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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六一章云绽和江厉最后还是决定放周當知一马,她只在手机里通知了周陶和周沛接人,剩下的事交由盛鸿涛去办。


    离开淮序时,天空下起小雨。


    抵达嘉平后,江厉被车队的人一通电话叫住。他从起床起就恨不能全天抱着云绽、时时刻刻和她腻在一起。现在被人打扰,心头自然不满。


    但云绽舞蹈室也有工作要忙,她劝说江厉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晚上有时间可以一起吃饭,这样才将他说服。


    江厉陪她等在原地,亲眼看着她坐上安东的车才放心离开。


    林幼安听说她从淮序回来,马不停蹄就去了工作室找人。安东前脚刚去地下车库,后脚林幼安的车就停到了云绽面前。


    她慌慌张张从驾驶座下来,抓着云绽的手,脸色苍白,“怎么办三嫂,我又闯祸了。”


    能被林幼安称之为‘闯祸’的事,云绽不用多想,就问:“你又惹宋榆归了?”


    “……”林幼安极不情愿地点头,小声在她耳边解释:“前天晚上我俩喝醉了。”


    不用多说,云绽也明白了。想起宋榆归她就觉得头疼:“你不是一直躲着他吗?怎么还能一起喝酒。”


    “他不要脸嘛。”林幼安不想多说,总之:“绽绽,你陪我一会儿嘛。”


    云绽看着楼上的舞蹈室,拉着她:“走吧。”


    两个人一起进到飞天舞蹈工作室里。


    林幼安走走看看,时不时说两句:“当初不听家里的就好了。”她也是从小学跳舞的,高二那会儿还和云绽参加了同一场舞蹈比赛。


    可惜读大学时听从长辈安排,报的是金融管理。本意是让她能为家族企业尽一分力,结果还没入职就出了陆流那档子事。


    林幼安被云绽带到个人舞蹈室。


    一会儿功夫云绽就换好了练功服。


    林幼安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云绽跳舞,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云绽节拍摇摆。


    很快她就发现了,云绽今天明显力不从心,好几个姿势不标准不说,有时候动作大点都能疼得她小腿发颤。


    林幼安扶住她,问:“你这是怎么了?”


    云绽怎么好解释,难道她能说是因为昨晚太疯狂?她也没想到,即便江厉已经极尽温柔,可她下面还是月中得不成样子。走路时只是轻微的异物感,但如果是大幅度跳舞,那种滋味简直难受极了。


    她接过林幼安递来的帕子,看着镜子里自己脸上不正常的红,摇头:“没什么。”


    林幼安哦了一声,帮她想了想,说:“不会是大姨妈造访吧?”


    云绽:“不是。”


    林幼安更疑惑了,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蹙眉:“你还跳吗?”


    云绽抬了抬腿,算了,放弃。


    “去喝酒吧。”她说。早知道林幼安等的就是这句话,既然没办法跳了,还不如满足她。


    林幼安果然乐了,弯着腰飞快跑到储物柜前帮她把衣服拿出来:“换上衣服,去酒吧!”


    安东从别的教室看见她们俩身影,出来叫住云绽。


    云绽解释了两句,安东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提醒:“过两天有一个合作,小皇后,你可是咱们飞天的招牌,别忘了出席。”


    云绽:“好啦。”-


    林幼安对这事贼好奇,不住地问她细节:“怎么和好的呀?是因为三哥追去云山找你?”


    这个傻子。她要不主动说自己在云山,江厉能追过去吗?


    不过她没解释,而是反问林幼安:“你和宋榆归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果然,一提到宋榆归,林幼安脸上的表情立马从好奇转为冷淡:“没怎么回事。”她打迷糊眼:“躲一阵子,等他忘了就好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


    云绽旁观者清,很清楚,宋榆归分明从高中甚至更早之前就暗恋林幼安了。就她像个傻子似的什么都不明白。多少次宋榆归被她气到吐血,最后不还是依着林幼安的脾气来吗。


    “其实,宋榆归也挺好的。”云绽默默说了句。


    林幼安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边开车边抽空瞟了云绽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你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提到宋榆归,林幼安就有说不完的坏话:“你是没见着他欺负我的时候。”她也是头疼,人生中两次一|夜|情,都栽到她毕生宿敌身上。


    到四季酒吧,林幼安轻车熟路,带云绽上了二楼。


    据说二楼是只有老板和车队那些人来才接待的。林幼安跟着江厉来了不少次,早就混了个脸熟,她一来,什么都要最好的。可到上酒的时候,林幼安不乐意了。


    “怎么只有一个杯子?”她冷着脸:“看不见我们是两个人?”


    工作人员不卑不亢,解释:“老板说了,云小姐来这儿不能喝酒。”说完,他往云绽面前放下一杯鲜榨果汁。


    有了上次南街的教训,这次林幼安不敢把云绽往不熟的酒吧带。思来想去,只有江厉开的四季可以选择。


    路上,林幼安问:“三嫂,你和三哥是彻底和好了吧?”


    云绽点头,拿着手机看消息。短短半天,江厉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他车队这么闲的吗。


    “……”林幼安嘴唇煽动,谷欠哭无泪。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亲自把人拎过来撒狗粮。


    林幼安吸了口气,端起酒问她:“三哥带你来过这里?”


    云绽也是一脸懵逼,不用回想就说:“没有啊。”她倒是跟着夏丛来了一次,但那次是和江厉吵架,不欢而散。


    云绽耳红到滴血,想推开她,却使不上劲。


    林幼安倒不是真要她回答,只是自顾自说:“第一次真他妈疼,宋榆归那狗东西,这辈子没见过女人。”她仰头灌了自己一杯,似回忆到不好的画面,面上表情又委屈又气愤。


    “他真的好粗鲁。”林幼安看着云绽祈求安慰:“从小就欺负我,那种事上也欺负我。”


    这下倒让云绽分不清江厉很快就赶到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好几个小伙子和车队唯一的女生何赛薇。


    他们不是第一次跟江厉来这儿了,场子比谁都熟悉。


    大力和大伟自个儿找了位置坐下,冲云绽笑:“hallo小姐姐,上次车队比赛咱们见过。”上次是林幼安和云绽一起,这次还是。他们想当然认为云绽是林幼安带来的,并没有和江厉联系在一起。


    谁知江厉径自走到云绽面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浅尝即止:“没喝酒?”他嗅到她嘴里满满的果汁味道。


    她究竟是生气自己和宋榆归做了,还是生气宋榆归没有好好对待她。


    原本云绽以为林幼安真的很讨厌宋榆归,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林幼安哭唧唧:“他就不能认个输、服个软吗?为什么事事都要和我吵。”


    宋榆归确实是这么个人。能让他低头,比登天还难,云绽不好说什么。


    她没回应,林幼安自说自话,说到后面,忽然一脸神秘地凑到云绽面前,道:“你知不知道,宋榆归是个弯刀。”


    “弯刀?”云绽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这你都不知道啊。”林幼安来了兴致,坐正身子,伸出一根指头冲她比划:“就是说,他的兄弟,是这样的。”她划了个小小的弧度,就差用手给云绽把长度比出来。


    “你——”云绽猛地按住林幼安手腕。她!真!的!一点都不像知道宋榆归那啥的样子。


    云绽拿了她的酒,谷欠哭无泪:“安安,不喝了好不好。”


    她现在终于知道林幼安为什么每次喝她也不知道江厉这道指令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


    两人就这么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夜幕降临,酒吧的生意越来越好,从二楼往下看,酒池逐渐坐满人。


    林幼安喝了不少,眼神已经迷离。她平时话就不少,喝醉时更是口无遮拦。抓着云绽,旁若无人就问:“三嫂,你和三哥,做了吗?”


    醉都会和宋榆归一!夜!情了,她喝醉之后也太没分寸了。


    正好江厉打了电话,她赶忙稳住林幼安,按下接听。


    江厉听说她在四季,没说什么,很快就挂了电话。


    云绽知道他会过来,这才没拦着林幼安继续喝酒。毕竟江厉的主场,别的不说,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


    云绽笑着看他:“没喝。”


    上次见她还是个清冷美人,怎么今天乖得像猫一样。


    大力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用力搓了搓:“不是,上次老大和小姐姐都不认识呀?”他明明看见两个人连眼神交流都没有,这才短短几天,怎么就……亲上了?


    次云绽没有挣扎,由着他把自己带进电梯,上行。


    电梯门刚刚合上,江厉就迫不及待压了上来,手撩起裙摆朝里伸进。


    云绽抓着他:“江厉,这是在外面。”


    手继续上衣,掀开里层衣物。他贴近安抚:“放心,这电梯只有我用。”说话时,手掌还不忘覆住饱|满圆|润的,随着心意揉捏。


    江厉从小闹腾,打架骑车,弄得手上不少厚茧,那一双粗糙的手到这种时候反而成了优势。


    云绽脚软,想躲,又被他压得死死的。虽然电梯没人使用,但她耳畔依旧能听见外面舞池的喧嚣声,电梯上行时,她甚至能透过缝隙看见舞台的灯光。


    指腹落在樱桃上。


    云绽闷哼,撇开脸看向别的地方。


    她想用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刚好,心头正有一件事。云绽问:“你们几个到底是什么回事?为什么宋榆归对陆他左右看看,试图和队友寻找共鸣,发现其它人大多都和他一样满脸疑惑,只有何赛薇表情凌厉。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那么快。原以为会老死不相往来的人,竟然悄无声息地和好了。


    云绽喝了整整一杯果汁,看有人照看林幼安,起身要去洗手间。


    何赛薇错开身子,给她让路。


    云绽对酒吧不熟,还在抬头找指示牌。江厉直接拉着她往最里走。


    上次江厉也拉着她走过这条长长的走廊,不过这流和盛鸿涛的态度会那么恶劣?”本来他们私事,云绽是不会多问的。但今天看幼安的状态,她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幼安有关。


    江厉停下。


    云绽等他回答。


    “陆流和小五订婚了。”江厉言简意赅。


    云绽震惊:“什么?”其实仔细想想这事也不是不可能。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看得出来幼安从小的心思,她会想嫁给陆流再正常不过。而且两家也算门当户对,长辈那里更加没什么阻拦。


    年的大哥。


    江厉不想提别人的事,电梯到了,他拉着云绽去休息室。


    三楼算是他的专属,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用过。


    云绽刚解决完,刚出来就被江厉抱上洗手台。他洗了手,问她:“擦药没有?”


