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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追月


    ◎什么也不做,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夏薇在水中仙被关过, 对那地方心理有阴影,有所抗拒。


    从机场回来后,虽然她每天和祁时晏约会, 但一直不愿意去水中仙过夜, 每晚都坚持回出租屋。


    昨晚被那小杂技哄骗了去,又因为姨妈巾的事,受了一点感动,才留宿在了水中仙。


    可没叫男人逮住机会又哄又撩,表现十足,不仅跪在床上承认了错误, 发了毒誓, 还将自己所有的密码和银行卡统统交了出来,连进户门的指纹也添加了夏薇的。


    夏薇这才松了口,暂且原谅了他, 两人重归于好了。


    但是今天大姨妈来了,她像以前那样自动回避, 却没想到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以后所有的日子他都想和她睡一起, 就算来大姨妈他也不介意。


    这样的情话,换哪个女人不爱听?换哪个女人脱得了敏?


    到水中仙, 两人没回房,径直去了餐厅吃饭。


    祁时晏没要包厢, 大厅里选了张靠窗的小桌, 点了几个夏薇爱吃的菜,又让厨房另做一碗益母草红糖水送来。


    等服务员走开, 夏薇唇角上扬:“你怎么知道红糖水?”


    祁时晏哼了声, 不以为然:“祁家那么多女人, 我知道红糖水有什么稀奇?”


    夏薇托腮, 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眸光如水。


    看得祁时晏心头奇痒,抬手捏她脸:“小妖精,现在学得这么坏,尽会放火不救火。”


    两人正说笑,有人走过来,拉开祁时晏身边的椅子,很不见外地落了座。


    是白易文。


    祁时晏斜射一眼,语气不耐:“餐厅这么大,别的座位不能坐了?”


    白易文回瞪:“和夏薇说几句话就走。”抬头看去夏薇,开门见山道,“你确定还要跟这个人在一起?”


    夏薇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气氛不太好,好像随时会出手打架。


    她没去成美国,当时和白易文通过一次电话,至今没见过面,也没再提过此事。


    此时白易文的话问得有些仓促,却很严肃,夏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而同时祁时晏伸长手臂,越过餐桌握住了她的手。


    那手指捏紧了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也似乎有一份心怯,怕她被白易文说动。


    夏薇回握了一下他,沉默两秒,才朝白易文点点头说:“就,再给他一次机会。”


    白易文瞥去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冷哼了声,告诫她:“一旦发现他对你不好,或者犯偏执狂的时候就赶紧跑,我总会帮你的。”


    不等夏薇回答,祁时晏一脚踹去他的椅子:“滚了。”


    白易文也没好气,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走开了。


    祁时晏不解恨,一脚将他坐过的椅子踹翻,餐厅里发出很大一声响,引得很多人看过来,服务员慌忙跑来,扶起椅子搬走了。


    夏薇猜到他们这是上次打架打的余怒未消,心里泛上歉意。


    她在感情上其实分得很清楚,不管和祁时晏怎么纠缠,爱也好,不爱也好,爱情只给了他。


    至于白易文,她充其量只当他是朋友,但是刻意也好,巧合也罢,几次遇险都得到了他的相助,她怎能不感激?


    而祁时晏早就知道白易文对夏薇有意思,这点意思让他很恼火,而且烦躁。


    如今更恼火,更烦躁。


    因为夏薇对白易文抱有感激,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在她遇险时缺失了该有的位置。


    那本是他作为男朋友应该出席的关键时刻,全被另一个男人取代了,他怎么容忍得了?


    所以,他现在就想一天24小时都和夏薇在一起,不只是占有她,还想参与她的每件事,在她身边无时不刻地找存在感。


    “以后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必须是我,记住了吗?”


    菜上来了,红糖水也上来了。


    祁时晏捏起调羹,舀了一勺红糖水,吹了吹,递到女朋友唇边,喂她喝。


    夏薇冲他笑了下:“看你表现咯。”


    *


    春天是烂漫的,只可惜好时节太短,转眼各种春花纷纷扬扬谢了幕,绿叶青翠翠地缀满了枝头。


    进入五月,嘉和公司业务繁忙,夏薇经常加班,祁时晏几乎成了嘉和的编外人员,每天下班后的节目不再是带着夏薇到处玩乐厮混,而是陪夏薇加班。


    夏薇升职后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头顶灯光炽亮,她在办公桌前各种忙碌,敲键盘,按计算器,指尖的声音细碎而频繁,祁时晏就坐在她对面靠墙的沙发上,捧着手机打游戏。


    两人似乎互不相干,各做各的。


    可是夏薇每次停下来的时候,男人便会抬头朝她看过来,时间总是刚刚好。


    两人眼神自空中交汇,轻轻一笑,没有言语,继而又各自投入自己的事情中。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却莫名得,又好像交流了很多东西,说了很多话。


    尤其是祁时晏,总有人问他,这样陪人加班有什么意思?每天开车过去打游戏?


