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江泽洲的手机密码是000417,后来手机解锁又多了个新功能,能将六位数的密码改成四位数,于是前面的两个零删去,成了0417.
一开始,孟宁对此没有任何好奇。
直到后来,她渐渐发现,家里需要密码解锁的东西,密码都会有特定含义。
比如说,家里大门的解锁密码,是孟宁的生日。
电脑密码以前是江泽洲的生日,后来改成了二人领证的日子。
总而言之,所有密码,都与孟宁有关。
但孟宁实在想不到,0417是什么意思?什么纪念日吗?
孟宁是在解锁自己手机的时候想到的,手机一解锁,恰好收到领导发来的消息,和领导聊完之后,这件事就被抛之脑后了。
临时冒出来的想法,转头就忘。
当天晚上,江泽洲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的,就往孟宁身上贴。
裸粉色的真丝连衣裙,被水一沾就湿透,能够模糊地看见衣服覆盖住的皮肤,
半湿的衣服贴着皮肤,孟宁不太舒服,推搡着怀里的江泽洲,“衣服都湿了。”
江泽洲跟没骨头似的瘫软在她怀里,牙齿代替手帮她脱衣服,含糊不清地说:“反正都要脱,湿了就湿了。”
“不舒服。”
孟宁挣扎着,还是从他怀里出来,下床,取了吹风机,坐在床头,给江泽洲吹头发。
江泽洲头放在她膝盖上,享受着老婆的专属服务。
头发吹干,放在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
孟宁和江泽洲的手机是同个牌子的,型号、颜色都相同,手机屏幕均朝下,消息进来,一时间门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手机在响。
结婚之后,江泽洲的劣根性显现出来。
到底是江家的大少爷,纨绔子弟,连手机响了都懒得去瞟一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浑身散发着一股纨绔子弟的懒散劲儿。
“谁的手机响了?”他问。
“不知道。”
都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但捞手机的那个是孟宁。
一点儿小事儿而已,孟宁不以为意。
江泽洲对这种小事儿向来懒得动,毕竟每天下厨做菜的那个是他,连洗水果这种事儿,江泽洲都不愿意让孟宁干。
与孟宁有关的事,他向来很积极。和自己有关的,总是心不在焉。
孟宁和江泽洲手机的最大区别,是手机桌面。
孟宁的手机桌面是五颜六色的动漫风格,而江泽洲的手机桌面是孟宁的照片。
响的这只手机,屏幕亮起,映入眼帘的,是孟宁的照片。
人脸解锁,进入主界面。
孟宁把手机塞给江泽洲:“你的消息。”
江泽洲手肘撑床,坐在床头,一只手搂着孟宁,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孟宁躺在他怀里,脑海里冷不丁又冒出那个念头,于是等到江泽洲回完消息,孟宁问他:“你的手机解锁密码是什么意思?”
江泽洲把手机扔到一边,“你猜?”
孟宁:“……”
江泽洲悠闲道:“猜对了给你一个奖励。”
孟宁反倒更好奇奖励是什么了。
江泽洲轻哂:“奖励你今晚不睡觉。”
孟宁眼睫颤动的弧度骤停,她斜睨他一眼,娇嗔般的恼怒,“明天周五,我还要上班,江泽洲,我们冷静一点。”
“冷静不下来,怎么办?”
“你去冲个澡。”
“刚冲完。”
“那你,再,”孟宁语调缓慢,又极其平静,“手冲一下。”
“……”
然后江泽洲就用实际行动表示,什么叫做手冲。
房间门里有股味道,孟宁握了握手,手心指间门有着黏稠的触感,她深呼吸几次,心里兀自作出决定,到底是不能惹他的,混世大魔王不会因为结婚退隐江湖,而是将那些对外人的套路招数,都用在了她身上。
孟宁嗔怒:“我刚洗完澡,现在衣服湿了,手也湿了。”
从云端回来的江泽洲,非常好说话,也跟没脾气似的,抱着孟宁去洗手间门洗手,好声好气地认错:“是我的错,不该睡前闹你的。”
水声淅淅沥沥,透过洗手盆上的镜子,孟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泽洲。
她伏在他的肩头,“所以那个密码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泽洲提醒她:“和你有关。”
孟宁挖空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江泽洲语调玩味:“我们舌吻一百天纪念日。”
“……”
“……”
洗完手,孟宁从他怀里退出来,走回房间门,头始终半垂,一直在想这个数字的含义。总不能是今年的,难不成是去年四月?
去年四月……
对了。
去年四月,她和江泽洲再见面了。
内心里某个想法冒出来,拨开层层叠叠的雾面,拨云见日般,清晰起来。
孟宁不敢置信:“我们两个,约定好成为合约情侣的日子?”