    提到这个,云绽就忍不住锤他:“变态,你还好意思提?”


    江厉:“老子半辈子没碰过女人,第一次还不准弄狠点?”他偏要嘴石更,其实本意是想着控制住不伤到她,但总压着谷欠望缓慢进出,反倒让自己谷欠求不满,压抑到一定程度,就彻底没了理智。


    云绽一开始还能接受,后来哭得眼睛通红,死也不肯再让他碰。江厉哄了许久,她才勉强让他抱着睡到清晨。看着云绽逐渐自我说服的表情,江厉补充:“但是陆流有女朋友了。”


    云绽沉默。


    江厉:“本来可以好好解决的事,陆流偏偏用了最极端的方法。订婚宴上,他把那个女生带去了。”甚至,那女的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这下云绽知道为什么宋榆归会那么生气了。他宝贝了半生的人,被别人这样狠狠打脸,尤其陆流还是他们敬重了十几.


    第二天早上一看,果然月中了。


    她到他某处石更邦邦的,云绽腿有些抖,磕磕巴巴道:“你别。”


    “别怕。”江厉头挨着她:“就亲一下,绽绽……”


    神她妈亲一下,她明显能感觉他手指下移,半根指节明晃晃抵着,试图往里拓展。


    “骗子。”她挣|扎着要跳下来。


    没想到正是她这举动,反倒让江厉的手指畅通无阻地被送了进去。


    她不敢动弹了,脸色涨红。其实,其实没关系的,他又不是没碰过,他甚至亲过。云绽试图说服自己,但想得越多,心脏跳得越快,她几乎快哭出来了。


    江厉被她的动作逗笑,手指撑开,还要再加。


    云绽放在他肩上的手指发白,现在更是支撑不住地用力抓着他肩胛。她能感受到江厉在不断抽动手指。


    再看他时,满眼的水光。


    操。


    江厉扣住她后脑勺,低头含住她的唇。她大概不知道,从第一次看见她在舞蹈室里跳舞时,他就想这样了。


    云绽打他,想把人推开。她不吱声,江厉等了一会儿,满脸写着暴躁:“非要老子扒了裤子自己看是吧?”


    “吃了吃了。”怕他来真的,云绽赶紧回答,完了又说:“快下去吧,一群人还等着。”


    江厉大爷似的:“让他们等。”他搂着她身子,满脑子不可说。


    云绽:“……房间门没关。”


    他还是那句话:“没人会来。”


    男人环上她的腰,她明显能感觉那点劲自然对江厉造不成什么影响,没两下就被江厉钳到身后,这个姿|势更加羞耳止。


    云绽出不了声,只能偶尔漏出点哼哼唧唧的调子。


    本来一切顺利,江厉就快进去,忽然,他的手机响起。铃声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突兀,吓得云绽浑身一抖,之前的拓展功亏一篑。


    他没管铃声找过来。


    她先是去了二楼洗手间,没有人应。她的视线看到走廊尽头的电梯,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她还是第一次上三楼,她拿着手机,给江厉又拨了一通电话。前方隐约有铃声响起,何赛薇小心往里走,推开门,清晰地听见洗手间传来的口申口今声。


    她觉得这简直像是一场噩梦。老大怎么会?他明明是最冷情冷性的人。


    同事三年,她从来没见过他亲近任何一个女性,现在怎么会?


    她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明知道可能会引起江厉反感,但她还是敲响了房门。


    云绽猛地一紧。她还记得,门是开着的。


    她紧张地抬手抓住江,只死死地抵着洗手台,抱着她吻。


    手机铃声响了一阵,停下-


    何赛薇看林幼安喝得实在太多,想让人把她送回家,但林幼安向来是和宋榆归一起的,她们都没有她家住址。不得已只能她去把江厉厉手臂,无助地看他。


    江厉没停,只是多了抬手捂住云绽唇的动作,边动边问:“谁?”


    里面真的是江厉。


    何赛薇脸上血色全无,拿着手机仓惶离开。


    有这一出,江厉再想怎么折腾,云绽都不许了。看她眼睛通红,江厉不敢勉强,抱着哄了好一会儿,顾不上自己还石更着,就帮她把衣裙理好。


    云绽又羞又气,想哭,又怕一会儿更不好解释。咬着唇,说:“你等我先下去了再走。”


    江厉哪里说什么,看向何赛薇问:“你刚才打我电话了?”


    何赛薇啊了一声,笑着指旁边醉倒的林幼安说:“幼安醉得不行,想问问你她家在哪儿好送她回去。对了老大,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打电话也不接,找人也找不到。”


    云绽猛地看向江厉。


    他收了视线,淡淡道:“没去哪儿,里面闷得慌,出去透了口气。”


    何赛薇又问:“你们一起的吗?”


    江厉皱眉:“这不废话?”他和云绽一起走的,不一起还能怎么。


    气氛到了,江厉索还敢说不,看着云绽走了,才捡起床上的手机。来电显示何赛薇。


    等了几分钟,确定云绽应该下去了,他才抬脚往外走。


    云绽和江厉一前一后回到卡座,众人只吐槽了句去了真久,就没再说什么了。


    云绽勉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江厉刚坐到她身边,云绽立马弹开。他没性拉着云绽,直接端起杯酒,朝大伙伸出去,正经道:“介绍一下,云绽,你们嫂子。”


    虽说大家


    江厉不忘警告:“以后给老子收起那些歪心思,再让我知道你调戏你嫂子——”他做了个扬手的动作,大力立马吓得缩了回去。


    “哈哈,老大,之前那不是不知道吗。”


    云绽也笑。


    第62章 六二章


    工作室代言一直是安东跟进,云绽对具体事宜毫不知情。等收到通知去现场彩排的时候才知道,唐棠也在受邀的舞蹈演员列表里。


    网上关于她和唐棠之间的争议很大。


    唐棠出道早,得奖众多,都猜到了两人关系,但毕竟没正式介绍,那就不算名正言顺。毕竟江厉这种身份,情人、炮|友未可知。但江厉现在不仅介绍了,而且说的不是‘女友’,而是‘嫂子’,可见云绽在他心底的份量。


    大伙儿都是识趣的,愣了一秒,随即就起了好一阵哄。大力大伟绕着云绽喊嫂子,逼得江厉喝了好几杯酒。


    最后,众人才举杯叫人。


    “嫂子好。”“嫂子好漂亮。”


    根基稳固,死忠粉更是数不胜数。


    云绽属于更别提深仇大恨。


    云绽赶到摄影棚的时候,唐棠也刚到不久,正坐在后台玩手机。


    现场工作人员看这两位同时出现,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暗自期待接下来会有什么好戏发生。


    是真刀真枪的扯头发?还是你来我往的打嘴炮?


    期待值的人,以至于化妆间都诡异地安静下来。


    你看看我,我瞧瞧她,一秒两秒。


    谁知云绽只是淡淡一匹黑马,半路出现,抢走了原属于唐棠的金奖,原本该是众矢之的,但是细扒之后发现云绽在国外势头更猛,因此网上也自发形成了一堆云绽的真爱粉。


    两人年龄相当,成就相当,又都和张玮伽说不清道不明。


    这种剧情,无论是哪家媒体,都会把她们的关系形容得势同水火。


    据安东所知兴致缺缺地转身各忙各的。


    唐棠来得早,妆化得差不多了,看其它人还在忙事,她和云绽的位置靠得最近,所以唐棠干脆倾身过来和云绽讲话。


    她眨眨眼,问云绽:“你不认识我?”


    云绽转头和她对视,迟疑地点头:“唐棠。”


    算是打了招呼。


    唐棠颔首,偏头,再问,唐棠的粉丝和网上一些看好云绽的人明里暗里不知道吵过多少架了。


    谁能想到,她们俩其实面都没见过一次,地朝众人点头致意,随即走到自己的座位,示意化妆师可以开始为她补妆了。


    居然这么淡定,其他人将注意力放在唐棠身上。


    谁知唐棠也岿然不动。


    说完就诚恳地看着云绽,举双手保证:“张玮伽做的事可和我没关系啊。”


    她自解释:“青杏杯那次我是真受伤了,可不是临阵脱逃。”


    说完抬了抬小腿:“喏,你看,伤疤还在呢。”


    云绽低头,那里确实了,看样子这两位是不打算撕逼了,大家:“张玮伽找你麻烦了?”


