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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零一章


    自从拿了一个奥运铜牌，黎楠虽说不是走到哪都会遇上认识的人，但托冬奥宣传以及各种广告的福，知名度真的是打开了不少。


    不仅是室友认出了他的身份，接下来逛清北大学的时候也被一小部分人给认出来。


    黎楠问了一圈，才知道自己出名不仅仅是因为冬奥会以及那些广告，毕竟冬奥会也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大家早就应该忘记了才对。


    黎楠真正出名是因为之前的高考成绩出来，一些报纸报道了他，状元和运动员的身份叠加在一起，让黎楠的关注度再一次暴涨，这才有不少人一眼就认出了他。


    只不过黎楠这段时间比较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又在几乎封闭式训练当中，不知道报道的事情。


    听说那些记者还联系到他家里了，想要采访他，只不过被他妈拦下来了，没有找到他的面前来。


    黎楠乐得轻松，虽然这些报纸确实能增加曝光度，但是接受采访真的太浪费时间了，就算他不出面，人气值也是蹭蹭得涨，手里还有三分之二的药剂以及一大笔人气值，完全不用担心人气值的问题。


    这样想着，黎楠又带着家里人在B市逛了逛，其实这些年因为黎楠常常要到B市来训练，黎楠家里的人对B市也不陌生，基本上该去的景点都去过了，唯一一个对这些没有印象的，也只有沈苒苒了。


    沈苒苒来B市的几次，年纪都很小，基本上没有印象了。


    黎楠就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小姑娘在B市玩了一圈，几天下来，差点把小姑娘给晒成了黑炭，像个刚刚从非洲回来的小煤炭。


    黎雯青刚好来B市还有几庄生意要谈，没有跟着他们一起，等她发现自己小闺女变成这样后，一阵无语：“你们……”


    看着黑了好几个度的沈苒苒，再看一眼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有些被晒红了的黎楠，黎雯青头痛：“你就这样霍霍你妹的吗？好歹给她擦点防晒膏啊？”


    黎楠心虚。


    他又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再说了小孩子晒黑点不是很正常吗？他小时候不也是这样黑不溜秋的。


    话题中心的沈苒苒站在一边傻乐，嘴里还含着谢泽之给她买的水果棒棒糖，一看就乐在其中的模样。


    黎雯青扶额，把傻闺女拎了回来，“明天我和你爸爸外公外婆就回去了，你在B市多注意休息，训练也别太辛苦了，别拿身体开玩笑，咱家不缺你挣的那点三瓜两枣。”


    黎楠无言：……


    什么叫做三瓜两枣，他之前拿了冬奥铜牌拿到的奖金，以及拍各种广告收到的代言费，都够普通的一家三口生活富足地生活好几年了！


    也就是他妈这种商业奇才，才会看不上他挣得这些钱了吧！


    其实上一世黎雯青也应该有这样的成就才对，只是……大概是他和沈苒苒两个孩子，把这位母亲给困住了。


    他年少辍学跑去娱乐圈，虽然最后还有继续读书，但始终是让家里人放心不下。


    刚好那段时间沈苒苒又在青春期，有他这样一个不省心的哥哥做示范，想必小姑娘也不是一个好学的，不知道在家怎么闹腾呢。


    家里一堆破事，黎雯青没有心思放手搞事业，错过了经济飞速发展的这个风口，没能有现在这样的成就也很正常。


    再加上后来查出来胃癌……


    黎楠心中叹息，看着面前意气风发，却还在叮嘱着他不要太辛苦的妈妈，心下一酸，忍不住上前一步拥抱住了他的妈妈。


    黎雯青还在唠叨呢，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唠叨过了，自从她的公司走上了正轨，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轮不到她来操心，大儿子逐渐懂事又常年不在家，小女儿有做老师的丈夫带着教育，也不用太担心小孩子的成长环境，自己爸妈年纪也大了，在家都是他们唠叨她的，没机会让她来关心。


    今天是例外，看着越发出色的大儿子，黎雯青心中满是骄傲，同时也有点心疼大儿子。


    忍不住多说了几句，然后她就被身高已经超过她的大儿子给拥抱住了。


    黎雯青一怔，就听见自己的大儿子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妈妈，谢谢你。”


    黎雯青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反手用力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心中满是酸意。


    这是她的儿子啊。


    被全家人期待着降生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但路是黎楠自己选的，他们这些做家长的，只能心痛地看着。


    看着孩子越变越好，看着孩子越走越远。


    看着孩子逐渐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或许，这就是做家长的，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清北大学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黎楠不需要去参加，他先去看了钟桐的第一场比赛。


    钟桐作为黎楠的直系师弟，天赋又高，其实受到的关注度不低。


    因为有黎楠的珠玉在前，升青年组的第一站大奖赛就拿下了一枚金牌，所有人对钟桐的期待值不自觉地就提高了。


    尤其是冰迷。


    其实冰迷的消息来源很广，有些冰迷神通广大，似乎什么消息都能弄来一样。


    钟桐的信息不算隐秘，作为教出了黎楠的教练丁建国受到的关注也不少，黎楠准备高考休赛一年，丁建国去带了另一个小孩子的消息，一早就在资深花滑冰迷中流传开来了。


    只是钟桐一直没有参加过公开的比赛，冰迷想要了解钟桐也没有太多的渠道，这次华国站是钟桐的第一场比赛，这一场青年组的比赛，得到了国内外众多冰迷的关注，甚至连门票都在短短的一周内就全部售空了。


    这对于一场青年组的比赛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黎楠来参加的时候，也被这么多排队的观众惊讶到了。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场青年组的比赛会有这么多人来看，中间还有不少外国面孔。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一个华国站极其修罗，不仅有钟桐，还有俄罗斯和美国的两位青年选手，连日本那位吉沢广野直系师弟也来了。


    黎楠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议论：之前冬奥会上，黎楠打败了吉沢广野，拿下了铜牌，这次两人的师弟对上，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甚至还有人小声断言，那个名叫花崎凉的小子，肯定是来为师兄报仇的，才会选定华国站，就为了和钟桐比试比试。


    黎楠：……


    别说，还真有那味了。


    不过，花崎凉？


    黎楠眨了眨眼睛：没想到是他啊。


    之前都没仔细打听过吉沢广野的直系师弟是谁，不过如果是花崎凉的话，那确实是个天才没错了。


    这个人是继吉沢广野、神谷朝生之后，又一个日本的天才。


    只是在他十六岁升成年组的那一年出了一次意外，具体的黎楠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右腿粉碎性骨折，修养复健了将近两年，在十九岁快二十岁的时候才重返赛场，沉寂了一年后登上了领奖台。


    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说不定这个小天才会爬得更高，比吉沢广野的成就更大。


    如果是和这样一个天才同期，钟桐接下来的比赛可不会太轻松了。


    黎楠又了解了俄罗斯和美国那两个年轻小将，都是未来在一线男单赫赫有名的存在，不由得为钟桐捏了一把汗。


    出道的第一场比赛，就撞上这样的修罗场，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怎么看上去比他还倒霉一点？


    黎楠回想了一下自己曾经参加的比赛，突然发现自己这一路走过来看似顺风顺水，拿到了不错的成绩，实际上他也是经常遇到修罗场的人。


    每次都是靠他临场发挥，或者拼一个还未完成的跳跃来扭转乾坤的，回顾一下，还有几分热血沸腾少年漫的感觉。


    黎楠现在想起来，都会不自觉地为当初自己的做法心惊肉跳。


    丁建国说的没错，他之前的性格真的比较激进，一旦受伤，说不定还会留下病根（在他没有系统商城这些神奇的修复药剂的情况下）。


    难怪小时候丁建国每次在他比赛结束后都要大发雷霆一下，这甚至都不能怪丁建国大惊小怪，而是要怪他自己太鲁莽了。


    黎楠沉默，开始反思：难不成是他身上这热血漫男主的特质遗传给了钟桐，才让他第一场比赛就撞上这些人的吗？


    这次来看比赛的只有黎楠自己，小伙伴都忙着准备自己的比赛，谢泽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虽然和他一起来了H省，但没有和他一起到比赛场馆看比赛，而是和他分开去办事了。


    黎楠带着自己的内部票，走了特殊通道进了场馆内，他先去了一下后台，看见丁建国正拿着一个保温壶，看着钟桐在跳绳，手臂上还挂着一条干毛巾，一看就是给钟桐准备的。


    黎楠看到这个眼熟的画面，心中一动，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看见自己的老父亲在外面有了别的崽了一样，心中难以抑制地生出了一丝丝别扭和难过。


    不过自从谢泽之给黎楠做了教练之后，丁建国的作用就不大了，毕竟黎楠现在的训练安排都被谢泽之给接手了，丁建国在黎楠边上也就成了个嘘寒问暖递水擦汗的工具人了。


    因此丁建国会把工作重心逐渐从黎楠身上挪到钟桐身上也很正常，好歹钟桐的天赋也不差，好好练习一下说不定是下一个黎楠呢？


    但黎楠这心中就是有点不得劲。


    习惯了老父亲对他的特别，再看到老父亲去关心别人了，黎楠能舒服才怪呢！


    黎楠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向了两人。


    丁建国看到了黎楠，很自然地从包里掏出了一根香蕉塞到了黎楠手中，顺口问了一句：“来看小桐比赛？”


    黎楠接过香蕉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钟桐，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钟桐这小子对香蕉过敏吧？


    习惯在比赛前啃点东西垫垫胃的人……也就只有黎楠了。


    很少有花滑运动员会在比赛前吃东西，但黎楠年纪小，消耗大，为了比赛早餐基本上不会吃什么东西，赛前肚子都会饿，因此丁建国的背包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棒、香蕉苹果之类的，方便黎楠赛前补充糖分，以及赛后填饱肚子。


    丁建国会习惯性带着钟桐过敏不能吃的香蕉……这还能是为什么呢？


    黎楠顿时心中暖洋洋的，刚刚的不爽一扫而空，非常自然地剥开香蕉皮，咬了一口，含糊地说：“嗯，我和谢泽之一起来的，不过谢泽之去办事了，我就自己来看看了。”


    黎楠又瞄了一眼已经停下来的钟桐，对他挑眉：“怎么样，有把握吗？我第一次比赛可是拿了一枚金牌，你怎么说也不能给我丢人吧？”


    钟桐无言地看着黎楠，仰着下巴，非常矜持地说出狂妄的话：“当然，只要我在，金牌就不会落到第二个人手中。”


    黎楠：……


    黎楠惊得差点把嘴巴里的香蕉给喷了出来。


    这、这……这什么中二发言啊？


    好狂妄！看着他都有点手痒痒的，想要揍孩子。


    好在钟桐用的是华国语，即使周围有几个听得懂的华国选手向着钟桐这边投来了一个诧异的眼神，也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毕竟和钟桐旗鼓相当的选手都是外国人，听不懂华国语呢！


    要不然就以钟桐这中二病的发言，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他比赛后绝对会被套麻袋一顿的。


    要是再输了，指不定得被嘲笑多久。


    黎楠用眼神询问丁建国：他这样情况多久了？


    丁建国痛苦扶额，摇头。


    即使丁建国什么话也没说，一起生活了六年的黎楠还是一秒读懂了。


    好哇，原来钟桐私下一直是个中二少年，他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站在原地和丁建国还有钟桐聊了一会，黎楠啃完最后一口香蕉，又把丁建国带的巧克力棒和苹果各摸了一个就脚底抹油走了，再在这里聊下去，他怕自己被人误会。


    比如钟桐那小子狂妄的性格，实际上是学他的之类的。


    那可就太痛苦了。


    不过临走之前，钟桐喊住了他。


    “怎么了？”黎楠回过头。


    钟桐脸上闪过了几分挣扎的情绪，纠结了半天，他还是轻声吐出了几个字：“那个……他，来了吗？”


    他？谁？


    黎楠眼中闪过了茫然，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钟桐问的是谁。


    很显然问的是他二哥，钟逸有没有来。


    黎楠上次把要到的内部票交给了钟桐，让他回去转交给钟逸，就说明钟逸是有打算要来看的。


    但……黎楠回忆了一下，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钟逸的身影？


    大概是黎楠的沉默，让钟桐明白了什么，他眼中闪过了一瞬而逝的失望，没说什么，就要回去继续准备了。


    “他来了哦。”黎楠同转身就要走的钟桐说，“不过那小子太别扭了，估计是觉得来看你比赛有点不好意思，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呢，这会估计在观众席上眼巴巴地等着你出场呢。”


    钟桐的眼睛一亮，又有点怀疑，“真的吗？我……二哥会这样？”


    在他记忆中，他二哥可没有眼巴巴地等待过什么，最多就是打扮得像是街上的流浪汉，搞什么行为艺术。


    说实话，钟逸的形象，在钟桐的印象中是真的不咋地，但却十分有傲骨。


    眼巴巴这种和可怜关联起来的词汇，不像是能在钟逸身上出现的特质。


    黎楠面不改色地点点头：“那可不，你和你哥又没相处过几次，这家伙其实特别口是心非，特别关心你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而已。”


    钟桐：……这话说的，他怎么越来越不相信了呢？


    但怎么说钟桐也是小孩子，在知道自己的家人其实很关心自己后，心情明显变好了几分，就连回去做准备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黎楠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欺骗小孩让他稍微有点良心不安。


    很快这股子良心不安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因为钟逸是真的来了，还打扮得神经兮兮的。


    黎楠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这人，非主流再次重出江湖，甚至比之前还更甚了一点，因为他染了一头荧光绿的头发，脏辫一如既往，身上的服饰更是有种重金属地下乐团的既视感。


    “你这个……”黎楠眼角都跟着抽搐了两下，“真有个性哈。”


    感情在升学宴的时候见到对方那一身温文尔雅的气质都是伪装出来的，实际上是一个比钟桐还中二的人。


    钟逸得意洋洋地一撩头发：“你不懂，这是潮流。”


    黎楠面色古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相机，直接举起相机给对方来了三连拍。


    “喂喂——你干什么？”


    黎楠很淡定地开口：“拍一下，回去瞻仰一下潮流。”


    钟逸：“……喂，即使你这样说，我也能听出你的言不由衷啊！”


    黎楠扯出一抹笑，让钟逸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他晃了晃手中的相机，“真的，没开玩笑，我真的觉得你……嗯，确实很潮流。”


    钟逸狐疑地看了一眼他，“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黎楠面不改色，同时在心中小声嘀咕。


    回去就洗出来，等个十年八年给你寄回去，看看到时候的你会不会想当场上吊。


    这就是时代的变更了，现在的黑历史可都是高清的。


    嘿嘿。


    两人说了两句话，就一起落座看比赛。


    黎楠倒是想离这个显眼包远一点，奈何钟逸非要和他坐一块，黎楠只能忍受着旁人奇怪的目光，和钟逸坐在了一块。


    这次青年组华国站赛程安排很慢，上午是男单女单的短节目，下午是双人滑和冰舞的，第二天就进行自由滑的比赛。


    对青少年体力的要求也更加高一点。


    黎楠认真地看着比赛，其实青年组的比赛没什么看点，除了那几个顶尖的选手，其他的选手实力都很一般。


    尤其是黎楠现在可以算是世界一线男单的水平来看青少年组的比赛，真的有种看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


    黎楠这一世从出道开始，就一直被各种高压环境推着走，甚至和世界冠军安德烈都打得有来有回，这还是第一次以过来人前辈的目光看待这些花滑界的新生力量，还有点感慨万千。


    嗯，这个跳跃一看就要摔……好的摔了，嘶好像有点痛。


    哦哦？这个跳跃好，只要稳住，嗯……稳不住啊？那摔了正常。


    嚯，三周跳？几岁了？十四岁啊，挺不错的，就是这跳跃技术也太粗糙了，看得眼睛痛。


    这个旋转轴心偏移得也太厉害了一点？不是，这都能给3级的评定啊？哦，俄罗斯的选手啊，那没事了。


    黎楠一边看，一边在心中点评着，他没有开口说出来，看比赛出声点评，还都是挑刺的，多多少少是有点不礼貌了。


    他看得津津有味，钟逸看得紧蹙眉头，频频回头看黎楠，想要得到专业人士的解释。


    毕竟在他们这些从未了解过的外行人眼中，花滑就是时不时蹦两下，甚至连转了几圈都看不懂，时不时还听见旁边的观众惊呼一声，偏偏他看着觉得没差的跳跃，在别人眼中仿佛有天差地别的区别。


    在倒数第二组男单选手即将上场的时候，钟逸终于忍不住了，用手肘怼了怼黎楠的腰，“你喊我来的，不给我解说解说？”


    钟逸看得都要坐立难安了。


    这种专业的比赛，他是真的看不懂，而且也欣赏不来。


    青年组的节目能滑完就是胜利，就不用提有什么艺术性了，外行人看不进去很正常。


    黎楠被钟逸怼了一把，歪了歪身体，瞥了一眼钟逸有些麻爪的表情，暗暗偷笑了一下。


    清了清喉咙，黎楠也没卖关子，给钟逸大致介绍了一下花滑的规则，至少让对方了解一点浅显的规则，别看得一头雾水就好。


    就在黎楠科普的时候，钟桐上场了。


    “你弟弟上场了。”黎楠说，“不过他这一年训练的时候我在高考，对他目前的难度储备不太清楚。”


    然后两人都看到钟桐在出场的时候，视线在观众席上扫视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人，黎楠立刻明白钟桐在找谁，看了一眼身边辣眼睛的前同班同学。


    几乎是在下一瞬，钟桐看到了他们的方位，刚刚才在后台见过一面，钟桐肯定不会忘记黎楠的打扮，在看到黎楠身边的那个奇奇怪怪的身影后，钟桐嘴角刚刚扬起的一抹笑顿时就僵住了。


    紧接着他就转过了头，像是逃一般地滑到了场中央，看都不看他们这边一眼，似乎是想和他们撇清关系。


    黎楠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钟逸还没发现自己被亲弟弟嫌弃了，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黎楠清了清喉咙：“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情，真的不是在笑你。”


    钟逸：……？你这话说得怎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音乐开始。


    钟桐选的短节目音乐是经典的《天鹅湖》，这样经典的曲目非常适合青少年来滑。


    不得不说钟桐的实力确实是远超同龄人的，就连钟逸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得出来，在钟桐跳出一个3S+3Lo的跳跃后，全场的气氛都火热了起来。


    钟桐今年十四岁了，说实话在青年组里的年纪不算小，那个日本的小选手花崎凉年纪就比他小，但是3S+3Lo这种可以算得上高级三三（高级三周跳+三周跳）的跳跃，出现在青年组当中，确实很惹眼。


    尤其是Lo跳那宛若崴脚一样的起跳姿势，很多选手都做不好Lo跳。


    虽然3S+3Lo这个跳跃的分值并不算太高，甚至还不如黎楠最擅长的3F+3T，但是刃跳+刃跳的组合，跳跃难度确实很高。


    之前丁建国就和他说过，钟桐的天赋很不错，但是他和黎楠仿佛是两个极端，黎楠极其擅长点冰跳，但对刃跳十分苦手，之前跳出来的四周跳也都是点冰跳。


    而钟桐不一样，钟桐是极其擅长刃跳，对点冰跳十分苦手，在黎楠这边闭着眼睛都能跳出来的3F+3T，对于钟桐来说，像是天方夜谭。


    这其中多少有夸张的成分在，不过黎楠在看到钟桐这漂亮的Lo跳接在3S后完成，又看见他跳了一个极其别扭的3T，确认了。


    感情还真是和自己完全相反。


    黎楠啧啧称奇。


    钟桐的短节目发挥的不错，没有大的失误，只是在3T的跳跃时双足落冰了，其他没啥问题。


    最后的分数也挺漂亮的。


    黎楠一边给钟逸解说，一边观察着剩下几个他关注的选手，尤其是那个日本的花崎凉。


    这个天才少年不愧对他的身份，节目十分有灵性，跳跃也没有明显的短板，短节目的分数当然是比钟桐要高。


    钟桐放出了狠话，短节目却屈于第二，还好当时在场的人没几个能听得懂华国语的，钟桐不至于被人嘲笑。


    短节目比赛结束，黎楠拉着钟逸跑去了后台，强行带到了钟桐面前。


    然而钟桐真的很不想认这个花里胡哨，看着就很辣眼睛的人是自己的哥哥，两人相对无言，最后是黎楠强按着头才勉强说了两句话。


    那气氛尴尬的，黎楠都有点受不了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钟桐的比赛结果不出意外，拿到了银牌。


    他确实不如花崎凉这个天才小选手，输给对方不奇怪，黎楠还特意编辑了一条有关花崎凉的短信发给了神谷朝生，好激一激对方的斗志。


    再不好好努力，他这个花滑双子星之一不仅要被他妹妹碾着打，还要被青年组的后辈超过了。


    那也太惨烈了。


    黎楠幸灾乐祸，神谷朝生的回应只有六个点。


    神谷朝生心里苦啊，他好像从出道开始，就被各种碾压了来着？


    训练继续，黎楠抽空回学校考试上课。


    清北大学的历史系大一没有分细的小专业，先在一起上大课，后面才会划分更细致的专业。


    黎楠一边上着课，一边被谢泽之折磨……哦不，是训练，至少全锦赛之前，他都快习惯了谢泽之这一套滑行方式，如鱼得水的时候，被谢泽之带了出去。


    外训。


    黎楠就这么带着一个行李箱，跟着谢泽之一路北上，从一开始的坐飞机，到大巴，最后甚至坐上了拖拉机，黎楠震惊，忍不住问谢泽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再走，他都要怀疑谢泽之是不是要把他卖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啊！


    这里也太偏了吧？黎楠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到了华国最北边的边境了。


    十一月中旬的北方已经开始下起了雪，路过的湖面都结了冰，黎楠甚至能看见一些小孩在冰上玩耍，丝毫都不担心冰面会开裂，掉到底下的湖里。


    谢泽之回答：“去最北边。”


    黎楠头上冒出问号。


    所以，他们来这个地方训练？这个地方有条件支持他训练？？？


    谢泽之带着黎楠一直来到了一个有些老旧的小镇上，住进了小镇上唯一一家招待所——这家招待所甚至都没几间房间，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都没有别的游客入住了。


    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也实在是太冷了。


    基本上没有游客选择在这个时间，到这个地方来玩。


    甚至这个招待所住一晚上的价格，只要二十块钱。


    这价格，便宜到黎楠以为自己听错了。


    谢泽之一口气交了三周的费用，也不过是四百二十，两个人两间房还给打了折扣，八百块抹了零。


    黎楠咋舌：“这么便宜啊？”


    招待所的前台大妈操着一口带着浓浓东北腔的塑料普通话：“咱这儿冷，没人乐得来，可不便宜喽搜的，这玩意叫啥来着，哦对，吸引客户！”


    “小伙子，别瞅咱这片儿便宜，其实服务可到位咯，保准儿让你舒舒服服的！”


    那大妈对着黎楠挤了挤眼睛，比了一个大拇指，指着楼上说：“大娘给你们开了有炕的房，烧炕还带着暖气片，老暖和了。”


    黎楠沉默，很想吐槽。


    有炕就有炕呗，你说的神神秘秘的，差点让他以为有什么不合法的服务了呢！


    差点没吓到他。


    等拉着行李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黎楠确认这里的环境确实还挺不错的。


    至少干干净净的，那个被盘好的炕摸上去暖烘烘的，晚上睡觉绝对暖和。


    就是这床板太硬了，毕竟是水泥和土盘的炕，不像是南方酒店里的榻榻米，软乎乎的，一躺下去还能陷进去。


    北方的这炕，第一次睡估计得浑身痛。


    黎楠让前台又给送了两床被子上来，全都铺在了床上，才觉得睡上去软了一点，没有那硬邦邦的感觉了。


    这里受经济影响，条件就这样，黎楠只能习惯。


    他还没搞明白谢泽之到底带他来这里训练啥了，总不会是单纯来体验风土人情的吧？


    那什么？感受天然的冰面，体悟自然，才能滑得更好？


    这又不是真的热血漫。


    黎楠心中嘀咕，等第二天还是很早地就爬了起来，刷牙洗脸准备出去晨跑热身，打开门就看见谢泽之已经等在门口了，看着头发还有点潮湿，不知道站在门口多久了。


    黎楠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敲门啊？”


    谢泽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没等太久。”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黎楠，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床有点硬，没睡好，就醒得早了一点。”


    黎楠闻言乐了：“你带我来这里外训，没事先弄明白这里的条件啊？不知道北方大多数都是睡炕的吗？”


    大一点的镇子还好，招待所旅店一般都有床，但是像这个地方，说好听点是小镇，说难听点就是小村庄，哪来的高级旅店，还有舒舒服服的软床呢？他们住的这一家，明显就是民用房改建的旅店，那都是自家人建的，基本都是睡炕。


    那床铺都是连同在一块的，一个地方专门烧柴，热气传过去，每个炕都是暖和的。


    毕竟是东北，是真的冷啊，冬天的时候甚至都没人愿意下炕出门。


    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等到了十二月一月二月的时候，那这旅店都不一定能接待人，大雪早就把这里的路给封死了。


    谢泽之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黎楠是真的乐了，“得嘞，感情你还是第一次来，等晚上我让前台多送两床被子给你铺上，虽然不能变软太多，但至少睡得没那么硌人。”


    谢泽之沉默地点点头，见黎楠要去晨练，也跟着一起了。


    两人穿着运动服，外面还套了一个羽绒服，免得吹感冒了，出门的时候还被前台的大娘亲切地叮嘱了一声，小心路滑。


    外面下着小雪，路面确实有点滑，两人都不敢跑太远，只是在附近绕着跑了几圈就回去了。


    上午是在室内做的体能训练，小旅馆后面有个小院子，不算大，但是靠着烧炉子的地方，比外面暖和，也没啥积雪，刚好适合给黎楠训练。


    两人的训练还引起了大娘的两个儿子的注意，搬了个板凳就坐在门口，吃着手里的饼子看他们两个。


    时不时还嘀咕两声。


    黎楠就当做这是两个小监工了，反正他在国家队训练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围观。


    中午吃了个农家饭，黎楠以出色的交际能力成功地和大娘混熟，还得了大娘送的两碗红糖鸡蛋。


    甚至连上午那两个小监工，大娘的两个儿子，都亲切地围着黎楠转，拉着黎楠的裤子喊黎楠哥哥。


    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大娘老公，一个面相憨厚不太会说话的男人，也默默地将后院的地盘清理干净，把杂物都搬开了，让黎楠和谢泽之接下来在后院能够有更大的地盘活动。


    好像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黎楠就已经把人家一家子四口人都给征服了。


    谢泽之再一次为黎楠这人缘感到佩服。


    以黎楠这个性格，无论去了哪里，都不会吃亏。


    因为他会用最快的速度，从外人混成自己人。


    下午，下了一早上的雪终于停了，谢泽之看了两眼外面，又问了一下当地人，尤其是那位热情的大娘，得知这雪应该不会再下了的时候，让黎楠带上了冰鞋，准备开始接下来的上冰训练。


    “这附近有能够训练的冰面？”黎楠很怀疑，“你说的不会是那结成冰的湖面吧？”


    谢泽之颔首：“没错。”


    黎楠：？


    感情他们还真是来感受大自然的吗？


    第二百零二章


    一个小时之后，黎楠终于明白谢泽之带他来这里外训的真正原因了。


    比起自然凝结成冰面的湖面，人造冰面更加光滑，甚至就连一些选手跳摔砸出冰坑后的冰面，都没有结冰后的湖面坑洼。


    简单来说，就是结冰后的湖面，比人造冰场的冰面，更加坑洼，不平整，对花滑来说，难度也更高。


    其实花滑的动作对冰面的要求很高，无论是起跳还是落冰，只要是冰刀遇上了坑洞或者凸起，都容易将原本的动作变形，导致落冰失败，摔到，或者是核心没有及时收紧，跳空……等等。


    花滑运动员很挑冰面，尤其是经验较少的运动员，遇上太软或者太硬的冰，都会出现发挥失常的情况。


    黎楠已经是对冰面要求很低的选手了，因为他两世丰富的经验，让他遇见各种情况下的冰面，都能找到应对的办法，但是有时候凑巧遇到凸起和坑洞导致跳跃失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而谢泽之要他做的特殊训练，就是在极端条件下，如何准确没有失误的完成动作。


    这天然的冰面，就是最好的练习场所。


    黎楠深吸一口气，看着广阔的湖面，俯下身摸了摸那有些粗糙的冰面，心中对谢泽之的安排产生了一点怀疑。


    说真的……这种训练目标，真的有运动员能够完成吗？


    回头看了一眼谢泽之，黎楠闭了闭眼，还是决定试一试。


    反正，无论多困难的训练，他都走过来了不是吗？


    这次，他也一定可以的！


    时间过去的很快。


    黎楠在这个大东北都快要活成了个与世隔绝的野人了，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只剩下了旅店一楼的公共电视机上播放的新闻。


    不过黎楠倒也不觉得枯燥，在城市有城市的玩法，在乡下有乡下的玩法，虽然冬天可以玩的东西并不多，但这些都是黎楠没有接触过的，每天除了训练，就是撒丫子跟小镇上的孩子玩。


    短短几周的时间，黎楠俨然混成了孩子王。


    甚至连一口地方方言都学得惟妙惟肖，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本地人呢！


    在最后一场大雪封路之前，黎楠的‘大自然’训练结束，谢泽之要带着他回B市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舍得。


    可惜不走不行，再不走，再过几天雪下大了，他们就不好走了。


    路上也会变得危险。


    这个小镇的路还是小土路，没有后世修建的那种沥青大路，黎楠也不能任性要求多留几天。


    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小镇上的孩子们，黎楠拖着行李箱，和谢泽之重新坐上了拖拉机，朝着回去的路走。


    昨晚下了一阵小雪，此刻路面上有些积雪，冷风呼呼地刮着，黎楠将手交叠着，揣在袖子里，缩了缩脖子，整张脸都埋在了红色围巾之中。


    黎楠哈了一口气，呼出的气变成白烟，向上飘起。


    黎楠玩了两下，听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朝着谢泽之看去，此刻他的眼镜起了雾，他摘下来用随身带着的眼镜布擦了擦，戴上，几个呼吸间，又起了雾，谢泽之没有丝毫烦躁，再一次摘下来用眼镜布擦拭，戴上。


    几个来回，把黎楠看乐了。


    屁股挪了两下，把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谢泽之身上，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眼镜，黎楠还趁机捣乱，在谢泽之擦好眼镜后，对着眼镜哈了两口气，又给眼镜吹上雾气。


    没两下，黎楠的脸就被谢泽之用一只手给捏住了。


    因为是以箍住下巴，捏着脸颊两侧的方式掐着他的脸，以至于黎楠的嘴都被捏得嘟了起来，不能在捣乱哈气了。


    “干嘛——放开窝——”黎楠说话都漏风，几个音节听起来有点含糊。


    “不要捣乱。”谢泽之好笑地看着黎楠这样，松开了他的脸，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把黎楠头顶上的毛给揉乱了才松手。


    黎楠不满：“哎呀，你把我的发型都弄乱了！”


    谢泽之弄了几次都没能在这个大冬天好好戴上眼镜，干脆就把眼镜给收了起来，反正他也只有一百多度的近视，不算高，不戴眼镜也能看得清周围。


    黎楠还在甩着脑袋，企图不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靠着甩头将发型整理好。


    谢泽之看了几眼，没有动作。


    黎楠甩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伸腿踢了一脚谢泽之的鞋后跟，“快帮我把发型整理好啊！”


    谢泽之轻笑一声，这才伸手替黎楠梳了一下杂乱无章的头发，没几下黎楠又从刚刚的炸毛小狮子变成柔顺的小狗狗了。


    黎楠终于满意了，重新懒洋洋地靠在谢泽之的身上，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姿势，看着小路两侧白茫茫的，放空的脑子。


