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卡顿
◎“我等你想告诉我的那天。”◎
“你说呢?”
他嗓音暗得骇人。
手掌顺着情动再没了禁制。
蒋驰期任她吻着。带着薄茧的指腹磨在她腰.臀连接处, 游.移在光软的皮肤。
尤簌似乎很敏感,没一会他就察觉到她身体里传出细碎的颤意,战栗着, 让人再难继续。
但她还在扯着, 不让他停。
指节交错,他总算握住她抵抗的手, 克制地停下。
蒋驰期眼中还有情.潮,硬压着的性感。
他帮她把衣角整理好,把人抱到柜子上,弯腰对视。
“最近压力大?”
这份主动本身起得就毫无征兆, 跟要泄愤一样,咬得他唇出血。
蒋驰期能感觉到她心情不好。
“没有,”
尤簌喉咙很干,她掏出口袋里的润喉糖含了一片, 感觉到嗓子慢慢充斥薄荷的凉意, 才慢慢开口, “为什么推开我……”
“你在抖呢,我也不是畜生。”
蒋驰期嗓音还带着点沙,伸手抹了抹她湿润的唇。
“万一……万一我是兴奋地抖呢?”
明显在强词夺理。
蒋驰期轻笑一声, “那也不行,”
“没买t。”
他说得随意,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直到看她脸颊红起来, 指节才敲了敲打包好的餐盒。
“你先吃,我冲个澡。”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传出, 尤簌静了一会才慢慢从柜子上挪下来, 手边的牛奶瓶还温热着。
她换好鞋, 把自己摔到沙发上-
之前305宿舍的期末考就全靠尤簌压重点,但这次她和蒋驰期两人白天所有时间都黏在一起,抽不出空隙给她们开小灶。
宿舍里的女生渐渐嗷嗷待哺起来,305一致决定,派秦琳过来当代表,接受学霸传讯。
秦琳背了一包沉甸甸的书,又带了一册空白页大本,携一大堆东凑西凑募捐来的零食,过来找她讨教。
图书馆的背书区其实也能讨论,但赢天扬同样有事找蒋驰期,四人就一并约在了蒋驰期的公寓。
自从上次尤簌从Y市回来后,秦琳就发觉她情绪不高,跟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一样,貌似跟爷爷去世有关,但又好像不止这些。
门框边靠着两个男生,秦琳和尤簌两个女生伏在桌面,时不时传来翻页和讨论的声音。
赢天扬禁不住被感染得热血沸腾,忍不住也想拿出单词本背几声abandon。
“尤同学实在是够狠,我想象不到从早上六点一路学到晚十点,我的脑子会成什么样儿。”
“糨糊呗。”
蒋驰期倚着门,闲闲道。
“……你这么说话就很伤人心了。”赢天扬眼神从在啃指甲,呆呆傻傻的秦琳身上看过,又无意瞄了眼尤簌,语气带了点诧异。
“蒋哥你怎么养的,怎么感觉尤同学比之前还瘦了一圈。”
“养不好。”
男人视线也环上她,顿了会才回答,“她这几天不怎么吃东西。”
尤簌跟他说,如果摄入太多热量,血液就会转移到胃部,脑子就转不动了,所以空腹学是最好的状态。
什么狗屁歪理。
他去医务室买了两瓶葡萄糖水,又存了一冰箱的零食,等她自己撑不住来吃。
“讲真的,我都想过来和你们一块学了,我看餐桌那边收拾得挺有学习气氛的,蒋哥你也学啊?”
“不学不行,”他摸出一支烟,嗓音低醇,“人说不喜欢学习差的。”
还没等赢天扬惊悚地瞪圆眼,蒋驰期又敲了敲烟身,把烟塞回盒里。
“你想来就来,这里有地方,而且……”
“还能帮我点忙。”
还有什么忙,是这个关头他能帮的?
赢天扬挠了挠头,语气迟疑,“需要我帮什么忙?我可能自己都挂科,划不了重点……”
蒋驰期瞥了他一眼,“让你来逗她开心。”
“谁要你画重点,这辈子别想毕业。”
“……”
伤到了。
赢天扬搞不懂他们现在怎么一回事,但他向来懒得细想。
蒋驰期是他哥们,尤簌是他姐们,就算不知道事情原委,他也乐得管闲事。
男生假模假样地考虑了两秒,应了下来。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谋。”他摸摸下巴。
蒋驰期:“?”
“我去告诉她,我要追秦琳,让她帮我出主意,这样她就没工夫难过了。”
“好主意,”
蒋驰期洞察地轻笑一声,拍了下他肩,抬脚离去,“半点私心都没看出来。”
“……”
赢天扬是行动派,趁秦琳出去烧热水的功夫就跟尤簌通上了气。
尤簌沉在繁杂知识点中疲惫的心,听到这个消息后……惊愕了一阵。
“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秦琳和赢天扬两人在她眼中就是冤家,她总记得赢天扬损秦琳,偶尔出言调戏几把,但看不出半点走心。没想到赢天扬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尤簌不由地想到上次湖边篝火,大家围着牵手乱蹦的时候,她牵着秦琳,而秦琳的右边好像……是赢天扬。
是那时候来电的吗?
