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古代言情 > 锦鲤娘子长安墨色 > 99、099
    何慧芳准备了一个陶罐藏在床底下,每天挣到的钱她都会放到罐子里,最开心的事情便是把铜钱数清楚,用绳子穿成一串一串的放进去,看着就乐呵,这日子也就有了盼头。


    第二日清晨,沈泽秋要出摊去了,安宁给他装好了凉茶,又夹了两个炸肉丸,拨了些肉末炒酸菜在玉米面煎饼上,这样吃起来会更香。


    “泽秋哥,在天黑前回来,太晚了我和娘都会担心的。”安宁理了理沈泽秋的衣裳,柔声嘱咐着,沈泽秋点点头,趁着日头还没出来,快步往村口去了。


    自从家里多了四只黄毛小鸡仔,两只番鸭,何慧芳便多了一份事儿,想要鸡仔鸭仔儿长得壮实,光吃青菜青草可不成,要吃蚯蚓和青菜虫那才长得好呢。安宁原先还担心家里的两只老母鸡欺负新来的,不想母鸡咕咕叫,直接把鸡仔鸭仔当成了自己的崽。


    这样她们也就省了心。沈泽秋家后面是一块阴凉的山坡,靠着一条小沟渠,那里杂草丛生,土地松软,有很多蚯蚓和虫子,所以每天早上何慧芳都会把院门打开,把家里的鸡鸭赶到院后的山坡上吃食儿,母鸡带着崽儿,可雄赳赳气昂昂哩。


    何慧芳爱干净,鸡舍鸭舍也勤快的打扫着,安宁提着扫帚要过来帮忙,何慧芳冲她摆了摆手,“别过来了,我这就打扫干净哩。”


    今儿暂时没有人上门裁衣裳,安宁也就偷了个闲。用木桶打了半桶井水,慢慢的浇那小块菜地,忽然眼前一亮,指着脚边的南瓜苗惊喜的道,“娘,上次种的南瓜都抽出苗来了,长得挺好呢。”


    何慧芳忙走过来看,“唷,还真是。”他们家的这块地不算肥沃,往年南瓜播下种,也就六成的出苗率,像这回这样所有坑都发芽,那还是头一遭呢,眼看着绿油油的小苗儿长势喜人,在晨光下,叶片上的小水珠泛着光彩,何慧芳有些犯难。


    “这么多的南瓜苗,咱们院子里可没地儿种咧。”种南瓜都是先培育出小苗,然后再分远了栽种。


    安宁想了想,“娘,不知道大伯二伯家育了南瓜苗不?”自个家种不下,那就分出去吧。


    “成,我去一趟。”何慧芳拔了十几株瓜苗往大伯二伯家去了,她刚走没一会儿,赵大婶子就过来拿裁剪好的衣裳了。


    安宁笑着把她迎进门,又给她倒一碗水,去把裁好的衣料拿出来给赵大婶子瞧,这回安宁还免费送了她四枚枫叶形状的盘扣呢。安宁一有空闲就在堂屋里研究做各种形状的盘扣,姑娘家的衣裳上若有别出心裁的盘扣点缀,整套衣裳都会好看许多。


    “哟,安宁啊,你可真是生了一双巧手。”赵大婶子很满意,心里也暖暖的,她能瞧出来,这位小娘子是个手巧又温善的人,“下回婶子还找你做。”


    赵大婶子急着回家把衣裳做好,也就没有多留,临出门前,何慧芳回来了,两个人又寒暄了两句,大伯二伯家育了南瓜苗,但长的不好,何慧芳拿去的十几株苗正好补上空缺,二伯家有好几棵桃子树,现在正是结果儿的时节,给了何慧芳一竹筐。


    “拿着,路上解个渴也好嘛,甜着哩。”何慧芳拿了三五个用井水洗了洗,非要往赵大婶子怀里塞,恭敬不如从命,赵大婶子笑着接过来,忽而想起啥提了一嘴,“林举人家最近要给下人们裁衣裳呢,多新鲜呐,林举人准是怜他们穿得破破烂烂,这是开恩呢。”


    何慧芳一听,“哟,他们家有不少人吧?”


