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古代言情 > 锦鲤娘子长安墨色 > 109、109
    自从家里多了四只黄毛小鸡仔,两只番鸭,何慧芳便多了一份事儿,想要鸡仔鸭仔儿长得壮实,光吃青菜青草可不成,要吃蚯蚓和青菜虫那才长得好呢。安宁原先还担心家里的两只老母鸡欺负新来的,不想母鸡咕咕叫,直接把鸡仔鸭仔当成了自己的崽。


    这样她们也就省了心。沈泽秋家后面是一块阴凉的山坡,靠着一条小沟渠,那里杂草丛生,土地松软,有很多蚯蚓和虫子,所以每天早上何慧芳都会把院门打开,把家里的鸡鸭赶到院后的山坡上吃食儿,母鸡带着崽儿,可雄赳赳气昂昂哩。


    何慧芳爱干净,鸡舍鸭舍也勤快的打扫着,安宁提着扫帚要过来帮忙,何慧芳冲她摆了摆手,“别过来了,我这就打扫干净哩。”


    今儿暂时没有人上门裁衣裳,安宁也就偷了个闲。用木桶打了半桶井水,慢慢的浇那小块菜地,忽然眼前一亮,指着脚边的南瓜苗惊喜的道,“娘,上次种的南瓜都抽出苗来了,长得挺好呢。”


    何慧芳忙走过来看,“唷,还真是。”他们家的这块地不算肥沃,往年南瓜播下种,也就六成的出苗率,像这回这样所有坑都发芽,那还是头一遭呢,眼看着绿油油的小苗儿长势喜人,在晨光下,叶片上的小水珠泛着光彩,何慧芳有些犯难。


    “这么多的南瓜苗,咱们院子里可没地儿种咧。”种南瓜都是先培育出小苗,然后再分远了栽种。


    安宁想了想,“娘,不知道大伯二伯家育了南瓜苗不?”自个家种不下,那就分出去吧。


    “成,我去一趟。”何慧芳拔了十几株瓜苗往大伯二伯家去了,她刚走没一会儿,赵大婶子就过来拿裁剪好的衣裳了。


    安宁笑着把她迎进门,又给她倒一碗水,去把裁好的衣料拿出来给赵大婶子瞧,这回安宁还免费送了她四枚枫叶形状的盘扣呢。安宁一有空闲就在堂屋里研究做各种形状的盘扣,姑娘家的衣裳上若有别出心裁的盘扣点缀,整套衣裳都会好看许多。


    “哟,安宁啊,你可真是生了一双巧手。”赵大婶子很满意,心里也暖暖的,她能瞧出来,这位小娘子是个手巧又温善的人,“下回婶子还找你做。”


    赵大婶子急着回家把衣裳做好,也就没有多留,临出门前,何慧芳回来了,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大伯二伯家育了南瓜苗,但长的不好,何慧芳拿去的十几株苗正好补上空缺,二伯家有好几棵桃子树,现在正是结果儿的时节,给了何慧芳一竹筐。


    “拿着,路上解个渴也好嘛,甜着哩。”何慧芳拿了三五个用井水洗了洗,非要往赵大婶子怀里塞,恭敬不如从命,赵大婶子笑着接过来,忽而想起啥提了一嘴,“林举人家最近要给下人们裁衣裳呢,多新鲜呐,林举人准是怜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这是开恩呢。”


    何慧芳一听,“哟,他们家有不少人吧?”


    “听说有五六十个咧。”赵大婶子拿起个桃啃了口,含糊不清道,“好几家裁缝铺的掌柜都想接这单生意呢,我听我儿说,举人太太好像都不满意。”


    赵大婶子是把这事儿当做个稀罕话题提了一嘴,毕竟镇上的人家就算请了下人,也很少会给下人们做统一的衣裳穿,可见这位林举人,是个家底丰厚的。


    俗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打五十套衣裳来说,一套挣二十文钱,那也是一两银子呢,这可是个好活计。


    她便把这个主意和何慧芳说了,何慧芳一听,心里倒是高兴,林家是个大方人家,说不准还有赏钱呢,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


    “林家要做几十套衣裳,应该是要成衣吧?”好几十口子人,光靠府里的两个绣娘可忙和不过来,就算他们能接下这单子生意,也没那么多时间缝制出这么多成衣呀。


    安宁想了想,轻轻地蹙起了眉,可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对何慧芳说,“等晚上泽秋哥回来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晚饭刚刚烧好,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沈泽秋回来了,推开院门,堂屋里摆着一锅南瓜粥,一盘子切好的桃子,还有昨儿剩下的饺子加油爆酸豆角,沈泽秋抹了一把汗,心里暖呼呼的,觉得自己再累也值了。


    安宁捧着碗从灶房出来,“泽秋哥,你愣着干啥,快进来。”


    吃饭的时候安宁把今儿的事说了,沈泽秋吃着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活儿咱们得试试。”


    何慧芳犯了难,“那人工咋办?”


