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延毫无警戒之心：“几天，我等你。”
林溪慢吞吞道：“大概一个暑假，需要住宿。”
听到这江延脸上的表情终于没了，冷冰冰地坐起身：“什么意思？”
林溪沉默了片刻，才没什么底气地解释：“十二月要考试，我想趁这个暑假提升一下自己的画画能力。”
江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
但他没直接拆穿，静静看了林溪几秒，说：“你直接让妈请一对一的培训老师不就行了？盖个被子你都要皮肤过敏，那种住宿环境你受得了？”
这个理由很难应付江延，毕竟江延最清楚他从小学画画，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一对一的美术老师。
林溪只好说：“我想体验一下。”
“体验什么？”江延不解，“脏乱差的宿舍环境？”
林溪瞥他一眼，无话可说。
见他不说话，江延道：“我去找我妈，让他给你找最好的老师，让老师这个暑假住我们家，一对一教你。”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林溪一把抓住：“我只是去一个暑假。”
“只是一个暑假？”江延几乎咬牙切齿，“林猫猫，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分开两个月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林溪纠正：“一个多月。”
江延简直要气死：“一个多月你就接受得了了？”
林溪没法说服他，只好心平气和地跟他沟通：“一个多月很快的。”
“快在哪？”江延冷笑一声，口不择言道，“说不定等你一个多月回来我已经气死了。”
林溪皱眉：“你胡说什么？”
江延绷着脸：“我没胡说。”
林溪也不高兴了：“我就去一个月，而且我是为了考试，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妨碍我学习。”
江延冷嗤一声：“真是为了考试吗？”
林溪一噎。
“真是为了考试，你压根不需要去那个破集训。”江延说，“你最近一直在躲我，到底为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林溪看一眼江延，他冷着脸没看他，因为什么原因显然彼此都心知肚明。
林溪干脆道：“既然你知道，更应该让我去，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好好考虑，对我们都好。”
江延看了他几秒：“是你想考虑吧，我一直考虑得很清楚。”
林溪不想跟他再争执，索性“嗯”了一声。
果不其然下一秒江延就气急败坏地攥住了他手腕：“你还想考虑什么？”
“我告诉你，林猫猫。”江延咬着牙说，“你怎么考虑都只有一个选择。”
“那我也要考虑。”林溪说。
一跟江延拌嘴，林溪就变成了那只固执的小猫，凶着一张脸一点都不肯妥协。
从小就这样，不让他抱的时候这样，不让他凶的时候这样，从上了小学三年级就不要跟他一个卫生间洗澡也这样。
虽说江大少爷从小就霸道，什么都会强来，可事实上林溪不让做的事他压根强迫不了。
比如偷亲，被抓到两次，林小猫就要抱着自己的小被子跑去隔壁睡，搞得江延一直担心他会踢被子发烧。可林溪说小狗会咬人，不要跟他睡，所以江延只好自觉抱着杯子睡到他的沙发，等林溪睡着才爬到他床上，然后在他早上醒来前回到沙发。
这种心眼子江大少爷从小脑子里就装满了。
江延被他气得，绷着脸说：“我说不许就不许，你敢去试试，你今天去，我明天就让爷爷把那个画室买下来拆了。”
林溪皱着眉：“你以为爷爷会跟你一样不讲道理吗？”
江延一梗。
老爷子确实不会。
虽然江延经常把爷爷拿出来当救星，但其实他很多无理取闹的要求，也会挨老爷子批评。
但俗话说隔代亲，老爷子也确实偏爱他们这些小辈，要是他儿子敢跟江延一样胡闹早被他拐杖抽死。
跟江延谈判不是件容易的事，林溪也没指望一次就能说服他，而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有郑岚教授，林溪深谙哄劝江延的技巧。
在第一次谈判失败，江延独自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小时后，林溪拿着手机敲响了江延的房门。
江延很想憋着口气不应答，但又生怕林溪走了，不到两秒就很没骨气地说：“进来。”
林溪开门进去，他手机那头传来秦俊昊笑眯眯的声音：“你们不是睡一个房间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我才离开两年，发生了什么？”
听到林溪电话那头的声音，江延一眼瞥到了秦俊昊那张脸，游戏里操作的人物登时被他撞死。
江延吃味道：“你们聊什么需要开视频？”
秦俊昊一下就听出他酸溜溜的语气，大声道：“不是吧，江延，我都隔了你上万公里，你还要吃我醋？”
江延“嘁”一声：“谁吃醋，你配让我吃？”
林溪把聊天视频投屏到幕布，秦俊昊大半个身子放大在眼前。
江延扔了游戏手柄问：“你在那边怎么样？”
秦俊昊有一肚子话想倾诉，听到江延得提问，忍不住吐露了自己刚出国时的委屈，语言、学习以及文化差异各方面的压力，不过这两年已经逐渐适应。
他是个恋爱脑，寒暄结束就忍不住问了对面俩兄弟：“你俩上了高中谈恋爱没？”
林溪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江延笑了声：“没。“
“哦，那我就心理平衡了。”秦俊昊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说他要不是压力太大，早谈恋爱了。
步入高中后，聊起恋爱话题也不像初中时那么敏感，再加上秦俊昊深刻明白自己这个脑子从小就是恋爱脑，已经改不掉。
听他说了半天，林溪的好学生基因蠢蠢欲动，忍不住说了一句：“但你还没成年。”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把林溪当“心上人”惯了，秦俊昊每次一听他“教育”就不好意思反驳，挠了挠头才道：“其实我们这边十六岁就可以谈恋爱了。”
说到这他一笑道：“所以你俩的年龄，放我们这边完全可以谈恋爱了，结婚都可以。”
林溪不说话，江延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秦俊昊讲述了不少身边发生的故事，包括他认识的一对gay情侣，那对gay情侣还经常在他面前亲吻，搞得他都快觉得男生也可以了。
秦俊昊滔滔不绝说着，没注意到屏幕对面两个男生脸上表情异常。
说完开玩笑总结道：“林溪，如果我以后弯了，我第一个追你。”
江延直接把手边的游戏手柄砸到幕布上：“轮不到你了。”
“嗯？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秦俊昊还在说话，视频就被江延掐断了。
视频一挂断，整个房间安静得出奇，两人坐了一会，林溪说了句“我回房了”就打算起身。
江延没等他站起来，直接抬腿勾住他，林溪没站稳，被江延一绊，直接往他身上砸去。
江延立刻摊手笑着说：“我可没抱你，你自己撞上来的。”
林溪本来就有话跟他说，干脆坐了下来：“李明越想约你打游戏，说你不回他消息。”
江延耷拉着眉眼，没好气道：“把他拉黑。”
说着就拿来林溪手机，看起来真准备把李明越拉黑。
林溪把手机抢了回去。
江延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溪，没跟他抢手机，而是说：“林猫猫，你听到没，英国16岁就可以结婚了。”
林溪一顿，垂落的睫毛微动两下，不说话。
“就你最古板。”江延笑一声，“未成年不让早恋。”
林溪瞥他一眼，反驳道：“这不是我规定的。”
江延：“那你谈不谈恋爱，是你自己规定的吧？”
林溪不说话。
江延又说：“要我说，就该把早恋的界限下降到十六岁，十六岁以上就算正常恋爱。”
林溪无语半晌，提出真诚地疑问：“那怎么考大学？”
“谁说谈恋爱就耽误考大学了？恋爱使人奋进，你不知道？”江延说，“之前不是有两个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一起努力考上了理想的学校。”
林溪也给他举了个例子：“我们初中当时早恋的同学你还记得吗？”
江延一顿，就听林溪道：“本来他们的成绩在年级都是前列，自从早恋后，成绩一落千丈，最后请了家长。为了不让他们再联系，后来他们父母都给他们转学了。”
他们一个班，这件事江延也很清楚，忍不住在心里骂脏话。
“我又不是那两个傻x，我要是谈了恋爱，我肯定会好好学习，努力追赶……”江延一顿，道，“我对象的步伐。”
林溪目光淡淡扫过他，眼里充满怀疑：“你要是谈恋爱，你肯定只会把精力花在谈恋爱上，根本不会学习。”
江延挑了下眉：“谁跟你说的？”
林溪肯定道：“您就是这样的。”
江延眯了下眼，掐了掐林溪的脖子：“林猫猫，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说话不算话的人？”
林溪道：“所有没做到的承诺都是画大饼。”
江延梗了下，林溪继续说：“你现在都做不到好好学习，以后就更不可能做到。”
江延看了他许久，眼里透着探究的意味，过了好半晌，他喉结上下一滚，问：“如果我现在好好学习，能申请一次早恋的机会吗？”
第72章
林溪垂着眼没吭声。
过了许久，见林溪似乎想装哑巴，江延终于忍不住碰了碰他胳膊：“能吗？”
林溪又安静半晌才淡淡瞥他一眼：“你想早恋就早恋，关我什么事。”
江延看他两秒，低笑了声：“林猫猫，你还装傻，你知道我指什么。”
林溪静坐片刻说了句“我不知道”，起身离开了江延房间。
这次江延没追出去，拿起手边的游戏手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吹着口哨，心情看起来比之前把自己关进房间时好了许多。
晚上吃饭，郑岚没避着江延就跟林溪说她已经找好了画室，然后叮嘱了林溪许多事，让他去画室注意饮食，别坐太长时间，偶尔出去走走，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联系家里。
林溪一一点头。
江延本来不想搭理，但听郑岚的意思像是故意讲给他听的，索性放下筷子，没什么情绪地发问：“你们就这么决定了？”
郑岚瞥他一眼：“是啊。”
江延沉默两秒，选择妥协：“行，我也一起去，给我报个名。”
郑岚直接拒绝：“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我不能去？”江延不爽道。
郑岚反问：“你去干什么？把画室拆了？”
“谁规定我不能学画画？”江延问，“我不能陶冶情操？”
他要陶冶情操，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郑岚懒得跟他废话，直接道：“你别惹事。”
江延皱了皱眉，不爽道：“我怎么惹事了？我不就想学个画画？”
“你这么想学以前怎么不学？”郑岚没好气道，“退一步来说，就算你真想学，像你这种完全没基础的，进去也跟不上。”
“我跟不跟得上是我的事，你替我报名就行。”江延看着林溪，话却是对郑岚说的。
郑岚不想跟他多纠缠，索性说：“你要真想学，自己去报个班。那地方不适合你，进去一周估计都能把你憋死。”
晚上洗完澡擦干头发，林溪抱上自己的小被子去找江延。
江延也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看见林溪怀里的被子微微一顿。
林溪睁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瞧着他：“我今晚可以睡在这吗？”
江延登时明白这是个甜蜜陷阱，一旦答应，他很可能步步做出退让放他去那个集训。
一个晚上和一个暑假哪个重要，江延还是知道。
林溪见他一动不动，问：“不能吗？”
他明知道他拒绝不了他，江延笑一声，拉开门让他进来，心里鄙夷地啧一声，把自己臭骂了一顿。明知道是陷阱，怎么就抵抗不了。
他以前还经常骂秦俊昊是恋爱脑，秦俊昊是不是他不知道。但他估计是。
林溪进去替他把乱糟糟的被子挪到一侧，在另一侧整整齐齐地摆上自己的小被子。
江延倚着门看他铺被子，觉得他这个举动多此一举，这么一条被子还能阻隔什么不成？
林溪极少会自己送上去，江延忍不住一笑，逗他道：“你不季几睡啦？”
林溪经常被他调侃这个词，闻言抬眸瞪他：“你为什么总学我说话？”
江延理所当然地说：“喜欢你啊。”
林溪愣了下，一时有些错愕。
江延倒是神色坦然，静静地与他对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自己的小猫肯定从小就喜欢。但这还是他们长大以后江延第一次如此清晰直白地表达出来，仿佛不是在说兄弟间的喜欢。
林溪愣了几秒，低头整理被子，没说话。
这个晚上是用来哄江延的，所以林溪没看书，想跟他一起玩游戏。
但江延有其他的打算，把玩着手机道：“看电影吧。”
这不是江延喜欢的娱乐活动，林溪有些意外。
“我在网上看到一部评分挺高的片子，评论说适合夏天看。”江延走去拿遥控。
林溪没意见，“哦”了一声，问：“你吃零食吗？我去拿。”
江延“嗯”了一声。
等林溪拿完零食和饮料，电影准备就绪。
林溪没看到片名，把零食放到茶几，问了一句：“这是什么电影。”
“嗯？”江延含糊道，“哦，文艺片。”
林溪不疑有他，拿了包薯片坐到江延身边，认真看电影。
电影的基调很轻松，每一帧画面都充斥着夏日慵懒的氛围感，很适合放松心情看。
但林溪觉得有些奇怪，这部电影一直围绕着两个男生在讲故事。
他捻起一片薯片，问：“这部电影有女主角吗？”
江延：“……有吧。”