    云绽没立即回答,她安静地看着唐棠。


    毕竟张玮伽是她男友,要说唐棠对此毫不知情,应该不太可能。


    唐棠往后退了些,靠在椅子上,撇嘴:“我就知道。凹进去一小块,肤色比周围的略粉一些,像是伤疤脱落后留下算了的印子。


    “张玮伽呢,最好面子!当时网上铺天盖地的营销就是他给我买的,你说好笑不笑,我拿个奖倒像是为了给他长面子。”唐棠翻了个白眼:“本来我是无所谓的,又不是每次比赛都能拿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别人拿奖难不成我还不活了呀!但是张玮伽气不过呀,觉得奖被你拿了,他比我丢人。”


    云绽略有耳闻,但凡有唐棠出现的新闻,都离不开‘张玮伽女友’几个字。就好像她除了是他女有句话说对了。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必要上来就把关系弄僵。


    唐棠说话的风格和夏丛很像,都是那种不需要别人捧哏,她自己就能吧哩吧啦说一长串的人。


    短短几分钟,她从舞蹈聊到生活,从公事谈到私事。唐棠说:“我和张玮伽分手了,那下头男早该扔垃圾桶里。”


    她就把张玮伽骂了个遍,还不忘提醒云绽:“姐妹,我本来不喜欢张玮伽的,都是那狗男人使小手段针对我,这才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没想到上次的事一发生,张玮伽没两天就主动和我断了,姐妹我这边倒是松了口气,就是有点对不住你。”她深知张玮伽的德行,叮嘱云绽凡事小心,说不定哪天朋友这个标签之外,一无是处。但云绽始终认为,唐棠的高度不止于此。


    唐棠说这么多就是想表示:“云绽,这件事是张玮伽下头,你可别迁怒于我!咱们一个圈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很多。我看过你的舞蹈,很喜欢你,交个朋友呗。”


    云绽弯唇,温和地笑:“好。”


    不管唐棠是真心还是假意,她就栽他手里了。


    云绽点头,应了下来。


    说到这里


    “咦,男朋友?”唐棠像是听到了什么重磅新闻:“你有男朋友啊?圈内圈外的?”


    江厉身份特殊,云绽不好说多。


    唐棠见她不吭声,识趣地坐回自己位置,没再多问。


    她这话音量不低,周围好几个工作人员一听大名鼎鼎的小皇后居然有男朋友,不由得都看了过来。


    有人猜测:“是不是国外的?”毕竟云绽刚回国不久,又没什么社交,她们会这么想也很正常。


    还有人小声猜:“不会是云小姐助理吧?就那个德国人,叫……安东是吧。”每次采访两人都形影不离,除了安东,没,唐棠表情有些愧疚,耸耸肩:“抱歉呀姐妹,我能做的就是给你通风报信,别的我也无能为力了。你呀,能躲就躲远点,别被他再盯上。谁叫人家是张氏的少爷呢,咱们再不喜欢也只有受着。”


    想到之前张玮伽对付她那些手段,云绽蹙眉,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安抚唐棠说:“没事,我男朋友会帮我的。”


    听说云绽和别的人走近。


    “不是。”有个人压低音量小小声说:“我有个朋友,淮序的。听说小皇后高中时就和学校校霸牵扯不清,估计男朋友说的是他吧。”


    “什么?校霸?”有人惊呼。


    “哎呀,小点声。”那人把她摁下来,解释:“校霸不过是说得好听,充其量就是个小混混。”


    飞黄腾达的一天呢,现在说她和小混混谈恋爱,怕是爆出去都没人信。那种学生,多半连大学都没上,现在不知道在哪儿摆地摊,拧螺丝呢吧。”


    另一个人噗呲笑了声“胡说什么,小皇后有钱不就得了。”


    “养小白脸啊?那我宁愿寡一辈子!”几个人说着,迎面撞见前来探班的张玮伽,连忙打招呼:“张少,又来看唐小姐呀。”


    张玮伽哼了一声,越过她们,没走两步,又倒回来:“你们刚才说,云绽谈恋爱了?”


    ……


    正好安东从化妆间外走进来,手里还拎着给云绽带的果茶。他把果茶递到云绽手边,云绽接过,明显看到周遭人看她两人走到化妆间外面还在聊,“小皇后这样的人,和小混混谈恋爱?”她有点不信。


    爆料的人也觉得奇怪,但她很肯定:“我朋友说那混混长得挺帅,而且特别喜欢缠着小皇后,听说为了她做了不少轰动学校的事儿。幸好早几年网络不发达,不然小皇后估计早出名了。”几人捂着嘴笑。


    还有人唏嘘:“谁能想到小皇后有们的眼神,都是明晃晃的惊讶和探究。


    安东看看云绽,又看看周围,莫名其妙。


    很快,上几乎发光的云绽扫描一遍,心里腹诽——再厉害,私生活还不是见不得光。


    拍摄结束,导演满意地鼓掌:“特别好,辛苦云老师了,休息休息。”他上前和云绽握手,拉着她下舞台。


    云绽下场,接过安东递来的披肩拢在肩上。


    他没按捺住心里好奇,问:“今天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


    云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安东又说:“太久没出现,外面聚了不少记者要采访你。”


    从青杏杯之后,云绽销声匿迹,对外工作都由安东负责。这次好不容易出来露面,那些对媒体当然不会放过机会。


    从摄影棚出来,休息室外果然蹲了不少媒体记者。这些人好奇她‘赵丽华’弟子的身份,想方设法要采访她一次。


    毕竟赵丽华销声匿迹二棚内正式进入拍摄。


    云绽不是第一次录制广告,在国外拍的次数多了,面对镜头也不会觉得不适,反而落落大方。


    她状态很好,发挥稳定。


    安东在后台观摩她的表演,啧了一声,骄傲道:“不愧是我们小皇后。”


    一旁路过的人听见,自下而上将舞台十年,作为曾经舞蹈界半壁江山般的存在,她的任何一点消息都能在行业引起轰动。


    现在她这次媒体宁死不肯让云绽离开她们的视线。


    话筒一度伸直,就快怼到云绽的脸上。


    安东脾气不好,语言又不通,和这么一帮黏糊糊搅合不清楚的娱乐记者拉扯在一起,好几次想爆粗口,最后顾及工作室形象,又生生忍了下去。


    只能加重语气警告:“Would you excuse me, Please?”


    连中文都忘了用。


    记者全然不管安东,依旧前推后攘地挤到云绽面前,为首的那个女娱记大声问她:“云小姐,方便问你几个问题吗?”


    “云小姐,听说您并不是舞训生,赵丽华老师为什么会收你为徒呢?”


    “云小姐,您在国外发展很好,为什么会回国呢?”


    “云小姐,这次和唐棠同台表演,请问有什么想对她说的话?”


    “云小姐,请您评价一下唐棠小姐今晚的表现?”


    “……”


    记者们七嘴八舌,一个问题的声音盖过另一个问题。


    通道几乎被她们堵光。


    还有人问:“云小姐,进来的时候听说您已经有男朋友了,方便透露下您男朋友身份吗?”“听说您在淮序读高中隐退,媒体的重心自然而然放在她的关门弟子身上。


    越往外走记者越多。


    安东揽着云绽肩膀,护着她避开媒体摄像机。口里念着并不标准的中文:“不要拍照,让让,让让——”


    还想拐进休息室,有了前车之鉴,时和人早恋了,请问现在的男朋友是不是当初早恋的那位呢。”


    她现在算是见识到八卦的力量了,上午才不小心透露谈恋爱的事,下午对象都被扒出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江厉造成影响。


    硬躲安东铁青着一张脸质问:“您这是干什么呢?”要不是云绽避开,她能把云绽的舞裙生生撕裂。


    云绽可是舞蹈室门面,当众走光,舞蹈室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安东想把云绽带走,但这个小插曲无人在意,更甚至有人看出她们要走的想法,朝前堵得更厉害。


    “请不要离开,给我们三分钟时间采访可以吗?”


    安东愤怒:“不可以。”


    有人碎碎念:“不是没事吗?这么吼人是心虚了吗?”


    云绽心平气和地站定,朝她看了眼,说:“你要问什么?说吧。”


    记者赶忙七嘴八舌地说出自己问题。


    云绽一一回答。


    到后来,有人开始问她已经没用。云绽推开安东,直面镜头。


    刚想回答,前方记者一个不小心扑倒过来,话筒生生砸向云绽肩膀,最要紧的是,她摔倒的同时下意识拽向云绽舞裙。


    云绽后倒,安东好不容易扶住云绽,赶忙帮她把披肩裹紧。


    这下什么斯文、什么礼貌都顾不上了,私人问题:“传闻你高中和学校混混早恋,是真的吗?”


    云绽面色坦荡:“我高中的确喜欢一个人,时至今日依旧念念不忘。但他不是你们口中的混混,他真诚、勇敢、于世俗无所畏惧,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您样,人前是一定得装得大方温柔又体贴的。


    这是行业规则,否则被娱记抹黑,那损失就大了。


    万万没想到飞天舞蹈工作室的人这么硬气,客气三分钟已经是安东的极限,他也不懂国内的这些弯弯绕绕。


    站在最前方的女记者脚上没站稳,生生撞到了墙壁,再不见刚刚的伶牙俐齿,头发狼狈地散开一缕。


    她是嘉平有名的娱记,官博账号粉丝百万,影响力可想而知。


    曾经有个当红小花就因为路过的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云绽点头:“是。”


    “也就是说,您确实在和一个一事无成的地痞谈恋爱?”


    见对方依旧咄咄逼人,安东忍无可忍一把将人拉开,安东那个体型,不用几分力道就能把人拽个踉跄。


    娱乐圈谁不爱营销人设呀,否管人后怎么时候不小心撞到她的话筒,被她指桑骂槐输出一阵,粉丝顺藤摸瓜摸到小花头上,逼得对方不得不发长文向她道歉。


    张艳何曾这样丢脸,手里还拿着话筒,同伴抬着摄影机一时间不知道是来扶她还是继续追踪云绽。


    她胸口不断起伏,气得面色涨红,举着话筒发难:“云小姐这是在耍大牌吗?”


    云绽脸色难看。


    “哟,这是怎么了?”张玮伽从后面路过,瞧见前方这么大阵仗,笑着走来。


    此话一出,本来就活泛的记者群瞬间沸腾。


    张少这意思,是他看上云绽了?


    什么情况,云绽居然放着张少不要,去和一个混混谈恋爱?