    “听说有五六十个咧。”赵大婶子拿起个桃啃了口,含糊不清道,“好几家裁缝铺的掌柜都想接这单生意呢,我听我儿说,举人太太好像都不满意。”


    赵大婶子是把这事儿当做个稀罕话题提了一嘴,毕竟镇上的人家就算请了下人,也很少会给下人们做统一的衣裳穿,可见这位林举人,是个家底丰厚的。


    俗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安宁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就打五十套衣裳来说,一套挣二十文钱,那也是一两银子呢,这可是个好活计。


    她便把这个主意和何慧芳说了,何慧芳一听,心里倒是高兴,林家是个大方人家,说不准还有赏钱呢,可转念一想,又担心起来。


    “林家要做几十套衣裳,应该是要成衣吧?”好几十口子人,光靠府里的两个绣娘可忙和不过来,就算他们能接下这单子生意,也没那么多时间缝制出这么多成衣呀。


    安宁想了想,轻轻地蹙起了眉,可她还是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对何慧芳说,“等晚上泽秋哥回来了,咱们再商量商量。”


    晚饭刚刚烧好,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地平线,沈泽秋回来了,推开院门,堂屋里摆着一锅南瓜粥,一盘子切好的桃子,还有昨儿剩下的饺子加油爆酸豆角,沈泽秋抹了一把汗,心里暖呼呼的,觉得自己再累也值了。


    安宁捧着碗从灶房出来,“泽秋哥,你愣着干啥,快进来。”


    吃饭的时候安宁把今儿的事说了,沈泽秋吃着饺子,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活儿咱们得试试。”


    何慧芳犯了难,“那人工咋办?”


    “娘,咱们有了活儿还怕找不到帮工吗?花街布行有好多专门帮裁剪铺子做针线活儿的帮工哩。”沈泽秋道。其实帮工也就是这两年布行繁荣才多起来的,不是行内人还真不太清楚。


    安宁一听,心里就更坚定想去试试看了。何慧芳是个有主意的人,心里总为这桩生意悬着心,不过安宁和泽秋都说要试试,她也跟着支持,反正做生意她不在行,就都听家里这两个小辈的吧。


    睡觉前,沈泽秋说第二日陪安宁一块儿去林府,安宁想了想,把头靠在沈泽秋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林府做衣裳肯定是太太负责,我和娘都是女眷,倒方便些。”


    沈泽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把手搭在安宁的腰上,在她的额上亲了亲,“辛苦你了,睡吧。”


    安宁伸出手指戳了戳沈泽秋的脸,声音里夹着笑意,“不累,我每天都很开心。”


    第二回去林府,安宁和何慧芳可就熟门熟路了,就连门前的小厮也认得她们。安宁拿出一个小荷包来,里面是几对蝴蝶、绿叶形状的盘扣,说是拿来送给林小姐的,小厮抓了抓头发,去里面禀报了一声,不一会儿,就叫她们进去,来迎人的正是上回林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雪儿。


    雪儿也是瞧那几对盘扣实在精巧,小姐肯定喜欢,这才把人迎进来,不然府邸里这么忙,能挡的访客也就挡了。


    “贵府上近日是不是要帮下人们裁剪衣裳呀?”安宁也看出来府邸的人行色匆匆,忙的脚打后脑勺,便直接说了。


    雪儿是个爽快人,最近林老太太看了很多家裁缝铺子都不满意,她也乐得叫安宁她们试试,上次的衣裳小姐满意极了,就是绣活还没好,做好了小姐就要穿着去参加游园会呢。


    “随我进来见老太太吧。”


    安宁拿着把小锄头,和何慧芳一起趁着时辰早,凉快,给院墙下的一小块地松土。


    她已经不用戴着面巾了,脸颊上的痂掉了八成,就是掉了痂后肌底还有些粉,和正常肤色不一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养好。何慧芳盘算着过几天药膏用完了,再去白胡子那一趟。