    祁时晏也说不清,他向来不会深扒自己的内心,只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


    被人调侃时,他也有些赞同,好像是没什么意思,但是一见到夏薇,便会觉得就是有意思,就一个字——值。


    那偶然的瞬间会让他体验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那就是哪怕只是静静看着她,什么也不做,他也想和她在一起。


    有那么一天,马玉莲来找夏薇,劝她离开祁时晏,夏薇点头说会的。


    “只要他俩结婚,我就退出,但是在那之前,请你不要干涉我们。”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的自知之明。


    回头,夏薇将这件事坦白告诉了祁时晏,祁时晏摇着头,赌咒说:“我不会跟她结婚,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夏薇笑着说:“好啊,只要你不结婚,我就陪着你,但你一旦结婚,我们就分手。”


    “我说了多少次,不分手!”男人忽然暴躁,冲她吼了声。


    夏薇一时愣住,被吓到。


    下一刻,祁时晏又抱住她,胸腔里振动起伏:“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我们永远都不会分手。”


    夏薇才敢搂住他,说好:“不分手。”


    这件事过去没多久,祁家发生了一件大事,祁家老爷子病情危急,送进了医院。


    接到电话时,祁时晏正和夏薇吃了晚饭出来,在河边散步。


    清凉的晚风带着河水清新的湿气吹拂人的脸,姑娘额前耳鬓几缕碎发微微飘扬,祁时晏捻在指尖玩弄。


    他脸面偏侧,耳朵贴着手机,薄唇上的笑像粼粼的河面,一圈一圈,漾起波纹。


    挂了电话,张开双手,长长“啊——”了一声,仰天长笑。


    “我就要自由了。”


    天空一轮月,漆黑的夜幕下格外明亮。


    祁时晏抱起夏薇,在栈道上转了几个圈。


    一张冷白的脸,喝了酒都不显色,此时却涨满薄红,兴奋得眉毛都要飞起。


    夏薇脑顶一阵天旋地转,晕倒在扶手上,灯影与男人的眸光交辉,她仿佛看见很多星星。


    栈道狭长,一边是河滩,一边是绿化带,三三两两的人群朝他们看过来,眼神探究又好奇。


    祁时晏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挥舞长臂,扔进河里。


    压抑太久了。


    河水激起水花,“咚”一声响亮。


    夏薇陪着他疯,两人奔跑在栈道上,风擦在耳边飒飒地响。


    跑累了,祁时晏将人抵在栏杆上热烈地吻。


    夏薇呼吸不匀,迎面滚烫的气息侵占而入,后腰被一道炽热的热量禁锢,那热量紧贴着她,沿着她的脊沟一路攀延,像火一样燃烧了她。


    *


    第二天,老爷子寿终正寝。


    枕荷公馆陷入一片白色的世界,树木、屋檐和角楼到处挂满了白帷幔和白花,诵经声和哀乐流淌在每个角落。


    这场丧礼举足轻重,祁家按祖制前后一共办了七天,每天宾客往来络绎不绝。


    孟家也来了,孟岳松夫妇带着孟荷,一家三口全来了。


    孟荷一身素服,是事先自己偷偷按祁家孙媳妇的标准定制的,在右肩上钉了一块红布,上面手工刺绣的图案和祁时晏的一模一样。


    他们到的时候,祁时晏正和几个年纪相仿的同宗兄弟在大树底下抽烟,离灵堂大概十多米的距离。


    管事的报:“有客到。”


    祁时晏回头一眼,正好看见孟荷右肩上的那一片红色,怒从心起,掐了烟就跑过去。


    灵堂里哀声切切,肃穆悲伤。


    孟家三人到礼仪台,有人给他们佩戴白花,祁渊父亲以长子的身份,领着几个兄弟姐妹正准备接礼。


    祁时晏跑到近处,抬腿勾起一张小板凳,就朝孟荷的脚底下砸去。


    孟荷刚才看见他跑来,还窃喜了一下,没料到他是来撵她的,吓得“啊”一声大叫,跳着脚往后退了几步。


    “滚!这里不欢迎你们。”


    祁时晏眉宇一团戾气,眼眸阴鸷地扫过孟家三人,最后落在孟荷右肩上,两步冲上去,一把拽住那红布就撕扯了下来。


    “什么东西?就你也配!”


