不是什么坏脾气，而是极其绿茶的伪装。在外人面前，和在死对头储君面前，完全是不同的两副面孔。
他们是双生子，在这个世界上于同一天诞生，相同的血脉，相似的脸，以及……共同喜欢的人。
从小的时候开始，亚撒和亚希就被灌输兄弟相亲的教育理念——兄弟之间和谐友爱，互帮互助，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
这些教育理念亚撒、亚希都贯彻得很好，甚至在第一次遇见虞离的时候，他们也神奇地保留了这一想法。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弟，十几年来不分彼此，合该拥有共同的王后。
温和细微、隐晦占有的视线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牢牢锁定不远处的寝宫。
第 143 章 童话&现实（15）
虞离这一睡，睡了几乎一天一夜。
身旁是熟悉的气息，眼皮沉重地不想掀开，他被圈在温暖的怀抱里。
虞离眼皮动了一下，发现布莱恩的上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他和布莱恩几乎无缝地紧密贴合。原本贴着他的小怪物也被布莱恩挤到了床尾。
手下的肌肤紧致细腻，部分冰冷漆黑的蛇鳞被捂热，虞离看向布莱恩的脸。
也许是谢生批皮的原因，布莱恩其实有很多地方和谢生有相似之处，尤其是眉眼附近。
谢生和布莱恩的眉眼都生得很标致。睫毛浓密纤长，多数时候衬着晶亮得如同黑曜石的眼睛，被注视时会生出被重视的真诚。
虞离手有点痒，指尖拨了拨布莱恩的睫毛。
浓密的睫毛摸起来像是一把小刷子，虞离戳了戳布莱恩的眼皮，“还要装睡吗。”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布莱恩的蛇鳞已经快要扩大到脸颊了。
亚希应了一声，两个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似的继续往里走。
走了一段路，像是突如其来的询问，亚希说：“晚上，去看看吗？”
亚撒摇头：“他很累。”
“明天？”
亚希语气很平和，但动作还是透露了些许迫不及待。
“嗯。”
话音落下，亚希目光闪烁，和亚撒对视一瞬。
空气中短暂交汇，双生子血脉奇妙地将思想贯通。
小怪物迷茫地睁开眼睛，听到如下神奇对话。
——虞离：“你说什么？”
布莱恩期冀且羞涩：“主人，我们已经睡过了。”
虞离：“所以？”
布莱恩：“所以我要对你负责。”
虞离：“………”
“你睡了我？”
布莱恩有些扭捏，还有一些害怕虞离责怪的紧张，“睡了，抱着老大你睡了一晚上。”
他结结巴巴解释，偷偷摸摸看过来的表情像是做了坏事害怕被责怪的小狗：“昨晚、昨晚抱着抱着你就睡着了，我怕吵醒你，就没有把你叫醒。”
虞离：“………”
虞离面无表情：“小怪物也和你睡一张床，你可以对祂负责。”
布莱恩：“？？？”
小怪物：“？？？……麻麻我不要！”
…………
虞离：“………”
虞离偏头贴了贴小怪物冰凉凉的脸颊，赞同：“嗯，确实不应该选个傻的。”
————
虞离的寝宫在王城中央偏一点的位置，冬天供有火焰石和魔法暖气，不需要担心温度的问题。怕虞离不习惯，亚撒还派了几个专门的仆从过来照顾，其中之一就有熊一熊二。
重新见到虞离，熊一熊二非常激动。
“阁下，好久不见！”
布莱恩下意识皱眉，走了个蝎子，怎么又来两只熊。虞离怕布莱恩再阴阳怪气，让小怪物随时看着布莱恩。
虞离颔首：“好久不见。”
再次见到虞离，熊一熊二兴奋之余也没忘干活。现在是午饭时间，他们需要把准备好的午餐都端上桌。
圣雪国的习俗是，主人用餐，得到主人允许后，仆人可以离开主人就餐区域，去专门的仆人用餐区就餐。
虞离不需要他们伺候，很快放他们离开。熊二得令后正常脚步走出去，熊一却一步三回头地，好像有什么话想说，最后被察觉他落单的熊二快步往回走一起拉着出去了。
熊一熊二是兄弟，性格却完全不同。熊二性格安静少话，熊一憋不住事情。
熊一一边走一边纳闷：“老二，你知道蝎子是怎么了吗？我听说蝎子拒绝了过来虞寝宫的机会，他不是很喜欢虞吗？为什么会拒绝呢？”
熊一不理解，所以刚刚才会一步三回头，抓心挠肝地想问问虞离。
熊二疑惑：“大哥，这种事情你直接去问问蝎子不就好了？”
蝎子是他们的好朋友，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很深，几乎没怎么分开过，现在突然分开了，熊一好奇蝎子拒绝的理由也很正常。
“我问过了。”熊一挠头。
“那时候蝎子的表情可难看了，黯然神伤的，失恋了一样。”
“我只是问了开头两句，他就眼睛红的像是要哭了，只说，‘有事情，没办法去’，然后就没了，让我赶紧离开，别耽误了去虞寝宫的时间。”
蝎子最后的笑容也像是挤出来的，笑不笑，哭不哭的。
熊二想起刚刚看到的在虞离寝宫里的男人，他抿了抿唇，“会不会是和里面的男人有关？”
熊一正抓耳挠腮呢，听到这句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向来是个心大的人，不会太在意周围发生的事。
“那个男人怎么了？应该是虞的朋友。”
熊二摇头：“不止朋友这么简单的。”
生理知识匮乏的野人布莱恩，从今天起深刻怀疑自己的认知。
茶楼里的同事说的在一起睡觉不是这个意思吗？
原本生理知识丰富的人突然变成个一窍不通的傻子，看起来更傻了。
虞离没有理会布莱恩的碎碎念，小怪物站在虞离的肩膀上，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个问题。
“麻麻，我有好多个爸爸，你要考虑清楚选哪个，千万不要选傻子的。”
傻子·布莱恩·谢生抓耳挠腮地疑惑，不甘心地又问：“主人，真的不需要我负责吗？”
脑海里又浮现方才在寝宫里看到的画面，熊二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他抿唇：“大哥，别可是了，阁下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熊二把眼睛里的眼泪憋回去。
宫殿里的男人长得很英俊，也很高大，和虞十分相配。他们不应该对虞有别的妄想。
熊一紧了紧手指，也沉默。
熊二说的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
…………
虞离在寝宫没能闲多久，吃完饭之后，他就坐上了书桌，仔细思考下一步计划。
目前他已经进入王城，下一步计划就是要让王室一众人相信他的神明身份。
而昨天下马车时，布莱恩抱他急着要求找一个休息的地方，国王允许了他们的先行离开。并且因为他昨晚没办法出席，晚上的接风宴也取消了……
如果布莱恩告知他的这些属实，那么王室里起码包括亚撒、国王，都是认同他神明身份的。
亚撒和国王都认同了，想要攻略剩下的人也容易。唯一有点难度的大概是圣子，这个可以和神明交流的唯一信徒。
虞离拿过一旁的水晶球，想看看圣子在做什么，宫殿门口的仆从敲了敲门进来。
“阁下，圣子求见。”
圣雪国里，上级见下级不需要通报，圣子的地位在圣雪国不言而喻，但虞离的身份是“疑似神明”，因此目前虞离的待遇都是由照着圣雪国的最高规格。
说曹操曹操到，虞离勾唇，“进。”
布莱恩：？？？
“你哪来的另一个爸爸？”
“什么意思？”
虞离想起前面小怪物说的话，有些不明白小怪物的说法。
如果说小怪物的爸爸是谢生，那么小怪物称呼布莱恩为爸爸，虞离还能理解。偶尔被谢生犯贱惹生气了，想要认别人当爸爸气谢生，虞离也能理解。
但现在小怪物和他说过不止一次，祂不止一个爸爸，让他好好挑选。
这是什么意思？
没等虞离问清楚，布莱恩首先不服气，“你这坨果冻，你说什么？”
果冻小怪物脸逐渐憋得通红，反驳：“你才是果冻，我不要坏爸爸！”
布莱恩冷笑：“没有坏的夫夫，只有坏的孩子，你这逆子。”
小怪物愤怒：“我不是逆子，你是大傻逼！”
“逆子！”
“大傻逼！”
“逆子！”
“大傻逼！”
虞离：“………”
“再吵就都出去。”
一人一怪物马上闭嘴。
“麻麻，不是我的错。”
小怪物可怜地往虞离那边黏，布莱恩还有点不服气，虞离看过去一眼，他就又老实了。
虞离捏了捏眉心，“宝宝，你说你有很多爸爸是什么意思。”
青年姿态闲适，没有半分来自小城市的不适应，仿佛天生的上位者。
仆人很快下去通报。
一边玩牌的布莱恩和小怪物齐齐抬头，布莱恩：“圣子是什么东西？”
小怪物嫩生生地回答：“是我的另一个爸爸。”
…………
与此同时，宫殿门口，前来探望的圣子和亚撒亚希撞上了。
看见熟悉的“朋友”，圣子瞬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皮笑肉不笑，“真巧。”
亚撒不做声，亚希温声：“嗯，想必圣子也是吃了饭过来的。”
因为太忙没吃饭的圣子：“………”
草尼玛，迟早杀了这两个人。
仆从有些为难：“这……殿下，劳烦再等一等，我进去再通报一次。”
亚希微笑：“无妨。”
仆从立马进去了，不到一分钟又出来，接着三尊大佛进虞离寝宫。
互不对付的两拨人走路的距离也如同马里纳海沟，空气都像是要结冰。仆从在一边不敢吭声，只想快点把这三个人带到。
好在路程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寝宫门推开，仆从松一口气，终于解放了。
“圣子大人、亚撒殿下、亚希殿下，请。”
仆从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而宫殿内的小怪物正在绞尽脑汁地解释。奈何虞离表情越来越不解，而布莱恩还在一旁抱臂看笑话。小怪物心里气布莱恩，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正苦恼着，就看到门口进来三个人，熟悉的灵魂味道也飘了过来。