赢天扬性格好,秦琳看着也不算太讨厌他,如果他们真的能在一起……
尤簌暂时从闷葫芦状态中迈出,生了撮合他们的心。
“你想我怎么帮?不过我不知道也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她轻声开口。
“能,绝对能!她有什么兴趣爱好,或者喜欢什么东西,你都跟我说说。”
信息一时间有点杂乱,尤簌仰头想了一会,回他,“我一会整理好,发你微信上。”
“文字版敢情更好……不过除了这个,我还有个冒昧的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尤簌侧头,眼神略犹疑,“你先说。”
赢天扬见这事有门,拖着凳子坐到她身边,“我能问问你和蒋哥是怎么好上的吗?就是……怎么开始的。这事主要我第一次推进,有点拿不准。”
手中的中性笔渐渐脱落,尤簌慢慢陷入回忆,几秒钟后,女生又看向赢天扬真诚的脸。
……那我可能也忍不住要冒昧一下了。
尤簌靠近了些,和他耳语了几段,而后又觉得有哪不对,严谨地补了句。
“仅供参考。”
赢天扬发怔,最后缓了阵,才若有所思地走出去。
盛着热水的水杯缓缓向上冒着蒸汽。
尤簌在秦琳低头勾画重点的空隙,把去年公共课上自己总结的重点给蒋驰期发了一份,发之前还在软件上把依稀记得的考点做了标记。
有的老师懒得重新出题,没准会借去年的题目简单变个样再考,也算是个投机取巧的应试方法。
她放下手机等秦琳记重点,敛眸的时候,募地发现,秦琳肘边的手机忽然亮了屏。
是一条备注为[大脑缺失]的微信消息通知。
大脑缺失:hi,小妞/吹口哨,今晚有时间吗?
尤簌:不好……
秦琳:“?”
手中的记号笔腾地一声放下。
秦琳顶着难以置信的目光解锁,最后从头像和备注等多重检索条件中,郑重分析出来,这货就是赢天扬。
你丫没病吧!
坐在旁边的尤簌眉心渐跳。
她明明说了自己的经验仅供参考,只让他聊天过程中可以多暧昧一点,不要总是称兄道弟的。
谁让他直接复制了!
事情到这,还有点挽回的余地。
指节搭在屏幕上,打字飞快。尤簌迅速给赢天扬发了一条[快撤回]的消息。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秦琳现在的脸色和蒋驰期新买的炒锅锅底颜色对比起来,已经难分伯仲。
没过两秒,对方就在她惴惴不安中,回了一句霸气的话。
赢天扬:[放心,必拿下!/握拳/斗志勃勃]
……救不了。
受害者秦琳抱着赢天扬可能是被盗号的想法,忍着恶心回复他:是本人吗?
赢天扬旋即,高傲地发了条语音。
“是你爱的情哥哥我,女人,有事么?”
空气诡异地僵滞片刻。
倏地一声。
尤簌扯开凳子,走出房间。
她缓慢地吞了下口水,惊慌的视线不自觉乱晃……最后转到餐桌前的男人身上。
手指微蜷,尤簌咬了下唇,才去找他。
蒋驰期手边摆了几本书,看她过来后顺手把平板撂下,等人开口。
嘴唇讷讷地嗫喏,尤簌刚要坦白,就听见卧室门嘭地一下打开。
而原本还在沙发自信坐着的赢天扬,在三秒钟后果断被秦琳揪着耳朵,扯进刚才的房间。
半分钟后,
传说中加了隔音棉的侧卧,传来了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其中依稀可听见男生狡辩的声音。
“谁性.骚扰你了,等等……别打脸!”
“……”
蒋驰期听得挑眉。
尤簌失措地坐到他面前,想了一会才像抱大腿一样亲昵地抱住他手臂,眼神求助。
“……我好像闯祸了。”
手边的青柠味薯片撕开包装,蒋驰期轻笑着看她慌不择路的样子,趁机捏了两片放到她唇边,“出什么事了?”
赢天扬确实有招能逗尤簌。
不说是逗开心还是逗惶恐,她起码比之前生动点了。
尤簌心思没在这,下意识就张唇接了,边咀嚼,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蒋驰期说了一遍。
男人笑得弯眸,伸手懒懒地搭在她肩上,一点主意都不出。
尤簌惶然,小力掐了他一把,“怎么办啊,不会真的被我搅黄吧?”
赢天扬和秦琳都是她好朋友,和秦琳的关系不用说,至于赢天扬……她更欠过大人情。
之前在食堂她找他试着突破病情,他为了帮自己助跑,还豁出面子当众撩衣服,最后被挂在表白墙置顶三天,现在走在路上还时不时有人偷偷指他后背,叫他死变态。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俩的事就他俩自己解决,别操心。”
蒋驰期撬她柔软的手指,握在手里绕着玩,“感情这种事情难说,万一能打出感情,一周之后难舍难分呢?”
……有这种可能性吗?
