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暖意”
“铃铃铃——”江语棠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江语棠歉意的看了谢沉一眼,打开包包拿出手机, 是经纪人的电话。
“喂, 琴姐。”江语棠把视线瞥向了窗外, 以掩饰绯红的脸颊, 和悸动的心跳。
谢沉那话她或许是明白的,可她不该明白。
“语棠,我收到董致远导演助理的电话,说让你下周二去试镜他新电影《呼唤》的女二号, ”琴姐的语气听着就很温和, “你什么时候认识董导了,居然也没和我说,我还在给你挑本子呢。”
江语棠垂下眼睫,目光落在车窗玻璃夹缝中, 圈子里就是这样,当你有资源的时候, 谁都好说话了,就连从前对她一般的经纪人,现在也热情了许多。
不过习惯了不是吗?
江语棠:“只是试镜, 能不能拿下不好说, 所以就没提。”
董导的电影多少艺人追捧, 哪怕是演配角, 也比无名电影和小网剧里演女主角要好, 很多艺人都是从大导的配角火起来的, 虽然通过谢沉她拿到了入场券, 可能不能站稳还不好说。
琴姐笑了, “你演技好,大火是迟早的事,肯定能过,对剧本多熟悉熟悉,听说董导这部戏需要身板瘦弱的艺人,你再减减肥就差不多行了。”
江语棠虽然非科班出身,可她肯下功夫,刚入圈那两年一直在恶补演绎课程,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演技在同期的小花里算拿得出手的了,只是没有背景,又不肯低头,资源一直平平,还真是没想到她能得到董导的青睐。
这样的话江语棠听过太多次,也没反驳,“好。”
琴姐:“这部戏好好争取,要是能拿下,明年和公司续约的时候,就能以此争取更高的待遇,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琴姐,我……”江语棠话语一顿,因为谢沉宽厚的大掌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江语棠狐疑的偏头看向谢沉,男人目光犀利,对着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琴姐没等到下文觉得奇怪。
江语棠改了口,“没事,我知道了琴姐。”
琴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叮嘱了两句才结束通话。
电话收线,江语棠咽了口口水,小幅度的抽了下自己被谢沉握住的手。
谢沉顺势收回手,搁在自己腿上,好像刚才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江语棠不经意的换了个手拿手机,实则是掩饰她手指的颤抖,谢沉的手比她的手大不少,可以将她的手整个包裹其中,触碰到的皮肤是干燥的,温暖的,指腹有些薄茧,应该是拿笔留下的,像他这个人一样,厚重而安全。
“你刚才是拦着我别说解约的事吗?”江语棠眨了眨纤长的眼睫。
谢沉点了点下颌,“你现在说出去,公司知道你要解约,之后你的资源都会向别人倾斜,你别想再接到代言广告了,说不定董导的戏你也别想去。”
江语棠猛然回神,“谢谢啊,我没想这么深。”
如果公司知道她要走,是绝对不会再培养她了,她刚才居然犯傻,差一点说出去了,幸好谢沉提醒了她。
谢沉:“嗯,别急着说,起码下一个戏定下来再说。”
“我知道了。”她别过视线看了谢沉一眼,由衷的赞叹,“谢总不愧是谢总,我甘拜下风。”
谢沉挑了挑唇角,“只不过比你多吃几年饭。”
这样的事在商场上太多,谢沉可不是凭借年纪掌控谢氏集团的。
江语棠笑了笑,并不认同,就算她再比谢沉多吃几年饭,也赶不上他,从小两人不同的环境局限了不同的眼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同一起跑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起跑线就已经各有不同,有人出生在罗马,而有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罗马。
不过江语棠也不气馁,谢沉的目标是带领谢氏集团越走越高,而她的目标不过是生活安康,小有富足,只要达成了自己的目标,谁说不是另一种罗马呢,总不能人人都去罗马,那罗马会被挤爆的。
因为这个电话,谢沉刚才的那句话被打断,他没再说,江语棠也不可能主动提起。
到了医院,两人一同上楼,奶奶在重症病房,江语棠只能隔着门窗看她一眼。
这次负责奶奶手术的是申安医院脑科很有资历的一位主任医师,江语棠之前在网上看见过他的资料,是目前国内赫赫有名的脑科专家,有他操刀,江语棠放心了不少。
只是手术的时间很巧,正好是周二,是她试镜那天。
奶奶手术她想守在医院,可试镜肯定不会只试她一个人,总不好让董导为她改变时间,而且董导也未必搭理她,毕竟这么多艺人的工作安排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办,谢沉倒是先提出来,“你试镜也是周二?”
刚才车内两人同坐后排,即便她没有开免提,谢沉还是听见了她和经纪人的对话。
江语棠并不意外他听见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是,应该是上午,手术是十点,我还能赶回来。”
谢沉:“手术时间很久,可能要到下午甚至晚上才结束,试镜也不耽误,不过奶奶在手术,很可能影响你的发挥,需要我帮忙调整一下吗?我的面子董叔还是会给。”
“不了,”江语棠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人生本来就是充满冲突的,总不能事事都顺利,我只是去试镜,又不是定下来了,要求别太多了。”
谢沉也不强求,“行,有需要再找我。”
“谢谢你。”江语棠莞尔一笑。
有时候谢沉霸道的过分,可是有时候又很好说话,他的尊重,江语棠能感受得到。
她当然可以事事都依赖谢沉,谢沉看起来也愿意,但江语棠过不了自己这关,依赖的谢沉越多,她欠谢沉的就越多,她心里的愧疚就越多,所以她尽可能的不去麻烦谢沉。
她知道自己欠谢沉的已经很多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心里还是有根弦紧绷着。
她这个别扭的性子,挺怕谢沉觉得她不知好歹,不过好在谢沉并没有这么想。
见过医生后谢沉去了公司,江语棠在医院待了一整天,反正在哪都是看剧本,在医院还能时不时去看看奶奶。
下午谢沉给江语棠发了消息说晚上在公司吃,不用准备他的晚饭,江语棠干脆就没回家,等程文浩回来,点了外卖。
姐弟俩也很久没有好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姐,我发现了点东西,”程文浩的职位提上去后,接触到的东西也多了,“江家更重网上营销,线下销售成绩反而一般,因为线下销售的价格比较贵,网上打折力度很大,几乎每个月都会找理由打折。”
“这个我们之前不是发现了吗?”江家的童装一开始是通过线下打响了质量战,获得众人青睐,可慢慢的却转为发展线上价格战,势头很猛,价格战压的其他童装公司都喘不过气来。
程文浩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讨论过吗,网上这样打折力度会不会亏本,我们买过线下和线上的同一套衣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质量还不错的样子,如果按照网上的价格,可能赚的很少,甚至会亏本。”
“可我发现线上线下好像是两条生产线,而且是两个不同的仓库,线下的仓库和厂房就在近郊,可线上的在霖市,不在西城,网上所能找到的江家童装生产线的视频也全是近郊那个厂房。”
江语棠听着他的话沉思片刻,“你是怀疑在邻市的那个厂房有鬼?”
江家的大本营在西城,近郊的那个厂房江语棠和程文浩也打听过,看起来一切都很合规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厂房。
程文浩:“只是怀疑,不过也说不准,霖市不如西城繁华,地价和劳动力都比西城便宜,如果为了压缩线上利润,也不是没可能。”
“如果能看见两个仓库的采购数目就好了,说不定能发现点端倪,”江语棠猜测道:“真按你说线下线上是两个仓库,那线下的销量一般,采购的量会更少,钱也会花的更少,线上的采购量更多,钱也需要更多。”
程文浩明白,“我不是那个部门的,得想想办法。”
“好,你也别急,保证自己的安全为重。”江语棠拿过手机,打开一份文档,“我最近在网上查到一些江家童装涉及抄袭的例子。”
程文浩看了眼,抄的都是些国外名不经传的小牌子,隔着万水千山,就是打官司都嫌麻烦。
服装行业抄袭已经见怪不怪,如果不是大品牌之间,恐怕根本没有人在意,江家虽然标榜自己是原创设计,但这些抄袭的例子曝光出来,也远远不够掀起多大的水花,网上一直都有这样的声量,却没引起多少关注度。
自从江蕙进入娱乐圈后,亲自代言自家公司,江家童装在网上的销量就又成倍增长,可见这还不够。
“如果能查到更有利的证据,到时候联合这些被抄袭的作者,说不定可以给江家致命一击。”程文浩越来越有信心了。
江语棠点头,“总会有的,奶奶下周就做手术了,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转变。”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吃过晚饭,江语棠看时间不早了,离开医院回了公寓。
她回到家时候谢沉还没回家,她先去洗澡,把衣服洗了,家里有好几个洗衣机,她和谢沉的衣物是分开洗的,她有空就手洗,直到把衣服晾到露台,谢沉还没回来。
江语棠擦干净手,看了眼手机,已经十点半了,他还不回来吗?
坐在床沿上,她犹豫了会,不知道要不要给谢沉发消息,发好像有点催促他回家的意思,不发,这么晚了,谢沉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江语棠屈起膝,下巴搭在膝盖上晃了晃脑袋,偏头看了眼旁边那个黑色的枕头,昨晚谢沉就睡在那。
她一直觉得两人的婚姻不算正式的婚姻,只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可是真生活在一起,注定会经历一些婚姻的真实,比如同睡一张床,同吃一顿饭,偶尔的肢体接触,即便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也会渐渐地熟悉起来,在彼此心里的份量渐渐地重了起来。
“呼……”江语棠呼出一口气,点开谢沉的头像,问问吧,问一句也安心,如果没事她就可以睡觉了。
不过她打好的一句话还没发出去,她就隐约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她立马扔开手机跑了出去,果然看见才进家门的谢沉,无声的松了口气。
谢沉瞧见江语棠一怔,“怎么还没睡?”
江语棠尴尬的捋了捋长发,“我就准备睡了。”
谢沉唇角上挑,“在等我?今天临时有个海外会议,忘记给你发消息了。”
“没事啊,我去睡觉了。”江语棠和谢沉对视一眼,耳根就热了,慌忙转身。
“等等,”谢沉上前,黑眸往下扫了一眼,“怎么光着脚?”
“啊?”江语棠低头一看,拧起眉头,“我忘了。”
一听见动静就急着出来了。
她小时候经常光脚踩在地上,还因此脚底踩过碎玻璃片,被奶奶念叨了好久。
“我回去穿……”
江语棠话还没说完,谢沉从身后将她打横抱起,“天气热也别光脚,寒从脚起。”
江语棠被这一动作惊的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对上谢沉深邃的目光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放,语气嚅嗫,“你放我下来。”
谢沉瞧见江语棠脸颊上的绯色,不仅没放,还掂量了下,低笑道:“这么轻你经纪人还让你减肥,瘦成纸片她就满意了?”
“啊——”失重感让江语棠惊呼出声,吓的下意识抱住了谢沉的肩膀,娇嗔了句,“你别吓我。”
万一摔下去,江语棠怕自己变成残废。
“你才几斤几两,摔不了。”谢沉稳稳的抱着她走向主卧。
江语棠的后背和膝窝都能感受到谢沉手臂上蓬勃肌肉的力量感,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格,她在谢沉的怀里瘦弱的像是一只被扼住命运脖颈的小鸡仔。
与此同时,谢沉身上炙热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上,也让江语棠久违的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温暖,就像是她以前依偎在奶奶身边的暖意。
这种暖带着能抚平人内心焦躁的安定,像是镇定剂一样。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在奶奶身边就不怕,可奶奶躺在病床上很久,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了。
在谢沉怀里的片刻,让江语棠有些恍惚。
从玄关到主卧的路途很短,谢沉将她放在床沿上时,怀里一轻,竟觉得有些怅然。
不过下一秒,当谢沉的余光瞥见了她的手机界面,那种怅然便消失的一干二净,眸中笑意更深,“下次我有事晚回家会向你报备,不会让你空等。”
江语棠起初没明白过来这句话,等注意到谢沉的视线时,她整张脸都烧红了,转身趴到床上去拿手机,摁灭屏幕,结结巴巴,“不、不用,我是怕我才睡下你就回来,打扰了我睡觉。”
明显底气不足的辩解让谢沉笑出声,“好,我以后争取早点回。”
他忙起工作来什么都顾不上,才结婚不久还没有适应,他是得改改这个毛病,可又不得不说,刚才江语棠急匆匆出现在玄关时,他的心脏像是被箭矢击中了。
就是回爸妈家,他要是回的太晚,爸妈也都睡了,可是现在晚回家,却有人等候,听见他的动静有人着急忙慌的迎出来,那一刻,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尽数消除。
虽然某人现在还很别扭,可谢沉已经感受到了从前所没感受过的美妙。
谢沉拿上睡袍去了浴室,江语棠咬了咬唇,暗自懊恼,刚才怎么就傻傻的跑出去了,急什么啊,又不是赶着去投胎,被人笑话了吧。
她羞恼的捶了捶枕头,连自己都没注意到,面上露出了难得出现在她脸上的女儿家的娇怯。
她跑去外面的卫生间冲了下脚,也不等谢沉,关了主卧的大灯,留下床头的夜灯,爬上床盖好被子入睡,争取在谢沉出来之前睡着。
不过越是想睡着,就越是睡不着,等谢沉出来,她只好装睡。
“睡着了?”谢沉坐到床沿。
江语棠没有回应,连羽睫都没颤动一下,看样子是睡着了。
谢沉瞥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奶奶下周做手术,你想不想去寺庙给奶奶求个平安符?”
很好,一句话成功让江语棠“醒了”。
她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去哪求?”
谢沉表情戏谑,“不是睡着了吗?”
江语棠羞窘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让谢沉拿捏住了她的命门呢,事关奶奶,她总不能继续装死,羞恼道:“被你吵醒了。”
谢沉也不揭穿她,“看来是我的错,西城有个卧佛寺你去过吗?”
江语棠摇头,“没。”
她大学四年都忙着做各种各样的兼职,一有空就是学习兼职,哪还有心思去玩,她读书的时候市区都没去过几次。
“卧佛寺的香火还可以,去的话周日我有空。”对于西城的寺庙,谢沉是再熟悉不过了,谁让家里有个“小药罐子”,谢茵小时候,谢家把全国有名气的寺庙都求遍了。
“没事你忙吧,我自己去。”江语棠拿过手机百度去卧佛寺的路线,虽说求神拜佛这件事比较玄,但有时候也想有个精神寄托。
谢沉伸手用掌心盖住江语棠的手机屏幕,睇了她一眼,“过河拆桥?我先提出的,却不带我?”
“不是,”江语棠略略心虚,讨好的笑,“我是怕你忙,耽误你工作。”
“我周日不忙。”谢沉不吃她这招。
有些东西可以顺着她来,有些则不行,要不然她能退到八百里外。
江语棠被男人看的头皮发麻,不得不妥协,“那就周日去吧。”
“嗯,就这么定了,”谢沉收回手,“我开车去,不用查路线。”
江语棠默默地把手机收起来放回原位,要她和谢沉一起出游,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但谁让谢沉占得先机,只能这样了。
“睡觉。”谢沉把夜灯给关了。
江语棠扯过被子躺下,耳边是谢沉上床的动静,男人躺了下来,床垫好像跟着往下沉了点,江语棠等旁边安静下来才闭上眼睛入睡。
可才合眼,谢沉忽然往她这边挪了点,压住了她的被角。
作者有话说:
妹妹谢茵的文《宠婚》已经完结咯,也是先婚后爱,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瞅瞅~
第22章 “求签”
进入夏天, 床上只放了两床空调被,薄薄的被子,盖不盖都行, 江语棠从小被奶奶叮嘱无论多热都要盖住肚子别着凉, 所以一直盖在肚脐眼那。
腰腹本就敏感, 一旦有重量牵扯就像是被触碰到的含羞草, 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战栗之感。
应该是谢沉的手臂搭在了她的空调被上。
可若是按照之前两人睡的空隙来说不太可能,中间还能再睡下一个人呢,她的空调被又不大,怎么会延伸过去, 那只能是谢沉往她这边睡过来了。
江语棠顿时紧张起来, 闭着眼睛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候谢沉接下来的动作。
可她等了有两分钟,身旁的谢沉似乎睡着了,并没有更多的动静, 仿佛只是不小心压到了江语棠的被角,并不是要做什么。
江语棠又等了会, 直到传来了谢沉平稳的呼吸声,她才确定,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意外而已。
她轻轻地拽住被子, 想把被角拉回来, 可惜被谢沉稳稳的压住了, 她倒不是扯不动, 只是怕吵醒谢沉。
其实被谢沉压住被角并没有什么, 因为她这边的被子还有很大一部分, 足够盖了, 只是她自己草木皆兵,容易胡思乱想。
可话又说回来,一男一女,同睡一床,怎么能不胡思乱想呢。
江语棠咬了咬唇,小幅度的把身体往旁边挪了挪,让腰腹上的感觉更轻松一些才闭上眼睛入睡。
本来就不早了,没一会她就抱着布娃娃睡着了,她睡着没多久,身旁睡着的谢沉又状似无意的往她这边动了下,将她刚才拉开的距离又拉近。
比起原先的楚河汉界,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了不少。
次日江语棠醒来的时候谢沉已经不在床上,不过她发觉两人的空调被已经交缠在了一块,你叠着我,我压着你,不分你我。
江语棠抿着粉唇起身,把两条空调拉开,分别叠好放在床尾。
她站在床尾,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和谢沉的枕头挨的好近,她有点恍惚之前的枕头是怎么样的了,还是她多想了?
