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终章
◎愿世间太平清明◎
金光渗入四肢百骸, 重塑着花燃破破烂烂的经脉,与修补不同,她的经脉仿佛从未受损过。
痛苦到近乎麻痹的身体得以喘息, 皮肉骨骼吸纳大量阵法的灵气, 她浑身透着被灵力扭曲过的金光, 好似一副被揉皱的画。
她神情痛苦, 不像神佛,不像妖魔,她只是她自己,未曾变过。
充裕的灵力像是要把身体挤爆, 阵灵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见, 如同一个机器般只记得执行命令,不停地吸纳、吸纳。
灵海中的种子破碎,梵音震天,她双目清明, 要体内的力量为她臣服,而不是她被它操纵。
金光从心口出蔓延, 攀爬至身体各处,双眸金光乍现,双眉之间浮现一朵金色莲花。
阵灵目瞪口呆, 看着还在疯狂吸纳灵气的花燃。
阵中灵力渐渐稀少, 花燃竟是真凭一身血肉之躯, 以自身为容器把上古大阵装入体内。
作为阵灵, 阵不毁她就不死, 如果花燃装着阵法到外面随便乱跑的话, 她岂不是也可以跟着看看外面的世界?
作为阵灵, 她无法离开阵法范围之外, 现在这个结局好像也还不错?
选定的成佛者没能成佛,也不知道变成一个什么东西。
但是管他呢,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阵灵罢了。
天崩地裂,飞沙走石,阵法内所有东西都摇摇晃晃,一点点化为虚无,最终只剩下一片空茫的白。
问佛阵外,无论是在净光寺,还是在梦蓬莱其他地方,每个人都感觉到脚下的震动。
刺目金光亮起,花燃踩着金色莲花的虚影,落在每一个人眼中久久不散。
花燃五指握拳,体内力量全然不同。
她的思路依旧清晰,对任何人的看法都没有改变,并没有站在更高一层俯瞰世间众生,她始终是她。
这一幕映在众人眼中,正在说话的人忘记要说什么,正在睡觉的人被惊醒感觉自己仍在梦中,在对抗行尸的人呆呆望着,停下手中动作。
花燃手一挥,漫天的金色光线从她手中散开,纯粹的力量直接让众人头疼不已的行尸毁去七七八八。
修士们仿若置身于明媚春天,微风清爽,暖意融融,吸一口清澈灵气,整个人都得到洗涤。
阵灵探头探脑,万年时光,净光寺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这么多年没有看见这么多人,感觉真是无比新奇,她看着发愣的众人,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傻了吗?”
一颗水珠砸落在地,不知是谁先落下泪来。
接着是第二人、第三人……不是为痛苦悲伤而哭,也不是为这近乎奇迹的存在,而是为终于等到一个希望的梦蓬莱。
花燃看着自己的手,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大家她其实根本没成佛,如今这样只是将问佛阵装入体内。
或许是修为足够高,也许是她真的成一半的佛,她能够感应到湛尘所在的位置,就好像他们先前换心的时候,总能知道对方在哪里。
她飞身而去,脚下是朵朵绽放的金莲。
在某个偏僻的荒郊野岭中,方圆千万里荒无人烟,湛尘倒在一片草丛里,双眼紧闭。
花燃的到来强制激活湛尘,他瞬间睁开眼睛,第一眼是茫然,第二眼是了然,第三眼是挣扎。
湛尘为了自己不让出去杀人,特意将意识和肉身都封存,然而身上依旧源源不断往外冒黑气,这是他也无法控制的恶念。
他目光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你来杀我了。”
恶念化身与救世之人,他们依旧走到这一天。
花燃停在湛尘面前,伸手轻轻抱住他,抬头吻在他唇上,像是在幽冥净化阴力一般,将他体内的恶念抽出。
阵灵从花燃体内退出,连连干呕,半边身体都变成黑色,又慢慢淡下,她不满道:“不要把这么恶心的东西塞到阵里来行不行?”
问佛阵可以净化世间最污浊的东西,只留下最纯粹的本源,这也是为什么许多人进阵后都无法活着走出。
他们或心有执念,或心怀功利,不是问佛阵杀死他们,而是他们死在自己设下的困境中。
恶气没有意识,只是一团团黑气,问佛阵不得不亲自出手把它们转换。
湛尘加深这个吻,索取着这一点点温度。
旁边的阵灵黑了又白,白了又黑,欲哭无泪地望天。
湛尘体内的恶念被稍稍压制下去,他轻轻抚摸着花燃的脸,目光缱绻,“剩下的两颗佛珠还在吗?”