    南瓜这东西命硬好养活,松了土,挖一个小坑,撒上三五粒种,把土培上后浇些水,三五日后就会抽出嫩芽来。不过她们这都是红壤,不肥沃,南瓜种出来产量不太高。


    等忙完了这些,时辰已经不早了,阳光洒在院子里,蒸腾起一片暑气。


    “安宁,过来坐,等歇汗了咱烧些热水擦擦身。”


    何慧芳从堂屋里扯出一张长木凳放在树下,手里攥着两把大蒲扇,安宁接过一把也坐了下来,蒲扇扇起阵阵凉风,她舒服的眯了眯眼,忽又叹了声:“这么热的天,泽秋哥在外头肯定很热。”


    “唉。”何慧芳也心疼啊,这种苦日子沈泽秋已经挨了好几年,“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何慧芳是在安慰安宁,也像对自己说。


    安宁不想惹得何慧芳伤感,就没顺着这个话茬往下说了。虽然秋天已经到了,但“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今晚给泽秋哥熬一些凉茶,明儿好带出去喝才好。


    这边正想着事情呢,篱笆院墙外沈家大嫂的身影匆匆出现,“慧芳啊,慧芳!”


    沈家大嫂直接推开了虚掩的院门,安宁急忙问候了句“大伯娘好”,沈家大嫂扯起一点笑点了点头,快步走进来,“别忙活了,我不喝茶,今天来找你们啊有事儿。”


    “啥事呀?”何慧芳摇着扇子,安宁刚想进屋给沈家大嫂倒茶,闻言也顿住了脚步。


    “还有啥,毛毛家的事儿呗。”沈家大嫂无奈的叹了口子气。


    何慧芳一下就明白了,“咋了?他爹的病又重了?”


    “就这个把月的事了。”沈家大嫂摇头,招呼她们出来,“走吧,去我家商量,大家都到了。”


    安宁和何慧芳把门关好了,就一起往村南边去。毛毛家的事儿安宁多少知道些,他是个苦命娃,祖辈都不在了,唯一剩下个爹也得了肺病,父子两个种着几亩薄田勉强混日子,遇上青黄不接的时候,就要亲戚们接济了。


    到了沈家大伯的院子里,大家都到了。沈家大房有三儿俩女,都已经成亲了。儿子沈泽玉、沈泽钢、沈泽石都没分家,还是和长辈一起过,女儿沈梅春、沈梅夏嫁到了外村,今儿没回。


    二房沈有禄有三儿一女,沈泽文沈泽武是双胞胎兄弟,下面有个妹妹沈梅冬,最后是三房里的老幺沈泽平。


    毛毛站在堂屋的梁柱边上,扯着衣角,抽抽搭搭把脸都哭花了。


    人到齐了,沈有福磕了磕烟灰:“毛毛他爹病又重哩,大夫说要买药煎着吃,他家穷拿不出钱来,毛毛是两代单传,如今就咱们这支亲咧,我的意思,咱们凑些钱,给毛毛拿去给他爹抓药。”


    大家心里门清,这抓药抓的是个心理安慰,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人病死,一点都不做,毛毛日后长大成了人,会悔恨一辈子的。


    沈家这些小辈们虽然没分家,但除了沈泽平外都成了家,有的还有了娃,庄户人手头攒点银子不容易,就算家里男人同意,媳妇也各有各的盘算,一时间下头窃窃私语,互相打起商量。


    沈有福哒哒的抽着烟,没吭声了。


    “我出两钱。”何慧芳率先站起来说,她走过去摸了摸毛毛的头:“伯母家也是拔锅起灶一干二净,别嫌少。”


    毛毛打了个哭嗝,揪着何慧芳的衣襟哭得说不出话来。


    沈家二房二嫂吴小娟见状,悄悄用手肘撞了撞自家男人:“咱也拿二。”