江语棠摇了摇头,觉得没必要在这样的小事上计较,两人又不是没做过,谢沉说了尊重她,就肯定不会做强迫她的事。
住在一块,难免会磕磕碰碰,也做不到真的楚河汉界。
可正是她觉得这样的小事不必计较,等她计较起来的时候,却早已掉进了某人的陷阱之中。
*
因为是去祈福,江语棠想早点去,爬山的话早点也凉快,清净,他们就没吃早饭,打算结束之后在山上吃素食。
谢沉本来就坚持晨练,早起爬山对于他来说接受良好,却没想到江语棠的表现也毫不逊色。
江语棠:“你小瞧我,我以前每天早上一起床就去砍柴,弄好一担柴火再回家吃饭,要不然就去打鱼草,住在老家的时候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根本不用闹钟。”
谢沉上着台阶,脑海中是小小的江语棠忙碌的背影,“那么辛苦。”
“习惯了就好,”江语棠原地回头看,他们已经爬到半山腰了,朝阳洒满西城,“我老家的山可比这座山高多了,还有野猪,我都不敢去太深的地方。”
江语棠小时候当然也觉得累过,只是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村子里很多女孩子都没有书读,奶奶还坚持供她读书,她已经十分知足,为奶奶分担家务活是应该的。
“看来你比我见识的多,我还没有见过真正的野猪。”谢沉对江语棠所说的过去的事总是表现出十分的好奇心,想引得她多说一些。
江语棠笑,回头继续爬山,“你和我见识的是不同的世界,你小时候做什么呢?”
“挺无聊的,各种兴趣班,特长班,除了上课就是上课,没什么特别的新意。”谢沉从小展现出的天赋,就注定他的成长要和别的小朋友不一样,谢沉是掌着谢氏集团的大权,可从小他也为此付出最多,从没有个人的时间,比起妹妹谢茵,谢沉像是一颗被人永远抽打着的陀螺。
“这么多课上吗?你上什么特长班?”在江语棠的印象里,特长班就是唱歌跳舞画画之类的,可这些和谢沉都不太搭。
谢沉:“马术,象棋,击剑等等。”
江语棠闻言笑了,“果然是不同,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特长班,那我也会,我会骑水牛,玩五子棋,击剑的话打架勉勉强强算吧。”
“这么厉害,还会打架?你能打赢吗?”谢沉瞥了眼她削瘦的身板,恐怕小时候比这还瘦。
“当然,我还打赢好几次呢,我读小学的时候,有高年级拦我们要钱要吃的,有钱有吃的就给他们,我没有,就和他们打架,打赢了他们就不敢拦我了。”江语棠眉飞色舞,显然对于这件事还挺得意。
谢沉因为从小读书都是司机接送,人人都知他是谢家人,对他只有巴结没有欺负,无法想象江语棠一个小姑娘遇到高年级拦路的样子,那时候,她也会害怕吧。
“奶奶知道你打架吗?”越听,谢沉越觉得江语棠的小时候一定很精彩,等奶奶醒来,他或许可以去问问。
江语棠摇头,“我又不笨,怎么会和奶奶说,有时候身上有伤,我就说自己摔的。”
她想起小时候的事,还是兴致勃勃的,即便苦难,可日子有盼头,哪怕被奶奶骂她也高兴,现在的盼头却不知道在哪。
谢沉唇角拉平,笑意淡了,或许是因为从前和谢沉最为亲近的女孩是妹妹谢茵,谢茵被全家人宠着的如珠似宝,谢沉便觉得女孩子是该被宠着的,听到江语棠的这些经历,心里难免酸涩怅然。
本来江语棠也该是名媛千金,享尽荣华与宠爱,命运弄人啊。
“你想学骑马吗?哪天我带你去玩玩。”既然本该有却没有,那就一一为她填补上。
江语棠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顿了会才说,“我之前学过一点,为了演古装戏的时候用,不过课时费贵的吓人,而且我发现小网剧是不会用真马,就没学了。”
“我养了几匹马,可以教你,学费就收你一顿饭吧。”想来谢沉也吃了江语棠不少饭菜了,是该有所回馈。
江语棠忍俊不禁,“那我不是占大便宜了。”
谢沉:“应该是我占便宜,你的手艺很好,迟早成为大厨。”
江语棠可不认为做几顿饭那么值钱,“以后再说吧,等有空。”
谢沉心中了然,江语棠的“以后有空再说”,那就是婉拒,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时候,不过谢沉不打算放弃,过段时间直接带她去就行了。
两人来的挺早,一路上都没遇到多少香客,爬到山顶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晒在身上有了些炙热之感。
江语棠身上出了点汗,脸颊有些红,不过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从小锻炼出来的体质,爬山是小问题。
“喝水,”谢沉买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你的身体素质比茵茵好太多了。”
江语棠喝了一大口水解渴,“上次看她身体挺好的,两个宝宝都健康,白白胖胖的。”
“现在好多了,以前是个药罐子。”谢沉拿过江语棠喝剩下的半瓶水,仰头一口气喝完。
“诶——”江语棠伸手想拦,他就不能多买一瓶水吗?
谢沉仿佛知道江语棠在想什么,笑着晃了晃空了的矿泉水瓶子,“一瓶水不浪费,走吧,上香去。”
江语棠撇了撇嘴,拿谢沉没办法,喝都喝了,只能随他了。
两人在山上买了一把香,从头开始,每一个大殿都虔诚的跪拜了,走到最后一个大殿,趁着还早没多少人,江语棠拿过求签筒,摇了一支签子,上面没写“上签”之类的提示语,只写了一句偈语,她看不懂,就拿过去门口的师父那解签。
解签师父接过签看了眼,瞧见江语棠和谢沉一前一后,男俊女美,不等江语棠说话就道:“是来求姻缘的吗?这支签好啊,二位是天作之合啊。”
这话让江语棠和谢沉同时愣住,面面相觑,江语棠尴了个大尬,连忙挽救,“师父,我是想给亲人求平安,不是求姻缘,您给看看求平安好吗?”
师父清了清嗓子,“原来是求平安啊,那也不错,虽比不得求姻缘顺利,但波折后会迎来希望。”
江语棠心里那口气略松了松,“那就好,多谢师父!”
解签台上贴了二维码,师父说不拘多少钱,随自己心意出点香火钱就好,江语棠扫了一百元过去,便喊谢沉走了。
谢沉临走拿出手机扫了支付宝的二维码,边走边输入数字,走出大门,江语棠正好听见了他手机里传来付款成功后支付宝的声音,疑惑的看着他,“我付了钱,你又付了吗?”
“嗯,来都来了,就当是添点香火钱,走吧,去吃早饭。”谢沉收起手机。
江语棠跟在他身旁,“你付了多少?”
谢沉:“5100。”
江语棠怔住,这个数字看起来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可若是和她的一百元加起来就……
她回头看了眼大殿,天作之合嘛。
都说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可若不信天作之合,那也不能信奶奶会有新的希望吗?
“怎么了?”谢沉回头看她站在原地。
江语棠摇了摇头,“没事,来了。”
算了,现在还是先不管这些了。
她跟上谢沉的脚步,谢沉带她去吃素面。
这个点素面店里客人很少,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店里素面的价格让江语棠吃了一惊,但忍住了,随便点了一份。
下了单,谢沉给她倒了一杯桌上放着的菊花茶,笑着说,“是不是想说很贵?”
江语棠抿了一口茶,“你也会觉得贵吗?”
谢沉低头给自己倒茶,“我还好,但谢茵是个爱财如命的,她向我吐槽过这里的面很贵,说来也好笑,我们家也没亏着她,她那爱财的架势却像是八百年没过过好日子。”
江语棠弯唇笑了,“她很可爱,第一次见的时候,她很大方的多转了我一些蛋糕钱,看不出来是你所说的守财奴。”
“她也分人,分事,”谢沉手举着杯子,“她对喜欢的人大方,她能送了红宝石,说明很喜欢你,她性情率真,不喜欢谢星晖,所以连谢星晖的婚礼都不去参加。”
江语棠也能感受到谢茵及其谢家其他人所散发出来的善意,只是她怕是要辜负这份善意了。
素面上来了,两人吃完没事,直接下山了。
他们下山的时候上山的人才多起来,一上一下,江语棠都很轻松,谢沉连个当英雄的机会想搭把手都没有。
不过也不是全没收获不是吗?
天作之合,这几个字足够谢沉高兴很久了。
*
因为周二要试镜,又是奶奶做手术的日子,江语棠前一天晚上直接失眠了,哪怕抱着布娃娃,一整个晚上也是沉沉浮浮的,一会睡着,一会醒来,做了好几个梦,弄的早上起床头有点疼。
这不是个好兆头,让江语棠的脸色不佳,早上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
谢沉知道她在忧心,试镜关乎未来几个月的工作和以后的机遇,而奶奶手术关乎她的一辈子,都是两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让阿征送你去试镜,我去医院守着奶奶。”谢沉拍了拍江语棠的肩,“别担心,都会顺利的。”
江语棠深吸一口气,“好,谢谢你,文浩太年轻了,我怕他稳不住,麻烦你了。”
不知不觉间,她对谢沉的信任已经如此之高,程文浩对她对奶奶都很好,可到底太年轻,没经历多少风浪,在大事面前,谢沉这个人一出现,就无端令人安心。
“不客气,我们是一家人。”谢沉早早安排好了公司的事,空出了今天,他起先还担心江语棠用不着他呢。
两人一同下楼,在上车前,谢沉忽然抱了江语棠一下,“别慌,好好试镜。”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江语棠的大脑嗡的一声响,焦虑在顷刻之间被什么东西压了下去,谢沉身上的沉香气息像是长了手一样,一点点抚平了她心里的慌乱,让她忍不住想再凑近一点,根本就不想推开他。
谢沉揉了揉江语棠的脑袋,很快松开这个毫无旖旎,只是单纯安抚的拥抱,“去吧,奶奶这边有我。”
江语棠能感受到自己心口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久久无法平息。
她独自撑了这么久,在这一刻听到谢沉的话,让她心里酸酸胀胀,密密麻麻的泡泡冒了上来,有谢沉,她也可以稍稍喘息片刻。
哪怕只是镜花水月,此刻的江语棠也想伸手去捞一捞湖中的月亮,暂时照亮她的夜晚。
她忍不住想,遇到谢沉,到底是劫还是缘呢。
以后就算两人分开,她恐怕也很难再遇到第二个令她心软的谢沉了。
*
江语棠到达试镜地点,已经来了不少艺人了,她甚至看见几个一线艺人。
她试镜过几次,基本上没见过一线艺人,他们都是这部戏还没拍完,下部戏就预订了,甚至为了艺人量身定做剧本,根本用不着来试镜。
在这里能看见一线艺人,足见董导的严苛,看来是男女主演都还没定下来,要不然一线艺人不太可能给人作配。
有些电影主演是大咖位的老戏骨,一线艺人作配也常见,只是她看过剧本,这部电影的男女主角都是年轻人,那几个一线艺人应该就是来争取男女主角的。
她看过董导的全部电影,发觉他不一定喜欢用咖位定义一个演员,他最近拍的几部电影的主角都是没什么名气的新人,但票房成绩依旧很强,而且把新人给捧红了,越是“新人局”电影,越能看出这个导演的实力。
除了几个一线艺人,她还看见不少熟面孔,甚至还迎面撞上了江蕙。
江蕙看见江语棠的那瞬间就把脸拉的老长,讥讽道:“没少巴结男人,才能来这里试镜吧?”
江语棠也不恼,睇了她一眼,“没少巴结别人的爸妈,才能来这里试镜吧?”
“你闭嘴,那是我爸妈,和你有什么关系!”江蕙最讨厌江语棠说这个。
江语棠生怕她的口水喷自己身上,嫌弃的往后退了退,“是是是,是你爸妈,江家的养女。”
“养女”这个词宛如江蕙暴怒的开关,是她的禁忌词,是她的耻辱,她最恨的就是这辈子永远也甩不脱“养女”的名声。
为什么她不是江家的亲生女儿呢?凭什么江语棠是江家的亲生女儿?要她怎么不讨厌江语棠。
“蕙蕙,别生气,我们还有正事,别逞口舌之快。”经纪人眼见江蕙要发怒,连忙把人拉走了,这里这么多人,闹大了都没办法收场。
江语棠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恢复了淡然的神色,每次和江蕙争论这个话题,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是她的爸妈有什么用,又不会偏心她。
有没有爸妈不重要,她只想要奶奶。
今天试镜的人太多,江语棠来了快一个小时才拿到今天的试镜片段,居然是一段哭戏。
都说哭戏很能考验演员的功底,有些演员收放自如,而有些演员还需要滴眼药水,平常的时候江语棠不好说,但今天拿到哭戏,简直就是上天给江语棠的机会。
她现在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哭一场来发泄的时候,只要一想到奶奶今天手术,她的眼眶能秒酸。
而且《呼唤》这个剧本也和她有些渊源,讲的是男女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可女主却被人贩子拐到大山里,卖给了一个年过四十的光棍,她一边反抗,一边寻求机会逃出大山,可是数次都失败了,被人抓了回来,每次都被打的半死,而另一边男主也在满世界寻找女主,从未放弃,最终是女二,一个当地的女孩,帮助女主逃出生天,女二为了阻止别人追赶女主,以身犯险,在雨夜中失足掉落悬崖而死,是全剧一个大泪点。
这个剧本江语棠看的时候就越看越心酸,她看过很多类似的新闻,每每想到自己就庆幸遇到了奶奶,如果不是奶奶,她不知道自己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她同时也有点疑惑,不知道为什么人贩子拐走她后却将她丢弃而不是卖钱,奶奶说捡到她的时候很瘦很瘦,但还算健康,没病没痛,所以奶奶猜测是那户人家养不起或者不想要女孩才丢在路边,二十多年前,穷苦地区很多这样例子。
可曲曼告诉她说她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而且江家那么有钱,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女孩吧?所以江语棠至今也没有搞懂。
第23章 “手术”
江语棠之前就看过多次剧本, 把女二号的台词背的差不多了,试镜这一段台词不多,她很快背了下来, 有把握待会能脱稿试镜。
不过快十点了, 她还没有轮到她, 江语棠攥着手机, 有点紧张,主任医师说手术只有六成把握,对于一个手术来说这个把握并不大,但她没的选, 奶奶也没的选了, 到了现在的地步,只能一试。
刚好十点,谢沉发了微信消息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看, 就有工作人员过来喊她试镜了,她深吸一口气, 把手机放进包包,跟着工作人员进去。
她一定会顺利通过试镜,而奶奶也一定会手术成功。
试镜的地点是一个小型的摄影棚, 让江语棠没想到的是女二的试镜, 董致远居然也在, 看来他对这个电影确实是很上心。
江语棠先和他们打了招呼, 董致远没说话, 全程都是副导演在询问安排, 问过几句话后试镜就开始了。
见江语棠放下试镜的剧本, 几人面有惊讶, 因为今天的试镜是随机抽取一段剧本,在此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会抽到什么片段,准备时间也不多,所以允许带稿试镜,也有演员之前看过剧本,但怕脱稿会弄巧成拙,为保守计较,还是选择带稿,不知道后面情况怎么样,起码前面都是带稿试镜,江语棠是第一个放下剧本的。
“江小姐,你准备好了吗?不需要提词器吗?”董致远说了第一句话。
江语棠被董导这句话问的稍稍紧张,但考虑一瞬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可以开始了。”
既然董导这样问,说明她这个决定引起了董导的注意力,这也是她的优势之一,也不枉她这段时间认真的研读剧本。
董致远打了个手势,试镜也会开摄像设备,江语棠对镜头挺敏锐,会自己找镜头,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戏一开始最大的难度并不是台词演技,而是克服羞耻心。
她记得拍第一部 戏的时候,表现的很拘束,迟迟不能入戏,总是在意别人的目光,被导演狠狠地骂了,那时她想演戏真的好难啊,这个钱也不是谁都能赚的。
可被骂多了,渐渐地克服掉羞耻心,努力钻研演技,到了现在,外物已经不能影响到江语棠了。
就像此刻,她一秒入戏,眼眶渐渐地泛红,水眸潋滟,一颗泪珠轻巧的从眼中滚落,从无声的落泪到崩溃的恸哭,她都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掌握。
试镜片段很短,才三分钟,可江语棠把情感的转变拿捏的很好,细微之处的表情处理的也可以,就是最后收眼泪的时候她有点收不回来。
她算是体验派的演员,会共情戏中的角色,以致于拍悲情角色会有一段时间走不出来,而今天剧本加上奶奶的事,让她更加控制不住眼泪。
“抱歉,我失态了。”江语棠擦了下眼泪,勉强笑了笑。
副导演:“没事,试镜完毕,你可以回去了,等候通知。”
江语棠微微躬身点头,走前看了董导一眼,看董导神色有些凝重,江语棠心下一沉,担心自己没演好。
但尽人事听天命,江语棠走出摄影棚,就这么带着泪直奔楼下打车去医院,在车上她才看见谢沉刚才给她发的消息是:【术前检查完毕,奶奶已进手术室。】
江语棠看见这几个字,鼻尖陡然一酸,本来就没褪去的情绪愈发涌了起来,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弄的出租车司机吓了一跳,递了纸巾过来,“姑娘,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谢谢大哥。”江语棠掐了掐手指,想强行把眼泪憋回去。
司机大哥是个健谈的,见江语棠不方便说也不介意,“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我看你还年轻,没什么过不去的。”
江语棠点了点头,是啊,她还年轻,可奶奶已经不年轻了。
到了医院门口,下了出租车她就匆匆忙忙奔向谢沉给她的手术室地址,她知道谢沉和程文浩在这,却没想到会看见蓝惠。
“阿姨,您怎么来了。”江语棠先和蓝惠打了招呼,奶奶做手术这件事她并没有和别人说。
蓝惠一眼就看见江语棠红彤彤的眼眶,心疼不已,“这么大事,也没人和我说,我是偶然知道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瞧你,眼睛都哭肿了。”
江语棠摇了摇头,“没事,我是刚才试镜哭戏弄的。”
蓝惠:“原来是这样,吃早饭了没?”