花燃拿出佛珠,这是湛尘送的一串里仅剩的两颗。
湛尘捏碎佛珠,木质的褐色粉末在他手中被涂染成白色,又将这白色小心擦在金线上。
短短一段时间过后,恶念卷入重来。
恶念来自于人心,世人不死,恶念便不消,源源不绝,无法根除。
湛尘脸色瞬间变换,一把推开花燃,“你在做什么?快杀了她!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业火焚烧,形成一个困阵将花燃围在其中,花燃暴力破解,金线四散将湛尘缠住。
两个此世间最强的人争斗,动静引起无数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往此赶来,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湛尘的容貌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只是气质变得阴郁深沉,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一个冰冷冷的玉石,看人时眼底没有半分情绪。
业火围绕在他身侧,恶念凝成的黑气蒸腾,咆哮着飞向天空。
天色阴沉,呼地下起雨来。
大雨磅礴,冲刷大地,树叶被砸得晕头转向,雨滴弥漫的黑气中落入地面,又将这污染浸入土地。
雨幕中,两人动作迅猛,围观的人甚至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你们说花燃能赢吗?怎么看好像都是湛尘更强?”有人神色紧张。
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姿态放松,“要是花燃赢不了,我们也没办法活下去,放宽心态,我们已经无路可走。”
“打行尸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这一次我得先睡一觉,看我会不会再醒来。”有人返身回去睡觉。
“说的也是,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天,没做的事儿得赶紧做了。”有人匆匆离开。
人群骚动,有人离去,也有人赶来。
孤月影站在站在人群最前方,始终没有挪过脚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花燃和湛尘。
这个程度的打斗已经不是她能够参与得了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等待花燃顺利归来。
她叹口气,若花燃归来则意味着湛尘身陨,花燃该如何接受这个结局?
花燃终究还不是佛,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和痛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打不过恶念。
被湛尘扼住咽喉,她陷入濒死。
湛尘表情挣扎,在漠然和痛苦之间来回变幻,大雨模糊掉他的脸,只剩一双眼格外清晰。
趁他分神,花燃趁机站起,金光将湛尘捆起狠狠摔在一颗大石上。
雨滴晕开鲜血,地面的积水泛着淡淡粉色,气味被冲刷干净,两人像困兽一般彼此厮杀,又自我挣扎。
天空盘旋的黑气涌入湛尘体内,让他挣扎的神色变得坚定。
他再一次站起,业火形成无数锁链穿插交错,雨滴触碰到锁链之后凝成黑色珠子落地,地面布满黑色雨珠。
两人再次交手,花燃落地,吐出一口鲜血。
阵灵猛地站起,瞪大眼睛,“你的魂魄为什么不全?”
缺了一魄,影响不是太明显,所以她也未曾发现。
花燃偏头看她,眼中同样茫然。
阵灵骂骂咧咧,“如果不是你非要把我装入体内,我至少还能活上千年,现在要是你一死,我也跟着完蛋。”
她指尖沾起花燃的血快速施决,手速快出残影,额头渗出汗珠。
围观人群最前头的孤月影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她抱住头,一道虚影从她身上浮现。
孤月宗急忙道:“姐!姐你怎么了!?”
阵灵移动到孤月影身侧,伸手将虚影拽出,面对孤月宗凶恶的眼神,她翻了个白眼,“要是花燃活不了,大家都别想活。”
虚影脱离身体后的孤月影变得虚弱,依靠在孤月宗身上,问道:“这是什么?”
阵灵:“花燃的一魄,从她体内跑到花烟身上,又去到你身体里,还真是曲折,这一魄被他人气息污染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融合。”
二十四年前,花燃诞生在梦蓬莱,从伏冷霖手上遗失,落在花家村。
花家村有一个刚诞生的死婴,刚生下来就死亡,死婴怨念极大,花燃又是刚刚成型,一魄便无意中受到怨念影响进入死婴体内。
天生佛心佛骨之人的一魄让死婴起死回生,此后这一魄便一直待在死婴体内。
阵灵如风一般回到战场中,她不是人,跟来去无踪的风差不多,湛尘伤不到她。
自成型后一直离体的一魄回归体内,花燃冰凉的手指逐渐回温,感受到磅礴的灵力在体内流动,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
她击退湛尘,佛光更胜。
天边忽地响起一声鸟鸣,一只浑身漆黑的大鸟飞来,身侧火光艳艳,头顶上还有两个长满绒毛的小黑鸟。
“唳——”大鸟鸣叫。
“叽叽叽——”小鸟跟着叫。
阵灵讶然,“世上竟然还有金乌存在?”