    冬天啊……就适合什么也不做，靠着暖炉睡觉。


    ……


    再一次千辛万苦地回到了B市国家队，黎楠没修整多久，就要重新出发回H省了，因为全锦赛就在H省举办。


    只是和他们当时待着的小镇不在同一个地级市，再加上中间还有一点时间间隔，他们还是回来了。


    方乐乐的病有黎楠的治疗药剂加持，很快就治愈了，就连医生都连连称奇，要不是中间还有一段时间缓冲，黎楠也没有把全部的药剂都给他用了，他真的要成为医学奇迹了。


    再有一段时间方乐乐就能出院回归了，不过复健容易，想要重回赛场可就困难了，这种事黎楠帮不了对方，只能在精神上支持对方了。


    希望他早日回归赛场。


    “所以你的特别训练就是这个吗？”王敏慧一言难尽，“我还以为谢哥会带你去国外什么知名的花滑俱乐部，去拜访那些牛逼轰轰的教练呢，结果就这啊？”


    黎楠叉着腰，竖起食指在王敏慧眼前摇了摇，“这你就不懂了吧，对于我来说，这种训练才是真正适合我的。”


    王敏慧闻言沉默，若有所思。


    黎楠看见王敏慧面上的郁郁寡欢消散了许多，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落下了一点。


    如今王敏慧已经十八将近十九了，被压制多年的发育期最终还是汹涌而来。


    她可以说是整个花滑队的一个奇迹，女性的发育期大多集中在13-16岁这个阶段，因为第二性征发育逐渐完善，女性的这个阶段会快速地长高、脂肪含量升高、体脂率升高。


    身高、体重、肌肉含量的变化，对于原先的跳跃技术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因此，作为女性花滑运动员，在十五、十六、十七这个岁数，必然会面对一次滑坡式丢技术的难关，所以女单在满足升组年龄后，就会立刻升到成年组，争取在发育关到来之前，先滑出一点成绩。


    毕竟女单的发育关，真的很难过。


    但王敏慧硬生生靠着挨饿，控制体重，将发育期推迟到了两年的时间，直到十八岁才开始了她的发育关，这份意志力与执行力是真的奇迹。


    就连黎楠都不禁佩服，想一想从十岁开始，几乎就没有吃过一次饱饭，天天忍受的饥饿睡觉，就连休赛期都不敢多吃一点，生怕把发育期给吃来了。


    这种要命的奇迹，黎楠想都不敢想。


    这些年的努力，让王敏慧成为了女单的一姐，即使在世界排名上并不靠前，但在华国里，是实打实的女单第一。


    只是延后的发育关还是要来的，在医生说再继续下去对身体会有不可逆转的伤害后，王敏慧的教练不顾王敏慧的坚持，停止了她原先的计划。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难道真的要为了奖牌，让后半辈子被病痛折磨吗？王敏慧的教练做不到让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再继续下去了。


    恢复了营养的补充，原本干瘦的王敏慧就像是吹气球一样长了起来，最近这段时间的变化尤为明显，正常吃饭，吃的还是国家队食堂的营养餐，却一个月胖了十斤，身高也长了一点，比黎楠之前的增长速度还可怕一点。


    黎楠是身高体重均匀增长，王敏慧对比一下，就像是打了激素的鸡一样，疯狂生长。


    一开始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在医生检查之后，却说这是正常现象。


    人体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在常年摄入营养不足的情况下，停止生长，陷入沉睡，一旦摄入充足的营养后，这些年压制住的全都会长回来，甚至会更夸张一点。


    王敏慧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如果继续只会损伤身体，但恢复了营养摄入，这些年的压制恐怕会前功尽弃。


    用金融学的一个专有词汇来形容，那就是触底反弹。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王敏慧的气色越发好了起来，身上的肉也逐渐变多，但整个人也越发消沉。


    黎楠从小镇上回来的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看见王敏慧在吃完饭后去卫生间干呕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王敏慧只是想偷偷违背教练的意思，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去，继续坚持她的那套理论，后来一问才知道，王敏慧只是因为常年饮食不规律，胃已经被搞坏了，正常的吃东西经常会出现呕吐的情况。


    再加上快速长胖，技术逐渐丢失，王敏慧心理压力比较大，会出现干呕的症状很正常，现在就担心王敏慧会进一步出现厌食的症状来。


    真的很奇怪，在疯狂节食的时候没有出现厌食的毛病，等到恢复摄入后，反而有可能会出现厌食。


    这段时间不仅是王敏慧痛苦，王敏慧的教练，以及小伙伴们都不是很开心。


    毕竟看着王敏慧这样痛苦，大家心里也都不好受。


    也就黎楠回来了，转移了王敏慧一些注意力。


    黎楠心中叹气，但还是不吝啬地跟王敏慧分享自己这一年休赛丢技术后，是怎样复健的。


    黎楠现在四周跳也还没有找回来，和王敏慧可以说是同病相怜了，只是生理上的限制，让王敏慧比黎楠更加困难一点。


    好在有黎楠的开解，王敏慧也没有原先那样消极了，重新投入了复健当中。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王敏慧怕是要沉湖了，能不能再起来，或者什么时候才能起来，都不好说。


    花样滑冰全国锦标赛开赛。


    今年男单只有一个世锦赛名额，按照黎楠一年前的水平，拿下这一个名额丝毫没有问题，但现在黎楠的四周跳全被封印，和有着一个四周跳的孙琦钧相比，就稍微有点困难了。


    但短节目一开场，所有人就被宛若脱胎换骨的黎楠给惊讶住了，尤其是之前一直带着黎楠的丁建国，他的惊讶不比别人少。


    因为黎楠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把他那短板的刃跳给补齐了。


    冬奥会那会，黎楠的刃跳还是丑兮兮的，怎么看怎么变扭，但黎楠现在的刃跳，仿佛变了一个人，无论是起跳还是空中姿态，都比之前更有美感不说，看着黎楠那轻巧地落冰，就可以看出，黎楠现在的刃跳非常舒适。


    曾经黎楠跳刃跳，那是恨不得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又一个洞，三周的刃跳落冰砸出的冰屑比四周的T跳还要大，不仅黎楠跳着吃力，就连观众看着也吃力。


    但黎楠从丢了四周技术，重新开始训练，到现在的全锦赛，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六个多月将近七个月的时间。


    半年。


    只是半年，黎楠从零开始调整技术，竟然有这么大的突破？


    丁建国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中间的失落，再到最后的欣慰，心中是五味杂陈，还思考了许多。


    这么多年……不会是他一直耽误了黎楠这孩子吧？


    丁建国惆怅。


    他一直想要纠正黎楠的刃跳，只是他和国家队教练试了好几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被谢泽之用短短的半年就做到了。


    怎么说呢？确实有点打击到他了。


    黎楠虽然没有四周跳，在技术上稍微落后孙琦钧一点，但他的节目完整度，观赏度都比孙琦钧要高，最后在自由滑中，用P分以1.90的优势，反超了孙琦钧，拿下了全锦赛的冠军，同时也拿下了今年世锦赛男单唯一一个参赛名额。


    堪称奇迹。


    看着黎楠在领奖台上的身影，丁建国恍惚想起了七年前，还只是小小一只的黎楠，拿下第一枚奖牌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黎楠，甚至连领奖台都爬不上去，是他抱着黎楠放在领奖台上的。


    如今的黎楠，已经能够靠着自己，踏上那最高的领奖台了。


    “黎楠这孩子，真的是很厉害对不对？”丁建国侧头，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谢泽之说道，“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天生属于这片冰面，甚至为此跟到他家去，和他爸妈说，黎楠在花滑上多么多么有天赋，让他们一定要把孩子交给我，我会带着黎楠在这个冰雪的世界中闯出一片天地来的。”


    谢泽之点头：“他确实很厉害。”


    丁建国叹气：“是啊，他真的很厉害……这些年来，我好像没有做到一个教练该做到的事情，我只是一味地让黎楠自由生长，我以为我是对的，毕竟天才不受人拘束，他既然能跳出来，就说明他的跳法是他自己最舒服的，我也没有多加干预……”


    但是……看到能把刃跳跳得如此好的黎楠，丁建国终于知道，他这么多年的理念，好像是错误的。


    谢泽之没有否认丁建国的自我检讨，毕竟在他看来，一开始没有纠正黎楠跳跃上的问题，丁建国确实是没尽到教练的职责。


    教练的本职，不就是辅助运动员，找到正确的道路吗？


    丁建国又看了一眼谢泽之，扯了扯嘴角，“其实林教说要把你安排给黎楠做教练的时候，我是不服气的。”


    “你还这么年轻，就算你之前是奥运冠军又如何，在训练运动员的经验上，你肯定不如我。”


    谢泽之默默点头，这点他是要承认的。


    他第一次做教练，在很多方面上都是新手，甚至给黎楠安排训练的时候，也只是参照着自己曾经的经验来安排的，最开始在和黎楠磨合上，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就算他在黎楠休赛的一年中，快速地摸清楚了黎楠的身体数据，也通过S市花滑队的运动员们稍微练手了一下，但在真正上手执教的过程中，或多或少还会遇上问题，老教练员的经验，不是谢泽之随随便便就能赶超的，更何况丁建国跟了黎楠整整六年，甚至比黎楠爸妈都更要了解黎楠。


    这种默契，不是谢泽之能够短时间内做到的。


    “但是你偏偏做到了。”丁建国说，“你做到了我和教练组那么多人，那么多时间，都没有纠正过来的问题。”


    “难道你比我更了解黎楠吗？”


    谢泽之一愣，张了张嘴，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领完奖的黎楠就冲了回来。


    “教练——泽哥——”黎楠嘴上喊着两个人，但率先扑进的还是丁建国的怀里。


    就算黎楠已经长到了一米七七，但在一米八五的丁建国面前，还是一只小鸡崽儿，能够随随便便挂在丁建国的身上。


    “嘿，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你不是在偷偷摸摸夸我呢？有什么话冲我来，在背后偷偷夸我是几个意思？”黎楠嚷嚷着，这话听起来极其不要脸，“快快快，当着我面夸，狠狠夸！”


    丁建国敲了黎楠脑袋一下：“你就没想过我们两个在背后偷偷骂你吗？”


    黎楠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抱住丁建国腰的手，捂着脑袋退后了两步，又看了一眼谢泽之，试图从谢泽之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什么？为什么要骂我？我拿了金牌诶！冠军啊！我是第一呀！我拿了第一你们还要偷偷骂我？这合理吗？”


    黎楠气鼓鼓的，抓住了谢泽之的衣袖，“你们真的背后偷偷骂我了？”


    谢泽之很诚实的摇头：“没有，丁教刚刚夸你很厉害。”


    黎楠听了顿时喜笑颜开：“诶嘿，这就对了嘛！我都拿了第一还骂我，这叫什么事啊！”


    “教练——”黎楠用揶揄的表情看向丁建国，“你不诚实哦！”


    “夸我就夸我嘛，干嘛不说实话，还要骗我说是在骂我！”黎楠仗着自己已经长高了，伸长了胳膊勾住了丁建国的脖子，做出哥两好的姿态，拍了拍丁建国的胸肌。


    “拜托——现在已经不流行口是心非傲娇人设了。”


    “快和我一起说：黎楠天下第一棒！”


    第二百零三章


    “难道你比我更了解黎楠吗？”


    这个问题，让谢泽之想了很久。


    事实上，谢泽之确实不能说比丁建国更加了解黎楠，因为朝夕相处了六年的人，是丁建国。


    就连黎楠爸妈，都不敢说比丁建国更加了解黎楠。


    毕竟，黎楠这一世刚刚重生回来没多久，就被丁建国带着了。


    黎楠的父母顶多是更了解没重生前的那个小黎楠，而丁建国是真正将这一世的黎楠亲手带大的。


    这中间的时间，不是谢泽之能够比拟的。


    他确实没有丁建国那样了解黎楠。


    黎楠最近发现，谢泽之和丁建国之前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这两人好像在暗搓搓较着什么劲，成天横眉冷对，电光雷鸣的，看得黎楠觉得他们两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但是每当他问起来，这两人又好像没事人一样。


    黎楠：？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可真是捉摸不透啊！


    黎楠问了两次没结果，就不管这两个家伙了。


    真没意思，都多大的人了，还和小朋友一样闹变扭！


    黎楠虽然拿到了世锦赛唯一一个参赛名额，但想要在世锦赛上拿到名次，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现在一线男单中，因为谢泽之和吉沢广野的退役，已经发生了些许变化。


    首先是安德烈依旧稳坐第一，因为谢泽之的退役，安德烈在第一的宝座上坐得更稳了，基本上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位置，他和别人的差距是断层的。


    其次就是卡格尔和克雷吉、神谷朝生他们了。


    和黎楠同期的对手，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逐渐替代了过去的部分一线男单，成为了新生的力量。


    黎楠在冬奥后的这将近两年的沉寂，世界上的变化还挺大的。


    但黎楠的沉寂也换来了脱胎换骨的变换，再一次在世界舞台上登场的他，让所有的观众为他的节目喝彩。


    沉寂两年，只有三周跳的黎楠，重返冰场也成功拿下了世锦赛第四的好成绩，再一次为明年的华国，赢下了两个世锦赛名额。


    至于黎楠的小伙伴们。


    江子林和卢英俊还是稳步进步中，他们两人这两年参加了不少B级赛，因为不像是黎楠一样，中间有一年的空缺，也没有像是王敏慧一样压制得很了，发育关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两的发育关都很平稳地度过了，甚至没有丢多少技术，在疯狂参加B级赛后，两人的世界排名都有小幅度上升。


    明年大奖赛可以试着多申请一站了，就算通过不了，至少也尝试过了。


    钟桐的世青赛表现也很不错，拿下了铜牌，阿不尔斯郎去年升组了，在成年组的第一年也表现的不错，只是他的身高逐渐上涨，跳跃越发吃力了，教练组已经在商量要不要干脆给阿不尔斯郎转项目，去双人滑试试。


    以阿不尔斯郎的身高臂力，去双人滑中肯定很吃香，说不定还能把女伴抛更高一点，来挑战四周抛跳呢！


    这个还在商量中，暂时还没有盖棺定论。


    至于陷入发育关暂时沉湖的王敏慧……她在新的一年中也逐渐适应了，疯狂上涨的体重终于被控制了下来，像是身体终于适应了过来，停下了疯狂的营养掠夺。


    但也因此，王敏慧的跳跃全部丢掉了，一个三周跳都跳不出来，只能勉强跳两周跳。


    三线女单都有几个三周跳，王敏慧的跳跃技术全部丢掉，旋转偏移也更加严重，她连三线女单都算不上，甚至没比刚刚进入国家队的青年组女单好多少。


    王敏慧是真的抑郁了一段时间，好在有身边的小伙伴还在鼓励她，让她没有太过消极。


    真正让她重新鼓起勇气，继续训练的是神谷纱织。


    这个日本的花滑双子星之一的小姑娘，出了一次意外，在私下训练中尝试四周跳，结果摔断了腿，在医院养伤复健的这半年中，学会了华国语，第一时间就给王敏慧打了一通电话，磕磕绊绊地用华国语安慰了王敏慧。


    或许是女孩子更加了解女孩子，黎楠、江子林、卢英俊，还有王敏慧的教练无论多么努力，都没能让王敏慧彻底振作起来，神谷纱织这一通电话，却让王敏慧真正地走出了阴郁，重新投入训练之中。


    黎楠感到了神奇，终于找了一个饭点时间，和王敏慧坐在了一起，问出了他好奇的事情：“神谷纱织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啊？”


    黎楠之前很少和王敏慧一起吃饭，那时候王敏慧要节食，他要增重，两个人都因为这个苦不堪言，看对方吃饭就是一种折磨。


    简单来说就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看着撑得快顶到喉咙口的人吃饭。


    如果不是那点友情还在颤巍巍地维持着双方的理智，尤其是快饿得两眼冒星的王敏慧，不然他们真的得打上几架不可。


    为了双方好，黎楠基本上不和王敏慧一起吃饭，认识这么多年，一起吃饭的次数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现在王敏慧不需要继续节食了，黎楠也终于能跟王敏慧一起吃饭了。


    “没什么……”王敏慧听到黎楠的问题，想了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纱织就是给我分享了一些复健时候的趣事，我听着她每天走路骨头都在痛，但是还要坚持完成复健训练，就忍不住牙酸。”


    “听着听着，我就觉得我现在也不算什么，不就是长胖了点，长高了点嘛，我现在这个身材，才是正常人的身材，以前动不动就要低血糖，稍微训练一两个小时就头晕眼花的，现在连续训练四五个小时都没有多难受，想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王敏慧塞了一口肉进自己的嘴里，捧着脸，两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十分享受的样子：“最重要的是现在：我终于能够随便吃肉了！要知道以前我一年都吃不上几回肉呢！天天上秤，多长半斤都要心惊胆战的！”


    “现在就不会啦！每天吃肉简直不要太快活！”王敏慧说，“而且你知道吗？纱织和我吐槽，她的复健餐都是清汤寡水，她的教练生怕她骨折养伤不能经常动，害怕她吃多一点长胖了之后更出不了四周跳，给她的伙食克扣得……比我之前没好到哪里去。”


    黎楠：……


    好的，他听明白了。


    这就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安慰是吧？发现能挑战四周跳的神谷纱织因为摔断了腿，日子过得比她还惨一点，就突然振作了起来。


    嗯，可以理解……


    黎楠笑了，“总之，你能重新振作起来就好，之前那段时间可把大家都愁坏了，生怕你会干傻事呢。”


    王敏慧低下头，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肉，别过头悄咪咪地擦了一把泪。


    实际上她骗了黎楠。


    真正让她振作起来的，是身边的人日复一日的关心。


    花滑是她从小就开始坚持的运动，她用最严苛的要求去对待自己，想要在花滑上有所成就，不过是因为……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特长了。


    王敏慧知道自己，学习成绩并不好固然有一直训练的缘故，但脑子对学习不开窍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要不然她早就像是黎楠一样，一边滑冰，一边考出好成绩了。


    多年的训练，已经让王敏慧离不开花滑了，就连她考上的大学，都是因为体育特长生降分，才能勉强踩线录取的。


    沉没成本太高，在发现发育关如此难熬，甚至很有可能无法上岸后，王敏慧才会这样消极。


    但身边的人给予她太多了，每个人都在担心她，王敏慧不想让大家再继续担心下去了，半年的时间已经够久了，所以王敏慧才会借着神谷纱织的这通电话，重整旗鼓。


    当然，神谷纱织会为了她，学习会了华国语，也让王敏慧很感动。


    敏慧呀敏慧！你一定可以的！


    王敏慧在心中偷偷给自己打气。


    她真的很想……像是黎楠一样，站在世界的领奖台上，高举国旗。


    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努力一下……就算最后的结果不理想，她至少也曾努力过了。


    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唔……你尝尝这个？”黎楠假装自己没有看见王敏慧偷偷擦眼泪的动作，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茄子端到王敏慧的面前，“今天的茄子挺好吃的。”


    王敏慧回过神来，胡乱地抹了一把脸，夹起一块茄子塞进嘴里，咀嚼了两下，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黎楠有些手足无措：“诶？诶？？不是，这挺好吃的啊？你咋哭了？不会是难吃到哭了吧？不对啊，真挺好吃的啊！”


    王敏慧抽噎了两下，一边哭还不忘一边咀嚼，“我、我就是……呜……嚼嚼嚼，就是……真的……嚼嚼嚼……好几年……嚼嚼嚼……没有吃到这么香的茄子了……呜哇……我太可怜了——嚼嚼嚼”


    黎楠：……


    黎楠的问号都快要从头顶溢出来了。


    王敏慧看了一眼黎楠，用一种很忧伤的语气说道：“你不懂，这几年节食节得我都快出家去当尼姑了……不对，就是尼姑都比我吃的好啊，我是一点油水都不敢沾，每天就只敢吃点清水捞的菜，再不就是啃两口黄瓜，实不相瞒，这半年吃的油水，都快是我过去五年的总和了。”


    黎楠扯了扯嘴角：“所以是好吃到哭了？”


    王敏慧眼含热泪，拼命点头：“真的，我之前都不知道咱们食堂能有这么好吃，这半年可算是开了眼了，唔……不用节食的日子真美好。”


    黎楠很无语，也松了一口气，低头跟着王敏慧一起干饭。


    王敏慧吃着吃着，见这件事差不过过去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顺口和黎楠提到：“说起来，你知道神谷朝生那个女朋友的事情吗？”


    黎楠一口饭噎在胸口，拼命捶胸顿足，好不容易才把那一口气给顺下去，诧异地看向王敏慧：“你怎么知道神谷朝生有女朋友？”


    当初神谷朝生谈恋爱被黎楠撞见，神谷朝生千叮万嘱让黎楠保密，咋王敏慧都知道了？不应该啊？果然还是神谷朝生这小子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好！


    王敏慧对着黎楠翻了一个白眼：“拜托，你休赛的这一年，神谷朝生谈恋爱这件事，都快传遍整个花滑圈了，这家伙谈个恋爱眉来眼去，恨不得把眼睛都挂在人家身上，这谁看不出来啊，而且他女朋友……”


    王敏慧一言难尽：“他那个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善茬，背地里脚踏三只船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也就神谷朝生那傻子还当他女朋友是好人呢。”


    黎楠震惊：“啊？”


    他不过是休赛了一年而已，怎么这么点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王敏慧摇头：“不过这事还是纱织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到的，其实纱织摔断腿……也有一部分那个女人的原因，好像是那个女人把纱织经常穿的冰鞋给弄坏了，纱织临时换了鞋，之前又因为那个女人和她哥吵了一架，才会在练习的时候摔伤。”


    黎楠听得直皱眉：“她图什么啊？”


    “图什么？”王敏慧古怪地看了一眼黎楠，“还能图什么，纱织受伤下去了，那女人不就上来了吗？纱织现在养伤，那女人听说是有机会拿到明年日本的世锦赛名额了。”


    黎楠心里不太舒服，毕竟神谷纱织和他的关系也不错，两人虽然是因为神谷朝生才认识的，但黎楠对神谷纱织的好感度一直很高。


    “那神谷朝生他没什么反应吗？”黎楠问。


    王敏慧耸了耸肩膀，“不都和你说了吗？神谷朝生现在还以为那女人不是故意弄坏纱织的冰鞋呢，完全就是个陷入恋爱不可自拔的愚蠢男人，啧，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黎楠：……明明是小伙伴的错，他怎么好像被连带着骂了呢？


    “……这样说不好吧？”黎楠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我就是好东西。”


    王敏慧一噎：“是是是，你是好东西。”


    黎楠：咦，怎么好像还是被骂了？


    黎楠陷入头脑风暴，最后只能赞同王敏慧的话，强调道：“神谷朝生确实挺傻的。”


    但是他，黎小楠，可是聪明伶俐，绝世无双的顶级好男人！


    和神谷朝生那种被坏女人骗的笨蛋可不一样。


    王敏慧沉默，还能怎么办呢，只能宠溺地摸了一把黎楠的脑瓜子，再次称赞道：“是是是，你最聪明了。”


    第二百零四章


    “纱织上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和我说她哥哥傻，什么时候谈恋爱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谈，她都快被气死了。”王敏慧继续八卦，“神谷朝生的教练知道这件事也发了一场火，勒令两人立刻分手，并且要求神谷朝生不许再谈恋爱了。”


    “神谷朝生这段时间正在闹着呢，怎么？他没有和你说起来过？”


    “没有啊？我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呢，也没和他聊过几次。”黎楠一听还有八卦，来了兴趣：“什么什么？为什么生气啊？”


    “谈恋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黎楠有些纳闷。


    撇开那个女生把神谷纱织的冰鞋弄坏，又脚踏三只船这件事，谈恋爱本身没什么问题吧？毕竟那可是日本啊！日本又不像是国内，家长还会严防死守早恋。


    在日本早恋都快成为一种文化了，好像没谈过一场恋爱就枉费青春一场了。


    王敏慧：“谈恋爱当然没问题啦，但是谈恋爱的人有问题啊！”


    “今年日本青年组那个花崎凉你知道吧？”


    “知道啊，世青赛金牌那个。”黎楠琢磨了一下，“还和那个花崎凉有关系？”


    “日本的花滑市场很大，不过之前有七成都被吉沢广野给占据了，剩下三成被其他选手、以及国外的选手瓜分，自从吉沢广野退役后，被推上来的神谷兄妹就拿了大头，毕竟是花滑双子星嘛。”


    王敏慧对这个挺敏感的，说起来头头是道，“但是他们两个毕竟没有吉沢广野那么大的成就，纱织因为成绩更好，长得漂亮，占得份额还可以，她哥就一般了……今年那个花崎凉出道，又是正儿八经吉沢广野的师弟，名头比较响亮，实力也不错，虽然还没有升入成年组，但已经有了要盖过神谷朝生风头的趋势。”


    “你知道的吧？日本现在那个冰协，说势利眼都算夸他们了，神谷朝生本来就因为花崎凉的出道，地位有些堪忧，要是在这个时候爆出谈恋爱可就糟糕透了。”


    王敏慧没说的是，因为神谷兄妹两人外表出众的缘故，所以从他们两人出道开始，就有专门的经纪人给他们经营了，他们的冰迷有一大批是颜粉，甚至在两人逐渐成年的时候，衍生出了不少男友粉女友粉。


    这些粉丝的购买力强大，神谷兄妹的周边卖得很不错，带动了不少经济效益，虽然没有吉沢广野时期的强大，但至少稳住了因为吉沢广野退役快速流逝花滑经济。


    但是今年花崎凉的出道，让日本冰协看到了第二个吉沢广野的影子，会逐渐在他身上加码是必然的事情，如果神谷朝生在这个时候被爆出谈恋爱，会失去不少狂热粉的支持，冰协原先在他身上的投资也会转头给花崎凉。


    这些投资单拎出来看没有多重要，不过就是更多更知名的编舞老师合作机会、外国知名花滑俱乐部的外训机会、精良考斯藤设计师的档期等等。


    甚至可能小到一双定制冰鞋的工期……


    这些都是国家冰协能够提供的资源，神谷朝生若是失去了这些资源，刚开始或许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了，等时间一长，就会发现这些资源或许不会成为比赛的决定性因素，但一定会成为赢得比赛的附加分条件。


    这就像是做数学卷子一样，最后一道附加题并不会影响到卷面的总分，但能做出来的人，绝对能够拿到更高的分数。


    神谷朝生现在甚至都没有拿到什么可以稳定地位的成绩，谈恋爱绝对是一个不明智的选择。


    所以神谷朝生的教练才会这么生气。


    神谷纱织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才没顾得上生气神谷朝生瞒着自己谈恋爱，而是先生气神谷朝生在这个时候选择谈恋爱。


    最关键谈恋爱的人还这么不靠谱。


    听着王敏慧给他掰扯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黎楠恍然大悟，看着王敏慧的眼神都变得不对劲了。


    有点崇拜。


    没想到小伙伴懂的真不少啊！


    不过……


    黎楠有些纠结：“像是我们这样的运动员，真的不应该在上升期谈恋爱吗？”


    其实吧，上一世他在做艺人的时候，确实有上升期不准谈恋爱的规则，对他这种歌手还好，那种爱豆是明文规定的不准谈恋爱，但是到了竞技圈后，好像就没有明确规定过了。


    当然，因为国情缘故，在华国，未成年选手肯定还是会被教练严防死守不准早恋的。


    毕竟家长把孩子交到队里，是想让孩子好好训练，出个成绩，总不能跑来队里早恋了吧？


    王敏慧瞅了黎楠一眼，撇了撇嘴，“那我们肯定不一样啊，咱们又不靠那些虚的，队里甚至都没让你接几个广告就可以看得出来，咱们国家队还是讲究一个实力说话。”


    “至于人气那些，都是虚的，只要你不做些道德败坏的事情，谈个恋爱其实队里的教练不会管你的，上周双人滑青年组就被抓了一对早恋的，偷摸地在下训后跑去后院儿看星星，宿管发现两人不在，一个电话打到了教练组那边去，一问两小孩都不见了，出动了整个教练组去找人，最后找到的时候，不也只是训话了一顿，让他们罚了五千字检讨，就轻轻放下了么。”


    “这样啊……”


    “怎么？”王敏慧好奇地看了一眼黎楠，“你也想谈恋爱了？和谁啊？不对啊，你最近又没有和哪个女生走得特别近，你上哪去春心萌动？”


    黎楠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正经地说道：“没有，我可没有想谈恋爱！我只是顺口问问。”


    黎楠心想：要真告诉你是谁，没两天整个国家队都知道他喜欢谁了。


    那可不行，他还没把人给追到手呢！


    距离谢泽之退役，到现在也有两年的时间了。


    一年是谢泽之陪着他高考，一年是谢泽之陪着他重新训练。


    两人相处久了，也越来越默契了，黎楠根本不用话太多的时间，就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或许还有上一世白月光的buff加持，不过在谢泽之选择退役，带着黎楠训练后，黎楠对谢泽之那滤镜已经掉的差不多了。


    黎楠反而觉得自己更喜欢谢泽之了。


    褪去那层滤镜以及高岭之花的气质，谢泽之才像是从神坛下走下来的人，不再是黎楠上一世仅存在影片中那个英年早逝的青年才俊，而是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思想的人。


    谢泽之最吸引黎楠的一点，就是那股认真劲儿。


    而且……谢泽之是真的对他很好。


    好到他都怀疑谢泽之是不是也喜欢他，但是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暗搓搓纠结。


    黎楠眼神飘忽，耳尖也有点发烫。


    王敏慧：……？


    王敏慧看着黎楠突然开始面红耳赤，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这人怎么回事？突然思春了是吧？


    一看就很有问题。


    王敏慧狐疑地打量着黎楠，心中的雷达不断检索着和黎楠走得近的女生，半晌，无果。


    说实话，和黎楠走的近的女生不少，女单那边的、双人项目那边的，甚至连食堂的打饭大妈都和黎楠的关系很好。


    但要说关系最好的，王敏慧敢说自己绝对是女生中和黎楠走得最近的一个，可能是因为他们是青年组一起上来的，所以关系更加好一点。


    但王敏慧清楚，无论是自己还是黎楠，都不可能有这个意思，而且黎楠这一看就知道不是对着她思春呢。


    那还能是谁？


    王敏慧是真的想不到还有谁了。


    “对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王敏慧突然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再过几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黎楠的生日刚好在这一天。


    “嗯？啊，是啊。”黎楠回过神来，点点头，“刚好是我十八岁的生日……咦？”


    黎楠心念一动，十八岁啊！


    那他刚好成年了诶？


    黎楠咬着自己的食指，逐渐陷入了沉思。


    王敏慧伸手在黎楠的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好端端地又发起呆了？你成年的生日有办聚会吗？刚好我现在也不用节食了，你们不用顾忌我，可以好好吃一顿了。”


    “啊……嗯，到时候在说吧！”黎楠眼睛亮了亮，快速地收拾好碗筷，端着餐盘就开溜。


    “喂？喂！你去干嘛啊？”王敏慧迷茫地目送他离开。


    “我去训练！”黎楠头也不回。


    王敏慧喃喃：“这小子训练魔怔了吧？刚吃完饭就赶着去训练，不怕一会在冰上吐出来？”


    黎楠把餐盘往食堂的洗碗阿姨面前一放，和阿姨打了个招呼就冲了出去，快跑到谢泽之的宿舍才想起了什么，慢慢停下了步伐，开始思考借口。


    琢磨了一下，黎楠觉得不能这么冲动就跑去找谢泽之。


    难不成张口就来一句：我成年了，我喜欢你，咱们去约会吧？


    这多尴尬啊！


    而且这可是两世加起来，黎楠第一次表白诶！怎么说也得弄的难忘一点嘛！


    多有纪念意义的一件事，说不定谢泽之一个感动，就答应他了呢？


    黎楠嘿嘿一笑，脚步一转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策划，必须好好策划一下！


    ……


    五月份的最后一个周末连接着六月一日，街道两侧早早地就挂上了各种卡通宣传海报，没走几步路就能撞上一个吹气球的卡通人物，在给小孩子们发着儿童节的气球，趁机宣传一下自家店铺的活动。