江语棠说吃过了。
蓝惠看她现在没什么心情说话,就没再问,江语棠走到手术室门前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心里的焦急又一点点蔓延上来。
谢沉上前把手搭在她肩头拍了拍,但没说什么,知道现在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只要好好的守在她身边就好了。
江语棠向着谢沉弯了弯唇,极轻的点了点头。
手术室内有条不紊的手术正在展开着,手术室外的众人等的越来越心焦。
到了午饭的点谁都没提吃午饭的事,倒是谢重下班后赶了过来,和蓝惠一起守着,为此江语棠心中无法不动容。
她和谢家人认识不久,她现在还喊二老叔叔阿姨,感情也并不深厚,可奶奶手术,二老却能赶来守着,可江家连个消息都没有,人心已见分晓。
手术持续了将近五个小时,越等越是难受,江语棠感觉胃部像是翻江倒海一般的绞着,手术室门开启后,江语棠起身的时候脚步一软,差一点摔跤,幸好被谢沉揽住了腰身,“小心。”
江语棠这个时候连道谢都忘了,急切的上前,主任医师走了出来,看见众人也是松了口气,“手术很成功。”
一句话,成功让江语棠泪湿羽睫,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谢谢,谢谢主任,谢谢。”
程文浩也激动的又想哭又想笑,“医生,那我奶奶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主任医师道:“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因为手术前病人昏迷太久,没办法即刻清醒,病人醒来短则需要几周,长则需要几个月,还要进行后续观察。”
这句话又让原本喜悦的众人再度恢复了忧心之色,原来还要这么久,只要奶奶一天不醒来,就一天不能脱离危险,江语棠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高兴的太早了。
不过话虽如此,手术成功,并且比起之前奶奶醒来的时间遥遥无期,现在已经有了个大致的时间估算,也好了许多。
手术后众人都没见到奶奶,又被推进了重症病房继续观察。
“怎么说手术成功也是一件好事,语棠也别太担心,吉人天相,会没事的。”蓝惠安慰的拍了拍江语棠的手背。
江语棠强打起精神感谢了蓝惠和谢重,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已经值得江语棠感恩了。
随后蓝惠和谢重离开医院,江语棠在病房外站了会,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她的脸色已经过分苍白。
“先去吃点东西吧,休息休息,奶奶这里有人照看。”谢沉看着这么脆弱的江语棠也心有不忍。
江语棠也知道自己站在这里没什么用,而且她的胃越来越难受,是要去吃点东西了。
可是心情不怎么样,吃东西也只能算是硬塞,吃不出什么味道。
“今天试镜怎么样?”谢沉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江语棠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等消息。”
谢沉:“吃了饭先回去睡一觉吧,昨晚你就没怎么睡着。”
“你怎么知道?我吵到你了吗?”江语棠明明记得她已经很小心了。
谢沉苦笑,“同睡一张床,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情绪。”
江语棠无奈,“抱歉,今天也麻烦你了。”
“没事,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吃完饭回去休息吧。”谢沉看她眼睛里泛着红血丝,嘴唇也苍白失色,知道奶奶手术这件事对她压力太大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
江语棠现在也没什么事做,医院有程文浩守着,回去睡一觉也好。
进入六月后,西城的温度一天比一天高,下午的太阳能晒化人,回去的路上她经过一所小学,想起来上周因为有事没能去福利院,明后天可以抽空去一趟。
这次试镜的事她没有把握,她其实可以让谢沉帮忙问问,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奶奶还要住院这么久,又不知道要花谢沉多少钱,她已经欠谢沉太多了,希望之后能通过江家勉力还清。
即便试镜成功,也没有这么快开始拍摄,电影还在准备阶段,说不定得几个月之后开拍,在这期间她都可以再接一部时间不长的网剧了,可奶奶一天没醒,江语棠就一天没这个心思。
随着时间越久,心里的大石头压的就越重,只能等奶奶醒来,这块石头才能挪开。
回到家,谢沉去了书房,江语棠洗了澡去睡觉,本来以为心里装着事会睡不着,却没想到躺在床上,也昏昏沉沉的睡熟了。
一觉醒来看手机已经晚上九点多,微信没有消息,她松了口气,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句话,最怕程文浩给她发消息了。
起来洗漱了下,江语棠走出卧室,对面书房半关的房门露出一些光亮,她本来只是随便看了一眼,却没想到谢沉这么警觉,只是一眼就被捕捉到了,两人对视上后江语棠匆匆移开眼,不想打扰他。
“醒了,”谢沉起身走了出来,拉开半掩着的门,“阿姨做了晚饭,热一下再吃吧。”
“天气热,吃凉的也行。”江语棠往餐厅走去。
谢沉跟在她身后,“素菜吃凉的可以,荤菜总要吃热的,我用微波炉热一下。”
总共三个菜,两个都是荤,江语棠只能由谢沉弄去热菜了。
“你吃了吗?”她看这些菜都没有少过的样子。
“还没,午饭吃的晚,也不饿。”谢沉拿出碗筷。
热菜快,一两分钟就好了,从微波炉端出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吃这顿堪比夜宵的晚饭。
“刚才我和施许嘉聊了会,他说不用太过担心,奶奶醒来的把握很大,只不过要等一段时间。”谢沉知道江语棠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那就好,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慢慢等了。”睡了一觉脑袋清明了点,江语棠的胃口也好了不少。
正如江语棠所说,他们只能等了,等了两周,奶奶恢复的越来越好,但没有醒来的迹象,而试镜那边居然也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她猜应该是没通过,连经纪人都问她要不要再看看别的本子,不过她暂时拒绝,她想去一趟霖市。
第24章 “打听”
“姐, 这样会不会太过冒险,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程文浩得知江语棠打算一个人去霖市很不放心。
江语棠摇了摇头,“你要上班, 奶奶还在医院, 我们两个同时离开西城太显眼了, 按照你所说的, 霖市那一定有我们要找的证据。”
程文浩皱起眉头,“前几天那个找来的大姐,说她家的孩子穿了江家的童装之后身体就变得特别差,但被保安赶走了,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 大家都不信,都觉得是讹江家的钱。”
这种事情说出去确实觉得不可思议,衣服怎么可能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而且江家的童装质量是出了名的好, 一开始就是靠质量获得大部分顾客青睐。
程文浩:“我本来想找找那个大姐,却没有什么收获, 我借口东西丢了,想看那天的监控,可保安说那天的监控出现问题, 没录到, 我猜是被人为抹去了。”
“江家也怕出内鬼吧, 把能抹的痕迹都尽量抹去, 你说因为工作需要, 去了一趟近郊的工厂, 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 那霖市的工厂就疑点重重了。”江语棠也不得不说江家确实很谨慎,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能发展的这么快。
“近郊的工厂一切都很合规,其实我们可以从网上买几件衣服送去检验机构,你去霖市太危险了,那个地方我们都没去过。”现在奶奶还没醒,江语棠是他最亲的人了,程文浩很怕江语棠再出事。
“取样太小了,如果每件衣服都拿去化验也是一大笔钱,”江语棠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如果我们只是买几件衣服测验,江家完全可以说是某一批次出现问题,甚至说是我们造谣,他们可以把线上销售的衣服换成线下的衣服,线下售卖的衣服八成是没问题的,如果后续买的顾客拿去检验,没检验出问题,我们很可能被倒打一耙。”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万无一失,所以霖市肯定要去一趟,看看那个工厂的猫腻。
“你说的也对,”程文浩叹气,“可就算弄明白了,靠我们两个恐怕也很难掀起风浪,现在网上说话的资格都被人掌握了。”
他们一开始就是在网上发现的古怪,可是根本就没有掀起什么水花,如果不是他们按照特定的词去搜索,也不可能发现,只要江家还风光一天,他们就很难从中突围出去。
“这个不急,”江语棠早就想好了,“江家不缺竞争对手,如果别的公司知道了,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以江语棠的能力的确无法撼动江家,可如果借用别人呢?她就不信别的童装公司不想分一杯羹。
“当务之急是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别人也不会信我们。”江语棠不懂商战,但懂人心,如果她是江家的对手,一定要将这件事闹的轰轰烈烈,彻底咬死江家,好分一分江家的市场份额。
“好,姐,我听你的,你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程文浩一直以来也是将他姐当做主心骨。
“知道了,你放心吧。”江语棠随后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所表现出的神色也没有刚才那么胸有成竹,以一己之力挑战江家,哪有那么简单啊。
不过再难也要试试,好在她现在身处娱乐圈,有那么一点掀起水花的能力,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露自己,她一点也不想告诉外界,她和江家的关系,再引出她的身世和奶奶。
说干就干,回到家,江语棠收拾了两件衣服,没带行李箱,只带了一个背包,轻装简行。
收拾完东西,江语棠准备做晚饭,她今晚做了四菜一汤,格外丰盛,之前两人吃,每次都只做三个菜。
谢沉也一眼注意到了,略疑惑,“今天不是什么节日吧?”
江语棠:“不是啊,五个菜而已,哪算得上节日的隆重,我就是看见冰箱有想吃的菜就炒了。”
谢沉点头轻笑,“那我今天多吃点菜。”
吃到一半,江语棠才好似无意的提起,“我明天要去霖市出差,可能待几天。”
谢沉手中的筷子一顿,“拍广告吗?”
江语棠低头夹菜吃,“不是,就赶一个通告。”
她的工作谢沉也不是很了解,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家,突然说有工作,让谢沉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好,注意安全,明天几点,飞机还是高铁,我送你去。”
“不用送,我和团队一起去,你去也不方便。”江语棠和谢沉之间算是隐婚,之前那场婚礼没有请媒体,出现变故之后反倒影响更小,至于江、谢两家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被叮嘱过了,反正这个圈子虽然有传言,但外界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两人结婚的事。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来日也不至于闹的太难看,令人揣测纷纷。
她都这样说了,谢沉也就没强求。
可是吃过晚饭,看见江语棠的行李他还是有点疑惑,她出门赶通告,居然只带了一个小背包,没有带任何护肤和化妆产品,她的化妆台上瓶瓶罐罐都还齐全,就算化妆产品那边会提供,可护肤产品总得用自己用习惯的吧?
而且第二天很早,五点多江语棠就起来了,她可能是怕吵醒谢沉,没有开灯,摸索着洗漱了下,背上背包就走了,谢沉躺在床上偏头看着被她小心翼翼合上的门,心口一沉。
心头莫名有些不安,怎么感觉她像是要跑路的节奏?
虽然奶奶还在西城,不太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可江语棠给谢沉的感觉就是她在偷偷摸摸的,她真的是去工作吗?
谢沉翻身坐起,江语棠有事瞒着他。
*
江语棠买了最早的一趟高铁票,她现在闲人一个,公司没有工作,和江蕙没碰过面,江家恐怕都要忘了她,在西城失踪几天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除了谢沉。
同睡一张床,不想惊动谢沉太难,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疑心什么。
不过疑心也无所谓,想瞒过谢沉哪有那么简单。
江语棠靠在窗户上假寐,接近两个小时才到,霖市和西城的区别还没出高铁站就可见一斑,西城的高铁站要比霖市大得多,而且人流量也不可比。
出了高铁站,外面的环境大变,让江语棠有点恍惚,不知道霖市市区的环境怎么样,反正坐出租车去江语棠想去的地点,一路上看起来这里和普通县城也没什么区别。
霖市工厂的地址是程文浩废了一番功夫才找到的,线上线下售卖的服装标签上地址都是西城近郊那个工厂,所以如果不是深入江家公司,根本不知道原来江家还有一个工厂在霖市。
其实这已经涉及到造假了,不过这件事可大可小,还不够。
打蛇打七寸,如果不能一次性扼住江家的命脉,她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从高铁站到江语棠要去的地方特别远,这里又没有地铁,坐公交车要转好几道,只有打车最方便。
去之前江语棠随便在路边找了一家美容店,买了一顶假发,再戴上帽子和口罩,简单伪装了下。
这一片好像全是工厂区,一下车,即便江语棠戴着口罩也能嗅到空气中难闻的气味,刚才她已经和司机大叔打听过了,这一片之前也是居民区,后面拆迁建了很多化学工厂,马路对面倒还有一排的居民楼,但都是给这些工厂的员工住的,原本的人家早就搬走了,不过还有人开了几家餐饮店在这里,看店里人忙碌的样子,生意应该还不错。
江语棠过去吃午饭,顺便打听打听消息,问老板娘有没有哪个工厂会招工。
老板娘打量了她一眼,“你身板这么小,能做得了吗?”
江语棠笑,“您别看我瘦,我力气大,有没有服装厂,我之前在老家做过一段时间。”
老板娘:“服装厂有好几家呢,不过里面化工厂太多,味道太难闻了,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能不能受得了。”
也是因为这样,这里很多人戴口罩,江语棠戴口罩也就不显得突兀了。
江语棠:“我可以试试看,只要有机会赚钱就行。”
老板娘还挺热心的,给她介绍了好几家,几乎每家服装厂都在招普工,江语棠要找的那家服装厂叫“盈安服装厂”,和江家看起来没有任何关系,她还是凭借工厂的门牌号地址确定的。
正好是午饭时间,有这个服装厂的员工出来吃快餐,老板娘就顺手把她介绍给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哥。
这个大哥一看江语棠就说,“你干不了这个活,还是找别的厂子吧,我们厂子里要的都是三四十岁的,你才二十出头吧?”
江语棠吃了一惊,还是头一次听说要年纪大点的员工,“年轻精力更旺盛不好吗?”