    沈有禄瞪了她一眼,背过身去瞅自己的几个儿子,三房那个情况出二是仁至义尽,他们跟着拿二像个啥样子?最后父子几个。”


    最后大房也拿了三,凑了八钱够毛毛回去抓几服药了的,各家又都拿了些玉米面,红薯南瓜啥的,又去看了看毛毛的爹,人躺在床上呼吸声粗重的像是在拉风箱,眼瞅着已经时日无多了。


    安宁和何慧芳走在回家的路上,何慧芳择了根柳枝在手上,毛毛爹要是没了,这孩子跟谁呢?多半还是要他们这一支养了。


    到了家里何慧芳用柳枝抽了抽自己,又轻轻抽了抽安宁,嘴里絮絮叨叨:“祖先保佑,晦气走开。”


    这是个风俗,去探望了病重的人,都兴用柳枝抽打身体赶走晦气。


    晚饭何慧芳蒸了一锅红薯,炒了一盘子嫩红薯叶子,还熬了一大锅稀粥,她仍旧觉得安宁身子弱,不想饿着她,就招呼坐下吃饭,不等泽秋一起吃了。


    安宁探身往院门外看了好几次,总感觉沈泽秋就快回来了,“娘,咱们再等等吧。”


    还真是神了,今儿天还没黑透,沈泽秋挑着担子就回到了家里,何慧芳一拍脑门,还真有心有灵犀这回事咧,安宁说泽秋要回来了,他还就真的回来了。


    “今儿行情咋样?”何慧芳也没等沈泽秋把气喘匀了,迫不及待的问出了口。


    安宁给沈泽秋倒了一大碗凉开水,递给他,“慢些喝。”沈泽秋走了很远的路刚到家,身体的温度高,若这时候喝下太多的凉水会伤胃,所以他喝一口,就喘几口气,不说话把何慧芳看得直跺脚。


    “到底啥情况啊?”何慧芳拿着大蒲扇,在沈泽秋面前扇风。


    喝饱了水,擦干了汗,沈泽秋终于咧开嘴露出个大笑,声音爽朗,“成了。”


    安宁和何慧芳都惊喜的望着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画眉村有个姑娘,说要过来做襦裙,明儿就来量尺寸!”


    哎呦,何慧芳开心的差点蹦起来,她就说嘛,就安宁这手艺,准能开门红。


    安宁揉了揉沈泽秋的肩膀,两个人都喜不自胜,不过说起沈泽秋今日的遭遇,那还真是够曲折的,因为今儿啊,石角村那兄弟两个降价了,厚的素色棉布,人家只卖二十文钱一米,明摆着是用低价来挤兑沈泽秋。


    沈泽秋的进价可就到了二十文一米,沈泽秋放下水碗。一家三口边吃晚饭,边听沈泽秋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来。


    原本何慧芳想把地铺搭在卧房里的,让沈泽秋出去借宿,那个四旬出头叫庆嫂的女工摇了摇头,“我们就睡在堂屋吧,这儿透风也舒坦。”庆嫂在四个人中年纪最大,算是女工们的主心骨,一听她这样说,其余三个也都说好。


    何慧芳便忙和去了。庆嫂压低声音道,“咱要记住,除了堂屋和茅房还有院子里,哪儿都别去,这万一丢了东西,咱们可说不清楚。”


    其他三人都恍然的点头,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多道道呢。庆嫂用手挡着嘴,挑了挑眉,“人家就是客套一句,咱还真信?来这就好好做活儿挣钱,比啥都强。”


    现在已经是戌时,白天也累够了,安宁和沈泽秋让大家好好休息,明儿一早便开工。沈泽秋第二日也没出摊了,吃过了早饭,就和安宁研究起咋分工。


    裁剪这事儿必须要安宁亲自来,她裁剪的倒是快,一天六套不是问题,而那几个女工有手脚麻利的,一天能做一套半,慢的则是一天做一套,四个人加一块儿,刚好赶上安宁裁剪的速度,何慧芳则照顾大家的饮食,一家子互相配合,应该能赶上交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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