是祂的爸爸们！
小怪物眼前一亮，指着门口就说： “麻麻，他们也是我爸爸！”
第 144 章 童话&现实（16）
门口剑拔弩张的气息霎时消失，仆人僵硬留在原地，亚撒和亚希同时止住脚步，圣子脸上还有一丝非常合时宜的愕然。
什么爸爸？谁是爸爸？谁又是妈妈？
虞离沉默，布莱恩也沉默，只有小怪物蹦蹦跳跳的，眨巴眨巴眼睛试图让虞离理解祂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我有好多个爸爸。”
虞离摇头：“不清楚。”
从前虞离把逃游和现实分得很清楚，逃游是逃游，现实是现实，不管他在逃游怎么攻略npc，都不会和现实沾上关系。在副本里他可以是任何人设，脱离了副本，他只会做他自己。
他把副本当成一场攻略游戏，自然也不会对攻略游戏里的角色多上心。攻略的时候他可以了解这个角色，一旦脱离，他便不会再想起来。
因为这些，虞离向来被认为是薄情的。
现在小怪物说，这个副本他需要攻略的npc可能是同一个人，并且这同一个人可能是陪伴他许久的谢生。
再再有可能，之前副本里他攻略过的角色都tmd有可能是谢生。
虞离：“………”
真是，忍不住生气啊。
【宿主，我查了一下，小怪物说的这几个角色的灵魂代码确实都是一样的。】
001是偷偷动用了主系统的权限，动用权限之后它会被系统警告，但001想不了这么多了，它实在是抓心挠肝得紧，这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明明都没什么共同特征，怎么就是同一个人？
所以001去查了，结果——还真他妈是同一个人。
虞离捏了捏眉心，清醒的大脑在愤怒和理智之间拉扯。
谢生知道他和这些npc是同一个人吗？
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谢生那大脑一看就很简单的大傻逼，做不出来自己把自己切片了来骗他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逃游干的，又或者在他失去的记忆里，谢生真的和他发生过什么。
虞离看了眼比他更傻眼的布莱恩，布莱恩那双智障的琥珀色眼睛时不时闪现谢生同款黑瞳，拥有独特的清澈愚蠢，他心里莫名的火气消下去了些，也不免想得更多。
他失忆了，他的前队友没脱离游戏前被游戏折磨，脱离游戏后被逃游雇佣当“事业编”，就连他也疑似死后被逃游再次拉进了游戏。并且据前队友透露，逃游是想把他也拉进“事业编”。
这一顿操作下来，逃游的资本家嘴脸，某腾看了都会流泪，让位说这才是最应该吊路灯的存在。
圣子和亚撒亚希三个人还愣在原地，亚撒已经经历过一次，是三个人里最快反应过来的。他低声让仆人退下，温声解释：“抱歉，祂还是小孩子。”
言下之意，童言童语在乎不得。但亚撒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把小怪物的话当成“童言童语”的意思。
得意什么，布莱恩牙痒痒的，端着微笑：“祂胡说八道的，抱歉，这傻子从黑暗森林里出来之后脑子就不太聪明。”
小怪物已经被虞离抱在怀里捂着嘴巴，不能反驳，偷偷看虞离的表情，怕虞离嫌弃祂笨，小脸羞赧地通红。布莱恩看着还想说，小怪物愤怒地用触手和空气中凭空出现的绷带打了一架。
场面不算十分失控，虞离假装没看见，他看向亚撒，因为不熟悉亚希，只微微点头，“殿下有什么事么？”
圣子艾尔，端着最圣洁、纯洁的身份和皮囊，心思却最是道貌岸然。
俗称比塑料袋还能装。
现在这么能装的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身体前倾，瞳孔微微放大，水润的眼眸突出五官优势中的无辜感，“你叫虞离？”
这时候还不忘装，亚撒扯了扯嘴角。
不过从圣子昨晚特地在神宫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干净，又精心从衣柜里一排排一模一样的洁白夹杂了点白金色的圣子服装中挑选一件全新的，没有任何皱褶的衣服，就能看出来这个人到底有多装了。
圣子是很清纯的少年长相，能装的意思不仅仅指的是他的性格，还有他的脸。
圣子艾尔脸巴掌大小，五官精致，浅金色的眼睛水润，像是含着一汪水，眼尾总是微微往下，可怜无辜的同时又不会小家子气。加上他本身就是少年抽条的身段，看着出挑好似棵正直青春的笔直竹子，充满生机活力。
圣子平时就喜欢装悲悯天人的善解人意，他清楚圣雪国大众最喜欢他哪副面孔，因此他在人前总是温和的，即使看见最讨厌的亚撒，他也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微笑。
用现代世界的话来说，圣子就是高中时候最受欢迎的小白脸校草。
布莱恩眼睛微微一眯，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因为他现在看到眼前的小金毛就觉得不爽，也不明白为什么，反正就是不爽，好像这人曾经和他作对过很多次，他和对方相互厌恶。尤其这人一脸要撬虞离墙角的样子，他就更不爽了。
但这只是他和圣子的第一次见面。
亚撒旁边一头金灿灿头发的圣子实在耀眼，虞离想无视都没法，但是昨天他也没见过这个人。心里大概也猜到了身份，还是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又问：“这位是？”
虞离的目光从亚希身上放开，转移到一旁的圣子身上，亚希眼神黯淡一瞬，下一秒便又是原来那幅温和的微笑。
和亚撒站在一起，似乎亚希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位，因为性格没有亚撒这么强势，亚希总是要比亚撒少一分存在感。
这是圣子第一次见虞离，也是亚撒第一次看见圣子这么端不住。
熟悉的死对头，布莱恩拳头有点硬了。
好的，比谢生明目张胆犯贱还难对付的存在出现了——暗戳戳绿茶。
虞离把布莱恩扯着往后面拉，低声：“你悠着点。”紧接着无奈地对艾尔道歉：“抱歉，他是白痴，不会说话。”
仿佛把人划入自己领地里的举动，对面三人脸色各异，布莱恩表情由阴转晴，暗喜，“对哦，我是白痴。”
虞离没什么表情，把小怪物塞到布莱恩怀里，“那么圣子大人具体有什么事吗？”
一开始这四个人都聚在一起，布莱恩还是个嘴贱的，001还替虞离捏一把汗，但事实证明，它完全担心错了。
虞离哪里是需要它担心的，明明就死死拿捏这些人。
亚撒亚希圣子和布莱恩一样，拥有和谢生一样的灵魂，从反应也不难看出，他们对虞离也有意思。虞离只需要偏心向其中一个，其他人就会不满。
——人的嫉妒心总是会催生很多情绪，这些情绪又会催促大脑迫切地做出一些举动。
听到虞离的问话，艾尔笑得更漂亮了，只是在布莱恩眼里怎么看都是笑里藏刀。
“因为听说了虞的事情，所以想来看看。正好在路上撞上亚撒和亚希王子，便一起来了。”
三个人都没别的意思，都是来看他。
虞离倒不觉得，这是亚撒他们对于神明的试探，他只觉得这几个人大概是真的闲得慌了。
亚希：“住在这里，应该还习惯吧？”
布莱恩：“不习惯你还能当放我们走吗。”
亚希：“虞明天要不要出去看看？”
圣子：“不行，出去会有危险。”
亚希：“………”
即使是再温和的人，被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抬杠，笑容也有了裂缝，亚希忍着怒火，“我问你们了吗？”
抬杠多次的ETC布莱恩很诚实：“没有。”
拥有同一个灵魂的圣子也很真诚：“抱歉。”
他们这么真诚，亚希反而哑火，只好无奈地动动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亚撒和虞离没怎么参与他们的对话，亚撒是天生不爱讲话。虞离则是正在斟茶，等他们停下来，话题再次停滞时，他才捧着茶杯，手指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雪白的睫毛轻扇，举手投足间衣衫垂落，颈间闪耀宝石不及冷淡容颜一分。
虞离喝了一口便放下，继续方才的话题：“平时喜欢睡觉，习惯，可以出去看看。”
从没想过还会得到回答，亚希唇边温和的笑容微滞，猛然看向虞离的目光多了分意外。
只见青年朝他微微挑眉：“怎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 145 章 童话&现实（17）
亚希第一次这样有些仓惶地挪开视线，不自然地滚动喉结。
如果旁边不是还有人，他恐怕会把脑袋慢慢、慢慢地低下，再捂着烧红的脸闷声和虞离说一些自己害羞的感受。
在喜欢的人面前坦诚并不丢人，起码亚希是这么以为。
但现在身边还有人，他只能掩饰地喝一口茶水，然后将发红的耳垂掩盖，温着声音点头，“谢谢，没有了。”
布莱恩撇撇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他总觉得他应该是正宫才对，可是虞离当着他的面对别人示好，啊不是，和别人正常说话，他也不敢多说一句。
好委屈的正宫。
像布莱恩乱吃飞醋，谢生也不是一次两次做过这样的事了。但这也不能怪他，因为虞离实在是长得太招人了，就算是偶尔笑一笑，都会觉得他是在招惹别人。
布莱恩：T-T
三个人闲得慌，加上虞离本身没事做，于是就变成五个人坐在一起，围着小火炉沉默。
要论性格，亚希是最温和的，并且不带一丝假的、真正的温和。他主动挑起话题，但每一次话题都被圣子或者布莱恩杀死。
亚希：“虞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