    祁时晏狠狠一脚,将那红布踩在脚底下。


    祁渊跑过来,挡在两人中间,双手按住弟弟胳膊,眼神制止他:“冷静点。”


    灵堂里人多,很多宾客都在,还有念诵的僧人,和管事的佣人。


    平时和祁时晏亲近的人都跑来劝架,但谁也劝不住,他父亲祁景天也劝不住。


    祁时晏说什么也不许孟家三人进灵堂,当着老爷子的灵位,不认这个婚。


    最后还是老太太闻讯从老屋里赶来,让人将孟荷带到别的地方去转转,只让孟家夫妇两人进灵堂吊唁,祁时晏才降下来一点火。


    孟家夫妇被这一闹灰头土脸的,吊唁之后,羹饭也没吃,就带着孟荷走了。


    祁时晏抽了支烟,进灵堂,将烟倒插进香坛里,祭给了老爷子。


    指着老爷子的遗像说:“你看看你,给我整的事。”


    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祁景天在旁边气得发抖,朝自己大哥抱怨:“你看宴儿这副德行,真要气死我。”


    祁景东拍了拍他肩膀,感同身受:“宴儿从小就这样,我们祁家最离经叛道的就是他了。”


    其他几人纷纷附和。


    祁时晏走出灵堂,看到祁渊站在树底下,朝他走了过去。


    祁渊摸出烟盒,递了支烟给他,兄弟两人心照不宣,各自点上火。


    祁时晏靠上大树,懒散得散了一身身形。


    他这一闹,两分冲动,三分意气,还有五分是蓄意。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退婚的决心,而且他当时脑海里想起了一件事,就是孟荷带刀子去夏薇出租屋楼下,企图对夏薇行凶的事。


    事情发生时,他没在场,后来听白易文说了才知道,不过那时候他关注的重心在夏薇和白易文身上,对孟荷没在意。


    但今天看到孟荷,他忽然就非常愤怒,恨不得拿把刀把孟荷砍了。


    祁渊安慰他:“再忍耐一下。”


    祁时晏默了默眼,由着阳光从树叶间穿透,照射在他脑门上。


    有绿叶飘落,他随手捞住一片,折了两下,放唇边吹了一声,悦耳,响亮。


    *


    晚上,白易文来了,陪祁时晏几个孙子辈的同宗兄弟一起守夜。


    年轻人没那么多规矩,大家在灵堂之外,寻了个比较开阔的地方架了只火盆,备了些点心瓜果,一起围着火盆聊天说笑,打发时间。


    祁时晏拿了两只酒杯和一瓶酒,坐到白易文身边,将两只酒杯倒上酒,主动递给白易文一杯。


    白易文警惕地拉开距离,像看稀奇动物似地看着他。


    祁时晏嗤笑了声,碰了碰对方的酒杯,说:“行了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打不散的兄弟情,大概就是他们这种了。


    自从上次夏薇逃跑那天,两人在水中仙打了一架,白易文赢了,祁时晏心里一直不痛快。


    不过感情真是个微妙的东西,平时心里知道却不愿承认的事,今儿在面对孟荷的时候,他心底忽然就和白易文和解了。


    是因为心底忽然涌上来一种后怕,那后怕让他想到那次出租屋楼下,如果没有白易文在,夏薇会怎么样?


    而这一份后怕渐渐占据心头之后,白易文便变得可爱了。


    祁时晏摸小狗似地摸了摸白易文的脑袋,说:“看在夏薇的份上,我就谢你一次了。”


    白易文哼了声,打开他的手,不以为然。


    有人端着酒杯加入他们,热热闹闹一起喝酒,笑声冲散在夜空里,之前两人的那点别扭便不知不觉中捋平了。


    到午夜时,天气微凉,几个年轻人东倒西歪,横躺竖趴,有佣人送来躺椅和毯子,让他们躺得舒服些。


    祁时晏嘲讽了几句,往火盆里大把大把地撒纸钱和黄纸,又泼了油,用火钳将火拔高了些。


    白易文喝了不少,有了一点醉态,走到祁时晏身边,勾住他肩膀,用力摇了几下,问:“你以后会和夏薇结婚吗?”


    祁时晏托着酒杯的手顿了一顿,抬手拱开对方,警告说:“你别酸了行吗?”


    白易文随地捡了张椅子,仰面半躺,朝他发出讥笑:“我酸,我当然酸。”


    他抬起一脚,去踹祁时晏,踹了个空,无奈地苦笑了声,“她是我的相亲对象啊。你知不知道,那次相亲,我是第三次见她,一次比一次意外,一次比一次让我心动。”


    打不着人,白易文只好拿手朝祁时晏指了指,“你这个混蛋,怎么会懂?”