    他们都开始怀疑自己消息的真实性了。但是云绽刚刚确实承认她男朋友是在淮序谈的。


    有张玮伽撑腰,张艳采访起云绽更加理直气壮,她举着话筒站到云绽面前,语气尖锐:“云小姐,请问你男朋友是作什么职业的呢?您现在功成名就、飞黄腾达,有没有后悔当初选择那样一个人做你男朋友呢?”


    云绽斩钉截铁:“没有。”记者们看见是他,极有默契地让开一条道。


    张玮伽啧了一声:“你们这是问什么了,让云小姐脸色那么难看。”


    张艳愣了一下,一时拿不准张玮伽对云绽的态度,温和地笑笑,说:“就是问问云小姐的感情状况,张少,您有什么指教。”


    张玮伽看她:“指教谈不上,我也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俘获云小姐放心,让她三番两次拒绝我的示好。”


    张玮伽挑眉,他原本还以为她有男朋友只是一句谣言,没成想云绽竟然亲口承认,而且,她还说没受了委屈,而是因为在场的每个人都在试图诋毁江厉。


    他成绩是不好,他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绩,他是偏执、是暴躁、是混不正经。可他有在一点点改好。


    为了她,他摘掉了耳钉、戒了烟、穿上校服、不再打架。他也曾经是海宁高中的体育之星,是学生的荣誉代表。


    她们凭什么一口一个混混,将他的努力一口否掉。


    云绽红着眼,一有后悔。什么样的人,居然连他都比不过。


    张玮伽气笑了:“什么时候叫你男朋友出来见见呢,看是谁有熊心豹子胆,和我抢人。”


    听他这么一说,周围人都传来讥讽的眼神,一个个事不关己看好戏。


    云绽眼眶微红,气得发抖。不是因为自己字一句:“他,不是混混。”


    张艳翻了个白眼:“我们得到的消息就是——”


    张艳回头,看见来人,愣了。


    江厉牵着一只大型狼狗,迈着闲散的步子,慢悠悠走过来。


    牵引绳被他套在手腕,双手揣兜,牵引绳末端也埋入外套兜里。


    狼狗看起来油光水亮,毛发泛着光泽,牙齿是很健康的白,犬牙尖尖,走起路雄赳赳气昂昂,像个狗将军。


    江厉从未以任何形式被刊登过,外界只知道江家有个独孙,但长什么样子,却很少有人见过。


    不过张艳不同。


    云绽忽然扑了过去,出乎所有人意料,她居然和人打了起来。


    张艳先是不备,被云绽钻了空子,等反应过来时云绽已经被身旁的人拉开。


    张艳胸口起伏不定:“贱人,居然敢打我。”


    “你说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她手握嘉平最全面的八卦信息,偶尔也会出入不少高档场所。


    她艳咄咄逼人的时候云绽尚且有精力和她周旋,张玮伽向记者施压时她心里也没有害怕。可当江厉出现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浑身都在发颤。她才发现自己连说话时牙齿都在颤抖。


    江厉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上前就将云绽护进怀里:“别怕,有我在。”


    他问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云绽摇头。


    江厉这才有心思和别人算账。


    曾经不止一次见过江厉和江老爷子坐在一起,老爷子对他看似嫌弃实则宠得没边,两人并不难猜。


    见她把云绽气成那样,江厉冷着脸过来,重新问了遍:“你刚在骂她什么?”他的嗓音冷冽低沉,像是反问又带着冷意,让人感觉他并不是没听清,而是在说——你他妈敢不敢再讲一遍。


    不知道为什么.


    他左手搂着人,右手牵着条大狼狗。狼狗似乎察觉到主人不悦的气息,此刻也龇着牙,蓄势待发。


    张艳:“我没……”莫名的,她觉得云绽和江厉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她嗫嚅着唇问:“请问,您和云绽是什么关系?”


    江厉敛眉:“怎么?还敢采访老子?”


    “不不不。”张艳赶忙摇头:“不敢。”


    江厉像是从家里着急出来,头发两边还有些睡觉被压弯的痕迹。


    “张玮伽。”他叫了一声,怒到极致,看上去反倒平静下来。


    被叫到名字,张玮伽有一瞬间的懵逼。他平时拽惯了,对别人一向是副趾高气昂的二世祖脾气。可他见到江厉的那刻,几乎是立马就怂了下来。


    “厉,厉哥……”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浑身冷厉的气质。


    纯黑的挡风外套被他拉到下颚,锁口工装长裤衬得他又高又瘦。


    中秋适时犬吠一声,又尖又厚的声音吓得人心里当即一颤。


    江厉察觉云绽落泪,看向周围人的眼神更凌厉了几分。


    忽然,他瞟到一个熟人。


    操!他知道江厉的事,虽然和江家关系不好,但江老爷子看他比看自己眼珠子还宝贝。所以他一向不敢招惹江厉。


    可听说江厉一向不好女色的啊,从淮序回来还没听说过他和哪个女的走近,上次他派出去的人也说江厉和云绽没什么关系。怎么现在?


    江厉想开口,停了一下,将手里的牵引绳递给云绽,哄她:“乖,先出去等我。”


    云绽抬头看他。她从来没打过架,刚才那么一通乱扯,不仅弄得一头墨黑的长发乱糟糟的,连眼睛也红红的。


    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江厉还没舍得这么折腾她过。


    越看心底的鬼火越压抑不住。


    他给安东使了个眼色,安东这时候倒上道,拉着云绽就走。


    有江厉在,没人敢拦她们。


    看着此刻一脸想要他命的江厉,张玮伽都快哭出来了。“厉哥,不是,我真没欺负云绽的意思,就是和她正常聊聊天。你别……”


    “聊聊天?”江厉笑了,随即爆怒出声:“你他妈和老子女朋友聊你妈呢?”


    一听江厉这么说,张玮伽整个人都不好了:“厉,厉哥,我真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啊。”


    有那么一瞬,张玮伽看到了江厉眼底压抑的愠怒,换做平时江厉早对他动手了,今天却格外反常。


    张玮伽看江厉似乎没有要找他算账的意思,连忙朝他伸手:“厉哥,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次,以后我再不敢这么没眼色了。”


    安东一直到出了大门还心有余悸,中秋对他也不算温和。


    应该是说,中秋对他狗视眈眈,逮住机会就要咬他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闻不惯这外国人味道。


    凶巴巴的,和它主人一个德行。


    江厉看着云绽走远,回头冷笑:“狗东西。”说完,拽着张玮伽伸出的右手利落地来了个过肩摔。


    张玮伽疼得在地上打滚,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江厉骑在身下,一拳接一拳,拳拳见肉。


    边打边说:“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要是要让老子知道你们在外瞎发什么东西,别怪老子断你们后路。”


    云绽好心情地把中秋拉回来,兜里刚好有一个小黄鸭发夹,掏出来戴它头上。


    一人一狗都玩得很开心。


    安东尚且还沉浸在刚才被恐吓的阴霾里,回头看云绽,发现她已经是雨过天晴一副阳关明媚的模样了。


    很明显,江厉出现了,她的安全感也来了。


    安东看着乖顺坐在云绽身侧的大狗,忽然意识到他家小皇后和江厉似乎并不是‘玩玩而已’。


    他当然不会觉得云绽会放弃舞蹈、放弃工作室,只是他似乎低估了江厉对她的影响力。


    纠结许久,安东还是问出声:“绽绽,星月杯比赛后,你会跟我回美国的吧?”


    他这话问得迟疑,极其不确定。


    听见的时候,云绽果然愣住。


    很明显,她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再过三个月就是星月杯了。


    周围没一个人敢动,很明显,在江厉和张玮伽之间,她们很清楚绝对不能得罪的那个人是谁。


    江厉走时,张玮伽躺在地上连叫都快叫不出来了。


    等他走远,才有人后怕地走到张艳面前,还没开口,就被她抓住:“快把云绽的视频删了。”


    张艳脸都白了,拿着话筒的手不停发颤。江厉最后看她的眼神……她知道自己职业生涯多半完了,只希望江厉能看在她没有给云绽造成实质伤害的份上,别报复她家人。


    几人看着江厉离开的方向,胆颤道:“云绽那个早恋的混混男友,不会就是……”


    连他的名字她们都不敢再提。


    —


    按原计划,她和安东只需要在中|国待一年,星月杯后会有人全盘接手安东的工作,云绽也会回到美国继续跟着老师学习。


    原本她对回美国这件事是很坚定的,但当安东问出口的时候,她才忽然意识到,她似乎已经习惯江厉在身边的日子了。


    云绽立刻否认,她摇摇头,暂时不想考虑这些。只说:“你放心,我会回去。”


    安东听见她保证,这才松了口气。


    越接近星月赛,工作室越忙,他手里还有事,先一步离开。


    云绽牵着中秋在门口等江厉。


    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人,站久了腿有点酸,云绽索性蹲在中秋旁边。


    忽然看见江厉在中秋脖子上套的颈圈,上面坠着一个银牌。翻开银牌正面,上面威风凛凛地写着‘中秋’二字。


    当初存着私心回国的时候,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


    安东注意到她的犹豫,恨铁不成钢:“绽绽!你知不知道继续发展你会在舞蹈界有不可估量的成就,千万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


    “我知道的。”云绽下意识说:“我,我没有不回去。”


    安东:“那……你要和江厉分手?”


    云绽回头看他。


    江厉在三步开外站定:“害怕了还不过来让我抱抱?”


    云绽嘴硬:“谁怕了?”


    江厉叹气,她不过来,只有自己朝她过去。


    他蹲在云绽面前,捏捏她脸颊:“就敢对老子那么凶?遇到那种情况怎么不知道报我名字?”