布莱恩：“问这么多做什么，查户口吗？”
虞离不动声色，“是吗。”
艾尔浅浅地抿一口茶，而后又抿了一下唇，原本有些干的上唇沾染了微湿下唇的些许水光，水色又红润的唇霎时艳丽起来。
弯唇笑：“是呀。”
直白又低端的勾引技巧，不像是不懂，而像是故意为之，也不管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仿佛要虞离最直观地明白他的心思。
布莱恩翻了个白眼，他都想拍醒小怪物，然后现场教学小怪物什么是绿茶。
奈何小怪物在布兜里睡得香，一条透明的小腿勾着布袋的袋子，手指摸着肚皮，肚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嘴边还在流口水，就差没有打起小呼噜了。
平时净会给他添堵，关键时候一点用处都没有，布莱恩又嫌弃地收回视线。
亚撒一点一点地喝茶，亚希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中，布莱恩不敢插话，只有圣子和虞离偶尔你一句我一句，不间断地相互打探对方消息。
这场无聊的对话大概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亚撒终于喝完了那一杯冷掉的茶水，提出告辞时，圣子也才回过神，意识时间确实不早了。
他们不应该这样打扰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
亚希跟着起身，他和亚撒一样高，原本孱弱文弱的温润气质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消弭。
圣子刚成年，自然没有身边这两个每天锻炼的大男人这么结实精壮，身高也比不上他们。于是圣子没有站起来，在心里骂了两句亚撒亚希心机婊。
亚撒亚希离开以后，圣子也需要回去处理公务，依依不舍地和虞离告别，离开前还和虞离说，他今天很高兴，希望虞离能够去他的寝宫里玩，给他接待的机会，这样才算是礼尚往来。
人陆陆续续走光，布莱恩还是幽怨的目光。最后他都看到了，那傻逼圣子的整个身体都要贴在虞离身上，真是好不要脸。
布莱恩郁闷归郁闷，到底脑子里也想的清楚。
他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虞离自然不好对这几个阶层上级的王子圣子说一些难听的话，只能笑脸相迎。
布莱恩想着想着，自己都要把自己感动了。
虞离真的是太为他着想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吃醋，实在是不好，不好Q-Q。
布莱恩在那胡思乱想，小怪物也睡得正熟，虞离仔细地回想今天和圣子、亚希的交流。他意识到一件事——也许成为神明对于他来说真的不难。
从截至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进入了王城，住进了寝宫，亚撒、亚希、国王，甚至是可以通神的圣子，都没有表现对他身份的怀疑，没有像查他户口本那样审问，更没有其他任何竞争者出现。
那么神明候选不就剩下他一个人了吗？王室就差一个王后没有认可他，后面他得到王后认可，神明不是他还是谁？
因为任务太简单，虞离不由怀疑，真正的任务真的是这个吗？
逃游真的没有别有目的？
当他成为神明之后，圣雪国国力会大大增强，又和黑暗森林签订了和平协议，恢复阿尔文大陆的生机指日可待。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
亚希拥有不逊于亚撒的身材，两个人站在一起都像是养眼的模特。
一条腰带箍住精壮的腰身，敞开的衣衫里人鱼线蜿蜒而下。男人体温偏高，冬天在打了魔法暖气的室内都需要脱下保暖的兽制大衣，白皙结实的手臂因为无意识接触到火炬有些烫红。
亚希双手合十，手指骨节附近微微发红，他抿唇笑：“今天聊得很开心，感谢招待。”
亚撒一直沉默得像个假人，也开口说了几句客套的话。
不知为何，虞离总觉得亚撒很不高兴，但不高兴的点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也懒得去猜，总归不关他的事。
绿豆眼上架着老花镜，001翻动联系本，【宿主，我看看哈。】
联系本很厚，001看着看着有些心虚。
【宿主，我可能一时半会儿看不完。】
虞离：“没关系，不着急。”
001泪眼汪汪说了声好，埋头看书去了。
虞离手指蘸了点茶水，思绪不可避免飘远。
说到书，虞离想到他之前在孤儿院里看过的一本黑暗童话书。
突然想起这一本书，是因为这个副本同样是童话故事。
《童话&现实》，童话和现实原本就是相反的词语，从这一角度，黑暗童话写的不就是现实吗？
虞离小的时候看过不少书，他记忆力不错，但多多少少都会忘记一点，唯有这本黑暗童话书的故事内容一直根植在他的大脑里。
童话故事背景同样是在一个破碎的、被黑暗笼罩的大陆。讲述的是一个爱探险的小男孩拯救世界的故事。
小男孩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因为长得讨喜可爱，村子里的人很照顾他。男孩从小很喜欢听故事，他向往外面的世界，并且希望来一场勇者般的冒险。
脑海里一直怀揣这个梦想，成年之际，男孩踏上了勇者之路，一路披荆斩棘，结交朋友伙伴，一步一步成为真正的勇者。
童话故事最后的结尾是男孩击杀了恶龙，拯救出公主，大陆慢慢地恢复生机。
但在魔改的黑暗童话故事里，小男孩因为是孤儿被村子里的小孩欺负排挤，为了生存，小男孩学会了坑蒙拐骗，尤其会骗人……
大山连绵不绝，男孩走了快一个月才到达那所谓的恶龙洞穴，却发现洞穴里没有任何东西。没有人们所说的财宝，也没有传说中的恶龙。
无处可去的男孩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把代表着勇者的剑挂在墙壁上，一点一点地按照自己的喜好建设洞穴。他会把森林里发现的珠宝、珍宝搬回洞穴，也会用植物的丝为自己建造大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男孩不知道在山中的洞穴中过了多久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平时吃喝用的都是森林里的果子、水，没有人们异样的眼光和谩骂，男孩觉得日子过的很快乐。如果可以，他想一辈子都窝在洞穴里不出去。
要说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是洞穴里没有镜子，代表着勇者的佩剑也在他外出的某一天丢失，他无法清晰地知道自己长什么样。
不过也没关系，男孩想，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用担心吓到别人。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有一天，森林里迎来了不速之客。
——是前来讨伐他的勇者。
勇者手上那把熟悉的佩剑是他曾经丢失的，男孩很愤怒，他认为是勇者偷走了他的剑。
他和勇者展开了殊死搏斗。男孩凭借对森林和大山的熟悉，在对决中赢得优势，打掉勇者头盔的那一刻，他准备恶狠狠地终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他停顿了，迟疑了。
就这样停顿的两秒，最后男孩死于勇者剑下，剑尖滴着血，锋利雪白的剑刃反射出地上恶龙丑陋的嘴脸，勇者胜利了。
勇者带回不存在的公主，世界迎来永久的和平，破碎的大陆在人们的努力下重新恢复生机。
这就是黑暗童话最后的结局。
这本童话故事书还是院长女士在某一天无聊的时候突然塞给他，笑眯眯地说给他当启蒙。虞离原本是拒绝的，但想到无聊的生活，他又收下了，用一天的时间看完了那本黑暗童话故事书。
故事书应该是盗版的，没有出版社的抬头，也没有书号，只有简单的书名和作者。虞离虽然小，但是不会觉得佚名就是这本书的作者。
看完书没几天之后，整个孤儿院的孩子都有了这本书，院长女士说，希望他们每个人都写下自己的读后感，然后交给她。
按理来说，虞离记得故事的大概，自己写的读后感应该也记得很清晰才对。但事实是，虞离一点也记不清楚他写了什么，那张读后感的纸张也被院长收走。
欺骗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讨厌小男孩的人越多，小男孩经常躲起来才能逃避殴打。
男孩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慢慢地坐在屋檐下看书，看勇者漫画，安静地过完一天，看多了也由此衍生出勇者梦。
成年后，男孩一如既往踏上了冒险的征途。然而勇者之路并不顺利。小男孩没有钱，在陌生的地方也没有人会愿意收留他，他常常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骗子手段来维持生计，但是骗的人多了，他就被当地的人们讨厌、驱赶。
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厌恶驱赶，这个世界似乎没有容得下男孩的地方了，于是男孩背上他的剑，前往传说中藏着穷凶极恶恶龙的大山
桌子上的水痕被彻底擦干，虞离唤来熊一熊二，将桌子上的茶水收拾干净。
————
回程的旅途，亚撒和亚希都罕见地没有对话，相距着一段距离，各自走着。
雪若鹅毛，纷纷扬扬飘落在伞上，一些落在发丝、肩颈上又很快融化。
亚撒和亚希有各自的宫殿，并且宫殿就在王城中央。但现在也才下午四点，过早地返回宫殿不是他们的作风。
