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
更别说这几个人选都有前科与动机。
香槟和朗姆之间的芥蒂不会因为boss而消失,琴酒那家伙从来不服谁却也不屑于做这些事,而贝尔摩德……
想到那个女人,朗姆真的有些动摇起来。
精湛的伪装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但不能因此排除掉香槟的嫌疑。
瞧着对面人神色细微的变动,露西亚默不作声地喝着茶。
组织里从来不是钢板一块,贝尔摩德在组织里备受boss宠爱,却听话地接受朗姆指示,只可能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里。就像库拉索,明明不是黑暗中的人,却在朗姆手下走上了这么一条道路。
朗姆的势力之所以在组织里根深蒂固,除去无人可比的身份,也有他握着无数人把柄的原因。有时候露西亚也忍不住怀疑,这家伙……真的对降谷零的身份毫无所知么?
起码他知道露西亚·斯特林的表面身份,知道她是由父亲带大的孩子,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和库拉索强套上一个父女之情。
第一次的见面话里话外都满是试探,他们要的是一个没有记忆,可以牵制欧洛丝的香槟。
不过他们太高估“香槟”对欧洛丝的价值了,也过于相信自己的技术和手下的忠诚。
如果这个香槟死掉,他们又打算怎么回应向他们投以“橄榄枝”的欧洛丝呢?
“您不用担心。”露西亚放下茶杯,起身,右手扶上朗姆宽大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为儿女黯然伤心的老父亲,“您看,您带了那么多人,我只是孤身一人,即使有什么目的,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只要等待夜幕降临,我们就可以把库拉索,哦,是您的宝贝女儿带回家了。”
红色的眼睛满含真诚和宽慰,朗姆却觉得恶心至极。
这双眼睛让他想到了琴酒——如果是那家伙用这种眼神看他,他一定会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但他同样不喜欢有人靠他这么近,还保持肢体接触。他试图挣脱香槟的禁锢,却发现单纯地挣扎居然无法挣脱那双看似柔软的双手。
在他活动的瞬间,那双手就已由原本的轻扶化为不可突破的压力。
“你——”朗姆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
“我说过,我没有别的目的。”露西亚轻声说着,“遵守承诺将你带到库拉索面前,完成组织的任务,也绝不做背叛组织的事。”
“哈?你现在做的可……”
“唔——”朗姆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锋利的鞋跟就已经踩上了他的脚背。
“等我把话说完。”露西亚的眸子里满是寒芒,她早就不是失忆状态下疏忽锻炼的宅女,这么久不急着行动也是为了把身体素质提回原来的水平,虽然现在还差得远,但也比之前强了很多。
“我讨厌别人插话。”说着,她顿了顿,在听门外的动静,“组织灭亡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也没工夫去干警察的活。”
“香槟当然不会背叛组织,可是会和您一起死在这里。”
锋利的指甲戳向他的义眼,延长的甲床和同是树脂材质的眼球相碰,发出沉闷的脆响。
“你的属下会很听话,会有人和你一起葬身火海,也会有人活着回去报信。”
“是不是现在连说话都困难?茶水中有神经毒素,只需小半口就可以命归西天,可惜你一点都没喝,但这不重要。”
“接触也有同样的效果,只是会慢一些而已。”
当然不能让这家伙大喊出声,否则计划就无法顺利进行了。
“你这个疯子——”朗姆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沉闷,终于从胸肺出憋出一句话,却是困难又沙哑。
他的手下就在对面的楼上,可以随时狙击掉香槟。只要他——
在他试图将沉重的右臂抬起前,身边的女人已经先他一步将他搂住,看着就像是好哥俩。
即使香槟做出一些危险动作,没有上司的命令,朗姆的手下也不会贸然开枪。
干部有争执很正常,不至于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上升到人命的程度。
“可惜啊,来不及了,朗姆。”女人的声音很轻,就响在他耳边。
他一向看不起像贝尔摩德那种只仗着漂亮的女人,却没想到自己也有栽在这种人手上的一天。
“和香槟一起下地狱吧。”
“有你陪着,相信boss会为这场悲剧多流几滴眼泪。”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震耳的爆破声响彻了整个街区,步行街上的人们四处逃窜,只有对面的俄餐馆老板抱着账本蜷缩到柜台下。
冬妮娅也跟着蹲下身子,不解地看向自家帅气的老板。
“您好像,还有些高兴?”