尤簌看他明显不管的慵懒模样,垂眸忿忿地瞪了眼地板。
她把胳膊抽出来,抬脚要去房间劝架,还没走出两步,又被人顺着捞回去。
气氛忽然有了转变。
蒋驰期声音没了刚才的闲散,语气给人安稳的力量,小臂硌在她腰肢。
“尤簌,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儿,我等你想告诉我的那天。”
第73章 坦露
◎“你的身体和我一样,在深爱着你。”◎
冷风卷着米白色纱帘飘得摇曳, 次卧的打闹声仍在继续,尤簌眼睛缓慢地眨了下。
她背弯,被抱了腰, 有些佝偻。
等她想说的那天……
等寒假吧。
她悄悄确定了一个时间。
寒假有一段不能见面的日子, 说清楚后,还能留给她胆小藏匿的空隙。
……
六级考完, 只剩最后期末周的冲刺,图书馆的人越发多起来,晨起的温度也渐渐让人望而却步。尤簌没有再犟,终于接受蒋驰期的提议, 在他公寓的次卧扎了根。
书本堆在桌面侧角厚厚一沓,秦琳在她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记着知识点。
蒋驰期和赢天扬在餐桌。
四个人中有两人在磨洋工,但好在身边有专心的人带着,中间也能沉会儿心。
自从蒋驰期说了那句话后, 尤簌心里待爆的气球就被撒了点气, 不再鼓得占据所有位置, 让她惶惶不得终日。
她其实以为他还没看出来,或是晚一点才能看出来。
但蒋驰期对她情绪的敏锐程度,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深。
手边的a4草稿纸上满是一条条知识概括, 她握着笔在纸张上勾画,却发现笔芯已经没了墨。
换替芯的空隙,她又抽空去厨房倒了杯水。
隔着厨房的推拉门透明澄净,她半靠着橱柜前喝水, 视线又不自觉地看向餐桌前伏案的男人。
蒋驰期比平时多了几分认真,眉眼认真看着某处的样子, 不自知地吸人眼球。
尤簌一向只见过他吊儿郎当的样子, 没见过他这样。
但赵自冶之前也说过, 蒋驰期高中先是混了两年,最后一年才拼命发力考上了L大,所以他高三那年,也应该是现在的样子吧。
细看下来,蒋驰期身上的少年气其实更重,他是看着很散漫不驯的人,但遇到事情其实很沉稳,有种波澜不惊的脱世感。
好像什么事情都敢去抗争一把,什么事情都能留有余力,游刃有余。
换位思考,如果现在头顶被悬着一把刀的人是她。如果现在是蒋驰期有事瞒着她,并且看表现可能是件不小的事。
她一定会逼他快点说出口,不要让她这么煎熬。
但蒋驰期没有这么做,他给足了她准备的时间。
男人手边的速溶咖啡冒着浓郁的香,他今天也穿的咖色,咖色皮衣,像是复古港风。
小指上蹭着斑驳的黑色墨迹,脖颈松弛地挂着之前做活动赠的廉价四芒星金属项链,眉眼低垂。
出落得有股不真切感。
手中的温水渐渐变冷,尤簌停了很久才稳下心神,重新回到次卧。
她没看到的是,
餐桌前的男人在她走后,凛冽地从烟盒摸出一支烟,抬腿走进阳台,拉上了门-
晚上惯例回到宿舍,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早起洗漱完,尤簌才看见蒋驰期昨天夜里三点发来的消息。
[你是在考虑要不要放弃我吗?]
……
期末周那段时间温度直逼零下五度,蒋驰期送了尤簌一件质感很好的长款羽绒服,长度到脚踝,很暖,裹起来像只白熊。
尽管装备严实,但有几门考试监考老师强制开窗,写卷子时她手指还是僵硬了。
相较于其他学科,广告学期末还有一些建模作业,和时限很紧张的策划案要赶,她们比别的学科少考几门卷子,但熬的大夜一个也没少。
这段时间尤簌和蒋驰期的联系并不多,很多时候只有傍晚一起吃个饭。
吃完尤簌匆匆赶回宿舍做建模,蒋驰期回公寓准备下一门考试。
就连神经大条的秦琳也看出来了,尤簌前段时间心情不好的原因,很可能和蒋驰期有关。
她明里暗里地探她口风,想让她说出来不要自己难受,最后打听不出来就变成了时不时嘟囔一句,蒋驰期多好啊,默默催化她。
蒋驰期多好啊。
秦琳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尤簌都会在心里重复一遍。
然后再在后面跟一句……是她不够好。
期末周结束后,已经陆续有人拖着行李箱离开。
将近元旦,对于家乡不在同一个地方的大学生来说,这天也能算跨年。去年305宿舍是集体去外面跨的年,但尤簌因为爷爷生病的原因提前回去了,没能赶上。
今年蒋驰期定了邻省的一家小众旅游点庄园来准备跨年。
尤簌收拾行李,拖着20寸行李箱跟他辗转到邻省,又退了之前定好的车票,定了元旦当天的。
熟悉的四人行,同样的座位。
后座的赢天扬和秦琳极力渲染着氛围,冷笑话一个接一个抛。
蒋驰期开着租的越野车,驾驶位旁边放着一杯浓郁的冰美式。
一路沿着崎岖的山路走,到半山腰才有能露营的地方。
有附近的居民已经搭好了帐篷,挂着待租的牌子,蒋驰期解开安全带,说他下去看看环境。
尤簌紧随其后跟上去,手指用力地抓着他衣角。
男人唇角轻轻扯了下,换用手掌去牵她。
“路滑。”
他声音很低。
悠悠青山似乎忘却了季节的轮回,四面氧气充沛得让人觉得像是卸掉了影子的重量,轻盈舒畅。
远处贴着深山请勿入内的标识,帐篷里很干净,还赠送了驱蚊虫的喷雾。
蒋驰期松开手,握着喷雾让尤簌转圈,她还没转,就摁下,洋洋洒洒给她喷了一堆。
尤簌被呛到,边咳边打他。
“蒋驰期,你喷太多了!”
“这附近没准有蛇,不喷多点,咬你。”
男人轻笑着,躲她的手掌。
接近傍晚,四周地面枝叶繁多,也够他们去找柴取火,秦琳和赢天扬包揽了这件事,并肩去捡柴。
只剩他们两人。
尤簌不知为何,居然舒了口气。
其实事情到现在,她心里已经没了太多惶恐。
事先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所以不管是好是坏,她都勉强能接受。
“蒋驰期。”
“嗯?”
“你能亲我一下吗?”