“年轻人耐力太差了,做几天就不做了,还得再招人,麻烦,”大哥喝了一口冰啤酒,“不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都得养家糊口,有个工作就不错了,哪能说走就走,你们年轻人就是任性,之前来过一个年轻人,才做了三天就走了,连声招呼也没打,工资都没结就跑了,这可不行。”
江语棠惊讶道:“真的啊?还有这样的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对啊,”大哥不以为意的说:“就上个礼拜,看起来白白嫩嫩的一个小年轻,家境应该还行,一看就干不长久,现在年轻人都外出打工赚大钱去了。”
江语棠抬眼望去,整个餐馆里的员工基本上都是和大叔差不多年纪的,除了她,居然没看见一个年轻人。
看着富裕的年轻人,干了三天就跑,还没结工资,不由得让江语棠觉得太巧了点,她本来也想干三天就跑来着。
江语棠压下了心里那点疑惑,又问起了大哥薪酬之类的东西,有眼色的给大哥买了一瓶啤酒,大哥可能看在啤酒的份上,话挺敞亮,和她说了不少。
正如刚才老板娘所说,服装厂里的气味很大,但掩藏在化工厂里,比起别的化工厂的味道,服装厂的味道又不怎么特别了。
据大哥所说,在里面工作的都是当地一些三四十岁往上的人,只要能干六十多也收,反而不怎么招年轻人,不过工资一般,可能年轻人也不爱去,但对当地这些年纪稍大,不容易找到工作的人来说,有个工作做着就不错了,不会太挑剔。
聊了这么多,大哥临走前还劝江语棠去别的地方找工作,这一带工作都不好做。
江语棠考虑了下,还是先打算去找个旅馆住下来,如果真按大哥所说,她这个年纪的人跑过去就太显眼了,很容易被注意到,之前婚礼上,江家请了不少公司里的高管参加,要是万一被江家公司里的人认出来就打草惊蛇了。
这附近的旅馆比较少,价格很便宜,不过环境也就这样,她随便开了一个单间,也没心思打量屋子,坐到床上叹了口气。
早知道她上周就来了,说不定能碰见大哥所说的那个年轻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别人也发现了江家的猫腻,这也正常,商场上的较量也不比战场上轻,真想花功夫找竞争对手的错漏,也不是难事,难就难在这件错漏是不痛不痒还是一击必中。
江语棠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难道要无功而返吗?
她不是很想这么快放弃。
接下来两天,她又去了几趟离化工厂最近的居民区,化工厂里面的员工,很多都是这个居民区的人,有了家室的人就喜欢找离家近的工作,好照顾家里。
因为她猜测江家使用的劣质布料容易致癌,那每天接触的员工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她就着重打听了下,可却并没有打听到类似的消息,让她有点沮丧。
傍晚她拎着一碗街边买的炒粉回到旅馆,在考虑就这么回去还是冒险去服装厂看一看时,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谢沉单手抄兜站在旅馆前的大树底下,目光幽远的望着她。
第25章 “交易”
“咔哒——”门锁落下, 原本就不大的单间,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谢沉,瞬间就变得逼仄起来, 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江语棠把炒粉放在电视柜那, 拉开了窗帘, 开了点窗户透气, 也是给自己透气,她没想到谢沉会来这里。
谢沉打量了下装潢老旧的房间,坐在了床尾,率先开口, “你想做的事完成了吗?”
江语棠没有回答他, 而是问:“你怎么来了?”
谢沉轻笑了下,视线落在她买回来的那碗散发着丝丝香气的炒粉上,“我老婆消失两天了,我总得知道她在哪。”
江语棠转过身, 后腰靠在窗户上,知道自己没能骗过谢沉, “我说了我来霖市,也不算消失。”
谢沉语气笃定,“你不是来工作的。”
江语棠沉默了会, 从窗户那边走了过来, 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我明天就回去了。”
这意思很显然是不想和谢沉多说什么, 她说了, 不想把谢沉牵扯进来。
可谢沉也很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 “你想做什么?不如让我猜猜。”
江语棠靠在椅子上的脊背绷紧, 纤长的羽睫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下。
“你想颠覆江家, 对吗?”又是一句疑问句,可谢沉清隽的面容上满是肯定的神色。
江语棠心口一跳,意外看向谢沉,她目前为止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做,谢沉却轻易看穿了,是不是代表也会被江家看穿呢?她果然不算一个成功的谋划者。
瞧见她有些慌乱的神色,谢沉笑了,“别紧张,我不会对第二个人说这件事,你能有这个想法,我还挺佩服你,多行不义必自毙,江家死有余辜。”
江语棠抿了抿唇,略别开视线,“有想法有什么用,做梦可太简单了。”
“但有些人连做梦也不敢,不是吗?”谢沉挑了挑眉梢,江语棠看起来孤身一人,完全被江家拿捏在手掌心,却想妄图凭一己之身颠覆一个还算繁荣而且在走上坡路的公司,无异于蚂蚁对大象,能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大胆了,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看见之间的差距就放弃了。
谢沉:“你想怎么做,我可以帮你。”
江语棠表现的很冷静,但心中翻江倒海无人知,“你为什么帮我?”
这个世上没有白来的好处。
谢沉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你是我老婆,我帮自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江语棠闻言心口跳的更快了,“你应该清楚,我们之间和普通夫妻不一样。”
“哪不一样?”谢沉起身走到江语棠面前,“我们也是领了证,受国家法律保护的婚姻,我们也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候。”
头顶的灯打在谢沉的身上,男人的影子像乌云一样遮蔽了下来,江语棠下意识想挪着椅子退开,却被谢沉双手摁住了椅子把手,她被困原地。
谢沉弯腰,一点点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木气息侵蚀着江语棠的感官,“你在怕什么?”
江语棠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口水都难,说出的话也底气不足,“我没怕。”
谢沉戏谑的笑,“你怕我会后悔因为一夜情和你结婚?”
江语棠的脸色微微苍白起来,有种被戳中内心无地自容的尴尬,她和谢沉,本来就不是正常的相遇,又怎么会有正常的结局。
就在她觉得要被谢沉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谢沉忽然起身,轻嗤,“看来你是真的完全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了。”
这句话仿佛当头一个锤子砸下来,把江语棠砸懵了,惊诧仰头看他,“你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还见过?不可能。”
不可能的,谢沉这么优秀,她之前要是见过,怎么会毫无印象呢,可她明明记得酒吧那晚,是她第一次见谢沉。
她选上谢沉无非是看中了他的气质和英俊的脸,他在那个酒吧,犹如鹤立鸡群,太过显眼了,即便放纵也要挑最好看的才不后悔。
谢沉站直了,抬手理了理袖口,“酒吧是我们第三次见面。”
江语棠眸子瞪圆了,“?!”
男人微微垂眸瞥了她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跟一个女人走?你觉得我是那种在酒店猎艳的人吗?”
不是,江语棠在心里回答,谢沉显然不是这种人,要不然他哪会有高岭之花的名号,要是他想要女人,多的是,哪怕只是一夜情,也会有无数女人心甘情愿。
“我们……之前在哪见过?”江语棠实在想不起来了,居然还是两次。
谢沉轻哂,“自己想。”
江语棠:“……”
顿了片刻,江语棠小声说,“我要是想的起来,还需要问你嘛?”
“所以那天在酒吧真是趁兴而起?除了我,别人也可以,是吗?”谢沉深邃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江语棠,神色略低沉,看起来有些危险。
江语棠无声的咽了口口水,虽然事实确实是这样,可她觉得如果她这样说的话,可能是会死的很惨。
“当,当然不是,”身为女人的第六感,江语棠选择了紧急避险模式,“我本来没想那样的,是你长的好看,气质还不同凡响,我也不是谁都行的。”
明知道江语棠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可谢沉还是被她最后那句话取悦了,“行,既然当初你选了我,为什么现在却犹犹豫豫?有什么事不能和你的合法丈夫说呢?”
得,这件事顺利被绕了回来,江语棠想了想,斟酌道:“你和江家无冤无仇,颠覆江家还要结下大仇,我怕牵连你被人报复。”
这个解释谢沉勉强接受,他点了点头下颌,“谁说我和江家无冤无仇?”
“什么仇?”她看江家人对谢沉挺恭敬的样子,哪像是有仇。
谢沉随口道:“江理全长的不符合我的眼缘,有点碍眼。”
江语棠:“……”
这个理由可真强啊,不愧是谢沉。
“行了,”谢沉坐回床尾,“这下可以说说你的计划了吧?”
被绕了这么一通,江语棠也有点疲惫,想了想,反正她是算计不过谢沉的,迟早也要和谢沉说,“其实我没打算一直瞒着你,我是想等我拿到证据后再告诉你,江家的地盘不小,你或许也可以趁火打劫。”
“还不算没良心,知道想着我。”谢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江语棠撇了撇嘴,“这件事的起因是我无意中在网上看见一篇博文,说他家小孩得了癌症,他怀疑是因为穿了江家公司生产的童装,不过那篇博文很快就被删除了,然后我又在各个软件搜索,确实找到不少蛛丝马迹,说江家线上线下售卖的衣服感觉不一样。”
“我也买了几件对比,不太看得出来,除了线上买的有一些气味,但比较少,洗一下就没了,可以忽略不计。”
“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可江家对我步步紧逼,我也很想让江家受挫,给奶奶报仇……”
江语棠把自己之前的想法说了出来,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很多错漏,她能力不足,只能尽力而为。
“我知道如果这件事放在你身上,你勾勾手指头就可以完成,”江语棠低着头,手指摆弄着手机,“但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也想自己为奶奶做点什么,而不是什么都依赖你。”
谢沉望着她的发顶,她在想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江语棠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又被亲生父母所利用,她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那一点自尊,她想要勉力支撑,维持。
谢沉思忖片刻,“你可以不依赖我,我们做个交易。”
江语棠看向他,“什么交易?”
谢沉与她对视,目光犀利,“我帮你颠覆江家,但之后从江家那的得利,全归我所有,你本来也打算找别人合作,把这个机会白白给别人,还不如给我。”
虽然江家对于谢家来说不值一提,可谁会嫌钱多,在童装市场份额这一块,江家还是可以的。
“可谢家又没有涉及童装行业,这些给你又有多大用处?”江语棠选择找江家的竞争对手合作是因为他们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状态,谢家和江家,其实井水不犯河水。
“这你就不用管了,江家的那些东西落到我手里,我能让它发挥更大的用处。”谢家目前只有谢璇涉及服装行业,还是成人礼服,但谢沉手上有筹码,多的是人上门合作。
江语棠不知道谢沉说真的还是为了她考虑编瞎话,“我本来就打算等事情办的差不多就告诉你,让你分一杯羹。”
“一杯羹不够,我要全部,”谢沉笑了下,“不过这样的话,你就是白忙活一场,什么都得不到,如果选择和别人合作,说不定还能得到点信息费。”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要的只是江家从高处摔下来,江家的钱我不想用。”
不管那些钱的来路正不正,江语棠对江家没有丝毫的情谊,江家的东西她一分一毫都不想要。
“就这么说定了,这件事我也不算帮你,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商场如战场,为了追名逐利,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得出来,到时候你不会后悔吧?”谢沉睇了江语棠一眼。
江语棠苦笑,“我只后悔不能快一点,谢谢你。”
她心知肚明,谢沉说的半真半假,多的也是为了宽慰她。
这个男人,好到让江语棠无法眼言语形容。
“不客气,”谢沉视线移到那份散发着香气的炒粉上,“作为感谢,炒粉分我一半?”
第26章 “我热”
“你饿了?那你吃吧, 我再去买一份。”江语棠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谢沉。
“不用,一半就行, ”谢沉走到电视柜前, 打开炒粉, 就是路边摊最简单的打包方式, 用塑料盒装了一下,不过一解开包装,香气更加浓郁,令人胃口大开, “还有筷子吗?”
江语棠快速扫了下屋内, “有。”
她在床头柜上拿过一双一次性筷子,是昨天吃瘦肉丸时留下的,“你先吃吧,我还不饿。”
谢沉没回她, 而是拿起一双筷子把炒粉一分两半,其中一半分在打包塑料盒的盖子上, 随后他手掌托起塑料盖子,坐回了床尾,“就这样吃吧。”
江语棠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实在无法想象谢氏集团的掌权人会坐在这么狭小的旅店内, 用塑料盖和她分一份炒粉。
尤其是看着谢沉用手托着盖子吃炒粉的时候, 江语棠内心有种深深的罪恶感, 谢沉带她吃大餐, 她带谢沉吃路边炒粉, 而且还是从她那份分出的一半, 这也太过分了!
谢沉应该坐在旋转餐厅里吃牛排, 而不是坐在这里吃路边摊。
那种违和感,让江语棠觉得那份炒粉在高攀谢沉。
“别吃了,”江语棠攥住谢沉的手腕,“我们出去吃。”
谢沉愕然的看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细腻的肌肤贴在腕骨上,像是春日的花瓣拂过。
江语棠显然没有想太多,抽走他手里的那份炒粉,拉着他出门,“附近有家炒菜馆还挺好吃。”
谢沉望了眼被她攥着的手腕,“那份炒粉不吃完就浪费了。”
“回来我当宵夜吃。”江语棠牵着他下楼梯,一直忘了松开,直到下了楼梯,遇到了打量他们的人,江语棠才猛地回想起来,局促的松开了谢沉的手,“走吧。”
谢沉眸中闪过一丝遗憾,转动了下手腕,才跟上江语棠的步伐。
两人没走多久,江语棠带谢沉来到一家门店看着尚可的炒菜馆前,虽然这家店看起来还是和谢沉不太匹配,不过比起那一半的炒粉要好的多。
江语棠问老板要了间有空调的包厢,其实就是一间小屋子,墙壁上还能看出被小孩子用水笔涂鸦的痕迹,不过总比坐在外面好点。
“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请你吃。”江语棠递过纸质菜单。
谢沉轻轻一笑,“这么大方?”
江语棠神色略尴尬,“这里的菜也不贵。”
“你的工资卡都上交了,我没这么刻薄。”谢沉随意点了两个菜。
江语棠加了一个汤,“我还有钱。”
“私房钱这么多?”谢沉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怪不得能一个人跑这么远的地方来,藏私房钱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江语棠脸颊臊得慌,嗔了谢沉一眼,“谢总的私房钱恐怕比我多得多。”
好好的钱,怎么就变成私房钱了呢,江语棠都没他这么会说。
谢沉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样吧,我把私房钱都上交给你。”
江语棠:“……”
“我不要,我没这个意思。”谢沉的钱放在她身上,她以后就不用睡觉了,得守着那些东西,以免被人偷了抢了。
“出息。”谢沉低笑了声,“来了几天,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江语棠回想了下,挑了几件事和谢沉说,都是一些猜测,还没什么具体的证据。
几个菜上的很快,两人一边吃一边聊,等他们从饭馆出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里不像西城,夜灯璀璨,天黑之后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两人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旅馆。
在旅馆外,江语棠犹豫的看了谢沉一眼,“我那个房间太小,再给你开一间吧?”
“不用,省点私房钱。”谢沉脚步不停,掠过旅馆前台,直接上楼梯。
江语棠微微叹气,行吧,反正那个床应该能睡下两人。
回到房间,江语棠先拿上衣服去洗澡,酒店狭小,浴室也小的可怜,江语棠怀疑谢沉站进去,可能连转身都难。
因为浴室只是在房间内用磨砂玻璃隔开的一个小隔间,她洗澡时的水声淅淅沥沥太过明显,弄的她莫名有点羞耻,洗的特别快,三下两除二冲完澡就出来了。
一出来就看见谢沉幽深的眸子盯着她瞧,江语棠被热气熏的眼眸还带着点水雾,湿漉漉的眸子像水洗过一样,“你看我干嘛?”
谢沉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嘴角翘起细微弧度,不动声色的撇开脑袋,“没事。”
江语棠皱起秀眉,总觉得怪怪的,而这种怪怪的,直到谢沉进入浴室,江语棠才恍然大悟。
这个浴室居然是接近透明的!!!
江语棠看着浴室内的谢沉目瞪口呆,看似是磨砂玻璃,实则等浴室内热气升腾时,从外面看能很清晰的看见浴室内之人的身形,就像此刻,她能看见谢沉宽厚的肩膀,窄窄的腰身,还有修长笔直的腿,甚至腿间……也隐约可见!
江语棠猛地收回视线,背对着浴室,“唰”的一下,一股热气从心底像火山喷发一样涨了上来,从加速的心跳,再是涨红的脖子,最后整张脸都红成了番茄。
这是什么旅馆啊!为什么她之前没有发现!
那岂不是刚才她洗澡的时候,谢沉都……
江语棠的脑袋热的嗡嗡响了,她低着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怪不得刚才谢沉那古怪的眼神望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故意勾引谢沉呢!
啊啊啊啊!
江语棠表面神色不变,可内心已经变成尖叫鸡了,她待会要怎么直视谢沉啊?
对了,装睡!