林溪“哦”一声，刚准备把薯片塞进嘴里，江延忽然凑过来一口咬走，几乎是从猫口夺事。
江延吃着薯片胡乱道：“那不是女主角吗。”
林溪看着电影点点头，重新拿出一片薯片。
然而看着林溪还是隐隐感到了不对劲。
电影放到三分之一时，林溪吃完了一包薯片、一块蛋糕、一杯酸奶，还喝了半杯果汁。
这只猫平时吃饭都是小口小口的，吃零食胃口却特别大，江延看他嘴巴几乎没停下，伸手摸了摸他肚子。
林溪肚皮一痒，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侧头看他：“干什么？”
江延反问：“摸一下不行？”
林溪不理他，继续看电影。
但江延本来就不爱看电影，又是个静不了的性子，看了一会就觉枯燥乏味，开始惹林溪，搞得林溪也没认真看剧情。
直到林溪被他惹得受不了，警告他不准再乱动，江延才安分。
江延搂着林溪懒懒看了一会电影，心道什么无聊的剧情，一点激情戏都没有。等他看完非得上网把那个推荐的人臭骂一顿。
这么想着下一秒片中一位男主伸手摸向了另一位男主的嘴巴，在他嘴唇轻轻摩挲。
江延眉眼一挑，边看着电影，边不忘余光注意着林溪。
林溪看到这一幕完全怔住，嘴里的草莓软糖都忘了咽下去。
直到两个男主控制不住吻上去，林溪才反应过来，目光微闪着垂下眼。
他看着脚下地毯的纹路，听着音响里的呼吸声，耳根子逐渐染上红晕。
好在这个镜头很快过去。
等切换了镜头林溪才问：“你故意的？”
江延故作茫然：“什么？”
林溪没说话，他知道江延绝对是故意挑的这种片子。
否则他压根不会想到看电影，他宁可在床上打扰他看书可能都比看电影来得有意思。
林溪起身想走，江延一把将他勾住：“好像也没播什么吧？不就亲了一下？”
江延轻飘飘地说：“平时你那些书里比这露骨的多的是。”
林溪皱眉：“那是书，这是画面，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江延道，“你能看小黄书，电视里接个吻都受不了？还是——”
江延慢吞吞道：“就怕看两个男生接吻的画面？”
林溪静默一瞬说不是，见电影没再出现什么出格的镜头，也没再坚持要走。
然而播到后期甚至有许多暧昧露骨男女镜头，江延看部电影简直要咒骂一百八十回，他伸手遮在林溪眼前，恶狠狠地在林溪耳边道：“不准看。”
江延的手伸得太快，林溪确实也没看到什么。
只是挡住了眼睛，那些暧昧的声响却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以及还有响在耳边江延微微起伏的呼吸。
“草。”江延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他原本是想放给林溪看，结果折磨了自己。
最后这部电影他们只看了一大半，看到两位男主上床之前，林溪关了电影。
躺在床上江延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他也第一次看这种电影，甚至是第一次看这么露骨的片子，有些震撼。
电影中两位男主亲密的爱/抚拥吻，不断浮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他想了一会侧头看林溪，林溪后脑勺对着他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江延试探着伸脚过去碰了碰他脚趾。
林溪也没睡着，脑子里反复浮现电影中两位男主亲密暧昧的拥抱接吻，甚至在想他和江延的拥抱在别人看来也会这么亲密吗。
胡思乱想间，滚烫的体温贴到脚上，在他脚趾轻轻蹭了蹭。
这是电影里两位男主上床前的动作。
林溪像被烫了似的飞快缩开脚。
得知他没睡，江延转了过来：“睡不着？”
林溪静默一瞬才说：“嗯。”
“在想刚才的电影？”江延问。
林溪否认：“没有，吃撑了。”
他听到身后江延笑了声，然后朝他靠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江延没贴到他背，可林溪却察觉随着江延逐渐靠近，莫名有种背脊发麻，脊椎骨绷紧的感觉。
直到江延停下不动才稍有缓解。
“我在想。”江延坦率地承认，忽然笑道，“其实同性恋和异性恋也没差，该做的事一样不落。甚至还更方便，大学可以住一个宿舍，平时随时可以一起进男厕所接个吻，就算被老师看到也不会被怀疑早恋。”
江延嘴角勾着笑，想得特美。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会，见林溪不给反应，伸手戳了戳他的背脊。
林溪肩膀登时一抖，像被摁了开关似的双腿微微发软，鼻尖沁出一层薄汗。
在开了冷气的房间，林溪身上闷出了一层汗。
他拉下身上的被子动了动腿，还想再往另一边挪点，江延却一条腿压了过来，翻身半覆到他身上。
在漆黑的夜里，视线灼灼地看着他：“如果我给你一个半月的自由，你给我什么？”
林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下意识想躲，可他躺在床上无处可躲，只能一只手拦在身前，另一只手紧紧扣着身下的床单。
尽管他知道这大概率是个不好的讯号，还是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江延视线扫过他嘴唇，嗓音低哑，问出了电影中那句台词：“Can I kiss you？”
第73章
林溪心脏“砰砰”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脑子里的思绪有一瞬间紊乱。直到发觉江延要低头凑过来才猛地反应过来，一只手推拒着江延，用力摇了摇头，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看起来可怜极了。
江延问：“不可以？”
林溪点点头。
江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可以？”
林溪用力摇摇头，乌黑的头发散在洁白的枕头上，像可怜巴巴的小动物炸开的软毛。
江延看了他半晌，确认道：“真不可以？你不想去集训了？”
林溪沉默一瞬点点头，无言表达想去的意思。
江延挑了下眉：“想去不肯交换？”
林溪像是怕他突然凑下来，紧紧抿着唇，无声谴责他趁人之危。
两人安静对视了片刻，江延看着他忽地压下去，林溪心头剧烈一跳，肾上腺素飙升紧紧闭上眼，缩起了肩膀。
江延故意吓唬他，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近距离看他。他能感觉到底下的身子微微在发颤，似乎十分紧张。
好半晌都没等到唇上传来触觉，林溪才大着胆子微微睁开眼，就对上江延幽暗深邃的眸光。
两人无声对峙，时间好似在漆黑的卧室里静止。
估计是紧张的情绪维持过久，这会林溪反倒放松了下来，微喘着气咽了咽口水。
在静谧无声的空间里，那一丝吞咽声格外清晰，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动作这会格外令人羞耻，林溪红着脸不自觉蜷了蜷脚尖。
江延表面看起来平静，但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他挣扎在欲望和理智之间，难以做出选择。
这只小猫反抗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只要看着他眼睛，江延就觉得自己会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不舍得。
但出乎意料地，这只小猫忽然平静了下来，他静静躺在枕头上，像一只度过了应激反应，已经逐渐适应恶劣环境的猫。
江延故意又压低了点，这回他反抗的动作不再那么明显，只是那只手仍撑在他胸膛前。
但一只小猫爪子能有多大力气呢。
江延一只手将他毛绒绒的小爪摁到身侧，低头吻下去。
林溪猛然闭上眼，一只手紧紧揪住床单，连腿都在发抖。
一个柔软湿热的弧度轻轻压在了他嘴角。
过了好一会才探索似的碾了碾。
然而也只是碾了碾嘴角。
江延发觉林溪在发抖，他怕把这只猫吓晕，最后只在他嘴角轻轻蹭了蹭就松开了他。
一松开就发现林溪委屈巴巴的，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眼尾的睫毛都似染上了水珠。
江延抬手轻抚他睫毛，确定是湿的，稀奇地问了一句：“你哭了？”
林溪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丝毫没有歉意，甚至有些意外得兴味。
傲娇小猫很要面子地摇摇头，否认，“没有。”可声音听起来却有丝哑。
江延看着他，虽然他感觉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而且这只猫早晚是他的，早晚要被他亲的，可看到他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不免心疼。
他侧身躺回床上，让林溪放松情绪。
等察觉林溪呼吸逐渐平稳，江延才道：“不就亲了下嘴角，反应这么大？那你以后接吻怎么办？不会接到一半晕过去吧？”
林溪真不知道江延是怎么能做到这么厚脸皮的。
他不说话，静静躺了一会，直到感觉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才开口：“你答应了，明天让我去集训。”
江延笑了，转身侧躺着看他：“不是，我刚跟你商量，你理都不理我。现在知道捡便宜了？”
林溪对于他这番话十分有意见，到底是谁捡了便宜。明明他没同意他都亲了，现在说他捡便宜！
为了争取自己的合法权益，林溪红着脸道：“我没让你亲，你还不是亲了？”
“我就亲了嘴角，两秒钟都不到。”江延说着叹了口气，似是觉得自己亏了，语气有些遗憾。
然而在林溪眼里他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林溪反驳道：“至少十秒钟。”
他很清楚地记得江延至少有好几秒压在他嘴唇上一动不动。
“不可能，就两秒钟。”江延坚定地说。
他记得很清楚，时间明明“嗖”得一下就飞了过去。
第二天林溪起床时，江延还躺在床上，等他刷完牙出来，江延还躺着没动。
但他知道江延醒了。
林溪：“你不起床吗？”
“我起床干嘛？”江延懒洋洋地躺着，洁白的被褥随意地搭在腰间，眼也不睁地说，“你又不让我去。”
林溪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小狗，莫名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可怜。
林溪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拿下书包，把里面的草莓软糖拿出来，走过去。
这款草莓软糖会爆浆，很好吃，但郑岚不让他们多吃。这个暑假林溪也就剩这最后一包了。
他把软糖放在江延枕侧叮嘱道：“暑假不要光玩游戏，好好复习，早点睡。”
说完准备走，被江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睁开慵懒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好复习有奖励吗？”
林溪思忖片刻正想说什么，就被江延打断，他不想再给林溪东扯西扯的机会，直截了当地道：“能亲你吗？嘴唇。”
林溪停滞片秒，甩了他手飞快跑出去，把房门关得震天响。
接下来一个半月，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孩迎来了有史以来最漫长的一次分别。
集训时间争分夺秒，从闹钟响起的那一刻就意味着马不停歇的一天即将开始。
画室宿舍大多是四人间，从醒来彼此间就磕磕碰碰整理收拾，乱糟糟得一团，因为迟到会有惩罚。
但林溪还好，郑岚给他安排了单人宿舍，住之前专门请人打扫消毒，连东西都是整整洁洁搬进来的。
再加上他克制力一向很好，没有了江延的打扰，早睡早起更是不成问题。
每天过着极度充实的生活。
前两天郑岚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问他吃得怎么样，习不习惯。
等观察了两天，林溪习惯得还行，伙食也勉强跟得上，郑岚才逐渐放心，叮嘱道——
【姨姨：想吃什么跟姨姨说，姨姨让人给你送过去】
【姨姨：好】
【姨姨：江延联系你没？你知道他跑哪儿去了吗？】
林溪看着短信一顿，回了句没有，很快郑岚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姨姨：这小鬼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这两天一到晚上就出门，每天很晚回来，问他也不说】
林溪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两天江延都没联系他。
到了第三天，林溪起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抓起手机看了眼。
确认手机上没有任何消息才放下，又静静躺了一会。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到那天晚上江延不止亲了他嘴角。
梦境真是件很奇妙的事，有时候清晰得让你知道你在做梦，有时候又让你感觉梦里的一切真实得不行。
比如昨天梦里那个吻，连江延碾在他唇上的温度和重量都清晰无比，就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起床洗漱刷牙后又是枯燥而重复的一天，是林溪和江延分别的第三天，也是他们从小到大分开时常最长的一次。