她这次并不羞赧,眼神澄净。
男人没吭声,过了几秒才凑过来,很轻地啄了她一下。
勾缠的眼神对视两秒,蒋驰期要捧她脸再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尤簌笑着偏头躲了过去。
“我们去走走吧。”
蒋驰期不满地咂了下唇,揣兜跟在她身后。
“耍男朋友跟耍猴一样。”
落日从山涧中升起,临近有座很长的铁链吊桥,尤簌没敢上去,只是沿着附近打转。
她不知不觉手指又抓上蒋驰期的衣角,指腹在上面磨着。
蒋驰期低头看她,黑瞳深幽,藏在上衣侧兜的手却克制地攥成拳。
“那天,我听见了。”
她突兀地开口。
眉心重重一跳,男人抬眸,
有什么早该预感到的事情涌上来。
尤簌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小腿从厚重的棉衣中舒展出来,瘦削的肩膀在身后的苍绿中被衬得很单薄。
她声音恬淡,抬头要去抓他,想要他一起坐下。
“我爸说,现场有一板扣开的避孕药对吗?”
席卷来的山风呼啸而至。
尤簌把脸搭到膝盖上,侧头看他,神情平和。
爷爷去世后的第三天,她躲在厨房,无意间听见爸爸和蒋驰期的对话。
开头第一句就把她砸懵了。
尤江枫说:“我们簌簌高二的时候……出过一次事。”
“有个同学一直喜欢簌簌,高二有次周末,他不知道从哪弄到一小罐□□,在放学路上把她迷晕了,他把她抱到附近的废弃建筑,还事先准备了避孕药。”
“小流氓慌里慌张不知道剂量,一次喂了她六颗。”
“簌簌上衣被脱了一半,那畜牲正准备动手的时候,看废楼的保安巡视过来,提上裤子走了。当时现场只有一张空了的避孕药铝箔板,和半瓶矿泉水。”
“那大叔好心,认识我,马上给我打了电话,我送簌簌去医院洗胃。最后洗完,她竟然一脸惊讶地问我,‘爸爸你怎么在这’”
“她不知道这些,但从那之后就不敢和同龄男生说话了。我猜她当时清醒过一阵,可能是那段记忆太痛苦,所以才会选择性失忆。”
“……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在日常交往中,注意点她这方面,注意交往尺度……最好也别告诉她这些,你是个好孩子,叔叔希望你多关心关心她,别嫌弃她这个病,”
“如果你有一天不喜欢她了,记得把她好好还给我们……”
“家里人永远疼她。”
尤江枫的话在她脑海逐渐盘旋。
尤簌直到那天才知道她所谓的社交障碍,原来是对过往的一种恐惧映射。
但其实这些话就算听到她耳中,大脑也并没有启动相关记忆。
那场遭遇被封得牢牢的。
她只在当时懵了一阵,没有听见蒋驰期的回复。
以至于不能确认他的心意。
……他会嫌弃她吗?
石砖和衣服磨蹭传出细小的声音,尤簌缓了一会,又松了松肩膀。
“其实我现在还是没有恢复那段记忆,听到那些话也只感觉到爸爸妈妈原来把我守护得那么好。”
“这么多年,一点风言风语都没传到我耳中,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幸运了……”
尤簌宽慰地自我开导完,感受到头顶有股安抚的手掌温度。
她想了一会,还是选择埋头,不看他。
清新的空气缓缓不断吸进鼻腔,尤簌咬唇,停了一会才狠心,说出预演过很多遍的台词。
“所以新年快乐,蒋驰期。”
“你要跟我分手吗?”
如预演的那般,她尽量给蒋驰期营造了一个没有丝毫道德束缚的气氛,好让他能没负担地说出真实想法。
如果因为介意这个而跟她分手,也不是他的错。
空气静止了很长时间,尤簌心脏逐渐加速,她等得惴惴不安。
最后实在没忍住,没什么底气地悄悄补了一句。
“……能不能说不。”
发丝间的力度忽然减弱。
尤簌听见蒋驰期倏地轻笑一声,散漫的嗓音一如往常。
“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原来就这点破事儿,纠结这么长时间。”
“分个鬼。”
“尤簌,抬头看我。”
男人语气几近强势。
视线相撞,尤簌睫毛被风吹得轻颤。
她看见蒋驰期黑发下张扬的眉眼中,像是盛满了山野中恣意的风。
之后,他一字一句地,说得挚诚。
“不管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今天我给你个笃定的答案,”
“尤簌,你很干净。”
瞳孔徒然震颤。
尤簌眼眶一酸,手指下意识摁在冰凉的石砖上,她刚要低下头消化情绪,又被男人轻抬住下巴。
“知道为什么你一直想不起来那件烂事么?”