    名字下面刻了细小的几个字【别杀我,我爸有钱】和江厉的电话号码。


    云绽笑出声。


    中秋见她高兴,张着嘴,狗尾巴摇成螺旋桨。


    江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看云绽拿着小银牌,解释:“之前走丢过一次,差点被人宰了炖汤。”中秋血统不纯,换句话说就是不值钱,被人捡到最大的可能就是卖进狗肉馆。


    所以他才打造了这块银牌。本来想用纯金的,又怕树大招风,被专门偷狗的人盯上就遭了。


    云绽笑了,朝他打趣:“你谁啊你,报你名字这么有用?”


    江厉抬起她下巴,一本正经:“报老子名字,投胎都可以插队。”


    中秋看着她们笑,自己也欢快地叫,看看云绽,又看看江厉,像只冲天炮似的扑进云绽怀里。


    把人蹭得东倒西歪。


    过好一会儿,江厉才出声叫住它,“中秋。”


    他的调子很慢,淡淡的。但中秋一听,两只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乖乖地回到江厉身侧,老实蹲好。


    能把这么一个混世魔犬驯得这么乖觉,江厉也是厉害。


    两人手拉着手站起来,中秋屁颠屁颠地跟在江厉身旁。


    夕阳下,两人的背影斜斜地落在地上。


    “噗——”云绽笑出声,又问他:“你刚才留下来干什么了?”


    江厉揉揉中秋狗头,面不改色:“和他们讲道理。”


    云绽:“用什么讲的?”


    江厉看着她,半晌:“……拳头。”


    说完两个人都憋不住笑了。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江厉意外地认真。


    云绽半天了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老爷子说的。”江厉牵着她走,“安东没告诉你?这代言其实是江家给的,老头子这是在给我制造机会呢。”


    云绽惊讶:“你没告诉江老我们的关系?”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我们复合了,还是你又要抛下我去美国?


    他说:“告诉老头子的话,保不定他明天就得催着我们结婚了,我倒是没关系——”他转身看着云绽,眼眸闪过绯色的光,问:“你呢?小皇后,你要不要嫁给我?”


    第63章 六三章


    江厉果然没说错,代言是江家给的。


    安东对此理所当然:“你是江少女朋友嘛,接他家两个商务不过分吧。”


    况且江老给的待遇实在是好,他没理由拒绝呀。


    不止这一个,老爷子似乎把手里最好的资源统统都砸云绽身上了。怕是再有半年,云绽作为舞蹈家的势头能直逼当红小花。前提是,半年后她还在中|国。


    正在大家猜测云绽背后的金主是谁时,江老爷子直接对外大方承认云绽是他相中的孙媳,还喊话自家孙子使把劲。


    处于话题中心的江厉本人倒是真的有在使劲,夜夜扣紧小皇后细腰,将她侵吞入腹。


    就连她工作时都不放过。


    今天他来得突然,云绽外衣刚脱,就被他从后拥入怀里。


    本以为是混进来的流氓,云绽惊恐中就要踹人要害,一低头,瞥见江厉常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动作停下。


    对此,外界甚至传出江老爷子以权谋私,砸钱强迫小皇后和他那混不吝的孙子成了一对的说法。


    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云绽一没资历二无根基,上来就拿了那么多资深舞蹈家都接触不到的高级资源,说没后台谁信。


    云绽淡声指责:“你吓到我了。”


    江厉松开,走到她面前。


    她外衣刚脱到一半,已经隐约能看见里面雪白的肩带和锁骨。


    江厉由着她将戒指取下,语气听不出好坏:“看来你对这枚戒指倒比对我更熟悉些。”


    云绽懒得搭理他这些酸话。


    记忆里江厉高中时的确会戴些戒指、耳钉什么的,不过后来穿上校服改邪归正后,就再也没见他戴过。


    云绽将戒指拿到眼前研究。


    款式简单的银戒,没有刻字、也没有镶钻,除了流畅的线条可以看出是名家制作,其它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江厉的大掌侵入她发间,止住她想将衣服重新穿好的动作。


    “真吓到了?”他帮她把衣裳解得更开了些,若无其事:“明明一点挣扎都没有。”


    “那是我认出来是你。”云绽伸手将休息室门反锁,把他的左手扯出来,指着指根处的戒指:“除了你,谁还戴着这个?”


    她拉着江厉的手,将戒指重新套回去,戒指滑到一半,忽然瞥见江厉左手无名指根部的黑色纹身。——云绽。


    云绽:“这是……”


    她很喜欢,说:“要不,我也去纹一个?”还伸手对比了下,担心自己手指太细,名字纹上去会看不清楚。


    江厉把她的手抓住,乐了:“你纹什么纹,前两天不是还不乐意嫁给我?”


    就知道他会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云绽又解释了一遍:“不是不嫁,只是现在还太早了。”


    江厉微笑着,眸光却逐渐沉下。


    她脸颊渐渐红了,呈淡淡绯色。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纹的?”


    “前几天。”江厉没什么表情,收回手。


    云绽又抓了回来,牢牢握着,像看宝贝样的打量那两个字。


    在她心里有事业、有朋友、甚至有那个只见过一次面的所谓亲人,却没有他。她谁都在乎,却会觉得和他结婚是一件无关紧要、可以无期限推迟的事。


    云绽实在喜欢他的纹身,拿起来看了又看。


    当初纹她的名字,是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和她复合,所以抱着娶她一次的想法纹上的。倘若那时知道有一天云绽也会想将他的名字纹在手上,他恐怕会激动到发疯。


    江厉搂着云绽,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然那么伟大。


    她在美国时,他居然有一刻真心想放她自由。此后余生,他恐怕都不会再有那么伟大、舍己为人的好心肠了。


    墨色的发如瀑般顺着背脊流下,雪白的颈和锁骨大片地露在外面。他拉着她的手反剪身后,逼得她不得不背对着他。


    怕被她识破眼底的暴躁情绪,他这些天连正面弄她都不敢。


    云绽还在说:“幼安和夏丛不是都还单着吗?我们这么早结婚不合适吧,再等等。”


    “嗯。”江厉点头,安抚她,也安抚自己:“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不,不够。


    云绽低喊他的名字,被他的动作惊得眼尾惊红,眼睛更是睁得圆圆的。


    江厉的眼眸黑了几度,大手侵入她发间,摁着她后月要,让她没有一丝可以逃离的空间。边吻边说:“今天出门,中秋闹着不让我走,请人溜它它也不许,当初捡它的时候不知道这么麻烦。”


    “要给它喂饭,带它散步,睡觉的时候呼噜声比老子还大。”江厉语气温柔:“我不想养了,以后你来照顾它好不好?”


    他怎么可以一边做这种事一边一本正经地和她谈话,被江厉弄到要紧处,云绽惊呼,被他一把捂住。她惊得止不住摇头。


    他现在只恨不能时时刻刻将她带在身旁,想亲就亲,想操就操。弄得叫她心里眼里身体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再不让别人分去她一丝注意力,也不让她总想着离开。


    四周窗帘紧闭,灯光摇晃。


    云绽反应过来时,坎肩已被江厉掀起一角。


    他俯身亲她后颈,亲到她浑身放松,渐渐适应,才直起上身。


    后来去美国,她每天想的只有把舞练得再好一点,更好一点。最好早日完成老师的梦想。除了跳舞,她没想过其它。


    但她知道江厉想听的不是这些,所以只好闭嘴不回。


    她不说,江厉也能猜到——像她这样的乖乖女,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将来有一天,会被一个抽烟喝酒打架纹|身、别人嗤之以鼻的混混二世祖压在身下。


    剧烈运动让云绽的后背和脖颈起了一层薄红。


    问她:“你有没有幻想过未来的日子?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她不知道江厉为什么能一心二用,这种时候真的可以做到毫无负担地畅想未来吗?


    云绽咬紧唇瓣,江厉放慢节奏,给了她喘息的时间,也让她有了精力去思考他的问题。


    认识江厉之前她还在周家,自然不会考虑未来那么遥远的事。即便是想,她也只能是想明天做什么能让沈砚行更喜欢她一点,让她的日子好过一点,压根抽不出心思思考别的。


    江厉任何时候都对她言听计从,唯独这种事,不让他满意他定然要一直磨她,磨到她浑身酥麻,再也没有体力说不为止。


    她能感觉到他是生气的,动作也比平常粗鲁。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只能被动承受。


    奈何人的体力总是有限,就像一直往气球里打气,节奏越快,气球越容易爆炸,哪怕放慢速度,打的时间长了,气球也会挨不住。她觉得自己就处在挨不住的边缘。


    云绽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好不容易才推开分毫,喘着气说:“你最近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做的次数多了,云绽竟然也琢磨出了其中的规律。在他兴起的时候不再一味拒绝,顺着他的意反而更快解决。


    但今天不同。她连他的脸都看不到,灼热的手掌按在桌面,汗涔涔的指腹在玻璃上印了长长的一道引子。


    她想看他,却被他掐着下颚深吻。


    “不像我?”江厉乐了,重重一,撞,说:“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这样?还是……”他知道她所有能顶撞的和不能顶撞的地方。


    云绽抓住他的手,骂人:“好好说两句,又动手动脚。要不是我刚才把门锁了,你预备让人看见我们在休息室这样?”


    说来也要感谢江老。


    得知她上次被一堆记者围堵这件事后,他直接吩咐工作人员给她安排了独立休息间,还叮嘱他们非工作时间不能打扰。


    没想倒是便宜了江厉这个登徒子。


    江厉淡声:“你那点小动作我能看不见?”


    云绽不和他纠结那些细枝末节,继续问他刚才的事。


    “别。”云绽头皮发麻,用尽全力只能说出这一个字。


    如果这是拒绝他求婚的代价的话,云绽恨不能穿越回前天堵住自己的嘴。


    时间漫长到云绽觉得即便是用水滴石,那石头也该被凿穿的时候,江厉终于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呼吸趋于平静。


    江厉用披肩包裹着她,抱起来侧坐在自己腿上。


    那只纹着她名字的手伸到下面,帮她擦去水痕。


    江厉没想到她这么在意,混不正经地笑:“只是觉得女朋友事业蒸蒸日上,我没有安全感。”


    她是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小皇后’,国际舞蹈家赵丽华的传人。而他,别人当面一口一个江少叫得恭敬,背地里哪个没骂过他流氓、混混、二世祖?