相比起她的震惊,江泽洲显得云淡风轻:“嗯。”
孟宁:“可是……你怎么会把那个日子设成密码?”
江泽洲声调无起伏:“因为在我眼里,那天就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孟宁愣住。
4.
孟宁和江泽洲是在领完证第二年的下半年才办婚礼的。
相比于贺司珩和今兮的婚礼——几乎集结全南城的名流,一场婚礼耗费八位数。孟宁和江泽洲的婚礼,显得非常低调。
宴请的宾客加起来没超过三位数,地点定在郊区的酒店,酒店的特色在于后面的大草坪。
他们办的是露天婚礼,只邀请了关系亲近的家人和好友。二人的同事,以及江泽洲的生意伙伴,一个都没邀请。
贺司珩出身贺家,十八岁的成人礼被家族用作应酬的场合,二十八岁的婚礼自然难以逃脱。
但江泽洲不同。
江泽洲自身创造的价值远高于家族带给他的,他不需要为了家族做出牺牲,所以他可以决定自己的婚礼形式。
婚礼大概是世界上看上去最浪漫,最梦幻的事情,但也是最疲惫的事情了。
婚礼结束后,孟宁回到酒店,累趴在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其实江泽洲真没比孟宁轻松多少,来往宾客都是他招待的,和酒店工作人员沟通,也都是他去的,这场婚礼,孟宁只需要当个漂漂亮亮的新娘站在那儿就行。站了一天,孟宁累的浑身无力。江泽洲也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抱着孟宁去洗漱卸妆。
给孟宁弄好后,他再洗。
洗完后出来,江泽洲躺在床上,孟宁已经睡着了。好像在梦里,也梦到了他,自动自发地找到江泽洲的怀抱,呢喃般地说:“我好幸福啊,江泽洲。”
江泽洲熄灭房间门的灯。
他平躺下来,抱她更紧,隐在黑暗中的嘴角笑意肆虐,“我也很幸福。”
5.
混世大魔王成功地在三十岁那年,拥有了混世小魔头。
——江边。
江边一直对自己的名字不太满意,总觉得自己是江边捡来的,所以取名叫江边。甚至于,他拿这个名字问自己的爸爸的时候,他的爸爸也这么说:“嗯,你干爹去江边约会,然后捡的你,所以扔给我养了。”
江边默了几秒,于是问:“所以我为什么不叫周边,我应该和干爹姓才对。”
江泽洲:“因为周边这个名字更难听。”
江边努了努嘴:“江边这个名字,也没有很好听。”
江泽洲:“至少听着,不像是可以买到的东西。”
“……”
“……”
一旁的孟宁,听着这段对话,笑的双肩都在抖。
然后就被江边抓住,扯下挡脸的书,“妈妈,你在笑什么?”
孟宁清了清嗓:“我没有在笑。”
江边面无表情:“你就是在笑。”
江边的脸和江泽洲的有七分相,而且还遗传了江泽洲的冷淡性情,虽然年纪尚小,但时常板着脸,这种时候,更像江泽洲了——身上散发着一股子阴鸷气场,压迫感十足。
饶是亲生母亲,孟宁也有点儿发怵。
“好吧,我是在笑。”她承认。
“你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笑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爸爸一点儿都没有耐心。”孟宁解释,“你不是你干爹在江边捡的,你是妈妈怀胎十个月生下来的,取名叫江边,是因为妈妈想了很多个名字,但还是最喜欢这个名字。”
“为什么喜欢这个名字?”五岁的江边很烦躁,“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一点儿含义都没有。妈妈,怀兮的弟弟名字就很好听。”
一眨眼,今兮和贺司珩都已经有二胎了。
贺怀砚。
听上去,确实比江边这个名字好听不少。
可是——“连接两个地方的交界处,就叫’边’”,孟宁温声道,“宝贝,你是连接爸爸和妈妈的存在,你的名字,怎么会没用含义呢?”
江边是世界上唯一的,证明孟宁和江泽洲是紧密相连的小生物啊。
江边站在原地呆愣稍许,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然后,一头埋进孟宁的怀里,“对不起,妈妈,我没有不喜欢我的名字,我很喜欢我的名字。”
孟宁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微微然地笑。
6.