嗯,只要她在谢沉出来之前睡着就好了,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的时刻了。
江语棠什么都顾不上,直接扑到了床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占据了一边的床铺,闭上眼睛就睡。
明天就回西城吧,这个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江语棠才躺下没多久,浴室内的水声停了,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的躺着。
谢沉出来就看见了某人惯用的招式——装死。
睡的板正的像是一根竹竿,她睡着之后可一点也不像这样。
他意味深长的挑了挑唇角,回头看了眼浴室,没想到小小的旅馆还能有惊喜。
谢沉把浴室的灯给关了,没急着睡觉,坐在椅子上。
江语棠藏在被子下的手指攥住了衣角,纤长的睫毛忍不住微微颤动,不过这样细微的动作,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她这样睡根本就睡不着,很想侧躺着睡,可谢沉却迟迟没有关灯睡觉,她现在转身容易露出破绽。
忽然,传来塑料袋的窸窸窣窣声,江语棠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声音有点像她装着炒粉的那个袋子的声音。
随后,是细微的咀嚼声,江语棠悄悄地把眼睛张开一条缝,心中愕然,谢沉居然在吃那份炒粉,他没有吃饱吗?
她本来打算洗了澡玩会手机,就把炒粉吃了,然后被浴室“美男图”惊到了,也顾不上炒粉了,万万没有想到谢沉会想的起来。
炒粉要热的时候才好吃,凉了味道大打折扣,连香气都不如了,她已经嗅不到多少香味了,但谢沉还是全吃完了。
他把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回到卫生间洗漱了下,出来后坐回椅子上,“装睡装的不累吗?”
江语棠脊背一紧,暗叹一句糟糕。
装睡不尴尬,装睡被拆穿就尴尬了。
“你想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吗?”谢沉放出了鱼饵。
江语棠这个小鱼顺利咬钩,装模作样像是被吵醒一样,“你说什么?你还不睡啊。”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床坐了起来,靠坐在床头柜上。
“明天回去吗?”谢沉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也懒得拆穿她那么拙劣的演技。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江语棠只想知道两人第一次见面在哪。
谢沉饶有深意的笑笑,“没听见就算了,不聊这个。”
江语棠:“……”
得,上当了。
她要是说听见了,那就证明自己在装睡,要是说没听见,那就没得聊了,既然如此,她醒来干嘛?
除了这个话题,其他的江语棠都没什么想聊的,不过谢沉想聊,就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说到她真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
“行吧,睡觉。”谢沉不再缠她。
江语棠立马缩回了被子里,这下不用装睡了,应该很快就能睡着。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觉得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的床,结果谢沉躺下之后,他的肩膀直接抵到了她的肩,而且这不是家里,只有一床被子,两人中间一点空隙也没了。
江语棠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往床边挪去。
谢沉:“半夜掉床底下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抬头看了眼,“你睡过一点去,你那边还有位置。”
谢沉把灯给关了,屋内陷入黑暗,“没有位置了。”
江语棠:“……”
看不见就是没位置吗?这招掩耳盗铃玩的真溜!
屋内开着空调,昨天江语棠睡觉的时候觉得正好,可是今天却觉得空调一点用处都没有,谢沉像是一块冒着热气的烙铁,源源不断的用热气侵蚀着她身上的凉意。
她怀疑这个男人的温度是不是比她高,要不然同在一个环境下,他这么热。
江语棠热的耳朵发烫,她悄悄地掀开被子,只留了一点盖着腹部,这样一来两人中间就堆积着一些被子,也算是勉强缓和了肌肤相亲的尴尬。
“没带你的娃娃能睡着吗?”谢沉侧过脑袋看她,“我可以借给你抱一下。”
“什么?”江语棠没明白他的话,更像是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谢沉口中说出来的。
“胳膊借你抱一下。”谢沉主动把胳膊从被子下拿出来,递到江语棠身边,压在她的腹部。
江语棠顿时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一座山压住了,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不用了。”她立刻推拒谢沉,抱着他的胳膊睡觉,她才是真睡不着。
手一推,柔软的掌心贴到谢沉的胳膊时,江语棠又被狠狠地烫到了,吓得缩了回来,下意识道:“你怎么这么热啊?”
“是你的手太凉了。”谢沉反手握住江语棠往回缩的手,“不过我也是有点热,和自己老婆同床共枕,哪个男人不热。”
“!”江语棠的眼睛瞪直了,“你别耍流氓。”
谢沉低低的笑,“这就叫耍流氓?你还没见过什么叫耍流氓吧?”
江语棠把手抽了回来,侧过身,背对着谢沉睡,嗓音都变了调子,“睡觉,我困了。”
“行,睡觉。”谢沉的指腹摩挲了下,回味着那一丝柔软的触感,往江语棠那边又挪了下。
“你再凑过来,我就掉下去了。”江语棠咬牙切齿,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太恶劣了,亏得她刚才还说谢沉好呢!
“你往我这边睡一点就好了。”说着,谢沉展臂一揽,把江语棠连同被子搂了过来,一瞬间,江语棠的后背就贴上了谢沉的胸膛,房间的空调彻底报废,江语棠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火炉,烧了起来。
“谢沉,你干嘛?”江语棠颤抖的语气泄露了她的慌乱,她很怕谢沉会在这里乱来。
“放心,这里环境太差,我想干点什么也不会在这。”谢沉像是江语棠肚子里的蛔虫,一语道破。
“那你……”江语棠受到了些惊吓。
“我有点认床,你别离我太远,我睡不着。”谢沉健硕的手臂环着她,让江语棠动弹不得,这个男人现在哪还有什么温柔,只剩下霸道了。
“……我又不是床。”男人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畔,江语棠怀疑刚才吃的啤酒鸭里放的是白酒,要不然她怎么好像要醉了,大脑有点不清醒了。
谢沉促狭的笑,“我们同床共枕这么久,我习惯了你的气息,看在我之前让你一半大床的份上,安抚我一下好吗?”
江语棠咬唇,谢沉这是将她当成安抚物来用了,胡说八道。
“可是我热。”江语棠踢了踢腿,扭动起来,这样怎么睡得着。
“滴滴——”谢沉摸到空调遥控器,把空调往下调低了几度,“还热吗?”
江语棠看着18度的空调,“……太低了,会冷。”
“离我近点就好。”谢沉扔开遥控器,不打算再调。
江语棠叹气,两人之前已经“坦诚相待”过了,男欢女爱,不就是那回事,第一次的时候也不见那么紧张,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心口就是慌的不行。
她动了动手又动动脚,想挪开一点距离。
谢沉嗓音低哑,“别乱动,否则空调也降不了温。”
第27章 “真相”
江语棠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且不说她和谢沉之前已经做过,就算没有过,她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待了这么多年, 什么没见过, 谢沉这句极具暗示性的话语, 她还有什么听不懂的, 吓得她当即不敢动一下了。
谢沉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僵直,弯了弯唇,“放心,我们回家再说, 睡吧。”
说完, 谢沉当即闭上眼睛入睡,只是环着江语棠的手臂并没有伸回来,弄的江语棠不敢大意。
“回家再说”,说什么?
江语棠无法装傻。
其实她准备联姻之后就想过, 夫妻之间不就那档子事,如果是谢星晖, 那就当给狗咬了一口,为了大局计较,这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她是这样想的, 可当谢星晖换成谢沉之后, 不得不说, 她心里是有片刻的放松, 如果都是被狗咬, 那她宁愿和谢沉, 起码是个帅气的大狗狗。
而且之前她和谢沉已经有过一段, 说起来有些羞耻, 但她也得承认,和谢沉还算愉快。
那晚是谢沉作为主导,可却会顾忌她的想法,并非一味蛮横,体验感还是可以的。
江语棠这样安抚着自己,万万没有想到,新婚那晚,谢沉什么都没做,对她表示了很大程度的尊重,她心里已有动容。
这个男人,对于女人,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便不通情爱的江语棠,也得叹一句,谢沉是一个很好的伴侣。
强大,温柔,帅气,多金,安全感十足。
两人领证已经一个月了,谢沉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今晚是第一次,她就没指望谢沉能一直吃素。
江语棠喉咙有些干,她咽了口口水,睁着眼睛看窗帘,旅馆的环境肯定没有家里好,窗帘不够密闭,边缘透进了细微的光,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扰的人心乱,难以入眠。
搂着她的谢沉却很快传来清浅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江语棠背对着谢沉侧躺着,其实现在的姿势比起刚才好多了,是她惯常入睡的姿势,除了腰间横亘着一条手臂,像是一道山压了下来,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手臂上传到了江语棠的身上。
如果是冬天,应该会很暖吧。
她忽然想。
江语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房间里够安静,她本来就有些困了,想着想着就打起了哈欠,想睡觉了。
她鼓了鼓腮帮子,有些孩子气的伸手戳了下谢沉的手掌心,低哼了一声,闭上眼睛入睡。
事情想多了脑子就累,在这样的环境下,江语棠居然都能沉入梦想,还做了一些不可言说的梦,以致于她次日醒来面红耳臊。
睁开眼看见的情形更是让江语棠觉得自己还在梦里,眨眨眼,没变,再眨眨,还是没变。
江语棠倒吸了口凉气。
这家旅馆的窗帘很差劲,根本无法遮光,晚上这边灯光少点还不太明显,到了早上,天色渐亮,那层薄薄的窗帘啥用也没有,光亮完全透进来了。
就像此刻,谢沉还没醒,可是屋内已经很亮了,亮到江语棠居然能看见眼前人浓密纤长的眼睫毛。
江语棠和谢沉有过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时候,可却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过他,那晚天色不够亮,次日她忙着跑路,更是没心情欣赏美男。
此时此刻,江语棠从昨晚睡前的背对着谢沉,变成了现在的面对面,谢沉健硕的臂膀还揽着她,让她无法后退半步,再近一点点,两人就要额头相抵了。
谢沉闭上眼睛后身上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收敛了几分,他最骇人的地方,应该是那双狭长的眸子,令人对视一眼就遍体生寒。
现在谢沉睡着了,江语棠倒不怎么怕他,还有心思打量起他。
头发有些长了,碎发遮挡在额前,有些凌乱,却不挡他的清隽,长睫毛,高鼻梁,唇很薄,躺着下颌线都这般分明,令人嫉妒。
蓝惠和谢重亦是男俊女美,哪怕人到中年也不逊色,足见年轻的时候必定也是掀起了一番风潮的人,也怪不得生出谢沉和谢茵都长的那么好看。
江语棠动了动手指,有点想“放肆”,她伸手碰了碰谢沉的睫毛,有点扎手,她弯唇无声的笑起来。
她又依葫芦画瓢,指腹拍了拍他的鼻尖,他的唇,和下颌,摸了个遍,像个“登徒子”。
江语棠努了努嘴,是他先动手的,谁让他揽着她,她都挣扎不开。
她收回手,打算再睡会,一个哈欠还没打起来,安静的屋内忽然传来男人危险的语调,“好玩吗?”
“额……”江语棠傻了,立马把手缩了回去,闭上眼睛装死。
装死她是行家。
谢沉的睫毛抖了抖,睁开眼,幽深的黑眸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他睡觉向来警觉,早在江语棠“动手动脚”之前就醒了。
看着她那副鹌鹑样子,谢沉得意的翘起嘴角,动了动胳膊,把揽着她的手收了回去,照着江语棠刚才的样子,用指腹摸了摸她的额头,睫毛,秀气的鼻尖……
他每碰一个地方,江语棠的眉头就蹙的深一分,伪装的太差。
直到谢沉的手指在她粉润的唇瓣上摩挲,指腹略粗粝的质感和指甲边缘划过的痒意,弄的江语棠一阵战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避开了他的手指。
可谢沉却愈加肆无忌惮起来,手指仍旧盘桓在她唇角,一点点捻着,甚至想要更进一步……
江语棠忍无可忍,倏地睁开眼,恼羞成怒:“你别动了!”
那样“调\情”的触感,痒的她头皮发麻,呼吸都乱了。
谢沉勾了勾薄唇,“不是你先玩我的吗?”
男人咬重了“玩”这个字,一瞬间,屋子内的气氛都变得旖旎暧昧起来。
玩什么的,也太直白了。
“我……”江语棠抿了抿唇,想让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感觉从她的嘴唇里消失。
“我要起床了。”江语棠发觉身上已经没有手臂环着,说不过就逃,转身要走。
“等等。”谢沉眼疾手快,伸手将她一揽,江语棠又跌回了他怀中,甚至让两人贴的更近。
这下江语棠是真恼了,“你做什么?”
“还早,你起来做什么?再睡会。”谢沉不松手。
“睡不着。”江语棠的语调有些生硬。
“睡不着就聊会天,关于江家的事,你想快点结束对吗?”谢沉说起了正事。
果然,一说这个,江语棠也就不挣扎了,“嗯,最好在奶奶醒来之前结束,免得来打扰奶奶。”
“行,一周之内应该能办好。”这件事对于谢沉来说不难,难的是之前江语棠不肯和他交心。
一周对于江语棠来说是神速了,她没什么好要求的。
说是再睡一会,可谁都没睡着,窗帘的作用太低,那么亮谁睡得着,没多久就先后起床洗漱。
两人订了早上的高铁票,吃过早饭就打车前往高铁站。
回到西城,让江语棠没想到的是,谢沉并没有再提起那晚在旅馆的事,虽然两人现在晚上睡觉比起之前挨的更近一些,亲密了不少,可谢沉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江语棠心里隐约明白,如果谢沉真要她履行夫妻义务,自己并非不愿,先不说谢沉帮她许多,光是说情感体验上,和谢沉这样的男人做一点也不吃亏,男欢女爱,女人也能享受其中愉悦。
不过谢沉不提,她也不会提起。
江语棠还是没有收到试镜的消息,她已经在看新的本子了,按照时间算起来,可能她再拍一两部戏就退圈了,最后的本子,她想好好选,虽然都不怎么样,她也想矮个子里拔高个。
比起她,谢沉的速度就快多了,他居然神通广大的找到了那个在服装厂工作了三天就跑路的年轻人,而且比江语棠猜测的还要大胆,那个年轻人居然是一名实习的新闻记者,名叫齐越。
因为他妹妹喜欢穿江家的童装,色彩绚丽,很多小朋友都喜欢,他妈妈听说网上打折力度大,就让他在网上买了几套,结果买回来他妹妹穿了过敏,起疹子,发炎,他妈妈怀疑他买到了假货。
但他确实是从旗舰店买的,怎么可能是假货?正好他有朋友在相关检测机构工作,他就寄了样品,请朋友帮忙检测,居然从衣服中检测到了严重超标的“联苯胺”!
这是一种致癌的有机化合物,在衣物中常做染料使用,可以增加面料的质感,以次充好,缩减成本,而我国早就明令禁止使用此种染料,但因为有利可图,总会有些小作坊还在使用类似的有害物质,可江家的童装不是小品牌,也一直以质量好出名,居然也使用这样的有害染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相信。①
身为新闻工作者的敏锐度,让他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之后他又从线上线下各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寄给朋友,再度检验,得出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线下价格更贵的那一套并没有检验出超标的“联苯胺”,而线上买的价格更低的那一套,和之前那套一样,也检验出了严重超标的“联苯胺”,可这两套童装版型、设计、标签上的布料成分和品级都一模一样,光从肉眼,几乎无法分辨出区别,检验出来的结果却是一个“有毒”,一个“无毒”。
他觉得这是一个大新闻,如果他能曝光这一现象,绝对是他新闻生涯中的一项荣耀,可他也知道目前证据还不足,江家势大,不是他这样的普通百姓能对抗得了的,而且他向带他的老记者隐晦打听,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别管,只让他换一家衣服买就是。
这让他明白,江家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恐怕也没少花钱走旁门左道,他就算写出来文章,也未必能发表,而他作为实习记者,人微言轻,确实管不了这么大的事。
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还没有被社会这个大染缸侵蚀,心里还记着当初学新闻专业、做记者的初心,顺藤摸瓜,找到了霖市。
在霖市的三天,他带着微型摄像头,拍到了很多证据,又怕被江家察觉,匆匆离开,回到西城之后,他证据是有了,却处处碰壁,他往上递交的文章,全部都像是进了无底洞,连个响都没听到,甚至他还被报社辞退了。
这让他很是灰心,就连帮他检测的朋友都劝他别管,朋友也怕这件事闹大会对自己有所影响。
在权势面前,怕,是人之常情。
他也怕,因为他还有家人,他要是曝光这件事,能成功也就算了,也是功德一件,如果没有成功,那他就给他和家人带来了无限的拖累和危险。
而且就算成功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家真的会放过他和家人吗?江家都敢违法使用有害染料,还会对他手软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谢沉的人找上了门,在得知有人能保证他和家人的安全后,齐越决定大胆一试,和他们合作。
“他的证据现在都在我手上,那些检测证明,拍摄视频,足够让江家吃一壶了,只要再添把火,江家求生无望。”谢沉把笔记本屏幕转向江语棠。
江语棠伏在书桌上看着那些视频,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江家这样做多少年了,害了多少孩子,“你怎么保护那个记者的家人?”