大概第一次分别有些不习惯，林溪今天课上走神了好几次，一直在想江延在干什么。最后想着想着干脆兀自生起了气。
他就知道江延答应他得永远都做不好，说好好学习，压根不可能好好学习。
他从小到大就没好好听过课，要不是脑子聪明，以后肯定考不了好的学校。
坐在家里漫不经心刷着题的江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怀疑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
等把手上的卷子写完，江延看了眼时间，扔了笔起身房间。
一回房间他就很自觉地拿起林溪那件不穿的睡衣，然后拿着手机翻了翻相册进卫生间。
等出来又迎来了神清气爽的夜晚。
其实林溪不在也有好处，至少他实现了手动飞机自由。江延自我安慰地想。
吃完饭他直接说了声出去了就出了门，郑岚问他去哪里也不肯说。原本郑岚是想定位的，哪知江延特意在这段时间把定位设置关了。
郑岚有点怀疑他谈恋爱了。
然而江延出门直接打了辆车去了一个园区。
正是林溪画室所在的园区。
郑岚给林溪找得画室价格昂贵，安全系数也比较高，不让人随便进去。
关键这一片全是高楼大厦，连爬墙的地方都没有。
江延蹲点了三天，最后确认没有任何能爬的地方，只能走正门，想入室掳猫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晚修时间，林溪在画室老师的安排下练习速写时，忽地想到了以前，他以前在家练习速写时总是被江延故意打扰，非要教训一次他才肯安分。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变成了真实而活灵活现的场景。林溪看着明明已经呆了三天的画室，忽然感到有些陌生和压抑。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可怕到他觉得屋外漆黑的夜色才是真实的世界，而点了明亮灯光的画室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牢笼。
林溪深吸一口气，定了下神，看着眼前的素描纸，将思维集中在当下。
然而这时手表在手腕上震了震。
似是心有灵犀地，下一秒江延的消息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江小狗：出来，门口】
林溪一顿，几乎没做几秒犹豫，以家人过来为由向老师请了接下来一个小时的假。
一走出画室，夏日聒噪的蝉鸣和闷热的空气一起涌来，林溪小跑过一截小道，穿过前面一栋楼的大堂跑出去时，鼻尖和鬓发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这个夏天实在太热了。
大楼外身形高大挺拔的男生穿着一件黑T恤，伸着一条腿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低头看手机。
听到自动感应门移开的声音，他转过头，露出硬朗帅气的轮廓，眉骨深邃，眼眸是剔透的浅色，却穿过了浓墨的黑夜落到他脸上。
林溪听到伴随着夏日蝉鸣，慌乱而鼓动的自己的心跳。
第74章
虽然林溪知道江延是帅的，但从小一起长大，他看得太久，早已对江延的帅气麻木。
三天不见，这会倒是让他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确实很帅。
但这基于他不开口的情况下。
“靠，林猫猫，你们这蚊子好多。”江延皱着眉站起身烦躁地挥了挥，他站到林溪跟前把手上的草莓冰汽水贴到他脸上，问，“你宿舍有蚊子没？”
有那他必须进去大展身手一番，替他把这些爱咬猫的蚊子抓出来。
林溪摇摇头：“室内开着空调还行。”
没有就算了。
江延把手上的草莓汽水递过去。
林溪接过，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猫离家的独立生活。”江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久违的漂亮脸蛋，还是一样好看，没有什么变化，肯定没想过他。
“怎么样？好玩吗？”江延问。
林溪：“我不是来玩的。”
江延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哦”一声，扫过他手里的汽水：“不喝吗？你最爱的草莓汽水。”
林溪光顾着注意江延，经他一说才注意到手上是草莓汽水，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瓶子里的汽水“咕噜咕噜”地翻涌着，为这个燥热而难耐的夏夜带来一丝清爽和凉意。
林溪刚准备拧瓶盖，看到江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沉默一瞬，他把汽水递给江延：“喝吗？”
江延似乎就等着，一接过就仰头喝了大半瓶，显然来的一路上都没有喝水。
喝完冰汽水，两人在园区里慢慢转悠。这里大部分都是公司，这会许多大楼还亮着灯，园区里倒是因为天气太闷热，没什么人走动。
然而两个十七八岁的男生却似乎感觉不到闷热的高温，静静走着，无声也可以缓解多日来的思念。
很奇妙地，林溪浮躁了两日的情绪居然在闷热到汗水不断趟汗的夏夜里得到了安抚。
江延把玩着手里的汽水，看着路灯投射出的倒影笑道：“我们好像情侣啊。”
林溪一滞，没说话，他不知道普通人散步和情侣散步有什么区别。
“汽水还喝吗？”江延问。
林溪摇摇头，知道江延比他更怕热，出汗量又大：“你喝吧。”
江延把碍事的汽水一饮而尽，将空瓶投到垃圾桶，而后侧头看林溪：“可以牵手吗？”
林溪愣了下，一时间有些懵，心想着江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礼貌了？连牵手都要跟他打招呼。
脑子迟钝地反映了一下，想到他上一句话“我们好像情侣啊”。
没等到林溪回答，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勾过去，而后缓缓抓住他手。
江延的体温本来就高，手心更是发烫。不过林溪也没好到哪儿去。
“热吗？”江延问。
林溪抹了抹鼻尖的汗摇摇头，然而贴在额头的黑发却被汗水浸成一绺一绺的。
江延看一眼，道：“我送你回去。”
林溪面上一顿，没提出疑意，跟他走回去。
然而江延并不是原路返回的，他带着林溪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后面回到了那栋楼。
林溪对这个园区还没江延熟悉，直到看到熟悉的大楼才确认这是他们画室大楼的后面，从这儿还能看到他们住宿的公寓。
平时这里很少有人走动，所以路灯间隔得较远，有光线暗得看不清的也没修理。
但四周灯光昏暗，又被大楼和树木遮蔽，是个不错的幽会地点。
林溪很疑惑江延是怎么能绕一个大圈子走到这里的：“你怎么知道那条路能走过来？你来过？”
“没啊。”江延不承认，“这里不都是四通八达的？”
林溪很快就想到了郑岚的话，问：“你前两天晚上去哪了？”
“找了个网咖打游戏。”江延道。
林溪不信：“不说算了。”
江延笑了，伸手掐一下他腰：“林猫猫，你脾气越来越大了啊？”
“你不是猜到了？”
林溪说：“我没猜到。”
“行。”江延笑说，“我昨晚和前天来这里蹲点了，想看看有没有那些特别漂亮的小猫经过，有就把他抓回去。”
“满意吗？”江延问，“我可没出去乱玩。”
林溪：“你每天晚上出门，姨姨会担心的。”
“但心什么？我走在路上还能被打劫不成？”江延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劫色还差不多。”
林溪瞄他一眼。
江延笑道：“给你劫，要不要？”
林溪不理他。
直到即将绕到大楼的前方，过了这一片就到了灯光明亮的地方。
林溪问：“你有好好复习吗？”
江延看着他“嗯哼”了一声。
一听到他这种心不在焉的语气，林溪就知道他没复习，忍不住咕哝了几句，说马上高三了，说他答应他的话做不到。
直到听完江延才说：“我做了，我这两天刷完了这么一沓卷子。”
他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林溪不信。
小猫上钩，江延挑了下眉，漫不经心道：“我真做了怎么办？你说我说话不算数，那正义小警官，你自己说话算不算数吗？”
他说着掏出了手机，滑动相册，他把他这两天刷的题都拍了下来。
“说吧，谁主动。”江延揣起手机道。
林溪闻言转身就准备走，被江延一把攥住，他把林溪刚才吐糟他的话全还回去：“说话不算话？答应了做不到？”
林溪否认：“我没答应过你。”
江延立刻抓住了他漏洞：“你没答应过我，刚刚为什么说我说话不算话？”
林溪无言，在江延步步紧逼前急忙道：“我们现在还小，而且这些照片不能代表，只有成绩提升才可以证明你有好好复习。”
“这么麻烦？”江延看着他上下阖动的嘴唇，越看越口干舌燥，早知道刚才那瓶汽水留点。
江延继续跟他打商量：“不能先预支一个？”
林溪立刻脸一红，摇了摇头，这怎么还有预支的。
江延视线移向远方，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现在就像那头前面挂了一根胡萝卜的驴，光能看到吃不到，简直是种折磨。
“那什么时候可以？”江延直白地问,“开学后的第一场考试？这能证明了吧？”
林溪沉默片刻含糊道：“到时候再说。”
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通常都是遥遥无期，说他说话不算话，实则这只猫最会吊人胃口。江延暗道。
不过时间所剩不多，江延没再浪费时间跟他讨论没有结果的问题，走上前一步摊开手：“不能亲，抱抱总可以吧？”
这回林溪没拒绝，看他垂下眼，江延走上前一把搂住了他。
即将到分别的时刻，三天不见的思念才像是经过这个闷热夏夜的发酵终于爆发，江延汲取着林溪身上的味道一遍遍为自己充电，还不忘可怜巴巴地说：“不想走。”
一瞬间林溪有一丝极浅的悔意在心头闪过，他其实并不需要来集训，他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林溪回到宿舍洗完澡，又看了会书，拿出手机刚想问江延到没到家。
下一秒江延的视频弹了过来。
林溪放下书，点了接听，就看到江延赤着上半身走出房间：“林猫猫，跟你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林溪刚问完就看到他打开了自己房门，然后舒舒服服往他床上一躺。
江延惬意道：“反正你也不住，借我住几天。”
林溪狐疑道：“你自己有房间，为什么要住我房间？”
江延挑了下眉：“你猜？”
然后挑起他的小被子遮在脸上嗅了嗅，还发出不解地疑问：“为什么你身上这么香啊？”
平时江延经常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可能是看不到，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这会从视频里看着这个动作简直令林溪感到莫名的羞耻。
“连几天没睡的被子都是你身上那股香味。”江延似是十分疑惑，又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用一样的，吃一样的，我身上怎么一点味儿没有。”
他们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江延看着屏幕上动来动去似乎在整理桌子的林溪，道：“到底让不让我睡啊？”
林溪静默片刻，轻瞥了他一眼才道：“你别在我床上干坏事。”
江延明知故问：“坏事是哪方面的坏事？”
林溪知道他知道，没回答。
江延催促道：“说啊林猫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林溪皱着眉，凶凶地说：“你自己知道。”
江延看着他微压的眉眼，似乎因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湿，如果刚才是故意逗他，那么这会江延是真心实意地提问：“为什么不能？我们以前睡一张床的时候我又不是没做过。”
林溪蹙了下眉，他还很不知道，他以为江延都是去厕所解决的。
江延想起什么，道：“哦，我忘了，我都是等你睡着了做的。”
林溪无语。
江延笑道：“这么严肃干嘛？这不是每个男的都会的事。”
林溪不想跟他聊这种话题，干脆不理他，就把手机竖在前面的书架上，自己干自己的事。
过了好半晌，电话那头传来江延暗哑的嗓音：“林猫猫。”
林溪似有所感，心头一跳。
江延吞咽了下喉咙，跟他商量：“你别挂视频行吗？”
林溪一滞，皱了皱眉，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咬牙低声道：“江延，你别在我床上……”
话说一半他实在说不下去，咬了咬唇。
然而这个动作对江延来说，无疑更是一种刺激。
林溪再也忍不住，伸手就想挂了视频。
江延紧跟着道：“草，你别挂啊。”
他压着喉咙求饶：“算我求你行吗？你看你的书不用理我，我保证不发出声音。”
林溪手指放在挂断键听他说完，还在犹豫着，就听江延又道：“算我求你，求你一百遍两百遍三百遍，别挂，你挂了我今晚肯定会憋得一晚上睡不着。”
第75章
听到江延最后一句话，林溪果然心软了，手指停在挂断键前再三犹豫，最后还是红着脸低头干自己的事。
林溪手里拿了本书想看，然而书架上的手机存在感太强，使得他脑子完全没办法专注，时不时就会走神想一些江延在做得不太好的事。
良久，听到江延深呼吸一口，林溪才蜷了蜷手指问：“你好了吗？”
“没。”江延嗓音沙哑，眉眼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道，“林猫猫，你跟我说说话。”