小时候经常会被问的问题是,爸爸和妈妈你更喜欢谁。
江边毫无疑问:妈妈。
江泽洲对此毫无怨言,毕竟老婆和孩子之间门,他更喜欢的,也是老婆。
周杨时常感慨,孟宁给江泽洲生了个小江泽洲,因为江边和江泽洲,真的太像了,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小时候的江泽洲是什么样子的,江边就是什么样子的。
早餐一定要吃苹果。
睡前喜欢听英文故事。
最喜欢穿的衣服搭配是背带裤加白短袖。
不喜欢看动画片。
但爱买模型。
喜欢买车,家里车库里,堆了二十多台车,都是周杨给他买的。
小孩子的代步车值不了几个钱,周杨的兴趣爱好,从早年的泡妹喝酒聊骚,变成给小孩儿买玩具买车买零食。
周杨不用结婚,就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贺家的两个:贺怀兮和贺怀砚。
以及江家的这个混世小魔头,江边。
但周杨是个区别对待的干爹,他给怀兮的第一辆车可是全球限量款跑车,对的,在怀兮还没会走路的时候,周杨就给她买了一台成人开的跑车。
为此,今兮差点儿想拿水滋他。
虽然后来周杨给怀兮买的都是小孩儿开的车,但给怀兮的,永远都是最好最贵的,给江边的,就是在给怀兮买车时,顺手随便买的。
江边才不生气。
因为江边觉得,怀兮就应该值得最好的。
江边和江泽洲唯一的不同,便是,小小年纪,沉迷美色。
怀兮比江边要大两岁,江边还小的时候,还会跟在怀兮后面叫她一声姐姐,上了小学之后,再没叫过一声姐姐,都是直呼大名的一句——怀兮。
“怀兮,我等你放学。”
“怀兮,我给你买了早餐,记得吃。”
“怀兮,周末等我来找你。”
“怀兮,你别和那个男的走那么近,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江边喜欢怀兮。
五个大人都知道。
江边懒得掩饰,当着五个大人的面儿,面不改色,语调无波无澜地说:“我不能喜欢她吗?我出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女孩子就是她,一直以来她都在我身边,我喜欢她,怎么了?”
对于,和江泽洲结成亲家这事儿,贺司珩举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贺家家大业大,贺司珩一心向医,无法接手家族事业,所以只能指望自己的孩子了。怀兮是个女孩子,从商未免太辛苦了。把怀兮给其他任何男的,他都不放心,但如果是给江泽洲的儿子,贺司珩突然觉得,非常不错。
今兮和孟宁是好闺蜜,大概全国的闺蜜,都想过自己的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然后结婚,闺蜜变亲家。
二人也是非常赞成这门婚事的。
江泽洲倒是无所谓,反正儿子这种东西,迟早都要被别人家的小姑娘骗走的,至于被谁家的姑娘骗走,和他没什么关系。
唯一一个有意见的,是周杨。
周杨:“我的儿子和我的女儿结婚,这传出去,是□□!”
话音落下,四面八方扔来抱枕。
周杨哭唧唧。
站在二楼的江边和贺怀兮,看热闹似的看着楼下五个大人。
彼时的贺怀兮已经是高一新生了。
她才十五岁,已经美的不可方休了,遗传了父母的良好基因,一双漂亮的美人眸不常含笑,清冷的像是隔了层雾,让人看不清,又想看清雾后的美景。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江边。
江边比她小两岁,但个头比她还高。
男孩子发育比女孩子晚,加之他年纪又比她小,但是记忆里,江边一直都比她高。现在,贺怀兮目测了下,他好像有一米七八了。而且好像还在长。
在她打量着江边的时候,江边一直在看手机。
其实贺怀兮知道,大人们是在开玩笑,因为江边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他话很少,两个人相处时,他要么玩手机,要么做作业,反正,不是和她聊天。
这些年,他变得越发沉默。
好在贺怀兮也是个安静的人。
两个安静的人待在一起,最常做的事,便是发呆。
突然,江边转过头。
冷不防,四目相对。
贺怀兮没有收回目光,笔直地望向江边,“怎么了?”
江边嘴角轻扯,“没什么,下周我和你一起去附中,新生报到。”
贺怀兮没理解他的话:“初中部不是晚一个礼拜开学吗?”
江边:“我去高中部。”
贺怀兮:“什么?”
江边将手里的手机屏幕举至贺怀兮面前,他嘴角噙着微末笑意,“本来打算早点儿和你说的,但是消息一直没下来,怕空欢喜一场。”顿了顿,他说,“怀兮,我跳级了,以后和你一个班,每天和你一起上学。”
初二的江边,跳级了,到高一。
和贺怀兮一个班。
贺怀兮的视线缓缓由手机,移至江边的脸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江边收起手机,低垂的眼,显得格外散漫,“很早了,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都没说。”
贺怀兮笑意清浅,“原来是这样。”
江边双手撑在走廊处的栏杆上,眺望楼下的双眼,眼神漆黑深邃,他轻描淡写般地说:“以后我们还是会在一所学校读书的,怀兮,你想去哪里,我都想陪你去,可以吗?”
最后三个字,隐隐带着一股子渴求意味。
贺怀兮转过头,撞上他深潭般的眼,呼吸好似被扼住,她很艰难,但很坚定地说,“以后我去哪里,你都要陪着我。”
世界那么大,但我想一转头,就看到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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