谢沉双腿交叠,靠坐在椅子上,“等事情结束之后,让他们移民。”
“这个代价也太大了,他们愿意吗?”江语棠愕然,移民可就是从新开始了。
“只要有足够的资本,移民可以更好的发展,等事情过去,他们还能回国生活,”谢沉的手指搭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曝光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你,虽然说“无商不奸”,但我起码的道德还是有的,江家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不铲除,还有更多的孩子受罪,齐越曝光也是功德一件,总不能让好人寒心,就当我做慈善了,我会妥善安排好他们一家的后续。”
江语棠笑,“你才不是奸商,哪里有奸商总是做慈善的,他们移民之前不会受到伤害吧?”
类似的举报人、曝光者受到伤害的例子不少,甚至有人因此丢了性命,所以齐越的担心也不无道理。
江语棠是没什么好顾忌了,恨不得和江家拼个你死我活,齐越却不同。
谢沉知道江语棠在担心什么,“我会安排保镖,不过江家应该不会傻到现在动他们一家。”
江语棠心想也是,如果动了,那就是不打自招了,其实在新闻曝光的短时间内齐越和其家人都是安全的,最危险的是这个新闻过去之后,当齐越和家人淡出众人视线后会不会受到危害。
不过这次有谢沉帮忙,只要不让这件事平息下去,按照江家销售金额来看,江家恐怕没有以后了。
“谢谢你,你别说不用谢,我是为了齐越一家人向你道谢,还有那些受罪的孩子们向你道谢。”江语棠知道本来这件事和谢沉是没有关系的,现在他出钱出力,受惠的就是无数有孩子的家庭。
谢沉瞥了她一眼,“我是为了谁,你应该清楚,这样说那些人应该感谢你才是。”
江语棠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想报仇而已,只是阴差阳错做了件好事。”
她是从自身利益出发,比起齐越,自愧不如。
“不用做多伟大的人,做了好事就是做了,”谢沉伸手握住江语棠的手,“我安排一下,最迟这周末。”
江语棠任由他握着手,没抽回,“好,有需要的话你和我说,我还是有点粉丝的。”
谢沉既然接手这件事,就没打算再把江语棠牵扯进来,所以没应她的话。
有谢沉安排,江语棠也信得过,只是这样一来,心里的负担还是有的,她得赶紧接戏,多赚点钱回报谢沉。
就在她选好一个剧本,打算和经纪人说时,她却接到董导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想和她见面聊聊。
江语棠不知道董导的意思,是她试镜有望,还是试镜无望却因为谢沉的缘故不好冷冰冰拒绝了她,想和她谈谈。
但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打算和董导见面,两人约在一个茶楼,她想等见过董导之后再和经纪人谈剧本的事。
她到茶楼的时候,董导已经在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江语棠心里一沉,早就想好了措辞,想和董导说不用因为谢沉为难,她如果不能入董导的眼,强求也没用。
结果董导和她聊了一会之后却道:“江小姐,你应该看过全部的剧本了,女一号这个角色,你有兴趣吗?”
江语棠一怔。
作者有话说:
注释:①关于“联苯胺”介绍来自网络。
第28章 “身世”
“董导, 您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好半晌江语棠才找回自己的声调。
董导笑,“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女主角,女二号不太适合你, 迟迟没有找你, 也是这个缘故, 实不相瞒, 从剧本写出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找女主角,但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演员,那天试镜, 我觉得你适合这个角色。”
江语棠傻了, 她原本以为董导是来婉拒她的,结果却是问她愿不愿意出演女一号?!
这有什么不愿意,且不说片酬女一号比女二号多的多,更重要的是能担任董导的女一号, 无异于半只脚迈进一线,董导这些年的女一号, 现在全都跻身一线艺人行列。
只不过,她还有些犹豫,皱了皱眉, “董导, 冒昧问一下, 您为什么会选我?是因为谢沉吗?”
这也不怪她多心, 这个角色这么热门, 多少艺人争抢, 董导却主动送上门, 太奇怪了。
董导愣了愣, “阿沉?听说你和阿沉结婚了?我还没来得及恭喜。”
江语棠脸颊微红,有些窘迫,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和谢沉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好在董导也并没有要她回答的意思,“你们的婚礼仓促,我也没来得及恭贺,谢家并没有大肆张扬此事,自从上次阿沉去医院拜访我父亲之后,我和阿沉就没再见过了。”
“你应该也了解些我的脾气,现在娱乐圈资本横行,但我宁缺毋滥,如果是我看中的人,资本也可以,可如果我没看中,再多的资本也没用,即便是阿沉要硬塞进人来做女一号,我也不会答应。”
女一号关乎一部电影的好坏,尤其是这部电影女一号比男主的戏份更重,真能这么随随便便接受塞进来的女一号,董导也就不用精心筹备了。
董导没有必要撒谎,这话让江语棠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落了地,同时心里对谢沉又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他真的有在尊重她的选择,说不插手就不插手。
“谢谢董导赏识,”江语棠莞尔一笑,“我向来喜欢您的电影,如果能成为您的女一号,那是我的荣幸。”
如果娱乐圈生涯能以董导的戏收尾,这趟娱乐圈之行,也不算白来。
董导摆了摆手,“你先别急着答应,还是得考虑一下,电影暂时没有这么快开机,而且我这个人对演员要求很高,如果你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到时候我宁愿毁约再找女一号,也不会强行拍完,所以这期间的风险,你应该明白。”
江语棠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尽力达到您的要求,这辈子能演一次您的戏,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而且这个剧本对江语棠本来就触动极深,权当是对自己的一次救赎吧。
等这部戏拍完,江家的戏肯定也落幕了,电影中的女主角得救,而她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董导也喜欢江语棠的痛快,“行,既然你答应,我这边就联系你的经纪人准备合同了。”
江语棠想到马上能拍董导的戏,心情也好了起来,和董导在茶楼聊了会剧本,结束的时候,回家的脚步都是雀跃的。
本来想和经纪人说的那个本子当然就不用了,董导的戏份是出了名的拍的久,而且得实景拍摄,要去山区,等拍完这部电影,差不多她的合同也到期了。
回到家谢沉还没回来,她换了身衣服,穿上围裙,打开冰箱挑选今晚的晚餐。
这件事最大的功臣还是谢沉,如果不是谢沉,她也见不到董导,更别提试镜了,所以她今晚做的全是不怎么辣,谢沉爱吃的菜。
和谢沉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对于他的喜好,江语棠早就了如指掌。
足足做了九个菜,不过每个菜量都比较少,应该能吃完,做完菜,她见谢沉没回,站在酒柜前,想挑一瓶酒,这样好的事,应该庆祝一下。
不过谢沉酒柜里的酒她都不太认识,所以谢沉回来,就看见江语棠站在酒柜前发愁的挠头。
“做什么呢?”谢沉笑着放下公文包,换了鞋,一边解着领带一边往里走。
江语棠笑盈盈的转身看他,“我想挑一瓶酒,哪个好?度数别太高,也别太低的。”
谢沉挑了下眉梢,“发生什么好事了,笑成一朵花了。”
江语棠得意的吐了吐舌尖,“待会告诉你,你快挑一瓶酒,然后洗手吃饭,我都准备好晚饭了。”
吩咐完谢沉,江语棠去厨房端菜了。
谢沉扯下脖颈间的领带,意外的瞅了江语棠一眼,许久没见她这副样子了,除了奶奶苏醒,还能有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
不过高兴总比苦闷好,谢沉挑了一瓶不用醒的红酒,放在茶几上,把手里的领带放下,才去洗手吃饭。
“这么多菜?”两个人,九个菜,实属隆重,一眼扫过去,居然都是他爱吃的,这让谢沉受宠若惊,“这是江家的庆功宴?事情还没办,就犒劳起我来了?”
“是犒劳你,却不是因为江家的事,”江语棠接过谢沉手里的酒,推着谢沉坐下,“大功臣请坐,听我说。”
谢沉面含微笑,静静的看着她,“洗耳恭听。”
江语棠开了酒,倒进高脚杯里,把其中一杯递给谢沉,才说道:“今天董导找我了,问我对女一号有没有兴趣。”
谢沉接过酒杯的同时面上闪过一丝吃惊,随即又觉得本该如此,轻笑道:“可真是大喜事一件,恭喜。”
江语棠眨了眨眼,“你确定我会答应?”
谢沉弯唇,晃了晃杯中酒,“你要是不答应,哪来的庆功宴。”
江语棠柳眉弯成月牙,“也对,我答应了,还得感谢你,当初把我介绍给董导认识,感谢伯乐!”
“我就算想当伯乐,也得你是千里马才行,自从那次之后,我再没和董叔联系,你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董叔选上。”谢沉只是想给江语棠拓宽点人脉,也知道董叔的为人,没想做什么手脚,这是她自己的机缘。
江语棠坐到他对面,“伯乐比千里马更难得,而且现在还不好说,要等开拍之后才知道我适不适合,如果我没有达到董导要求,也拍不成。”
谢沉眼神笃定,“我想你不会让这个机会从手中溜走。”
江语棠嫣然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当然,干杯,小小的庆祝一下。”
“叮——”清脆的玻璃酒杯相触,发出叮咛之声,悦耳极了。
江语棠实在高兴,仰头喝了一大口酒,她不喜欢酒局,可在这么高兴的时刻,她除了喝酒,竟然不知要喝些什么庆祝。
董导电影的女一号啊,居然没有沾一口酒就落到了她的身上,这是她入圈以来,拿过最好的,也是最轻松拿下的角色。
“别喝太急,先吃点菜垫垫。”谢沉也难得见她这么高兴。
“你也吃,我特意做的,全是你喜欢吃的菜。”江语棠主动给谢沉夹菜。
自从遇到谢沉后,江语棠暗无天日的生活就一点点变得光明起来,谢沉像是一把斧子,劈开了她人生里笼罩着的浓雾,照进来了一束光。
江语棠的人生,正在一点点变好,这都得源于谢沉的帮助。
她不知道两人算不算爱人,但她确定谢沉是她的贵人。
江语棠高兴,谢沉的心情也不错,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时不时碰杯,不知不觉,红酒瓶子空了,而大半都进了江语棠的肚子里,等谢沉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江语棠双颊已经浮起了一丝红晕。
而身在其中的江语棠却没发觉,还要倒酒。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谢沉握住她的手腕。
江语棠摇头,掰开他的手指,“让我喝,你的酒真好喝,我第一次觉得酒也不难喝。”
或许真的是因为谢沉这瓶酒和之前她喝过的酒都不一样,也或许是因为之前她喝酒都是被迫的,从没机会细细品尝,只能提心吊胆的被迫喝着一杯又一杯,难得今天却有闲情逸致品酒,而且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喝,哪怕喝醉了,也不怕次日会在哪个老总的床上醒来。
有谢沉在,连喝酒都变得安全无比。
“最后一杯。”谢沉哭笑不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怎么还成小酒鬼了。
喝的多了,有点上头,江语棠的脑子热了,思考的能力变得滞后,本就漂亮的眸子染上一丝潋滟春色,直勾勾盯着谢沉,男人下意识滚了滚清隽的喉结,“看我做什么?”
“你好看。”江语棠的嗓音很软,像是糯米做成的软糕,又甜又粘牙。
谢沉看她已经有点醉意了,别有深意的勾了勾唇,“是我好看还是谢星晖好看?”
“肯定是你啊,谢星晖一点也不好看,我不喜欢他,他一见面就让我给他生两个儿子,呸,想得美,我才不想生呢。”江语棠双手托着下巴,扁着嘴角,一副娇憨之态。
谢沉的眸子冷了冷,这倒是像谢星晖说出的话。
“我第一次见你,不对……”江语棠摇了摇头,感觉脑袋有点重,“你说不是第一次,可我不记得了,在酒吧那次,我一眼就看中了你,你坐在那些人中间,像是一尊俊美的雕塑,可好看了。”
“所以你是见色起意?”谢沉瞥了她一眼,手里那些筷子仍旧在吃菜,今晚的菜色格外美味。
江语棠嘟了嘟水润的红唇,“一夜情不都是见色起意嘛。”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色鬼。”谢沉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眉心。
江语棠被戳的脑袋晃了晃,感觉酒都喝到脑子里去了,大脑好重哦,她要支撑不住了,干脆往下趴在桌子上,脑袋压着手肘,迷迷糊糊道:“谁让你长的好看,大家都喜欢你的脸。”
谢沉轻哂,“你确定不是钱吗?”
见色起意,总好过见钱眼开,可若是江语棠,他宁愿是喜欢他的钱,因为钱不会少,色嘛,李白不都说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他一个大男人,也要为了留住她的心,去维持容色吗?
对面的江语棠嘟哝了两句,却没回应了,谢沉抬头一看,她侧脸压在手背上,粉唇嘟起,像是个睡着的小朋友。
谢沉的眉眼温柔了几分,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对面,弯腰将她抱起。
谢沉猜她应该是醉了,被抱起后竟然主动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脸颊靠在他的肩上,呼出的滚烫气息洒在他的耳根,酒气也会醉人。
“谢沉,你是谢沉吗?”江语棠纤长的睫毛眨呀眨,忽然挣扎起来,想要看清楚抱他的人的脸。
“嗯,我是谢沉。”谢沉抱着她出了厨房。
“噢,那就好。”江语棠安静下来,乖乖地靠在谢沉的怀里,好像知道这个答案,她就心安了。
谢沉低头看了眼她乖巧的脸蛋,心头软的一塌糊涂,连步子都慢了下来,想要拉长这条路,太难得了,她安静的靠在他怀里,毫无警惕的神色,全身心的依赖他,这让谢沉感受到了无上的满足。
可走的再慢,这条路也是有尽头的,谢沉单手开了卧室的灯。
江语棠被光亮刺的躲了下,把脸颊埋在谢沉的怀里,还在他胸前蹭了蹭,“谢沉。”
“我在。”谢沉反手又把顶灯给关了,卧室内归于黑暗,他借着客厅的光亮把她放在床上,开了不那么刺眼的小夜灯。
“谢沉。”江语棠仍旧抱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看样子醉的不轻。
“怎么了?”谢沉还是第一次见她撒娇,连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许多。
江语棠半阖着眼,忽然变脸,委委屈屈的说了句,“如果你不是谢沉多好。”
谢沉一顿,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
“如果你不是谢沉,我就、就可以……”
可以了半天,谢沉没等到下半句话,脖颈一轻,江语棠松开了环住他的手,躺到枕头上安稳的睡着了。
谢沉啼笑皆非,轻叹了声,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挺会吊人胃口。”
如果他不是谢沉,可以什么呢?
谢沉低头,薄唇在她眉心处亲了下,“棠棠,没有如果,我就是谢沉,也一样可以。”
随后他关了小夜灯,走出主卧去收拾餐厅的残羹冷炙。
躺在大床上的江语棠手指拂过额头,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香,一直到日上三竿,江语棠才迷迷糊糊睁开眼,宿醉后的头疼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猛地从床上起来,打量了下屋内的环境,当看见这是在家里时,她又松了口气似的躺回了床上。
以往每次醉酒醒来,她都很怕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好在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很快就要过去了。
江语棠闭上眼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脑袋,才伸手去摸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了。
结果摸了半天,她都没摸到床头柜,之前手机都是放在床头柜的,她撑着手臂坐起来一看,倒吸了口凉气,“嘶——”
她怎么睡到谢沉这边来了?她低头一看,盖的是谢沉的被子,回头一看,睡的是谢沉的枕头,怪不得她摸不到床头柜,离那么远,她的手哪有那么长。
江语棠瞬间就清醒了,“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谢沉肯定早就起床了,可就是不知道她是昨晚就睡过来了,还是今早谢沉起床之后才睡过来的。
江语棠抓了抓长发,脑子乱的很,看枕头的痕迹,她好像睡了很久了。
江语棠坐在床上凌乱了。
她昨晚不会撒酒疯了吧?
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不太可能,不过现在她也不太确定。
算了,反正不记得了,就当没有吧,她挪过去拿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这一觉是睡的真香,谢沉应该去上班了吧。
这个猜测让江语棠好受了点,起床用热水洗了个澡,头疼才逐渐缓解,穿上家居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抬手摸了摸眉心,她已经有点不记得是真实的,还是做梦了。
就当是做梦吧,江语棠转身走出卧室。
才拉开门,就正好瞧见谢沉从书房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醒了?”谢沉清隽的面容上含着笑意。
江语棠有点局促,无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嗯,我有点饿了,去煮饭吃。”
“锅里有小米粥,昨天你喝醉了,今天喝点粥对胃好。”谢沉跟在她身后。
江语棠也不挑,拿了碗筷去盛粥,觉得有点稠,就加了点开水搅拌了下,“是你做的?”