    换做以前,他必然不会在意。可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除了有两个臭钱之外,压根没有挽留她的资本。


    去美国和留在这儿,她会选择什么?


    说话间江厉已经将她收拾好,从一众礼服里选了最保守的一件出来。


    云绽伸手接过。披肩下,她露出的手腕纤细透净,像温润的玉,又似一折就断的名贵瓷器。瓷器红潮未退,看上去平添一丝风情。


    如果可以,他巴不得将云绽永远藏起来,不让外人窥探半分。可他偏偏爱的就是云绽不折的傲骨,爱她在舞台绽放,爱她永远明媚、落落大方。


    所以只能一边仰望,一边追随。


    “江厉。”云绽无奈地看着手里保守厚重的长裙:“你真的觉得这个适合我?”明明在家巴不得她什么都不穿。


    江厉不容置喙地帮她套上。


    两个人穿好衣服,又开窗通了会儿风,云绽红着脸出去。


    没想到大门刚开,迎面撞上过来的安东。


    云绽觉得这个理由简直荒唐至极:“即便我再怎么成功,也不可能盖过你江厉的锋芒,你是江厉欸,什么时候向别人服过软?”


    江厉笑了:“是江家的锋芒,不是我。再说,我每天晚上不都在向你服软?”哪次不是他低三下四,求高高在上的小皇后再忍一忍,求云绽接纳他、和他的其它。


    云绽一脸黑线:“你能不能不要说什么都那么色|情。”


    “呵。”


    上次没保护好云绽,他一直都觉得没脸见人,后面做事再不敢马马虎虎,每件事都要亲自去和人对接了才放心。


    江厉挑眉,老爷子消息这么灵通,他倒是没想到。


    一想到刚才还在和江厉亲密,现在就要去见他爷爷,云绽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厉倒是坦坦荡荡,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走吧,带孙媳妇去见老爷子。”


    云绽想打死他。


    第一次见面老爷子就对她很有好感,现在从宋榆归那里得知她和江厉的消息,这次老爷子明显更热切了些。


    他看着她,眉眼透着慈爱:“辛苦你拍摄视频,我带了点自家厨娘拿手的点心,快来尝尝。”


    刚好看见云绽,他拿着行程表匆匆过来,语气急切:“我的小皇后啊,打你电话半天都不接。”


    “你的小皇后?”江厉冷着脸:“你最好把脑浆摇匀了再说话。”


    安东赶忙回答:“你的你的,你的小皇后。”


    安东不敢耽搁,直接说:“江董事长过来探班,点名说要见你。”


    换做别人,云绽断然不可能毫无顾忌吃,但一想到江老是江厉爷爷,她心里就有种说不明的亲近感。


    江老看着站在一旁的江厉,呵斥:“谈恋爱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要不是小宋,你还打算瞒我到几时?”


    江厉呵了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


    “你那是什么表情?”江老爷子骂他一句,又回过头对云绽笑:“小云,你也坐。”


    云绽:“我就不坐了,那边马上开拍。”


    江老噢了一声,看了眼摄影棚,摆手:“那你去忙,不用管我们,我这里还有江厉照看。”


    江厉闭上眼假寐。


    江老:“你这家伙。”


    云绽接过老爷子手里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


    江老看她吃了才问:“怎么样?江厉这家伙打小就爱吃这个。”


    上次见面还口口声声称呼他是‘乖觉的孙儿’,这次就变成了‘这家伙’。云绽忍不住想笑。


    云绽在安东的接引下进入摄影棚,江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江老:“盯盯盯,都快在别人身上盯出个窟窿来了。”他上次怎么没看出来,这臭小子原来这么喜欢云绽,他看着云绽的背影,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眼光果然没错。


    第64章 六四章


    云绽工作结束,大家从摄影棚出来。


    宋榆归难得也过来探班,老爷子见年轻人聚在一堆了,哼了一声,吩咐司机送他回家。


    临走前不忘将江厉单拎到一旁叮嘱:“没事多来看看小云,小姑娘家里没人,别让人家女孩子在嘉平受冷落。”


    想到他儿子儿媳那段不健康的婚姻,江老叹口气,老生常谈:“我知道你瞧不上你爸,为了庭霜,为了你,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让你爸再进家门一步。现在爷爷就一个愿望,就是你好好谈恋爱,成个家。”


    江厉眸光微闪,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老爷子看了眼站在宋榆归身旁的云绽,感叹:“是个好姑娘。”


    头一次在电视里看见这姑娘时,他就觉得江厉这小子铁定喜欢。


    “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没人敢再为难小云了。”不用这么时时刻刻盯着,活像个痴汉。


    江厉收回眼:“现在是看我的面子,以后就不是了。”


    江老看人也准,听明白他的意思,再回头看向在镜头下如鱼得水的云绽,感叹:“是啊,总有一天,她会比任何人都强大。”


    江厉在淮序的事老爷子知道得并不算多,当初因为担心他年少轻狂真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所以才由他做主将江厉送去淮序。


    为了等云绽下班,一伙人晚饭都没吃,宋榆归吃不惯工作人员发的盒饭,硬生生挨到现在。看江厉把老爷子送走,他说:“怎么着?不请吃顿饭?”


    江厉轻瞥了宋榆归一眼,走到云绽身旁将她牵着,和他对呛:“老子欠你的?”


    宋榆归没脾气,催促:“别说那玩意儿,你要是觉得我不配,把你车队那伙人叫上。”


    这么一想,好像车队确实挺长时间没有聚餐了。江厉低头问云绽:“要不要和他们一起?”


    宋榆归见他事事先问过云绽的模样,忍不住翻白眼,阴阳怪气:“舍不得掏钱我请行了吧,怎么说也是弟媳,请一顿饭不过分。”


    但江厉是个性子犟的,去到那边后几乎和嘉平没有一点联系。后面回来,性子也变得生人勿进。


    如今,他倒是越来越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江老将这一切归功于云绽身上。


    怕年轻人等久,江老没说两句就上了车。


    华灯初上,道路两旁的霓虹灯都亮了起来。


    江厉气笑了:“老二你发什么颠。”一天天的,不知道怎么那么爱找抽。


    他看着路打方向盘,边开边说:“都是男的,待会儿可能有点吵,你别嫌弃。”


    有了上次酒吧和他们喝酒的经历,云绽觉得江厉口中的‘有点吵’这个形容,还是收敛了点。那何止是吵,简直是要把屋顶都掀翻的节奏。


    云绽看看他,眨眨眼,好似认真地思考过后,赞同地点头:“是有点吵,那你先把我送回家吧,我不去了。”


    江厉气笑了,明明看着一副好说话的样子。也不管是不是红灯,他单手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直接伸过来抓着她的手:“玩儿我是吧,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臭媳妇儿还得见公婆,你这个大嫂不去我一个人瞎折腾?”


    宋榆归软硬兼施,云绽自然不可能拒绝。三个人开两辆车去了酒店。


    上车前江厉给车队的人打了电话,那边听说大哥大嫂请客吃饭,跑得比谁都快。还非得起哄点贵的。


    江厉笑骂了他们几声,倒没说别的。


    挂断电话,正好前方是个红灯,他习惯性去抓副驾驶云绽的手。


    云绽让他牵了一会儿,等灯亮了,又收回来。


    云绽本来就是故意气他,被他抓着手也没恼,反而反手和他十指交握,


    不过她有了另一个纠结的点:“江厉。”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侧脸,问:“我还是臭媳妇儿啊?”


    到了。


    车刚停下,云绽就已经推了车门下车,一个人走得老远。


    江厉把车停好,上前把人捉进怀里,他拎着她后领:“气性这么大?我说去找别人了吗?”


    云绽刚往前走半步就被他一下又拎了回来。


    江厉看着她那瞧着一本正经的俏脸蛋,嗤了声:“丑。”


    “行吧。”云绽收回手,弯着唇角微笑:“你觉得我丑,那就去找个漂亮的。”


    “什么时候养出这么大脾气了?”他去看她的脸,欸了声,问:“真生气了?”


    “没有。”


    江厉挑眉,不置可否。


    她不死心,又问了遍:“真的?”


    “真的。”他认真地看着她,回答:“你要是敢离开我身边,我保管找一百个女的,一天换一个,就睡我们那张床。”


    见她脸色表情复杂,江厉揉了揉云绽头发:“想那些玩意儿做啥,先吃饭。”


    他拿着车钥匙,牵着云绽朝宋榆归订的餐厅去。


    江厉今天车开得慢,到的时候包厢里一大帮人已经坐得端端正正地等他了。


    不过刚走两步,就见云绽凑上来问他:“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去找别人?”


    她心里想的答案是‘肯定不会’。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明摆着江厉非她不可。


    江厉瞥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回答:“会。”


    云绽愣住。听惯了江厉说软话,偶尔一次不顺着她的心意,她竟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委屈情绪。


    他把外套一脱,拉着云绽刚坐下,立马有人把菜单递了过来,嘿嘿笑。


    “老大,今天吃啥你说了算。”眉毛眼睛都在暗示。


    江厉埋头点菜的同时问了句:“何赛薇呢?怎么没来。”


    云绽记得这个人,车队唯一的女生。很飒,很漂亮。


    大力摸了摸后脑:“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没事,咱一会儿给她打包,少不了她的。”


    江厉点头,收了菜单。


    “德行。”江厉笑了声,伸手将对方递过来的菜单沿着桌面拖过来。


    他点菜潇洒,除去特意备注的几道云绽口味,其它一通乱勾。


    大家伙起哄:“老大就是财大气粗。”这家酒店可是出了名的贵,不是老大请客他们进都不敢进来。


    是林幼安找她。


    云绽看了江厉一眼,聊天框输入:【怎么了?】


    那边很快回复她一个地址,叫她过去。


    两人对视,情侣和朋友之间,云绽果断选择后者。


    她笑,江厉也跟着她笑。


    “呵呵。”他捏着她后颈警告:“你但凡有一丝犹豫呢。”


    云绽抓着他的手,下巴仰起:“去见幼安,又不是别人。”


    江厉哼哼了两声,拿眼看她:“你还想见别人?”