    “娘,咱们有了活儿还怕找不到帮工吗?花街布行有好多专门帮裁剪铺子做针线活儿的帮工哩。”沈泽秋道。其实帮工也就是这两年布行繁荣才多起来的,不是行内人还真不太清楚。


    安宁一听,心里就更坚定想去试试看了。何慧芳是个有主意的人,心里总为这桩生意悬着心,不过安宁和泽秋都说要试试,她也跟着支持,反正做生意她不在行,就都听家里这两个小辈的吧。


    睡觉前,沈泽秋说第二日陪安宁一块儿去林府,安宁想了想,把头靠在沈泽秋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林府做衣裳肯定是太太负责,我和娘都是女眷,倒方便些。”


    沈泽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把手搭在安宁的腰上,在她的额上亲了亲,“辛苦你了,睡吧。”


    安宁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泽秋的脸,声音里夹着笑意,“不累,我每天都很开心。”


    第二回去林府,安宁和何慧芳可就熟门熟路了,就连门前的小厮也认得她们。安宁拿出一个小荷包来,里面是几对蝴蝶、绿叶形状的盘扣,说是拿来送给林小姐的,小厮抓了抓头发,去里面禀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叫她们进去,来迎人的正是上回林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雪儿。


    雪儿也是瞧那几对盘扣实在精巧,小姐肯定喜欢,这才把人迎进来,不然府邸里这么忙,能挡的访客也就挡了。


    “贵府上近日是不是要帮下人们裁剪衣裳呀?”安宁也看出来府邸的人行色匆匆,忙的脚打后脑勺,便直接说了。


    雪儿是个爽快人,最近林老太太看了很多家裁缝铺子都不满意,她也乐得叫安宁她们试试,上次的衣裳小姐满意极了,就是绣活还没好,做好了小姐就要穿着去参加游园会呢。


    “随我进来见老太太吧。”


    今儿村东头的王汉田家在嫁女,嫁的是隔壁李家村的男儿。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迎亲的队伍就抬着花轿,吹着唢呐,一路敲敲打打的进了村。


    乡户人家起的都早,基本各家都已经围在王汉田家门口,等着瞧新娘子了。除了村口的沈泽秋一家。


    沈泽秋的娘何慧芳今年四十岁,已经守了十五年的寡,她男人在沈泽秋五岁时去山上采石头,被落石砸死了。要说他们孤儿寡母的在村里活着,挺招人可怜的,但因为何慧芳泼辣不饶人的性子,在村里不合群,也就没啥人愿意同她来往。


    这不,迎亲的队伍经过她家院子门口,何慧芳愣是没有什么好脸,她拿出一捆猪草,握着菜刀,麻利地剁碎,然后混着糟


    糠加了井水,用木棍子搅合搅合,就准备上火煮。


    “慧大娘,快看,新娘子出来了。”一个新嫁到村里来的媳妇笑着对何慧芳喊,一边啧啧的和身边的妇女们聊着王汉田家的闺女嫁得好,李家村田地多,她婆家兄弟也旺,嫁过去了肯定有好日子,是个享福的命。


    “呸。”何慧芳没好脸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提着混好的猪食进了屋,还关上了门。


    新媳妇有点尴尬,接着被身边王汉田的二弟妹唐小荷拽了下袖子,唐小荷觑了何慧芳一眼,嘴一撇:“你撩她做什么,她脾气怪着呢。”


    新媳妇一惊,好奇心被勾起:“是吗?小荷姐你说说呗。”


    “他家男人还在的时候,和汉田说过一嘴,想让秋娟和他们家泽秋定个娃娃亲。”唐小荷压低了声音,三角眼一瞥,啧了声:“后来嘛,他家就出了事,还好亲没定,要是定下了,不是害了我家秋娟?你说,是这个理不?”