    祁时晏眸光寒凉,站在原地:“我是不懂,我跟你说多少回了,夏薇是我女朋友,夏薇是我女朋友,你他妈还在对她念念不忘。”


    他抄起火钳敲了敲火盆,“你他妈是不是欠揍啊?”


    白易文被那敲火盆的声音震动到了神经,人清醒了几分,神色不耐说:“行了行了,我有分寸。”


    “不过。”他摸了摸自己涨满酒气的脸,又说,“我就看你们俩什么时候分手。”


    祁时晏忍无可忍,一脚踹到他椅子后背上:“滚你妈蛋。”


    白易文猝不及防,差点摔倒。


    旁边有人眼看他们要打起来,慌忙将两人拉开,劝了好一会,才平息了。


    *


    丧礼结束之后,很快迎来了万众瞩目的遗嘱。


    大多数子嗣都在私底下议论老爷子的遗产,交头接耳自己能继承些什么。


    只有祁时晏没什么兴趣,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拿到婚约文书,一拿到就要作废这场荒唐的联姻。


    那天遗嘱宣读,在祠堂的大堂里,所有祁家子孙全到齐了,连沈逸矜都特别邀请到席。


    因为她也有幸得到了老爷子的青睐。


    老爷子收藏的名贵珠宝中,有一套粉钻项链,价值连城,倍受瞩目,众多女眷都在猜测最后花落谁家,猜来猜去,谁都没猜到是沈逸矜。


    众人哗然。


    沈逸矜受宠若惊,祁渊陪在她身边,挡住了各种目光,老太太也淡定地安抚她。


    祁时晏不在意这些,只管催促:“快点了。”


    他盯着桌上一个红丝绒的本子很久了,他看出来了,那就是老爷子背着他,绑架他的联姻文书。


    律师清了清嗓子,继续宣读。


    这份遗产分配和祁家股份无关,因为祁家股份老爷子在世时,就已经全部交给了祁渊一个人。


    这次分配的是老爷子生前的私人财产,主要都是他曾经收藏的各种古玩,珠宝,字画等,还有颇多的房产地产,完全凭借老爷子对每个人的喜爱程度,随意分配。


    儿子辈的几人收获都不多,因为老爷子对他们都无感,倒是隔代亲,对孙子辈的宠爱多一些。


    祁渊年少时喜欢玩车,得到了老爷子的两辆收藏级的古董老爷车。


    老二祁时礼长期在国外,老爷子希望他能多回来看看,给了他一处房产。


    到祁时晏的时候,没想到老爷子将大部分的古玩字画都给了他,还有两套房产,总价值几个亿。


    祁时晏虽然玩世不恭,但他在古玩字画上的品鉴能力却是祁家第一。


    谁叫他在这方面得到了老爷子的真传,又比老爷子更有灵性呢。


    而那两套房产都在市中心,不但地理位置好,面积也大,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黄金屋。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谁都知道祁时晏在几个孙子孙女中,小时候被老爷子带在身边时间最长,宠得最多,管教得也最多。


    只是大家一度以为,老爷子将祁家的江山交给了祁渊,祁时晏便失宠了。


    可没想到,老爷子还是偏爱着他。


    只不过,遗嘱到这儿没完。


    老爷子还给了祁时晏一份婚约。


    这份婚约便是和孟家之女孟荷的商业联姻。


    而且,老爷子遗嘱中特别嘱咐了,如果祁时晏不接受这份联姻,那么他所有的遗产和继承权将全部剥夺,连同他在祁家享有的一切股份和财产也一并剥夺。


    换言之,如果不和孟荷结婚,祁时晏就必须从祁家净身出户。


    这一条宣布后,祠堂里一片惊呼。


    众人皆叹,姜还是老的辣。


    可见老爷子对祁时晏这个孙儿是非常了解的,知道他野性难驯,自由不羁,因此给他这么大一笔丰厚的遗产,同时绑定了一份婚约。


    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呢?


