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温书阙带着失落的情绪离开,白祁才端着一份新鲜出炉的奶油可颂和一杯香甜四溢的珍珠奶茶走到店面拐角的餐桌旁。
店内有不少客人视线兴奋地打量着这片角落,可惜一心扑在“心动对象”身上的总裁并未察觉。
“学长,今天店内客人较多,店长要求我留下帮忙,还麻烦你在这里等这么久,真是十分抱歉。”白祁穿着可爱的小熊制服,微微倾身,探出的身子露出白皙的后颈,体贴的替客人布置好甜品。
初夏的太阳耀眼灿烂,而比太阳更耀眼的,是眼前的男生。
米咖色宽松衬衫,上方两颗纽扣解开的恰到好处,露出光洁的锁骨,胸口小截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
谢子时长发半扎,正靠着玻璃窗出神,纵容柔顺的发丝披散在肩前,精巧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衬托出他优雅矜贵的气质。
接通助理的电话,温书阙朝马路对面司机的方向看去,隔着一层商铺玻璃与谢子时擦身而过。
“学长?”
收回放空的思绪,谢子时摇了摇头,身体轻微后仰,极其绅士地避免了肢体接触,语气温和:“没关系,我今天拥有足够的时间,很荣幸接受到你的邀请。”
眼神一暗,白祁连忙摆手:“学长请不要这么说,明明是我有不懂的地方需要请教你。”
“阿祁!上班呢闲聊什么?赶紧过来把这单做了。”
不远处店长的呼唤声传来。
白祁只好应道:“好的,我马上来。”
“专心工作吧,不用为我多费心。”谢子时体贴地笑笑。
白祁几乎是一步三回头。
晚上直播赚到的钱基本都被用来填补欠债和医药费,他只好利用白天下午的时间打打工,赚点生活费。
店长是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性格跳脱开朗,一边清洗杯具,一边打趣白祁:“阿祁最近桃花泛滥呀,我说你小子怎么拒绝人家西装精英呢,是为了角落的那位客人吧?”
白祁:“店长,你刚才不是说店里很忙吗?这会怎么有时间闲聊?”
“被我说中了是不是?不过我要是你,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长得真好看呐,比明星还好看。”店长感慨,“别的不说,就仅仅只是坐在咱店里的半小时,客流量都变多了,你是没看见那些客人两只眼睛都盯着他打转。”
“要是天天请他来坐一坐,当个门面,这销售额根本不愁,赚大发了!嘿嘿嘿。”
“而且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之前很火的那个歌星……叫什么来着……”
白祁脸色一沉:“店长,他是我很尊敬的前辈。”
他这是将谢子时当成了什么,赚钱的工具吗?
见他生气,店长只好闭嘴:“我只是脑子里想想,怎么还小气上了。”
果然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就是不一样。
……
谢子时对于二人的对话一无所知,有种心不在焉的意思,自打今天出门开始,他就察觉有一道视线如阴暗角落的影子般,跟在他身边。
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隐瞒踪迹,相反他迫切希望谢子时发现他、找到他,并且指认出他。
算是他的威胁么……
谢子时装作故意忽视他,怡然自得的一路闲逛,直至来到奶茶店,享用起下午茶,等待那人何时按捺不住,主动现身。
吸管搅弄着杯子里的奶茶,冰块与黑糖珍珠滚动拥挤成一团,冷气在透明的杯壁挂上细小的水珠。
晦涩黏稠的视线如毒蛇般藏在阴暗见不得光的地方,死死窥视着阳光下的猎物,仿佛等待着伺机而动。
奶茶的甜腻充斥口腔,渐渐的,一杯见底。
希望谢子时主动,他偏不如那人的愿。
“你好,冒昧打扰一下,请问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一位学生模样的男大学生忸怩着上前,身后是朋友的加油打气,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我看您一个人坐在这里,可以一起……”
自从庆功宴醉酒那件事后,谢子时发现怎么好像他更受男生欢迎?