老板似乎是个天生的笑脸,从来和苦大仇深无缘,这点一点都不像个俄罗斯人,没有一点忧郁。
“啊,哪里。”老板四周张望后确认周围没什么人,才让冬妮娅悄悄附耳过来,小心翼翼道,“对面那个餐馆那么难吃还生意好,少了个竞争对手也挺好的。”
“您、您这样不太好吧。”冬妮娅瞳孔地震,怎么说对面的员工也是无辜的啊!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老板轻佻地摸着自己的下巴,把账本交给她后,说还是得出去看看其他人,在离开前,她听到一声低低的话。
“或许哦?”
什么意思?
难道一家餐馆爆炸起火,还有员工不是无辜的吗?
冬妮娅透过彩色美瞳从柜台的缝隙中看向对面,经过爆炸后的商铺上仍然着熊熊烈火,街上剩下的只有行人四处奔逃的喊叫。
橙红相间的火光,是如此的亮眼。
朗姆和香槟死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慌乱急速蔓延在整个组织,尤其是日本地区,可惜祸不单行,还不等几个代号成员动身前往日本,英国那边却先乱了起来。
就这样,慢贝尔摩德一步的琴酒又改变航行去了另一个岛国,日本成了波本和贝尔摩德的地盘。
这种感觉很奇怪。
降谷零在墓碑旁献上一束鸢尾,属于贝琳达·坎贝尔的墓碑前已经堆满了各式花朵,这座热闹的坟墓中却没有完整的尸骸。
爆炸加上后面的大火,剩下的只有一堆残渣。组织通过在警察里的卧底,弄到了那堆骨灰中为数不多还可以检测dna的残渣,确定了死者确实是朗姆和香槟。
他忍不住怀疑香槟的话,这家伙是真的脱身了吗?
“是不是很不可思议,波本。”他身边的女人轻声说,精致而繁琐的黑纱垂盖着她的半边面容,只余下苍白面庞下的红艳嘴唇,“她居然死了。”
“确实很不可思议。”波本不会为贝尔摩德的到来感到惊讶,她与香槟的关系一直不错,“不过没想到你们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我以为你会去看一眼朗姆。”
“我和那家伙的关系可没多好。”贝尔摩德矢口否认。
“我知道,毕竟你是boss……”
“闭嘴,波本。”贝尔摩德的眼神蓦的危险起来,如同准备喷洒毒液的毒蛇,对眼前的猎物蓄势待发,“当你成为唯一一个知道那个所谓秘密的人时,可不是件好事,波本。”
“现在可没有人在前面替你挡着。”
再说下去就不识趣了,怎么也不是和贝尔摩德闹翻的时候。
他转而提起另一个流传的话题:“香槟和英国的组织有关系?”
“算是吧,有位人物可是对她极为看重。”贝尔摩德并不认为香槟对那位“东风”有那么重要。
组织在英国的麻烦,更多的是莫里亚蒂借题发挥而已——他们在对方消失的时间里在英国乃至欧洲吞下了太多的利益,尤其在皮斯克和爱尔兰死后,手下的那群人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之前因为利益牵扯对方不好处理,现在无非是抓到了机会。
可这种行为在关键时刻,对组织是致命的。
波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她戴着黑丝手套的双手,探究的眼神毫不遮掩,故作不经意地提起:“我来的时候看你带了两束天堂鸟,怎么,还有其他要看的人吗?”
黑纱遮住了贝尔摩德的视线。
她语气平常地说:“受人之托罢了,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这样啊。”
两人没有在墓碑前多做停留,没一会儿就准备乘车离开,在拉开车门时,贝尔摩德突然回头,意味深长地说:“波本,你要记得一件事。”
“香槟已经死了。”
波本不由得皱眉。
“当然,我知道。”
“那最好不过。”贝尔摩德似乎也不把他的话当真,转身坐进车里,关上车门,“开车吧,司机先生。”
“……您还真是会使唤人。”
那辆黑色德系轿车驶出墓园没多久,至天幕渐红之时,那座堆满鲜花的墓碑前多出了一个人影。
黑色短发的亚裔女人身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细短的鞋跟在石板路上清脆作响,手上打着把同色系的长柄雨伞,遮着即将落山的太阳。
她没有在墓碑前多做停留,将面前的鲜花扫视一遍后,怀抱着一束包装精致的勿忘我缓步离开。
走到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又偏移了一分。
这座墓碑地处偏僻,在墓园中都属于边缘的位置,看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祭拜,即使有园区的清洁工来定时清理,它的面前还是比其他墓碑少上一丝烟火气。
她的视线在那束新鲜的天堂鸟上落下,随后将自己手中的花束也放在旁边。
虽然只是个衣冠冢。
“看来你在这边也不会孤独啊,高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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