    大家齐齐看去祁时晏。


    祁时晏坐在椅子上,定神定了几秒,忽地冷笑了声,站起身走向律师,一把夺过文书。


    那文书特制的,封面封底红丝绒加硬壳,非常难撕。


    祁时晏双手运力,中间撕成两半,掏出打火机,点燃。


    “噌”一下,一团红色火焰在他手中燃烧而起,照映他英隽的脸上一双阴寒的眼。


    烧到末尾,祁时晏随手扔进了火盆,火盆里的纸灰顿时纷纷扬扬扑了满地。


    在座的全都屏了呼吸,连他父亲祁景天也没敢吭声,老太太也只是静静看着他,因为谁都无法预判祁时晏接着会干什么。


    只有律师,掏了手帕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职责所在,强装镇定地说:“祁、祁三少,我必须、必须通知你,就算没了文书,这场联姻也是存在的。”


    祁时晏轻飘飘“哦”了声,冷峭一笑:“你是律师,你该知道这种订婚没有法律效力,是无效的吧。”


    律师紧张地看着他,回说:“虽然订婚不受法律约束,但老爷子的遗嘱受法律保护,所以……”


    话没完,他手里的遗嘱已经被祁时晏一把抽了去,三两下,撕了个稀巴烂,扔进了火盆。


    那火盆烧了文书,原本只剩一丁点火星,突然加了燃物,火苗一下子又蹿了上来,浓浓黑烟直往头顶升。


    有人惊叫一声:“还没念完呢。”


    律师离开祁时晏几步,退到人群前,抬抬手,低声说:“大家放心,那是复印件。”


    律师是祁家专用的律师,什么人什么脾气他要摸不清楚,还能在祁家做律师?


    祁时晏听见,转头一记锐利的眸光射过来,像利剑似的,吓得律师又往后退了几步。


    不过祁时晏也没再为难他,而是直接走到供桌前,双手一抬,将供桌掀翻了。


    顿时各种祭品,猪头羊头,香烛火炉,还有瓜果冥币泼洒了一地。


    人群骚动,几个女人失声尖叫,老太太也坐不住了,大喝了一声:“宴儿。”


    祁时晏却什么也听不见,扯了几下衣领,越过倒在地上的供桌,就往对面走。


    那对面墙上一座座佛龛里是祁家各位祖宗的牌位,老爷子祁崇博的还没安进去,正摆放在正中间。


    祁渊匆忙从座位上站起,眼看祁景天和另外几人要冲过去,他挡在前面,快步跑到祁时晏身边,几个同辈也迅速跑了上去。


    前后不到一分钟,祠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剧情有人猜到了吗?hhh下一章让你们更猜不着


    今晚双更,本章50个红包(心酸,每次准备这么多都只发出10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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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追月


    ◎你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那天后来, 祁渊将祁时晏带走了,找了个地方,兄弟两人喝酒去了。


    沈逸矜由司机送回家, 她将祠堂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漏地全告诉了夏薇。


    夏薇默默听完, 手心莫名一阵寒凉,好一会才说:“老爷子这一招好狠。”


    “可不是。”沈逸矜啧了啧,叹息,“而且你不知道,听说当时老爷子谈定联姻后,对身边知情的人全都下了令, 谁也不许传出去, 尤其不能告诉祁时晏,就是怕祁时晏闹。”


    “就想等两家的公司壮大之后,等祁时晏闹不动的时候, 再告诉他。要不是祁时晏爸爸有一次说漏了嘴,估计祁时晏今天才会知道, 这样的话, 搞不好整个人更要疯。”


    夏薇:“……”


    沈逸矜抬头问闺蜜:“你觉得祁时晏会怎么做?”


    夏薇摇摇头,一脸茫然:“不管怎么样, 他总不可能净身出户。”


    “那他要和孟荷结婚?”沈逸矜难以想象,“不可能吧。”


    不可能吗?


    越是家族势利强大, 越是重视商业联姻的利益关系。


    祁家的子弟哪一个不被商业联姻?


    就是祁渊能力再强, 不也是被主宰了婚姻?


    祁时晏又怎么可能逃得掉?


    “那,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祁时晏先和孟荷结婚, 然后再离婚。”沈逸矜想了想说, “他们祁家不是很多人都这样的吗?和谁结婚做不了主, 但离婚的时候就没人管你了。”


    她摊摊手,自嘲地笑了下,“比如我,不就被离了。”


    夏薇秀眉紧蹙,摇着头说:“那是孟荷,你以为她和你一样?祁时晏如果和她结了婚,你以为他还离得了?”


    “啊,那怎么办?”沈逸矜也跟着头痛了,“真不希望他们俩结婚,如果他们结婚,我是不会送祝福的。”


    夏薇低下头,陷入沉思。


    夜里,两闺蜜又聊了很久,才各自回房睡觉。


    夏薇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给祁时晏发了几条消息都没有回。


    窗帘有点薄,月光透在上面,淡淡的,苍白。


    她就看着那片四方形的白,想起那夜两人在河边栈道上的奔跑和激吻,月色是那样的自由,那样的美妙,洒在男人身上,是那样鲜活,激情。


    可此时被禁锢成一个形状,像死物一样。


    手机忽然响了下,是祁时晏打来了电话。


    男人声音嘶哑,说:“过来陪陪我。”


    夏薇心口一窒,嘴唇贴着手机回说好,又问他:“在哪里?”