“嗯,煮粥我还是会的,可能是放久了才水被吸干了。”谢沉靠在推拉门上看着她。
“挺好的,有的人喜欢喝稠一点的粥,我现在口渴,想喝稀一点的。”江语棠盛了一碗粥坐到餐厅吃饭。
谢沉坐在她对面,也不说话,就看着她吃,弄的江语棠怪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角的粥,“你去忙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人盯着。”
“你不问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谢沉挑了挑眉梢。
江语棠听他这话差点咬到舌头,难道昨晚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吗?
咳咳,当然不是那种不可描述,毕竟做没做她还是清楚的。
“我都忘了,算了吧,不想知道。”谢沉能有此一问,八成是她丢脸了。
谢沉却没打算轻拿轻放,笑着说,“你这是要耍赖?”
“什么?”江语棠有点懵。
谢沉一本正经,“你昨晚非挤到我被子里来睡,还说夫妻本来就应该盖一床被子,问我是不是讨厌你,才不和你盖一床被子,还拉着我的手抱你的腰……”
“停——”江语棠的脸颊“唰”的一下红成番茄,不敢相信这些是自己做的,低着头装鹌鹑,“咳咳,我昨天喝醉了,撒酒疯,你就当没听见吧。”
谢沉似笑非笑的觑着她,“可我都听见了。”
“我不记得了,不算。”江语棠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藏起来,这也太丢人了!
谢沉看她一张脸涨的红彤彤,比餐桌花瓶里插着的红玫瑰还要娇艳欲滴,不由得的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忘了。”
“什么意思?”江语棠觉得他的笑声有古怪。
“没什么,我去书房。”谢沉笑着起身离开。
江语棠后知后觉,恼羞成怒的瞪了谢沉的背影一眼,“谢沉,你是不是编瞎话骗我呢?”
谢沉心情畅快的笑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语棠鼓了鼓腮帮子,被谢沉骗了!
她就说她怎么可能说那样的话!
这个男人也太恶劣了!
江语棠气鼓鼓的,大口喝粥,仿佛在把谢沉当粥咀嚼。
恶劣归恶劣,她没干过这样的事还是让她松了口气,要不然脸是真丢尽了。
下午谢沉去了公司,她去了医院,奶奶虽然还没醒,但医生说奶奶的情况越来越好,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要她和程文浩多陪奶奶说话,说不定能激得奶奶清醒过来。
奶奶有醒来的可能性,她这几天就一直待在医院守着,絮絮叨叨的把小时候的事都翻出来讲,说累了她就看剧本,之前重点看女二的戏份了,这次要看女一的戏份。
而谢沉那边也都安排妥当了,随时可以曝光这件事,江语棠看着这些证据,心里有痛快,也有酸涩,即便江理全和曲曼那样对她,可说到底,也是她的亲生父母,是他们给了她生命,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不难受呢。
可那种感受很快就在遇到江蕙的那天下午消失殆尽。
公司知道她签上了董导的女一号,简直像是天上掉了一块馅饼下来,仿佛江语棠还没拍就已经跃升一线了,居然好心的给她谈了一个代言。
能赚钱她当然乐意,当天下午就是去公司签合同的,她都不用谈,只要签合同就好,江语棠什么时候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
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等到了一定的高度,或许就不用一杯又一杯的酒了,但与此同时,要的是什么,可就未知了。
董导新电影女一号被她谈下来的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起码江蕙肯定是知道了,看见她一副恨不得生吞了她的样子。
江蕙为了这个角色等了一个多月,居然被江语棠抢走了,“要不是你爬上谢沉的床,你凭什么拿到这个角色?你还好意思炫耀,要是我早就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江语棠双手抱胸,一脸莫名,“这么喜欢意\淫别人爬床,看来你做过不少啊。”
江蕙愤怒的提高音调,“你胡说!”
“再说了,”江语棠向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低笑了一声,“他是我老公,我们两个是合法夫妻,做点什么,轮得到你来管吗?”
“老公”这个词,像是点燃的爆竹一样炸开在江蕙的耳边,气的江蕙整个人都沸腾了起来,“你不要脸,谢沉才不会看上你,他不过是为了保全谢家的面子,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连爸妈都不要的灾星,谁会要你啊!”
每回都要扯到爸妈,这是江语棠和江蕙之间这辈子都解不开的死结,江语棠早就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是,就你养父养母要你。”
说什么爸妈不要,江蕙的亲生爸妈又在哪呢?江语棠委实不懂她到底在得意什么。
江蕙脸色煞白,气急败坏,“我是江家的养女又怎么样?那我也是爸妈接回来养的,你这个被爸妈丢弃的弃子凭什么和我比,你还不知道吧,你根本就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你是被爸妈抛弃的,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你,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早就该死了!”
第29章 “喜欢”
谢沉今天有点忙, 到了平常下班的点也还没有忙完,就给江语棠发了消息,今晚不回去吃饭, 要晚点到家, 可一直没有收到她的回复。
平常江语棠很少发消息找他, 但他每次发消息给她, 她都回的很快,这次足足一个小时也没收到消息。
他又发消息给程文浩问是不是在医院,却得知下午江语棠就离开医院了,这个答案让谢沉有些不安。
他反复想着, 这次的计划万无一失, 安排好了明天上午曝光,江家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件事,继而找江语棠威胁她。
他又打电话给江语棠,有响动, 却没人接,谢沉坐不住, 还是打算把剩下的工作留到明天早上来做,急匆匆回了家。
在小区门卫处,他得知江语棠很久之前就回家了, 这让他稍稍安心, 难道是睡着了?
开了门锁, 屋内一片黑暗, 谢沉顺手开了灯, 往里走了几步, 脚步忽然僵住。
他看见了江语棠, 一个看起来不算太好的江语棠。
她蹲在沙发角落的地毯上, 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膝上,长发披散,明明没有看见她的神色,可谢沉觉得她周身都围绕着一股悲伤的气息,脆弱的像是一樽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谢沉心口一闷,刚才和程文浩打了电话,听他的语气,奶奶应该没什么事,那她是怎么回事?
开了灯,他走动的脚步声也不轻,可江语棠迟迟没有反应,弄的谢沉心都被提了起来,走过去半蹲下来,“棠棠,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她清醒的时候,第一次这样喊她,叠字过于亲昵,谢沉一直都克制着。
听见动静,江语棠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张小脸苍白失色,双眸通红微肿,像是哭了好一会了。
“怎么了?是董叔的戏出问题了吗?”谢沉膝盖半跪在地上,大掌搭上江语棠的后脑勺,语气动作都温柔起来。
江语棠看见谢沉,眼泪又像是断线的珍珠往下掉,只是哭,不肯说话。
谢沉上一次看她这么哭是因为奶奶做手术,到底是多大的事,能让她这么难受。
谢沉伸手将她从地毯上抱起,坐到沙发上,掌心一下又一下的顺着她的长发,“别哭,你和我说说。”
“谢沉,”江语棠埋头在男人胸膛前,带着哭腔说,“我是不是很差劲,是不是不该活着,为什么他们不要我,不要我为什么又要生下我呜呜呜……”
她说的话颠三倒四,又不太清晰,谢沉皱着眉头听也没太听明白,但这样的话,像是和江家有关。
“不是,棠棠,你很好,别哭,你知道什么了吗?”江家对江语棠不好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不至于现在来难受,除非她知道了更多。
谢沉有力的臂膀环着她,将娇小的女孩纳入怀中,给她撑起了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口中时不时哄着她。
过了好一会,江语棠才渐渐止了哭声,依偎在谢沉的怀里,用沙哑的嗓音说,“今天我遇到江蕙,她说我不是被拐走的,我是被我爸妈丢弃的,我那么小,丢在那样的地方,他们就是想我死啊,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要生下我。”
江理全和曲曼不喜欢她,更喜欢江蕙,她一直觉得是因为江蕙和他们生活多年,相处出了感情,她和两人分开多年,没有感情也正常。
可原来他们从小就不喜欢她,更何况分开这么多年,就更不可能喜欢她了。
怪不得当初她去找他们的时候,十万块钱就打发了她,在他们眼里,她早就死了,突然回来,谁又高兴的起来。
饶是谢沉这般历经大风大浪的,听到江语棠的话还是诧异了一瞬,“有没有可能是江蕙故意编瞎话骗你?”
二十多年前,养一个孩子有多难,只要给口饭吃就好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会有父母丢弃亲生的女儿呢。
谢家为了谢茵这个宝贝女儿,付出无数心血,谢沉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轻易丢弃自己的女儿。
江语棠吸了吸鼻尖,“我也希望是江蕙骗我,可之前她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怎么会突然编这样的瞎话,而且我爸妈对我太过冷漠了,如果当初他们就不喜欢我,一切就说得通了。”
她在新闻上看见寻子寻女的新闻,父母找到孩子之后都是喜极而泣,高兴自己的孩子终于找回来了,而她的父母对她只剩下冷漠,连面都没见,只花了十万块钱打发她,仿佛她是他们的耻辱,是不能见光的隐秘,急于摆脱她。
这也愈发证明江蕙说的是真的。
“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江语棠以前只觉得自己没有父母缘,可实际上自己从一开始就不被这个世界所期盼着。
别人的降生都带着父母亲人的期待,而她从未被期待过。
骤然得知真相,也打了谢沉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又有什么言语能安慰这样的悲痛?
父母对于一个人来说何其重要,也是因为重要,所以来自父母的痛苦才会格外明显。
“他们不喜欢你,奶奶喜欢你,你的存在,是为了奶奶,而不是他们,奶奶孤单一个人,有了你,肯定也更高兴。”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她最爱的奶奶来安慰她了。
江语棠摇了摇头,“可是我却给奶奶带来了灾祸,如果不是我,奶奶也不会受伤。”
谢沉摸了摸她的长发,“不能这样说,这是江家的罪孽,不是你的,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既然江家无情无义在先,你也就不用有什么负担,很快,江家就不复存在了。”
江家做的孽还真多啊,谢沉浓眉拧紧,实在想不明白江家为什么要丢弃亲生女儿,反倒去领养一个女儿,但凡他们领养的是儿子,还能用重男轻女来解释,可又偏偏领养的是女儿。
“刚才我特别想去质问他们,可质问了又能怎么样,他们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我,我再怎么质问,他们也不会喜欢我,只会更讨厌我。”江语棠以为自己对亲生父母早就没了期盼,也被伤够了心,可得知自己竟然是被丢弃的,还是悲从心来。
她也有努力读书,一直都很乖,为什么不要她呢……
把她丢在那种地方,如果不是奶奶捡到她,说不定她就被野兽吃了,对自己的女儿,也能这么狠心吗?
谢沉伸手抱住她,语气温柔,“他们的喜欢不重要,有的是人喜欢你,奶奶喜欢你,我爸妈喜欢你,我也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让两人都愣了愣,虽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可能是话赶话,江语棠还是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盯着谢沉看。
谢沉抿了抿唇,并没有收回最后那句话,揉了揉她的脑袋,“别哭了,我给你报仇,你要不高兴,咱们再起诉他们一个遗弃罪。”
既然不想养,那就别生,生而不养,畜生不如,白白让孩子到世界上受罪。
江语棠睁着哭肿的眼睛望着谢沉,何其可笑啊,亲生父母弃她如敝履,喜欢她的全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
“怎么不说话了?”谢沉疑惑,她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忽然,江语棠伸手勾住谢沉的脖子,大胆而热烈的说,“谢沉,我想要。”
“什么?”谢沉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她突然说这个。
“我想要,就现在。”她不想再想这些了,她想要更为刺激的风雨来侵占她的神思,她想要在此刻感受到被爱的痕迹。
谢沉眸色一凛,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你确定吗?”
她这个时候不太清醒,有些冲动,谢沉不希望她醒来后悔。
江语棠没回他,而是在下一秒,勾着他脖颈的双手借力给腰部,向上撑起她,柔软的唇急切的贴上了谢沉的唇畔。
她主动的让谢沉吃惊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很快他便伸手托住她纤瘦的腰肢,给她借力,启唇含住了她柔软的嘴唇,舌尖撬开齿关,反客为主不过是须臾之间。
仰头的江语棠嫌顶灯太亮,闭上眼睛,一只手勾着谢沉的脖子,另一只手却摸索到了他的衬衫扣子,颤抖着手解开一颗又一颗。
就让她在今夜再放纵一次,让谢沉告诉她,她也是有人“爱”的。
七月过于燥热,屋内好像又生了一个太阳,恒温系统有些忙不过来,无法给人降温,反倒温度步步攀升,烈火干柴,一触即发。
散乱的衣服堆叠在精致的地毯上,江语棠脊背压在柔软的沙发上,像是落在了云间,谢沉高大的身躯打下一片阴影将娇小的女孩遮挡的严严实实……
听过“化悲愤为食欲”,谢沉还是头一次见“化悲愤为欲望”,平常他稍微亲近一点都要红脸的江语棠,今晚像是不知疲倦的缠着他,他怕过激伤到她想喊停,她却不肯,耍赖似的黏着,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累极沉沉睡去。
从沙发到卧室,再从浴室到卧室,谢沉望着满面潮红的江语棠,无奈的叹气,去拧了毛巾来给她简单的擦洗了下,又光着膀子去收拾客厅,要不然明天她醒过来看见这样的场景,又该羞愤难当了。
收拾完,谢沉身上出了点汗,进浴室冲洗时瞥见后背杂乱的红痕,刚才兴起不觉得什么,现在沾了水还真有点刺痛,谢沉怀疑她是把他当成江家那对夫妇来发泄了。
不过能发泄出来也好。
谢沉关了灯,回到床上,正大光明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亲她的眉心。
江家有眼无珠,将她越推越远,正好便宜了他,往后江语棠就是他的了,什么江家,滚的越远越好,谢沉眸子闪过一丝戾气,转瞬即逝,合眼抱着女孩入睡。
这一晚江语棠睡的香甜,连个梦都没做,只是醒来身上的疲惫感让她恍惚。
昨晚没有喝酒,所以自己做了什么事她都记得,再者就算她不想记得,身上的酸楚也无法忽视。
她撑着手臂从床上坐起来,骨头咯嘣咯嘣的响,她小声的吸了口气,昨晚这是弄了多久,人都要散架了。
不过隐约还记得,好像是她一直缠着谢沉,不知道有没有把他吓到。
如果昨晚不曾疯狂,那她肯定是辗转反侧睡不着,还要泪湿枕巾,纵情一夜,睡了个好梦,总比想那些不值得的事值得。
江语棠摇了摇头,算了,可能这就是命运吧,她没有父母缘,以后只当自己是孙悟空,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掀开被子下地,腿间酸的直皱眉,看来“纵\欲过度”也不是好事。
她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这时谢沉推门进来,两人一时面面相觑,有点淡淡的尴尬蔓延。
还是谢沉率先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支药膏,扶着她的手臂,“还疼吗?涂点药。”
江语棠脑袋一热,眼神忽闪起来,不过也没拒绝,接过了药膏,“我好饿了,有吃的吗?”
谢沉点头,“阿姨做好了饭,我去端,你先洗漱。”
江语棠昨晚没吃东西,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摸索着上了药,洗漱后迫不及待的拉开卫生间的门。
谢沉已经把饭菜摆在了靠落地窗的小茶几上,看见江语棠出来,大步走过去,将她抱起,抱着她坐到椅子上,“先吃饭再说别的。”
江语棠也确实饿极了,端起碗筷就吃,再不吃饭,她又要胃疼了。
“慢点吃,吃的太急容易胃胀。”谢沉泡了一壶山楂茶,给她倒了一杯,促消化的。
江语棠先吃了个半饱,才有心情说话,觑了谢沉一眼,“几点了?”
谢沉放下茶杯,“一点半,你再不醒,我也要喊你起床吃饭,饿太久了。”
两人正说着,江语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撇头看了眼。
谢沉不动声色,“可能是江家的,上午十一点,齐越已经在网上曝光了这件事,现在已经上了热搜,不少媒体报道发酵,现在江家应该是急了。”
十一点这个时间点挺巧,正是有些困顿,眼看着就要吃午饭了,摸鱼刷刷手机,看到八卦,待会吃饭正好能聊。
一开始江家未必把齐越放在心上,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发现哪条道都走不通的时候,当然会来找江语棠,求助谢沉。
“这才哪到哪,”江语棠夹菜继续吃饭,“等市监局结果下来才是重头戏。”
现在说白了曝光只是一面之词,只有市监局的文件拿出来,才是锤死江家。
“嗯,不用管,吃完饭再睡会吧,医院那边我让阿征去守着了,有他在,没人能靠近奶奶。”谢沉放在桌面的手机也进来电话,他看了一眼却没管。
“不睡了,睡够了,我等一下去医院。”她想守着奶奶。
谢沉没拦她,“也好。”
吃完饭,江语棠在屋内小幅度的走了走,身上的酸楚习惯了就好,上了药也舒服了很多。
谢沉送她去医院,江语棠坐在副驾驶座上玩手机,短短几个小时,江家的贝乐童装,江家公司,还有江蕙都上了热搜,#实名举报贝乐童装致癌#这个词条高居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的“爆”字。
无论什么时候,“致癌”这个词都足以戳中大众痛点,这次还是童装,小朋友们是家里的宝贝,是未来的希望,谁不骂一句丧心病狂?