平时这个时间段，是新兵准备结束训练的时间，亚撒这时候会再去一次新兵训练场，监督新人，以防有人偷懒早走。而亚希则会在书房辅助国王处理政务，偶尔在宫殿里看书。
沉默在飘雪之间蔓延，直到走到一段小路，亚撒才开口：“他今天没怎么和我说话。”
亚撒的声音很厚重，夹杂着轻飘飘的雪花。
嫉妒的情绪在双生子之间可以相互传递。
亚希清晰地知道亚撒嫉妒的原因，也明白亚撒在和虞离会面时不说话的原因。
亚希摇头：“哥哥，你要知道，他一开始完全忽略了我。”
他们会相互嫉妒，但不会阻止对方向虞离献好，他们有明显的共同目标。
“好歹是两个人，失败的话也太可笑了。”
亚希温温和和的一句话却藏着无数的锋芒，两个人若有所感地同时停下脚步。
良久，亚撒无奈地笑了，“你这句话，说得也太有压迫了。”
亚希也很无奈：“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情。”
又走了一段路，亚撒突然说：“如果他不是神明……”
如果虞离不是神明，他们可以通过国王，请求虞离成为他们的未婚妻。
亚希皱眉：“亚撒，你想这些做什么？”
“阿尔文大陆已经不能再失去它的母亲。”
亚撒闭了闭眼深呼吸，“抱歉，是我想多了。”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宫殿近在咫尺，亚希突然有些嫌弃地开口：“你什么时候能不涂你的防水美黑粉，你这样，我已经没办法假扮你了。”
亚撒无奈：“不黑一点，他们都笑我小白脸。黑一点才能镇得住新兵兔崽子。”
和太阳光线强不强无关，亚撒和亚希都是晒不黑的体质。
亚希踢了踢地上的一块石头，“别用了。”
“啊……”
亚撒明白了亚希话里的意思，也点头：“那我不抹就是了。”
肤色相同，他们才有假扮对方的可能。
第 146 章 童话&现实（18）
虞离重新扎好马尾，挽起棉质的衣袖，把改良版的对襟衬衫塞进西裤一部分，再拍拍身上的灰尘，一位书卷气质浓郁的教书老师便新鲜出炉。
路上，他还从没人的办公室里顺了一本高三数学书，施施然朝着副本的事故多发地走去。
到达教学楼，虞离没有贸然行事，而是装成理事会董事视察的模样，在整栋教学楼巡查了一遍。
阳郡高中是市重点高中，不管是教学资源还是教学质量都是市内顶尖。
教学楼呈∏形，一共七层，分为A座和B座。在A座B座连接的正中间有一块极大的电脑屏幕，滚动播放着学校的各种获奖事迹以及处分通报。
校理事会成员这个身份也尤为好用，只要虞离搬出象征身份的印章，所有的老师都会恭敬地解答他所有问题。
巡查一轮下来，虞离大致了解了副本内的基本情况。
七层里，存活的九十位玩家分为作为老师、学生、清洁人员分布其中。其中，这九十位玩家又十分明显地分为三个不同阵营。
首先是他下午撞见的新人较多的阵营，领头人叫李伟、第二个是教务处被欺凌男生所在的阵营，领头人未知、第三个则全是陌生面孔，领头人也未知。
当然，虞离不否认也有像他这样的散户新手存在。
…………
进了一间教师洗手间，虞离慢条斯理地搓洗掌心。
同时思考，为什么在一口气死了十个人之后，存活人数一直不变，再没有人触犯规则死亡。
是规则已经被玩家洞悉，然后提前规避了吗？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条规则，和给的副本提示会不会有关系？
副本提示：1/2，具体指的又是什么？
0.5？一半？1和2？1或者2？
虞离捏了捏眉心，决定在教学楼里找一下关于1和2的东西。
他擦干净手心，正准备离开，厕所外边就传来熟悉无比的说话声。
——友人A的便宜儿子裴游，以及他的众小弟。
不能和裴游撞上，起码在他没想出新的狡辩理由前撞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虞离紧急刹车，转头随手拉开了一间隔间的门。
然后和里面站着的男生面面相觑。
是那位已有两面之缘的被欺凌者。
虞离：。
在对方蹙眉出声前，虞离捂住他的唇，巡查时从某处顺来的刀具毫不留情地抵在男生腰间，漠然低声：“别说话。”
脚步声走近，裴游和小弟的声音更加清晰。
“老大，今天那人，他说的是真的吗？他好像不是想当你小妈诶。”
“他想不想我怎么知道！”裴游声音很不耐烦：“那老东西都死了！”
“哦对，那现在就是死无对证了。”
很快又有人说：“可是裴哥，我觉得他的表情很真实啊……”说话的小弟声音越来越小。“那张脸看着也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裴游：“我要你说吗？”
似乎是被教训了一下，那人没再说话。
裴游边放水边怀疑人生。
他讨厌了虞离这么久，针对虞离做了这么多恶劣的事……
如果虞离说的话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恩将仇报的混蛋？
但他也没办法反驳虞离说的话。
因为他那位年轻有为的父亲尚在世时，也只是偶尔和虞离说说话吃吃饭，两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过分越界举动。
唯一让他厌恶的事，就是那天虞离辅导完他，转身就进了他父亲的书房。
父亲从不随意让人进出他的书房，就连他也不能。
虞离却轻轻松松，且不止一次。
那时望着青年皎洁的侧脸，裴游只觉得胸腔气得爆炸，眼睛都看红了。
他敬爱的、将之作为亲人对待的哥哥，居然在勾引他的父亲！
回忆袭来，裴游只觉得气血上涌，恨不得再次当面和虞离对峙。
是想再对峙还是想再看到那张脸？裴游才不愿意去仔细想。
但他又回忆起虞离说的话。
——“既然你一直都不喜欢我，那我对你的教导也到此为止。”
顿时觉得更气了。
这句话是真是假？他不信虞离就这么不管他了！
裴游沉着脸放完水，快步走出厕所。
身后小弟扶着小弟弟，着急忙慌地拉拉链，嘴上还不停喊：“裴哥！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老大！”
………
人走完，虞离才松开手，但没有把刀放开。
高三的男生面容俊朗、线条初抽，脏兮兮的白色内搭下是硬朗滚烫的倒三角身材。
虞离微微眯眼，“我可以相信你吗？”
男生垂眼，和那双黑灰色眼眸对视。
雾蒙蒙的灰瞳中掺杂绮丽的黑，仿若点了高光，微微仰着头看人时，发丝都在发光，像是一只警惕敌人的白猫。
男生沉默点头，虞离才把刀放开，他眉眼明媚，放松警惕时十足有迷惑性，似乎全身心地依靠和信赖身边人。
“还好你不想对我怎么样。”
虞离把拿把刀举起来，对着厕所门怼了一下，刀自动缩进去。
他对男生笑得眉眼弯弯，抱怨似的说：“这只是仿真的玩具弹簧刀，如果你想对我不利，我根本反抗不了。”
“还好你是个好人。”
男生视线扫过他的脸，低低应了一声：“嗯。”
“我是刚进副本的新玩家。”
虞离伸出手，和他的并排放一起，“你也是玩家吗？”
“我叫虞离，你叫什么？”
男生看着他的眼睛，“Ashes。”
“灰烬…？”虞离重复，眼眸发亮，“很好听的名字。”
Ashes没有理会，而是直接打开门出去。
看起来是第二阵营里的独行侠，对他没有敌意。虞离唇边笑容消弭，整张脸都恢复冷漠。
平时与人周旋需要浪费太多表情，因此独处时虞离更喜欢匮乏的情绪，放空大脑、面瘫着脸什么也不想。
他站在原地不动，想着等男生出去了，他再走。
却没想到变脸不到一分钟，男生又回头，疑惑地看他，似乎是在问为什么不跟上来。
虞离自认是菜鸟，但也能感觉到Ashes的气息和平常人不同。
这位Ashes不好惹。
可他需要人合作，他也喜欢与虎谋皮。
虞离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来了。”
————
一整个下午没什么事情发生，同时也没有玩家死亡。
晚间放学，是在校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虞离跟着Ashes和其他三位队友汇合。
看见虞离，那三位队友眼底都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实在是太漂亮了。
逃生游戏不缺好看的主播，但漂亮成这样的还是第一次看见。
在虞离频频被偷看后，Ashes主动站在他身前，替他挡去绝大部分目光。
众人有些尴尬，却也没多说什么。
每个人经过简单的自我介绍，虞离也初步了解了情况。
小队加上虞离一共五个人。这支队伍是临时达成合作聚在一起，以其中一位扎着双马尾、名字叫张永萌的女孩子为主。
Ashes和虞离都属于中途加入。
虞离是Ashes带来的，Ashes则是因为要还人情才同意加入。
“你有副本提示吗？我们可以交换信息。”
眼前的青年相貌实在是好，张永萌有些不敢直视，总觉得自己不管看虞离的目光有多正直，在旁人看来都是不清白。
虞离没有藏私信息的打算，他大大方方地答应了，并说：“副本提示在我这里。”
众人：！！！
他们找了一个下午的副本提示！
他们凑过去看虞离手心的纸条。
白纸黑字的字条安静地躺在青年人柔软白皙的掌心，衬得那张纸条也仿若上好的艺术品……
呸！什么东西！
张永萌紧急拉回思绪，她抬头，率先提问：“1/2？”
“是什么意思？”
虞离摇头：“我暂时也不清楚。”
“下午的时候我在教学楼找过带有1和2的东西，但是那些和副本关联都不大。”
戴眼镜的平头说：“会不会是时钟，12，同时有1和2。”
染着黄头发的男生有些急躁，“你觉得时钟和这个副本有半毛钱关系吗？”
说完还看了眼虞离。
平头也看一眼虞离，有些不好意思地讪笑：“就，畅所欲言嘛哈哈哈哈哈。”