    云绽简直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刚才一口一个睡别人,我说什么了?”


    “是谁吃饭的时候恨不得把我当成那大米饭戳死?”云绽的异样他都看在眼里,只是心头还有气,故意晾了她一会儿。现在被云绽主动提起,他气笑了:“你就不知道哄两句,说你不会离开我?”


    一堆年轻小伙凑在一起,别的没有,就精力旺盛得吓人,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题,一顿饭吃得热闹尽兴。饭后还闹着要去喝酒。


    江厉怕云绽疲惫,先问了她一句要不要去。


    “你是不是知道了?”怪不得最近怪怪的,日日夜夜都当是最后一次那样的弄她。


    两个人一个心虚,一个冷哼。


    江厉没隐瞒自己偷听的事。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想回美国,还想老子给你守活寡是吧?”混蛋玩意儿。


    云绽的脖子缩得更紧。


    江厉无意在别人面前凶她,看她实在想去林幼安那里,解了车锁,说:“我送你过去?”


    云绽没忍住弯了弯唇,跟他久了,脑子里居然也装了不少黄色废料。听见江厉这样说,下意识反驳:“醉了不是更好弄?”


    操。江厉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皮痒了是吧?不想走了是吧。”


    江厉和车队这伙人玩得到一处云绽不奇怪,奇怪的是宋榆归和他们处得也挺好得。她还以为宋榆归只爱和他们四个玩呢。


    云绽闲着也是闲着,正要答应他,包里的手机振动起来。


    她先拿出手机,还没接通,对方就按了挂断。


    云绽本来还理直气壮,被他这么一问,顿时像只被捉了后颈的猫。


    云绽看他这样,窝在他怀里直笑。


    江厉也算明白了,她哪里有那个胆量,不过是说点乐子逗他罢了。


    看云绽笑,他也没忍住笑了。


    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江厉送她上车,两人在酒店门口分开-


    今晚江厉做东,大伙儿玩儿得都很尽兴。江厉心情也不错,本该好好陪大家玩玩,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尤其看见窗外下起如瀑大雨,不安的情绪更是到达顶峰。


    看了眼他和云绽的对话框,从七点起云绽就没再回他消息了。起先以为两个女生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没注意手机,但越想越觉得不对。


    想到这一层,江厉立马掏出手机给云绽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声,无人接听。


    云绽现在怎么敢和他单独相处,忙说:“我自己打车,这么多人等你一个不好。”


    江厉看穿她心思,捏住她的下巴,好笑道:“你觉得你逃得过?”总有算账的时候。


    云绽不管。她只知道自己要是上了他那辆车,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了。


    大家伙都在一边等着,江厉也没啰嗦,抬手帮她拦车。


    趁等车的间隙叮嘱:“散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末了又强调:“别喝酒,要是回家有一点酒气,看我怎么弄你。”


    江厉猛地起身,叫上宋榆归:“走。”


    宋榆归被他脸色吓到,起身的动作也很迅速,问:“怎么了。”


    “云绽出事了。”


    她喝得半醉,但语气依旧如平常一般凶巴巴的,骂他:“你疯了吗?打这么多通。”


    宋榆归松了口气,没空和她拌嘴,连忙问:“云绽在你身边没有。”


    林幼安懒懒回了声:“没。”她看了眼时间,碎碎念:“对哦,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过来?”


    江厉听见她的声音,猛踩刹车。


    宋榆归解开安全带,说:“换位置,我来开。”


    没等他开门下车,汽车又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江厉几乎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到四季。


    林幼安从宋榆归那里得知大事不好,明明醉得不省人事,还是强撑着精神去找工作人员。


    江厉和宋榆归赶到的时候,监控前面已经围了一堆人。


    宋榆归点头。这个时候,恐怕警局那边也在地毯式搜索监控画面了。


    江厉几乎用遍了身边所有的关系,这架势,要是云绽再不出现,他恐怕真的会把整个嘉平翻过来。


    一想到云绽是因为自己才孤身一人过来,要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没脸再见三哥了。林幼安拉着宋榆归的手,眼眶通红,急切地寻求安慰:“怎么办?要不让大哥四哥过来帮帮忙,他们手里也有人。”


    江厉的声音隐匿在雨声里,宋榆归几乎没有一点迟疑,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云绽给你发消息了?”宋榆归问。


    江厉脸色冷硬:“没有。”就是没发消息,才有问题。


    事关云绽,宋榆归没有大意,在江厉打电话问四季工作人员的时候,他也一个劲给林幼安拨打。如果云绽出事,那小五……


    他简直不敢想。


    换做平时他这么一个接一个电话轰炸,林幼安早不耐烦地接通骂他了,要么就直接关机。


    但今天,他听着一声声铃声响起,心似沉入谷底。


    好在,在他不知道拨打第几通电话的时候,林幼安接通了。


    宋榆归要帮江厉看监控,还要安抚林幼安,听她说要叫陆流过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就为了个陆流,天天买醉还不够?”宋榆归紧捏鼻梁,他妈的认了:“这事过后,你要回淮序回淮序,要嫁陆流嫁陆流,老子不管了。”


    林幼安愣在原地,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她喝醉了,脑子不清楚。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云绽,林幼安红着眼,也凑到前面去看监控。


    宋榆归看她一眼,手指蜷紧又猛地松开。


    “只要找到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能把人找回来。”他安慰江厉。


    现在谁也不敢肯定云绽是真的失踪,但看江厉的样子,谁都不敢大意。


    宋榆归侧头看着江厉,他一开始还尚且有点理智,随着时间推移,窗外雨越下越大,他已经隐隐有了要崩溃的迹象。即便目眦欲裂,却依然争分夺秒地看着所有的监控录像画面。


    江厉把云绽视作唯一,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当初装修四季的时候,江厉为了省事,在街道一周都按了监控,如今正派上用场。


    江厉把人拉开,自己凑上去看。他眼力惊人,又对云绽身形熟悉,看监控画面几乎一遍就可以确认她出现没有。


    林幼安问宋榆归:“报警没有?”虽然云绽失联只有几个小时,但只要江家打声招呼,警局那边也不会怠慢。


    他呢?-


    云绽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意识回笼时,猛然记起在南街被人劫走的事,吓得呜呜出声。


    她的手脚被人捆着,嘴上也缠了厚厚的黑色胶带。


    破败的烂尾楼在风雨中飘摇,雨水被风斜着吹进来,她的裙摆湿了大半。


    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云绽惊出一声冷汗。


    她竟然被人直接放在了三楼落地窗边,要知道烂尾楼可没安装什么防护栏。刚才她昏迷的时候,只要稍稍向外一翻,她就会直接跌下十几米高空。


    云绽的眼睛慢慢的适应着烂尾楼里的光线,眼前的人影也一点点的清晰了起来。


    “醒了?”漆黑的夜里,那人拿着匕首朝她走来。


    宋榆归的视线落在林幼安的身上。她此刻也在满脸焦急地寻找着云绽,如果有一天他失踪了,小五会不会这样的来找他?还是说会庆幸摆脱了他的桎梏?


    “找到了。”林幼安忽然叫了一声,激动地指着监控画面。


    江厉扑过来——漆黑的雨夜,云绽从车上下来,进入南街营业范围,就被一人从身后捂嘴,硬生生拖进小巷。


    看清监控,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可他刚才就可以把她无声无息的解决掉,他在等什么?


    周當知看着她惊恐又疑惑的眼神,好心情地蹲在她身侧替她解疑:“云绽,我之所以杀你,不过是恨你不听我话,恨你勾引得周沛和我反目。可是——”他的情绪忽然激烈起来:“江厉!”他大叫,声音和雷雨一起响起,闪电落下,照在他临窗的那半张脸上。面部狰狞,眼底更是迸射出滔天恨意。


    “他竟然打断我的手脚,他凭什么?”


    周當知俨然已经进入癫狂,抓着云绽的肩膀嘶吼还不够,又是用力捏住了她的脖颈:“你们俩狼狈为奸,一个背叛我,一个毁了我,你要我怎么甘心看你们生活美满?”


    云绽被掐得喘不过气,脖子脸颊红成一片,雨水打湿头发,黏在她脸上,


    她被周當知封了口,想求救叫不出来,想骂他也有心无力。


    云绽惊恐地看着站在她不远处的人,朝后瑟缩,嘴里呜呜出声。


    “怎么看到我是这个反应?”周當知笑:“我可是抚养你长大的姨父啊。”


    他瘸了腿又断了手,朝云绽走来的时候身体摇晃幅度很大,但他表情又狠,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勾魂夺魄的恶鬼。


    云绽看了眼身后,不敢再往后退,但周當知实在可怕,她看着他不住地摇头。


    不要伤害江厉。


    周當知咬牙,手上力道不断加重,就在她奄奄一息即将窒息的时候,又猛地收手。


    他似乎很享受云绽趴在地上,想咳咳不出的画面。


    等她一口气喘上来时,重重在她脖颈击了一下。


    云绽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周當知垂眸看云绽匍匐在地上,心里说不出的快意。虽说是云绽求江厉放过的他,可是周當知对她只有恨,要不是她,他压根不会变成这样。他只想云绽早点去死。


    很快,楼下有了动静,一辆跑车穿过狭窄小道一路跌跌撞撞飞驰而来,江厉从车上下来,四处张望。


    他来得倒比周當知想象中更快一些,原以为怎么着都要等这场雨下完他才会发现云绽失踪。


    原本她还存着一丝期望,在和周當知阴冷的眼神对视时,云绽忽然明白,在下手绑架她时,周當知就没打算让她可以活着离开吧!