嗓音忽地转低,他轻声告白。
“因为你的身体和我一样——”
“在深爱着你。”
第74章 露营
◎“决定今晚睡在你84块腹肌上。”◎
头顶的苍劲巨树蓊郁炽盛, 却只垂下一层浅淡剪影,轻罩住树下的女生。
有风浮动,吹得面前弯腰的男人眉目更清朗。
尤簌被蒋驰期的话弄得眼睛泛潮, 手指滑到石砖侧面, 再抬起时忽然发现,指尖沾上一层薄薄的青苔。
柔柔的触感, 很冰。是来自植物的慰藉。
因为你的身体和我一样,在深爱着你。
因为身体很爱你,所以不愿让你记起之前的伤害,它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
那些如履薄冰的辗转思量终于在这个瞬间被击跑。
她像是被一场空虚的梦魇包围, 直到最后,听见蒋驰期轻轻在她耳边说:
醒过来。
这段自缚的旅程才终于走完。
很神奇。
尤簌明显感觉在此之后的凉风更轻快,山谷间的鸟鸣也没刚才那般吵闹。
她不自觉表情舒缓下来,还没鼓起勇气也说一句深情告白, 压下他那句话。
蒋驰期就拍了拍她肩膀, 嗓音闲散, “往边上挪挪。”
她唇翕动,募地还是抬了屁股,挪到旁边。
石砖面积不大, 被两个人挤得满满的。
男人低眸,耐心解释,“我不告诉你这件事的原因,和你爸妈一样。”
“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只顾得上心疼, 没想过你说的那些有的没的。前几天托人去当地找了那个畜牲。”
尤簌心脏一缩,还没开口, 又听见他不紧不慢的口吻。
“他一年前死了。”
“没考上大学, 毕业之后在汽修厂混饭吃, 后来参与□□斗殴,被人捅死了。”
“……”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比起快慰,程度好像更轻些。
“尤簌,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如果他没死,”蒋驰期侧头,直直地凝视她,“为你的安全考虑,我也一定会把这件事告诉你。但他死了,这事就到这吧。”
“这社会鱼龙混杂,有人嫉妒你的财富,要从你手里抢肉吃,有人窥觊你的美丽,要撕破你的罗裙。不怀好意的人太多,我不想你只看到这些。”
“我怕你对这个世界失望。”
蒋驰期嗓音松散,口吻却认真。
热爱世界总比痛恨它来得轻松。
蒋驰期不想看见尤簌又变成之前的样子,对人提防,事事谨慎,他更想让她自由无畏。
就算是发疯,能创死别人,也别伤害自己。
尤簌伸手牵住他,心脏被他戳得很软,“……我知道的。”
蒋驰期似乎还在揪心她是否释怀的问题。
尤簌抓了抓脑袋,又觉得怎么解释,他都会不信。
眼前忽然飞过一只黛青色的云雀,她眼睛微眨。
“蒋驰期。”
“嗯。”
“我会学乌鸦叫。”
“?”
“叫一个。”
“哇——哇——”
尤簌嘴唇大张大合。
“……可以了,够晦气。”
寂静片刻。
男人倏地轻笑,似乎是没想到她脑回路能转得这么奇特。
……
秦琳和赢天扬两人木柴越捡越多,最后都快捡成个柴火堆了,露营地周围却依旧没找到他们的人影。
蒋驰期简单把木柴支了一下,引火点燃了。
尤簌躲在帐篷侧边,猫猫祟祟地看他的背影。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尤簌今天,
一,摆脱了之前和蒋驰期别扭的相处方式。
二,释怀了自己所谓的社交恐惧。
细数下来,也算是和他暂时地精神小别了一月有余。
所以,她决定对蒋驰期表现得亲昵一点,力图把他之前被伤的心补救回来。
眼眸思忖地垂低,她还记得半个月前蒋驰期夜里三点给她发的那条消息。
问她是不是在考虑放弃自己。
尤簌当时心里乱得很,一直龟缩到下午才回他,还只回了一句不温不火的“没有,不要多想”。
现在想起来,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真的很容易让人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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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眸敛低,尤簌收起手机,搓了搓被冻得有些发僵的脸,走上前去。
篝火已经烧得很旺,发出燃烧木枝的吱咯声。
质感很好的羽绒服一拉到底,蒋驰期散漫地敞着怀,有一搭没一搭地往里添柴。
“蒋驰期,我喜欢你。”
“我决定今晚在你的84块腹肌上安然入睡!”
“暂时没到84块。”
男人没抬头,唇边噙了丝淡笑,只当她是突然想玩。
“加强锻炼!”
“……”
蒋驰期适时才眼皮微抬,启唇,有些怀疑,“伤心尼古丁?”
“是我。”
尤簌眼睛亮眨眨地,扑过去抱住蒋驰期的胳膊用脸蹭了蹭,声音稍稍降低分贝,她轻问出声。
“蒋驰期……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挺难熬的?”
下颌一条流畅立体的颈线。
尤簌贴着他胳膊,歪脸看见蒋驰期勾唇,慢慢垂眸对上她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承认。
“如果是的话,你准备怎么哄我?”
如何哄人……
尤簌眉头思索地皱起,想了一会才试探性开口,“你想我怎么哄?”
要达到当事人满意,还是要听听本人的意见。
“衣服脱了,一切好说。”
“……?”
好熟悉的话。
尤簌倏地从他胳膊上弹起,手指攥住自己的衣领,眼睛警惕地看他。
蒋驰期被她这副提防犯罪分子的样逗得不轻,唇又往上翘了些,没忍住,上去揉了一把她头发,“骗你的。”
男人又敛眉佯装思索了一阵,末了才退而求其次地说。
“亲一会儿?”
话里能听出有些凑合,似乎并不是当事人的最佳诉求。
这个要求不算高。
尤簌清了清嗓子,才又退回去正襟危坐。
干净的山风从两人的间隙徐徐吹过,她心跳逐渐加快。
接吻这种事,提前预告的话还挺尴尬的。
明明是他要求亲,姿势却仍旧维持刚才的样子,让她自己去靠近讨好。
尤簌咬了下唇,才一点点靠过去,她被蒋驰期直勾勾的眼神看得越来越羞赧,几次想说什么,看到他玩味的眼神又咽下话。
最后轻轻用手挡住他视线。
才把唇送了去。
他们有一段时间没接过吻了,唇齿却仍旧熟悉彼此的温度。
鼻息交错,尤簌的小打小闹太惹人,吻技仍旧青涩,含舔都没力,她还没主动两秒又被蒋驰期深摁住后脑勺,抢了主导权。
男人舌尖用力扫到口腔壁一个很酸的区域,尤簌忍不住低低呜咽两声。喉咙涩得难受,附在他薄薄眼皮上的手掌都轻轻颤抖。
示弱含糊的声音被毫不怜惜地吞入.腹中,他不停。
蒋驰期从没吻得这么深过。就好像在泄愤,一直在戳她发麻的那块腔壁,换气都紧促。
直到尤簌心悸到难以呼吸,手指轻掐他小臂,他才轻轻含了两下她唇瓣,湿漉漉地安抚了一会,把人松开。
搭在他眼皮上的泛白手指,也随之倏地放下。
尤簌耳尖发红,看见蒋驰期掌下和刚才有些变化的眸色,又僵硬地咳了两下,把脸移到别处。
“……干什么这么凶。”
她口腔里面还有余胀感,微疼,他舌尖戳.得太用力。
心脏还猛烈跳着,整张脸都烫起来,像接近窒息的求生感作祟。
“不是说要道歉么,”
蒋驰期小臂勾住她肩膀,“那我不得一次够本?”