    在哪里?


    祁时晏酒精上头,摸着自己额头,拉开窗帘,看去外面灯火斑驳的夜说:“我给你发个定位。”


    “好。”


    “能开车吗?”


    “能。”


    夏薇拿到驾照了,祁家丧礼之前祁时晏留了一辆车给她,方便她出行,可事实上她一直没开过,因为路上车太多,她胆量不够。


    不过此时,她觉得她可以。


    再没有什么比恋人需要她更能激励自己了。


    “你把沈逸矜也带来,我哥喝醉了。”


    “好。”


    祁渊失算了,没料到老爷子的后招这么狠。


    祁渊原以为这个联姻解除起来会很简单,两人没有领证,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婚,怎么也不可能比离婚难吧。


    谁知道牵一动百,公司股东那里通不过,老爷子还压下了这么重的五指山。


    一个集团总裁竟束手无策,让他感觉很无力,很窝囊。


    *


    夏薇开车花多了一点时间,和沈逸矜赶到酒店,偌大的包厢里,两个男人已经烂醉如泥。


    祁渊抱着一只空酒瓶躺在地毯上,身上高级面料的衬衣皱巴巴的,从皮带里滑出一角衣摆,原本很有版型的裤子,有一只裤管卷到了小腿之上,皮鞋也掉了一只。


    祁时晏比他好一点,蜷缩双腿,趴在飘窗上,脑门磕在玻璃上,眼神迷茫,聚不起神,沉郁得不像话。


    夏薇鼻子一酸,眸底一片湿意。


    可她和沈逸矜搞不动两个大男人,只好叫了酒店的工作人员,开了两个房间,将他们各自架进房里去了。


    祁时晏躺倒床上,抱住夏薇,浓烈的酒气夹杂在呼吸里,心跳声又快又重:“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夏薇摸摸他的额头,些微发烫,搂过他,在他后背摩挲了一会,哄着说,“还能洗澡吗?要不我给你擦擦脸?”


    祁时晏只管紧紧抱着她,下颌埋进她脖颈里,闭着眼好一会才说:“你给我洗澡。”


    “好。”夏薇依他,扶着他进卫生间,开了淋浴器。


    水声像突如其来的暴雨,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激烈的声响,热气瞬间氤氲整个浴室,温度急剧上升。


    一个男人脆弱的时候,能脆弱到什么程度?


    祁时晏弯曲了脊背,双手穿过夏薇的细腰,将自己贴紧她。


    仿佛没有她,他便站不起来。


    仿佛没有她,他就会像那水花一样落进地里,会流进下水道。


    夏薇艰难地帮他洗好澡,拿了酒店的浴袍给他穿上,又给他吹干头发,才让他躺上床睡了。


    以往每次将她抱在怀里,把她当孩子的人,今晚像孩子一样依偎在她怀里,脸面深深埋在她颈窝,细碎柔软的黑发刮蹭她的肌肤,连同他不安稳的气息一同染在她身上,构成一个绵长忧伤的梦。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夏薇在酒店陪着祁时晏。


    祁时晏心情好了很多,打电话叫黄妈送衣服来。


    没衣服穿之前,他便去扒夏薇的衣服,两人闹成一团。


    窗户开了半扇,窗帘在风的吹拂下像波浪一样,掀起一阵又掀起一阵。


    白色的阳光便从那波浪缝里挤进来,照见男人眼眸里浓烈的欲色。


    夏薇捏他的腹肌,可惜捏不到一点松软的肉,便有点小泄愤地去掐他的胳膊。


    下一秒,就被男人报复地翻过了身。


    鼻尖擦在枕头上,她忍不住“嗯啊”了声,暧昧,娇软。


    男人耳根一阵酥痒,覆在她颈边低哑的喘息,整个身体一点点被她融化。


    一天都没离开房,连饭都是叫进房里吃。


    黄妈衣服送来,祁时晏开了一条门缝,像交接什么秘密物件似的,相见不过几秒,接上手便关了门。


    回头笑了一声,看见姑娘正想从床上逃走。


    夏薇随手勾起一条丝绸的床旗,也顾不上合不合适,胡乱遮住半缕春光,就跳下了床。


    祁时晏走上前,抬起长腿,恶劣的一脚踩住拖在地上的床旗,眸光发亮,带着笑,双手促狭得一点点缠绕卷走。


    直至视线里只有粉白的肌肤颜色,将人拦腰抱起,扔回床上。


    被挟持的姑娘惊呼一声,动用四肢去对抗,却被男人温柔地抱住,滚烫的吻随之而来。


    吻到她又一次弃械投降,甘之如饴。


    极致的缠绵,放纵的一天。


    不知何时,窗外已经夜色如水,床上旖靡凌乱得不成样子,祁时晏才决定回家。


    *


    这家酒店和水中仙跨了一个区,路上车水马龙,繁忙如织,比昨晚路况复杂得多,夏薇摸着方向盘,有点儿紧张。


    祁时晏鼓励她慢慢开,将她的安全带拉过来扣好,说:“有我在旁边,怕什么?”