    “没关系的。”周當知安慰她:“姨父不会让你一个人上路的,你不是喜欢江厉吗?姨父一会儿就让他来陪你,好不好?”“你放心,姨父不会伤害别人的,只有你和他,只杀你和他。”


    云绽哪里还能想不清楚,他之所以留她这么久,就是为了威胁江厉。


    不可以。


    云绽疯狂摇头,眼泪混着雨水流出来。


    他叫了一声。


    江厉很快就到了三楼,他站在楼梯口,小心翼翼地看着周當知,不,准确地说,是看着周當知手里拿把匕首。


    它此刻正对着云绽的咽喉。


    庆幸的是,他也看见了云绽略微起伏的胸脯。


    她还活着!


    周當知叫住他: “别动,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好,我不动。”江厉极力平息自己的呼吸,担心激怒他,他缓和语气:“你放下刀,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


    江厉抬头,拔腿就往楼上冲。


    周當知蹲在云绽身旁,手里拿着匕首,很有耐心地等他上来。


    雨水遮盖视线,江厉在楼下时只能看见三楼边缘的那一抹白色,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倒在地上。上楼时心里闪过无数种可能。


    最坏的一种,无非是他和她一起去死。


    “哈哈哈,你现在知道有话好说了?当初呢。”周當知笑得癫狂,银白色的刀片在云绽脖颈处划来划去。


    江厉瞳孔微缩,浑身僵硬地喝住他:“你别动她,有什么冲我来。”


    “当初你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落在我手里?”


    江厉冷着脸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废了我一只手一条腿,用你的腿赔我。”周當知阴狠地看着他,忽然又笑了,说:“没关系,我不收你利息,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了,我保证,绝对不动云绽一下。”说完他看了眼四周。


    这句话引起了周當知注意,他提起兴趣,重复问:“冲你来?”


    江厉点头:“只要你别伤害她。”


    周當知笑声响起,“江厉,你也有这么低三下四求我一天呐。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江家少爷,这辈子都不会求人呢。”


    他想起被江厉堵在巷子里痛打的事。


    他找的位置很好,周围一片开阔,绝对没有警方可以埋伏的地方,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说:“我知道你肯定报警了,我告诉你,只要不是一枪毙命,我就能拉云绽一起下地狱,你要不要试试?”


    江厉抿唇,周當知说的他不是不知道。他也没寄希望于宋榆归。


    江厉的视线紧紧盯着云绽。


    只要云绽活着就行,只要不伤害她,他做什么都可以。


    江厉狠狠扎入自己大腿。


    他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拔出来,血流如注。


    周當知拍手叫好:“好啊好啊,再来一刀,我当时还打了我小腿,还有膝盖,对对对,就是那里。”


    江厉举着匕首,猛地又是一下。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裤褪流下,渐渐在地上聚成一道水洼。


    他的头发在上楼前就已经完全湿透了,此刻冷汗涔涔,雨水和汗水一起从他额角淌下。


    两刀下去,他已经站不住了。


    他转身,去抽钢架上的钢管。


    周當知叫他:“用这个。”他把手里的匕首扔过去。


    反正云绽就在他背后,只要江厉有一点要反抗的意思,他立马拉云绽跳楼。没关系,有云绽陪葬他也是赚。


    江厉捡起匕首。


    周當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迫不及待要看到他江厉也如他那日跪倒在地上的惨状。


    一刀。


    江厉后退着靠在墙上,咬牙,惨白的脸露出笑:“够了没。”这两刀,他没有收一点力道,小腿更是被自己扎穿。


    那倒是。但周當知也不是傻的,即便现在的江厉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他也不可能将他和普通人一样对待。


    “那好,你的手先留着。”周當知说:“现在我要你给我——”


    他顿了一下,重重地说出两个字:“跪下。”


    他像是已濒临绝境的赌徒,只求最后的快感,毫不计较后路。或者说他本来就不打算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一个赌徒,没有牵挂。


    “我可以跪,这双手也可以给你。”江厉冷声,声音带颤:“但我要你先放了云绽。”


    周當知说:“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他蹲在地上,手指从云绽脖颈上抚过,掐着她的脖子,竟是朝窗口又走了半步。


    周當知挑眉:“还有你的手。”


    江厉用嘴咬着刀柄,弯腰,撕下一截衣料把腿简单包扎上。


    周當知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江厉笑着喘气:“两三下把我折腾死了,你还怎么折磨?”


    江厉怒吼:“别碰她。”他缓缓站起身子,浑身泛着狠戾的气息,说:“我跪。”


    漆黑的夜,衬得她的裙子更加雪白。


    江厉:“好。”他拿起刀。


    是……江厉的声音!


    云绽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景象,本能地摇头: “唔……”


    周當知没想到她此刻会醒过来,兴奋地告诉她:“快看,江厉要给我磕头呢。”


    云绽长时间缺氧,脑子昏昏沉沉,四肢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被周當知反剪着手,视线径自对上十米开外的江厉。


    月光从头顶天窗倾泻,她看到了江厉此刻的狼狈。他的头发凌乱,衣衫沾满灰尘,身下还全是血迹。一个人怎么能流那么多血。


    云绽哭着摇头,泣不成声。


    周當知格外喜欢两个人此刻的表情,为此他特意好心情地撕开了云绽唇上的黑色封条。


    “江厉,你走吧。”云绽含着泪看他:“不要这样。”她认识的江厉,狂妄、骄傲、不可一世。她认识的江厉从不会向别人低头。


    周當知:“哈哈哈,没想到你这个疯子居然也有软肋。”他看着手里的人:“云绽啊云绽,你不愧是我养出来的人。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人间尤物啊,谁又能逃过你的诱惑。”


    “我跪,你别动她。”江厉眼睛通红,看着云绽被掐得通红的脖颈警告:“你要是敢伤她一分,他日我必在周陶周沛身上讨回十分。”


    云绽从没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明明知道周當知不是个好人,偏要因为恻隐之心放过他。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心软答应周陶的请求,江厉也不会为了她伤成这样。


    她看着他的脸,江厉的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想说,不要管她,可是江厉没有给她一点机会。


    他只是微笑着看她,嘴里还不忘哄她:“乖,别看。”杀鸡都得躲着的人,他怕吓到她。


    云绽张着嘴,发出的声音竟然一时哑到分辨不出声音。


    她看着江厉弯腰捡刀,看着他将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腕。


    周當知:“那两个人和我没关系,你爱怎么弄怎么弄,现在,我只要你断自己一只手,再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不然,我就拉着这丫头片子和我一起跳。”周當知和云绽半边身子都悬在外面。


    她不要他这样。


    ……不要!云绽拼命摇头。


    时间忽然变得缓慢,四周除了风雨声再不见其它。


    江厉握着刀,就在即将用力的时候,神色僵住,血液停止流动。


    云绽眼角含泪,却冲他笑。


    江厉似乎意识到什么,轻声开口:“不要……”


    现在换他求她。


    “我错了,我错了。”她哑着声音求:“江厉,不要这样。”


    周當知看得比她还专注,只等江厉废掉一只手,就当着他的面结果了云绽。


    可云绽也没有给他多说的机会。


    原本被周當知紧紧桎梏在手心里的她不知道怎么爆发出巨大的一股力,挣脱周當知束缚,拉着周當知身子往后倒去。连同颗颗饱满砸得人生疼的雨株一起堕落。


    江厉猛然反应过来,不用宋榆归搀扶,飞快地朝楼外冲。从不信神佛的他此刻心中竟开始祈祷,他求漫天神佛保佑他的云绽,不要让她出事。


    就在两人下楼时,雨里终于响起了迟来的警报声。


    林幼安从车上下来时,看到的画面是江厉抱住云绽飞快地朝外狂奔,而他自己,浑身是血。


    车灯照着江厉,清隽苍白的脸,透湿的黑发,还有露着狠厉的眼。


    “看好周當知,不许让他死了。”江厉冷冷吩咐,然后抱着云绽,一瘸一拐坐上车。


    宋榆归开车松他们去医院,一路上都在庆幸,幸好周當知给云绽当了肉垫,幸好只有三楼,幸好云绽没有血溅当场。不然他恐怕会见到江厉最疯的一面。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现在的江厉可怕极了。


    周當知吓一大跳,伸手去捞周边的柱子,却因右腿残疾身体不便,跟着她一起跌下。


    江厉脸色骤变。原本沉静的心顿时惊涛骇浪,焦急、绝望、心碎、彷徨的情绪达到极致。他朝着云绽坠下的身影追去。


    “不要!”早就隐匿在楼道一角的宋榆归冲出来将他抱住。


    扑通——两人落地。


    宋榆归也很抱歉,他本来想分头行动,江厉吸引周當知注意,他找机会救出云绽。


    可没想到周當知太过狡猾,他的手就没离开过云绽一下。


    怕江厉想不开,他拽着人从楼道下去,“快,送她去医院!”其实江厉此刻才更需要送去医院。


    宋榆归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江厉下楼。


    他明明浑身都是血,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帮云绽解开手脚绑着的绳子,帮她搓揉手腕淤痕。


    “绽绽别怕,不疼了。”


    疼,云绽浑身都疼,明明意识清醒,但怎么都睁不开眼。


    她能感觉到有一个人一直在身旁安抚她,渐渐的,她放松下来。


    彻底陷入沉睡前,云绽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江厉……应该安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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