Ashes忠诚地挡在虞离面前，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虞离没否认他们的说法，他问张永萌：“你知道副本里率先死亡的十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因为迟到。”张永萌沉默地回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十个人都是新人，在上课铃响之前没有回到位置，直接在原地就被规则绞杀，碎成一滩烂肉了。”
鲜血横流，肉块掉在地上，还在不甘地求救蠕动。
“然后上课的老师语重心长告诉我们说，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大家也都基本猜得出副本的规则是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能有任何违规行为。”
比如学生就该好好学习，老师就要好好工作。
虞离：“所以后面才没有人再死亡？”
张永萌点头。
虞离陷入沉思。
b＋级别的副本，仅仅只是扮演好角色就不会违规？
这个副本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
趁着晚间放学到晚自习的间隙，他们五人分别在教学楼内活动寻找线索，征得虞离的同意，他们会用副本提示和其他玩家交换有用信息。
很快，晚自习也结束了，浩浩汤汤的学生涌出教学楼，再分散到各处。
人潮汹涌，虞离站在暗处，依旧觉得这栋教学楼诡异的巨大。
就像是蛰伏在夜间，随时会吃人的怪物。
和队友交换完信息，张永萌计划晚上大家再集合，再去探索一下教学楼。
白天看不出什么东西，那么晚上的校园说不定比白天更有价值。
因为身份原因，怕违反规则，虞离不能进入宿舍楼，在楼下和张永萌一行人约定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就和他们告别。
虞离看着最后一位队友走进宿舍，才动了动酸疼的脚，转身离开。
只不过他再次被人拉住。
裴游好似无处不在，说出的话还是熟悉的咬牙切齿：“小妈，你又想去哪？”
与此同时，在001的暗戳戳宣传下，大量的颜狗和吃瓜群众涌入。
吃瓜群众：[？]
颜狗：[？？]
颜狗2：[？？？]
[这，开局就这么刺激吗（流口水.jpg）]
第 147 章 童话&现实（19）
亚撒就算再这么着急，虞离没穿好衣服也不能见人。最后穿好衣服已经过去半小时，虞离又披上保暖的狐裘，才看到一直等在门口的亚撒。
这几天因为气温骤降，亚撒也穿得比之前要保守。相互打过招呼，虞离总觉得今天的亚撒有些不一样。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深蓝色眼睛一如既往的冷静，深邃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半分，肤色也比前几天见面时候要白。但冬天不出太阳，肤色变白也不奇怪。
脸、身高和表情都看着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就是怪，具体有哪些不一样，虞离又说不上来。
布莱恩看他们相互对视这么久，不舒服地抱着小怪物哼了一声。小怪物出发前和布莱恩达成“守护虞离”计划，因此也跟着哼了一声。
小怪物和布莱恩倒是很高兴，这看看，那摸摸，还想亲自上手帮虞离打扮，奈何审美实在是惨不忍睹，虞离最后只能让熊二进来帮忙搭配。
和熊二一起进来的还有熊一。
熊二帮忙搭配，熊一汇报：“阁下，亚撒王子求见。”
门外，像是等不及似的，又传来一道声音：“阁下，亚撒求见。”
因为人数有限，接风宴设置在王城一个小型会客厅，门外由王城禁卫军把守。
发丝上的雪花融化，虞离进门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阁下”。
他抬眼，发现是前几天给他递过消息的一个士兵，士兵还有些害羞，仰慕的目光不加掩饰。
“阁下，你还记得我吗？”
虞离脚步微微停滞，客套又疏离地微笑，“当然记得。”
那位
虞离颔首：“没关系，下次见。”
青年从来都是这么礼貌、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都对他们如此的耐心，完全没有那些权贵的架子。
雷州心中仰慕更甚，一步三回头，直到阿洛伊再度出声，他才加快脚步离开。
阿洛伊看雷州走远，微微舒了口气，“阁下抱歉，我没关系好下属，让雷州唐突您了。”
唐突不至于，只是有点烦。
虞离也不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他微微点头，亚撒就在一旁提醒，“虞，接风宴要开始了。”
阿洛伊是亚撒叫来的，自然也明白此刻是该做什么的时候。
阿洛伊握着剑柄，袖子里还藏着尚未送出去的、亲手雕刻的鱼吊坠，他勉强地笑了笑，让开一个身位。“阁下慢走。”
宴会厅入口就在眼前，布莱恩撇了撇嘴，“主人，你真有耐心，我还不知道你居然还有这么耐心的一面。”
布莱恩阴阳怪气，虞离散漫地看过去一眼。“那都是客套，你希望我和你客套？”
实际上如果不是阿洛伊过来，虞离连雷州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布莱恩目光幽幽的，觉得虞离在诡辩，但是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不希望。”
虞离没再说话，他还觉得布莱恩没事找事，到处吃醋。如果说这几个npc都是谢生的灵魂，那么谢生不就是自己醋自己吗，虞离想不到比这个还要无聊的事情。
进入宴会，国王坐在高位上，底下是亚希和圣子，王后坐在大胡子国王旁边为他斟酒。
虞离的位置被安排在圣子旁边。
几天不见，圣子长得似乎更好看了，显而易见地精心打扮过。
“虞，好久不见。”
圣子笑得很甜，看着人畜无害，心里已经把提前抢功劳去接虞离的亚撒骂了一万遍。
“好久不见。”
虞离几乎一身宝石。因为是冬天，身边还有个布莱恩严防死守，穿着还算严实，全身上下都捂着，还披着狐裘披风，怀里塞了保暖的火焰石，整个人就是行走的暖炉。
面对国王还是要行礼，但虞离身份特殊，小怪物身份也特殊，布莱恩身份不特殊，纯靠脸皮厚，简单地和国王过了一两句话就坐下来了。
接风宴流程简单，和虞离猜测的一样，国王这一次是为了试探他的身份，才会假装以亚撒为主，邀请他来接风宴。
接风宴上流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接风宴上的谈话。
除去压迫感，大胡子国王大抵还算得上是和蔼坦率的中老年人，多数问题都是在关心虞离的身体。
士兵有些激动，想伸手去触摸虞离，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察觉一道不善的目光，他像是清醒似的，讪讪缩回手，“是吗，感谢您记得我，真的……”
士兵的话很多，前言不搭后语，虞离也只是记得他来传过话，要说别的，确实也记不得什么了。但他不管内心怎么冷漠，面上还是十分耐心。
直至另一道声音从士兵背后传来，“雷州，工作时间不要乱开小差，更不要打扰客人。”
阿洛伊似乎是接到命令匆匆赶来，皱着眉打断雷州乱七八糟的表白之语。
雷州脸色赤红，“抱歉，我要去工作了。”
布莱恩不知道他把他自己也骂进去了。他的发色可是比艾尔的浅金色还要金灿灿。
布莱恩的目光实在是强烈，一旁吃东西的小怪物都能感受到，咽了咽嘴巴里的东西，眨巴眨巴眼睛，“你怎么了，表情怎么这么苦大仇深的。”
小怪物和虞离学习中文，进步飞速。
童声稚嫩，小怪物又是透明史莱姆，身体透明得吃了什么都一清二楚。红红绿绿的糕点堆在胃里，布莱恩不忍直视，他戳戳小怪物的脑袋，“没，就是看见了讨厌的人。”
“哦。”
小怪物继续吃吃吃，没太在意布莱恩的话。虞离倒是听到了，想到谢生曾经和他吐槽过，他在放逐城有一个很讨厌的绿茶圣子。
该不会和眼前的是同一个人吧？
虞离玩味地挑了挑唇，偏头看过去，“你讨厌圣子？”
布莱恩还在郁闷：“对。”
亚撒和亚希看起来也不喜欢圣子，是同一个灵魂的原因吗？
座位对面，亚撒和亚希正面色严肃地在说些什么。
亚撒和亚希虽然是双胞胎，但之前好歹有能够分辨的肤色和气质，让人一眼就能将两个人分开。
现在………会不会越来越像了？
当然，相似方面说的是长相，也许是因为亚撒变白了的缘故。
虞离思考着，手指轻点桌面。国王喝酒的过程中，透过酒杯虚虚地望着这位疑似神明的年轻人。
如同虞离猜测的那般，他们的确是派人去查了虞离。虞离的履历很干净，除了是个孤儿，凭空出现在雪城，几乎没什么值得让人注意的地方。
但在其中有这么几个让人深思的疑点。
国王若有所思地又喝了一杯酒。
…………
“主人，那个老头在看你哎。”布莱恩偷偷凑过来。
“我知道。”虞离面不改色喝下一杯果汁。
国王也不算偷看，只不过目光有些隐晦。
布莱恩沉思，“他看你干嘛，他该不会想要你给他当女婿吧？？”
亚撒和亚希这两个人的心思明目张胆得很！
“如果是当女婿，主人你一定要拒绝QAQ”
虞离差点把果汁吐出来，“你一整天都在想什么。”
布莱恩嘀咕：“想你啊。”
青年端坐，细白的手腕滑下衣衫，他嗤笑，“别，谁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垃圾。”
布莱恩郁闷，“主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虞离：“………”
布莱恩脑袋上多了个包。
接风宴进行到一半，国王终于切入话题，“虞，知道前段时间的神明一事吗？”
终于来了啊。
虞离在心里玩味地勾了勾唇。他抬眼，和国王遥遥对视，沉思着说出答案：“全国上下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1.在虞离凭空出现在雪城的那一天，正好是他们十几年前疑似召唤神明成功，但召唤阵中央空空如也的那一天。