“晾你男朋友那么久,亲那么点劲就想抵清呢?”
尤簌嘴唇发木,半晌嘟囔出了一声“不是”。
“过来,我抱会儿。”
他轻笑了声,嗓音仍旧带着餍足之后的沙砾感,像烈酒润过的低醇。
尤簌顿了一会才慢慢挪到他腿上坐着。
篝火中的木柴还激烈碰撞着火星,蒋驰期手臂在她腰肢上环得很轻慢。
“亲疼了?”
似乎是觉得这种话难为情,尤簌脸泛红,没敢看他,嗫喏道,“你别问这么仔细……”
“刚才是谁说要睡在我腹肌上的?”
尤簌默了一秒。
不知道为什么,在蒋驰期怂的时候她总是格外大胆,但他一动真格的,她的嚣张气焰就默默被压了下去。
她可能是……脸皮比他薄。
所以才没他那么放得开。
“今晚不是跨年吗……”
原本的坐姿太端着,尤簌缓了一会才敢把全部力气压在他腿上,找到由头后,语气才敢忿忿,“今晚谁睡谁是狗!”
“我也是这么想的,”
蒋驰期语气松散,尾音拖得轻飘飘的。
似乎没想到他这么通情达理,尤簌募地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刚要说些什么,又忽地听见他后半句慢条斯理的话。
“所以,”
“我就给我们定了同一间帐篷。”
“??”!!!
尤簌脑子里顿时闪过七八百个黄色废料。
坐在他腿上的动作霎时变得局促起来,但又想到毕竟是刚和好,也不能表现得太排斥,她只能暂时硬忍下,僵硬地冲他笑。
“是嘛……那还挺好的哈哈。”
“你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男人语调又闷下来。
眼瞅着蒋驰期又开始多想,尤簌马上摆手,极力否认。
“没有没有,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简直是……翘首以待!”
乌黑的眸中稍带了丝戏谑的笑。
尤簌被他看着,硬着头皮,饱含深情地对视回去,唇都快笑僵。
“那就好。”
他这才松开紧追着她的目光。
“呃……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上个厕所。”
“嗯。”
起身的一瞬间,尤簌表情立即切换。
她耷拉下眉,痛苦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仍漫不经心的男人,见他没往这边看,才急转弯,飞快钻进帐中。
帐内比尤簌想象中要宽敞,还摆了架松软的懒人沙发,简易的取暖设施放在侧面,煤油灯浅浅亮起橘黄色的光。
厚重的气垫床上罩着干净的浅棕色床单,上面的枕头和被子都是两人份的。
尤簌手指有些麻,上去戳了两下气垫床,指腹触及到弹软闷缓的床面,又蹭地一下跑出去。
脸都是烧的,被风吹得干燥。
她之前在网上对蒋驰期飞的无数条苦茶子,好像今天都飞回来了。
这东西……该怎么搞。
尤簌咽了咽口水,身板绷直地站在帐篷外,像在面壁。
……
越野车后。
赢天扬和秦琳一人背着一肩柴,鬼鬼祟祟地躲藏着。
肩上半人高的篓筐驼着满满的柴火,秦琳抹了一把灰扑扑的脸蛋,生无可恋道。
“说真的,不如我们冲过去,戴上耳机,假装睡着了,这样他们的冷气场也不会影响到我们。”
“那还不如直接头栽地,假装猝死。”
赢天扬眉头下耷,继续俯下身子,拿手中的木棍扎地,边扎边吐槽。
“我实在受不了这两人了,之前在公寓的气氛就足够压抑,搞得我大气不敢喘一下,还以为他们出来旅行是和好了。谁成想……”
“刚才车上那场面,那温度,还不够明显吗?过去就是两个字,受苦。”
秦琳回想了一下。
刚才来的路上,赢天扬说了14个冷笑话,抛了3个话题,她抛了7个笑话,一个搭腔。
但漫长的行车过程中,两人竟然一个都没接。
拼命活跃气氛,但死活带不起来的感受谁懂。
太伤了,
再伤就长结节了。
“不然,再去拣点柴火?”
赢天扬深吸了口气。
“……”秦琳揉了揉被背篓勒紧的肩膀,视死如归,“我的提议是,不如跳崖。”
女生卸下背篓,长吁出一口浊气,半蹲下身子,准备找个合适的位置跳崖时,
尤簌终于面壁面到了此处。
她惊讶于他们两个为什么躲在这里,却又不自觉地被其他东西先一步吸引注意。
尤簌看了看不远处堆满的木柴堆,又难以置信地转到后面,观察他们满满的两背篓,嗓音迟疑。
“……打扰一下,”
“现在是准备引发山火吗?”
作者有话说:
秦琳,赢天扬:她竟然会开玩笑了!!
撤回一个跳崖。落落、soft他爹 1瓶;
第75章 跨年
◎“不说名字,丘比特会扎歪箭。”◎
“你们和好了……?”