林溪下意识眉眼一皱抬起头，就看到江延那边的屏幕在轻晃。尽管视频里什么都没有露，但好像一眼就能猜到他现在在做什么。
十分流氓的一幕。
林溪立马慌乱地低下头，就听到江延低笑了一声，而后喘着粗气喊道：“林猫猫。”
林溪知道他不怀好意，眼也不抬地道：“干什么？”
“给我讲个故事。”江延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日里粗重。
林溪知道他什么意思，安静了半晌正想拒绝，听到对面传来江延的催促：“快点。”
在被他不断地催促下，林溪鬼使神差地拿了本睡前故事书，给他念起了上面的小故事。
江延听到他念的童话故事，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最后听着林溪还带着少年气的嗓音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念着那些透着童趣的内容，江延终于没了兴致，抬起胳膊遮在眼前，唇角压不住地笑：“林猫猫，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嗓音沙哑，带着淡淡的慵懒磁性，格外好听。
林溪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看到江延懒洋洋地躺着似乎在舒缓情绪，有些不解。
三只小猪的故事怎么了？
虽然江延最终还是没在林溪的帮助下完成一次冲刺，但这一晚他以要林溪赔偿他为由，死活缠着不让林溪挂视频。所以他们通了一晚的视频。
林溪陪他说话说到脑子都迷糊，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江延静静盯着他睡颜看了一会，截了好几张照片才满意地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林溪从床上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上电。
等他洗漱完毕，拿出小冰箱里的面包加热一下，然后又拿了杯酸奶当早餐，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江延的消息。
【江小狗：醒了没？】
【江小狗：[图片]】
【江小狗：别说我没好好复习，接下来我每天都向你汇报我的复习进度】
林溪咬着香香软软的蓝莓奶酪面包回复——
【林猫猫：加油】
【江小狗：？】
下一秒江延的语音又弹了过来。
林溪一顿，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上课。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接了起来，边吃着面包边问：“干嘛？”
“才起来？”江延不无得意地抬抬卷子，“我六点就起了，一张卷子都做完了。”
他平时赖床最严重，起得这么早倒是令林溪有些意外。
当然江延并不是特意起这么早，他本来就处在躁动的年纪，这会情窦初开加林溪一次次的纵容，昨晚又在林溪的床上睡了一夜，青春期压抑了许久的性冲动得以释放，最近有点躁动过头了。
不过他已经发泄过一次，这会转着手上的笔，静静看着林溪，没打扰他吃早饭。
接下来的日子，江延每天都会给他发很多消息，汇报他的复习进度，也会拍他喜欢吃的东西故意诱惑他。
郑岚怕他集训累着，隔三差五让厨师给林溪做好吃的，然后让江延送过去。借这些见面的机会两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才得以缓解思念。
有时候半夜想林溪想得不行，江延甚至会在接近凌晨的时间偷偷跑出去，打车二十分钟到林溪公寓的楼下，然后隔着六层的高楼远远看他。
江延从来没讨厌过哪个暑假，能像讨厌高二这个夏天的暑假一样。
他觉得他这一生都能记得住。
在如此煎熬的苦中作乐中，漫长而炎热的暑假总算过去。
林溪回来的那天，原本郑岚跟江延说好一起去接的，哪知江延提早了时间，一个人偷偷先去接了，到了车上才发消息让郑岚好好休息，他去接林溪。
郑岚看到短信，只好打了通电话过去训斥了几句，留在家里给林溪安排他喜欢吃的。
江延这个暑假天天往园区跑，连李明越约他上网打游戏，都约在这附近，导致这里的门卫都认识他了。
每回一看到他就问“又来看对象啊”，江延听得高兴，也笑着回一句“是啊”，平日里闲着无聊还会顶着大太阳给门卫大叔介绍两句他“对象”，长得特漂亮，皮肤特白，学校里门门考试得第一。最近暑假在里面学画画。
门卫大叔一顿夸，心想着是个好姑娘，难怪这小伙子这么喜欢。
以至于江延接林溪出来时，门卫大叔还有些怀疑人生，心想着你也妹跟我说你对象是个男孩子啊！
江延倒是挺热情，一手搂着林溪，一手提着他行李箱还不忘给门卫大叔介绍自己“男朋友”。
林溪闻言动作一滞，抬起胳膊撞了撞他：“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哪句话胡说八道？你说。”江延道。
林溪瞥他一眼，快步往前走：“谁是你男朋友。”
江延知道他脸皮薄不好意思了，推着行李笑着追上去：“这不是早晚的事？”
门卫大叔：“……”
合着还不是对象。
暑假一过就进入到了紧张而压抑的高三生活，当然这个紧张是对于其他同学而言，对于林溪来说，这依然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学期，一如过往的每个学期。
然而江延的功课却加重了许多，一来是因为要跟林溪考一所学校，不能掉以轻心。二来是他的成绩决定了他能对林溪做到哪种程度。
想到这江延忍不住烦躁得抓了抓头发，还做到哪个程度，他现在就想亲个嘴都亲不到。
那只猫现在防他防得厉害。
周六放学，江延班级拖堂，林溪照例去了校外的书店等他。林溪平时喜欢买书买文具，所以有很多文具，江延从来不买，每次都是去他那里拿的，连铅笔盒都是顺他用过的，非常将就。
买完文具付了钱，江延刚好从学校出来。
林溪想吃烧烤，他们今天特意找了理由没回去吃饭，也没让张祁来接。
一看到林溪，江延立刻飞奔过马路跑到林溪身边揽过他。
刚开学这会仍是炎炎的夏日，走几步路都要出汗，两人边走边说着话。
明明手臂都散发着滚烫的热意，两个少年却似感觉不到似的，走路都紧紧贴着，体验着独属于少年时代的隐秘心动。
他们一路走一路闹，走到路边的一座小桥时，江延趁林溪不注意，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下，然而这种时刻林溪总是反应力超群，飞快地侧了下脸，最后他的吻只能堪堪擦过嘴角吻在脸上。
林溪害怕被人看到，下意识抹了抹脸，眼睛四处睃巡一圈。没看到有同学在看他们，倒是看到不远处的路边有一个中年男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
林溪只当是路人，淡淡撇开了眼，有一句没一句地回江延话。
等他和江延说说笑笑经过那里时，那个中年男人忽然拦到他们身前：“是江延和林溪吗？”
江延立刻警觉，噙着笑意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将林溪揽在身边：“你谁？”
中年男人道：“我是林溪的爸爸，亲爸。”
他说着目光转向林溪，故作慈爱地笑道：“小溪，还记得爸爸吗？”
他无疑是问了一句废话。
林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有些懵，显然对他说的话有所怀疑。
因为幼年不记事，林溪压根不知道自己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但姨姨跟他说，他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因为意外而离世，显然与眼前皮笑肉不笑的中年男人大相径庭。
虽然林溪没有幼年的记忆，但江延却记得非常清楚。他选择性记忆，对于初次见到林溪以及他们欺负林溪的画面印象深刻。
以至于一听到男人自称林溪他爸，江延气炸，当时就是这个男人要把林溪卖掉，现在居然还敢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时候他就想教训这个男人，可惜那时候他小胳膊小腿压根动不了他一下，但现在不一样。
江延像一头凶悍的狼狗似的死死护在林溪跟前，锐利的眼神直直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男人察觉到他强烈的敌意，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江家大少爷从小脾气火爆，倒是对他儿子一如既往得好。
原本他还以为这俩人真能处成兄弟，对于江家偌大的家产林溪还真能分一杯羹。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这位江家未来的继承人亲了他儿子一下。
原来如此。
他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好心的人，平白无故捡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原来他们缺的不是儿子，而是一个“童养媳”。
男人保持着表面的礼仪，笑道：“哦，我是想来接小溪回家，十多年前我没有能力，实在没办法抚养小溪，现在赚了点钱，我想带小溪回去，尽尽我这个做父亲的责任。”
江延简直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气笑了，这会气得有些没了理智，如一头想咬人的恶犬，随时都有失控爆发得可能。
“滚。”他握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死死盯着男人，“别来这里装好人，只要有我在，你永远带不走林溪。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男人压根没被他唬住，还试图跟林溪打亲情牌：“小溪，这十多年爸爸一直都很想你……”
江延对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仍怨恨在心，这会更受不了他这虚伪的一套，直接扔了书包冲上去。
林溪想拦都拦不住，就看到江延冲那个中年男人一拳猛地砸了过去。
接着又连砸了几拳，砸得男人鼻血横流，一脸反应不过来的表情。
林溪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拉江延，废了好些劲江延才像是不愿伤到他松了手。男人年纪大了，被这么一顿暴打，近乎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周围有三三两两的人驻足围观。
林溪紧紧拉着江延的手，生怕他再冲动，严肃道：“你疯了？”
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万一真打出点毛病，以江家的财力能被他讹死。
男人见此趁机博取同情，气若游丝地伸出手：“儿子……”
林溪闻言转头看去。
江延见状立刻抓紧了他，生怕林溪真受这所谓的父亲的蒙骗。
但林溪心里其实没什么感觉，他从小在江家长大，江家每一个人都对他非常好。
尽管他没见过亲生父母，但他觉得郑岚对他而言就跟妈妈一样，甚至比他听过的许多妈妈都要好，从小就宠着他，什么都想给他买，也会在他做错事时批评他，严肃地跟他讲很多道理。
尤其江延，江延从小到大都那么黏人，黏得林溪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更不会有所谓得缺乏安全感。
他一直觉得他从小到大收获的爱有很多，青春期唯一的烦恼是家里的小狗太粘人又很调皮，只有他管得住，他烦得很。
江延生怕他被这所谓的“亲爸”动摇，“嘶”了一声，哀嚎道：“好疼。”
江延平时不是个怕疼的人，从小打架也没喊过疼，能叫出来说明是真的疼。
林溪皱起雪白的脸蛋，急忙问：“哪里疼？”
江延得意地冲地上的男人挑了下眉，想向他证明这只猫现在已经完全属于他，天王老子来了也带不走。
然而在林溪面前却是另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手打疼了。”
第76章
林溪：“……”
林溪一听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见这一招没用，林骁也没继续在地上躺着，坐起来抹了把脸，抹到一手鼻血。
这下他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愤愤地看向江延，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见两个男生并肩靠在一起，丝毫不给他介入的机会，林骁看一眼林溪，骂了句白眼狼，悻悻离去。
接下来一路林溪的情绪都不是很高，连点了他最爱吃的烧烤都没什么胃口，江延递一串他吃一串。
“林猫猫，你是不是想让我喂你？”江延说，“我无所谓，我是怕你待会又不好意思。”
林溪接过他手上的骨肉相连：“我有点饱了。”
江延伸手摸了摸他肚子：“你才吃多少？”
林溪心头一紧，下意识拍开他手，慌张地朝四周扫一眼：“你别乱摸，这么多人。”
江延趁机抓住他漏洞就开始占便宜：“没人就可以乱摸？”
他最近特别爱占这些口头便宜，林溪不理他，安静地低头吃烤串，吃了一会实在吃不下了，林溪擦擦嘴，特别自觉地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翅摆到江延盘里。
江延笑笑，扔了手上的签子拿起鸡翅就啃。
周一清晨。