2.虞离因为发色被雪镇的人排挤，但他很有钱，偶尔还有用钱救济一些穷人。
3.虞离的钱款来源不明，没人知道为什么一个没有工作的人身上会有如此多的晶石。
4.虞离身上有一个可以占卜的水晶球。占卜是只有修习魔法的资深魔法师才能做到的事，虞离的履历有说虞离为了改变发色做了很多实验，但并没有提到虞离有任何修习魔法的经历。那么虞离如何修习魔法？是凭空学会的？
会是这样吗？会这么凑巧吗？
圣雪国，白发象征着品行不端，但如果身份是神明，那么那些议论和歧视便会统统消失。
酒杯放下，透过宴会温暖的空气，青年银白色发丝其间坠着金黄色耀眼流苏，眉眼清冷秀丽，丝毫不像是让人口中生活作风混乱的骗子。
“说起来，亚撒殿下和圣子前段时间也去雪城看过。”
青年垂眸，雪白的眼睫仿佛落满了雪花，浅色的灰眸映着一旁燃烧火烛，多了分暖意。
他抬头，唇边浅笑，“能找到神明再好不过，阿尔文大陆不能再失去它的母亲。”
圣子怔了怔，猛地抬头看向虞离。几乎是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父神？”
…………
没什么盛大的仪式，也没有很多人见证，虞离说完那句话，神明的身份就此确认。圣雪国大胡子国王直接高兴得晕过去了，王后扶着他回去休息。
虞离最后都要沉默了。他就说了一句话，怎么就确认了？他说的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吗？
001火速赶来：【宿主，我去查了一下，好像是因为那张白纸上除了显示雪城，还显示了一句话。】
“什么话？”
【就是宿主刚刚说的那句话。】
这还是虞离说出口之后，001才有办法查到的。
虞离扶了扶额头，身后的布莱恩和吃饱的小怪物都懵逼地打了个嗝。
“任务就这样完成了？这不应该是副本的一个小高潮吗？”
虞离原以为还要再难办一点的，结果就这么被承认了？
001也很无辜，【不知道啊QAQ】
【对了，宿主，主系统听说我在找俞戈，已经答应我这几天会联系俞戈，然后俞戈会过来找我们哒！】
俞戈的事情是很重要，但虞离来不及和001说太多了。因为整个宴会单方面地变成了他的朝拜
圣子金色发丝柔软细长，他仰着头，像是在空气中嗅着什么气息，举手投足间没有半分圣子的矜贵，倒是像贵族们豢养的名贵白猫。
他死死地抱着虞离的腿，眼眶发红，不停地喊：“父神，……”
————
当晚，国王离开后，神明降世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 148 章 童话&现实（20）
信徒的疯狂还不止如此。
虞离要出去，腿还在被圣子抱着，圣子似乎一点也不想掩饰他的心思，仰头的目光像是上瘾的患者，染着疯狂。
虞离皱眉，想把腿从圣子怀里拔出来，没想到这人用了死劲，膝盖跟着膝行几步也要急切地抱着他的腿。
微红的唇瓣慌乱地喊：“父神、父神……”
空气在明亮的烛火中扭曲，虞离不耐烦地微微侧身：“谢生，你他妈瞎了吗？”
还不快过来帮忙？
“谢生……？”
布莱恩重复这个名字，兽耳也不自觉地跟着扇动。
胸膛的鳞片随着温度扩大到脸颊，大脑好像也有一些混乱又熟悉的记忆即将破土。
视线晃动，布莱恩心脏也跳动得厉害，他捂着脑袋蹲下来。
宴会厅除了虞离等宾客，还有在一旁等待服侍主人的仆从。原本这些仆从跪着，现在都抬起头了，朝虞离的方向膝行。
场面诡异，整个宴会的人都像是着魔了。小怪物着急得把往虞离身边靠近的人都用触手卷起来。
亚撒和亚希还能维持理智，他们一个上前把圣子拦住，一个带着虞离离开。
“宴会厅设置了另一个快速离开通道，请和、……”
会，这些信徒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圣子目光闪烁地看过来的时候，虞离还没有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什么。等他回过神，脚背上湿濡的触感已经让他浑身僵硬。
柔软的金发扫过脚背，圣子低着头。虞离这才明白方才圣子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整个宴会的人都跪下了，只有布莱恩和小怪物还愣着。
虞离忍着把圣子一脚踹开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圣子大人，适可而止。”
空气热度升高，扭曲的烛火让亚撒和亚希的目光也同样变得怪异。
回应的是虞离的是他被圣子抱住的腿。
虞离从逼仄的空间里逃出，才觉得勉强能够呼吸，他呼出一口气，身后的亚希也跟着走出，站在距离他一米的位置。
雪还在下，冷风一吹，虞离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他转身，没来得及问亚希情况，就看到亚希也跪了下来。
雪花落在亚希眉眼上，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水光。
亚希轻声：“神明是阿尔文大陆所有生灵的母亲，孩子会对母亲本能地亲近。”
“十分抱歉，让神明大人受惊了。”
虞离：“………”
这么多变态的目光是本能亲近，他强烈怀疑神明是真的没人愿意当。
虞离转过身，“没事。”
“把我送、……”回去就好
话音戛然而止，虞离的脚背又被亲了。
虽然已经成为神明，任务界面也显示完成，但001说他还要在副本里待三天，等待三天后才能脱离副本。
亚希还是低着头，十分虔诚，“自然可以取消，神明大人在我们心中永远是第一位。”
“那就取消。”
脚背湿漉漉的触感似乎还残存，虞离皱了皱眉，非常想要回去洗澡。
“没必要再跪着了，起来，带我回去。”
亚希应声站起来了。
亚希比虞离高一个头，宽若山河的脊背沉稳可靠。在回去的途中，虞离突然开口：“你不是亚希，你是亚撒。”
亚希却很惊讶，“神明大人，我是亚希。”
尽管亚希已经尽量把伞往虞离那边倾斜，虞离头上、肩膀上还是落了雪花。
出来的时候没来得及穿衣服，青年现在只穿了一件小外套，瘦削的肩颈落了片小雪花，但因为魔法暖气的原因，雪花很快融化成水珠，洇湿附近的衣衫。
亚希又听见虞离说：“你是亚撒。”
亚希唇边笑容无奈，“神明大人，我是亚希。”
虞离也不是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不过亚撒和亚希长得这么像，他总不可能一直都分不出他们。
虞离希望能够找到亚撒和亚希之间的那个不同点。
他目光发凉地低头，亚希也只是碰了碰就放开了，并解释：“这是圣雪国对神明表达敬意的方式，请神明大人不要介意。”
虞离原本是穿了特殊材质制成的保暖靴子，但是宴会厅有魔法暖气，所以在入座的时候仆人已经将他的靴子脱掉。方才离开的时候也没想起来要穿上，但现在脚却不冷。
可能是什么见鬼的神明不怕冷，也可能是亚希用了魔法。
虞离倾向于后者，他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变成白雾，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如果说我介意呢？”
亚希怔了怔，想低头，却意识到不能俯视神明，硬生生地停住了动作。
紧接着，他就被扯着领口低头，唇上温热。
仿佛撬开一块蚌壳，虞离先是漫不经心地舔舐，然后才伸出舌尖往亚希唇缝里探去。
要撬开蚌壳并不难，在亚希下意识张开唇的时候，虞离已经把他放开了。
亚希还是维持着嘴唇半张，舌尖微微伸出的动作，脸颊的红晕和眼神的迷茫都让虞离仿佛看见了另一个人。
好似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青年退开半步，欣赏实验品的表情。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不过，双生子没有共感吗？”
…………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宫殿，在指挥疏通人员的亚撒身影微僵。
“殿下，宫殿内无关人员都已经离开，但是圣子大人还在……”
阿洛伊匆匆汇报，抬眼却发现亚撒魂不守舍，整个人紧绷得像是一张弓。
他疑惑：“殿下？”
亚撒没有反应。
阿洛伊提高声音：“殿下？”
“俞戈什么时候能来？”
001还在纠结方才虞离亲亚希的举动，【主系统说等俞戈忙完了就会过来了。】
“好奇我为什么亲他？”
因为虞离身份特殊，殿内的仆从已经提前被撤走，现在宫殿内只有虞离一个人。
宫殿内持续供暖，虞离用不着再穿这么厚重的外套，他脱下外衣，在001好奇的询问声中回答。
“我只是想证实一件事。”
如果说虞离迄今为止遇到的副本重要npc都是和谢生一样的灵魂，那么谢生真的还是谢生吗？
灵魂是一定的，名字和样貌却不会固定。会不会这个灵魂根本不属于谢生，谢生也和其他人一样，是切片之一？
逃游多次更改谢生的记忆和容貌，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
未免有点可笑了。
亚撒才回神，像是刚刚从什么梦境中脱离，他踉跄一步才扶着一旁的柱子，喘着气：“抱歉，刚刚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亚撒压制着呼吸，脸颊发红的样子像是生病，阿洛伊以为他是忙坏了，也没有多疑，仔细地把方才汇报的内容又说了一遍。
…………
亚希把虞离送到寝殿，直至离开，还没有回过神来。
虞离目送亚希魂不守舍离开，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他转身朝殿内走去，期间在大脑里和001对话。
但亚希魂不守舍的样子实在是不像想起来了的模样。