    花滑运动员是不休周末的，尤其是黎楠这种一边上大学一边做运动员的，他平日有一半的时间需要去上课，剩下的一半时间用来训练显然不够，只有在周末把平时缺掉的训练补上。


    但今天不一样，这个周日刚好就是黎楠的十八岁生日了。


    远在S市的家人早早就问过黎楠，这个周末能不能休假，回S市来他们给他庆祝这一个成年礼，黎楠答应了。


    于是周五，也就是五月三十号的时候，就和队里请了假。


    十八岁的生日确实很重要，黎楠的要求合理，队里很快地就批准了请假条。


    林国光顺便还给谢泽之批了一个请假条，让谢泽之跟着黎楠出去好好玩一玩，别整天憋在队里像是个小老头一样，看着就叫人心烦。


    黎楠在心中叫好，这下他都不需要找什么理由，就可以把谢泽之一起骗走了。


    谢泽之对于林国光的做法没有什么意见，他本来也只是黎楠的教练，手底下没有其他运动员，也不像是其他教练一样，需要参与队内的具体事物安排。


    可以说黎楠请假了，谢泽之也就跟着没事了，顶多就是跟在别的教练屁股后面，做一个副手，帮点小忙之类的。


    有他没他都一样，毕竟他那套理论，目前能做到的，只有黎楠这么一个小天才。


    黎楠拉着谢泽之的胳膊，把他拽到了一遍，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我周天生日。”


    谢泽之点点头，“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黎楠被噎了一下，“不是说这个啦！”


    黎楠对谢泽之所说的礼物好奇了一秒，然后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明天是周六，我家里人给我准备的生日宴在周天，所以明天我们可以去玩一下！”


    谢泽之讶异，颔首：“可以，你准备去哪里？”


    黎楠眼睛亮晶晶的，“那你是同意了吗？”


    “嗯。”谢泽之不假思索。


    黎楠神秘一笑，竖起食指，“秘密——不过绝对是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谢泽之见黎楠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好笑，伸手敲了一下黎楠的额头，“不要想着干坏事。”


    说着，谢泽之仿佛想起了什么，然后叮嘱道：“不许去酒吧，就算你快成年了，酒吧那种地方也不是你应该去的。”


    黎楠捂住额头，无语：“我又不喜欢喝酒，去那个地方干什么！哎呀，你放心好了，绝对——绝对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拜托，好好一个生日，他带着谢泽之去酒吧，那岂不是要被谢泽之唠叨一个晚上吗？


    好不容易要成年了，他可受不了这个罪。


    而且，他又不是没去过酒吧，上一世混娱乐圈的时候，什么地方他都去过了，对那些地方可没有什么未成年的好奇心。


    当天晚上，他们就收拾了东西一起回到了S市。


    黎楠在S市又多了两套房子，都是他妈一高兴，看到哪个友商新建的房子不错，就入手几套，分给黎楠和沈苒苒两个亲崽崽。


    沈苒苒这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学生，名下的财产已经比很多普通人一辈子打工积攒的积蓄还要多了，更不用说黎楠这种自己还有收入的了。


    谢泽之跟着黎楠一起回去，住的也是黎楠自己的房子。


    本来是可以直接回家的，但是黎楠心虚啊，本来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告白就紧张了，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个男的，这可是出柜啊！


    前世，一直到黎楠车祸死翘翘的时候，华国国内的国情都是对同性恋采取不支持的态度，更别说现在了，黎楠也不知道他爸妈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生气……


    总之，他还没把谢泽之追到手呢！等追到手再考虑怎么告诉家里人吧！


    所以黎楠回S市没有光明正大地把谢泽之带回家，而是先把谢泽之塞在了一套他名下的小公寓里。


    谢泽之虽然不知道黎楠准备干什么，也不知道黎楠纠结的心路历程，但还是很顺从地跟着黎楠住进了这套小公寓。


    这小公寓的设施都很完善，挺干净的，甚至家具一应俱全，就连主次卧的床铺都被铺得整整齐齐，好像一直有人在打扫一样。


    黎楠想了想，也不奇怪。


    就像是他之前说的那样，房子长时间没有住人，是会逐渐变得破败的，黎楠不少房子，甚至说黎雯青名下都有不少房产，他们家的人不可能时不时换个家住，这些空置的房子就安排了人照顾。


    像是黎楠这几套已经装修好的房子，自然是更加精细地照顾了，保证随时过来都能住下的状态。


    反正现在黎雯青很有钱，不在乎这一点人工费的支出。


    黎楠和家里人通了个电话，说明白自己周天才会回家后，才在兴奋的心情加持下，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天才刚刚亮起来，黎楠就已经因为生物钟醒来了，他茫然地睁开眼，刚想翻身起来去洗漱训练，就想起来今天他已经请假了。


    重新倒了回去，黎楠闭上眼继续睡——


    睡不着了。


    一想到今天要干的事情，黎楠昨天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小鹿又开始哐哐砸墙了。


    这头小鹿，之前还只有两百公斤呢，这两年的时间下来，在谢泽之的默许下长膘长肥，都快要翻倍成为四百公斤的超级巨鹿了。


    常人说的小鹿乱撞，在黎楠这里，用某小学生侦探的标题来起名，应该是：情人节的公鹿杀人事件。


    在脑海里胡言乱语了一番后，黎楠在床上打了两个滚，才从床头柜上摸出他的手机——某苹果品牌的初代智能机，看了一眼时间。


    哦豁，七点多了。


    黎楠一般来说生物钟都是五点半到六点醒来，这个时候做晨练是最舒适的，夏天不热，冬天不冷。


    但是现在都七点多了，可见他在床上赖了不少的时间。


    黎楠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打开衣柜将昨天晚上就已经挑选好的衣服给拿出来。


    黎楠怎么说都是做过艺人的，衣品不差，再加上黎雯青有钱后，给黎楠打钱买名牌衣服的次数不少，黎楠的私服都挺有个性的，穿在他身上也好看。


    上身是一套嫩黄色和浅粉拼接的T恤，后背还绣着一个大大的笑脸图案，下半是一条卡其色的Y字背带裤，再配上一双鸳鸯色球鞋，已经一个斜挎包和粉色太阳镜，一个帅气潮流的男大学生新鲜出炉。


    黎楠站在卧室里的镜子面前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穿搭，满意地点点头，推开卧室门就闻到一股香气。


    黎楠眼睛一亮，几步上前，蹿到了厨房，就看见谢泽之从锅里铲出两个荷包蛋。


    金灿灿的金边还带着点焦黄的感觉，用筷子轻轻一戳中心的位置，还能流出金色的蛋黄，这是黎楠最喜欢的溏心蛋，嗯，边缘煎得酥脆的那种！


    “哇——”黎楠感叹了一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家里还有厨具呢？”


    谢泽之转头把餐盘塞进了黎楠手里，回答道：“有厨具，没食材，我刚刚出门临时买的，桌上还有油条豆浆，给你买了甜的。”


    黎楠感动得口不择言：“哥，你好贤惠啊！”


    第二百零五章


    谢泽之一怔，失笑。


    “这个词，好像不太适合用在我身上？”


    黎楠轻咳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把心中所想给念了出来，连忙挽尊，“主要是——哥你太好了，就和我……我爸一样。”


    他家最早那会，一直都是他爸负责做饭的。


    就他妈，黎雯青女士的厨艺，真要做饭起来，黎楠怕是长不到这么大。


    那是真的厨房杀手，做出来最普通的番茄炒蛋都能变成可怕的黑暗料理。


    谢泽之无言，扯了扯嘴角，无奈强调：“看清楚一点，我可不是你爸！”


    黎楠不明所以：“啊？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我爸了啊！我只是说像，又不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爸了！”


    谢泽之对迟钝的小孩没辙，只能敷衍地点点头，“好好好，出去吃早餐，待会你不是还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吗？吃完我们好出门。”


    黎楠立刻点头如捣蒜。


    在新房子里和喜欢的人一起沐浴着阳光吃着早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黎楠估计能够回答。


    心里美的冒泡。


    就差直接在饭桌上哼起了歌，黎楠的好心情溢于言表。


    谢泽之看了一眼黎楠，心中叹气：明明快要成年了，却还是小孩子心性。


    黎楠在谢泽之眼中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有时候成熟地像个成年人，为人处世都颇有经验老道的成年人风范，但有的时候又像个幼稚鬼，恨不得上天入地，将整个世界都闹个遍。


    这一点，丁建国恐怕最有发言权了。


    谢泽之一边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一边在心中思索着，猜测黎楠待会要带他去哪里。


    吃完早餐，在黎楠的强烈要求下，谢泽之也换了一套衣服。


    同样是拼接款式的，不过谢泽之的T恤是天蓝色拼接白色，没有黎楠那么跳脱，更显得几分稳重，至于裤子，就是很普通的牛仔裤了。


    当然，因为衣服风格的原因，谢泽之看起来也像是个在上大学的学生，没有半点已经出入社会的感觉。


    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一晃眼看着还挺像是传说中的情侣装的。


    就连路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在看到两人的长相后，才惊觉这不是一男一女，而是两个好看的小伙子。


    那就是兄弟装了，不过这两兄弟感情可真好，竟然还会穿兄弟装一起出门来游乐园。


    路人心中感叹。


    谢泽之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硕大的童话风城堡屹立在那里。


    “所以，你神神秘秘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游乐园？”谢泽之的眼中都带上了笑意，他是真的没想到，能被黎楠说好地方的，竟然是游乐园。


    不过这样一看，他们两人今天的穿搭，也确实适配游乐园这个地点了。


    黎楠很自豪地一挥手：“对啊，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怎么样，你之前应该也没有来过这里吧！”


    谢泽之的眉梢一动。


    他确实……不应该说，他有来过，不过那都是父亲没有去世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年纪小，去的游乐园也不过是一些带有游乐性质的公园，正儿八经去的游乐园，没有。


    小时候家中发生巨变，母亲将他交给了林国光抚养，就算林国光夫妻对待谢泽之再怎么视如己出，以林国光平日里工作的繁忙程度，也抽不出时间带着谢泽之去游乐园玩。


    后来更是直接进入了国家队，小小年纪就开始了训练，在世界各地比赛，努力学习，基本上没有一点私人时间。


    如果不是黎楠今天带着他来，谢泽之估计都不知道大型的游乐园是什么样的。


    谢泽之看向黎楠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黎楠自己毫无察觉，又拍了拍谢泽之的肩膀，“放心，没来过也不用觉得丢人，其实我也没有来过游乐园，刚好，我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


    是的，黎楠也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


    准确来说，是从来没有到游乐园游玩过，上一世倒是有来游乐园采风和录过一些不出名的小综艺，那些都是为了工作，基本上工作结束就离开，黎楠还真没有在游乐园里玩过。


    这一世又一直在训练，唯一一个和花滑无关的小伙伴袁嘉阳也被他坑去练习速滑了，从来没人约他去什么游乐园过。


    这一次约谢泽之来游乐园，也是突发奇想，主要还是听说小情侣的约会圣地就有一个游乐园。


    至于其他的约会圣地，什么电影院咖啡厅都太普通了，黎楠根本看不上眼。


    游乐园刚刚好，黎楠没去过，谢泽之估计也没有去过，两个都没有去过的人，在游乐园展开第一次约会！


    听听，多有意思啊！


    黎楠心情极好，抓着谢泽之的胳膊就往游乐园的门冲，还没冲几步就被谢泽之拽了回来。


    黎楠困惑地回头，就听谢泽之无奈地开口：“这边排队，那个队伍是带小孩的，你是小孩吗？”


    黎楠：……


    黎楠看了一眼哪支满是小孩子的队伍，陷入了沉默。


    失策失策。


    黎楠转头和谢泽之排到了另一个队伍去，排了十五分钟才慢悠悠地进去了。


    因为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的缘故，游乐园不少父母带着小孩子来的，叽叽喳喳地簇拥着跑来跑去，偶尔还能看见几对小情侣相携走着。


    在满是童趣与粉红泡泡之中，黎楠和谢泽之这两个大男人的配置就很显眼了。


    黎楠根本不在意周围看过来的目光，看见有穿着玩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分发免费的气球时，他也毫不害羞地排到了小孩子的后面，在工作人员错愕的眼神中，领了一个气球回来。


    谢泽之环臂笑看，等黎楠拿着气球回来，他才接过了黎楠手中的气球，将那个气球绳绑在了黎楠的手腕上，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活结，方便解开。


    黎楠上下摆了摆手，气球也跟着上下浮动了两下，颇有童趣。


    眼睛一转，黎楠又被路边摆着的冰淇淋车给吸引了视线，谢泽之一撒手，黎楠又跑了出去。


    谢泽之无奈摇头跟上，顺手从冰淇淋车上拿了一份游乐园地图。


    等黎楠买好了冰淇淋，顺便还拎回来一桶爆米花和两杯可乐的时候，谢泽之已经研究好了接下来的路线。


    黎楠看了一眼那张被谢泽之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笔一一标注了预计排队时间，以及游玩顺序的地图，拿着冰淇淋的手都稍微僵硬了一下。


    这……这么专业啊？


    不是，难道来游乐园不应该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吗？连游玩顺序都写好了，甚至看着谢泽之那架势，要带着他将整个游乐园的设施都玩一遍的样子……


    难不成他们是真的来游乐园玩设施的？


    黎楠的小脑瓜宕机了三秒钟。


    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最最重要的目的——他要找机会告白。


    嗯……算了，既然谢泽之都已经安排好了，他就先跟着谢泽之的安排来？然后再寻找时机，和谢泽之说出自己的心意！


    没错，就是这样！


    因为黎楠正在吃东西，所以第一个项目，谢泽之就安排了游乐园最不吓人的旷工过山车。


    说是过山车，实际上只是一个不足三米的假山，危险系数极低，是连一米二以下的小朋友都能游玩的项目，因此在门口排队的小孩与家长也格外得多。


    两个大男人夹杂在一群小朋友之中，被无数小朋友用天真的眼神打量着，黎楠甚至还听到其中一个小女孩拉着她妈妈的手，指着他们两个问：“妈妈，两个哥哥也来玩过山车诶！他们还有气球，这两个哥哥也是和囡囡一样的小孩子吗？”


    饶是黎楠这样的厚脸皮，都有点顶不住了。


    但是排队排得好好的，黎楠也不想半途而废，只能草率地啃完了冰淇淋，上去坐了一趟一点也不惊险刺激，还有点与世无争的过山车。


    然而身边的小朋友那尖锐的嗓音，都快要把他的耳膜给震裂了。


    黎楠一下车，就拉着谢泽之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


    谢泽之盯着地图，眉头紧皱。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数据说话发生了滑铁卢事件，他完全没有考虑到，像是这样不危险的项目，其实是很多带小朋友来的父母的第一选择。


    他从自己的口袋里重新摸出笔，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黎楠站在旁边，喝着刚刚买的可乐，颇有兴趣地看着这样的谢泽之。


    嗯，他又发现谢泽之不擅长的一件事了。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


    这样想着，黎楠干脆上前一步，按住了谢泽之正在写写画画的地图，在谢泽之错愕抬眼的同时，将手中见底的可乐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抓住了谢泽之的手腕，抬脚就跑。


    “走啦，好不容易来一趟游乐园，做哪些规划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走到哪里玩到哪里啦！”


    谢泽之被黎楠拉着跑，甚至还因为跑得太急，被路边的小石子绊得踉跄了一下，出色的运动员身体素质让他很快地平稳了身形，跟随着黎楠的步伐，把写满了计划的地图丢掉，一起向着陌生的游乐项目跑去。


    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或许黎楠就是谢泽之规划好的一生中，那充满不确定的变化。


    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谢泽之心中如此想着。


    还没在心中感叹多久，他就被黎楠带到了一个……不好形容的项目面前。


    旋转木马。


    看了看周围，谢泽之发现他们再一次被小朋友们给包围了。


    谢泽之：“……这就是你要的随机性吗？”


    黎楠抬头望天。


    他能说他跑着跑着，路过这个粉红色的旋转木马项目后，就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吗？


    他倒是没有多想玩这种冒着粉红泡泡，充满童趣的项目，主要是……诶嘿，他真的很好奇谢泽之这样的人，骑在旋转木马的马背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要是能挑一匹粉红色带着蝴蝶结的独角兽就更好了。


    黎楠的小眼神上下飘忽着，看起来心虚极了。


    谢泽之扶额，虽然他不知道黎楠现在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但是隐隐猜到了黎楠的目的。


    大约就是想看他的乐子。


    但是……在黎楠的心中，他就是一个对这些可爱的事物极其抵触的人吗？


    谢泽之有点好奇自己在黎楠的心中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在轮到排到他们的时候，还没得黎楠说出那一句‘他上我不上’的话，就率先拽着黎楠的胳膊，踏上了那旋转木马的□□。


    黎楠：“诶诶？不是那个我——”


    谢泽之：“乖。”


    黎楠：……


    黎楠耳朵尖刷的一下红了，如果这是漫画，或许他的头顶现在已经具象化开始冒起了热气了。


    游乐园原型是某迪，不过上海的那座是16年建成的，文中现在的时间线是08年，大家就当做是架空哦！


    ——


    第二百零六章


    黎楠本来只是想看一看谢泽之局促地坐在旋转木马上的样子，但好像被谢泽之摆了一道。


    一个乖字让黎楠丢盔弃甲，反应过来后才觉得无奈。


    好像又被当成孩子哄了。


    四岁多的年龄差确实是有点大了！要是他在大一点，或者谢泽之年纪再小一点，说不定他们之间的某些距离感不会这么大呢？


    但是来都来了。


    大概华国人骨子里都无法拒绝这个词。


    黎楠给自己挑了一匹看上去非常帅气的白色骏马，也是旋转木马中个头最高的一个，不适合小朋友们坐，就被黎楠给抢占到了。


    然后黎楠就指了指身边那只粉红色的小马，对着谢泽之使眼色。


    那粉色的小马很明显就是给小孩子乘坐的，个头不高，甚至只到黎楠乘坐的这匹马的马肚子位置，谢泽之坐上去，那双大长腿估计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但是黎楠就是想看谢泽之坐这种可可爱爱的小粉马，想想高大的谢泽之屈腿坐在这匹马上的感觉……嘿嘿，这种反差萌简直绝了！


    谢泽之扫视了一眼黎楠给他指的小粉马，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地走过去，只不过被一个小女孩给抢先了，毕竟这匹马本身也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谢泽之被人抢先一步，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的马背上都有了主人，只有一辆南瓜马车前拉车的黑马还没有人坐，不过很显然，那不是可以坐人的地方。


    设施马上启动，工作人员再一次通知请游客快速找到自己的位置，抓牢扶手防止跌落。


    黎楠见状，本来想下马带着谢泽之出去，等下一轮再进来的时候，就见谢泽之走到他身边，长腿一跨，直接坐到了他的身后。


    黎楠：？？？


    顿时黎楠的后背就贴上了一股热源。


    这匹白色骏马是旋转木马中最大的一匹，是适合成年人的体型乘坐的，黎楠作为花滑运动员，自然是比较纤细的体型，坐在这匹马上显得绰绰有余，甚至还能再塞得下一个人的样子。


    但那也只是看起来，就算谢泽之身形也不会过于壮实，甚至因为曾经的花滑生涯，身形并没有比黎楠厚实多少，但两人好歹都是成年男性的体型，勉强挤在一块，乘坐本该承受一人的木马，确实有些拥挤了。


    黎楠甚至能透过薄薄的布料感受到来自身后人传来的温度。


    还远没有到炎热的天气，短短几秒钟就让黎楠的额头上生出一层薄薄的汗意。


    嘶……这种亲密的触感，稍微有一点


    黎楠眼观鼻鼻观心，甚至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工作人员也看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在打量了两人的身形，估算着是旋转木马能够承受的重量后，就没有管了，而是再一次叮嘱：“请各位游客抓好扶手，避免在项目进行的过程中跌落受伤。”


    黎楠就感受到一双手臂环过了他的腰，抓住了他身前竖立的扶手杆子，让黎楠隐约生出了一种自己好像被谢泽之抱在怀里的错觉。


    ……是错觉吧？


    黎楠试图用自己此刻并不是很灵光的小脑瓜思考。


    等旋转木马开始旋转后，黎楠才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着谢泽之来玩这个项目。


    不……玩这个项目也没有什么问题，最关键的是他们同乘一匹马。


    众所周知，旋转木马的受众其实是小情侣和一些十二岁以下的小朋友，这个项目并不是什么惊险刺激的项目，非常适合小情侣贴贴，以及小朋友们游玩。


    但对于黎楠和谢泽之两人来说……


    太慢了。


    感受着身下坐的白马缓慢地上下起伏着，那速度比老奶奶走路没好到哪里去，旋转的速度也很慢，以至于黎楠的感官都集中在了触觉上。


    后背紧紧贴着的那股热源，也随着白马的起伏，慢慢摩擦。


    黎楠：……


    黎楠的耳朵，甚至连脖子，都一点一点涨得通红。


    黎楠就差把整张脸都埋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了，这种感觉真的难熬，短短三分钟的时间，在黎楠的感官中甚至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等到那充满童趣的音乐停下，黎楠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木马，裤腿被马鞍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扑去。


    谢泽之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黎楠的后衣领，强劲的臂力将黎楠整个人给拉了回来，用拎小狗的姿势。


    “急什么？”谢泽之被吓了一跳，“等我下来你再下来，摔了怎么办？”


    就冲着黎楠这摔下去的姿势，肯定得脸着地，一不小心剐蹭一下，说不定还得破相。


    别好好的一个生日出来玩，玩了一个血光之灾来。


    黎楠低着头挨训，在谢泽之看不见的角度，悄咪咪地搓了搓滚烫的脸和耳朵。


    真是……太超过了！


    纯情男大学生黎楠在心里偷偷嘀咕。


    好不容易从旋转木马上解脱，黎楠还有些不自在，总觉着背上那股热源挥散不去，一不小心就会想入非非。


    黎楠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想着谢泽之现在在想什么。


    在意刚刚那个旋转木马的，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吧？


    两人相顾无言，殊不知谢泽之也在想刚刚的旋转木马。


    只不过和黎楠不同，谢泽之只是在想着黎楠好像挺喜欢这种充满童趣的东西。


    黎楠在心中疯狂思考着，小情侣去游乐园都会玩什么项目。


    上一世像是这样的问题不少，黎楠偶尔也会看到一两条，隐约记得一点……过山车、摩天轮、鬼屋？


    唔……过山车已经玩过了，虽然只是儿童版的过山车，但也算是过山车吧？黎楠到也没感受到过山车有什么适合小情侣的地方。


    难道是那种肾上腺素飙高的感觉，会增进情侣的感情吗？


    黎楠思索了一下，果断地拉着谢泽之去体验了一把过山车。


    嗯，肾上腺素飙高的感觉没体验多少，倒是下来的时候就脚步虚浮地差点吐了出来。


    黎楠一脸惊恐。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在过山车上体会到晕机的感觉？


    随着人气值得增加，黎楠晕机的毛病好了不少了，这也是系统对他的封印解除了不少的缘故，再加上身边有一个人形晕机药谢泽之，黎楠一上飞机就把整个人埋在谢泽之的身上，嗅着谢泽之的味道睡一觉，下飞机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有太严重的晕机感觉。


    所以现在晕机这个毛病，对黎楠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了！


    但是——他竟然在过山车上再一次体会到了晕机的感觉？！甚至还不止……


    要怎么形容呢？在过山车上那种失重且心跳加速的感觉，让黎楠恍惚地想起上一世车祸前，被车子撞飞出去的感觉……


    黎楠虽然自认为不怕这些，但是还是拉着谢泽之远离了过山车的项目。


    晕机的后遗症实在不好受，黎楠坐在游乐园的餐厅里，整个人晕乎乎的，时不时还有点想吐，趴在餐桌上缓了很久，谢泽之去给黎楠要了一杯温开水，给黎楠喂了一点，又休息了一会，才终于缓过劲来。


    谢泽之看了看手表：“走吧，快到午餐的时间了，先去吃午饭吧。”


    午饭他们是在游乐园内解决的，不得不说游乐园里餐厅的价格是真的昂贵。


    黎楠还特意选了不容易出错的冰饭，甜丝丝的没有肉类也没有其他的乱七八糟的调味品，相比较起来，谢泽之就没有那么多忌口了，不过多年的运动员生涯，也没有让他随便乱吃。


    吃完饭两人没有着急去玩项目，而是在游乐园的小道上散步消食。


    这个小道没有经过什么项目，相对比较僻静，带着小孩的家长都不会选择这一条路，倒是有不少想要偷偷干坏事的小情侣们避开了人群，往这边的小树林钻。


    黎楠一路上都看到了不少腻在一块的小情侣了，甚至还有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在路边光明正大地在接吻，那缠绵亲昵的画面，看着就让人面红耳赤。


    黎楠还想多看几眼提前学习一下，视线就被谢泽之给挡住了，还没等黎楠反应过来，他就被谢泽之拉着快走了几步，迅速出了那片小树林。


    咦……？


    黎楠后知后觉，谢泽之不会是觉得那种场景少儿不宜，才在他想要多看几眼的时候，把他给拉走的？


    嗯……但是他又不算是少儿了啊？他明天可是就成年了诶！


    在心中腹诽了一下谢泽之大家长的霸权行为，黎楠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谢泽之，又朝着他靠近了几分，装作不小心地触碰了一下对方的衣角。


    稍微……嗯，有点想要牵手。


    为什么拉着他走出那片小树林又不继续牵着他？真是的，要不然他现在提议再回去仔细看看？说不定谢泽之会抓住他的手再多走两步。


    谢泽之似乎是察觉到了黎楠那不经意间的触碰，回过头看黎楠，黎楠立刻抬头望天，顺便感叹：“啊，天气真好！”


    毫无意义的一句话。


    谢泽之顺着黎楠的视线朝天空中看去，此刻的天空万里无云，天气晴朗，天空呈现出淡淡的蓝色，确实可以称得上一句不错。


    谢泽之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黎楠又悄咪咪地看了谢泽之一眼，心中又开始发愁了。


    现在的气氛不错，他要不要告白呢？


    但是这么突兀地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听上去有点不太自然？还怪尴尬的，总觉得现在的气氛不适合表白呢！


    主要是太安静了，突然出声太突然了，如果他们现在聊天，聊着聊着告白也不好，那就太随意了。


    黎楠为等今天这一天，可是期待了很久，随随便便地就告白，要是谢泽之真的答应了，以后他们两个回忆起今天，都没有可以回忆的点啊！


    那不成几十年后，他们一起坐在暖炉边上，聊到今天这个话题，想了半天只有：“啊，我记得那天，那会我们还一起讨论什么菜好吃balabala”


    听上去也太凄惨了一点吧？


    黎楠纠结不已，想要为自己的第一次表白创造出最美好最印象深刻的场景，不知不觉地就游神天外了，什么时候自己的右手被牵住了都没有感觉到。


    “小心脚下。”


    听见耳边传来的提醒，黎楠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就被台阶绊了一下，又差点朝前扑了出去。


    还好这一次谢泽之的动作也很快，拉着黎楠的手，就把他拽了回来，还是没有摔成功。


    黎楠茫然地看看谢泽之，又茫然地看看两人交握的手，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咦？他们什么时候牵手成功的？


    谢泽之戳了戳黎楠的额头，“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这都第二回 了，要是我没有拉住你，你现在估计得鼻青脸肿了。”


    黎楠缩了缩脖子，“也、也没有鼻青脸肿这么夸张吧？”


    说着黎楠对着谢泽之讨好的笑笑，“反正，我要是快摔了，你总会拉住我的不是吗？两次你都拉住了耶！”


    谢泽之叹气，对厚脸皮的黎楠无可奈何。


    “我不是每次都能反应这么及时的，好好看路啊，小朋友。”


    黎楠嘿嘿两声，顺口辩驳道：“我已经不是小朋友啦！不要喊我小朋友！”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谢泽之问。


    黎楠眨巴了一下眼睛，“就是……就是一些事情啦。”


    “很重要？”


    “嗯……嗯！很重要。”


    黎楠郑重地点点头，“关系到我后半生的幸福，你说重不重要？”


    谢泽之：……


    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能涉及到黎楠后半生的幸福。


    两人慢吞吞地走着，大概是太过安静，黎楠就随口和谢泽之聊起了八卦，这些八卦大部分都是从王敏慧那边听来的，少部分是从丁建国那边听来的。


    他身边有两个八卦王，黎楠掌握的小道消息真的不少，很多都是谢泽之不知道的，听得谢泽之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两人就这么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鬼屋的面前。


    这也是黎楠的目的地之一，但看着眼前阴森森的鬼屋，黎楠的表情都扭曲了一下。


    他对这个稍微有点……不太能接受。


    实际上黎楠并不是很害怕这些东西，但是在重生之后，知道这个世界上可能会有些解释不清楚的东西后，黎楠就开始有点……也不是害怕吧，就是敬畏的感觉。


    不知者无畏，但是一旦知道后，就稍微有点在意了。


    见黎楠犹豫，谢泽之提议：“要不去玩别的？”


    黎楠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鬼屋的方向，硬着头皮拉着谢泽之走过去：“去！来都来了！至少进去看看！”


    黎楠再一次败在了这四个字之下。


    这游乐园的鬼屋不算大型，不过鬼屋嘛，关上灯开足了空调，再加点音效，就能营造出一个廉价的鬼屋气氛。


    黎楠紧紧地拽住了谢泽之的手臂，落后谢泽之半个身为，紧张地盯着周围的情况。


    还没进去呢，谢泽之已经被他拽得走不动路了。


    谢泽之试着带着黎楠走了两步，宛若老黄牛拉犁，就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工作人员把他们引导到入口，就关上了门，让他们自己摸索，黎楠的速度更慢的了，这一趟只有他们两个进来，黎楠只能紧紧地扒在谢泽之的身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像一只树懒，除了脚还拖在地上勉强跟着走以外，剩下的真的和树懒没有差多少了。


    感受到身上人的肌肉紧绷，在黑暗中瞪圆了眼睛，似乎随时要呲牙的小兽，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好不可怜。


    黎楠现在十分，刚刚听外面的工作人员说，这个鬼屋里面还有真人npc，随时有可能参加到游客们的游玩过程中，为游客增添真实感。


    现在的鬼屋很少有所谓的真人npc，等到了后世，有真人npc的鬼屋才变得多了起来。


    因为真人npc的不确定性更多，确实能更加丰富游客的鬼屋体验，但是这绝非是黎楠想要体验到的项目。


    黎楠可不想走的好好的，突然脚腕被冰凉凉的东西抓住，或者肩膀突然被拍一下，又或者被拿着镰刀的恐怖怪人追逐。


    这些都是鬼屋常见配置，即使黎楠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但保不齐混进去一个真的怎么办？


    他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住这些！


    他甚至都有点儿懊悔，为什么要进这个鬼屋了。


    什么培养感情的圣地，他光顾着害怕了，哪里还有感情可以培养啊！


    黎楠在心中哀嚎，眼前就突然一黑，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就发现眼睛上是温热的触感。


    “泽、泽哥？”黎楠声音都在发抖，条件反射地抓紧了谢泽之的手，那用力程度，谢泽之都怀疑自己出去后，手臂上会不会留下来五个清晰的淤青。


    谢泽之轻声说：“别怕，我在。”


    黎楠想要把谢泽之的手抓下来，本来身在鬼屋就足够害怕了，再把眼睛挡住，看不清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黎楠只会感觉更加害怕，就听见谢泽之说：“我带着你走，别看，不用怕。”


    听着谢泽之淡定的声音，黎楠慢慢也缓过劲来，砰砰直跳的小心脏跟着降下了速度，抓住了谢泽之的手，下一秒，整个人都被谢泽之圈在了怀里。


    比起早上在旋转木马上的更加亲密，黎楠只觉得自己好像被谢泽之的气味给包裹了一样，那熟悉的柠檬味混杂着空气中淡淡的灰尘味道，钻入黎楠的鼻子中，给足了他安全感。


    被抱在怀里蒙上眼睛的这种感觉，黎楠突然觉得很熟悉。


    就像……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黎楠沉浸在这种感觉之中，被谢泽之牵着一步一步走，鬼屋的地上没有台阶，只要坡度不大的斜坡，他们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也很安稳，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从监控器中发现黎楠实在是太害怕了，说好的真人npc也没有出现，又或者出现了，但还没骚扰到黎楠，就已经被谢泽之牵着避开了。