略显苦恼的蹙了蹙眉,他正欲开口拒绝。
“不好意思,他不是一个人。”交接班后,白祁换掉了工作服,礼貌客气地打断了男大的请求,“他在我等我。”
“对不起对不起!”男大连声道歉,尴尬离开。
他走后,白祁语气微涩:“学长可真受欢迎啊。”
“都是些孩子。”谢子时并未将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看了看他道:“下班了吗?”
“嗯。”
“走吧,林老师这个点也该下课了。”
……
路上,白祁旁敲侧击:“我记得学长大学时就很受欢迎,这些年应该不少人向你表白吧?”
谢子时久违的漫步校园中,闻言抵着下巴思考:“受欢迎?有吗?学校的事太过久远,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有的,学长可是风云人物,那时候校内论坛上只要是关于学长的帖子都会引起高讨论度,大家都很喜欢你。”
白祁第一次对这个名字产生好奇,他在论坛上看到过有关这位学长的帖子,随手一张抓拍都能引起校友的狂欢吹捧。
那时,他也是其中之一。
不知不觉间,高中懵懂的暗恋影子早已被覆盖,重新在白祁心中打上了谢子时的名字。
他发现的太晚,等到重新记起,才惊觉竹马也喜欢上了男生。
“学长有交过对象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谢子时停下步子,若有所思地打量他,“小白同学,你今天很八卦呀。”
白祁心头一紧。
好在谢子时并没有多想,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没有,不同于你印象中的风云人物,我这人存在感不高,也没什么人喜欢我。”
“今天的事,其实完全可以忽视,反正用不了多久都会忘记。”
在谢子时的世界里,孤独,不断被遗忘才是常态,偶然的某天一只小狗围着世界打转,而后蛮不讲理地闯入他的世界,奋不顾身扑向他,企图获得从他这里独一份的宠爱。
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思及此,男生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
白祁皱起眉,对他的话而感到怪异。
谈话间到达目的地。
“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多年未见,林老师还是如往常那般和蔼,不同的是,花白的头发,厚重的老花镜,时间还是在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身上留下了痕迹。
白祁向恩师扬起笑容:“林老师,好久不见,我很想念您和学校。”
林老师:“这些年苦了你这孩子了你家发生的事老师听说了,可惜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好苗子离开。”
“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就学会了向前看。”白祁微笑道,“不过多亏了学长的鼓励和支持,否则我可能下不了决心,继续坚持对油画的热爱。”
“学长,是谁?”林老师一怔,昏花的视线透过眼镜终于看清了他身后跟着的男生。
“林老师,好久不见。”
漂亮得夺目,被忽视的男生只安静地站在那里,透着没入灵魂的清冷孤远,仿佛风吹便散了。
谢子时,他从业生涯中最得意的学生。
林老师尘封的记忆模糊不清,眼眶却微微湿润,“好孩子,好孩子。”
“可惜了啊。”
……
谢子时这次回来,是为了陪着白祁将他的画作送去参展,顺便拜访一下故人。
作为指导老师,林老师帮白祁的作品大致做了一个评估,赞不绝口:“你果然是个灵气的孩子,这次的作品大大概率可以拿个奖回来。”
“回来了就好好学,别辜负了你学长的一片心意。”林老师发出由衷之言,“照你所说,子时大概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才会资助你继续完成学业。那孩子本该前路光明璀璨,可惜了运气不好,如果不是当年的那场火灾……”
话音就此打住。
白祁忍不住追问:“老师,你刚才说什么火灾?”
此事涉及谢子时的痛苦,林老师断了话语,只是摇头,叹息世事无常。
“刚才我讲的话,你别在子时面前提及。”
“老师……”白祁还想再问。
“继续聊画吧。”
……
另一边,谢子时并没有参与进二人的聊天,而是顺着记忆摸索到了常去的画室,站在窗外看里面的学生练习静物写生。
天空的云层堆叠,密而厚重地飘着,清风拂过男生的发尾,袭来阵阵凉意。
也不知道小狗在做什么,大约正待在新租的工作室里和同伴们一起忙碌奋斗,总归是往好的方向前进着。
“谢子时?”