谢生还有很多没有告诉他。
虞离已经收拾好自己，还想办法弄来一桶水，正在准备泡脚，大脑还在分析目前得到的信息。
逃游、孤儿院、院长、他、俞戈以及其他前队友、谢生。
逃游→孤儿院、院长。两者是合作关系，孤儿院为逃游转生所，为逃游收养那些在游戏中死亡转生的玩家。
院长说，她和逃游都是好人，并且在他小时候曾经给过一本黑-暗-童-话书，想借此暗示他什么。
逃游→俞戈以及其他前队友，两者为雇佣关系。俞戈等人是被逃游雇佣的通关玩家，负责处理逃游一些日常事物，管理着罪恶监狱。
俞戈是他的前队友，逃游疑似想把他也收编了。
逃游→他。他是逃游前玩家，疑似死过一次，转生后再次被拉进逃游。
……
再有就是，在副本《罪恶监狱》结束之时，年轻谢生说的那句话，虞离还没有知道是什么意思。
谢生为什么被罪恶监狱提前释放，他也不清楚。
最后重要的一点，逃游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什么院长说他们是好人？
虞离深呼吸，驱散心里那点不太妙的预感。
也许三天后，副本通关，和俞戈会面，目前所有的疑惑都能彻底解决。
第 149 章 童话&现实（21）
神明降临一事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圣雪国的民众疯狂程度已经进化到，就算是暴风雪的天气也无法阻拦他们前往王城，企图面见神明。最后还是国王连夜下令，让各个城镇的士兵加强出城审查，这样的情况才好了不少。
同时也因为神明的身份，虞离从原来的寝殿搬到了神宫。应虞离的要求，只留下几个熟悉的仆从，以及布莱恩和小怪物。
布莱恩宴会上莫名其妙晕倒，小怪物被吓到，也不舍得离开虞离，晚上都要贴着虞离睡。
第二天，
逃游→谢生，放逐者。关于放逐者的定义，001说是被故乡和族人抛弃的人。
但从游戏中能够遇到的放逐者，以及游戏内混乱的时间线，虞离更加倾向于——放逐者是被游戏放逐的npc或者玩家。
副本《罪恶监狱》，年轻谢生是副本npc，一百年后却在放逐城，以及现在的副本《童话&现实》出现的放逐者圣子艾尔，谢生的死对头，同样也是副本npc。而艾尔也是在未来某一个时间段，会成为放逐城的一员。
那么……谢生为什么会被放逐？是作为npc还是玩家被放逐？
布莱恩还是没有醒过来，虞离安静地一个人吃完饭，熊一熊二在一旁候着，还有一个叫“鼹鼠”的仆人。
这位鼹鼠……人很瘦，脸是书生卷气的斯文长相，但给虞离的感觉非常不舒服，他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下去了。
圣雪国神明的待遇自然是顶级的，面前一桌没见过的山珍海味，虞离皱着眉，却觉得下不去筷子，潦草地吃了一两口，勉强地填了填肚子，便让人把东西撤下去了。
“以后不用再上这么多，我吃不完。”
青年突如其来的话语让熊二有些愣，不免小心翼翼地问：“大人是吃不习惯吗？”
回答他的只有脚步声，青年没有理会地去了另一个地方。
熊二表情有些黯然。
虞离好像对他们越来越冷漠了。
熊二的感觉并非是错觉。这个副本对于虞离来说，已经是“完成时”的状态，代表着他不必要再和他们周旋，也不必要交付多余的情绪。
因此虞离并不想理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呆着打游戏睡觉。
…………
神殿很大，被确认神明身份之后，虞离身体里的一股魔法能量也在逐渐苏醒。他的能力似乎是言灵，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咒语阵法，单纯就是言灵，魔法加成下的话语出口即真。
即使副本任务完成，虞离还是在副本，还是要履行副本里身为神明的职责。
比如接见圣子艾尔。
第一天，虞离勉强还有些耐心应付圣子各式各样的星星眼彩虹屁，下午和圣子进了神殿的书房，隔着十万八千里替圣雪国的民众占卜以及祈福。
神明能够接收到的祈愿非常多，虞离光是看都看得头大，第一天的工作下来，对于一条咸鱼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考验。
第二天，布莱恩还是没醒，小怪物已经活蹦乱跳充满精力。中午圣子又来，虞离昨天遭受一天的折磨也学聪明了，用言灵弄了一个和他几乎无几的傀儡，在傀儡上注入祈愿和占卜魔法，让傀儡替他处理民众的心愿。
很敷衍，但是很好用。起码虞离是闲下来了。
001突然想到副本里之前出现过的假神明……
该不会就是它家宿主弄的傀儡吧？？
傀儡在书房处理心愿，虞离在一边和圣子下棋，小怪物在房间里看着还未苏醒的布莱恩，时不时戳戳布莱恩的脸颊，童声碎碎念：“大傻逼快醒醒，再不醒，麻麻就要被抢走了。”
碎碎念传不到书房。
虞离没回应，只是拿过艾尔的白子，调换了两人的棋子，才抬眼，“继续。”
圣子犹豫地又落下一枚棋子。
不出十分钟，圣子声音平静不少，“父神，艾尔又输了。”
青年往椅背后靠，眉眼冷淡，“你的心思不在下棋上，当然赢不了我。”
“艾尔已经尽了全力。”
艾尔语气中并没有被数次打败的不满，他已经跪下来，膝行到虞离脚边，贴着虞离的膝盖，语气眷恋：“父神是想从下棋中教育艾尔什么吗？”
虞离嗤笑，他抬起艾尔的下巴，“教育？我只觉得你是真的蠢。”
布莱恩睡了两天没醒，这个时代的医生拿这个症状没有一点办法，虞离也让001看过，001也说原因不明。
虞离因为这件事不爽了两天，现在想下棋缓和心情，却碰到个心思不在下棋上，还棋臭的圣子。
艾尔脸颊薄红，呼吸也不自觉加快了，浅金色眼眸水光盈盈，我见犹怜。
约莫半小时后，虞离落下最后一子，浅笑：“圣子大人，你输了。”
“父神。”艾尔眼睫微颤，“您可以直呼我的名字，我叫艾尔，……”
001：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指尖捻着一枚黑子，虞离睨了眼圣子，“再来。”
圣子点头。
半小时后，圣子收回手，表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丧气，“父神，艾尔输了。”
虞离捏了捏眉心，起身离开书房，也让圣子离开，但圣子离开以后，还有亚撒和亚希。
在那个莫名其妙的吻后，这还是虞离和双生子的第一次见面。
三人会面坐下，还是在类似上次会面时候，有小火炉的亭子。
只不过现在只有虞离和双生子，少了布莱恩和圣子、小怪物。
双生子不说话，虞离也捧着茶杯不说话。
因为在虞离的强烈坚持下，圣雪国取消了那繁复无聊的、对神明需要行的礼仪。
约莫一分钟的沉默过后，亚希开口了：“神明大人，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在接风宴后发生的事。”
亚希嗓音温和羞赧，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年轻人。
辨认成功双生子，成就感还是有的。虞离勾唇，轻点着桌面，“那天和我接吻的，也是亚撒。”
亚撒脸颊只是微红，但耳廓已经红得要滴血，他抿唇，“神明大人……”
“只是一个吻。”
一个以实验为前提进行的吻。虞离支着下巴，“所以你们这次来是想对我负责？”
亚希和亚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欲-望。
面前同样俊美的男人，不可思议地同步看过来，目光坚定地点头：“是。”
然而虞离不解风情地可以杀死浪漫，他散漫地挪开目光，往池子里的锦鲤丢了鱼食，“那你们也应该清楚，我不喜欢你们。”
意料之中的回答，亚撒和亚希眼神都有些黯然。
“神明大人，这只是初步的提议。”
“嗯，”虞离又丢了一块鱼食，看鱼儿在水里争抢。
“但是我对提议的后半段也不感兴趣。”
圣雪国民风不算开放，突然亲吻一个人算得上是私定终身了。
换成平时，亚希和亚撒这么问是没问题的，但是对象是神明………问题就变得微妙起来。
被问话的青年眸色浅淡，垂落的银白色发丝间隐约可见耀眼的宝石配饰。
青年啊一声，答非所问地似笑非笑，“你不是亚希，你是亚撒。”
“亚希”愣了愣，没有继续回话。
虞离看向一旁冷静的亚撒，挑唇，“亚希，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一向冷静的男人突然文静地抿唇笑，“果然骗不过神明大人。抱歉，我才是亚希。”
面前的青年斜斜地倚靠着栏杆，身后是得益于神宫魔法而终年不化、温暖如春的池水。
青年喂食的同时，身上的宝石发出清脆的响声，和着身后潺潺流水，他垂眸敛眉，一举一动间冷淡怜悯气质分外吸人眼球。
如果不是谢生的灵魂，虞离不会让他们有进门的机会。
他们问得直接，那么他也应该答得直接。
没有副本剧情、人设的束缚，他当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虞离拍了拍手上残留的鱼食碎屑，眉目流转，唇边笑容浅浅，说出的话却十分凉薄。
“自然是没有的。”
第 150 章 童话&现实（22）
被拒绝之后，亚撒和亚希还想说些什么，但虞离不给面子，他们也只好离开。
后面虞离自己一个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偶尔丢丢鱼食喂喂鱼。
池里的鱼终年待在神宫，环境好，生活优渥，性子也蠢笨。
兴许是以前没有人会一口气喂这么多，几条鱼在虞离抬手的那一刻，就期待地抬起脑袋，朝虞离晃着尾巴，还不自觉地吐着泡泡。
“蠢。”
几不可闻地低声骂了句，虞离没有再喂，把鱼食放回原来的位置，在空中划了一扇门，由流水倾泻的亭子回到了富丽堂皇却空荡荡的房间。
布莱恩还在床上躺着，小怪物年纪小，看着看着也在一旁睡着了。听见动静，睁开一只眼睛，惊喜地发现是虞离，口水也没来得及擦，炮弹一样冲到虞离腿边，抱住虞离。