得知江延和林溪前一晚去了学校，江家一大早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保安没见过男人，不敢随便开门，向里面通报了姓名。
餐厅里阿姨把名字告诉江开毅和郑岚。
乍一听到林骁的名字，郑岚还有些陌生，江开毅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林溪他爸。”
郑岚神情顿时冷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江开毅不做声，他大概猜到了。这时候上门除了认回孩子，无非就是要钱。
江开毅之前派人了解过他的生活，一家两口都是游手好闲的，林骁后面又迷上了赌博，欠了不少债。
要不是为了儿子，估计早离婚了，这会也是讲究着过一天是一天。现如今小儿子也快读高中了。
虽然不待见，夫妻俩还是让阿姨将人请了进来，坐足了表面功夫。
林骁头一次来江家，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大别墅，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一时有些移不开眼。心想着林溪还真是个命好的，这十几年一直住着这么大的房子，他倒是天天住那小破屋子。
三人在大厅落座，林骁也没跟他们卖关子，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这次来是想要回我儿子的抚养权。”
郑岚原本还保持着面上的礼仪，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垮了，她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小时候说不要就不要了，结果等别人养大了想要回去了。
虽然按江开毅分析，他大概率目的是为了要钱。
郑岚提醒道：“你没权利要，你是被剥夺了林溪的抚养权。”
林骁毫不畏惧，反而一笑道：“如果我作为亲生父亲都能被剥夺抚养权，那你们的所作所为更应该被剥夺抚养权。”
江开毅不接，发出疑问：“你指的所作所为是？”
林骁道：“你扪心自问，你们家是真心想收养林溪吗？”
江开毅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骁哼笑一声：“你们怕是另有所图。”
“你有话直说。”郑岚道。
林骁干脆道：“我把我好好一个孩子给你们抚养，结果你们把他带回家当你们儿子的玩具。”
郑岚拧起眉呵斥：“你胡说什么？”
林骁把他周六下午在他们学校门口的所见所闻，以及被江延揍得几拳一一罗列出来，甩出照片，细数他们的几宗罪。
听他已经去学校找过俩孩子，江开毅和郑岚脸色都不太好，江开毅不想继续跟他争执，索性直截了当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林骁还是没松口：“我想要我儿子，我不想他留在这儿受你们儿子欺负，被你们儿子强/奸。”
这话对于两个小孩来说都是侮辱，郑岚气得想赶人，没想到平时一向和颜悦色的江开毅比他先一步愤怒地拍了桌子：“你嘴巴放干净点，我们江家不是你想撒泼就能来撒泼的地方。”
见江开毅翻脸，林骁顿时怂了，沉默片刻比划出一根手指：“我要这些。”
夫妻俩双双沉默了一会，郑岚道：“十万？”
“不是。”林骁否定。
江开毅皱了下眉：“一百万？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虽然一百万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小数目，但显然他们都无法接受这种威胁的方式。
“不是。”林骁直接道，“一千万。”
郑岚惊诧：“你疯了？”
林骁却说：“我听说那两孩子手上的表都值一百万？那我要个一千万不过分吧？”
郑岚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得无言以对。
对于他开出的天价，江开毅和郑岚自然不会给予理会，让保安进来把人请了出去。林骁边被保安拖出去边还不忘喊，如果他们不给钱他就去报警告他们，说林溪还没成年，说他们这是犯法的。
惹得江开毅和郑岚一头雾水。
江开毅目送林骁被拖出去，皱着眉思忖了片刻，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妻子：“你说小延和小溪……”
郑岚一个眼刀飞过去打断了他：“你别被他洗脑了。”
中午下课，江延班里拖堂，给林溪发了消息，让他饿得话先跟同学一块去吃饭，等他下课去找他。
正好张余他们一直在说校门口开了家新店，味道不错，价格也便宜，打算去吃。
林溪随口问了一句，张余便问他要不要一起。于是林溪就跟他们一起去了。
餐厅里排了不少人，除了学生还有附近工作的人，但因为是快餐类型，所以速度很快。
男生吃饭也很快，十来分钟就解决了，吃完饭张余和同学要去买东西问林溪要不要一块去。林溪等江延，所以拒绝了。
等他出了餐厅穿过马路，往学校走，就见那天自称他父亲的中年男人等在校门口。
林溪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回避，但对方已经看到他追了上来。
“小溪。”林骁喊。
他的声音引起了不少学生注意，林溪担心他乱说话没再走，在原地等他。
等他走到跟前，问：“有事吗？”
林骁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也打听了好几天，对林溪和江延在学校里的事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这会终于等到人，见林溪独自一人，迫不及待打亲情牌：“小溪，我真是你爸爸……”
他说着上前一步想握林溪的手，林溪不喜欢陌生人触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林骁见状便也不再上前，简单说了几句他当年的苦衷，把责任全部推到后一任妻子身上，然后问林溪过得怎么样，问江延是不是经常欺负他。
还说如果江延真的欺负了他，他陪他去报警，让江家给一笔丰厚的赔偿，他接林溪回去，以后他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明里暗里都在说，江家没把他当亲儿子。还说他还没成年，江家把他收养回去是想给江延当见不得光的童养媳的，有钱人都有这种怪癖，问他江延对他做过什么没。
林溪知道，他是在暗指江延睡过他，并且说这个现象越早，他一定能让江家付出越惨痛的代价。
林溪从小到大的生活很简单，所以很少遇到复杂的人，像林骁这种人更是第一次碰到。
但他不难看出林骁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
毕竟由于家里条件特殊，郑岚从小就给他们培养过很多安全意识，对这方面极为敏锐和防备。
林溪一一否决了他的问题，回完就想绕开他回学校。
林骁见他怎么说都不肯听，也有些火大，一把攥住他没好脸色道：“你是不是现在傍上有钱人了，看不起你亲爸了？当年要不是我，你能进江家？”
林溪眼神冷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一开始的排斥到这会甚至有些厌恶，如果这个男人真是他亲爸，他只会感到恶心。
林溪淡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亲爸，但江家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也把他们当成我唯一的家人，如果你企图从我身上从江家获得什么好处是不可能的。还有江延从没强迫我做过任何事，不存在你说的那些肮脏的内容。如果你想用这些不实内容敲诈，这是要去坐牢的。”
林骁还想说什么，这时身后匆匆跑来一个男生、见他们情况不对，一下挡到林溪跟前，防备地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周柯问身后的林溪。
林溪摇摇头。
“帮什么忙？我是他老子。”林骁没好气道。
周柯大概知道林溪他们家的条件，听对面打扮气质都十分寒碜的男人这么说，下意识皱了皱眉。
见有人帮忙，林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深深看了眼林溪，像是恨铁不成钢般离开了。
等他一走，周柯才松了口气，转身问林溪：“你没事吧？”
林溪摇摇头：“没事，谢谢你。”
自从那次他说让林溪注意江延后，他们已经许久没说过话，这会还能近距离说话，听到林溪心平气和甚至带着感激的谢谢，周柯一时有些恍惚。
“不用谢。”周柯说，“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送你回教室？”
林溪摇摇头道：“不用，我还要等江延。”
周柯淡淡“哦”了一声，过了小半晌才像是下定决心道：“林溪。”
林溪抬眼看他。
周柯说：“我上次跟你说的，你是不是很介意？”
林溪知道他指什么，没说话。一码归一码，他感谢周柯，但他也不允许别人说江延。
“其实我没想说他。”周柯道，“因为我和他是一样……”
“林猫猫！！！”话音未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嗓音把周柯吓了一跳。
“汪汪汪！！！林猫猫！！！”小狗狂奔而来。
第77章
江延的声音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周柯的暗示，他下意识皱了皱眉，站远点，就看到江延飞快跑了过来。
他站到林溪身边，宣布主权似的揽着他，居高临下地看他，眼里带着些许敌意。
周柯猜测林溪把他们那天的对话告诉了江延。
“好久不见。”周柯道。
江延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他们暑假见过一次，李明越约江延打球时把周柯也叫上了。
不过那时候林溪在集训。
江延是个非常爱惹事的性子，林溪怕他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周柯起冲突，拉了拉他袖子：“你站这干嘛？不饿吗？”
江延目光仍冷冷地看着周柯，没好气道：“饱了。”
林溪十分了解他，压根不接他茬，径自道：“这个时间没什么吃的了，去点炒菜吧？”
江延“哦”了一声。
于是林溪拖他走，走之前跟周柯挥了挥手：“我们先去吃饭了。”
周柯“嗯”了一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并肩离去，忽然想起刚才那个陌生男人。
他自称是林溪亲爸，看林溪反应应该也认识对方，并没有反驳。
想到这周柯下意识皱了皱眉，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林溪和江延不是亲兄弟，所以才不同姓？
周柯看着他们说话时亲密贴在一起的背影，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十分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关系……
周柯紧紧拧起眉，不敢深想。
江延在周柯面前要面子，一句话都没多说，但一走远立马就开始找林溪茬了：“林猫猫，你不会看上别的狗吧？”
林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也知道他是故意这么问的，无非就是想听到他否定的答案心里爽爽。
林溪故意不顺着他：“跨物种不能谈恋爱，我喜欢猫。”
江延挑了下眉，饶有兴致地一笑，勾住林溪脖子：“你再说一遍，你喜欢谁？”
林溪道：“我喜欢猫。”
“不行，猫是我的。”江延霸道地说，“你只能喜欢狗。”
见林溪不吭声，他又搂紧点威胁道：“喜不喜欢狗？”
再不顺着他，江延说不定又会胡来，林溪顺了他：“喜欢。”
江延紧跟着又问：“想不想跟狗谈恋爱？”
林溪想了想道：“……不喜欢学习不好的狗。”
原本江延以为林溪铁定会拒绝，哪知他出乎意料得没直接拒绝。
江延最受不了他来这一招，哪怕很大概率是假的，一吊也准上钩。
他看着林溪忍不住滚了滚喉结：“那学习好的呢？”
林溪故作思忖，抬眼看他：“学习好的可以考虑。”
江延沉默半晌，将人搂紧，恶狠狠地在他耳边低语：“林猫猫，你最好为自己说的话负责，否则别怪我到时候硬来。”
尽管只得到一句会考虑，然而对于江延来说诱惑也足够大，鬼知道最近晚上他做梦梦到林溪多少回了，还回回都不在干好事，要是梦里那些都变成真的……
江延简直没法想象能有多美妙。
牺牲一年换一个美好未来。
值了！
于是江延越发努力学习，平时两人的娱乐场所也从林溪宽敞的画室挪到书房，娱乐活动也从看书画画变成各自刷题。
偶尔刷累了，江延抬起头看看身旁的林溪顿时浑身充满力量。
高三的时光既漫长又短暂，不知不觉大半个学期过去，在这期间林骁多次以江延和林溪的关系不恰当为由向江家“讹诈”。
现在正是两个孩子的关键时刻，郑岚和江开毅都不想打扰他们，从没向两个孩子提起。
看在林骁是林溪亲生父亲的份上，江开毅分别转给他过两笔十万，并暗示这些交易记录坐实了林骁敲诈的罪证，希望他收钱之后好自为之，不要再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然而赌徒是没有理智的，二十万很快便被林骁挥霍一空，眼见钱来得如此容易，林骁越发贪婪，然而当他再想“登门拜访”时，却被拒之门外。
林骁甚至找去了公司，可公司保安也一早下了通知不让他进去。