前方传来惊喜的男声。
谢子时抬头望去,只见拿着教案的男人一脸惊喜,大步走近,一把将他抱了个满怀。
“好久不见,这几年我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男人叫方同,他大学时的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
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
两人回头,只见清洁阿姨抱怨,“小伙子做事这么莽撞,东西都撞倒了也不知道帮忙扶一下。”
见只是个意外,谢子时帮着清洁阿姨将撞到的工具一一捡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不远处空荡无人的教室。
“谢谢你啊,小伙子。”清洁阿姨感谢道。
“不用客气。”
方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别是因为我前两年结婚没请你,生气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是那么小气的人?”谢子时微微无奈。
“那可不?想当年,我就替你接受了一个学妹的告白,你就生气地一个月没理我。”
“最后还是我去和人学妹道歉,千求万求学妹原谅我之后,你才重新和我说话。”
谢子时没好气道:“这算一回事吗?你说谎伤了人家,还指望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做人没担当。”
“那时候年少轻狂,我这不是从此洗心革面,将学妹娶回家了嘛。”方同尴尬地挠了挠脑袋。
“学长!”白祁从后方出现,揽住谢子时的胳膊,装作气喘吁吁的模样,倚靠在人肩上,“原来你在这里。”
方同:“哟,这不白祁学弟嘛?当年经常跟在你附近学画那个……小学霸。”
“方同,我的大学室友。”谢子时介绍道,男生陌生温热的呼吸打在脖颈出,他有些不适应地偏了偏下巴。
白祁简单地和方同打了个招呼,便软和地轻声道:“学长,手续都办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方同瞪大了眼,心中掀起波澜。
“好。”谢子时看了眼手表,这个点小狗那里也该结束了,得提醒他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些菜回家。
“我们先走了,下次再见。”
“再见。”
方同暗暗嘀咕:“这小学弟厉害啊,想当年暗恋小谢的人那么多,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抱得美人归。”
……
走到校门口,天空猝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乌云密布,压迫感十足地霸占了整片天空,雨滴砸落在地面,溅起水花,很快整段路都湿滑起来。
还未等谢子时找到地方避雨,温暖还带着体温的男士外套就先笼罩了他的视线。
属于男生的清香皂角气息包裹了鼻腔,白祁靠他极近,几乎是手臂贴手臂,潮湿的布料黏在衣服上的感觉并不好受。
白祁的体温偏高,在衣物构筑的狭小空间里内滚烫炙热,令人难以忽视。
“学长,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走吧。”
大雨中看不清前路,模糊了视线,唯一的遮蔽还是男生手中高举的外套。
下意识,谢子时跟上他的脚步,两人在大雨中奔跑。
到达了避雨的建筑,雨水被水泥挡在室外。
泥泞的雨水溅湿裤脚,打湿后背,勾勒出男生清瘦如松的背脊,额头、锁骨皆泛着潮湿的水光,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到下颌骨。
谢子时捋一捋滴水的发尾,剩余的碎发紧贴着雪白的肌肤,端是在这样狼狈的境地下,仍然能维持着那份独特的清冷出尘。
他目光落在雨幕,眉心微蹙,漂亮的脸上是看不清的情绪。
白祁看的出了神。
殊不知,他的学长仅是在思考,他养的小狗是否带了伞,干干净净地回了家。
老旧的居民楼,墙上爬满了青苔的痕迹。
白祁将湿透的外套搭在肘弯,模样狼狈却面带笑容,仿佛计谋得逞的小狐狸,湿哒哒的毛发丝毫损伤不了他的心情。
“学长,我新租的房子就在楼上,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雨停之后,再回去。”
诚然,他不是什么单纯天真的好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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