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傅凭司清点了一遍家里快要用完的东西。两人去了一趟超市,采购了些食材和日用品回来。


    做饭的,照例是傅凭司。


    过去家中有个高考生,为了照顾还在长身体的盛明盏,傅凭司专门去研究过食谱技巧和营养搭配,成功让自己的厨艺从能吃进化到了好吃。


    没过多久,食物的香气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班群里,班长发了一条链接,在群里通知:【下周,有个科研团队来我们学校选人参加一个野外考察活动,背后是一个顶级集团在资助,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有好多都报名了。】


    【虽然我们才大一,但是班导让我们也多多参加这种增长经验的活动,对于后面实习有帮助。】


    【选不选得上,是另外一回事,大家都踊跃报名哈。】


    【被选上的同学,加第二课堂辅导分。】


    盛明盏随手点进链接看了一眼。


    公告是官方研究院发出来的,报名截止时间到下周三。没写考察时间和活动地点,只写了资助方是生命科技集团下面的第七研究所。


    厨房内传来动静,盛明盏抬了下头,听见傅凭司喊他,就把通讯器放下,乖乖去吃饭。


    餐桌上,是几道家常菜,辣子鸡,清蒸鱼,糖醋排骨,清炒时蔬,以及一道蘑菇鸡蛋豆腐汤。


    盛明盏踱步过去。


    因为自己睡醒得迟,这一顿算是他们两个人今天的早午饭。


    男朋友回来后,盛明盏觉得还是挺好的。


    傅凭司会帮他养成良好的作息,早睡早起,按时吃饭,锻炼学习两不误。


    两个人度过了美好的三天休息日。


    周一早上。


    傅凭司先起了床,在厨房弄好早饭后,才回到卧室,准备叫盛明盏起床。


    盛明盏的睡姿很乖,让人忍不住想要多亲几口。大早上的,傅凭司不想多折腾人,语调温柔地喊盛明盏的名字


    盛明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却还是没睁开眼来。傅凭司伸出手,把盛明盏从被窝里捞起来,往洗漱间带去。


    盛明盏半睡半醒之间,被傅凭司带着,完成了洗漱。


    等回到卧室换衣服的时候,他才终于清醒,慢吞吞地睁开眼,看见傅凭司半蹲在他面前,便凑过去,亲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


    他的脚踝被傅凭司握住,微微摩挲了下。


    盛明盏觉得有些痒,再加上傅凭司的指腹带着凉意,激得他往后收腿,却依旧被定在原处。


    盛明盏嗡着声音:“做什么?”


    “你的这道伤疤……”傅凭司低声问道,“我之前就想问了,这道伤口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傅凭司说的是盛明盏小腿侧的一道伤口,从脚踝一直往上蔓延至小腿弯处。


    盛明盏的肤色白,这道伤疤落在上面,就更为明显了些。


    盛明盏瞥了一眼,不怎么在意地说:“不知道啊,忘记了,大概是十八岁前留下的伤口吧。”


    他的确记不得了。十八岁之前,他都没什么记忆了。


    盛明盏说的是实话,但是他见自家男朋友此刻流露出来的神情,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看起来像是很心疼的样子。


    盛明盏坐在床边,见状顿了顿神色。


    旋即,他轻轻踩着傅凭司的膝盖作为支点,倾身又给了傅凭司一个吻,当做安慰。


    “帮我换衣服。”


    盛明盏伸出手去,任由傅凭司帮忙,帮他把纽扣一枚一枚地扣好。


    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傅凭司才道:“洗手吃饭。”


    吃过饭后,傅凭司先送盛明盏去学校。


    中途,傅凭司的通讯器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发消息进来。


    宿舍楼下,傅凭司将盛明盏的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


    他问道:“要我送你上去吗?”


    联盟大学每周一到周四是上课时间。学校虽然没有强制要求大一新生必须住校,但还是会给每个同学都安排好宿舍。


    周末的时候,傅凭司重新给盛明盏收拾过行李,多带了些东西,让盛明盏放在宿舍,以备不时之需。


    盛明盏垂眸看向自己的行李箱,摇头道:“不用,就几步距离。”


    他站在阶梯上,朝着傅凭司挥手:“我待会儿要去上课,你也去工作吧。”


    傅凭司应声:“下午下课后,我来接你。”


    他目送盛明盏进了宿舍电梯,这才离开。


    联盟大学的宿舍有两人间,三人间和四人间。


    盛明盏的运气极好,被分到了两人间。只不过,开学半个月了,他也没见过自己另外一位室友。


    盛明盏拉着行李,在按电梯楼层前,还回想了一下自己住几楼来着。


    九楼,902。


    902的房间门正打开着,似乎是盛明盏的另外一个室友终于住了进来。


    盛明盏进去之前,还敲了下门,以作示意。


    客厅里的人回过头来,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一头流金色的头发上,显得暖洋洋的。这位同学大概有一米九的身高,五官端正,长相帅气阳光,狗狗眼看起来有些无辜。


    “你好。”


    少年看见盛明盏,连忙走过来,问道:“你是住在902的同学吗?”