林骁见此心里窝火，心想着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高三生活枯燥乏味，每天只有数不清的卷子和做不完题，一坐就能在教室坐一天，从炎炎夏日头顶“嘎吱嘎吱”响的风扇声坐到寒风凛冽裹得跟熊一样的冬季，手冻得没有知觉还不忘哈哈气在试卷落下几笔。
做题做到江延血气方刚的欲望都下降了不少。
中午的下课铃是唯一兴奋的时刻。
铃声一响，江延飞也似的跑去接林溪去食堂吃饭。
他们动作一向慢，等两人并肩进食堂，食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一见两人走进来，不少人说说笑笑着将目光转向他们，瞥一眼又很快说笑，不知在谈论什么。
虽然平时也有很多人在看他们，但林溪总觉得今天的目光格外奇怪。尤其男生，带着鄙夷和看戏。
林溪：“你有没有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江延抬眼一扫，几乎在他抬头的瞬间男生的脑袋都压了下去，再好奇也没人往这边看。
江延丝毫不觉得奇怪：“平时不是一直有人看我们？你还被看得少？”
“不是那种看。”林溪说，“像在讨论我们。”
江延又抬起头看一眼，看到一桌女孩子边看着他们边笑。
江延心领神会，笑道：“大概在讨论我们又帅又般配。”
江延把林溪送到窗边的空位，让林溪坐好自己去打饭。
林溪坐下没多久，身旁一桌的女生忽然喊了他一声：“林溪。”
林溪侧头。
女生好心提醒道：“外面有人在传你是被江延家领养的，你知道吗？”
林溪一怔，紧跟着就听女生道：“不知道谁在传，高一高二很多人都知道了，他们还说你是被江延家领回去给江延童养媳的。”
与此同时另一边还在排队准备打饭的江延被李明越急吼吼拉了出来。
江延不耐道：“到底什么事？我还要给我家猫喂饭呢。”
“你还有心情吃饭。”李明越将他拉出食堂门口才道，“你知道学校都在传你们什么吗？”
“传什么？”江延不在意地问。
李明越道：“人家都在传林溪不是你们家亲儿子，是被你们家收养给你当童养媳的！”
江延愣了下没说话。
原本李明越是不信的，只不过是向来确认一下，顺便把不知道是谁在造谣这件事告诉江延。
然而看到江延的表情，终于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李明越：“你们真不是亲兄弟？”
江延眼一抬，过了半晌才道：“嗯。”
李明越震惊极了，立刻问：“对于他真是你童养媳？”
“不是。”江延否认，转而又忽然笑道，“真是就好了。”
李明越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捂了捂脑袋道：“等等等等，等我理一理。所以事情是这样的，你和林溪不是亲兄弟，你们平时这么亲密是因为你喜欢他？”
江延坦然地“嗯”了一声。
林溪惊得差点骂爹：“靠，没想到周柯还真猜对了一半。”
江延：“他猜到了什么？”
“他猜到你可能对林溪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了。”李明越说着瞄了一眼江延，才迟疑道，“他还跟林溪提过，林溪可能没跟你说。”
江延冷笑一声：“他管得还挺多。”
这不是重点，李明越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江延问。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江延一点没反应，他倒是帮着急出了一声汗：“你和林溪啊，你们现在准备怎么办？”
“我们需要准备怎么办？”江延反问。
李明越惊了：“你不准备解释？”
“解释什么？”江延道，“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关我什么事，我还巴不得他们觉得我和林溪越亲密越好。”
李明越：“那这些流言蜚语怎么办？”
江延漫不经心勾了勾嘴角，道：“屁个流言蜚语，等我考个好成绩就把他坐实了。”
说完眉眼淡淡一抬，说了句“还有事吗，没事我去打饭了，我媳妇还等着我喂饭呢”，说罢转身进食堂。
李明越看着江延的背影，以前还觉得他的性格太随性不好，现在心里头只有一个大大的“服”字。
人家这叫大智若愚。
只要我不当回事，别人说什么都是放屁，多么大的智慧啊！
等打完饭，江延坐到面前，林溪问：“李明越喊你出去说了什么？”
江延信口拈来：“哦，他有道题不会做来问我。”
林溪怀疑地看他一眼。
江延夹起一块鸡丁喂到他嘴里：“不允许别人变好冲刺一把？”
林溪垂下眼吃完嘴里的鸡丁，道：“我以为他是来跟你说童养媳的事。”
江延有些意外：“你知道了？”
林溪“嗯”了一声。
江延不似面对李明越的潇洒，这会才有了少许忐忑。他可以不顾及任何人的眼光，却唯独不能不顾及林溪的想法。
只有林溪不在意，他才能做到无所谓。
如果林溪介意或者因此要跟他保持距离，那他一定会疯的。
第78章
“你怎么想？”江延问。
林溪对于他的问题很奇怪：“什么怎么想？”
江延沉默片刻，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才道：“说你是我童养媳这件事。”
他居然还会不好意思，发现这一点林溪很是新奇，过了小半会才道：“我要想什么？”
江延看他，问：“生气吗？”
林溪吃了会饭摇摇头：“不生气。”
他还没脆弱到别人说几句就生气的地步，而且虽然传的人或许是抱着造谣的想法，但他和江延作为当事人知道，他们本来就不太清白。
如果非说这件事有令他情绪低落的原因，大概就是那个他素未谋面的爸爸。
江家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他从没想过他亲生父亲会是这样一个人，是江延所谓正义的他最讨厌的那类人。
“只是……”林溪道，“我有些难以理解他。”
江延知道他指的是林骁，沉默地看了林溪半晌，才道：“你为什么要理解他？他又不是你爸。”
林溪抬头看他，目光似有不解。
江延笑道：“人的关系是建立在联系上的，从十几年前他把你丢掉的那刻开始，你们之间的联系就中止了。他把你丢了，我把你捡到了，你的一切当然也一并属于我。你干嘛要理解他，你理解我一个人就够了。”
林溪顺利被他一长串话绕晕，诚实道：“可是你的脑子我也理解不了。”
江延：“不用理解，我的脑子很简单，你只要知道里面都装了你就行。”
林溪：“……”
原本高二住宿只是因为江延不想和林溪分开睡，现如今他们关系已经十分清晰，再加上又面临人生重要的节点，所以两人搬回了家，仍然由张祁接送。
临近期末，学习越来越紧张，晚自习也被老师占用。江延班惯例拖堂。
林溪整理好书包出了学校，独自走去对面张祁停车的地方。
他刚准备过马路，路边忽然冲过来一个人抓住了他手，把林溪吓了一跳。
林溪定睛一看才看清是林骁，他衣服头发乱糟糟的，胡茬也像是几天没理，看到林溪近乎哀求道：“小溪，我现在手头紧，你身上有钱没？你在江家肯定有钱对吧？借给爸爸用点，爸爸很快就还你，等江家给了我一大笔钱，我就还你……”
这时车里的张祁看到这一幕立马下车奔了过去，一把拉过林溪扯到自己身后，面色十分防备：“你是谁？想干什么？”
林骁怒吼了一声：“我是他爸，有你什么事？”
转而对林溪又是一幅温温和和的样子，想开口问他借点钱周转。
林溪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人，像是为钱着了魔一般，有些吓到了，没敢吭声。
最近郑岚特别叮嘱过他，所以张祁一听就知道了他是谁，紧紧护在林溪跟前，拿出手机：“你走不走？不走我报警了。”
这下林骁再也维持不住原来的面容，面目憎恶地低吼着让张祁报警，还说林溪现在翅膀硬了，有靠山了，连亲爸都看不上了。每一句话都极尽讽刺。
说到最后甚至变成恶狠狠地威胁,让林溪问江家要钱买断他们的关系，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
张祁听着简直气死了，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的情况。明明是经过调查综合考虑种种情况剥夺了林骁的抚养权，他现在竟然还有脸开这个口。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时，校门口跑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他不似张祁的优柔寡断，飞奔过去就一脚踹在了林骁肚子上，直接把他踹得往后跌了一米远，还想扑上去打。
张祁连忙扑上去拦，然而这已经不是十几年前那回，他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提起江延，现在的他使出浑身劲也拦不住他了。
这一幕恍然让张祁回到了初次见林溪的那个雨天，江延在他怀里拼了命地挣扎想要保护那只他一见倾心的小猫。
过了十多年他终于如愿了，以他现在的能力足够保护好他喜爱的一切。
林骁被江延大了一顿，骂骂咧咧地叫嚣着要报警要索赔，然而在张祁准备拨打电话时又灰溜溜地跑了。
最后张祁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开毅和郑岚，两人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忍让只会换来林骁得变本加厉，商量之下准备找林溪聊聊。
毕竟他是林溪亲爸，最初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江开毅才一味忍让。
林溪对于这件事没有看法，他觉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林骁应该接受属于他的惩罚。
得知林溪对这件事的心态还算平和，郑岚才松了口气。
在当晚收到林骁的威胁短信后于第二日一早报了警。
敲诈金额达到一定程度，并在两年内进行三次以上的敲诈勒索即属于敲诈勒索罪，而按照林骁想要敲诈的数额足以在里面度过漫长岁月。
一场犯罪事实就此荒诞落幕，好像为林溪和江延的高三生活添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又好像是这煎熬时光里无足轻重的一笔，留不下任何痕迹。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学校里到处流传着江延和林溪关系的猜测，不过不管外面传得怎么样他们都无所谓，江延照例我行我素，该怎么对林溪还怎么对林溪。
渐渐地这些异样的目光也失去了乐趣，不再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校园里一切恢复如初，迎来送往一届又一届，每一届似乎都没什么不同。
在临近寒假的某一天，林溪裹着毛茸茸的厚外套背着书包准备去找江延时，看到后门口站着的周柯。
他一直记得周柯帮他的事，主动跟周柯打了声招呼：“少人啊？”
周柯静静看着他，在他经过时道：“找你。”
林溪一顿，停下脚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最近学校里很多传言周柯都听到了，也向李明越证实了，原本他思考了很久，该不该在高三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向林溪告白。
可如果现在不告白，等高考一结束他可能连林溪人都见不到，就彻底没戏了。
现在告白虽然不合时宜，至少有半年的机会，让林溪可以接受这件事。
“有事，方便说话吗？”周柯问。
听起来他像是要说一件很严重的事。
林溪点点头。
周柯像是有些紧张，深呼了一口气才道：“林溪，你可能已经猜到了，我喜欢男生。”
林溪一愣。
对于这一点他还真没猜到，他只是觉得周柯乐于助人。
周柯继续说：“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对你挺有好感的，不瞒你说，那次在网吧看见你买水是我第一次萌生了主动问人要联系方式的念头。”
林溪静静听着。
“也成了我愿意接受我爸的安排来这所学校的唯一理由。”周柯苦笑一声道，“你不知道你当时掀开帘子进我们包厢时我有多激动，我以为我们很有缘。后来看到你和江延那么亲密，我以为你们是一对，那种心情的起伏对我来说很少有，很新奇。”
他轻描淡写地描写过那些苦涩，咽了下喉咙，才道：“我也想过这会不会是一时兴起，想等一等，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但每次在路上看到你或者你以前检查过我们班时，我只会变得更期待见你。甚至每天都在想，今天检查的人会不会是你。在你没看到我的很多时间里，其实我一直有注意你。”
“原本我想再等等，等到你高考结束，但我怕那时候就完全没有机会了。所以想先告诉你一声，林溪，我喜欢你。你不用给我回答，也不要被我影响，好好考试，高考结束再说。”
江延班里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知道他和林溪并非兄弟关系，江延也从没藏着掖着对林溪的态度，所以这会大家都知道江延属于恋人未满的状态。
他关系好的几个兄弟都接受度良好，并不排斥，有事没事都要调侃上几句，甚至可以说对此并不意外。
一下课江延火速背上书包往门外走，有男生见状立刻大声道：“江哥干什么去啊？要不要一起吃夜宵。”
另一个男生道：“屁，人家有对象抱着谁跟你一起吃夜宵。”
“不是，你要说准对象我勉强认了，你说对象就算我认，林溪可不认啊。”
又有男生喊了一句：“江延吃夜宵吗？”
江延唇角微勾，走在窗边：“我要去接我准对象，我准对象不爱吃夜宵。”
大家顿时一阵“哦”地起哄。
有男生笑着调侃道：“谁是你对象啊？不还没追到吗？你这么说，林溪同意吗？”
江延笑了声，“早晚的事。”说完朝他挥了挥手走去文科班的方向。
第79章
江延吹着口哨脚步轻快，一路逆着人群。