    也是这缓慢的十五分钟里，黎楠发现谢泽之竟然在黑暗中能够视物。


    一般人晚上看东西都会有些模糊，视物能力不太好，但谢泽之的夜视能力很不错，至少黎楠在黑夜里几乎看不清的情况下，谢泽之还能准确无误地和他描述面前有什么东西。


    原本阴森森的鬼屋气氛，愣是被谢泽之平淡的声音，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起来。


    黎楠被谢泽之捂着眼睛带着前进，本来也看不见前面的东西，听着谢泽之的描述：“前面有一张桌子，哦，桌子上面还放着一只假手，估计是准备吓唬你的道具，不过不用怕balabala……”


    黎楠也神奇地没有再感觉到害怕了。


    废话，愣是谁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感觉到害怕，那胆子是得有多小啊？


    而且黎楠还是属于胆子比较大的那类人，他会害怕鬼屋，也不过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毕竟他自己就是重生而来的。


    被谢泽之一路带着出去，当鬼屋外阳光再次照射在黎楠的身上后，黎楠才松了一口气。


    不仅仅还是因为在鬼屋里害怕的，还是因为谢泽之的拥抱。


    当人的一个感官消失，其他的感官就会变得更加灵敏。


    黎楠被捂住眼睛，失去了视觉呈现出来的画面，在触觉、嗅觉上就更加灵敏。


    被喜欢的人拥抱着，一路护着走出鬼屋的感觉，真的不赖。


    但对于纯情男大学生来说，确实还是过于刺激了。


    短短一天的时间，他们抱了两次，牵手了好几次，这进步速度，就连飞行员过来都得称赞一句了吧？


    但是……还是没表白成功。


    黎楠的小眼神飘忽，就鬼屋里面那个氛围，让他开口表白，黎楠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主要是脑袋已经被害怕和刺激给占用了全部运存，想要再抽出一点思考表白的事情，真的做不到啊！


    黎楠在心中恶狠狠地把鬼屋这一项给划掉了，准备另找机会。


    但是……所有人总结出来的，最后一个情侣打卡圣地，摩天轮，今天没有开放啊！


    黎楠看到项目暂停维修的公告牌子，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个失望的气息。


    只能拉着谢泽之去别的项目那边找找机会了。


    就这样，他们又玩了一个下午，甚至连晚饭都吃完了，月亮高挂夜幕之上，黎楠都没有找到表白的机会。


    两人一大早就出门来了游乐园，在游乐园玩了一天，这会都是身心疲惫。


    就算他们都是运动员出身，照他们两人这么个玩法，也是会累的。


    再加上黎楠一天都在思考告白的机会，脑子一直没有停下来，现在甚至觉得比训练了一整天还要辛苦。


    身体上疲惫，心灵上更疲惫。


    “快九点了。”谢泽之看了一眼手表，打量着黎楠脸上的疲倦，“要不然回去？洗个澡，早点睡，明天还要回家过生日。”


    黎楠皱着眉，他的表白都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结束了吗？


    但是在这急匆匆回去的时候表白，又不符合黎楠对自己告白时刻的要求。


    黎楠私心不想回去，可这么继续漫无目的地走，想要再找机会，估计也难了。


    心底幽幽地叹气，黎楠刚想答应回去，准备另外再找个时间告白，周围的路灯就突然暗了下去。


    黎楠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位于游乐园中心的城堡逐渐亮了起来，路上的音响也开始放弃了音乐。


    “这是怎么了？”周围的音乐声有点大，黎楠的声音都快要淹没在这个音乐之中了。


    谢泽之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发现他们都在朝着中间城堡走去，思索了一下猜测道：“或许是游乐园有什么节目？”


    黎楠一怔，想起来上一世好像听说过，这个游乐园晚上都会有一场烟花秀，非常壮观美丽。


    黎楠眼睛一亮，抓住谢泽之的手大声说：“走，咱们也去看看！”


    那重新打起精神，跃跃欲试凑热闹的模样，看着谢泽之都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抓着谢泽之的手，黎楠迎着人流向前挤。


    这个点差不多也是游乐园要散场的时候了，很多人借着微弱的地灯往外走，还有不少人也像黎楠一眼朝着游乐园中心的城堡而去。


    不知名的小路中逐渐走出了无数人，今天毕竟还是周末，即将散场了人也有很多，就算是黎楠想要奔跑起来，都很困难。


    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着，生怕被人群给冲开了。


    黎楠挤了半天，也才前进了一点点，距离烟花秀最中心的观看位置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太挤了。”黎楠差点又被一个人撞了一下，终于停下了往前挤的脚步。


    谢泽之回忆了一下早上看到的那份地图，反手拉着黎楠往一个小道上跑，“往这里走。”


    黎楠有些疑惑，还是顺着谢泽之的力道，跟着谢泽之一起朝着一个灯光昏暗的小道上跑。


    这边的没几个路灯，只有台阶上孤零零的地灯照亮一片区域，谢泽之时不时提醒一下黎楠脚下，七拐八拐走到一个僻静的小露台上。


    黎楠打量着四周，看了半天才从记忆中扒拉出相关记忆。


    他们早上经过这边过，不过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为这边的设施荒废了，正在维修中，露台上的咖啡馆也没有开门营业，因此这边基本没什么人来。


    但是这个露台，却处于城堡的半侧面，能够将城堡收入眼底，距离也很近，且没有其他人阻挡视线。


    算得上是一个绝佳观赏的位置了。


    擦了擦咖啡馆门口摆放着的公共长椅，因为很少有人来这边，上面积累了一些灰尘，黎楠刚好随身带了纸巾，随便擦了两下，两人就坐了下来。


    衣服不要紧，反正回去都是要洗的。


    就在他们刚刚坐下来的那一刻，一直响着的音乐暂停了一瞬，城堡也随之变暗，随着人声歌唱响起，城堡也逐渐重新亮了起来。


    “刷——砰——”


    一道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上绽放。


    这像是一个开始的信号，接下来一朵朵烟花接连在天空绽放。


    美，很美。


    这是和新年时候的烟花不一样的美。


    毕竟新年放的烟花，都是各家放各家的，但此刻的烟花，是一场烟花秀。


    在人为的控制下，天空上绽放出盛大又绚烂的烟花，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人们会不自觉地被这片绚丽所迷失。


    音响中的歌声也越发嘹亮。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充满勇气与力量的音乐所感染，黎楠纠结了一天，也没鼓足勇气的告白，在这一刻，回过头，对着谢泽之脱口而出：“我——”


    谢泽之仿佛有所察觉，同样看向身侧的黎楠。


    黎楠眼睛亮闪闪的，非常真诚地说道：“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谢泽之怔了怔，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疑惑。


    黎楠满心焦虑地看着谢泽之，他想着自己告白，就算谢泽之不答应，至少也会给出一个答案，但是……这是什么态度？！


    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好像是……在疑惑？


    黎楠热切地盯着谢泽之，等待着他的回答，结果就看见谢泽之的嘴巴张张合合，他半点也没听见对方的声音，耳朵里充斥着烟花的爆鸣声以及音响里的音乐。


    糟糕……


    黎楠呆滞：他们距离放烟花的现场太近了，耳边都是烟花和音乐的声音，双方说话根本听不见啊！


    那他刚刚的告白——不是那他刚刚的告白岂不是说给聋子听了？！


    黎楠瞪大了眼睛，被这个现实打击到了。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结果——结果对方根本没听到，还很疑惑自己说了什么？！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黎楠都想直接泪奔了。


    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呜呜！


    直到烟花秀结束，黎楠还陷入在失策的恍惚中，根本提不起兴趣重新表白一次。


    可恶啊！烟花秀的时候告白，那叫做气氛正好，烟花秀结束了他才告白，那就没有意思了啊！


    而且……不得不说，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真的很绚烂，以至于人们在看完后，心中一股失落感油然而生。


    黎楠也有同样的感觉。


    他不仅仅是遗憾那绚烂的烟花只有短短的一瞬，更是遗憾他的告白——他的告白，竟然湮灭在了这场他精心挑选（？）的烟花秀之中了！


    可恶可恶可恶——


    低着头垂头丧气的黎楠没有看见，谢泽之看着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笑意。


    唔……之前过年的仇，他还记得呢。


    第二百零七章


    谢泽之对于黎楠的这一次告白，第一反应是错愕的。


    烟花和音乐的声音确实很响，但是他们两人的距离那样近，谢泽之不可能听不见黎楠在说什么，顶多就是有点模糊而已。


    谢泽之是喜欢黎楠的。


    毋庸置疑。


    没有人会不喜欢小太阳一样的存在。


    但谢泽之是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黎楠在一起，在他的潜意识中，还是以守护为主。


    毕竟国内的环境比较保守，就算他们身处在花滑这个大环境中，谢泽之也没有想过和黎楠恋爱的想法。


    但……


    黎楠率先表白了。


    谢泽之有一瞬间错愕，下意识地就当做没有听见。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脑子此刻有点混乱，还是因为……黎楠现在还没有满十八岁呢。


    即使只差了一天，甚至一天不到的时间，未成年和成年也是有区别的。


    说到底，谢泽之还是很保守的一个人。


    只是在看见黎楠期待的目光下，谢泽之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能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将刚刚没有听见的事情伪装到底。


    好在谢泽之虽然演技不是很好，可在黎楠的极度紧张中，根本没有发现谢泽之那拙劣的演技，还陷在自己居然失策了，选了一个不够好的表白时刻。


    黎楠甚至连回家的时候，都有点垂头丧气的，气氛十分低迷。


    谢泽之的心情也跟着有些低落，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拒绝……


    但是……他怕黎楠只是心血来潮。


    黎楠的朋友太多了，谢泽之不觉得自己在黎楠那里有什么特殊的，而且黎楠的年纪还小，万一只是好奇呢？毕竟他那位好朋友神谷朝生谈恋爱的事情确实传得沸沸扬扬的，要是黎楠只是因为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才和他告白的呢？


    谢泽之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想给黎楠一点考虑的时间，但在这件事的态度上，他竟然已经开始期待着真的在一起后的日子了。


    从游乐园打车回来，因为黎楠这个房子所在的小区是高端小区，门禁很严格，外来车辆不允许入内，要进入有一套很复杂的手续，黎楠懒得办理，干脆和谢泽之在小区门口就下了车，一同慢悠悠地从大门往家走去。


    立在路边的路灯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月亮高高悬挂在夜幕之上，黎楠走在小区中的鹅卵石路上，有点头重脚轻的，玩了一天还经历了晚上那一次令人挫败的告白，心绪动荡，精力消耗有点大，再加上这静谧的环境衬托，听着耳边的蝉鸣声，黎楠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踉跄了一下睁开眼，走两步路又困得闭上了眼，反复了两回，谢泽之干脆在黎楠的身前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这一句话把黎楠的瞌睡虫赶跑了一大半，他揉搓了一下眼睛，努力打起精神，拍了拍谢泽之的肩膀，“算了，你今天一天也够累的，马上就到了，我再坚持一下。”


    说着，黎楠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言自语：“回去得先洗个澡，啊，突然有点饿了……不过家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吃得，算了，等明天睡醒再去吃吧。”


    谢泽之见黎楠真的清醒了许多，也没有强求，不过他主动地牵住了黎楠的手，防止黎楠走着走着又睡着摔到了。


    黎楠现在倒是真的没有那么困了，主要是被心上人这么牵着，再多的困倦估计都跑没影了。


    此刻的小区特别安静，因为这是高端小区，并且才开盘没多久，因为昂贵的价格和购买资格的限制，其实小区内现在的住户没有多少，此刻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黎楠的心跳也莫名随着蝉鸣声加快了几分。


    低下头，黎楠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对劲，随意地踩着谢泽之的影子玩，不知道是不是踩影子这个勾起了黎楠小时候的回忆，踩着踩着连两人牵着手都忘记了，专心地盯着地面上的影子瞧。


    直到走到楼梯道里面，没了月亮和路灯，谢泽之的影子隐没在阴暗之中，又在楼道灯光亮起的时候被谢泽之踩在了脚下，黎楠才停下了这幼稚的举动。


    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谢泽之也松开了黎楠的手。


    黎楠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在玄关处站了一会，才走进了洗手间，顺便和谢泽之说了一声自己要洗澡，就打开了花洒。


    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谢泽之走回了次卧，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摸出了一个礼物盒子。


    这是他要送给黎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也不知道黎楠会不会喜欢。


    谢泽之将礼物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客厅的桌上，看了一眼时间，又把礼物放在了茶几底下，自己坐在了沙发前。


    黎楠洗澡很快，没几下就出来，洗手间的门打开，腾腾的热气冒了出来，黎楠的小脸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他套着一件宽大的T恤，衣摆没过了黎楠的大腿，在他的膝盖上方戛然而止，两只光溜溜白得反光的的腿从衣摆下方延展而出，踩着深褐色的人字拖。


    谢泽之瞥了一眼，甚至还能看见那关节上晕染出的的粉红。


    黎楠拿着毛巾擦着头发，踩着拖鞋懒洋洋地走过来，在谢泽之的身边坐下，伸出脚踢了踢谢泽之的小腿，指挥道：“快点去洗澡，我刚刚洗完，水还是热的呢。”


    谢泽之一弯腰，精准地就抓住了黎楠不听话的脚丫子，捏了两下。


    黎楠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用了点力，把脚丫子缩了回来，盘腿，藏在了自己的另一条大腿底下，因为坐姿的缘故，黎楠T恤下的海绵宝宝裤衩也露了出来，是根本没有任何粉红泡泡的四角大裤衩。


    谢泽之也瞥见了，露出了一丝笑意，黎楠怒瞪他一眼，那眼神中的含义很明显：看什么看，还不赶快去洗澡！


    见小孩快被逗得炸毛了，谢泽之才终于起身，拿上自己的换洗衣物，走进了充斥着黎楠刚洗完澡的沐浴露味道的浴室。


    黎楠又有点困了，他慢吞吞地在沙发上擦着头发，无聊到开始观察自己的脚丫子。


    作为花滑运动员，脚常年被包裹在冰鞋之中，实在说不上来好看，毕竟冰鞋大多数是硬邦邦的牛皮制成的，要想能够支撑运动员在冰面上起跳，做出超越人体承受的三周跳四周跳，冰鞋的材质就不可能软了。


    每天被硬邦邦的冰鞋挤压，时不时还会因为训练过度磨出水泡和茧子，甚至因为私下还要练习芭蕾，黎楠的脚丫子可以说有点丑。


    黎楠悄咪咪地左右看了看，听水声知道谢泽之一时半会出不来，才神经兮兮地嗅了嗅自己的脚丫子。


    还好，不臭。


    嗯，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味。


    他刚刚洗澡的时候可是特意洗了洗脚丫子呢！


    黎楠懒洋洋地换了一个姿势，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伸手从茶几桌面把电视遥控器摸了过来，按下了电源键，在电视机屏幕亮起来后，黎楠拿着遥控器随意地换着电视台。


    他们从游乐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多了，等打到了车，回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慢吞吞地回来，黎楠再洗一个澡，现在距离十二点也没差多少了。


    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黎楠就要迎来他的十八岁成年的生日了。


    可惜，他今天还打算告白的呢，找了一天没找到机会，最后的时候想要告白，还因为烟花声音太大，淹没了他的声音导致失败。


    别说，还真是有点遗憾。


    黎楠鼓了鼓脸颊，有些郁闷地丢开遥控器，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壁（沙发）思过去了。


    等谢泽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黎楠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还是不是打了个小呼噜，砸吧两下嘴，不知道在梦里吃上什么好吃的了。


    谢泽之过去摸了一下黎楠的头发，黎楠因为重新开始比赛，头发又留了起来，现在的黎楠已经不走之前的中性风了，所以头发也没有留的太长，但是也比一般的男性头发长上一点，每次洗完头都不太容易干。


    现在也是如此，谢泽之摸了一手湿漉漉的水。


    现在马上进入夏天，但早晚温差还是有点大，晚上也不见得有多炎热，黎楠不把头发吹干就睡觉，很容易头痛，甚至严重一点，明天干脆重感冒发烧都有可能。


    毕竟黎楠这个身体很玄学，不生病的时候就一直健健康康的，一旦生病起来，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这两年黎楠一直很注意身体健康，再加上有谢泽之在身边照顾着，所以两年了，黎楠基本上没有过生病的经历，要是今天真的这样睡下去，生病了，明天估计都不用办什么生日宴了，直接去医院呆一周度过他这个人生中仅有一次的成年礼吧。


    谢泽之推了一下黎楠，黎楠晃了晃手，翻了个身继续呼啦呼啦地睡，谢泽之没办法，翻了一下，从电视机底下的柜子里翻出了吹风机，走过来在沙发边上靠墙的位置找到了一个插座，插上电，谢泽之把黎楠扶了起来，靠在沙发边缘的位置。


    然而黎楠的身体不太听话，没两下就又倒了下去，无论是多奇怪的姿势，他都能睡得很舒服。


    谢泽之摇了摇头，干脆坐了下来，长臂一捞，将黎楠固定在了自己的怀里，让他靠着自己和沙发边缘睡觉，自己的两只手空出来，打开了吹风机，给他吹起了头发。


    大约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吵，吵到了睡得正香的黎楠，他皱了皱眉，咕哝了一声，想要逃离谢泽之的禁锢，被谢泽之捏了一下后颈肉，才安静了下来。


    谢泽之尝试着用最低的档位，也是温度刚刚好的那个档位，给黎楠吹了两下，见他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谢泽之才继续吹了起来，手指在黎楠卷曲的头发间穿插，谢泽之隐约有种回到了小时候，给小乖洗完澡吹干毛发的感觉了。


    小乖的寿命不长，早已经离开了人世间，谢泽之在那之后再也没有养过小动物，曾经一度把黎楠当做小乖的代餐，觉得一人一狗真是格外的相似。


    就连捏捏后颈，就会安静下来听话的习惯也一模一样。


    让谢泽之不由得又想起那只会疯狂朝着他摇尾巴的小白狗了，眼眸微微黯淡了一瞬。


    只可惜，黎楠到底和小乖还是有不同的。


    小乖是独属于他的小乖，但黎楠不可能成为独属于他的黎楠。


    也不知道黎楠今天说出口的喜欢，会坚持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


    在他没有答应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坚持太久吧？


    谢泽之又有把黎楠喊醒，现在让他再重复一遍对自己的告白的冲动。


    一想到黎楠或许有一天，会想明白自己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冲动，才会生出这样的心思，等想清楚后就会离他而去，和另外一个人关系亲密，谢泽之的眼中就闪过一丝阴霾，连给黎楠吹头发的手都不由得微微用力了几分。


    好在，谢泽之还算是有理智，没有揪到黎楠的头发，动作也有所克制。


    然而，谢泽之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黎楠已然清醒，窝在谢泽之的怀里身体有些僵硬，不太敢动弹。


    天啊，这是一个什么姿势！


    太太太太太——太暧昧了吧！


    虽然他们现在正在吹头发，不应该生出什么旖旎的情绪，但是吧……被喜欢的人这么用心的照顾，黎楠那粉红泡泡都快压制不住了。


    虽然今天告白失败了（对方根本没听见），但是谢泽之果然也是喜欢他的吧？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用心地给他吹头发？黎楠可不相信张飞会让刘备靠在自己的怀里，给他吹头发！


    这绝对不是兄弟之情！反正张飞和刘备不这样，所以谢泽之肯定也是喜欢他的！


    黎楠的等式成立，顿时心中像是喝了好几罐蜂蜜一样，甜得冒泡。


    嘿嘿嘿~


    觉得谢泽之也喜欢自己，只要找个机会重新告白，对方一定会接受的黎楠，心安理得地继续装睡，闭着眼睛窝在谢泽之的怀抱之中，享受着对方体贴又细致地吹头发服务。


    呜，最关键是谢泽之这双手也太灵巧了，一边给他吹头发，还一边给他在头皮上按摩，那力度舒适得，黎楠真的快要睡过去了。


    也不知道谢泽之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按摩手法。


    黎楠美滋滋地想：不愧是他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就在半梦半醒间，谢泽之手中的吹风机终于停下了工作，黎楠有些迷糊的脑子随即判断：谢泽之大约要把他抱回房间里睡了，这样想着，他准备等谢泽之把他放在床上后，再把自己陷入甜美的梦乡之中。


    然而谢泽之迟迟没有动作。


    他只是轻轻地，用手揉捏着黎楠的后颈肉以及肩膀的部位，替黎楠消除今天一天的疲惫。


    黎楠迷糊的脑子迟钝地转动：难道谢泽之还要给他来一个全身按摩吗？也是，今天玩了一天，虽然不是训练了一天，但辛苦一天肯定还是会有不少乳酸堆积在肌肉中，按摩一下明天的肌肉不至于太过酸胀。


    就像是黎楠现在每次训练结束后，都会去找何飞宇按摩一下肌肉，基本上已经成为了每天的必备项目之一了。


    毕竟黎楠现在俨然是国家队的一哥了，是华国男单的希望，他的身体状况是全国家队教练组最为关心的，甚至因为谢泽之的缘故，就连黎楠的心理健康都是教练组格外在意的，时不时就有上面的领导关心他，问他要不要参加一下心里健康咨询，甚至还在国家队基地内开了一个心理理疗室，专门配备了一个心理医生坐镇。


    谢泽之作为黎楠的教练，去专门学了按摩的手法，以后出门在外就不需要何飞宇专门来给他按摩了，只需要谢泽之在就可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黎楠到也确实更希望是谢泽之来给他按摩。


    毕竟按摩嘛，毕竟会触碰到一些敏感部位，如果给他按摩的人是他喜欢的人，那岂不是皆大欢喜。


    黎楠有些睡迷糊的小脑瓜子都清醒了几分，闭着眼等着谢泽之的下一步动作。


    等了许久许久，就在黎楠都要怀疑谢泽之是不是也跟着睡着了的时候，谢泽之终于有了动静，他揉捏着黎楠的后颈肉，声音轻微，如果不注意听，甚至都能忽视掉。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现在是安静的深夜，整个家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客厅里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浅淡的呼吸声。


    在这种时候，黎楠根本不可能听不到谢泽之那宛若蚊蝇的低喃：“真的是……喜欢我吗？”


    这一道声音，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黎楠就趴在谢泽之的胸口上，甚至感受不到谢泽之说话时候胸腔的震动，如果不是现在过于安静，两人又靠得那样近，谢泽之的声音就算再小，黎楠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更何况，谢泽之这声音中的内容，更是让黎楠原本迷糊的思维瞬间清醒，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叫做……真的喜欢他吗？


    他他他他……谢泽之怎么发现了？不对不对，他的告白对方不是没有听见吗？！谢泽之上哪知道的？难不成是他表现的太过明显，所以对方发觉了？


    不对啊，对方要是发觉了，如果也喜欢他的话，肯定会点名这件事的啊！


    为什么会装作不知道，然后在这夜深人静，还趁他睡着的时候，这样问他？？？！


    谢泽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黎楠的小脑瓜此刻没有一丝困意，转的飞快，cpu都有点要烧掉的感觉。


    可恶啊！想不明白啊！怎么也想不明白！！！


    还没得黎楠想明白，他又听见谢泽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惫，在他的耳边炸响：“就算是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那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害怕被抛弃的恐慌，像极了乖巧听话害怕被抛弃的小猫咪。


    听到自己喜欢的人都这么问了，黎楠能忍？这肯定忍不了，直接从谢泽之的怀中抬起头，在谢泽之错愕的眼神中，认真地开口：“当然是一辈子了。”


    “你……”谢泽之都没有反应过来黎楠为什么现在是醒着的，明明他刚刚都已经听到黎楠的呼吸变得绵长，一听就是熟睡时候的人。


    他听到黎楠的话，更是惊讶。


    一辈子……？


    黎楠没有给谢泽之多少震惊和犹豫的时间，一骨碌爬了起来，因为原先的姿势原因，黎楠这一调整姿势，就变成了整个人跨坐在谢泽之的身上，黎楠也没多想，干脆压住了对方，生怕对方跑了，手脚并用地圈出了对方。


    禁锢人和被禁锢的对象一时间调换了角色。


    “谢泽之！”黎楠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谢泽之的名字，双眸中闪烁着认真的情绪，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加真诚了，“你知道的，我好像干什么事情，都有点三分钟热度，如今坚持最长时间的，是花滑。”


    “但是——”黎楠话锋一转，“我比认识花滑，就更早认识了你。”


    “要说先来后到，你是先来的。”


    这句话说得不假，上一世，黎楠就是因为谢泽之，才知道了花滑这项运动，也是通过谢泽之的影像，喜欢上了这个运动，并且毅然决然地在不适合的年龄投身入花滑竞技的怀抱中。


    上一世，他曾无数次在梦中与谢泽之面对面，在梦境中与谢泽之一起在冰面上滑行、旋转、起跳、落下。


    冰刀无数次破开洁白的冰面，在灯光下闪烁着的冰屑像是点点星光进入黎楠的每一个梦境之中。


    黎楠的梦中，无论是安静的冰面，还是喧闹的领奖台，在无数差异中，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坚定地站在他身前的那道身影。


    黎楠曾经说，自己与谢泽之早已神交已久，并不是开玩笑的。


    许多夜半梦回之时，都有那么一道身影，在陪伴着黎楠。


    上一世谢泽之生前的影片，对于黎楠来说，不仅仅是带着他踏入这绮丽的花滑世界，谢泽之本人更是他的引路人，是他一直以来追寻的目标。


    这份执念，在这一世后，无形中让黎楠更加靠近了谢泽之几分。


    在无数个日夜的真正接触中，黎楠非但没有为谢泽之和想象中有所差异而感到失望，而是一步步沦陷到名为谢泽之这个甜蜜的陷阱之中。


    越是相处，越是喜欢。


    黎楠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谢泽之生出这样浓烈的喜欢……或者说爱的情绪。


    就好像，他们天生一对。


    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只是上一世他们还没有认识，就已经错过了彼此了。


    但时间与世界的界限不是他们的阻隔。


    因为有缘人会经历重重困难，最终重新在起点相遇。


    “我对你的喜欢，就是一辈子。”黎楠松开了谢泽之的手，干脆捧住了对方的脸，让谢泽之无法逃离他的目光，也让对方看清楚了他眼中的认真。


    黎楠无法忍受，那样骄傲的人，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不安的一面。


    谢泽之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些痛苦的过去，不应该成为他的枷锁，他这样优秀的人，就应该永远自信地活着。


    “无论你相不相信，但我的承诺，永远不会变。”


    “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地陪伴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你呢？”


    谢泽之的瞳孔微微放大，一向聪慧的他，此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应黎楠的话。


    他的视线有些失焦，飘忽又落不到实处。


    谢泽之恍惚间，想起了母亲离世的时候，曾经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对不起，别怪妈妈。”


    “你是我生出来的孩子，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吧。”


    毕竟，他们应该是相似的。


    从他母亲去世后，不应该说从他父亲去世后，他原本幸福的家庭破灭后，谢泽之就隐约察觉到，自己是不幸，不该拥有幸福。


    “我……”


    谢泽之张了张嘴，几不可闻。


    “也可以喜欢吗？”


    “你可以！”黎楠的眼神徒然亮了起来，更加靠近了几分，两人的额头相抵。


    “你当然可以——”黎楠的声音都带着喜悦的情绪，“所以我们……唔？”


    黎楠瞪大眼，被突然按住了后脑勺，本就靠得极近的谢泽之凑得更紧，在这一刻，两人的双唇交叠，就连呼吸都亲昵地交融在了一块。


    感受到唇瓣上传来的温热触感，黎楠心中漏了几拍，原先涌上来的勇气在此刻也化作了乌有，不由自主地又生出了紧张急促的感觉。


    黎楠下意识得憋了一口气，连呼吸都忘记了，呆呆地数起了谢泽之的睫毛。


    须臾，谢泽之松开了他，压迫在唇瓣上的力道松开，黎楠才终于能够呼吸了一般大口喘着粗气，这可比跑两千米还要累，肾上激素带来的激动与几乎窒息般的感觉交叠，让黎楠头晕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


    “笨。”耳边传来谢泽之无可奈何的轻叹，“用鼻子呼吸。”


    下一秒，黎楠的脸颊重新被谢泽之捧了起来，他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一个熟透的苹果，看上去格外诱人。


    谢泽之此刻的手有些凉，黎楠不自觉地用滚烫地脸颊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小狗用脑袋蹭着主人的手掌心。


    谢泽之重新凑近，在即将重新吻上的那一刻，他猛地抬眼看了一下时钟的方位，低笑了一声，“过了十二点了，这可不能算我诱拐未成年了啊。”


    话落，宛若春风细雨般温柔的吻落了下来，还伴随着谢泽之呢喃般的提示，黎楠勉强才学会了用鼻子呼吸，还没适应过来这样亲昵的交流，后颈肉又被谢泽之捏了捏。


    黎楠茫然地抬眼，被亲得晕乎乎的，下意识想要张嘴问你干嘛，他原本紧闭的牙关也就这样被轻巧地入侵，在舌尖相抵，甚至在他口腔内疯狂掠夺空气的时候，黎楠才错愕地发现。


    他好像小看了谢泽之。


    谢泽之从来不是听话乖巧又害怕被抛弃的小猫咪，而是凶悍懂得掠夺的猛兽。


    “我也喜欢你。”谢泽之说，“很喜欢很喜欢。”


    我喜欢你，因为你也喜欢我，所以我的喜欢在此刻经过了化学反应，变成了几十万倍。


    黎楠这一份沉甸甸的承诺，托住了谢泽之一直以来飘忽不定的灵魂，将他彻底拉入了人间。


    第二百零八章


    告白成功后，会发生什么？


    唔……大概是被激动的某人亲得死去活来，直到黎楠困得接吻接到睡着了，谢泽之都没有停下吧。


    听上去很离谱。


    但是黎楠第二天摸着自己肿成香肠的嘴唇，着实不想承认昨天自己被谢泽之亲晕过去了。


    他只是睡着了。


    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黎楠木着一张脸，看着镜子中自己红肿的嘴唇，思考着这样回家会不会第一时间被发现，他和谢泽之在一起了这件事。


    多炫酷啊，十八岁的生日，成年了的第一天就往家里带一个男人。


    好样的，就是对他爸妈来说可能是惊天霹雳。


    他和谢泽之怕不是还没踏进家门就被扫地出门了。


    直接被逐出族谱。


    黎楠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虽然说他谈恋爱了这件事想要立刻马上宣告天下，但是吧……为了他爸妈以及外公外婆的小心脏着想，他还是徐徐图之比较好。


    主要是他也不舍得谢泽之今天跟着他上门，被他妈用棍子打出去。


    胳膊肘往外拐说的大概就是他了吧。


    原来就不保暖，现在使劲漏风的小棉袄黎楠如是想到。


    卧室门被推开，黎楠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炸毛地看向房门的方向。


    谢泽之已经收拾整齐，见他傻呆呆地站在镜子前，嘴角都上扬了一点弧度。


    “醒了？”谢泽之走到黎楠身前，替黎楠整理了一下睡得乱翘的头发，“吃早餐吗？刚刚妈打电话过来问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去，还问我要不要来车站接我们，我替你应付过去了，不过待会你不要说漏嘴了。”


    黎楠想起昨天晚上他们抱在一起互啃的画面，脸上就有点发烫，不过黎楠是谁，他本来就是个厚脸皮的，害羞一下就过去了，听到谢泽之的话，黎楠抽了抽嘴角。


    心中腹诽：不是，这么快就喊起妈了？！


    想起之前谢泽之和他妈的关系也不错，就算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谢泽之也是亲切地喊他妈雯青姨，黎楠有些狐疑地多看了谢泽之两眼，谢泽之和他在一起，不会是冲着他妈来的吧？


    说不定早就有抢他亲爱滴妈妈做自己妈妈的企图了。


    哼，他妈可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是别人的妈妈拍马都赶不上的！


    黎楠在心中小小自豪了一下，然后戳了戳谢泽之的胳膊，叮嘱道：“回家后你小心点，别这么快就喊上妈，我现在才成年呢！”


    黎楠有些不好意思地快速眨了眨眼睛，“咱们的事情，嗯……先不能这么快告诉我爸妈，我得给他们做好心里准备先。”


    “绝对不是什么想要玩弄你的感情搞地下恋之类的哦！”黎楠有些紧张地看着谢泽之的脸色，“只是我现在这个年纪，在我爸妈眼里，估计还是个小孩子，要是告诉我爸妈，咱们两个在一起了，估计得拿棍子把你抽出去。”