    盛明盏将行李箱拿进来,应声道:“盛明盏,研究系。”


    少年道:“我是谢清焰的狗。”


    “啊,你的名字还挺长。”盛明盏看着少年的狗狗眼,随口说了一声,“我住这个房间,不过我没有常住在这里。”


    盛明盏指向自己开学就已经选好的房间,用通讯器里的id信息卡,打开了房门。


    两人没怎么过多的交谈。


    盛明盏把行李箱放下,找出研究系今天要上的课程教材,就去上课了。


    ……


    联合院,特别行动区。


    联合院主要负责上三区的军防与部分政治防务,与研究院、事务院一样,都是上三区官方机构。


    而特别行动区,是一个隶属于联合院却不受联合院管辖的地方。


    自从89年出现第一个迷雾,导致一座上城区被吞噬,损失严重后,上三区三大院就针对此后跟非自然因素相关的神秘事件,成立了相应的组织机构。


    傅凭司从联盟大学到特别行动区的时候,正好是上午九点半。


    傅凭司刷卡通行。


    保卫科的人打招呼:“傅队,早。”


    电梯从一楼直上到大楼顶层。


    会议室里,傅凭司到的时候,开会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齐。


    特别行动区这次会议的内容主题,就是关于“07.02”副本事件的。


    233年7月2日,上三区各地同时发生多起失踪事件,后经过多方调查,与非自然因素有关,将同天同类事件归于特别行动区集中调查。


    在那一天,特别行动区也有人卷入这类神秘事件之中。


    半个月前,据不知名线人从非官方组织汇报过来的情报,让特别行动区初步了解到副本世界的基本情况。


    直到上周,所有被卷进副本世界还活着的人全部回归。


    “目前,时间维序者已经接受我们的邀请,加入我们。据时间维序者透露的信息来看,他获得的规则之一,是可以控制极少一部分人下一次开启副本的时间。”


    “按照副本规则的对称性,有时间维序者,就必定会有空间维序者。我们目前并未得到空间维序者的任何信息……”


    事关上三区未来变化,这个会议持续了整整五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


    有人对傅凭司道:“傅队,记得到心理室进行任务后评定。”


    特别行动区开设有专门的心理评定部门,为执行任务后的人员进行相关评定。


    上周四晚上,傅凭司回来后,连特别行动区都没来,就先回家了。虽然有些不符合规定,但是副本世界的卷入本来也是一个意外。


    特殊时候,规定该有特殊执行方式。


    傅凭司算好去接盛明盏的时间,安排好工作,抽空去了一趟心理室。完成任务后评定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半个小时左右。


    负责接待傅凭司的工作人员看着手里的评价报告,对傅凭司道:“傅队,我这边只剩下最后一两个问题。”


    工作人员问:“我听说傅队你有伴侣了?”


    傅凭司闻言,看了过来。


    工作人员解释道:“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也没有查你的伴侣。一段良好的伴侣关系是有利于当事人心理健康发展的。”


    傅凭司应声:“是。”


    工作人员发现傅凭司提及起自己的伴侣时,神色变得柔和。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傅凭司这样的神情。


    特殊行动区里,所有人对于傅凭司的第一印象,是疏离和强大,待人待物冷冰冰,不好接近。


    这并非是傅凭司身后大家族所带来的天然优越感,而像是他本身的性情便如此。


    私底下,大家都觉得傅凭司大概是性冷淡,他们也想象不出来傅凭司会有伴侣这个情况。


    傅凭司想起盛明盏,唇角弯起一点浅笑的弧度:“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


    傅凭司是在一年前认识盛明盏的。


    在下三区,他们的遇见源自于一场有过危险的意外。


    地上地下,相较于安全有序的上三区,下三区的代名词是混乱。


    傅凭司在执行一个任务的过程中,来到下三区,身受重伤。他避开了一切追踪,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少年出现的时候,傅凭司虽然已经倒下,却还是有些许意识的。他意欲出手,防备来人,心有余却力不足。


    在傅凭司彻底昏迷之前,他听见少年带着关切意味的话:“你没事吧?”


    傅凭司的体质很好,因此并没有晕太久。


    等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发觉周遭的环境已经不再是那个僻静的小巷。这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很简单,风格比较陈旧。


    当傅凭司正在打量四周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响动。傅凭司无声起身,等少年一进来,便被他给制住了身形。


    少年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疼”。


    傅凭司垂眸,撞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他手中叩住少年肩膀的手指微微一松。


    少年道:“我救了你,还给你带来包扎的东西。”


    那双眼睛里透着一种无辜,以及隐隐约约的控诉意味,像是在控诉他这个人不讲道理。


    少年手中的确拿着包扎的绷带和一些没有任何生产信息的黑药。他举起药,坦诚道:“这里的药都长这样。”


    傅凭司彻底松开少年,伸手接过药和绷带,冷淡地说了一声“谢谢”。他包扎的时候,少年就坐在旁边,捧着脸看他,目不转睛。


    “你长得还挺帅。”少年视线下移,认真道,“身材也很好。”


    傅凭司没有吭声。


    少年又问:“你是上三区的人吗?”