虽然江延脾气是出了名得差，但人缘却格外好，有不少经过的男同学见到他主动打招呼调侃：“江哥，又来找你弟啊。”
江延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懒懒“嗯”一声。他喜欢这种别人把他和林溪放在一起的感觉，虽然他和林溪本来就是紧密相连的。
走到隔壁班时，江延看到林溪班后门口站着一个身量挺高的男生，背影有些像周柯，他似乎在跟班里的人说话。
江延眯了下眼，放轻了脚步，与此同时听到周柯故作轻松地开口：“你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不需要你现在回复我。”
林溪“哦”了一声。
江延闻言一个闪身进了隔壁班，靠着门框静静听身后的对话。有女同学准备关灯，看江延靠在门框边，一时不知该不该关灯，站着有些踌躇。
见她呆站了一会，江延干脆直接伸手替她关了，而后听到身后响起林溪的声音，下意识皱了皱眉。
女同学见状不敢再做逗留，狐疑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隔壁的周柯转身离去。
周柯喜欢林溪这件事，给林溪带来了不小的意外，后知后觉想起之前周柯主动找他搭话的场景，沉默了好半天才委婉地道：“谢谢你的喜欢，但我可能不会考虑这方面的事。”
这结果早在周柯意料之中，所以他才不想现在就得到回应。
“我知道，你不用受我影响。”周柯半开玩笑地说，“原本我是想等高考结束的，但我怕到时候再想找你就找不到了，江延说不定会把你藏起来。”
显然大家都很了解江延的德行了。
林溪不说话。
又安静了小半会，周柯正色道：“等高考结束后，我会正式向你表白的。那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
林溪抬眼看他，似是为难地皱了皱眉。他目前为止还没被男生告白过，因而没什么拒绝男生的经验，毕竟从小到大也没什么男生敢靠近他。
林溪迟疑了一会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的人生规划不同，可能会耽误彼此的时间。这半年时间你应该好好复习，相信等你上了大学一定会遇上更合适的人。”
他已经算委婉地表达了彻底拒绝的意思，虽然理由毫无说服力，不过这也在周柯的预料之中，因此并未感到意外。
周柯笑道：“我这算被拒绝了吗？”
直接拒绝未免太伤人，林溪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周柯也没为难他，只说：“我能问一下吗？”
林溪抬起头。
“是因为江延吗？你和江延……”周柯语气迟疑，眼神却带着探究，点到为止地笑了笑。
林溪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他和江延现在正处在不清不楚的状态，他自己脑子很混乱，也不敢深想。江延又很霸道，完全不听他人的意愿。
不过沉默已经代表了很多答案，周柯笑笑没再多问，礼貌地跟他道了别，转身时余光瞥到隔壁教室门口的江延，看了一眼，从容地从他身旁走过。
林溪则转身回了教室，准备拿上书包去找江延。
他刚走到座位，教室里的灯光忽地被人摁灭，视线所及之处陷入一片深沉的漆黑。
紧跟着后门“砰”得一声被人关上，林溪刚想转过头就被来人桎梏住了腰身。
来人嗓音低沉地附在他耳边问：“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
林溪淡定无比地拉好书包拉链：“解释什么？”
“你说呢。”江延道，“周柯来找你干什么？”
林溪瞥他一眼：“你不是都听到了。”
按江延的性格要是没听到肯定会闹，这么平静只能说明他刚刚在偷听。
江延没否认，只哼了声不满道：“他问你我们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说？”
林溪沉默了一瞬反问：“我应该说什么？”
江延：“你说呢？”
“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关系。”林溪道。
江延一下把林溪提了放到桌上，让他面朝着自己，在黑漆漆的环境里与他对视：“林猫猫，你是不是装傻？”
林溪看他，黑亮的眼珠在黑暗中泛着光。
见他不吭声，江延笑了声：“你是不是非要我对你做些什么？”
林溪静默片刻道：“你还没考到好的成绩。”
见他时时刻刻不忘成绩，江延忍不住好奇道：“我要是考得不好，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跟我在一起啊？”
林溪珍重地点点头：“嗯。”
江延看他半晌，气得牙痒痒：“你气死我算了。”
林溪说：“姨姨说过，一个男生如果连好好学习都没法自控，以后出了社会诱惑更大更难自控。”
“天天姨姨姨姨，你到底跟谁谈恋爱？”江延压着声说，“我自控能力还不好？我要是自控能力不好早把你办了。”
林溪小脸一皱，气道：“你！”
“我，我怎么？”江延挑衅。
林溪沉默半晌，只骂了句“不要脸”。
江延忍不住笑出声：“不要脸能早点干坏事，这张脸我真不想要了。”
林溪不想听他说这些黄色废料，推开他想下桌。
江延拦着没让：“商量个事？”
林溪防备地看他：“什么？”
“还有半年，能不能先预支点甜头啊，不然这半年我会憋死的。”江延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视线迅速扫过他嘴唇。
林溪下意识捂住嘴摇摇头：“不行。”
江延：“林猫猫，你怎么这么难讲话？亲一下会让你考不了大学还是怎么样啊？”
林溪坚决不做出让步。因为他太了解江延了，一旦做出让步，江延只会越来越过分。剩下这半年他只会想方设法地多要甜头，根本没有封顶。
江延不知道自己在林溪的心里前科非常之多，佯装叹了口气，让他下来。
林溪松手撑着桌子刚准备下来，江延嘴里嘟囔着“都高三了还不让我亲”，忽地就飞扑了上去。
林溪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仰，就被江延掐着后颈摁了回来。他抬手想捂住嘴，然而还是慢了一句，江延抢先一步咬住了他嘴唇。
林溪睁大眼瞪他。
江延原本只是想偷亲一下就撤，然而当真正抵上那到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时却难以自控了。
江延忍不住骂了句，“草，好软。”松了牙齿。
林溪以为他打算就此罢休时，江延却忽然抵着他的唇试探性地碾了碾。
林溪不禁一抖，下意识抬起膝盖撞了下他的胯间。
江延瞬时疼得抽了口气，松开了他：“草，林猫猫，你是不是一辈子都不想上床了？”
林溪看着他好像很疼的样子，抹抹嘴道：“你别装，我力气不大。”
“我装个屁。”江延咬着牙道，“你知不知道你踢得哪里？”
林溪沉默一会道：“谁让你抵我身上。”
江延看着这只猫不让亲又不让碰的，简直气得牙痒痒。
这场对话最后在张祁打来电话时才宣告终结。
回家后林溪就没理江延，江延就挨过去跟他道歉，林溪走到哪他挨到哪。
最后在厨房喝牛奶时，江延道：“我亲了你一下，你踹了我一下，扯平了吧？”
林溪回来后被郑岚以学习辛苦为由喂了不少水果和营养汤，这会喝了小半杯牛奶实在喝不下，听着江延在旁边说话，把牛奶递过去：“你还要喝吗？”
江延知道他喝不下，垂眸扫过牛奶道：“要我替你喝也行，亲我一口。”
林溪盯着他。这人上一秒还在状似真诚地为那个强吻道歉，这会又来了。
江延厚颜无耻地说：“那我总不能替你喝了剩下的牛奶一点好处都没有吧？”
林溪道：“你喜欢喝。”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喝？”江延道，“不是因为喜欢你，能帮你喝这么多？”
林溪肚子都吃撑了，端着牛奶杯，想起郑岚的话，利用他的优势：“现在不喜欢了吗？”
江延一愣，侧头看他，旁边的猫一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看样子实在喝不下了。
“这么不想喝都不肯亲我一下？”江延道，“又不是让你亲嘴。”
林溪抬眸看他。
江延拿过牛奶杯，将脸挨过去：“快点，又不是没亲过。”
见她不动，江延连连在旁催促，林溪心想着亲脸应该没事，江延小时候就总是亲他脸，于是在江延的连声催促下踮脚想亲一下他脸。
然而就在林溪临近时江延忽然侧过头，快速啄了他一口便松开，端起牛奶一饮而尽。
林溪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四周有没有人。
林溪就知道江延很会得寸进尺，得了一次便宜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气得直接离开了厨房。
江延紧跟其后：“林猫猫。”
林溪不理他，江延就跟在身后乐此不疲地哄。
这一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总会时不时上演，成为他们高三最后半年的调味剂。
时间不知不觉流走，迎来了高中生涯最后一个初夏。
黑板上留下了高考倒计时，课间的走廊没有了往日的疯闹，教室的气氛肃穆而宁静，所有的同学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高考倒计时五天，美丽的晚霞铺满窗外的天空，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同学们纷纷侧头看向窗外。
明亮教室的玻璃窗里映出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在绚烂的晚霞下，眼底有光。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结束，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紧跟着喧闹声越来越大，此起彼伏，匆匆跑出去的张余立刻招呼同学出去看，尤其点名林溪。
一群同学哄出去就看到理科班那边在撕书，兴奋声不绝于耳。
林溪静静看着，嘴角也不由弯起一个浅浅的笑容，觉得里面一定有江延的一份。说不定还是撕得最多的。
高考当天是郑岚送他们去的，郑岚穿上了久违的旗袍，一家人的早餐也从丰富中西餐变成了粽子，寓意为高中。
尽管如此，在送两个孩子进考场时郑岚还是叮嘱了他们一句别紧张，虽然高考很重要，但对于他们两个而言只是一场普通的考试。
取得好成绩无疑是锦上添花，但他们人生的高度早已不是靠成绩能决定的。
为期三天的考试一结束，当晚跟江延关系好的一群男生就组织起了烧烤，李明越也来了，还喊了周柯。
统共十个左右的男生，点了两箱啤酒。
林溪看到周柯颇为尴尬，毕竟他没忘记周柯说高考结束来次正式的告白。
倒是江延好似压根不知道周柯喜欢林溪，面色平淡，对他也像普通同学，只是全场都在起哄他什么时候追到林溪时，嘴角微勾着，目光有意无意地往周柯那儿瞟。
林溪听到江延班里的男同学起哄，脸色微赧扯了扯江延衣摆，低声道：“你跟他们胡说什么？”
江延解释：“我没胡说，他们自己猜到的。”
林溪不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啤酒一上来，李明越最积极，拿了起子就一瓶瓶打开，挨个往人跟前送，送到江延时问：“林溪要吗？”
江延刚想替他拒绝，林溪点了点头拿起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递过去：“给我倒点。”
江延意外地挑了下眉，周柯也看向他，李明越笑着说：“你应该没喝过酒吧？不好喝，算了吧。”
林溪摇摇头说没事，于是江延笑着给他倒了半杯。
林溪尝了尝，一下子皱起了眉。
很苦。
江延还故意在旁边问：“好喝吗？”
林溪喝了一大口：“还行。”
听他这么说，江延也不反驳，笑道：“行，那你喝。”
周柯吃着烧烤，余光不时注意着对面两人亲密的举动。他原本是抱着还有一线机会才来的，而真正坐到这张桌子才发觉自己是真的一丁点机会也没有了。
林溪压根不会拒绝江延，不论是江延喝他的酒，抢他吃过的烤串还是随时随地对他动手动脚凑近说话，他都不会拒绝，最多也只是警告性的拒绝。
或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只是顾虑着彼此的身份没公开。
就算没在一起，以他们的程度。
早晚会越界。
酒过三巡时，已过零点，九个男生分了两箱啤酒，林溪只喝了江延半杯。
晚上打车时，江延已经醉醺醺。
为了避免江延挨骂，出租车过了别墅区的门禁后，林溪在距离家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叫停，让江延下去吹吹风散散酒味清醒一下，否则就这么回去肯定会挨郑岚骂。
两箱酒就江延和周柯喝得最多，喝到最后跟在无声瓶酒似的，江延之前也从未喝过这么多酒，这会脑子都昏昏沉沉的。
林溪付完出租车的钱问：“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江延一会点点头，一会又摇摇头。
林溪很少看到他这幅样子，觉得还挺可爱的，伸手两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这是几？”
江延眯了眯眼，一把抓住他的手：“这是猫爪。”
林溪：“……”
他怀疑江延是不是在他面前装醉。
江延像是看不清，眯着眼凑近看他，醉醺醺地说：“你长得好像我家小猫啊。”
他手指一一指着林溪的五官：“眼睛像、鼻子像、味道像，全身上下都像。”
而后视线往下一扫，道：“嘴巴也像。”
说罢忽然凑过去吻住了林溪。
两双柔软的唇瓣贴合在一起，微微的热带着湿润，林溪尝到了酒精微微的回甘和苦涩，给初夏的夜晚带来一丝莫名的燥热。
正当他思考着一条腿想往后退去时，江延抬手摁住了他，迷迷糊糊地：“别动，林猫猫，让我吸一会儿。”