    “可不就是有你在,我才怕。”夏薇翘了翘唇,发动了引擎,说,“你的命多金贵啊,我可不敢有一点闪失。”


    祁时晏笑了:“多金贵?嗯?”


    他捏了捏她僵硬的后颈,对着她的耳尖吹气,“万一你出了意外,我就给你陪葬,不好吗?”


    “瞎说什么,谁要你陪葬?”夏薇转头,秀眉深深蹙起,油门更不敢踩了,推了推男人胳膊,“快把刚才的话吐掉。”


    祁时晏丝毫不在乎,反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一个玩笑。”


    “那也不行。”


    夏薇犯起固执,非要祁时晏对着车窗外将刚才那句话重重“呸”一声吐掉。


    祁时晏本有心逗她,偏头忽然看见姑娘眸子里泛了泪花,心一动,按下车窗,按她说的做了。


    回转身,一脸老实:“吐了,可以了吗?”


    手背摩挲她冰凉的脸,指尖悄悄揩去那点晶莹的液体。


    夏薇这才松了口气,将脸蛋贴进他温热的掌心。


    祁时晏捏了捏,倾过身,一掌捧住她的下巴尖儿,覆上自己的吻。


    *


    夜色阑珊。


    夏薇将汽车开上马路,同时开了双闪,左看右顾开得很慢。


    祁时晏看着旁边徒步的行人超过他们的车,放声大笑。


    夏薇却不为所动,依然缓慢爬行。


    远远得,眼见红绿灯,一脚油门就能过去,她却缓缓降了速,将车规规矩矩地停在白线内。


    祁时晏笑得仰头,百无聊赖地点了支烟,小臂横卧在车窗上,指间的烟雾随风飘散。


    忽然手机响,祁时晏拿上手,开了外放,李燃欢乐的声音立即响在他们车厢。


    “怎么?车跟蜗牛爬似的,该报废了吧。”


    祁时晏笑,脑袋伸出车窗,朝后瞥一眼,这么巧是李燃跟在后面,他带了新情儿去水中仙。


    祁时晏警告说:“是我家夏薇在开车,她新学的,你离我们远点,磕到了,你赔不起。”


    李燃大笑,听出他话里的宠溺了:“得,你家夏薇,就你家有夏薇。我惹不起,躲着走行吗?”


    夏薇握着方向盘,侧耳听着他们的诨话,和祁时晏相视一笑,却没敢投入太多注意力,眸子盯着红绿灯上的秒数,像跳舞那样踩着拍子,只等最后一秒,启动继续上路。


    车外有灯光逆向而来,打在她那双琉璃眸子上,将那浓密卷翘的眼睫毛照出一层透明的光,连细微的颤抖都清晰可见,像栖息的蝴蝶就要展开翅膀飞翔。


    李燃从他们车旁按响喇叭,叫嚣而过,祁时晏收了手机,轻轻笑,看着他的姑娘。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全神贯注地目视前方,双肩微耸,后颈微微往前倾,时不时往左右后视镜看一眼,有车要超上来,便自动往右让行。


    她是这样的又怯又认真,全然不顾旁人的眼光,坚定着做她自己。


    这份坚定是清醒,是理智,是她最傻又最聪明的地方。


    是一分都不肯退让。


    祁时晏吸了口烟,忽然恍悟到自己阅人无数,为什么独独栽在她身上,恐怕就是因为她这份坚定又清醒的傻劲儿。


    他生性自由,无论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而她却从来不会脱轨,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给人一种安定感。


    他不停地挑战,不停地引诱,想拉她和自己一起堕落,到头来,却是被她吸引,让他一步步退让、妥协。


    那天在灵堂守夜,他和白易文后来又差点打起来。


    白易文总是问他,会不会和夏薇结婚。


    他觉得很无稽。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别说自己身上有婚约,就算没有,他也不会结婚,不会和任何人结婚,包括夏薇。


    而夏薇上次在分手时也提过。


    “我要婚姻,你给吗?”