秦琳跟赢天扬对了个眼神, 试探性地开口。
“我们……”尤簌忽地反应过来,死鸭子嘴硬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吵过架。”
“一直都是热恋期。”
她又假模假样地补了一句, 真诚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扫视。
秦琳和赢天扬不由自主地同时唇角微抽。
“恋得挺好, 下次别恋了。”
“已经快把我们恋成伐木工光头强了。”
“……”-
捡柴的任务完成得格外突出,但他们帐篷内有取暖设备, 不需要那么多柴,多余的那些留着还不如送出去。
这次露营基地的设施还算完善,再往上走五百米有能提供热水和餐食的山间民宿,蒋驰期和赢天扬把柴送给了那的民俗老板, 顺便拿回来一套简便的投影设备。
黑胶天幕下,四个人挤得很紧促。
尤簌倚在月亮椅上,疑惑地托腮看前面摆弄仪器的赢天扬。
“所以,我们要放什么影片啊?”
“别急, 民俗老板给我们推荐了之前来过的人最喜欢看的几部电影, 我正在网上查那些影片讲的什么内容。”
“有了。”
赢天扬高大的身体半蹲在白幕前, 面朝身后的三人开始宣读。
“第一部 讲的是五个年轻人开车去山林间露营,有人无意间打开了小屋地下室的门,放出猛鬼恶魔, 最后五人通通暴毙……”
“……全死了?”
秦琳咽了下口水,握着保温杯的手微微颤抖。
“一个没留。”
“呃,一定是意外,我再看看投票榜第二名。”
“找到了。下一部电影简介是…年轻的女人趁闺蜜不在, 偷偷约闺蜜的男友钻进小树林——”
尤簌耳朵忽地竖起,又猛地被身边的男人捂住。
“你能不能靠点谱儿?”
蒋驰期小臂压在尤簌肩上, 撑着半身捂她, 眉梢略挑。
“我真没瞎编!这投票确实写着, 这是之前驴友最爱的电影top1,2!”
秦琳顺手把吃剩的瓜子皮扫进篝火,“我们别听那些来过的人乱说了,就看那个‘就他妈你叫夏洛啊’那部吧。”
“跨年呢,高兴点。”
纠结半天还是放了喜剧片。
尤簌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又被蒋驰期扔来一条毛毯,整个人在月亮椅上缩得很小只。
这片子其实她看过很多遍了,但还是每个包袱都能被逗笑。
两个人的椅子挨得很近,一直到片子结尾,尤簌才伸了伸懒腰,好奇地看向蒋驰期。
“蒋驰期,如果是你的话,穿越回高中,你想做什么?”
男人低头摆弄着一盏低瓦数的莹灯,半张脸隐在晦暗中,剩下半张被暖光灯映得散漫不羁。
尤簌看见他唇角浅薄地勾了下,随后不假思索道。
“转学去Y市。”
呼啸的山风骤然吹过,蒋驰期这时才慢慢抬眼对上她的视线。
他眸中像藏了酿制很久的琼浆,不用多说就已足够低醇醉人。暗色的天际下,男人手中的莹灯是除荧幕外唯一的光亮。
《夏洛特烦恼》的片尾曲应景地响起。
“我会在你身边,你左右”
“绝不会放手”
……
尤簌微怔,心脏后知后觉被狠戳了一下,软得一塌糊涂,像夏天的冰激凌滑到手上,甜腻黏软。
她还没说什么,又听见蒋驰期抛了个相同的问题。
“如果是你呢?”
山风冷冽,尤簌手指小力地把毯子往上拽了拽,垂眸想了一会才回他。
“我背过了你的微信号,所以大概会在网上提前骚扰你,骗你转学来Y市,充当我的保护伞。”
听赵自冶之前对蒋驰期高中的描述推测,如果她能提前遇见他的话,高中生活应该能过得更叛逆多彩些。
“都是我去找你,你就不知道去找我?”
蒋驰期轻笑一声,伸手惩罚式地捏了捏她耳垂。
“因为,你有保护我的力量。”
她声线干净地环着。
因为高中时期的尤簌,还太弱小。
一直在担忧爷爷的病情,在纠结自己的怪异。她在食堂只敢打最便宜的饭菜,朋友约聚会也要提前打听餐厅价位,战战兢兢,畏手畏脚。
……如果她知道,以后能遇见像蒋驰期这么热烈至诚的爱。
一定会更勇敢些吧。
“谢谢你,蒋驰期。”尤簌郑重地瞧他。
“少客气,”男人哂笑,右脚球鞋散漫地点地,坐着的椅子都被脚尖撑得翘了个边,他仰头在天幕外探。
“出来看星星。”
切入到感兴趣的话题,尤簌立即从凳子上蹦起来,探头殷勤地望向星空。
银色光点缀满深青色的夜空,白色沙砾在头顶撒得浩瀚无涯,像是沉寂的宇宙在渺渺传讯,渺小的人在此刻仿佛能窥见银河的神秘。
浮动的星斑映在女生眸底,她从心底涌出一股被自然力量感染的震撼。
露营基地几乎所有人都在仰头看星空,
唯独身后椅上靠着的男人微抬腕表,掀起懒散的眼皮,注视着身前的女生,专注地等待着什么。
三秒过后,他忽地嗓音带笑地把人扯到怀里。
“新年快乐,尤簌。”
如此同时,不远处的数顶天幕中也传来大小不一的道贺欢呼声,众人都在庆祝新一年的到来,热情喧嚣。
蒋驰期的声线在一众嘈杂中更为清晰,尤簌听见他在自己耳边低声道。
“向星星许个愿吧,”
“如果宇宙没有实现你的愿望,那以后就都交给我。”
男人声调很轻,随着微风撞向青山绿野,最后才灌进尤簌耳廓。
心潮悸动得难以自控,尤簌眼眸微颤,随后看了他一眼,认真地交叉食指。
她阖眼,表情虔诚。
“我想永远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你不说名字,丘比特会扎歪箭。”
蒋驰期不满地拽她后腰衣角。
尤簌扑哧一声,弯腰亲在他唇角,声线清澈温柔。
“他叫蒋驰期。”
“不要搞错了。”
……
吃完烧烤乱闹结束,一直到夜里两点,周围才慢慢安静下来。
尤簌洗完澡从民宿走出来,她吸吸鼻子,募地松开挽着秦琳的小臂,侧过头,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嚯,才来半天,你这就感冒了?”