    说不定还得骂两句谢泽之老牛吃嫩草之类的。


    讲真，黎楠虽然知道自己两世加起来，比谢泽之大多了，可在他爸妈眼里，他就是刚刚满十八岁的乖崽崽！


    谢泽之看着黎楠慌忙解释的模样，有点被可爱到了。


    他们两个现在可以说是刚刚确定关系，蜜里调油的小情侣，无论黎楠干什么谢泽之都能违心夸一句可爱，更别说现在的黎楠确实很可爱。


    “我知道。”谢泽之说，“我会注意的。”


    黎雯青给黎楠准备的生日宴吸取了升学宴的教训，这一次只有家里人，以及黎楠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袁嘉阳，和谢泽之。


    谢泽之在黎楠家里住了一年，之前时不时还来拜访，对于黎楠的家里人来说根本不陌生，袁嘉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黎雯青从小看着长大的，以两人的身份很轻松地就融入了这场生日宴。


    就是这两个人互相不太熟悉，毕竟对于两人来说，对方最主要出现的地方，也只是黎楠的口中。


    黎楠用上了百分之两百的警惕，来掩饰他和谢泽之之间的不对劲。


    但是也不怎么需要掩饰就是了，毕竟他之前和谢泽之的亲近，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甚至在谢泽之整场饭局，都没有给黎楠剥虾夹菜后，黎雯青还偷偷地趁着谢泽之离桌的时候问黎楠：“你和泽之闹矛盾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生疏？”


    黎楠：……


    说起来妈你可能不相信，我们两个不仅没有闹矛盾，还在一起了呢！


    不过这话黎楠可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只能暗搓搓地在谢泽之回来后，戳了戳他的手臂，眼神一扫，示意自己要吃虾。


    谢泽之的筷子一顿，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黎楠家里其他人或明或暗投过来的目光，谢泽之若有所思，很顺从地将筷子拐了一个方向，夹起一头大虾，开始剥虾壳。


    谢泽之剥虾壳是真的有一手，几下就把光滑的虾肉给剥离了出来，甚至连虾尾还好好地续在虾的身上。


    谢泽之依法炮制，一连扒了好几头大虾，在小碟子里放得整整齐齐的，然后把他面前这盘装着虾肉的盘子和黎楠面前那个被他各种乱七八糟骨头堆在一起的小盘子调换了个位置。


    那盘剥好虾壳的虾就这么呈现在黎楠的面前，可口的好像在对面前的人说：快来吃我吧！


    黎楠也很习惯性地夹起来就啃，一点也没有避讳着别人。


    主要黎楠早已经习惯了谢泽之这样的照顾，好像从很早之前，甚至黎楠和谢泽之关系都还没有这么好的时候，谢泽之就已经开始这样做了。


    黎楠的家里人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甚至为两个小孩并没有真的闹别扭感到欣慰，只有袁嘉阳迷惑地看着这两人的动作。


    袁嘉阳：他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呢？


    袁嘉阳迷茫地扣扣自己的脑壳子，黎楠安慰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用‘孩子你不用懂’的眼神看袁嘉阳。


    小胖子变成一米八的大帅哥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迟钝。


    好像一切都变了，但好像一切又都没变。


    一场生日宴圆满结束，听闻黎楠和谢泽之要赶回去继续训练了，接下来一个赛季很关键，毕竟时间流转，不知不觉有快要到了冬奥会的时间了。


    下一个赛季，尤其是世锦赛，可是决定下一届冬奥会，华国能够派几名选手参加的重要赛事。


    黎楠作为现役的华国男单一哥，势必要为华国拿下一个好的名次，怎么说，男单至少也得有两个出战名额吧！


    于是黎雯青他们很爽快的就放黎楠他们回去了。


    而袁嘉阳这一次和他们同路，去年黎楠高考，今年就轮到袁嘉阳高考了。


    袁嘉阳知道自己的脑子并没有那么好使，黎楠一路跳级上去，他就循规蹈矩地一路读上来，他们原本是差了两级，不过黎楠休学一年，他们之间就只差了一级，前后脚参加高考。


    袁嘉阳今年已经进入速滑国家队了，学校也被速滑队找关系给转到了B市，更加方便他训练，不过黎楠觉得更加方便的应该是袁嘉阳高考。


    B市的高校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B市每一个本地的学校，都会对本地的生源更加友好一点，甚至会有固定的本地招生名额，因此每年高考B市的分数线都没有那几个高考大省恐怖，甚至可以说是比较低了。


    袁嘉阳在B市考试，他的成绩原先就不是很差，现在在B市考试，说不定能考到更好的学校去。


    因为和袁嘉阳很久没见了，在火车上黎楠抛弃了谢泽之，和袁嘉阳聊了一路，直到到了B市，被谢泽之按在宿舍门板上亲了很久，才把生气了的大猫崽给哄好了。


    黎楠：也没人和我说谈恋爱后是这样的啊？


    总之，除了时不时要被谢泽之按着亲以外，黎楠的生活并没有太多的变化。


    毕竟该训练还是得训练，谢泽之在黎楠的训练上还是依旧的严格，丝毫不会因为两人的关系放水，甚至还因为他们的关系亲近，谢泽之对黎楠下手更狠了。


    狠到黎楠的小伙伴们看了，都以为黎楠是不是得罪谢泽之了，不然谢泽之干嘛这样对他。


    黎楠：……


    他说打是亲骂是爱，自己的小伙伴会相信吗？


    估计会被骂滚去挖野菜……


    袁嘉阳的高考成绩还挺喜人的，虽然没有像是黎楠一样，考上清北，但也考上了B市一所重点985，比黎楠上一世的袁嘉阳考试成绩还好，最关键是袁嘉阳甚至都没有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文化成绩上去的。


    知道小伙伴的高考结果后，黎楠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08年的夏季，华国首次举办的夏季奥运会轰轰烈烈地揭开了帷幕。


    夏季奥运会和他们这些冬季项目的选手没啥关系，不过因为同是运动员，黎楠和他的小伙伴们，还是和队里要到了参加开幕式的门票，前去鸟巢目睹了这一场盛大的演出。


    现场的观众不少，听说开幕式的门票一公开发售，没多久就被销售一空，有太多人就算请假不上班，都想要见证华国奥运会开幕式的这一场景。


    现场熙熙攘攘的，但在节目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江子林有些羡慕地看着那些夏季项目的运动员，手持华国国旗，列队入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华国也能举办冬季奥运会，我好像在自己家门口参加冬奥会啊。”


    黎楠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江子林的肩膀，“很快的，夏季奥运会都已经举办了，冬季还会远吗？”


    是啊，已经不远了。


    只要再等七年，就会传来华国申请冬奥会成功的消息，然后在十四年后，B市冬奥会正式举办。


    只是……十四年啊。


    一名运动员，有几个十四年呢？


    也不知道十四年之后，他的这些小伙伴们都身在哪里？


    还有因为这一世他的改变与加入，国家队又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黎楠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捏了捏，回头就对上了谢泽之的双眸，他对着谢泽之笑了笑。


    反正，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他和谢泽之永远会并肩走下去。


    即使谢泽之现在已经离开了冰面，但他依旧会在冰场围栏出入口处守着，见证着黎楠这一路走来的风雪、艰辛、以及荣光。


    从前，他顺着谢泽之的脚步一路走来。


    此后，他会为华国男单下一任的继承者，开辟一条崭新的道路。


    他会成为冠军。


    也会让华国，成为当之无愧的冠军。


    第二百零九章


    这一个赛季，就像是黎楠所预想的那样，整个国家队都很重视，毕竟决定着10年的温哥华冬奥会，华国队有几个出战名额。


    在无数人的期待之中，十二月份，世锦赛前夕，黎楠终于出了一个让全国家队振奋的好消息。


    刚升成年组那会，黎楠手里捏着两个四周跳，4T和4F。


    用在冬奥会上，完成了一个4S半成品，虽然最后没能完全足周，但距离完成，也并不遥远了。


    然而，第二年黎楠就提交了休赛申请，回去参加了高考。


    也是同年，华国男单的顶梁柱谢泽之提交了退役申请，离开了赛场退居幕后，成为了黎楠的教练。


    这一年可以说是华国男单非常难熬的一年。


    在习惯了谢泽之总能带回来奖牌，以及黎楠时不时带来的惊喜后，国家队的希望全都压在了现役选手中，唯一一个有希望拿奖牌的孙琦钧。


    但也许是孙琦钧的实力还不足以和外面的那些选手抗衡，孙琦钧很努力地努力了，到最后也只是和江子林一起保住了来年的一个世锦赛名额。


    好在黎楠去年回归，虽然没有重登领奖台，至少也拿下了第四名，为今年的世锦赛拿下了两个名额。


    话题扯远了。


    最最重要的是，黎楠从休赛一年高考之后，就丢掉的4T和4F终于又重新回来了。


    曾经黎楠是靠着各种条件堆砌，强行转出的四周跳，如今力量提高，爆发力提高，并且是在谢泽之的指导下，脱胎换骨的黎楠，已经完全不需要靠着那些虚无缥缈的条件来达成四周跳了。


    他的4T和4F甚至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基本上凡跳必成功，只有极端恶劣，以及黎楠自身状态不好的时候，才会失败。


    可以称得上一声铁板4T或者铁板4F了。


    甚至还出了4S！


    并且在谢泽之替黎楠纠正了刃跳起跳技巧后，黎楠的4S成功率也达到了百分之八十，虽然没有4T和4F高，但这个成功率在其他选手看来，也是望尘莫及的。


    只有谢泽之教出来的徒弟，或许说只有完全得到谢泽之技巧真传的黎楠，才有机会把四周跳提高到这个成功率了吧。


    自此，黎楠和目前仍旧世界第一的安德烈，难度储备完全一致了。


    安德烈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过完生日就是二十七岁，在花滑运动员中，这个年纪已经是要退役的年龄了，他的黄金生涯已经过去，后辈虎视眈眈，不仅仅是黎楠，连同为俄罗斯的选手，克雷吉也隐隐对安德烈的位置有了些想法。


    今年，克雷吉也先后出了4T和4F两个跳跃，只不过用在比赛上的目前只有4T，据说已经成功练出来的4F至今还未上过赛场，只是由克雷吉的教练在油管上上传了克雷吉成功跳出4F的视频。


    克雷吉的冰迷对克雷吉很是看好，甚至有不少极端的俄罗斯冰迷叫嚣着既然安德烈的状态下滑，不如退役让位给新人们多一点机会。


    当然，这部分的冰迷还是比较少的，毕竟安德烈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粉丝基础不可小觑。


    美国的卡格尔也逐渐坐稳了美国男单一哥的位置，4T和4S也都完成了，相较于目前世界排名公认的前三，还少了一个重量级的4F，暂时还撼动不了前三任何一个人的位置。


    有点像是当初的吉沢广野在世界排名中，一直落后于安德烈与谢泽之之后的感觉。


    安德烈差不多要退役了，这么多年的瞎搞，身体差不多也要被掏空了，能坚持到现在纯属他的民族天赋太过强大。


    黎楠猜测安德烈差不多要参加完温哥华冬奥会后再退役，毕竟眼看着冬奥会马上就要到了，安德烈这个时候退役肯定不甘心。


    但黎楠现在手里捏着和安德烈一样的难度储备，丝毫不害怕安德烈。


    他将谢泽之最擅长的稳定性学到了手，同时还配合上了他自己出色的感染力与表现力，黎楠对上安德烈也有很大的胜出概率。


    黎楠没有骄傲自满，依旧按部就班地完成训练。


    只是比较可惜，大概是老牌的世界第一威名已久，黎楠这个新生代的小雄狮想要从安德烈那里夺得王冠也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场世锦赛中，完成了短节目与自由滑的双clean的黎楠，还是以几乎没有的分差输给了两场节目都略有瑕疵的安德烈，摘下了银牌。


    黎楠站在领奖台上，心情竟然格外平静。


    在颁奖人走到自己的面前，要替他挂上那一枚银色的奖牌时，黎楠拒绝了弯腰，只是微笑地双手接过，最后系在了手腕上。


    既然把这样一枚银牌给了他，就不要怪他拒绝佩戴这一枚银牌了。


    黎楠面上带笑，心中毫无波澜，并且决定回去把这枚银牌垫桌脚去，刚好他宿舍里的那张桌子有点不稳，这枚银牌的厚度应该刚刚好。


    安德烈站在领奖台的最高处，头朝着右边一偏，见到黎楠将奖牌系在了手腕上，而不是戴在了胸前，心中顿感五味杂陈。


    他曾经站在黎楠位置的时候，也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直到现在，当他靠着P分水到冠军，面对即将登顶，对他龇牙咧嘴的小雄狮的时候，安德烈才发现，时间真是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刮掉人的骄傲，直到最后发现了，才开始痛。


    安德烈闭了闭眼睛，他的背脊更加挺直了几分，即便是能够预想到这一枚金牌后，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向着他而来，安德烈此刻依旧是将他的骄傲挺直。


    世界冠军啊……


    黎楠指尖甩着那枚银牌走下了领奖台，回到了谢泽之的身边，一股脑把奖牌塞给了谢泽之，从他的表现中，完全看不出对这枚世锦赛银牌有多宝贵。


    即使这是黎楠拿到的第一块世锦赛奖牌也一样。


    谢泽之面不改色地把黎楠塞给他的那枚银牌团吧团吧丢进了随身的背包中，伸手替黎楠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生气了？”


    黎楠看着心情还好，但只有谢泽之能看出来，此刻的黎楠正在闷闷不乐。


    这也正常，才刚刚成年没多久呢，本质上还是个小孩性子。


    他家小孩铆足了劲完成了两场节目的clean，不就是为了世锦赛首金嘛，结果裁判不做人，计算器都快要敲坏了，愣是让安德烈比黎楠高出了不到一分的差距，抢走了小孩势在必得的奖牌，小孩能不生气吗？


    黎楠深吸一口气，握住了谢泽之伸过来的手，拉着他往后台走。


    一直走到一个无人处的角落，黎楠才对着谢泽之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地抱了上去，把脸埋在了谢泽之的颈窝处，“明明是我的奖牌。”


    谢泽之安抚性地揉了揉黎楠的后脑勺，又一次习惯性地捏了捏他的后颈肉，“嗯，我知道，那本来应该是你的奖牌。”


    黎楠有些不爽谢泽之现在语气的平淡，他的鼻尖在谢泽之的锁骨上蹭了蹭，然后张口隔着衣服一口咬在了谢泽之的锁骨上。


    力道不轻，谢泽之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口微微嘶了一声。


    “属小狗的吗？这么会咬人？”谢泽之声音带笑，丝毫没被黎楠这几乎是挑衅的动作给激到。


    黎楠用谢泽之的锁骨磨牙，含糊不清地开口辩驳：“才不是属小狗，我属小马的，马到成功懂不懂？”


    说着黎楠松开了嘴，看着眼前布料上留下的一个深色牙印，黎楠抬头看了一眼谢泽之，又哼了一声，“你还数牛呢，咱们两个凑一块，那就是可怜兮兮为isu那些世界冠军辉煌战绩上添砖加瓦的牛马。”


    谢泽之汗颜。


    虽然黎楠有时候会冒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来，但这一句话他显然是听懂了。


    果然还是在生没拿到金牌的气吧？


    只不过他是那个被黎楠用来撒气的倒霉蛋而已。


    谢泽之无奈，但却对做这拿来撒气的倒霉蛋甘之如饴。


    “乖。”谢泽之哄着没得到糖果的小孩，“只是一次金牌而已，下一次夺回来就是了，你不会因为这一次的打击，就对之后拿金牌失去了希望吧？”


    黎楠啧了一声：“怎么可能？”


    重新把头埋回了谢泽之的怀抱中，黏黏糊糊地磨蹭了两下，谢泽之也亲昵地低头，亲吻落在了黎楠的耳垂上，带着安抚的意味。


    半晌，黎楠才在谢泽之的怀中闷闷地开口：“回去就开发新四周跳，我要在冬奥会上用碾压性分值赢过安德烈。”


    “就算他分再水，我比他多一个四周跳够不够？不够就再多一个，实在不行我把八组跳跃全都安排上四周跳，看看他拿什么水过我！”


    谢泽之听了黎楠这赌气式的发言，不由得乐了，下巴抵在黎楠的头顶上摩挲，“好，你上去就给他来一个四周三连跳，吓死安德烈。”


    黎楠：……


    黎楠用头顶撞了一下谢泽之的下巴，在对方发出吃痛的声音后，才用王之蔑视的眼神看向谢泽之。


    “四周三连跳，你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呢？”黎楠拳头有点痒，“我要是真的能跳出四周三连跳，都不用国家来人把我绑走，我能自己把自己上交给国家。”


    神仙也跳不出三连跳的四周跳啊！


    他做梦也只是想着把他的八组跳跃全都改成四周跳配置，可从来没想着自己能化身超人，来一个离谱的四周三连跳。


    黎楠发现，自从自己和谢泽之在一起后，谢泽之变得越来越不靠谱了，时不时逗他一下，丝毫看不出曾经高岭之花的气质了。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bushi）。


    黎楠十分郁闷。


    谢泽之不知道黎楠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了，非得喊一声冤。


    四周三连跳确实不是人能跳出来的，但八组跳跃全都安排上四周跳那就是人能跳出来的吗？


    他不过就是顺着黎楠的话说了一句而已。


    “好了，不生气了，既然你也有开发新四周跳的想法，刚好我给你安排的新训练计划可以用上了。”谢泽之说得那叫一个风轻云淡，好像只要黎楠想，什么跳跃都能跳出来一样。


    黎楠因为一块银牌，憋闷了半天，终于在谢泽之温润的嗓音中消了火。


    “好吧……”黎楠别扭地抬头，在谢泽之的下巴上亲了一口，“总之，下一次我一定会碾压安德烈的。”


    谢泽之心情大好，跟着附和自己的小男友：“嗯，你一定会碾压安德烈的。”


    第二百一十章


    安德烈金牌，黎楠银牌。


    这事也在花滑圈内引起了不少舆论。


    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谁更应该拿到这枚金牌，毕竟黎楠是零失误clean了短节目和自由滑，而安德烈可是两场节目都有不同程度的小失误。


    不严重，但放在一起比较那就太显眼了。


    偏偏安德烈还是靠着P分拿下了金牌，这猫腻瞎子也看得出来啊！


    一时间，黎楠竟然被不少冰迷称作这一场世锦赛的无冕之王。


    黎楠听到这个称号也没有高兴到哪里去。


    无冕之王到底还是无冕，就算大家都承认他应该拿到这一枚金牌，但这金牌最后不还是写着安德烈的名字。


    他才不要做什么无冕之王，要做，就做真正戴着王冠的王。


    不过黎楠这一枚银牌，加上孙琦钧拿下的第十一名，破天荒地为华国在明年的冬奥会成功拿下了三个名额。


    只不过因为他们世锦赛只参加了两个人，所以第三个名额如果华国队需要派人上场的话，还需要参加B级赛进行资格确认。


    不过这个就和黎楠没有太大的关系了，以他现在的能力，除非是明年突发事故，让他无法站在冰面上，不然他一定会有一个冬奥的参赛名额的。


    世锦赛结束，黎楠这个赛季的比赛就全部结束了，他没有参加其他的B级赛事，倒是接了几个商演，都在国外，规模不算大，报酬还不错。


    只是黎楠现在根本不缺钱，只是单纯的去续一波人气币，才接下的商演。


    五月回国，黎楠开始着手准备自己的期末考。


    清北大学的学习压力确实很重，历史系要啃的课本和文献也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量，每年清北大学的图书馆在期末的时候都是爆满的，好在黎楠不住在宿舍，不需要和清北大学的其他学生抢图书馆，在家慢慢啃书就行了。


    而且黎楠的记忆力很出色，并没有像是其他学生一样，随着高考结束，记忆力就逐渐下降，而是有越来越好的趋势。


    黎楠探究过，大概率和系统有关，或许系统的存在，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的身体。


    只要是向着好的方向，黎楠就不会太过纠结这方面，毕竟系统本身也不太符合现在的世界观，黎楠就算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明白系统是怎么存在的。


    一边啃着历史书，黎楠也在考虑着明年的节目。


    明年是奥运年，下个赛季末就接上了冬奥会，黎楠要是想争冬奥金牌，现在就得考虑起来了。


    今年他的节目表现的不错，尤其是世锦赛那两场clean的节目，完全可以进入以后的经典节目盘点之中，对于黎楠来说，为了求稳，他完全可以选择下个赛季继续滑这个赛季的节目。


    毕竟一年一换节目，对于选手来说，也是一种挑战。


    要在短短的两三个月中编排好新的节目，并且熟悉新的节目，做到能够拿奖的程度，还挺困难的。


    一个精品的节目，更不是那么好编排出来的。


    不过黎楠有威尼这个王牌编舞做后盾，在这方面黎楠并不是很担心。


    黎楠有些犹豫，从抽屉里抽出了一张白纸，纠结了半天，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


    接下来的一个月，黎楠都十分的忙碌。


    不仅要上课复习，回了基地还要开发新的四周跳，同时私底下还在做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丁建国现在已经完全放手了黎楠的训练安排，但是一连好几天都没见到黎楠的人影，还是有些奇怪，趁着在食堂碰见谢泽之来打饭，顺便就问了一句：“黎楠最近在做什么呢？怎么总是找不到人？”


    谢泽之闻言，“他最近是有点事情要做，不过他让我暂时保密，你找他有事吗？等我晚上回去和他说一声？”


    丁建国摆摆手，“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好奇，什么事情这么神秘？不能说？”


    谢泽之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他就稍微和丁建国透露了一下：“黎楠他最近在忙着下个赛季节目的选曲，毕竟下个赛季末就是冬奥会了，他对这个比较重视。”


    选曲啊。


    丁建国对黎楠最近神神秘秘早出晚归的好奇心顿时下降了一半。


    不过丁建国还是有点疑惑，一个选曲需要搞得这么神秘吗？


    难不成还会选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曲子。


    黎楠的两个教练在食堂打了一个照面，谢泽之给黎楠带了晚饭回去，打开他宿舍的门，就看见黎楠咬着笔头盘腿坐在地上发呆，他前面散落着一堆稿纸，落了一地，看上去杂乱无章。


    谢泽之叹气，将饭盒随手放在了进门后的鞋柜上，然后弯下腰开始替黎楠收拾面前零落的稿纸，视线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稿纸扫过，入目的都是一些鬼画符一样音符。


    收拾到黎楠面前，黎楠才回过神来发现谢泽之过来了，见到他正在给他整理东西，根本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而是指挥着谢泽之，“帮我整理一下，我每张纸右上角都有标序号，没有标或者涂掉的就是废纸，丢掉就好。”


    谢泽之无奈地替他整理，“所以你的进度怎么样了？如果下个赛季要换节目的话，这几天差不多就要开始编排了，威尼那边已经问过我好几次了你的选曲了。”


    黎楠有些苦恼地仰倒在地上，抓了抓头发：“快写完了，就是有一个小节我一直没有想好，不过我已经找好了艺术院的老师了，他们已经答应我，之后会帮我录制demo了，和威尼说一下我很快就会给他曲子了……”


    “哦对了！”黎楠又想到了什么，顺便说道：“短节目的曲子我已经决定好了，就用那首花日吧，让威尼用这个曲子编舞吧，之后我会把剪辑后的版本给他的。”


    “好。”谢泽之点点头，他对黎楠的决定没有任何意见。


    决定好短节目的曲子，黎楠继续埋头写他的乐谱了。


    是的，黎楠要自己写一首曲子，作为这次冬奥会的自由滑曲目。


    听起来确实有点夸张了，但对于黎楠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别忘了他上一世可是在娱乐圈混过，还是以原创歌手的身份。


    即使他最擅长的是吉他，但钢琴这种通用的乐器，黎楠也是学过的，创作音乐简单，只是要创作出一首让黎楠自己满意的音乐，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并且黎楠这么多年没有接触了，对音乐创作多多少少也有点生疏，之前把创作本事捡起来还花了黎楠不少时间，现在曲子差不多成型了，黎楠却对其中一段并不是很满意。


    想来想去，黎楠只能重新带上家伙，去找艺术院的师兄和老师帮忙了。


    要不怎么说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了呢？虽说有些人确实在高考失利后，还是凭借着自己的本事，闯出了一片天地，但对于绝大部分的普通人来说，大学确实是他们积攒人脉的最好场合。


    清北大学作为全华国第一的大学，里面根本不缺能人异士，无论是学生，还是在学校里授课的老师，这些都将成为考上清北大学的黎楠的人脉。


    就算清北大学的艺术院校中的音乐系并不算全国第一，但毕竟挂着清北的名头，根本不缺厉害的老师，黎楠去磨了一下自家学院的老师，就成功得到了音乐系最好的那位老教授的联系方式。


    并且还得到了自家导师的引荐。


    黎楠带上自己的乐谱，又买了点伴手礼上门，软磨硬泡让人老教授给他开了一个下午的小灶，成功把他原先不满意的那一小段给改了。


    不仅如此，整个曲子都被改了一个遍，有点面目全非的意思。


    可仔细看看，又觉得新的乐谱很妙。


    黎楠非常满意。


    老教授也挺满意的，看黎楠的眼神有些微妙，“你音乐天赋这么好，怎么没想过来学音乐啊？”


    黎楠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又不是音乐生，再加上已经练习了花滑了，没时间去练乐器了，音乐……估计只能成为我的爱好了。”


    再说了，他也不好意思说，之前他考虑过考音乐系，但是嫌弃清北大学的音乐系不是全国顶尖的，所以就排除了这个选项吗？


    他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他会被老教授给扫地出门的吧！


    再说了，今天黎楠见识到了老教授的真本事，也说不出清北大学音乐系很菜这种话了啊！


    老教授点点头，心中稍微有些可惜，但他也知道黎楠的身份。


    从自己老友那边引荐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黎楠其实是国家级运动员，甚至在世界上都排得上名号，今天这首曲子是为了明年奥运会比赛做准备。


    老教授对花样滑冰了解不多，可一听到这音乐涉及到华国能不能拿到金牌，他就直接点头答应了给黎楠开小灶的请求。


    哪个华国人能拒绝为国争光这种事情呢？


    黎楠在体育上这么有本事，甚至还能拿奥运金牌的那种，想来确实是没时间学习音乐的。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辈子能在一条路上专精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能强求呢？


    老教授看着黎楠：“那你接下来可是要好好表现了，听说你这个曲子是要拿到冬奥会上争取金牌的，那我可是看着了，你要是没拿到金牌，我可是要找你问话的。”


    “当然，我一定会拿到金牌的！”黎楠爽然应下。


    “嗯哼。”老教授哼了一声，脸色却舒展了很多，似乎已经看见国家繁荣昌盛的那一天了，“对了，这个曲子，你要给它取个什么名字？还有，填词你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好的作词人，别把好好的一个曲子给糟蹋了。”


    黎楠摸了摸鼻子，总觉得这位老教授好像刚刚内涵了一下他？


    “不用了，这个填词的话，我自己来就好了，而且冬奥会也不允许使用带上人声的音乐，所以填词不着急，至于名字的话……”


    黎楠想了想，“就叫降临吧。”


    “降临？”老教授愣了愣，他改这乐谱的时候也没感觉这音乐和降临扯上什么关系了。


    而且降临什么的，听上去云里雾里的。


    叫他说，这首曲子其实有一种冬去春来的感觉，万物在冬天睡去，又在春天醒来，有种童话般万物复苏的既视感。


    倒不如起个枯木逢春之类的名字更好。


    黎楠嘿嘿一笑：“在这个世界上降临。”


    “我这首曲子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个。”


    曲子做好，录demo又花了两天的时间，黎楠最后决定给这个曲子起名《在这个世界降临》。


    就像是老教授想的那样，这个名字确实不是那么贴这首曲子，如果要勉强带入的话，说寓意婴儿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刚好看见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的场景，倒也说得通。


    只是听上去还是有点怪。


    谁都不知道黎楠取这个名字的真正想法是什么。


    实际上，黎楠没有那么多暗喻，就只是单纯形容了他重生归来的复杂感情罢了。


    在职业生涯最后一场比赛后，带着失意怅然在大雨中死在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之中，重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岁的夏天，一切都还是那样的美好。


    像是在做梦，成年灵魂的黎楠透过幼年的壳子，看向这个美好的世界——


    这就是他这首曲子，真正要表达的。


    这也是为什么老教授觉得，这首曲子充满了童话的感觉，正是因为黎楠觉得，这一场重生，宛若梦境一般。


    怎么不算是童话呢？


    只是苦了威尼。


    黎楠定下来的两首曲子，风格有些撞了。


    倒不是完全相撞，花日这首曲子，有种沐浴着春风，在鲜花盛开的花圃中踮起脚尖翩翩起舞的感觉，并且这个曲子还有几分初恋的味道，确实是一首很美好，且画面感极强的曲子。


    而黎楠自己写的这首降临（简称），这是童话般的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如果要找个方向进行编舞，也无法排除万物复苏鲜花盛开这种元素。


    因此威尼有些惆怅。


    “这个简单。”黎楠说，“短节目的风格往爱情上靠，自由滑用励志的冬去春来，生机勃勃的风格！”


    这个形容。


    威尼自诩是个浪漫的人，听到这个形容，拳头都不由得硬了一下。


    要不是他也是一个感性的人，听到雇主的这个要求，他都想给雇主一拳了。


    哪有这种要求的？这和五彩斑斓的黑有什么区别？


    好在威尼也确实是王牌编舞，在得到了黎楠想要的风格后，他研究了一下，最终定下了两个节目的基调，开始编排起了新的自由滑。


    解决掉了选曲的问题，黎楠终于可以放心地投入训练了，他说要开发新的四周跳不是随便说说的，目前不仅仅是安德烈和他一样，都有三种四周跳，克雷吉也有三种四周跳。


    等安德烈退役，克雷吉就是俄罗斯的男单一哥了，比起已经年纪上去，有些力不从心的安德烈，克雷吉才是黎楠最大的对手。


    他们的难度储备一致，对方又有黎楠没有的国籍优势，等安德烈一退役，力捧安德烈的那些裁判转头就能重新捧克雷吉。


    到时候黎楠想要拿金牌的难度会直线上升。


    这可不像是和安德烈争取金牌失败了，还有一个无冕之王这个说的好听的名头在。


    克雷吉那是他的强劲竞争对手，如果他们节目难度一样的话，对方甚至都不需要靠P分来水金牌，靠着裁判偏爱多加的那么一点goe也能赢过黎楠。


    还有卡格尔，以及逐渐追上来的安东尼，就连神谷朝生都对着领奖台虎视眈眈。


    与其盼望着对手在比赛上出现失误，还不如让自己更加优秀。


    只要黎楠优秀到了一种别人无法超越的地步，他就根本不用担心来自裁判的偏爱，专心滑冰就可以了。


    所以开发新的四周跳，迫在眉睫！


    黎楠现在掌握的四周跳一共有三个。


    分别是4S、4T、4F，两个点冰跳一个刃跳。


    S跳、T跳可以说是四周跳中最简单的两个跳跃了，现如今的一线男单，基本上都掌握着其中一项，只有一个F跳拉开了顶尖男单和一线男单的区别。


    在剩下的三个四周跳种类中，Lo跳和A跳都是黎楠现在练不出来的。


    A跳就不用说了，4A的周数是四周半，四周跳已经还是在人的承受底线上蹦跶了，更不用说这多半圈的跳跃，难度太大，就算黎楠想要挑战，那也是一个很长的练习过程。


    花滑的跳跃每增加一圈，难度就成指数上涨。


    半周跳，是只要会滑冰的普通人，稍微练习一下都能做到的跳跃。


    一周跳，基本上训练过的小孩子和成年人都能做到。


    两周跳，训练时间较长的小孩子和成年人能做到。


    三周跳，到了三周跳，基本上就已经是职业运动员才能触摸到的领域了，就算是天赋绝佳的运动员，也要在专业的训练之后，才有机会练成最简单的几个三周跳。


    至于四周跳？


    那是一线运动员的领域，甚至连二三线运动员都没有机会尝试。


    更何况是四周半的4A呢？


    至于Lo跳，黎楠现在对于刃跳的掌握不像是之前那样，但Lo跳独特的起跳方式，让黎楠对于这个跳跃一直很头痛。


    事实上，Lo跳确实也是很多选手难以上手的跳跃，毕竟是双脚呈X型起跳，姿势太过别扭，而且起跳以及发力的方式，让4Lo在空中的倾斜角度过大。


    花滑中的一个跳跃，一旦轴心歪了，那落冰就十分困难，直接摔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更别说Lo跳本身自带倾斜的角度，想要跳成功4Lo的难度直线上升。