“麻麻！”
虞离把小怪物从腿边抱起来，“他还没醒？”
“没醒，睡得像猪猪。”
小怪物趴在虞离肩膀上，打了个哈欠。祂不明白布莱恩怎么能晕这么久，也同样不明白虞离为什么面无表情。
床上，布莱恩皱眉躺着，原本黄色的毛茸茸头发掺杂了点黑色，兽耳很没有精神。
小怪物砸吧砸吧嘴巴，忧心忡忡：“麻麻，他是不是要死了。”
至于是谁附身了傀儡，还让傀儡去找他……
虞离除了谢生，想不到还有谁能这么“聪明”。
手指又戳了戳布莱恩，男人还是昏迷得死死的，没有任何反应。虞离干脆抱着也在他怀里睡着的小怪物，去了书房。
书房里，傀儡正在兢兢业业处理祈愿，虞离取消了傀儡身上的魔法，傀儡便像是没电的机器人，瘫倒在椅子上。
反正也是无聊，虞离接过傀儡的工作，偶尔摸摸怀里的小怪物。
圣雪国每个地方都有祈福的庙，而神明需要对这些愿望做出一定的回应。
在虞离的视角里，这些愿望就是一颗一颗黯淡的星星，他需要将星星点亮，送往银河。
多数人的愿望都是希望身体健康，平安发财，偶尔有几个极端的，虞离也有其他的劝谏选项。
指尖一个一个划过，于是一颗又一颗星星飘往银河。
处理了约莫半小时，虞离就觉得无聊了，他摸摸小怪物蹭蹭他的触手，想要傀儡继续替他工作时，看到一颗非常大的黯淡星星。
那颗星星大概是别的星星的十几倍，实在是引人注目。
星星的大小和祈愿人的祈愿次数、愿望强烈程度以及祈愿诚心程度有关。
这么大，也不知道祈祷了几次。
他都准备走了，剩下的也可以交给傀儡处理？但神使鬼差的，虞离点开了那颗星星。
星星很大，里面的字却很丑。
——希望虞离天天开心，身体健康，永远不缺钱花，以后能找到一个爱他的人，一起生活。（注意啊，是虞离啊，不是鱼梨更不是鱼狸，千万不要看错名字啊！）
熟悉的小学生字体。
虞离沉默。
副本的时间线太混乱，这又是谢生什么时候写的？
书房里除了书架，只有这一块实现祈愿的光屏，傀儡安静地垂着脑袋，小怪物睡得很熟。
偌大的书房空荡荡，副本时间安静流逝着，虞离突然生出股荒谬的时空错乱感，就像是这张纸条，是他目睹着谢生写下来的。
但虞离没有关于这一段的记忆。
…………
也许在失去的那一段记忆里，他见过。
虞离没应。他在床边坐下，撩开布莱恩的发丝，戳了戳布莱恩的眼皮。
长时间昏迷的症状，虞离只在裴游身上见过，那会儿还是裴游被作为邪神容器。
虞离并不觉得假神会出来和他争这个神明身份。如果他没有猜错，神明的身份原本就是他，而副本里偶尔出现的凶恶，玩家说，正在找什么人的假神，大概率就是他为了偷懒，现在放在书房里处理祈愿的傀儡。
“散装谢生”奇形怪状，虞离刚睡醒，眼睛还不太能睁开，迷蒙着眼睛，手指被“散装谢生”拉着摸上一片温热的肌肤。
散装谢生眨眨眼睛，把脑袋搁在床边，小声：“主人。”
嗓音低低的温柔，像是平时犯错了和虞离讨饶的语调。
虞离费力地睁了睁眼睛，声音还有些没睡醒的惺忪沙哑：“怎么，愿意醒了？”
心里好像一块石头放了下来，虞离不自觉地摸了摸谢生的脑袋，身体也更为松懈。“睡了两天，是不是舒服死了。”
谢生兽耳一动一动的，虞离嫌手心痒，想放开，却被反握住手。谢生蹭蹭他的手背，有些心虚：“嘿嘿嘿，醒啦，而且也恢复记忆了。”
“主人，我好想你。没恢复记忆之前那都不是我，我做的那些事情都太傻逼了……”
谢生碎碎念，绷带也跟着偷偷缠上虞离。虞离醒是醒了，但是一点也不想动。他任由谢生做一点不过分的小动作，偶尔警告地捉住太过分的绷带，绷带又会讨好地蹭蹭他的手指。
听谢生单独碎碎念了五分钟，虞离已经从床上转移到谢生怀里，瞌睡虫也少了一半，“怎么恢复记忆的？”
谢生的眸色还在琥珀色和黑色之间切换，想来是形态变化不够稳定。他目光闪烁：“宴会那天晚上，主人喊我名字，我头很疼，就想起来了。”
不用虞离问，谢生又说：“从进入副本到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想起来了。”
至于这奇怪的混装搭配，是谢生早上起床才发现的。脸是他自己原来的脸，但是身上兽化的特征并没有改变，他还是可以在蛇尾、桃心尾巴之间来回切换。
也就是说，谢生现在是老虎、黑蛇、魅魔三重身份。
虞离看了一会儿谢生的眼睛，“没什么骗我的？”
，外面的早餐都放了好久。”
现在已经中午了，早饭还在等待虞离的宠幸。
虞离在谢生怀里窝了一会儿，也没有再磨蹭，让外面的仆人进来准备起床洗脸。
进来的有三位仆从，还是熟悉的熊一熊二，还有一位是之前见过的鼹鼠。
虞离洗完脸，漱完口，目光错过鼹鼠低垂的脑袋，让熊一熊二再弄一点早饭进来。
三个仆人退下，虞离坐在桌子旁喝了口水，再把椅子转向散装谢生的方向，“说吧，盯着别人做什么？”
谢生目移，“也没有一直盯着别人。”
方才谢生一直在看叫鼹鼠的仆从，怕虞离觉得他移情别恋，谢生又补充“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虞离随口：“哪里眼熟了？”
桌子上陆陆续续堆满饭菜，谢生盯着鼹鼠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虞离反而注意力在谢生身上。
谢生和布莱恩有相同，也有不同。由布莱恩变成谢生之后，虞离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步骤也许出错了，但他又无法找到出错的线头。
他觉得谢生有事情在瞒着他。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着饭，没一会儿，谢生开口了。
“我的身份，当初在雪镇的时候……”
谢生似乎在找一个合适的陈述方式，“在雪镇的时候，你不见了，我不是去黑暗森林找你了吗？”
“那时候我说，是有人告诉我你去的地方，我才跟过去的，那个叫鼹鼠的人给我的感觉，和当时告诉我你动向的人一模一样。”
“但是他们长相又不一样，甚至性别都是不同的。”谢生说出最终结论，“所以我觉得那个人是要害死我，说不定原本门口你留给我的纸条都是他撕掉的。”
“会变脸的人……？”
虞离挑眉，他想到了冬日宴前一晚发生的事，仔细地把过程和谢生说了一遍。
“？？难怪我那时候找不到你QAQ”
谢生拍桌子，差点要掀桌骂人，“他有病吗？？假扮别人？！”
谢生愤愤不平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虞离吃完饭，让熊一熊二把鼹鼠带进来问清楚。
鼹鼠是一个非常瘦弱的男人，此时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虞离心里压着其他事，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想快点把这个人解决了，“都有胆子跟到这里来了，还要继续装吗？”
从雪城到王城，这一段距离不算远。
男人头伏地，肩膀抖动，整个脊背都在颤抖，在扑上去的那一刻被谢生一脚踹倒。
“你有病吧？没你自己的脸吗？非要假扮成别人。”
鼹鼠被熊一熊二按着，低着头看不清楚神情，笑容却很诡异，“我喜欢你，喜欢你也不行吗？不管是什么……只要能接近你，我可以变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你不喜欢吗…”
“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即使我装成你最喜欢的你……你……”
虞离心里还想着谢生的事，没有心情理会他的目光，只懒懒地回视，没成想下一秒鼹鼠的眼球被刺破。
尖锐的惨叫在发生的前一秒戛然而止，一道冰锥刺中鼹鼠的心脏。
熊一熊二沉默又气愤着，面不改色地把人拖下去处理。
殿内只剩下虞离和谢生。谢生收回手，无辜地朝虞离看，“不是我做的，他自己突然就死了。”
虞离不吃他转移话题这套，淡声：“谢生，有什么瞒着我的，你最好自己开口。”
摇晃的尾巴停滞一瞬，谢生大呼冤枉：“我没有啊，主人，你冤枉我。”
虞离定定地看向谢生，一开始谢生还能说笑，后面也慢慢地沉默，尾巴和兽耳都跟着耷拉下来。
心里的那点不妙预感仿佛要成真，虞离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松开谢生一直握着他的手，“你要死了还是你要离开，挑一个说，我不挽留。”
“不是……”
谢生很早就醒了，在虞离还睡着的时候。他先是看了虞离好久，又自己苦思冥想了很多说辞。可真要坦白的那一刻，他喉咙里像是塞了石头，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生的瞳孔已经变成了当初的纯黑，眼眶有些发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泪珠。
虞离蜷了蜷手指，“不是什么？”
“我不在的这几天，主人一定……很高兴。没有人打扰主人了……”
谢生眼睛原本只是湿润，但他说着说着，自己又忍不住哭出来。
他真的不想离开虞离，眼泪在他这里也不是软弱更不是要挟虞离的武器。他只是……只是怕他离开之后，虞离会寂寞。
在昏迷的三天里，谢生不能动，但是他有意识。他知道虞离过得一点也不好，除了吃饭，一天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发呆，像是他在看见的、在现实世界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谢生也想做点什么，但他动不了。
啪嗒啪嗒。
谢生擦了擦眼泪，“主人，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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