秦琳不可思议地递给她一块纸巾。
“可能是风太大了,我和我身体中的病毒都被吹爽了。”
尤簌其实并不算是体质很差的那种,但一年中也会得个几次小病,例如肠胃炎,感冒发烧这种,大病倒是一次没得过。
一路头脑昏沉地走到帐篷前。
临别前,秦琳特意隐晦地对她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略带暗示意味的话。
被遗忘的某件事渐渐忆起,尤簌倏地抖了个激灵。
怎么把这事忘了。
蒋驰期定了两间单人帐篷,一间双人帐篷。
她今晚要和他睡一张床……!
糟糕,头好像比刚才更昏了。
尤簌站在门前挣扎了五分钟,小脸都要拧成包子,直到身后传来一股力道——
蒋驰期直接拉开拉链,摁头把人推进去。
“冷不冷,傻站着干什么?”
男人头发吹得半干,身上混着冷水和木质雪松香,走进来随手用毛巾又揉了几下黑发。
尤簌被他身上的味道弄得脸泛红,不自觉又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感冒?”蒋驰期注意到她的动静,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募地又伸食指戳了下她脸。
“……脸有点红,发烧了?”
“应……应该没发烧。”
尤簌往后退了半步,悄悄和他拉开距离,又拿起他刚才灌的热水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我决定贯彻下午时候许下的誓言。”她神色正经地抿了口热水。
“什么?”男人眼皮微抬。
“跨年夜不睡觉。”
“……”
“你真发烧了吧?”
眼看他又倾身过来,尤簌没躲及,两只手被反剪到头顶,她没半分挣扎的力气,只能用一双清丽的眼睛瞪。
蒋驰期探了下她额头。
“也不算太热。”
手腕随即被松开,尤簌才干巴巴地揉了揉手,小声嘟囔道,“本来就没发烧。”
她语气犹犹豫豫地,跟藏着事似的。
背影稍顿。男人忽地想到什么,声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漫不经心,他回过头,眼眸略带调侃。
“那你脸怎么这么红,刚才想什么呢?”
稀松平常的氛围随着这句语调暧昧的话,隐隐被推到一个不一般的状态。
蒋驰期提步跨上床,顺手关掉白得刺眼的探照灯,帐篷此时仅留下一盏煤油灯,淡淡提供着暖黄的微光。
周遭暗下来的那一刻,尤簌神经忽地被挑了一下。
她嗫喏半天,只当没听到他的追问,别过脸不看他,心跳却愈加快。
暗色光线下的听觉似乎更敏锐。
静了一会,她下意识听见几声衣服悉索的摩擦声,随后有一声沉闷的响动,伴随着一股被荡起的风,刮蹭在她耳边。
是外衣被脱掉,随手丢到沙发。
察觉到他这举动,尤簌指节更局促地拽着衣摆,她还没鼓起勇气侧眸看一眼身边被丢来的具体是什么衣物,忽然觉察领口涌来一股强势的抓力。
“蒋驰期……!”
尤簌半恼半怒地叫他名字。
“感冒还熬夜,”
蒋驰期轻松把人拎上气垫床,随后单独给她扔了一张被子,散漫地打消她全部顾虑,“睡素的,不碰你。”
松软的被子包裹住身体,尤簌渐渐适应了一点暗光。
她半晌才闷着鼻音,降低了点心率,缩得严严实实。
露营的床垫本就材质紧密,他那稍微动一下,尤簌就能立即察觉到,女生不受控制地分了丝心神过去。
手机忽然震动一瞬。
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打断思潮,尤簌像被抓包一般,又紧紧裹住被子,一动不动。
“尤簌。”
“干嘛?”她神经一跳。
“手机是不在你那边?递一下。”
“哦……”
手掌伸出在枕边摸了几下,三秒后,她才找到手机。
屏幕亮起,递过去的那一刻,尤簌不经意瞥见。
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
是一张航班变动提醒。
[尊敬的乘客,您预定的20××年1月1日21:14航班,栾城上嘉机场-Y市清崇机场因航司通知已调整为1月2日12:31……]
Y市,
她家。
“……蒋驰期,你定了去我家的机票吗?”
“嗯?”
男人顿了一下,才有些闷地开口,“忘退了。”
他嗓音微淡。
良久沉默,察觉到尤簌又在胡思乱想,蒋驰期才叹了口气,手掌安抚地揉了两把她脑袋。
“只是怕今天哄不好你,所以提前买了去Y城的票。”
“多舔舔,万一……能不分呢。”
尤簌心里像被坠了一块沉重的铁块,她鼻腔募地酸。
蒋驰期这样的人明明该享受同样热烈肆意的爱,不该为她的退缩胆怯妥协这么多。
她在这段关系中……似乎永远是被宠让的那个。
两条被子中的空隙倏地被打破,
尤簌伸出手臂,把脸贴到他身上,“蒋驰期,对不起……”
山风骤响。
男人喉结难耐地滚了滚,黑暗中他被触到的皮肤隐隐像烧了团火,顺着痒到骨髓。
蒋驰期低头看向扒在他身上的柔软肢体,忍了两秒,翻身摁住她手腕。
“尤簌……你男朋友定力真没你想象得那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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