金乌,早已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上古神鸟,通身漆黑,鸟喙金黄,可口吐火焰,传闻中是开天辟地之古神的坐骑。
金色火焰如流光落到花燃身上,与漆黑的业火形成鲜明对比,两种颜色交织在一起,互不相容。
被这火焰一撩,沾着白色物质的金线燃起,化作灿烂金光,犹如夏日正午的晴朗阳光,无比刺目。
业火被压制,湛尘深深看一眼花燃,张开手做出拥抱的姿势,将她拥入怀中。
金光穿透他的心口,恶念乍然停滞。
你为什么要自寻死路!差一点我们就要赢了!这天下将是你我二人共享,想要什么不都是唾手可得?!
脑中的声音不甘地怒吼着,而湛尘只是抱紧花燃。
心中最纯正的善念被他封存进佛珠里送给花燃,恶念源于己身,永远无法被外物杀死,只有他自己能消灭自己。
如同一株盛开到极致的花朵,他慢慢枯萎下去。
花燃将天地间的恶念吸入体内,又硬生生将问佛阵剥离出去,她死死扣住湛尘,眼底平静又疯狂。
阵灵崩溃大叫:“你又在干什么?当问佛阵是食物吗?想吃就吃,想吐就吐,反复折腾你会死的知不知道?!”
花燃无视叫嚣的阵灵,眉间的佛莲花瓣一片片脱落,反复折腾的躯壳再承受不住力量的反复拉扯,生机从体力逐渐流失。
湛尘慌了神,将最后一点生气渡给花燃。
花燃眉眼弯弯,磅礴大雨打湿她的面容,雨雾让她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我不想活着看你死,更不想让我死你却独活,既然我们无法共存,那便一同奔赴灭亡好了。”
因为湛尘,她才开始爱这个世界,万般色彩,是山是水,皆由一人尔。
金光与黑气融合,雨大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雷声轰隆,闪电落下,地面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雨过天晴。
天清气爽,原先花燃和湛尘所在的地方生长出茂密草木,而两人已然不见踪影。
*
梦蓬莱热闹依旧,即使已经过去一年多,花燃和湛尘依旧是茶馆里说书人讲不腻的话题。
“花燃大义凛然,义无反顾进入问佛阵中,大家都猜测她是生是死,能否成佛,结果她硬生生将阵法吞噬,再说那湛尘,谁能想到惊才艳绝的佛子竟然是恶念化身,实在是命运弄人,有情人终成死敌,实在唏嘘……”
孤月影饮尽杯中茶水,拿起点星剑,“走吧。”
简容舟跟在她身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高台上的说书人,心中感慨万千,为曾经对花燃的偏见而惭愧。
他的直觉没有错,孤月影确实因为花燃而受到极大伤害,一魄离体后她大病一场,是冷秋剑尊花费极大精力寻来各种宝物,花费一年时间才将她的身体调养好。
可他不能说这是花燃的错,为苍生付出性命的人,怎么能在死后还要遭受非议?
他奉宗主之命下山历练,孤月影不想在宗门里闷着,便也跟出来走走。
一路走来,他逐渐意识到世界之大,很多事情不是凭直觉就可以判定,这时他才发现曾经提醒孤月影远离花燃的自己是何等傲慢。
孤月影一直未成形的剑意,在大病一场后忽然凝出,她的剑意是不竭江水,清风浩荡,扫除一切世间不平。
这是她看见花燃和湛尘身死时悟出来的剑,为天下之剑。
曾上岸的海妖一族出现在人们眼前,在天地恶气肃清后,他们重回深海,这一次不再避世不出,而是跟修士做起聚月珠的生意来。
有人说曾看到海妖少主在花燃死后大哭一场,不过未得证实,但也流传甚广,成为修士和海妖交好的基础。
药谷里的鱼冬和柳白在努力钻研医道,花燃赠予的聚月珠粉终于被他们研究透彻,搞出一个平替产品,此后海妖也不用担心有修士觊觎聚月珠而对他们动手。
麦青则是担起宗门内大大小小的事物,努力成为一个处处精唯独医术不精的药谷谷主继承人。
醉花荫里的歌舞不曾停歇,姚珂卉重开医馆,偶尔会和药谷的人交流医道。
一年时间不长不短,花燃和湛尘的故事却好像都已经成为过去,时间一直向前走,没有谁永远停留在原地。
原先正道还想联合一起围剿剩下的千杀楼刺客,这些人可不像可以自我控制的花燃,失去领导和掌控的他们就像是梦蓬莱的一颗毒瘤。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都不再见刺客们的踪影,原先千杀楼的旧址也已经人去楼空,刺客不知去向。
梦蓬莱新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名为闻七阁,不参与任何纷争,专门买卖消息,生意做得十分火热,据说没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至于组织背后的人是谁无人知晓,只知他实力极强,常年带着一副面具。
千万里外的风陵渡下着磅礴大雨,天子被噩梦惊醒,一睁眼就看见面前的刺客,他来不及呼叫,刺客的剑已经袭来。
他身上猛然爆发出一阵白光,刺客被击倒在地,宫殿外的侍卫瞬间涌入,把刺客拿下。
烛光亮起,刺客竟然还是个熟人,他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拔除一支叛军余孽。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再次回寝宫休息时,发现花燃送的玉牌已经碎裂。
他怔怔望着玉牌碎片,又想起曾经神女入梦的那个夜晚。
京城千里之外的潮州,夏瑾柠哄着女儿入睡,三岁的年纪能跑能跳,最是活力四射的年纪,每到晚上总闹着不愿睡觉。
周谷礼整理完政务,从书房走出去,正好遇到从女儿房里出来的夏瑾柠,两人相伴而行,走在月光下。
夏瑾柠忽而感慨,“不知道阿燃在做什么?”