    傅凭司沉默地包扎着自己的伤口。


    少年很有诚意地介绍自己:“我叫盛明盏,一盏明灯的明盏,目前单身,没谈过恋爱。”


    他很直接,但是对面人似乎没能够理解。


    傅凭司包扎完腰腹上的伤口,转眸看向盛明盏。


    盛明盏问他:“你是上三区人,应该会做饭吧?”


    傅凭司冷淡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似乎有些不太明白上三区人和做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傅凭司道:“我要走了。”


    盛明盏又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应了声:“哦,好吧。”


    其精致的面容上,似乎有些难过的意味。


    傅凭司留下一笔钱,离开了。


    他的伤好得很快,大概是年少时做过实验的原因。


    下三区依旧是黑夜,这里没有日月之分。昏暗的灯光照着各条小路,偶尔还能遇上灯没亮已经坏掉的情况。


    下三区时间,晚上六点。


    傅凭司完成任务,将余下的收尾工作交给其他人。


    有人问他:“傅队,你现在要回上三区吗?”


    那一刻,浮现在傅凭司脑子里的,是少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鬼使神差的,傅凭司又来到了那条小巷。


    他沿着小巷往里走去,路过一片狭窄低矮的建筑。


    最终,傅凭司站到了盛明盏的房间门口。


    那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下一刻,门被打开,露出少年有些苦恼的脸。以及……房间里传来的一股子糊味,隐隐约约的,不太好闻。


    盛明盏见到他,神情由苦恼转为惊喜:“你是来给我做饭的吗?”


    傅凭司被拉进房间,到灶台一看,沉默良久。


    被煮得黑糊糊的粥还躺在锅里,看起来好像有“毒”,也难怪少年要问他会不会做饭。


    傅凭司的确会做饭,他的水平仅限于做出来能吃,但也比盛明盏这一锅黑粥的卖相好上太多。


    傅凭司沉默地打扫干净被盛明盏弄得乱七八糟的灶台。半个小时后,他给盛明盏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吃完晚饭,傅凭司又帮忙给少年洗了碗。


    最后,他取下粉色围裙,挂在门后,看向少年,淡声道:“我要走了。”


    盛明盏站在门口,看着他。


    傅凭司转身打开门。


    下一秒,少年温热的手指轻轻勾住傅凭司垂在身侧的手,问道:“你缺一个男朋友吗?”


    盛明盏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令傅凭司顿住身形。他察觉自己的声音隐约发颤:“你成年了吗?”


    “哥哥,我十八岁。”


    盛明盏轻笑地凑近过来,亲了下傅凭司的侧脸,语调含笑:“我成年已经很久很久了。”


    面颊侧的一抹柔软,让傅凭司有些失神。


    心跳加快时鼓动的响声,好似就在他的耳畔。


    傅凭司看着少年,一眼沉沦。


    他把人带回了家。


    盛明盏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傅凭司才彻底回过神来,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所有的举动都像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因为家族的关系,他很难相信自己会发生一见钟情的情况。可事实就是,他在早上已经和盛明盏告别过了。


    地上地下的界限很难再让他们见面,这应该算是一次意外的,可他最终却又回到了那里。


    他对一个比自己小了快十岁的人一见钟情。


    虽然……在这个平均年龄达到两百岁的社会,十岁的年龄差并不能够算大,但是盛明盏的确才成年,刚过生日一个多月。


    盛明盏洗完澡出来,喊了声傅凭司。


    傅凭司抬眸看了过去。


    家中没有盛明盏适合的衣服,先前盛明盏说要去洗澡的时候,傅凭司就拿了一件自己的白衬衣递给他。


    盛明盏身形清瘦且单薄,白衬衣套在他身上,很是宽大。衬衣衣摆遮过腿根,露出来的两条腿又细又直,像莹润的美玉。


    傅凭司站起身来,喉结微滚,把自己拿过来的吹风机插好电,给盛明盏吹干头发。


    末了,他才问:“现在,你想做什么?”


    “哥哥。”


    盛明盏仰起头来,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我想好了,我要考大学。”


    他捏着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盛明盏一番话,瞬间让深夜故事转为励志故事。


    那时候,傅凭司顿了下,神色有些意外。


    他的指间轻轻拨弄着少年柔软的黑发。那一刻,无关乎别的,他只是柔软地心想:真的好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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