林溪最终站在原地没动。
两个少年在夜晚无人的清风下紧紧相拥，江延生涩又涩情地在林溪唇上辗转着啃咬了几下，他喝醉酒了似乎有些没轻没重，直到林溪闷哼一声才知道松了牙齿不再咬他。
最后摸索了一会，无师自通地分开了他唇瓣。
这个吻有些露骨，和林溪想象中不太一样。
林溪震惊地睁大眼想挣扎，然而就算江延喝醉了他也压根不是对手，丝毫挣扎不开，最后只能被江延撬开了牙关侵入。
第80章
江延的吻霸道蛮横毫无章法，林溪被他摁着后颈堵住唇，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江延碾着他唇瓣，蛮横地搅动他口腔，掠夺他呼吸。
林溪被他吻得喘不上气，呼吸逐渐困难，双手拼命推拒着江延，憋得眼睛都红了。
他脑子里甚至闪过他会不会因为接吻缺氧而憋死。
察觉到他挣扎得厉害，江延才缓缓松开了他。
一被放开，林溪就揪着江延的衣服大口大口呼吸，看起来像是受虐了似的。
江延被深夜的晚风吹了一阵，脑子清醒了不少，忍不住笑道：“你是不是傻，不会用鼻子呼吸？”
林溪差点憋死，还要被他嘲笑，气道：“你是不是趁机装醉？”
“没。”江延摇摇头，眼神却一直盯着他嘴唇，“风吹醒了。”
林溪察觉他视线，脸色微微一赧，舔了下唇往前走道：“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姨姨要找我们了。”
江延不听，直接把他攥回来：“不是跟他说了今天会晚点。”
林溪举起手表看了眼：“已经十二点多了。”
江延也往他手表瞄一眼：“还早。”
林溪疑惑：“我们都到家门口，你还想干嘛？”
江延看他两秒，移开眼，视线落向远处，似乎难得有了不好意思的情绪：“再亲一会？”
林溪：“……”
林溪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简直跟遇到了色魔似的。
等他一路跑回家，郑岚刚好下楼想看看他们回没回家，就看到林溪气喘吁吁跑进门。
郑岚问：“小溪怎么了？”
林溪站直摇摇头，微喘着气道：“没事。”
郑岚又问：“哥哥呢？哥哥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溪回过头看到江延慢吞吞走了进来，他喝了点酒有些无精打采，懒懒喊了声“妈”。
郑岚一眼就看出他喝了不少，骂了几句，嘱咐他们早点洗澡睡觉。
于是两个小孩火速上了楼，林溪一路飞奔回卧室，一进房间就要转身关门，然而还是慢了一步，被江延侵入。
他皱着眉，抬手关了门，有些不满：“你跑什么？”
林溪反问：“你进来干嘛，很晚了，我准备睡觉了。
江延抬手就脱了T恤：“我今晚睡你这。”
林溪拒绝：“我不想和你睡。”
江延看他：“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当然是为了安全。林溪暗道，没说话。
江延走向他，然而一看到他走近，林溪就很慌乱地往后退离。
江延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这会才发觉林溪似乎在紧张，像是很害怕发生些什么。
江延眯了眯眼故意朝他贴近，喝醉了酒的江小狗愈发恶劣，把自己的猫直直逼进卫生间，逼到盥洗台的一角无处可退。
林溪低垂着眼，姿态防备：“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江延十分流氓地吹了吹他眼睫毛，“说好考完试跟我在一起？说话不算话？”
林溪沉默片刻，抬眸瞄他一眼：“成绩还没出？”
江延不可思议，都到这步了还要看成绩：“你到底跟成绩谈恋爱还是要跟我谈恋爱？”
林溪想了想，挑了个折中的答案：“我想跟成绩好的人谈恋爱。”
江延咬牙：“你别告诉我，如果我成绩差，你是真不打算和我谈恋爱。”
林溪不知道说什么，因为这些本来也是为了激励江延学习而随口胡诌的。
然而江延只当他默认了，气得扑过去咬了他鼻尖：“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要跟我谈恋爱。”
林溪不肯说。
江延算是发现了，这只猫的嘴除了接吻的时候最软，其他时候都是硬的。
江延威胁：“不说我就亲你。”
林溪还是不肯说，他心里很清楚以江延的赖皮劲，说不说都是要被亲的。
江延凑过去，贴在他跟前道：“真亲了？”
酒精挥发了一点后，他没再那么野蛮地横冲直撞，只是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溪，逗他玩似的啄了一口：“跟不跟我在一起？”
林溪不说话他又啄了一口，继续问：“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一口又一口，最后两人都有些按耐不住，江延将人摁在盥洗台边亲了一会。
这时卫生间外传来了郑岚的声音：“怎么门没关？小溪在吗？姨姨给你们送来了牛奶。”
林溪吓了一跳，立刻想推开江延，然而江延正上头，这会天皇老子来了，他都不舍得松开，一只手擒着林溪两只爪子往后压，另一只手摁着他后颈不让人跑，更蛮横地探入他口腔。
林溪被迫微张着嘴，“嗯嗯啊啊”地提醒他郑岚在外面。
江延恍若未觉，蛮横地搅弄着林溪柔软湿热的唇舌。
直到郑岚的脚步贴近卫生间，林溪快被他吓晕过去，江延才缓缓松了嘴，意犹未尽地哑声道:“你怕什么？早晚要知道的。”
林溪大喘着气，有些懵，唇上泛着一层亮晶晶的水光。
江延看一眼，克制地咽了咽喉咙，抬起手背替他抹去唇上的水渍。
而后起身走了出去。
林溪一脸茫然地靠着洗漱台，抬手抹了抹唇，外面传来江延和郑岚的对话。
郑岚问他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林溪呢，江延直接回了六个字“不想说，在里面”。
林溪头疼，只好理了理衣服走出去：“姨姨。”
“嗯。”郑岚狐疑地看一眼江延，又看向林溪就发觉他头发有些乱，身上的衣服也没换。
“你们还没洗澡啊？那刚才叫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郑岚试探地问。
江延拿起牛奶直接喝了，懒懒道：“不想说。”
林溪心虚地低着头不说话，耳根子有些红。
林溪的皮肤很嫩，属于一摁很容易留下印子的那种，在他拿牛奶时郑岚敏锐地发现他后脖颈有些红，像是被掐过。
郑岚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之前林骁就跟郑岚和江开毅说了几次江延和林溪有不正当关系，顾虑着两个孩子马上就要高考，郑岚一直没找他们聊。
这会考试结束，看着眼前的一幕，郑岚心底的疑虑越来越大。
不过考虑到今天太晚，郑岚只叮嘱了一句早点睡就先回去找江开毅商量了。
翌日，江延赖在林溪房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脑子跟炸开一样疼。
他迷迷糊糊地，看到林溪躺在他怀里玩手机，凑过去在他后颈吻了下，又将人抱得更紧了点，脑袋埋到他肩窝，嗓音沙哑地开口：“醒了？”
林溪随意翻看着手机道：“早就醒了，你一直抱着不让我走。”
江延闷笑一声，一只手伸进被窝摸了摸他肚子：“饿吗？”
林溪拿开他手：“别乱摸。”
“摸摸怎么了。”江延浑不在意，“你哪里我没摸过。”
说罢两人皆一顿，江延笑了：“还真有没摸过的。”
他一只手游移在林溪腰间蠢蠢欲动。
林溪怕他乱摸，抓住了他手：“起床吧，你不饿吗？”
江延知道这只猫是害怕他做些什么，勾着嘴角，大发善心地松了手，懒懒地“嗯”一声。
洗漱完毕，差不多到了饭点，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江延走在后面道：“林猫猫，你现在刷牙怎么都不问我刷得干不干净了？”
林溪没听懂，纳闷地转头：“什么？”
江延说：“你小时候每次刷完牙都要龇着牙齿问我刷得干不干净，现在怎么不问我了？”
林溪不信：“你胡说。”
江延笑，上前一把攥过他手腕就想亲他。
林溪脸一侧躲开他，快速往餐厅跑去。他真没见过江延这么爱亲人的，从昨天考完试到现在亲了好几回。
“你跑什么？又不是没亲过。”江延道。
林溪怕被阿姨听到，瞪了他一眼想让他闭嘴，然而一踏进餐厅看到坐在里面的郑岚和江开毅脚步霎时一顿，脸上没了血色。
郑岚和江开毅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会脸色都很严肃。
江延一看到林溪的反应就猜到郑岚在，面不改色地走进餐厅道：“站这干嘛，去坐啊。”
林溪这才回过神走到座位。
江延压根不管郑岚的黑脸，径自坐下，先拿了瓶水灌了几口才道：“爸、妈，你们今天怎么没去公司？”
郑岚喝了口咖啡，抬眸淡淡瞄他一眼，道：“你以后说话注意点，你们马上要上大学了，以后去了大学还这么亲热，小溪怎么找女朋友。”
江延咬了口三明治，淡淡一笑，看了眼他妈，直白道：“他不会找女朋友了。”
果不其然郑岚黑了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林溪心底一紧，担心江延乱说话，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
江延瞥他一眼，就看林溪面上淡定地吃着面，眼里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他一口叼出三明治里的肉，扔了剩下的面包和蔬菜，又叉了一块肉，道：“我说他不会找女朋友，他已经被预定了。”
林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郑岚猛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江延全程淡定，给林溪倒了杯果汁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吃饱喝足才说，“您都已经猜到了，何必还要试探。”
郑岚被他气得呼吸起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听到这江开毅脸色也不好看，没有如往日一般安抚郑岚。
连进来送餐的阿姨都注意到了餐厅里的气氛，大气不敢喘，放下盘子就跑了。
林溪沉默地垂眼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好半晌郑岚才道：“是你逼小溪的？”
“是。”江延承认得很干脆。
林溪惊讶地抬起头看他，刚想开口，江延朝他看了一眼示意他别说话。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开毅淡声开口问。
“忘了。”江延道，“高二吧。”
江开毅：“你还记得你当初说小溪的爸爸妈妈不好，怕他们欺负小溪，非要带小溪回家吗？”
江延看他。
“你现在又比他爸爸好到哪儿去？”江开毅忽地重重一拍桌子，“你知道人家是怎么说你的吗？你知道以后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们吗？”
江延：“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是怎么说我的？我又不跟他们生活。”
江开毅：“那你觉得你对得起小溪吗？你把他带回来就为了满足你私欲。”
江延沉默了一瞬道：“小时候把他带回来是因为喜欢他，现在想跟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喜欢他，我有什么错？”
江开毅简直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郑岚冷静了片刻，道：“你喜欢是你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和林溪不可能。如果你非要强求，那我们只能把你送出国了。”
江延这会才冷了脸：“我不会出去的。”
郑岚刮了点黄油涂在吐司上，拿起来吃一口，语气淡漠：“由不得你。”
江延放下叉子：“我不会出国的，我已经成年了，我想去哪有自己做主的权利。”
郑岚看他一眼，用他的话反驳：“你一直不让小溪谈恋爱，那我同样用你的话来反驳你，你是我儿子，我想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除非你不是我儿子。”
江延看着她。
郑岚察觉到他的视线，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不想做我儿子，把你身上我买的东西全部留下，踏出我们家门以后你自己养活自己，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江延静默片刻，笑了声：“行。”
他起身摸了摸口袋，把兜里的钥匙手机和手表全部放到餐桌，然后看了眼林溪，转身往外走。
林溪没看懂他的暗号，只想让他别跟郑岚犟，显然江延不听，二话不说就离开餐厅走了出去。
林溪从窗口看到他走出院子的背影，急忙道：“姨姨。”
郑岚打断他：“别管他，他这么有本事，你看他接下来几天怎么养活自己。”
整整一天江延都没回来，他身上又没手机，林溪压根联系不上他，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担心得不行。
半夜他躺在床上握着手机无声发着呆，有些懊悔当时没跟江延一起出去，以他那种爱惹事的性格，万一出了麻烦怎么办。
林溪越想越担心，把自己整个闷在被窝里。
阳台的窗户忽然被敲了下，林溪警觉地起身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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