    那真是一跳一个不吱声啊。


    而且对于黎楠还说Lo跳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和4F拉不开差距，作为难度如此之大的跳跃，偏偏基础分值还不如4F，黎楠练出来都觉得亏本，倒不如把目光放在这最后一个跳跃上。


    4Lz跳，又称勾手四周跳。


    这个跳跃在公认的难度中，仅次于A跳，也就是阿克塞尔跳。


    它同样属于点冰跳的一种，在没有调整起跳与发力姿势之前，黎楠最擅长的就是点冰跳了，除开闭着眼睛都能完成的T跳和F跳，Lz跳的难度虽然很高，但对于黎楠来说，不是无法攀登的高峰。


    所以，就决定是你了！


    4Lz！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四周跳的开发也伴随着很多困境。


    在此之前，黎楠所掌握的四周跳都是谢泽之同样掌握的，黎楠之前也曾跳成功过，他要重新捡回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两个人都有经验。


    但是4Lz跳，不仅黎楠没有跳成功过，就连谢泽之也不曾挑战过。


    甚至说，目前世界上，还没有掌握4Lz的选手。


    如果黎楠挑战成功了，那他就是世界上第一个跳出4Lz的选手，直接记入史册了。


    这无论是对于黎楠来说，还是对于谢泽之来说，都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挑战。


    开发新四周的消息也瞒不住其他人，率先知道的肯定是黎楠的小伙伴们，一个个都跑来围观黎楠训练，就连丁建国都忍不住抛下钟桐，跑来凑热闹了。


    当然，这种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们来看了几次，在发现黎楠摔了一次又一次，只是枯燥无味的训练后，又都跑了。


    倒是黎楠的师弟，钟桐跟着黎楠一起练习了几天。


    下个赛季他也要升组了，钟桐在这个赛季令人惊喜地在世青赛的自由滑上反超日本的花崎凉，成功摸到了世青赛的金牌，年龄也刚好满足升组的条件，于是教练组干脆拍板让钟桐升组去成年组，说不定还能为明年的冬奥会添砖加瓦。


    毕竟明年他们华国，可是有整整三个男单的参赛名额！


    黎楠占掉一个，还剩下两个用来内部选拔竞争，教练组根本不担心竞争的人太多，他们选不出来让谁去参赛，恨不得有更多选手参与这场竞争，让他们挑花眼才好！


    这样也能侧面显示出，他们华国男单并不再是只有一个独苗苗支撑，颤颤巍巍随时都有可能倾塌的高台了。


    与此同时，已经彻底摆脱病魔缠身，并且复健好后成功归来的方乐乐也叫所有人惊喜不已。


    当方乐乐重新拖着他的行李箱，走进国家队的训练场地后，惊呼声此起彼伏。


    方乐乐之前在国家队内的人缘也不错，他本身性格温和，又是一个爱笑的，和谁都能笑着说上一两句，虽然不像是黎楠有一群非常要好的小伙伴，但方乐乐在国家队内，也有不少真心关心他的人。


    他的回归，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直接当场拍板决定，晚上大家聚一顿，庆祝方乐乐的回归。


    方乐乐回来的时候，黎楠刚好在外面办事，等他回来的时候听说方乐乐回归了，下个赛季说不定要复出都蒙了一下，还以为大家在和他开玩笑。


    直到晚上聚会的时候，黎楠看见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方乐乐，才确定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哇！”黎楠心情极好，“那这么说来，下个赛季，咱们华国队男单的实力空前绝后地强大啊！”


    有黎楠这么一个一哥撑场子，孙琦钧这个目前勉强挤进一线男单的填充名额，除此之外，还有江子林和卢英俊两个二线顶尖男单，以及刚刚升上来的世青赛冠军钟桐。


    现在又回来了一个方乐乐。


    别看方乐乐因为病痛原因离开了赛场这么久，在此之前方乐乐也是一线男单中的一员，他的成绩可比孙琦钧的成绩要稳定多了，同样也是掌握过四周跳的男单选手。


    就算他才刚刚回归，还没有那么快重新把技术都捡回来，但曾经的成绩摆在那里，也让人不由自主对他产生了希望。


    黎楠看了一眼身边的谢泽之，心中稍微有些惋惜，方乐乐都回来了，谢泽之却跑了，要是谢泽之也回来，他们华国队男单才是真的空前绝后的强大。


    绝对是再往后数十几年，也不会有这样规模的阵容了。


    谢泽之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奥运金牌获得者啊！


    不过想着想着，黎楠就把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去，毕竟谢泽之离开赛场的真正原因黎楠又不是不知道，两人都确定关系这么久了，黎楠可舍不得谢泽之回来继续煎熬。


    做他的专属教练就很不错！


    “在看什么？”谢泽之的声音温润如玉，听得黎楠一个晃神，随后就发现自己面前的餐盘中多出了一个剥好的大虾。


    黎楠回过神来，毫不客气地把大虾塞进自己的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没什么，就是在思考下个赛季有没有机会多一个奖牌。”


    谢泽之哭笑不得：“你做好自己的就可以了，别人拿不拿奖牌，你还能操控不成？瞎操什么心？”


    黎楠哼了一声，“我这叫做有大局观！你不懂！”


    谢泽之无奈摇摇头，黎楠又推了推谢泽之的手，指了指圆盘上的大闸蟹，示意要吃。


    谢泽之没有任何迟钝，直接转动了圆盘，把大闸蟹转过来，拿起剥蟹八件套，认真地开始拆起了蟹肉。


    黎楠美滋滋地等着，谢泽之剥好一口他吃一口，好不快活。


    这些全被刚刚回归的方乐乐看在眼里。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打量了两人半天，才在其他人吹嘘聊着别的东西的时候，坐到了谢泽之的身边，看着动作亲昵的两人，试探性地开口：“之前我在医院的时候听说，谢哥你退役了，还做了黎楠的教练是吗？”


    谢泽之拆蟹肉的动作很熟练，仿佛这样做了不下百次，完全就是一个熟练工了。


    他头也没抬，应了一声：“嗯。”


    方乐乐还没生病之前，和谢泽之的关系也不是很熟，就是见面了会喊一声前辈的关系，但他们两个的年纪也相差不大，之所以会喊哥，还是因为谢泽之已经在花滑界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方乐乐抽了抽嘴角，心中感叹：果然，谢泽之还是这个不冷不淡的态度，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亏他看见他给黎楠剥虾又剥蟹的，还以为他性子转变了，开始懂得照顾人了，只不过照顾的对象是他手底下的运动员而已。


    结果这不是没变嘛！


    可是，这样也意味着，两人如此亲密的态度，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啊！


    方乐乐又疑惑地打量了两人片刻，才和黎楠聊了几句被人叫走了。


    今天这一餐，他才是中心。


    黎楠目送着方乐乐离开，悄咪咪对谢泽之说：“乐乐哥好像怀疑我们两个了？”


    谢泽之抬眼，给了黎楠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怎么？你不想让他知道？”


    “那倒不是。”黎楠连忙澄清，他可不想做渣男，“再说了，我平常也都没有瞒着其他人，只是好巧不巧大家都没有发现而已。”


    自从十八岁的生日和谢泽之告白，两人在一起，关系迅速升温，时不时也会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只是两人都不是那种会在很多人面前秀恩爱的性格，所以再亲近一点的举动，像是亲吻之类的，都会避开人做。


    只是这个避开人的行为，也不是完全可以隐瞒，只是单纯的找个人少的地方而已。


    但一年多的时间，竟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和谢泽之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连谢泽之吃饭给他剥虾剥蟹夹菜都没有任何人怀疑，这就有点夸张了！


    黎楠甚至都想直接问问其他人，在你们心中，他和谢泽之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为什么他们都这样亲昵了，还没有一个人察觉他们的不对劲啊！


    他还等着有个人发现，然后再一口气公布出来，吓大家一跳呢！


    因为察觉到黎楠想要恶作剧的小心思，谢泽之一直都配合着黎楠，只做出明显是关系亲昵的人才会做出的动作，但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惜，大家好像早就习惯他们两人的亲密了，根本没有人把他们两个往情侣那方面想，让黎楠蠢蠢欲动的恶作剧心思被掐灭。


    倒是现在，方乐乐突然好似发现他们两个之间不对劲的样子，让黎楠稍微有点兴奋。


    至于方乐乐为什么会发现他们两个之间不对劲？


    这简单，黎楠之前去探病的时候，就发现孙琦钧和方乐乐的关系非同一般，甚至都是因为这两人的关系，才联想到自己和谢泽之的。


    真要论起来，黎楠能开窍，还得谢谢方乐乐和孙琦钧。


    方乐乐和孙琦钧的关系绝对有猫腻，说不定早就瞒着大家偷偷在一起了，以过来人看见黎楠和谢泽之，怎么可能会看不出两人究竟还是朋友还是情侣啊！


    黎楠摩拳擦掌，准备了一箩筐的话，等着方乐乐来问他，是不是和谢泽之在一起了。


    结果等到欢迎会结束，甚至等到了方乐乐正式回归，开始了紧张的训练后，黎楠都没有等来方乐乐来询问。


    方乐乐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好像自认为和他们达成了默契，丝毫没有干涉两人的事情，连问都没问一句，其他人也完全没有从方乐乐那边听到什么有关于他们两人的消息。


    黎楠：……


    咋回事？


    黎楠满头问号，谢泽之对这事见怪不怪。


    现在国内风气依旧偏保守，两个男人……到底还是有些惊世骇俗了，即使在花滑圈子里，有不少玩得很花的运动员，但是华国人嘛，骨子里就是保守的。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是曾经看过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很好，在看到他们两人动作亲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更不会联想到他们两个已经暗度陈仓，偷偷在一起了。


    而方乐乐……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和孙琦钧的事情，谢泽之也能看得出来，既然是同道中人，方乐乐肯定也明白这一路上的艰难。


    黎楠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太过优越了，家里人对他的保护更是周密，以至于黎楠被养得太过‘天真’了一些。


    即使对待这种曝光出来，会让他们遭受世俗异样眼光的事情，都并不是那么在意，甚至还跃跃欲试等着别人发现。


    但方乐乐和孙琦钧的家庭环境显然都没有黎楠那么好，他们要面对的压力绝对比黎楠和谢泽之要更多一点，会更加谨慎，并且在发现后立刻选择替两人保守秘密也并不奇怪。


    说到底，不过是价值观的差异罢了。


    谢泽之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黎楠纠结了一段时间，也就逐渐淡忘这件事了。


    训练太多了，华国队的冬奥集训也正式开启。


    黎楠的4Lz紧张开发中，今年他大奖赛选的依旧是加拿大站，另一个则是法国站。


    因为上一个赛季的世锦赛上，黎楠拿到了银牌，他和前三的安德烈以及克雷吉不会在分站赛中相遇，以黎楠的实力，毫不意外地拿下了两站分站赛的金牌。


    以积分第一进入大奖赛总决赛。


    可算是压了安德烈一头，黎楠开心的嘴角比AK还难压，疯狂上扬。


    今年大奖赛总决赛入围的男单名单很是修罗。


    第一名：黎楠


    第二名：安德烈、克雷吉（并列）


    第四名：卡格尔


    第五名：安东尼


    第六名：神谷朝生


    六名选手，都是今年冬奥的奖牌种子选手，前三甚至能演绎一出冬奥金牌争夺赛了.


    甚至可以说，今年这一场男单大奖赛，是给再过一个多月的冬奥做预热的比赛了。


    算得上是热身赛，能在这一场总决赛中拿到优胜的人，极有可能在冬奥会上同样拿下金牌。


    黎楠对这一枚金牌势在必得。


    只是今年的大奖赛总决赛在俄罗斯举办，给黎楠拿到这枚金牌增添了不少阻碍。


    说句难听的，俄罗斯就是安德烈和克雷吉的老巢，邀请的裁判肯定也是更加偏向俄罗斯的，别看黎楠是以积分第一进入的决赛，但真实情况却是两个俄罗斯的选手对黎楠进行包剿。


    “这一战不好打啊。”丁建国眉头拧起。


    钟桐这个赛季虽然有两站分站资格，可惜升组后不太适应，两场比赛的成绩并没有特别优异，积分远不够进入总决赛，因此他这个赛季差不多告一段落了，只剩下赛季末的几场B级赛事。


    丁建国不需要带着钟桐去参加比赛，就回来继续负责黎楠了，往年的话谢泽之一个人也足够，但这个赛季事关冬奥，丁建国担心谢泽之还是小年轻，没有做领队的经验，还是回来继续操心黎楠了。


    “这一战要是输了，对于你冬奥会的比赛很不利啊。”丁建国感叹，“没有在冬奥会前拿一块金牌，把安德烈压下去，冬奥会上估计讨不了好。”


    历史成绩在一些中立裁判的眼中，也是非常重要的参照物。


    黎楠争取不到亲俄裁判的分数，想要争取到这些中立裁判的分数，就必须有一个好的历史成绩作为参照。


    裁判都有一套自己的评分逻辑，黎楠能够拿下这一部分的偏向，才能在冬奥会上多一分拿金牌的希望。


    黎楠垂眸，半晌后他出声：“不怕，我的4Lz差不多了，这次总决赛上就拿出来见见世面吧。”


    丁建国闻言一惊，看向谢泽之，“黎楠的4Lz已经练成功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起来过？不是还在开发中吗？”


    谢泽之看了黎楠一眼，对着丁建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开发是开发了，不过目前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还不到拿到赛场上的程度。”


    丁建国吃惊，“都有百分之三十了啊？”


    谢泽之：？


    他的眼中终于透露出了一股子迷茫。


    百分之三十是很高的数据吗？这个数据代表着黎楠跳十次4Lz，都不能成功一次啊？


    说不定跳一百次才能勉强有三十次完成的。


    百分之三十，放在其他的运动员身上，那都不能算是开发成功了，而是还在开发中。


    丁建国见谢泽之这样，心中终于带上了几分优越感。


    嘿，还说你最了解黎楠了，这下才发现你也有不了解的东西了吧！


    丁建国很得意地看了一眼谢泽之，才解释道：“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对于黎楠来说已经不低了，放在以前都是黎楠敢不问我就直接拿上赛场的成功率了。”


    谢泽之：……？


    谢泽之的视线从丁建国的身上挪到了黎楠的身上，用眼神询问这件事的真实度。


    黎楠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谢泽之懂了：确有此事。


    这倒不是谢泽之不够了解黎楠，只是从谢泽之开始做黎楠的教练后，黎楠比赛的风格就逐渐被谢泽之影响，开始稳扎稳打地进行，不像是以前，时不时就来一个他还没掌握的跳跃，把周围所有人，包括身为教练的丁建国一起吓一跳。


    不得不说黎楠确实是大赛型选手，他每次激进地尝试新技术的时候，无论私底下练习时候的成功率有多高，在比赛场上的成功率都不低。


    完全心血来潮的跳跃都能成功，所有人都以为黎楠私底下成功率不低了才敢拿到赛场上去，只有丁建国知道黎楠私底下到底练没练。


    这也是为什么丁建国会说，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对于黎楠来说已经是高的了。


    说不定以黎楠这大赛型选手来做，上场就是一个完美的4Lz落冰呢？


    甚至连对手都猜不到黎楠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谢泽之考虑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对黎楠说：“4Lz的成功率太低了，我不反对你冒险尝试，但在大奖赛上冒险尝试的价值太低，如果你非要冒险，不如选在冬奥会上，毕竟一鸣惊人才能打击到对手。”


    还有一点谢泽之没说，四周跳失败后受伤概率更高，他知道黎楠应对跳摔很有一套，但是四周跳确实不比三周跳，一不小心受伤了，先不说谢泽之会不会因此担忧，就是紧接而来的冬奥会还需要黎楠，更加不会允许黎楠在大奖赛上‘任性’。


    黎楠已经和谢泽之在一起这么久了，和谢泽之不说有心念感应，至少也是心意相通，稍微想了想就知道谢泽之的意思。


    他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好吧，我把4Lz留到冬奥会。”


    但是这一次的金牌他必须拿到。


    黎楠继续琢磨拿金牌的法子，只有丁建国陷入了沉思。


    不对啊，在他印象里，黎楠不是这么听话的小孩啊？


    谢泽之没管丁建国的想法，对着黎楠说：“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对你体力规划的要求比较高，容错率也比较低，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办法。”


    黎楠想了想，脱口而出：“后半段的1.1系数加成？”


    谢泽之颔首。


    丁建国又开始恍惚：你们两个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加密频道吗？为什么谢泽之刚说，你黎楠就能意识到是什么意思？？？


    你们两个的默契度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么想着，丁建国的视线就不住地往两人身上来回瞥，终于是产生了一丢丢怀疑。


    只是这怀疑，在谢泽之说出他的办法后，又被谢泽之抛到脑后。


    “对，就是这1.1的系数加成。”


    从GOE打分系统更新没多久后，差不多就是一个赛季的样子，isu就增加了短节目和自由滑后半段的跳跃bv系数乘以1.1的规则。


    这一项规则并没有太过打破现在的局面，顶多就是有几个体力好的选手，通过把跳跃压缩到后半段，来争取那1.1系数的加成，来赢得比赛。


    但是对于黎楠他们这些顶尖的男单选手来说，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因为他们掌握的跳跃难度系数更高，如果都压在后半段去跳，万一因为体力不够，失败了，扣的分可比这加上的1.1系数要多得多。


    基本上得不偿失。


    当然，也因为这个规则，他们不约而同也在体力能够支撑的前提，尽量都把难度较高的跳跃放在了后半段，用来拿这1.1的系数加成。


    蚊子小也是肉啊！


    黎楠成年后的体力大幅度提升，完全不是之前青年组那会，滑完自由滑甚至站不起来的程度了。


    以他的体力，去搏一搏那1.1的系数加成，同样可以不用4Lz就通国技术分赢得比赛。


    黎楠思考，越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只是丁建国还有点忧虑：“黎楠确定没有问题吗？想要博这个分数，肯定不是一组两组放到最后就可以轻松做到的，至少得有五组以上的跳跃放在后半程，你的体力吃得消？”


    就算是体力格外好的选手，把五组跳跃都放在节目后半段也是很艰难的挑战，同时不可避免地会导致节目的艺术性下降，毕竟那么多跳跃堆在一起，能好看就怪了。


    想要平衡两者，就要找伴奏适合的节点来进行跳跃，至少不能让跳跃进行的太过突兀，自由滑的曲子是黎楠自己作的，想要调整伴奏黎楠自己就可以做到，增加跳跃的节点并不是什么问题。


    但也因此生出了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谢泽之一开始说的：这样做的话，容错率太低了，甚至根本没有容错率。


    自由滑的表演时间是四分二十秒，在节目后半程，也就是在两分十秒钟，黎楠要完成至少五组的跳跃，以及一个联合旋转。


    一共六个动作，基本上二十秒完成一组动作，其中还包括连跳以及耗时较长的联合旋转。


    节奏稍微断掉一下，或者出现了失误，那就是整段垮掉，分数也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容错率基本为零。


    黎楠此刻也很严肃，他思考了良久，“给我一点时间想一下。”


    两位教练都点头。


    这个办法太过刺激了，就连黎楠都不一定能保证成功，黎楠需要更加慎重的考虑。


    不过音乐还是提前进行了更改，只是稍微在后半段加了几个重音，方便配合跳跃。


    临近大奖赛总决赛。


    所有人都十分紧张，黎楠却一改前一段时间的愁容，抓住谢泽之的手：“你相信我可以做到吗？”


    谢泽之点头：“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


    如果不是相信黎楠可以做到，这个办法他根本不会提出。


    黎楠右臂勾住了谢泽之的脖子，将他往下压，另一只手拍了拍他，一副哥两好的模样。


    “既然你都这么相信我了，小爷我自然也不会让你失望啦！”黎楠自信满满的说道，“相信我，这一次大奖赛的金牌，非我莫属了！”


    没过几天，黎楠就带着丁建国和谢泽之一起踏上了前往俄罗斯的飞机。


    一同前往的还有王敏慧。


    是的，这一次王敏慧破天荒地踩着线进入了大奖赛的总决赛。


    王敏慧之前因为迟来的汹涌发育期，导致技术全面下滑，差一点就要面临退役了。


    还好有小伙伴的支持，再加上王敏慧自己也是个狠人，训练起来不要命，趁着发育期把力量给练了起来，经过一年多的打磨，王敏慧现在既不是女单中转得最快的，也不是女单中跳的最好的，但她绝对是女单中跳得最高的。


    有高度加成，即使转速下降了，王敏慧还是勉强跳出三周跳，差不多回到了和过去差不多的水平。


    她也是女单中少有的力量型选手。


    涅槃重生、破而后立。


    因为神谷纱织的意外受伤修养，王敏慧又运气很好地选中了两站没有那么激烈的分站，并且拿到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原本是积分排名在第七，差一点就错过了，只是前六有一名女单旧伤复发退出了总决赛，这总决赛的名额就顺着名次延给了王敏慧。


    王敏慧是幸运的。


    黎楠也为自己的小伙伴能够得偿所愿感到开心。


    黎楠思绪翻飞，眩晕感逐渐涌了上来，是熟悉的晕机感。


    黎楠对自己的晕机体质早已习惯，他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谢泽之正在翻看飞机上的杂志，感受到衣袖被拉扯的力量，连头都没有转一下，已经自动地塌下靠近黎楠那一边的肩膀。


    黎楠靠上去，嗅着人形晕机药的味道，打了个哈欠，开始闭目养神。


    谢泽之依旧翻看着那本薄薄的杂志，动作却放轻了许多。


    两人的距离很近，也显得格外亲密，若是一男一女的话，此刻估计会得到无数了然的眼神，但黎楠和谢泽之同为男子，只换来了丁建国疑惑的目光。


    黎楠现在已经是男单一哥的地位了，身价不同以往，这次来参加大奖赛总决赛，队里很干脆得给黎楠和他的两个教练都定了头等舱的位置。


    当然，说是头等舱，也不过是在经济舱前面用帘子隔开了几排作为作为头等舱使用。


    不过位置可比经济舱要宽敞的多，一排就四个位置，黎楠和谢泽之坐在一侧，丁建国隔着一个走道坐在另一侧。


    距离不远不近，却刚好能够看清两人的动作。


    丁建国是知道黎楠晕机的毛病，毕竟他带着黎楠比赛了那么多年，上飞机的时候就开始注意黎楠的状态了，在看到黎楠和谢泽之这亲密的举动后，丁建国不由得皱眉。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这两个孩子好像……确实是有些亲密了？


    丁建国回忆之前的种种，黎楠之前也和谢泽之这样亲近吗？


    好像是的，似乎是黎楠很小的时候，就和谢泽之这样亲昵了，只是那时候黎楠还小，谢泽之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所以两人看上去就只是像关系很好的朋友一样。


    既然是从小到大都这么亲密，那应该只是他想多了吧？


    丁建国稍微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刚刚的胡思乱想感到汗颜。


    两个都是坦坦荡荡的好孩子，不过就是关系亲近了一点，感情好了一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算了算了，黎楠都睡觉了，他也趁着在飞机上，好好补个觉吧。


    这么想着，丁建国闭上了眼，将乱七八糟的思绪撇尽，但心中还是埋下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种子。


    ……


    到达俄罗斯，黎楠不像是曾经那样一下飞机就吐得天昏地暗的，有人形晕机药在身旁，又睡了一觉，黎楠面上竟然还有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


    乘坐着大巴车到达主办方给他们提供的酒店，黎楠一进门就看见了神谷朝生。


    说起来，这一年，黎楠和神谷朝生的关系竟然疏远了几分。


    倒不是因为和谢泽之谈恋爱的关系，只是两人十分不凑巧，大奖赛选站遇不上，世锦赛两人又都很忙，匆匆说了几句话后就被各自的教练给叫走了，再也没有像是之前还在青年组时，他们两个凑在一块看漫画的时间了。


    大概这就是成长吧。


    许久不见好友，黎楠见到了神谷朝生，率先上去给了对方一个熊抱，然后黎楠才抽出时间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年多的时间，变化可真大。


    原先还有些浮躁的气质都沉稳了下来，下巴上还学着留起了成熟男人的标志——胡渣。


    就连头发都留长了一些，微微卷曲的头发甚至能在脑后扎起一个小辫子。


    颇有日本颓废艺术家的风范。


    黎楠发现自己小伙伴的风格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换成日语和他说话：“你是失恋后决心要换个风格来度过余下的人生了吗？”


    神谷朝生：……


    小伙伴这不用敬语还嚣张的说法风格真是让他这个纯正的日本人难以接受啊。


    神谷朝生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有种看开后的淡然，只可惜一开口就破功了：“没有，我只是今天赶飞机过来，还没来得及刮胡子。”


    好吧，看来小伙伴确实长大了，居然都已经到了要刮胡子的年纪了。


    不过这么说来……


    黎楠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是不是还没到长胡子的年龄？”


    黎楠属于体毛较少的类型，基本不长胡子，脸上只能看到一层细小的绒毛，目前为止还没有长过所谓的胡子。


    黎楠上一世也是很晚才开始长的胡子，并且胡子生长周期很慢，基本上一周刮一次就够了，不像是丁建国，那毛发旺盛的，几乎是天天都需要刮胡子，如果不刮三天就能长成个野人。


    谢泽之长胡子的速度也挺快的，和谢泽之住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他在厕所里刮胡子。


    神谷朝生闻言取笑他：“你还是个孩子呢！”


    毛都没长齐。


    黎楠：……


    黎楠白了神谷朝生一眼，“孩子都能赢了你，还不赶快加油？”


    听说这家伙自从恋爱的事情被传开后，立刻就被教练给强制性分开了，已经失恋挺久了，他作为恋爱中的好友，还是发发善心，不和这个家伙一般计较了。


    神谷朝生不觉得黎楠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很直白地回应：“那这不一样嘛，你是天才，我又不是。”


    黎楠快被这滚刀肉给气死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刚刚那句话是想要激励这家伙？


    总不能摘除恋爱脑的时候，把智商一块摘除了吧？


    想着，黎楠戳了戳神谷朝生的胳膊，“说起来我之前一直都没问，你和那个谁，就是那个啥友的，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前女友，神谷朝生的神色黯淡了一下，但还是勉强挂起笑容，“友枝子啊，我们已经分手了……”


    黎楠打量了一下神谷朝生，感觉这话说的挺真的，应该不是阴奉阳违搞地下恋那一套，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和纱织道歉了吗？”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谷朝生愣了一下，挠了挠头，“什么？”


    黎楠：……？


    黎楠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神谷朝生：“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真的没有和纱织道歉吧？”


    黎楠脸色古怪，“纱织可是因为你受到了无妄之灾诶，甚至今年都没能出席大奖赛，到现在还在复健呢！”


    倒也不是说养伤养这么久，主要是神谷纱织骨折恢复之后，还需要复健，无论做什么都需要熟练度的，伤筋动骨一百天，神谷纱织因为骨折养伤那么久的时间，技术也因此生疏了不少，还要和新的冰鞋磨合，这个赛季的大奖赛她才没有出席。


    神谷朝生神色略微变换，张了张嘴，还是言语苍白地辩解了一声：“友枝子不是故意的……”


    黎楠：。


    恋爱脑没救了。


    不过神谷朝生虽然恋爱脑了一点，但确实不是那种脑子不好还不听劝的傻子，要不然也不会在教练强硬地逼他分手后乖乖听话了，在周围人的反复提醒，他自己潜意识里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不对劲。


    神谷朝生见黎楠的表情不太好，才弱弱地开口：“其实我有道歉过的……”


    “不会只是单纯因为你那前女友弄坏纱织的冰鞋道歉的吧？”黎楠反问。


    神谷朝生不吱声了。


    黎楠想戳他的脑壳子，想问问他是不是忘记自己之前提醒过他的，瞒着纱织谈恋爱会让对方生气的。


    他都说的这么直白了，结果这小子还没意识到自己错在哪里了！


    神谷朝生根本不是错在识人不清，而是在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瞒住了和他关系最亲近的双生子妹妹啊！


    其实神谷朝生会识人不清也是因为没有和神谷纱织说，毕竟比起神谷朝生这个眼光不好被人骗得团团转的傻子，神谷纱织的智商和情商都高太多了，而且心细，和那个什么友枝子又都是女单。


    要是神谷朝生早点跟神谷纱织说了，估计神谷纱织没多久就能认清楚那个什么友枝子的真面目，早点把她哥给打醒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黎楠一言难尽地拍了拍神谷朝生的肩膀，对这个认识了五年的小伙伴劝说了一句：“还是早一点和纱织道歉和好吧。”


    到时候纱织一定会不计前嫌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光长个，不长脑，顶着个恋爱脑到处晃悠的傻子了。


    黎楠先替小伙伴默哀三分钟。


    俄罗斯这一站不好打，毕竟是安德烈和克雷吉的国家，黎楠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得到了一个很难看的P分了。


    说不定goe也不会高，如果他不失误，给个面子上还过得去的goe，如果他失误了，不好意思，直接给你把goe扣光。


    这不是黎楠想太多，事实上，他的短节目确实是按照这个剧本发生了。


    短节目的花日，选曲在花滑比赛中算是小众，按照原先计划的，黎楠将短节目的两个跳跃，3A和4F+3T都放在了节目的后半程拿分，唯独一个4T在前前半段。


    只是这个3A稍稍有一点失误，在落冰的时候歪了一下身体，甚至连另一只脚都没有落在冰上，就被足足扣了-2的goe。


    剩下的几组动作黎楠都完成的很好，最高也不过是+1.2的goe，可见压分情况有多么严峻。


    对比起来，俄罗斯本土的选手得分却很宽松，安德烈一个双足落冰的4T还拿到了+1的goe。


    把黎楠都给看笑了。


    气笑的那种。


    不过好在不是黎楠一个人在被针对，身为和俄罗斯老对头的美国选手卡格尔和安东尼，也一同遭到了压分的待遇，他们两个和黎楠，刚好组成压分三人组。


    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太多压分待遇的，大概就只有以第六名踩线进入的神谷朝生了吧。


    可惜，神谷朝生就算没有被针对压分，他本身的实力也不支持他在这一场修罗场中获胜。


    当然，他要是真的有这个实力，他估计也得和黎楠一样，进入被针对的名单中。


    还好黎楠现在的实力强劲，就算这么压分了，他也只是以短节目落后安德烈和克雷吉三分的差距，排在第三。


    还在中游，黎楠是有机会重新反超的。


    接下来，就看自由滑的了。


    当天，黎楠盘腿坐在酒店房间阳台的躺椅上，吹着呼啸的冷风。


    突然肩膀上一暖，一张毯子披在了黎楠的肩膀上，黎楠裹了裹毯子，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谢泽之的脸。


    黎楠扬起了笑，“你怎么突然进来了，我刚刚还听教练说你去吃饭了。”


    谢泽之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塑料袋，塞给了黎楠，没有回答黎楠的问题，反而是问道：“晚上不吃饭，不会饿吗？”


    黎楠打开塑料袋，是布林饼，这个他认识，是俄罗斯的特色美食布林饼，是传统节日谢肉节时候食用的，刚好谢肉节的时间也在冬季，现在距离谢肉节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俄罗斯会出现这个饼也算是正常。


    布林饼入手还有一点温热的感觉，估计是被谢泽之塞在怀里带回来的，还带着谢泽之提问。


    黎楠剥开塑料袋，咬了一口，甜甜的，还带着几分面饼的酥脆。


    味道不错，是黎楠喜欢吃的甜口。


    黎楠弯了弯眼睛，“因为知道你肯定不会不管我的嘛！”


    谢泽之拿黎楠没辙。


    黎楠三两口就把那个布林饼给啃完了，然后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有些冷。


    不冷才奇怪，十二月的俄罗斯已经开始飘雪了，黎楠虽然穿着羽绒服，但是在室外待久了还是很冷的。


    黎楠打了个喷嚏，谢泽之皱眉，起身走到了黎楠的面前，伸出手，“走吧，回房间洗个热水澡，不然待会要感冒了。”