    心思想到这一层,祁时晏忽然手一抖,一截烟灰抖落,簌簌飘进风里。


    有火星溅到皮肤,一刹那的刺痛,微乎其微,定神去看,却会发现十指连心,痛已经深入神经。


    白易文说,夏薇是适合结婚的人,是那种你在外面再累再辛苦,一回到家就会熨烫温暖你的伴侣。


    他说他和夏薇虽然接触不深,但他能感受到她作为一个好妻子的优秀品质。


    那是倦鸟归巢的大树,是茫茫大海里的灯塔。


    是他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可惜被祁时晏祸害了。


    汽车在夏薇缓慢而安稳的驾驶中到达水中仙,夜里,白橡木柔软宽松的床上,两人相拥而眠,听着姑娘清浅的呼吸,祁时晏却辗转难眠。


    从没经历过的,失眠了。


    *


    第二天清晨等夏薇醒来,祁时晏便低着嗓音问:“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跟我在一起吗?”


    夏薇恍了一会神,沉睡的意识渐渐回笼,脑袋在枕头上蹭了蹭,笑着问:“一大早的就灵魂拷问吗?”


    “你回答我。”祁时晏掰过她的脸,将她凌乱的头发捋到脑后。


    “你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夏薇双眼微阖,抓过他的手,用自己的指尖拨弄他的指尖,人还不是很清醒,低低笑着说,“我会养你。”


    “怎么养?”


    “一天三个面包够不够?”


    祁时晏笑了:“我可不是喜欢吃面包的人。”


    似玩笑,却又不是玩笑。


    夏薇感觉到了什么,人又清醒了几分,埋头沉思了一会,睁开眸子,面朝男人,缓缓说:“我升职了,工资翻倍了,你知道吗?”


    祁时晏摸她的头发,轻轻哂笑,薄唇吻在她额头上,听她继续说。


    “我还拿你的20万入股了分公司,年底可以分红。”


    “你要觉得这些都不够的话,我还有一笔钱,就是卖掉礼服的那些钱,如果拿来开一个面包坊是绰绰有余的。”


    “你吃过我做的面包,你不是也夸我做得比外面买的好吃吗?”


    姑娘的声音带着晨起的鼻音,绵软中一点清哑,温柔又认真。


    祁时晏心有所动,竟不知她会说的这么具体,好像这些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盘点了很多遍,是早就准备实施的计划。


    但是,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一个月的开销,一个面包坊怕是养不活我。”


    明明语气里带着笑意,却莫名一种苍凉。


    夏薇:“……”


    呼吸变得缓慢,两人之间的氧气越来越稀薄。


    仿佛有座山压了下来。


    夏薇干吞了几次口水,才将话问出:“那你,是打算和孟荷结婚了吗?”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压抑紊乱的气息像一团雾霾令人窒息。


    祁时晏翻身,起了床。


    至始至终,都没回答她。


    空气静默,夏薇也没再说话,起床,洗簌,换了衣服,准备去上班。


    从衣帽间出来,她看见男人一身白色浴袍,单薄的背影站在餐桌前,脊背弯成一张弓,只手撑在桌上。


    她轻着脚走过去,虽然房里铺着地毯,脚步声很少发得出来,但她却还是不自觉地提了一份小心,好像面前有个易碎品,只要稍有不慎,轻轻一个触碰就会打碎。


    桌上很显眼的有两样东西,一份护照和一张身份证。


    是她的。


    祁时晏没有抬头,只有冰冷的言语:“你走吧。”


    房里窗帘没拉开,灯却是全亮着,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


    而他身上披洒着淡金色光芒,投到桌上,却成了巨大的阴影,还是扭曲了的。


    他高高在上,纵情享乐,人人都说他是榆城顶尖的风流纨绔,他从不否认,更不谦虚。


    而这些,他心里清楚,自己仰仗的是祁家,没有祁家,他什么都不是。


    老爷子狠吗?


    老爷子不过捏住了他的七寸。


    除去家世,他拿什么说喜欢她,爱她?


    他到现在才知道,从来不是她配不上他,而是自己配不上她。


    仿佛有什么碎了。


    一地稀里哗啦的声音。


    夏薇挪动脚步,很想抱抱他。


    可男人默了眼,语气生硬,拒人千里之外:“别叫我后悔。”


    夏薇再想不得别的,拿起护照和身份证转身就走。


    大门打开,又闭合,发生轻微的“咔嗒”一声,祁时晏第一次觉得这声音难听又重,随手抄起桌上一只烟灰缸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过山车开到这里有人疯了吗?那些叫嚣不够虐的人满足了吗?


    祁三为什么这么做,下章见


    明天大结局,粗写的HE!HE!!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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