她从母亲口中得知花燃的过去,知道花燃不是一般人,她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相遇总是匆匆。
周谷礼想起那个十分能搞事的女子,摇头叹笑,“她命大着呢,还那么凶悍,不会有事。”
夏瑾柠叉腰瞪眼,“你敢说阿燃凶?当初要不是她,你现在还在那个破寺里当着你的和尚呢!”
“我的错我的错,我说错了,花燃能力强,又胆大心细,一定富贵安康!”周谷礼举起手做讨饶状。
夏瑾柠轻哼一声,“富不富贵无所谓,只盼她安康。”
在风陵渡的大地上,无数娘娘庙香火鼎盛,人们在此祈愿,一句句愿力形成金光,穿过风陵渡,去到幽冥之中。
忘川河边多了一棵奇怪的树,树皮灰白,嫩枝有星状绒毛,叶片为卵圆形,边缘带着整齐锯齿。
广清平时没事时就会来到这里,对着树上的一颗果子诵经念佛。
酆都城主翻着白眼道:“你比净明还要呆,怎么就选了你当方丈?”
广清双手合十,“一切皆是命数。”
酆都城主踹一脚菩提树,“所以他变成一棵树,重生在此也是命数?怎么不长到你们净光寺去,在这里真是碍我的眼。”
这个问题广清答不上来,心中记着必刚师兄的话,在外行走要装得高深莫测一些才能唬人,于是又重复刚才的话,“一切皆是命数。”
听得酆都城主又翻了一个白眼,他不理会念经的小和尚,转身离开。
他回到城主府,偷偷摸摸走到花园里,给院中唯一的一株彼岸花浇水。
“乖徒儿,净光寺的和尚脑子都有病,你可千万别再惦记那个什么湛尘,他现在变成一棵光秃秃的树,叶子都没几片,根本没有你好看,你千万可别看上他。”
先前这株彼岸花生长在菩提树旁,他发现后便移栽到城主府里,每天灵液浇灌,希望她早日生出灵性。
至于那棵破树,天天遭受广清的念经洗礼,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得让花燃先变成人,看她对一棵树怎能生出情愫!
净光寺的小垃圾,配不上他的好徒儿!
这株彼岸花与先前孟婆赠予花燃的一模一样,孟婆死前用尽毕生修为为花燃的魂魄留下一个防护,就算她肉身消弭,魂魄也会归到幽冥——这就是孟婆的祝福。
而花燃消散前带着湛尘一起,所以两人的魂魄都来到幽冥,孟婆修为不足以护住两道阴魂,所以他俩一个变花一个变树,是为养魂。
在酆都城主絮絮叨叨说湛尘坏话,给花燃上眼药水的时候,面前忽然笼罩下一道阴影。
他抬头看去,湛尘双目清明,目光落在彼岸花上。
酆都城主大惊,“你怎么这么快就恢复了?”
难道是天天听那小和尚唠叨,烦都快烦死,所以才尽快变成人形借此摆脱?
广清的身影从湛尘身后冒出,“大师兄虽无佛心佛骨,但佛性极强,相较之下,阿燃姐的佛缘不深,听经也没用,只能靠愿力慢慢蕴养。”
天道真是奇妙,就像太极图里黑白两面中的异色圆点一样,他们各自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纯粹存在。
湛尘摸摸彼岸花的花瓣,花瓣忽地卷起,又探出一片蹭着湛尘手指。
清风拂过,明月皎洁,这就是最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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