    黎楠也没犟，抬手握住了谢泽之的手，待对方用力，顺着力道就站了起来，整个人耍赖一样没骨头地靠在了谢泽之的身上，含糊了一声：“背我回去。”


    谢泽之轻叹，顺从的弯腰，把黎楠打横抱起来，往屋内走去。


    黎楠被吓了一跳，一声惊呼差点脱口而出，“是背啦，不是抱啊笨蛋！”


    而且这是啥，公主抱诶！哪有对男生公主抱的！


    黎楠悄咪咪地撇了撇嘴。


    谢泽之的臂力很好，自从做起了教练，他就摸索出了一些别的爱好，比如黎楠喜欢的撸铁。


    现在手臂上的肌肉，一拳可以打趴十个黎楠，特别夸张。


    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喜欢撸铁，还是黎楠喜欢看他撸铁的样子，才去撸铁的。


    谢泽之没听黎楠逼逼叨，从打横抱的姿势改成了单手拖着黎楠，手臂就横在黎楠屁股下面，从公主抱变成了抱小孩子的姿势，让黎楠莫名有点羞得慌。


    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打开了阳台的房门，走进了开着暖气的房间内，一阵暖意侵袭上来，瞬间裹住了两人。


    就在黎楠以为谢泽之会直接把他丢在床上的时候，他们两人直直地路过了床，走向了浴室。


    黎楠：？？？


    黎楠满头问号地看了一眼被丢在后头的床，被谢泽之放在了洗手台上。


    黎楠傻眼了一下，就看见谢泽之弯腰开始给浴缸放热水，才明白谢泽之这是打算一步到位，直接把他丢热水里，去泡他刚刚提议的热水澡。


    黎楠的手脚确实有点冷冰冰的，于是他干脆没动，继续坐在洗手台上，懒洋洋地看着谢泽之用花洒把浴缸清洗了一遍，开始放起了热水。


    忙好这一切，谢泽之才直起腰，走到黎楠面前，对他挑眉：“等我给你脱衣服？”


    黎楠白了他一眼，“算了吧，还等你给我脱衣服。”


    他们两人交往的这一年半的时间中，不是没有亲密的时候，毕竟同为男性，对方有的自己也有，要还是之前好兄弟的时候，黎楠说不定都不介意和谢泽之一起洗澡，坦诚相见。


    现在两人都在一起了，黎楠也不是没有想过搞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甚至还为此纠结了很久，他究竟是要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他还想看点教学视频呢，结果点开没几秒，就赤红着耳朵关掉了。


    不是他害羞，主要是这玩意……他真的看不下去。


    黎楠自诩不是个gay，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的，所以他看这些……所谓的教学视频，被创了一次又一次，有一些片子真的是过于辣眼睛了。


    黎楠根本不能想象，这事情会在他和谢泽之之间发生。


    谢泽之本人好像也格外的守旧，他们都在一起一年半了，也只是接过吻，在深入一点的了解根本不曾发生。


    黎楠暗示了两三次，都没得到回应，以至于黎楠现在都佛了，连谁上谁下的纠结都没有过了。


    其实他怀疑谢泽之根本不知道这种事情，毕竟谢泽之在一些生活的事情上，是真的‘无知’。


    谢泽之说要帮黎楠脱衣服，黎楠也一点也不担心会有擦枪走火的危险，更怕谢泽之脱他衣服的时候挠他痒痒。


    谢泽之意味不明地看了黎楠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出了浴室，还顺手给浴室门带上了。


    黎楠哼了一声，就以坐在洗手台上的姿势，慢悠悠地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


    黎楠穿得并不厚重，也就是一件羽绒服鼓鼓囊囊地，把黎楠包裹得严严实实。


    在外面的时候还觉得冷，在这逐渐升腾起水雾的浴室，就稍微有点热了。


    黎楠随手把脱下来的外衣丢进旁边的脏衣篓，只剩下里面单薄的里衣，以及一条平角裤。


    跳下洗手台，黎楠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温热的水流立刻包裹住他的手掌，还有点微微发烫。


    烫一烫刚好驱寒了。


    黎楠正要利落地把身上那最后一件衣服扒掉的时候，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黎楠回头，谢泽之正拿着他的睡衣站在门口。


    黎楠丝毫不在意，当着谢泽之的面脱光了衣服，迅速地踏进放满热水的浴缸，然后趴在浴缸边缘发出了一声喟叹：“舒服——”


    谢泽之把他的睡衣放好，走到了黎楠的面前，黎楠刚好撩了撩水，甩了他一脸。


    看着谢泽之抹了一把脸，神色不明，黎楠才乖巧下来，他很友好地提议：“要不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泡澡、”


    说着，黎楠眨了眨眼睛：“咱们洗鸳鸳浴。”


    他笑得纯良，但是眼中的狡黠藏不住，看得出来他又想搞什么恶作剧。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本的混世小魔王黎楠收敛了不少，现在很少见他公开作妖了，不过是把作妖的对象换成了谢泽之而已。


    谢泽之早就习惯了黎楠动不动的作妖，闻言只是掐了一把他的脸颊，“好好洗。”


    他的视线扫过黎楠露在水面之上的皮肤，喉咙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黎楠毫无所觉，还在用手无聊地拨弄着水，“唉，我是没想到他们居然做的这么过分，真是把我气坏了，刚刚气得都想冲出去找那些裁判算账了，在外面吹了一会冷风才好了一点。”


    黎楠很郁闷，就算心里有所准备，在这种被针对的情况下，黎楠还是气得半死。


    又不能真的去揍裁判，只能吹一吹冷风，试图让自己的怒火冷却下来。


    不过效果不太好，他都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了，还是感觉一肚子火没地方出，就想找点事情闹腾下。


    他瞥了一眼谢泽之，见对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大着胆子给他泼了一瓢水。


    谢泽之的裤脚管都湿了。


    黎楠装作惊讶地说：“呀，把你裤脚管都都弄湿了。”


    他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在短视频软件上看见的那些段子，憋着笑茶言茶语：“哥哥应该不会怪我吧？”


    说着还扭捏地看了一眼谢泽之。


    谢泽之：……


    谢泽之扶额。


    他看了一眼黎楠所在的浴缸，倒是真有心进去一起泡，但谁让这个浴缸太小了，一个成年男性就差不多了，两个成年男性根本坐不下。


    除非交叠在一起。


    谢泽之还没打算让他们的进展变得如此之快，更何况明天黎楠还要参加比赛，谢泽之就算是想，也不会真的做。


    谢泽之蹲下来，捏了捏黎楠的肩膀，“坐好，我给你洗头。”


    黎楠顺从地背过去，享受起谢泽之的服务，不得不说谢泽之学的按摩手法现在精进了不少，之前就按得黎楠昏昏欲睡，现在在浴缸里，被热水泡着，黎楠更加舒坦了。


    听着哗啦啦的水声，黎楠干脆闭上了眼，等着谢泽之给他把头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大概有个十分钟的样子，谢泽之推了推他的肩膀，“好了，起来。”


    黎楠睁开一只眼，又闭上，不为所动。


    谢泽之不厌其烦地又推了推他的头，“起来，擦一下，水都冷了，再泡下去要感冒了。”


    黎楠伸手。


    谢泽之没动，就这样盯着黎楠看。


    两方僵持，还是谢泽之败下阵来，又把坐在已经有些温了的水中的黎楠捞了起来，黎楠才笑嘻嘻地睁开眼：“怕什么，浴室里也有暖气啊，不冷。”


    谢泽之没说话，只是从旁边拿了一块大浴巾，给黎楠裹了起来，动作很是麻利地用另一条干毛巾绞着黎楠的头发。


    两人配合默契，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在之前发生过了多少次。


    有时候黎楠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谢泽之给宠坏了，感觉最近他越来越娇气了，一不顺心就要闹腾谢泽之，最关键是谢泽之也不反抗，每次还任由他闹腾，任劳任怨的。


    如果不是最后要……黎楠都要怀疑，谢泽之是不是打着把他宠坏了，以后他就离不开对方这个目的了。


    这样想着，黎楠把睡衣穿戴整齐，头发也□□毛巾绞得半干，下一秒黎楠就被谢泽之重新推着坐在了洗手台上。


    黎楠心说：来了。


    谢泽之就靠了过来，唇瓣相贴，黎楠就知道会这样，根本没有半点抵触，甚至还配合地扬起了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是的，虽然谢泽之每次都陪着黎楠闹腾，但是结束后都是要收一点利息的，像是这样的亲吻，黎楠已经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比谢泽之还熟练。


    反正只是轻轻而已，他又不是不喜欢，有本事再把他亲得像是第一次喘不过气来一样呀！


    黎楠睁着眼，挑衅地对上了谢泽之的眼睛。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呼吸都交融在了一起，甚至能够数得清对方一共有几根眼睫毛。


    谢泽之对他的挑衅尽收眼底，略微惩罚性地用牙齿咬了一下黎楠的下嘴唇，在黎楠吃痛地微微张嘴后仰的时候乘胜追击，亲吻得更加热烈，不留余地地掠夺着黎楠的呼吸。


    黎楠因为那一瞬的吃痛，被谢泽之掌握了节奏，也就只能跟着他的节奏来，配合着对方‘不合理’的要求，任由对方的索取。


    直到呼吸快要被掠夺干净，黎楠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被亲麻了，才推了推谢泽之的肩膀，让他放开自己。


    谢泽之眉目间有些不情愿，在黎楠加重手上的力气后，才松开了黎楠。


    唇舌之间拉出一条银丝，隐约能窥见他们刚刚亲吻的热烈，叫黎楠的耳根一红，许久没有生出的不好意思重出江湖，不好意思地侧过了脸。


    从洗手台上跳下来，黎楠才透过满是雾气的镜子，看见自己脸上的绯红。


    “干嘛啊，我这次又没有怎么闹你。”黎楠不满，“这么用力干什么！”


    谢泽之很想回一句：再闹一下怕你明天是真的不能上场比赛了。


    但为了不把黎楠吓跑，谢泽之还是憋住了没说，只是找了一张抽纸，替黎楠擦了擦嘴角。


    黎楠还在瞪着他，谢泽之忍不住又亲了一口，然后才在黎楠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下，收敛了。


    从黎楠这边补充完了能量的谢泽之，再一次任劳任怨地拿起电风吹，给黎楠吹起了头发。


    黎楠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感受着热风拂过，他心中那点因为早上短节目被针对的不爽郁结，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了。


    等耳边的风声停下，黎楠差不多已经进入了梦乡，他翻了一个身，口齿不清地喃喃了一声：“唔……”


    谢泽之把吹风机放好，走回来的时候就听见黎楠迷迷糊糊地说了一句什么，凑近了才听清。


    “欠条……还欠着……一个……金牌……”


    谢泽之失笑，才想起来几年前自己的生日，得到的那张令人诧异的金牌欠条。


    黎楠可是答应过他，要给他拿一个冬奥金牌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冰迷们翘首以盼的决战圣彼得堡，也在第二日迎来了高潮。


    这一次大奖赛总决赛男单的领奖台，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冬奥会的领奖台了。


    一大早，丁建国就盯着黎楠看。


    黎楠回视，丁建国就转移视线，等黎楠重新低下头吃早餐，丁建国继续盯着黎楠看。


    反复拉扯了两下，黎楠受不了了。


    他真的受不了丁建国这一副欲言又止的的模样了，干脆抬头，在丁建国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时候，问他的老父亲究竟想干嘛。


    “教练，你已经盯着我看不下十次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ok？”黎楠无奈，“你这视线明显到我都没办法装作没发现啊！”


    丁建国有些尴尬：“哈哈这个……”


    说着，丁建国的视线再次落到了黎楠的嘴唇上，有些迟疑：“你嘴角怎么破了？”


    黎楠摸了摸嘴角，昨天晚上亲得太激烈了，一不小心把嘴角磕破了，今天早上吃早餐都有点痛，还好不是很严重，基本上两天就能好。


    一想到昨天晚上那激情忘我的亲吻，黎楠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没事，吃东西的时候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嘴唇。”


    嗯，吃口水也算是吃东西吧？


    就是听起来怪讨打的，黎楠觉得还是不要把实情说出来比较好，不然他怕他的这位老父亲，会被他和谢泽之两个狗男男给气厥过去。


    丁建国眯起眼，探究地看了几眼黎楠，“吃东西能磕到这位置？”


    黎楠抬头望天。


    嗯……怎么不算呢？


    丁建国有点发愁。


    他好像发现黎楠有小秘密了。


    丁建国一边感叹孩子长大了，一边又有点担心黎楠。


    黎楠和神谷朝生是好朋友，一直带着黎楠长大的丁建国怎么可能不知道。


    神谷朝生谈恋爱这事在圈内传得沸沸扬扬的，丁建国也都知道。


    黎楠长大了，谈个恋爱不过分，毕竟他这个年龄，也不能算是早恋了，甚至再过几个月，黎楠都到了法定结婚的年龄了。


    谈恋爱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老父亲丁建国担心黎楠和神谷朝生一样，被人给骗了啊！


    华国和日本现在的冰协可不一样，华国虽然有防止早恋的文化，但不会因为运动员谈个恋爱就把资源倾斜给别人。


    毕竟他们华国的运动员就只是运动员，不搞虚的那套，也从来没想过用运动员来提升经济发展，甚至黎楠接的广告和商演都是他自己做决定的，队内从来都没有强迫黎楠去接广告代言以及商演的。


    顶多就是要求黎楠拍一个官方宣传片，说白了也是因为黎楠厉害，他们想要给别人炫耀自家出色的孩子，才会让黎楠去的。


    所以华国不会禁止运动员谈恋爱。


    可黎楠谈恋爱了却瞒着所有人都不说，在他隐晦地问起来嘴角的伤口后，还扯谎骗他是吃东西吃的！


    吃什么东西牙齿能嗑到嘴唇外边啊？！


    丁建国是一百个不信。


    他就算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黎楠这小子绝对是谈恋爱了，偏偏瞒着不告诉他！


    要是没出神谷朝生这件事，丁建国也就随小孩去了，爱说不说，只要不耽误训练，不干出格的事情，丁建国都懒得理会。


    但前不久才出了神谷朝生事件，那个日本小子被他女朋友骗得那么惨，还害得自己妹妹练习摔伤，现在都没回归冰场，丁建国就不由得忧虑。


    黎楠不会成为第二个神谷朝生吧？


    他谈恋爱的对象到底是谁，为什么连老父亲都不告诉！


    难道短短的时间，到底还是生分了吗？


    丁建国想着想着，差点就要猛男落泪了。


    那脸色变来变去，看得黎楠嘴角抽搐，有种眼睛瞎了的感觉。


    黎楠沉默，看了一眼时间，端起餐盘，“教练，你赶快吃，吃完我们得去比赛场馆了。”


    被丁建国用这种目光看着，他可是一点也吃不下了，早点开溜吧！


    黎楠脚底抹油，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徒留丁建国在原地受伤。


    丁建国捂住小心脏：果然，孩子大了不由爹啊！


    在比赛场馆后台一边做热身，黎楠一边打量着谢泽之。


    看了半晌，发现昨天亲得那么激烈，结果就他的嘴角被磕破了，谢泽之好端端的，别说是伤口了，就连红肿都没有，还是一副感情淡薄的薄唇相。


    黎楠对着谢泽之呲了呲牙，心中暗暗吐槽，都是谢泽之昨天下口太狠了，才把他嘴角给磕破的，没瞧见他自己多温柔啊，谢泽之的嘴巴一点事都没有！


    谢泽之注意到黎楠的动作，有些不解的用眼神询问黎楠：怎么了？


    黎楠摇晃了两下头，示意没事。


    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和谢泽之都没打算瞒着周围人，只是最开始黎楠觉得好玩，同时也觉得不要太张扬比较好，才一直没有告诉别人，等着别人自己发现。


    误打误撞瞒了一年半快要两年的时间，也是黎楠没想到的。


    总之，要是丁建国真的能猜到他和谢泽之的关系，黎楠也就会顺水推舟直接承认了。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明年拿了冬奥金牌，就回家和家里人坦白他和谢泽之的事情。


    要谈恋爱就要光明正大的谈嘛！


    黎楠哼着歌，在原地做起了开合跳，他的气息很稳，就连做开合跳的时候，哼歌都没有跑调。


    谢泽之不知道黎楠在想什么，感觉他的心情还不错，就没有追根问底黎楠到底在为什么开心。


    等男单的自由滑开始，黎楠的热身就差不多结束了。


    丁建国也溜了一圈回来，继续用满是深意的目光看着黎楠，看得他稍微有点不自在。


    谢泽之也注意到了丁建国的异常，跟着看了两眼，就被黎楠瞪了：你看什么看？还不是因为你？！


    谢泽之很是无辜，指了指自己。


    怎么又和他有关系了？


    黎楠哼了一声没理会他。


    谢泽之：？


    第一个出场的是短节目的最后一名，神谷朝生。


    或许是失恋给他的加成，让他今年也顺利进入了男单大奖赛分站赛的积分前六，成功进入了总决赛，只是很可惜，总决赛里的其他五位，都是强劲的对手，神谷朝生短节目的排名并没有和积分有什么诧异。


    但他的自由滑一出场就惊艳了所有人。


    《My Heart Will Go On》泰坦尼克号的主题曲，我心永恒。


    这一首是经典的爱情曲目，之前于文静和赵彬炳这对世界冠军的双人滑也曾表演过，以神谷朝生刚刚失恋的身份，确实很适合滑这一首曲子。


    黎楠前面的分站赛没有遇见过神谷朝生，还真不知道他今年的自由滑选曲是这首歌，听到前奏正打开保温壶喝枸杞水的黎楠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黎楠眼神微妙地看着冰场上已经陷入扮演角色，滑行中都透露出几分悲伤与爱意的神谷朝生，由衷地感叹：“原来这就是顶级恋爱脑啊！”


    瞧瞧，都知道自己被骗了，女方甚至还弄坏了他妹妹的冰鞋，间接害得神谷纱织腿骨折，一边让神谷朝生瞒着和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一边又脚踏两只船甚至三只船，还能以此经验来代入悲伤的爱情曲目，使得表演更加入木三分……


    等等，神谷朝生这个傻子不会还不知道自己被绿了这件事吧？


    黎楠下意识地思考，这还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神谷朝生是个傻子啊！


    神谷朝生点冰，化悲愤为力量，高高跃起跳了一个4T。


    “这高度……”黎楠略显惊讶了一瞬，因为这个高度有点太高了，虽说四周跳越高越好，足够的高度才能保证跳跃的周数能够转足……但是这也有点太高了？


    而且这轴也有点……


    只听到砰的一声重重落冰声，神谷朝生站住了，没有摔倒，就是那落冰的声音，听着也太大了。


    这么重的落冰，对于脚踝的压力可是很大的。


    黎楠稍微有些担心神谷朝生，他的几个跳跃下来，黎楠就发现了，神谷朝生现在也掌握了四周跳，但他的四周跳是完全凭借着高度来提的。


    就像是黎楠在青年组的时候，他的力量不够，以至于每个跳跃的高度都不太够，是完全靠着转速以及延迟转体的技术，硬生生提到四周跳的。


    神谷朝生也是一样，他的转速不太够，普通的四周跳高度，在他身上想要完成四周跳有点困难，很有可能会造成缺少半周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神谷朝生在跳四周的时候，需要把自己蹦得那么高，只是因为不蹦得那么高，他就没有完成四周跳啊。


    就是这种程度的落冰，对脚踝和膝盖都是一种严重的磨损消耗，神谷朝生四周跳的技术还有待优化，若是能像黎楠一样，无论起跳和落冰，都能轻盈得像一只猫，那技术基本上就大成了。


    果不其然，在神谷朝生进行到后半段，倒数第三个跳跃时，起跳和落冰都开始了小幅度的失误，就是因为前面两个四周跳落冰太狠了，脚腕压力太大导致的。


    可不得不说，神谷朝生的这一曲我心永恒，确实是滑出了感觉的。


    这就是真情实感和流于表面的演技所带来的的差异。


    难怪今年神谷朝生能滑进大奖赛总决赛了，原来是这一曲自由滑的加成啊！


    该不该说，神谷朝生的教练真的很敢啊？


    明明是他强制神谷朝生分手，害得神谷朝生失恋，竟然还提议让神谷朝生用失恋的心态来滑我心永恒？也不怕神谷朝生因为这个和他闹脾气吗？


    这个教练很有想法，胆子也很大啊！


    黎楠十分佩服，要是丁建国之前给他来这么一出，比如拆散了他和谢泽之，让他失恋，然后再让他带着失恋的感觉，去滑我心永恒，他估计会把整个国家队都翻来覆去地闹一遍。


    前有孙悟空大闹蟠桃园，后有他黎楠大闹国家队。


    黎楠作妖起来，和上蹿下跳的孙猴子杀伤力差不多了。


    黎楠摸了摸鼻子，有些走神。


    不过真要论起来，他跟谢泽之也不能和神谷朝生比较啦，他和谢泽之那是正缘，神谷朝生那纯属孽缘，分了也好，只能说神谷朝生的教练目光长远，十分果决，干得漂亮。


    这样说不定还能让神谷朝生摸到更高的成绩呢！


    场上的神谷朝生以双手环抱自己，双膝跪地结束了这一曲自由滑，全场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观众席上不少娃娃向着冰场内丢去，给予神谷朝生支持。


    第二百一十五章


    接下来是安东尼，他是黎楠升成年组后一年升上来的，也就是黎楠休赛去高考的那一年。


    安东尼升入成年组沉淀了一个赛季，次年就展露了他身为卡格尔同门师弟的天赋，直接滑进了世界排名前十五，到了这个赛季，更是积分超过了神谷朝生，排在了第五。


    他和卡格尔师从一个教练，就算他本人不是美国选手，也依旧是被牵连了，安东尼短节目的分数仅仅比神谷朝生高了一分多，在神谷朝生表演结束后，他显然有些压力。


    毕竟神谷朝生自由滑的表现有目共睹，再加上裁判不会太压对方的分数，对于安东尼来说，这就是一个坏消息。


    安东尼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黎楠正站在围栏外的不远处，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收回了目光。


    他跟黎楠的年龄差不多，他们两人仅仅只差了大半年，曾经在同一站的比赛中势均力敌，一晃眼的时间，两人竟然就拉开了这么大的差距，让安东尼心下有些郁闷。


    好像就是摔了那么一下，他就彻底赶不上对方了。


    安东尼垂眸，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他还记得那一场比赛的赛前六分钟练习，摔在地上他感受到头皮一阵钝痛，他伸手摸了一下，眼前就是一抹血红。


    最后也是那一抹红色，让他遗憾地错过了与黎楠的第一次交锋。


    或许，那一场比赛，是他唯一一次能够轻松赢过黎楠的比赛吧！


    可如今在把他和黎楠放在一起，谁都不觉得他能有和黎楠一争高下的能力，能被放在和黎楠一个天平上做比较的，或许只有他的师兄卡格尔，以及那位俄罗斯的克雷吉了吧。


    安东尼掩藏掉眼底的思绪，摆出了开始的姿势，音乐响起。


    黎楠还在底下和谢泽之说神谷朝生的事情，等音乐响起，黎楠也同样把目光放在了场上的安东尼，看了一会黎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今天这一个两个都跟开了挂一样，怎么自由滑都超常发挥了？”


    谢泽之很淡定：“都铆足了劲想要在冬奥赛前证明一下自己吧，毕竟这个大奖赛的成绩，也和冬奥的出战人选息息相关。”


    每个国家选人参加冬奥会的方式不同，他们华国是通过冬奥集训，几轮下来综合成绩第一的去参加冬奥会，如果名额还有多的，那就按照名次往下选。


    当然，如果队内有实力强劲的选手，就像是谢泽之在06年的那场冬奥会，他是整个华国队实力最强的，甚至还有希望和安德烈一较高下，他的名额基本上是内定的，剩下的一个名额拿出来以冬奥集训的名义甄选。


    而再过不久的冬奥会，黎楠就是华国队实力最强的那一个，也同样是有希望争取金牌的，他自然也就是华国男单三个名额中内定的那一个，剩下的两个拿出来在冬奥集训竞选。


    至于其他国家，都各有各的选法。


    或是内部竞争，或是根据综合比赛成绩，来分配冬奥的参赛名额。


    在冬奥会前的比赛，为了拿到冬奥赛的名额，基本上所有的选手都会拿出百分之两百的专注尽全力地去比赛。


    黎楠一听也是。


    安东尼的自由滑结束，虽然安东尼的表现也很不错，但还是没有神谷朝生那真情实感代入进去的酣畅淋漓，分数被神谷朝生反超了。


    卡格尔的自由滑就不用说了，他本身的实力就很强，让黎楠惊讶的是，他竟然跳出了一个4Lo的半成品。


    为什么说是半成品呢，因为卡格尔这一个4Lo虽然是足周了，但落冰的时候摔了。


    黎楠在考虑开发新四周的时候，就率先把4Lo排除了，这个跳跃的轴太斜了，真的很难稳住身形落冰成功，稍微多一分都不行。


    卡格尔的初次挑战也失败了。


    不过竟然敢拿上赛场，说明卡格尔至少在私底下成功过的，这也让黎楠有些感慨。


    果然人不能太飘，黎楠之前还想着估计4Lo一时半会儿没人能完成，这就被啪啪打脸了。


    以后还是要谦逊一点，免得把到手的金牌拱手让人了。


    不过卡格尔也因为这一个半成品的失误，被扣完了goe。


    他本来就是被针对的，这一个跳跃摔了，不被裁判扣完goe才奇怪。


    也多亏了现在只能-3，要是换成了±5的时候，卡格尔怕是会被扣到四点多，甚至扣满5分也有可能。


    再加上压分，那分数只是很险比神谷朝生高了一点点，目前排名第一。


    卡格尔的自由滑表演结束，就到了黎楠了。


    因为短节目被压分，黎楠的短节目排在了第三，第一第二分别是安德烈和克雷吉两个俄国选手。


    黎楠看着卡格尔下场，刚刚准备踏上冰面，手就被谢泽之握住了。


    黎楠身形一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捏了一下，黎楠嘴角扬起，睨了谢泽之一眼，反手也捏了一下谢泽之的手，权当做安慰。


    挺直了背脊，踏上了冰面。


    “加油。”


    黎楠没回头，只是举起手，对着丁建国和谢泽之的方向晃了晃，“相信我吧。”


    在卡格尔的分数出来，镜头随之切到了黎楠的身上，看着黎楠脱去了那厚重的羽绒服，摘下冰刀保护套，轻松地滑到了冰场的正中央。


    他的肩膀塌了下来，整个人呈现出一个非常放松的姿态。


    等待着音乐奏响的那一刻，黎楠侧身滑行。


    《在这个世界降临》的前奏是一段钢琴独奏，很压抑，很悲伤的曲调，宛若凛冽的寒风，在万籁俱静中奏响属于冬日的歌谣。


    黎楠的编舞是重新更改过的，毕竟他要调整跳跃顺序，需要把一半以上的跳跃变换位置，压到后半段去，前半段只有两组旋转、一组步伐、以及三组跳跃，相对于后半段不停的跳跃，前半段就显得稍微有点空。


    这样一来，就需要通过肢体的舞蹈动作，来填补这一份空白，所以新版本的编舞也让威尼苦恼了一阵，甚至传闻中还因为编舞不合，1v2和黎楠还有谢泽之打了一架。


    不过这显然就只是个夸张后的传闻，他们三人只是在练舞室吵了一架，或者更准确一点地说，是黎楠和谢泽之两人，低着头被威尼骂了一顿。


    因为前一版的编舞威尼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已经是最好的一个版本了，但黎楠和谢泽之偏偏要他将原本的编排更改，还十分不合理地要求他将大半的跳跃都压在了后面。


    威尼一开始还能好声好气，从艺术性和节目的完整性两个方面和黎楠还有谢泽之讲道理，讲着讲着威尼发现他们两个根本不听，这下直接戳中肺管子了，直接指着两人开骂了。


    黎楠和谢泽之只能捏着鼻子受了。


    本来也是他们两个人的要求不合理，并且没有给威尼留下多少编舞的时间，这对于将节目当成神圣的艺术在编排的威尼来说，根本不能忍。


    结果当然是威尼狠狠把两人给骂了一顿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下了这一个修改的任务。


    毕竟威尼也不可能因为生气，就完全撒手不管，要真让黎楠瞎改他原先的节目编排，威尼自己看了都要被气死。


    只能自己上阵了。


    黎楠一段简单的步伐衔接，进入了自由滑的第一组旋转。


    这是一组燕式旋转，黎楠将浮腿抬起，与冰面平行，立足旋转，上半身向着另一侧倾斜，与抬起的浮腿形成一条直线，标准的侧燕式旋转。


    黎楠旋转的速度很快，在转足了两圈后黎楠保持旋转的同时将上半身后仰，原本抬起的浮腿也往后伸，黎楠的一只手顺利地抓住了冰刀，拉着浮腿与手臂，弯曲的后腰间形成了一个椭圆形。


    黎楠似乎是还不满足这个椭圆形，在旋转转速不曾降低的时候，尽力将冰刀往后拉，从上面往下看，这一个椭圆形也被黎楠绷成了漂亮的圆形，像极了甜甜圈。


    侧燕式旋转的变种，又被成为甜甜圈旋转。


    在场的不少人都为黎楠的这个柔韧性感到心惊，这个甜甜圈旋转和贝尔曼也是黎楠的标志性旋转动作了，在男单中的独一份。


    原先安德烈也能做甜甜圈，只是年纪上去了，柔韧性降低，再加上常年做这种动作导致的腰伤，安德烈已经很少做甜甜圈了。


    现在的黎楠就是男单中，唯一一个能挑战贝尔曼的选手了。


    保持姿态旋转两圈，黎楠拉着冰刀的手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就这么保持着甜甜圈的姿势，从侧着保持与冰面平行的角度，慢慢抬起，再一次更改了姿态，变成了提刀燕式。


    保证整个旋转超过了八圈后，黎楠才结束了这一个彰显他极强柔韧性的旋转，松开了抓住冰刀的手，黎楠的浮腿根本没有放下的趋势，直接向后伸直，一个燕式滑行出了旋转。


    一点也没有转了那么多圈的头晕目眩之感，整个人依旧游刃有余。


    丁建国对身边的谢泽之说：“瞧瞧这稳定性，之前做陆地旋转训练的时候，整个青年组，就黎楠一个，第一次上绳子，被吊在那边转了一圈又一圈，下来还能如履平地的。”


    “其他的小孩子一下来个个都脸色苍白，不适应的能当场吐出来，练个四五次才能转好，要我说，他天生就适合花滑，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更偏向跳跃的规则下。”


    黎楠一定会成为冰面上的王者，拿下属于他的桂冠只是时间问题。


    谢泽之不出声，眼里全是黎楠在冰面上自由滑行的身影。


    丁建国没有得到回应，不由得抽空往身侧看了一眼。


    好家伙，谢泽之这小子满心满眼的全是黎楠，看得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估计他刚刚说了什么，谢泽之都没有听见。


    丁建国抽了抽嘴角，心中那点炫耀的小心思被压下去了一点，他怎么忘了，这两个小子关系要好，他炫耀到这小子面前不能说对牛弹琴吧，毕竟谢泽之可能发自内心地也认同他的话，这让丁建国有些不得劲。


    不过……


    丁建国看到了谢泽之这专注的眼神，不由得心下一紧，莫名其妙地走了神。


    说起来，只是好朋友好兄弟的话，真的会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对方吗？


    丁建国皱了皱眉，想起今天早上看见黎楠嘴角的那一道明显是被牙齿磕破的痕迹，下意识地扫视了一遍谢泽之的嘴唇。


    嗯，好端端的，甚至嘴角周围的胡渣都被剃得干干净净的，光滑如剥了壳的鸡蛋，没有半点端倪。


    丁建国心中稍稍安定，并且又开始琢磨起，和黎楠偷偷谈恋爱的到底是谁。


    想了一圈，也没想到人，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青年组就和黎楠走得很近，女单那边目前的一姐，这一次大奖赛也成功入围的王敏慧。