齐越那条微博已经评论了十几万次,不过点进去看还是有不少人说等待警方通报,理智的网友也不少,而其中涉及了多少江蕙的粉丝就不知道了。
谢沉把她送到医院,“别理江家,这些事我来处理,如果江家纠缠,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报警,不用怕。”
江语棠弯唇笑了笑,“我不怕,我先上去了,你去忙吧,我有事会找你。”
奶奶情况转好,早就出了重症病房,程文浩知道他们计划,今天没去公司,在医院守着奶奶,看见江语棠来,他像是看见了主心骨,松了口气,“姐。”
“嗯,看热搜了吧?”江语棠拉了张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程文浩:“看了,但还有很多人不信。”
江语棠摇了摇头,“你看见的人未必是真的人,不用管,设计抄袭的微博可以发了,趁现在有热度,带上江家的热搜就能发酵起来。”
墙倒众人推,只要有一个人发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渐渐地会有越来越多人,这份抄袭文稿江语棠准备了很久,找遍了资料,并非诬陷,相信会有人看得明白。
“行,我现在发出去。”程文浩打开笔记本,把早就编辑好的博文添加热搜词条发出去,顺手买了一点推广。
江家本就在风口浪尖上,带了热搜词条阅读量飞涨,加上程文浩买了推广,发酵的更快了,不一会就有上千人点赞,评论区飞速热闹了起来。
江家这是比过年还热闹了。
“姐,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到了这个时候,程文浩都激动起来了,他们都等今天太久了。
“等,”江语棠握住奶奶干枯的手,“等江家找上门。”
虽然没有意义,她也想知道,当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第30章 “棋子”
事情发酵的速度比江语棠想象中要快,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谢沉背后的运作,他在商圈多年, 这样的事肯定也经历过不少, 如果一开始找江家的竞争对手合作, 应该没有现在的效果, 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江家的竞争对手恐怕早就下手了。
在商场上,竞争对手可不会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能搞死你, 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真的也可以是假的,不少人对于新闻只关注一半,后面的解释或澄清都不看,所以即便是被诬陷了, 也会对江家产生巨大的影响,竞争对手们当然要下手捞一把。
江家在齐越的微博一发酵时就发了公告澄清, 可没什么大用,很快又说要给齐越发律师函,齐越刚了回去, 表示自己是实名举报, 律师函随便发, 不在怕的。
齐越这么刚, 这让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
江家半天给江语棠打了几十个电话, 也给程文浩打了, 他们都没接, 还没找上门, 就是还不够急。
次日这件事的热度稍有所缓解,不过仍旧还在热搜榜上,程文浩发的那条抄袭的博文转发量巨大,网友们正在一一扒解、证实。
江语棠想着,这件事的热度顶峰还是得等市监局出质检结果,却没想到江蕙居然蠢到助她们一臂之力。
因为江蕙出道之后毫不避讳自己江家大小姐的身份,还得到不少粉丝追捧其千金名媛的头衔,她也给江家童装带过货,所以事情一发生,江蕙这个圈内艺人当然热度爆炸,各家媒体都蹲守她,想从中获得一些消息,反倒是江语棠,因为江家看不上她,并没有广而告之她的身份,所以外界不知道她是江家的女儿,无人打扰。
次日江蕙正好有一个通告,本来想取消,可又怕取消给外界坐实了江家的事,所以还是按照计划进行,结果一下车就被媒体的长枪短炮拦住了,还有不少网红为了蹭热度来直播。
江蕙不知道是脑子坏了,还是真这么不可一世,觉得江家可以只手遮天,不畏惧舆论,居然在媒体问她“贝乐童装线上线下质量不同的看法”“贝乐童装真的致癌吗”等问题时,不耐烦的蹦出一句“一分钱一分货。”
这下好了,不用谢沉做推手,这一句话瞬间火遍大江南北。
#一分钱一分货#这个词条空降热搜第一,引起广大网友议论纷纷。
“一分钱一分货?江蕙的意思是贝乐童装确实线上线下质量不一样,我的天,自己捶自己?”
“没见过这么蠢的,自己爆雷,我昨天还不信,看来贝乐线上童装是真的有问题了,幸好我没买过。”
“呵呵,违法犯罪还能这么云淡风轻?我花了钱买的却是致癌童装,钱是收了,一分货都没有!”
“啊啊啊贝乐童装给我死!我之前看网上说质量不错,我给我侄女买过一套,立马带我侄女去体检。”
“太恶心了,之前我在商场买了一套童装,觉得质量不错,又懒得去逛街,就在网上买了,质量不同就算了,居然还用劣质致癌布料,还我们消费者一个公道!”
“江蕙滚出娱乐圈!吃人血馒头人人得而骂之,贝乐童装赚的钱,不知道多少花在捧你出道了吧?滚!”
“之前江蕙还给贝乐童装带货,不知道多少人因为她买了致癌童装,她明知道自家童装有毒还卖给粉丝,对得起粉丝吗?太恶毒了!”
“江蕙滚出娱乐圈!”
……
江蕙出道以来,在圈子里的名声就不错,当然了,这样的不错是因为背后强大的资本所辅佐的,依赖什么,自然也会被什么所拖累,江家一出事,江蕙本就不可能独善其身,她还不知道收敛乱说话,当然会被众人讨伐,江蕙的粉丝已经躲在角落不敢出声,还有不少脱粉回踩的。
江蕙轻飘飘一句话,不仅仅被网友讨伐,也被江理全和曲曼骂了个半死。
“你能不能消停点,不会说话就别说,胡言乱语是想让江家死吗?”折腾了两天,江理全眼窝深陷,脸色憔悴,昨天一晚上都没睡着,想着应对之法。
“你实在太不懂事了,眼看着这件事比昨天平息一点,现在又被你拉高了热度,你是想气死我们啊!”曲曼也不复从前的温柔,对着江蕙疾言厉色起来。
江蕙在外面对那些媒体记者已经心累了,网上被骂的狗血淋头,一回到家还被爸妈责怪,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一下子眼泪就掉了下来,“爸爸妈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生气那些人污蔑我们,而且本来就是他们贪便宜啊。”
“你闭嘴吧!”江理全再没之前慈父的模样,看见江蕙都头疼。
“爸爸,难道网上传的是真的吗?”江蕙还没接触公司的事务,并不清楚其中关窍,还以为是别人诬陷江家,或许质量不同,但她不觉得爸妈敢弄致癌的布料。
这下曲曼和江理全都没说话了,童装公司是两人一手办起来的,真相到底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江蕙眼看着他们沉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血色尽退,猛地站了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江家会破产吗?她会变成落魄千金吗?她真的要滚出娱乐圈吗?
江理全和曲曼要是知道怎么办,事情也不至于发酵到现在的地步。
曲曼叹气,“不知道谁是背后推手,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江家发展到现在,期间也发生过波折动荡,但他们有种预感,这次会是前所未有的危机,抄袭设计的还不算最严重,最难解释的就是布料致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爆料出来,如果背后没有人支持,是绝对不可能发酵成现在的样子。
“找那个最初爆料者啊,联系他,我们多花点钱……”江蕙按照以往的经验说。
“现在根本就不是钱能摆平的事,各方下场,堵他的嘴已经没用了。”江理全叹气,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江蕙喃喃,“那怎么办?”
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谁都不知道怎么办。
好半晌,还是江理全先开口,“这件事,恐怕只能去求谢沉了。”
这件事,以江家一己之力已经没办法对抗,只有谢家出手,凭借谢沉强大的人脉,说不定还能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可一直联系不上江语棠那个丫头,她恐怕巴不得我们出事,真是生了个白眼狼!”事情一出他们就想找江语棠让谢沉帮忙,可江语棠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摆明了不想管江家的事。
江理全烦躁的挠了挠头,“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上门求人了,难道眼睁睁看着公司出事吗?这两天一大堆的退货订单,合作中断,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江蕙跌坐回沙发上,咽了口口水,她不敢说话,不敢告诉爸妈,她不久前告诉了江语棠真相,如果被爸妈知道,恐怕是要打死她。
可是她怎么知道江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她只是一时气不过江语棠能拿下董导的女一号,想气气江语棠,才说漏了嘴。
之前江家对江语棠就不好,可到底是亲生父母,兴许会帮江家,可现在江语棠知道当初的真相,江语棠怎么可能帮江家。
江蕙大脑一片混乱,像是被锤子砸了,一阵阵的疼,难道江家就要毁在她的手上吗?
“蕙蕙,你怎么了?和你说话怎么没反应?”曲曼推了推江蕙。
江蕙大梦初醒,低头掩饰神情,“说什么?”
“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谢家,之前你和江语棠有些小摩擦,她要是介意,你就诚恳道歉,暂时受点委屈,等事情过去,爸妈再补偿你。”曲曼心里也一阵后悔,早知道就该对江语棠好些,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可惜以前为了安抚江蕙,对江语棠忽视颇多,现在要求她办事,只能委屈江蕙了。
“我不去,”江蕙疯狂摇头,“妈,江语棠不会原谅我的,我不想去。”
自从她知道江语棠是爸妈的亲生女儿之后,抢了江语棠多少资源,压了江语棠多少次,还逼着江语棠代替她联姻,又间接让江语棠奶奶住院,江语棠怎么可能原谅她。
更何况让她对江语棠弯腰屈膝,还不如杀了她更痛快!
“你以为我想去吗?”江理全瞪了一眼江蕙,不容置喙道:“让我这个长辈舔着脸去求小辈,我不要脸吗?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和你妈怎么会逼江语棠和谢星晖联姻,你享受了江家的锦衣玉食,也该是时候为江家出点力了。”
曲曼也怨怪道:“要不是你胡乱说话,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是你挽救的时候了,不过是姐妹间的小摩擦,你好好道歉,江语棠在谢沉面前也要做贤惠大度的样子,她顶多骂几句,阴阳怪气几句,不敢动你,你就忍一忍,等事情过去,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爸爸妈妈,我……”江蕙看着爸妈,只觉得他们有些陌生,为什么觉得爸妈是想让她去给江语棠当出气筒,等江语棠对着她撒完了气,好求得江语棠帮助江家。
爸妈曾经也对江语棠说过类似的话,恩威并施的对待一枚棋子。
如今爸妈也这样对她说,难道她也只是江家的一枚棋子吗?
这次江理全和曲曼一改往日对江蕙的宠溺,次日一早就带着不情愿的江蕙出了门。
门卫给谢沉打电话的时候,两人正在吃早饭,谢沉看了眼江语棠,和门卫说让他们进来。
“第三天了,江家还挺有耐心。”江语棠吃完碗里最后一个小馄饨。
谢沉放下手机,“如果昨天江蕙没有烧一把火,说不定江家不肯上门求你。”
毕竟当初江家人瞧不上江语棠,现在却要来求一个自己从前瞧不上的人,这对于江家人来说无异于酷刑,是极大的耻辱。
江语棠耸了耸肩,“他们不是求我,是求你,我只能算是狐假虎威。”
谢沉笑,伸手揉了揉江语棠的耳朵,“我就算是老虎,也得听你这个小狐狸的,不算狐假虎威。”
江语棠嗔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痒。”
谢沉收回手,继续吃碗里剩下的两个小馄饨,“去换身衣服,他们很快就到了。”
“不想换,在家换什么衣服。”江语棠往后靠在椅子上,江家人也不配她特意穿一套衣服待客。
“行,随你。”谢沉吃完馄饨,擦了下嘴角,端着两人的碗筷进了厨房,放进洗碗机。
不一会,门铃响了,江语棠慢吞吞的起身去开门,拉开门,就看见笑容满面的江理全和曲曼,还有一个看起来不情不愿的江蕙。
“语棠,吃早饭了没啊?”曲曼语气温和。
江语棠没说话,瞥了他们一眼,转身进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家人笑容尴尬住了。
谢沉洗干净手从厨房内出来,“江总,进来吧。”
江理全等人难得这么拘谨,关上门走了进来,连走路的步子都轻了很多。
“坐。”谢沉指了指沙发,自己先在江语棠身边坐了下来,“江总来这有事吗?”
江理全坐了下来,心里发慌,面上还笑的亲和,“我们就是来看看语棠,你们结婚之后,我们还没来看过语棠。”
“看完了,你们可以走了。”江语棠抱着手臂,语气极其的不客气,不想看他们虚伪的令人作呕的表情。
江理全脸上的笑容一僵,实在是没有想到江语棠这么不客气。
谢沉也没丝毫的阻拦,仿佛没看见江语棠的无礼,神色淡淡道:“明人不说暗话,江总有事直说。”
江理全的手掌心蹭了蹭膝盖,谄媚道:“既然谢总这么痛快,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江家被人诬陷,闹的甚嚣尘上,江家好歹也是语棠的娘家,谢总能不能施以援手?”
江语棠冷着小脸,“我没有娘家,江蕙多次说过,那是她的家,不是我的家,怎么,出事了就是我的家了?”
“这就是小孩子间的玩笑话,语棠千万别当真,你妹妹不知道说话,她今天就是来给你道歉的,”曲曼扯了扯江蕙的胳膊,“还不快点给你姐道歉,你身为妹妹,没大没小的,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江蕙不甘心的站了起来,嘴巴像是有千斤重,她实在不想屈辱的向江语棠道歉,可是向来疼爱她的妈妈,居然拧她的胳膊肉,逼她开口,“姐姐,对不起,我之前不该乱说话,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每说一个字,江蕙脸上的屈辱就重一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要在自己瞧不上的人面前卑躬屈膝的道歉,祈求原谅。
还是被向来疼爱她的爸妈,逼着来求江语棠。
“可别,我担不起你一句姐姐,前几天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江语棠睇了江蕙一眼,现在她的耳边还能响起江蕙希望她去死的话。
江蕙脸色煞白,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胡说的,不是真的,我编的瞎话。”
现在也只能否认了,要不然被爸妈知道,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江语棠:“是不是真的,问问江总就知道了。”
“不要说,”江蕙上前一步,急切道:“我向你道歉,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江语棠讥讽的笑,“你的道歉值多少钱?”
江理全和曲曼被弄懵了,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曲曼心里涌起一丝不安,“语棠,蕙蕙年纪小,不懂事,如果有说错话的地方,你尽管骂她。”
“错没错,还得问你们。”江语棠看着曲曼。
曲曼和江理全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
江语棠直言,“我记得之前你们说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可你们的宝贝女儿江蕙亲口告诉我,当初我是被你们扔掉的,难道你们还指望我这个被丢掉的女儿来帮你们吗?就是做梦也没这么美的吧?”
这句话让场面瞬间静了下来,就是谢沉听见这句话俊美的脸上也覆了层薄薄戾色,虽然早就听江语棠说了,可是想到那天江语棠缩在他怀里掉眼泪的样子,他还是无法冷静的面对江家人。
江语棠本来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江家人都该死。
江理全神色大变,猛地一下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瞪着江蕙,“你怎么……你怎么能编这样的话骗你姐姐!”
曲曼惊愕过后也很快反应过来补救,“语棠,这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呢,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可能丢掉你,江蕙是骗你的,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两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江蕙居然知道,肯定是那天晚上他们聊这个的时候被江蕙听见了。
这个档口,江理全和曲曼当然不能承认,只能咬死是江蕙撒谎。
“对不起,我、我就是一时嫉妒你拿了董导的女一号,我瞎说的。”江蕙知道现在的局势,她只能改口,要不然整个江家都要没了。
“你这个蠢材,居然编这样的瞎话,”江理全看起来气的不轻,像是为了表达他的愤怒,也像是给江语棠示好,突然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江蕙一耳光,“我没你这样的女儿!”
“啪——”的一下,打的江蕙侧过脸去,哭泣声戛然而止,很快娇嫩的面颊上浮现了几根明显的手指印,火辣辣一片,江蕙被打懵了,在耳朵的嗡鸣中,恍惚间她想起,前不久她也是这样打江语棠的。
风水轮流转,也转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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