    古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新媳妇对此也表示赞同,加上对何慧芳方才的态度不满,也跟着撇了撇嘴:“他们家,现在可够穷的。”


    “哼,可不是,泽秋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咯。”


    声音刚落,何慧芳就推开门,往院子里浇了一盆脏水,正在院前嘀咕的新媳妇和唐小荷吓了一跳,回头一瞧,何慧芳黑着脸,又把门狠狠一关,好像她们欠了她八似的。


    “欸,何慧芳,你发哪门子邪火……”唐小荷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怒气冲冲地撸起袖子,就要冲到沈泽秋家院子里去,和何慧芳这个老婆子好好掰扯一通。


    “算了。”这下轮到新媳妇打圆场了,她用胳膊肘撞撞唐小荷:“秋娟大喜的日子,咱不兴发火,汉田婶看着你呢。”


    王汉田家三兄弟,王汉田是老大,媳妇刘春华又是个强势厉害的,唐小荷还真有点怵她大嫂子,当即讪讪笑着圆场:“也是……”


    屋里头,沈泽秋正在收拾东西,他准备好了两个箩筐,左边那个里面放了一些颜色花纹都不一样的粗布、麻布、棉布,还有些白纱,和枕头线脑啥的,另一个里面垫了干草,还放了半框锯屑,里面有些自家做的麦芽糖块,他是个走乡串户的货郎,把担子里的东西卖出去,收铜板也收鸡蛋。


    虽然每天要走很远的山路,遇上个下雨刮风的天气还会淋成落汤鸡,但收益总比种田好些。


    他家就他和娘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劳动力不足,一到农忙时节根本忙不过来,所以,从沈泽秋十二三岁开始,他就说服了何慧芳,把家里的几亩薄田给了大伯二伯家种,每年收三五的粮食做租粮也就是了。


    不过,家里还是留了半亩水田和一亩旱地,种点水稻玉米什么的,加上收到的租粮,刨去向官府缴纳的田税,也勉强够他们娘俩的口粮。


    如今沈泽秋长到二十岁,生的眉目匀称,高高壮壮,除了皮肤晒得有几分黝黑外,何慧芳打心眼里觉得,她这个好儿子,不仅比村里那些后生要精神,就是比起镇子里的少爷们,也要好上几分,模样爽利不说,说话处事也在行,更重要的是,对她也很孝顺。


    唉,别看何慧芳刚才吹鼻子瞪眼的,强势泼辣得很,但瞧着儿子时,那股子扎人的劲儿立刻没有了,她给沈泽秋包了几个玉米面饼子,一壶凉开水和一捧门前枣树上的枣子,一起放在了他的箩筐里。


    “泽秋,你心里别多想,今年娘一定给你找个好媳妇。”


    沈泽秋把东西收拾好了,直起腰倒了一碗水喝,眼睛又黑又亮。他喝着水,冲他娘笑了笑:“娘,不急。”


    家里的情况沈泽秋清楚的很,现在娶个媳妇可不容易,彩礼钱,新家具啥的一样都不能少,少说也要十几两银子,他们家这情况,存了这么多年也才几两银子积蓄,要娶媳妇,真是不可能。


    沈泽秋挑着箩筐出去了,过了会子,娶亲嫁女的热闹劲也过了。


    何慧芳喂了猪和鸡,把门窗锁好,提着一个小竹筐也出去了。竹筐里放着一筐子鸡蛋,这都是沈泽秋走街串巷换回来的,沈泽秋会拿去卖给镇里头的酒楼,这样价格比较便宜,不划算,何慧芳就会在自己不忙的时候,亲自拿去集市上卖,这样价钱好,她数着钱嘴都合不拢。


    随着天渐渐热起来,何慧芳出了一身汗,到了集市上人也不多,她扫兴的撇了撇嘴,找了个树荫垫了一团稻草,就坐了下来。


    她现在满脑子里,想的还是给他们家泽秋娶媳妇儿的事情,等泽秋娶了媳妇儿,媳妇儿再生两个大胖孙子,她想想就美的合不拢嘴,想着想着,她又一股子邪火冲上脑门,他们家穷啊,现在去哪儿说亲去!村里的媒婆一听他家说亲,门都不愿上,私底下嚼舌根子,说这不是坑别人家闺女吗?


    何慧芳跳着脚和那个长舌妇吵了一架,他们家泽秋是个会疼人的,哪家闺女嫁给泽秋,那就是享福的命。


    “听说了吗,西街王婆家里来了个姑娘,说是她侄女儿。”


    “侄女儿?亲的啊,我看都快病死了,王婆都舍不得给人找郎中看病。”


    “她婶子,你还不知道那王婆是个什么人吗,铁公鸡啊,她现在不仅不给侄女儿瞧病,还四处张罗给她侄女说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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