    可是……黎楠和王敏慧这两个小孩子也是丁建国从小看着一起长大的，要说两人之间可能有点什么，那估计早就该有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而且两人那恨不得称兄道弟的相处模式，丁建国是真不相信这两人会在一起。


    要说黎楠和王敏慧有一腿，还不如相信黎楠和谢泽之有一腿呢！


    要丁建国来看，黎楠和谢泽之之间的暧昧程度，远比和王敏慧的要高。


    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丁建国走神了，谢泽之却没有走神，他能听得见丁建国对他的炫耀，不过此刻黎楠正在比赛，谢泽之对黎楠这一场比赛很是紧张，根本没心情去附和丁建国的炫耀，毕竟在他看来，黎楠本来就是这么优秀。


    根本不用丁建国多说。


    此刻场上的黎楠，在第一组旋转后就接上了一个跳跃3Lz。


    因为体力的限制，并且还答应过谢泽之，不会在大奖赛就把他那个不足百分之三十成功率的4Lz拿出来，所以在八组跳跃中，黎楠势必要安排几个三周跳。


    他之前口嗨，说要把八组跳跃全都换上四周跳，显然也只是单纯的口嗨而已，就目前正常人的体力来说，想要塞五个四周跳进同一个节目都困难，更别说把八组跳跃都塞进四周跳。


    黎楠体力虽然有明显上涨，但他也做不到这种程度。


    废话，真要是做到这种程度了，研究所先得把黎楠抓过去研究研究，看看是不是壳子里的人变成了超级赛亚人。


    三周跳对于已经更改了跳跃与发力姿势，并且冬天还去自然形成的冰场进行过特训的黎楠来说，已经成为了铁板跳跃，基本上不会有失误发生。


    果然，黎楠稳稳落冰、滑出，甚至还悠闲地在跳跃中加上了抬手的动作，这举手的动作也是黎楠的经典动作了。


    早在青年组的时候，黎楠的每个跳跃都喜欢加上举手动作，用这个动作来博得goe的加分，这个动作对于之前的青年组来说确实很有用，但在用了这么多年后，黎楠再在跳跃里加上举手，就已经没有那么叫人吃惊了。


    不过对于goe依旧是正向影响，虽然不一定加分，但在轻松的空中姿态中能胜过对手一筹。


    黎楠的这一个跳跃得到+1的goe。


    又是不紧不慢地完成了一段只对节目完整性有帮助，但是根本不算分的舞蹈动作。


    在黎楠进行第二组旋转的时候，已经有人觉得不对劲了起来。


    “他这是要做什么？”安德烈蹙眉，对于黎楠这个对手，他的心情复杂，也更加关注，毕竟这是唯一有可能夺走他金牌的人，“这才第三个动作，就已经完成了两组旋转了，他怎么把旋转安排地这么靠前？”


    而且这三组技术也做得慢悠悠的，似乎丝毫不紧张飞逝的时间，按照自由滑要求的动作数量，这个速度也太慢了，后面的容错率可是会降低不少的。


    安德烈的教练也和安德烈的表情一致，都是紧蹙着眉毛，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不会是想要把跳跃压倒后半程来进行？”


    安德烈心说不会吧，就算把跳跃压到后半程，又能加多少分？总不能把大半跳跃都压后吧？这体力能跟得上完成得了？万一出现了失误，连补救都难补救了，超时更是会直接扣分的。


    安德烈和他的教练，乃至这个赛场上的其他选手都不知道，黎楠已经将自己的容错率压到了近乎为零的程度。


    任谁听了都要骂一声疯子，就连最开始丁建国知道了他们两人的计划，也觉得将这么多跳跃都压在后半程是一个疯狂的决定。


    偏偏黎楠觉得自己能做到，而谢泽之也相信黎楠能做到。


    两个疯子凑一块去了。


    这要是换成以前，黎楠说不定还会纠结一下，思考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但在他学会了谢泽之的跳跃方式，并且融会贯通后，对这一点就已经不再担心了。


    所有的自信都建立与强大的实力之上，黎楠有这个实力，自然也就有做到的自信。


    而谢泽之，自然比谁都更加相信黎楠。


    旋转结束，黎楠接上了第二组的跳跃，3A。


    然后是定级步法的展示。


    自由滑的时间也缓慢地来到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到了现在，大家也差不多知道了黎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就连卡格尔都不由得吃了一惊，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人是疯子吧？他压了这么多跳跃在后半程？”


    排在黎楠后面的安德烈和克雷吉也不由得寒毛竖起，尤其是安德烈，他只觉得背脊发凉，有一种被大型猛兽盯上的感觉。


    明明……黎楠还在冰面上好好地表演着呢，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关注他，安德烈还是觉得恐怖。


    这种恐惧，冲散了安德烈最初知道今年大奖赛在自己国家举办时候的悠然，安德烈紧张了起来，他的额头上都溢出了细小的汗珠。


    黎楠的自由滑节目都还没有结束，甚至他们的猜测还没有变成真的，但此刻安德烈就已经对着黎楠生出了畏惧之心。


    定级步法结束，黎楠现在的体力充沛，经过几年的训练，他对脚下的冰刀掌控能力更加完美，这一个定级步法几乎没有任何缺点，裁判也不好随意地降低分数，就给定了3级步法，goe+2。


    你看，有实力的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即使被裁判所针对，他也可以用实力打破这份针对，将原本的劣势拉小。


    于此同时，黎楠的第三组跳跃也终于跳了出来。


    是3A+1Lo+3S的夹心跳。


    因为后面压着的跳跃太多了，一共八组跳跃，五组单跳，两组连跳，一组夹心跳。


    黎楠前面两个跳跃都是单跳，如果这第三组跳跃还是单跳，那后半程的时间确实有点来不及，就算是黎楠也得紧赶慢赶地完成。


    而且这已经不是容错率为零了，而是很有可能超时，尝试了几次，黎楠还是没有把夹心跳给放在了后半程，而是提到了前面，早一点完成这个跳跃，让单跳挪到后半程。


    前半程的最后一个跳跃结束，伴奏也快要来到二分之一的位置，黎楠是这首音乐的创作者，对于每一个音符会在几分钟，黎楠也一清二楚。


    在剩十秒进入后半段的那个音节响起，黎楠也开始了这个节目的编排步法。


    与定级步法不同，编排步法更注重于编排是否符合剧情，无论编排是简单还是困难，定级都只会是1级，只有goe的差距罢了。


    黎楠用这个步法衔接起了前半段和后半段。


    音乐也在这个时候，从一开始寒风阵阵的冬日，逐渐变得欢快，走向了即将万物复苏的曲调。


    这伴奏，黎楠也重新修改过，用重复片段将前面的伴奏拉长，把两种曲风的交融点变成了区别前后节目的曲风，同时也正好符合了黎楠这一次的改动。


    在编排步法结束，时间顺利来到了后半程。


    根本没有任何犹豫，黎楠抬脚起跳。


    随着音乐变得欢快起来，几个跳跃像是雨后春笋一样一个个接连冒了出来。


    考虑到体力分配的问题，黎楠把剩下的两个连跳放在了最前面。


    第四组跳跃：4T+3T


    第五组跳跃：4F+3T


    两个连跳干脆利落，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


    全都是四周跳+3T的配置，也都是黎楠极为擅长的跳跃，没有任何失误与差错，非常完美的完成了。


    看呆了一众人。


    第六组跳跃：4S


    跳到倒数第三个跳跃的时候，黎楠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的流失。


    连续五个跳跃，其中还有三个是四周跳，对于黎楠的体力是一种严重的损耗。


    尽管体力极速下降，但黎楠的脑子可没有罢工，他时刻关注着伴奏，在剩下最后两组跳跃和一组旋转的时候，黎楠判断出，伴奏只剩下不到四十秒就要结束了。


    在此之前，黎楠没有出现任何失误，他不知道自己前几个的动作得分如何，但他知道，一旦后面的跳跃和旋转出现了失误，他将这五组跳跃压到后半程来进行的目的就空了。


    裁判现在估计也很紧张，等着他出现差错，好给他狠狠地扣上几分，但黎楠的目标是冲着金牌去的，又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将金牌拱手让人呢？


    不能出错。


    黎楠在急速地喘气，胸腔也因为剧烈的运动开始隐隐作痛，黎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口腔里蔓延着铁锈味，不知道是他把舌头咬破了，还是因为剧烈运动产生的。


    黎楠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猛地提起，起跳。


    第七组跳跃：4F


    落冰——成功，身体因为体力的流失稍微晃动，但不明显，在竞技中属于正常现象，在goe的考核标准里，也没有对落冰后身形是否晃动而要进行的扣分项。


    时间还剩下三十多秒。


    至少要给最后的旋转留下二十五秒的时间，黎楠没有任何停顿，迅速进入了这最后一组跳跃。


    第八组跳跃：4T


    最后一组跳跃出来，在落冰成功的那一瞬，全场哗然。


    有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为黎楠即将clean全场而感到高兴，但是从节目开始前就一直数着的人不禁瞠目结舌。


    这是……五组四周跳？


    天啊，一个自由滑里塞了五组四周跳，甚至这五组四周跳都安排在了节目的后半程，最大程度地拿满了1.1的系数加成。


    这……这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原来这就是黎楠能拿金牌的底气吗？无论是胆子，还是体力，黎楠都远超常人啊！


    黎楠却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观众和对手的反应，在跳跃结束后他都不敢喘口气，立刻进入了最后的联合旋转。


    时间稍微有些紧张，黎楠又因为连续五组七个跳跃而体力消耗殆尽，联合旋转的速度不快，甚至说还有点慢。


    黎楠撑着身体，在音乐落下的最后一秒，他也刚刚好完成了联合旋转的最后一圈，摆出了结束的pose。


    黎楠定格了pose两秒的时间，随后就在全场响起的热烈掌声中，后仰，啪得一下坐在了冰面上，喘着粗气。


    他的思维在最后的联合旋转时已经僵住了，完全就是凭借着本能完成了最后一个旋转，此刻节目已经结束，黎楠瘫坐在地上，罢工了的脑子才重新开始了活动。


    时间……刚刚好。


    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黎楠的视线缓慢地扫过外场，观众席上不少的人为他鼓掌，裁判席上的裁判一个个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十分复杂，甚至还有两个低着头，手不断地在比划着，大概是在计算着什么。


    他的对手们呢？


    哦，他的对手们脸色一个个都不太好看，神情复杂，只有神谷朝生那个傻子乐开了花，笑得一脸灿烂，那手拍得姿势像极了海豹，让黎楠不忍直视。


    黎楠心中幽幽叹气：傻子，哪有对手表现得好了，你还高兴成这样的。


    除开他的对手，然后呢……


    是他的同伴。


    跟随着他一起来的华国队同伴一个个难掩激动，带队的教练更是面露喜色，尤其是丁建国，那脸笑得快成了一朵菊花，明明还年轻，脸上的褶子一点也不少。


    这下谁还能分得清教练你和神谷朝生那家伙谁才是傻子啊？


    还有……


    最后那个人。


    黎楠感觉时间特别漫长，但实际上他这么扫视一眼，也仅仅只是几秒的事情，当他看向了谢泽之的方向，也正好和谢泽之对上了视线。


    谢泽之没有像是丁建国那样激动，他仍旧是那么淡定地站在那里，但黎楠能看得出他眼神之中的火热……咦？


    黎楠稍微错愕了一下，低头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谢泽之已经带上了满是笑意的眼神看着他。


    黎楠迟疑：刚刚……是他看错了吗？


    黎楠不解地挠了挠头，呼吸也逐渐平缓了下来，娃娃像是不要钱一样被丢进来，在安德烈和克雷吉主场的比赛地盘，拥有这样一场娃娃雨，也侧面说明了黎楠的人气有多么恐怖。


    黎楠从冰面上爬起来，慢吞吞地滑到了入口处，时不时还躲一下砸进来的娃娃，他现在可没有什么多余的力气，万一被一个娃娃给砸趴下来了，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黎楠一步一挪地出了冰场，和克雷吉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听到克雷吉充满战意的话：“我不会输给你的。”


    黎楠累的不想应付这类挑衅般的话，但他还是回了一个我等着你的眼神，“加油。”


    克雷吉：……


    克雷吉蒙了一下，黎楠已经走了过去，一下子倒在了谢泽之的怀抱之中，看都不看他一眼，显然是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


    克雷吉捏紧了拳头，眼中的战意更甚。


    毕竟黎楠那一句加油，对比克雷吉那战意满满的话，就显得很像是已经称王的雄狮，随口跟对自己嗷呜嗷呜叫的小奶狮子的一句毫不在意的鼓励。


    克雷吉又怎么会承认自己和黎楠有这么明显的差距呢？甚至在年龄上来算，他也是先黎楠一步踏上这条竞技道路的人，黎楠这一个加油，对他来说，几乎是羞辱一般的存在。


    他当然知道黎楠不可能有羞辱他的意思，但是这种被人不经意看低了感觉更让克雷吉难受不已。


    他会胜的，即使不是这一次，下一次，下下次，总有一次，他会赢过黎楠的。


    黎楠把自己团进了谢泽之的怀里，顺便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谢泽之丝毫没有抗拒，长臂一揽，直接做起了黎楠的人形拐杖，替对方分担这重量。


    “好好好，没想到真的clean了！”丁建国的表情简直可以用乐得合不拢嘴来形容，他脸上洋溢的笑容更是止都止不住，开心地就差直接把黎楠抱起来，原地转个几圈来展示此刻他对黎楠满腔的父爱。


    只是丁建国刚想这么做，就被谢泽之不着痕迹地一挡，捞着黎楠转了一个方向，根本没给他半点上手的机会。


    丁建国：？


    丁建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谢泽之。


    谢泽之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黎楠累了，现在根本站不住了，你抱着他转两圈摔了怎么办？他现在的体重可不轻。”


    黎楠发育期过去，今年量身高的时候发现又长高了一公分，现在已经有一米七八了，体重也不是曾经一米六时候那样轻飘飘的，为了训练力量，黎楠现在的肌肉含量也不低，摸一下黎楠的小腿和大腿，就能感受结成一团的肌肉，那其中那可是蕴含着足以跳出四周跳的力量。


    丁建国以前仗着自己撸铁，臂力好，黎楠又是小孩子的模样，随随便便就能抱着黎楠到处跑，甚至黎楠小时候，还没上青年组那会，动不动就被丁建国夹着走。


    现在就不可能了，至少以黎楠现在的体型，丁建国也不能轻轻松松抱起他了，也就谢泽之这个变态，还能单手托着黎楠的屁股，像是抱小孩一样抱着他。


    丁建国现在都快乐疯了，在听到谢泽之的话也没有多想，放过了都快要站不稳的黎楠，转头和双人滑的那个教练抱在了一起。


    那双人滑的教练个子不算高，比丁建国矮了半个头，轻轻松松地就被丁建国捞着转了两圈，那脸上迷茫又手足无措的表情黎楠看了都忍不住想笑。


    丁建国还是老样子啊！


    最后还是要去等分席这件事解救了双人滑的教练，谢泽之依旧揽着黎楠，黎楠走路都不用太费劲，基本上全是谢泽之带着他走，只是单纯看他们两人，也只觉得他们两个关系比较好，半点看不出黎楠走路根本没用力气。


    分数出来的有点慢，丁建国心中自豪，知道这是裁判正在纠结黎楠的P分到底要给多少，黎楠这一场可是完成了clean，不可能给得太低了。


    但给了中等的分数，安德烈的金牌就危险了。


    是的，现在在裁判心中，已经将克雷吉的优先级往后放了，克雷吉对黎楠完全不是威胁，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场是安德烈和黎楠的金牌之争，基本没克雷吉什么事。


    就算裁判再怎么偏向克雷吉，以克雷吉目前的实力，想要在自由滑中不被黎楠拉开距离，那太难了，除非克雷吉也来五个四周跳，并且clean整场节目，这样还有点希望。


    以黎楠技术分那五个跳跃的1.1系数加成，以及每个动作都没有失误，全是正向goe来看，能和他一争的，只有安德烈了。


    甚至连安德烈……想要和黎楠争取金牌，都需要裁判努力地压低黎楠的分数才可以。


    等分数一出，又是全场哗然。


    黎楠以断层的总分暂列第一，已经表演过的三个人全被他压在了底下，还没表演的安德烈和克雷吉看见了这分数，心中更是紧张不已。


    就像是黎楠他们预想的那样，已经完成了clean，P分根本不可能给低了，更别说黎楠在表演上的出众天赋。


    或许黎楠最后的那五个跳跃压迫力极大，让所有人都忘记了欣赏黎楠的节目，只紧张于黎楠是否能完成这五个跳跃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六个男单选手，能在节目表演上和他一较高下的，只有安德烈了。


    安德烈曾经在三巨头中，主打的也是更加擅长表演。


    而黎楠，可是有系统认证过的，此时的他演技评分进入七十大关，现在退役去接部电影演能让观众惊为天人的程度。


    第二百一十六章


    黎楠这一次确实给所有人都造成了点心里压力，安德烈经历过大风大浪，并且不是在黎楠后面直接上场，还算是能够稳住，但克雷吉就有点小崩。


    克雷吉还是年轻了一点，在黎楠一个高难度七连跳clean后，他自由滑的一个跳跃跳空了，还有一个跳跃差点摔了，双足落冰后才挽救了回来。


    即使有裁判的挽救，也还是落后了黎楠好几分，短节目的优势都无法弥补，排在了黎楠后一个位次。


    黎楠没有跑到观众席上看比赛，这些都是他通过后台的电视机屏幕看到的。


    看完分数后，黎楠、谢泽之、丁建国一行人就从等分区回了后台，黎楠和谢泽之留在了后台休息区的一个小角落，丁建国已经满面春风地出去了，不知道又去找什么人炫耀了。


    “唔……”黎楠面容扭曲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开始抽筋了，他僵硬着身体，半点不敢动，一动就是酸麻的痛。


    那种感觉，是直击天灵盖的痛楚。


    谢泽之一转头就发现黎楠面容扭曲，看着黎楠僵硬的身体以及绷直的脚，他在黎楠面前蹲了下来，捏了捏黎楠的小腿，在黎楠扭曲的面容中意识到：“你腿肚子抽筋了？”


    黎楠眼角都快痛出泪花了，点点头，龇牙咧嘴：“痛死我了。”


    谢泽之伸手把黎楠的冰鞋给脱了下来，隔着考斯藤给黎楠揉捏了一下小腿肚，得到了黎楠的惊呼声后，判断道：“应该是太冷了，我给你捋一捋。”


    高强度运动后，肌肉是紧绷的状态，快速冷却下来有可能导致腿抽筋，而周围的温度确实有点冷，即使他们现在在后台，室内温度也很低，暖气在大型室内中开得根本不够，更何况这里还不是封闭式的室内。


    “嘶——”黎楠感受到谢泽之手掌的力度，整个身体一个激灵，差点原地弹了起来，痛得面目全非，偏偏谢泽之的手像是铁夹子一样，牢牢固定着他的腿，根本不让他弹开。


    黎楠头皮都发麻了，生理性泪水都从眼角落了出来，可怜兮兮地看着谢泽之：“轻点……真的痛！”


    谢泽之丝毫没有怜惜之情，手下力度一点也没有减轻，甚至更加用力了几分，“忍一忍，我给你揉开了就不痛了。”


    黎楠：……


    救命，真的痛啊！


    就在黎楠牙齿都快要咬碎的时候，小腿肚子的抽筋感觉明显减轻了一点，痛感逐渐减轻了，黎楠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擦了一把眼泪。


    这种生理性泪水是真的控制不住啊。


    痛感减轻了，黎楠才缩了缩脚，“好了好了，我不痛了。”


    谢泽之这才收回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半点没有因为蹲太久而产生眩晕感，看了一眼黎楠的表情，确定黎楠确实不痛了，才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黎楠。


    “眼圈都红了。”谢泽之眼中带笑，话说得轻飘飘的。


    黎楠瞪了他一眼，“你小腿肚抽筋了你也这样，我这是生理性泪水，根本控制不住的好不好！”


    黎楠把他递过来的纸巾一把抢走，按压着眼角的位置，防止因为胡乱揉擦把脸上的妆进一步弄花。


    因为比赛的缘故，黎楠的脸上是带着妆容的，其实也不浓，只是简单地修饰一下，以黎楠的长相，根本不需要化太浓厚的妆容。


    谢泽之颔首，从背包里取出保温杯，旋开盖子，倒了一杯热水递到黎楠嘴边，“喝点？”


    黎楠顺着谢泽之递来的动作抿了一口水，然后避开了脑袋，“我刚刚已经喝了，不渴。”


    谢泽之没有继续喂，而是仰头把那剩下的水给喝了，给自己润润嗓子。


    黎楠把眼泪擦干，又动了动自己的小腿，感觉确实没有那种痛楚了，才重新看向电视机屏幕，此刻安德烈的节目已经进行到一半了，黎楠前半段都没看，后半段看了几眼，也只是蹙了蹙眉毛。


    安德烈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


    虽然暂时没有出现明显的失误，但是黎楠可以从他的动作中看出来他的状态。


    看来安德烈多少还是受到了他和克雷吉的影响，最重要的是，安德烈的身体确实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暮年了。


    他今年应该是二十七岁，明年过完生日才二十八岁，按照花滑男单的平均退役年龄二十五六岁来说，年龄确实是大了一点。


    更何况安德烈之前一直是世界前三，他的技术都是对身体损伤比较大的四周跳，受伤在所难免，再加上这家伙私底下玩得很花，烟酒都来，估计保养也没有太跟得上，能支撑到这个赛季都是奇迹了。


    大概是安德烈这几年已经意识到他已经不再年轻，如果继续按照以前的生活模式，他会比曾经的老对手吉沢广野退役年纪更早就离开赛场，所以开始保养了吧。


    只是之前的底子太差了，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就是不知道接下来安德烈会不会失误。


    黎楠小小的走了一下神，下巴就被人捏住，抬了起来。


    黎楠茫然地顺着谢泽之的力道，抬起头，就发现谢泽之俯下身亲了过来。


    “唔？”黎楠瞪圆了眼睛，不知道谢泽之这是要干什么，怎么突然就吻了下来，他的眼眸闪了闪，想到现在的后台基本没人，都在前面看安德烈的自由滑，根本不会有人出现打扰他们。


    他干脆伸手，环抱住了谢泽之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什么安德烈、克雷吉的，都被黎楠抛到了脑后，根本不在意了。


    谢泽之耳尖地听见了点动静，搂住黎楠的腰将他抱了起来，带着黎楠躲进了一个储物柜的后面。


    黎楠的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前面贴着谢泽之的体温，一时间竟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黎楠没有穿鞋子，他原先的冰鞋也被谢泽之在揉腿的时候脱了，不想直接踩在地面上，不着痕迹地瞪了谢泽之一眼，干脆一只脚踩在了谢泽之的鞋面上，另一只脚勾住了谢泽之的大腿，身体靠在墙上，借此稳住了身形。


    黎楠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动静，大概是几个外国的工作人员路过，黎楠顿时闭口不言。


    倒不是有心想要隐瞒自己和谢泽之在一起这件事，但比赛后台选手和教练亲在一块这种桃色新闻黎楠是真不想看见。


    他又不是安德烈那种性格，他到底还是华国人，骨子里是含蓄的！


    要是真的被人发现，他们两个在比赛结束后，偷摸地在后台接吻，黎楠都可以预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体育报和娱乐报会怎么播报他们了，说不定还能上个电视。


    并不是因为拿了金牌，而是因为这种原因上电视，黎楠可以拿一块豆腐撞死自己了。


    谢泽之看见黎楠这幅模样，心中自然是知晓黎楠的想法，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听见有动静的时候，直接把黎楠带到更角落，无人能看见的地方。


    但知道是知道，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看着黎楠时不时偷瞄一眼外面，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捏住了黎楠的脸颊，再次低头亲吻下去。


    黎楠又被堵住了呼吸，心中正紧张着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发出了一点点动静，好在外面有电视机正在播放，他们这角落里的声音被掩藏在音响的动静之中，没有被外面的工作人员听见。


    黎楠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谢泽之，心中腹诽：这家伙怎么和小狗一样，动不动就要舔几口，粘人。


    还没等黎楠挣扎，黎楠就听见外面的人在用英语交流，大致意思就是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双冰鞋。


    黎楠呼吸一窒，是他丢在外面的冰鞋！


    黎楠的冰鞋是专门定做的，是很有标志性的星空面，这几年款式都没有怎么变化，这一双是去年刚刚定制回来的，基本上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双冰鞋是他的。


    果不其然，黎楠就听见了外面的工作人员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看起来像是LI的冰鞋，他比赛后来了后台吗？怎么把冰鞋脱了扔在了这里？”


    不怪工作人员奇怪，他们这些参加比赛的花滑运动员，可是把冰鞋看得十分重要，每换一双冰鞋都要进行长时间的磨合，脚感稍微有点不对劲，甚至连技术都会丢失大半。


    神谷纱织就是因为一直习惯性使用的冰鞋损坏，换了备用冰鞋后不习惯，又在开发四周跳，才因此摔伤了腿。


    可见一双冰鞋对选手的重要性，他们来参加比赛的过程中，绝不会把冰鞋随便一丢就走开，万一拿个心术不正的人把他们的冰鞋给破坏掉，他们又刚好没有带备用冰鞋怎么办？


    总之，黎楠的冰鞋被随意地丢在外面，这是一件极为不合理的事情。


    黎楠有些走神，心想待会那几个工作人员离开后，他要马上去把冰鞋给拿回来，虽然以他现在的基本功，对于冰鞋的要求并没有那么严苛，但是和新的冰鞋磨合确实也需要一点时间，再过不久就要冬奥会了，这种时候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黎楠想着，推了推谢泽之的肩膀。


    谢泽之不为所动，甚至还惩罚性地用牙齿轻咬了一口黎楠的下唇，眼神控诉两年的走神。


    黎楠：……啧。


    气氛都到这里了，还能咋地？


    好吧，反正他们人都在这里，冰鞋就放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就算有人想要干什么，他们出去也来得及。


    这么想想，黎楠干脆也不管外面的事情，闭上了眼。


    外面的工作人员似乎没有看见他们，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发出的声音，就暂时离开了。


    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无人的角落，有两人亲密又忘我。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自己的同伴，“我好像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同伴皱了皱眉，跟着倾听，半晌后他摇摇头：“没有，你听见了什么？”


    “嗯……有点像是……吃东西的声音？”该工作人员奇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吃东西砸吧嘴的感觉，奇怪，难道是谁躲在这里吃东西吗？”


    同伴无语：“怎么可能？这里是选手准备区域，现在大家都在外面看安德烈的比赛，哪有空躲在这里吃东西。”


    工作人员：“是、是吗？好像确实是这样……”


    “总之，不管了，还是赶快把LI的教练喊过来吧，冰鞋怎么会就这么随便地丢在这里，也看不见LI的身影，真是奇怪……”


    第二百一十七章


    黎楠和谢泽之最后也没有被丁建国给抓到，因为两人及时地赶在丁建国过来之前，出来收拾好冰鞋了。


    刚好安德烈的自由滑结束，分数已经出来了。


    黎楠完全错过了安德烈的分数，不过没关系，后台的电视机上已经呈现出了这一次的排名。


    黎楠的名字赫然排在首位，拿下了第一。


    在后面亲得脸颊红扑扑的黎楠，看到这结果，直接乐得抱着谢泽之原地转起了圈圈，丁建国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两个幼稚鬼像是小孩子一样手拉手在原地蹦跶。


    丁建国：……


    也亏得谢泽之能跟着黎楠关系好，能陪着他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


    他看了一眼被脱在一边的冰鞋，又看了一眼黎楠脚底踩着的拖鞋，是酒店里带出来的那种一次性拖鞋，皱了皱眉，“你怎么冰鞋脱了还乱丢，工作人员都找到我那边去了。”


    黎楠停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偷偷地又瞪了谢泽之一眼：“没什么，就是刚刚脚抽筋了，就脱下来放一边了，可能刚刚工作人员来的时候没注意看，其实我们刚刚就坐在那里呢！”


    黎楠指了指一个被盆栽挡住的长椅，如果不注意看确实可能会遗漏那里。


    丁建国也没有怀疑太多，点了点头，“收拾收拾快走吧，去领奖，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么极限的做法也能成功，还真的能拿下这枚金牌。”


    丁建国十分感叹。


    毕竟黎楠这一次的劣势太过明显了，安德烈作为上一届的世界冠军，虽然都说上一届世锦赛黎楠才是无冕之王，但也可以看得出来，在裁判的偏爱之下，黎楠想要赢过安德烈真的很困难。


    这一次又在俄罗斯进行的大奖赛总决赛，黎楠想要赢过安德烈的难度只会更大。


    从短节目黎楠排在第三就可以窥见几分了，不过黎楠硬生生利用规则，把五组跳跃都压缩到了后半程，完成了这一次精彩的逆袭，看得叫人热血沸腾。


    丁建国相信，从这一场大奖赛总决赛开始，黎楠今后将会成为真正有桂冠的王，而不是什么无冕之王。


    这一次颁奖仪式，黎楠必须风风光光地上。


    这么想着，丁建国连忙推着黎楠的后背，让他走快一点：“快快，回去找造型师给你补补妆，到时候上去领奖意气风发，以后还能留作纪念呢！”


    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做黎楠成神的第一步。


    啊哈哈哈——


    丁建国的嘴角比那AK还难压，他一手养出来的崽崽这么出息，他这个老父亲跟着与有荣焉啊！


    哪个教练第一次正式带徒弟就能把徒弟一手捧上冠军的位置，甚至还有可能是冬奥会冠军呢？


    即使黎楠的成功，多半还是他自己天赋高又努力，但作为黎楠正儿八经的教练，他可是比谢泽之这个后来的辅助教练更加广为人知！


    现在互联网逐渐发展，社交平台也逐渐完善了，黎楠公开的社交账号下已经有不少的粉丝了，那些关注着黎楠的冰迷，大多数都只知道他丁建国是黎楠的教练，却不怎么知道谢泽之现在才是主要负责黎楠的。


    黎楠对于补妆这事不怎么在意，反正他有系统，始终开着光环呢，就不可能会被拍到丑照，什么黑历史啊也不会存在。


    不过他确实看起来有点狼狈，头发丝都因为刚刚的汗水黏在了一块，去整理一下也好。


    毕竟他是冠军嘛！


    拿了金牌，还不准他嘚瑟一下嘛！


    黎楠很听话地去整理了一下形象，美滋滋地登上了领奖台。


    真正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俯瞰身侧的两人，黎楠心中是说不出的恍惚感。


    好像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好久，可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黎楠心中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那一瞬间，黎楠好像已经把未来的目标全部达成了一样……


    不，不对。


    黎楠突然回过神，这只是一个大奖赛的冠军而已，接下来还有更加重量级的冬季奥运会要举办。


    他的目标，怎么可能只是区区一个大奖赛的金牌呢？


    接下来的冬奥会金牌，未来其他比赛的奖牌，他都——势在必得！


    黎楠看着逐渐升起的国旗，耳边响起的是华国的国歌，心中更加澎湃。


    是的，这枚大奖赛金牌只是他职业生涯的第一步而已。


    接下来，是冬奥会。


    黎楠拿着那枚得之不易的金牌，回了后台。


    这一次的大奖赛华国队收获颇丰。


    黎楠拿到了金牌，女单王敏慧拿下了第四，虽然离领奖台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对于王敏慧来说已经是进步了很多了。


    双人滑更是拿下了金牌和银牌，冰舞拿下第五名。


    华国队的领队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这一次大奖赛是冬奥会前的最后一场A级赛事，基本上等同于明年冬奥会的成绩了，如果华国队真的能像是大奖赛一样，在冬奥会上如此发挥，那和上一届的冬奥会就差不多了。


    上一届冬奥会，华国花滑队一共拿下了两枚金牌和两枚铜牌，这一届冬奥会上面给他们花滑队的指标可不低，如果大家都能发挥这次冬奥会的实力，那么完成指标简直不在话下。


    黎楠和王敏慧一边聊天一边准备回酒店，今天晚上他们还要在俄罗斯度过一个晚上，明天才会启程回国。


    黎楠聊着，余光瞥见了一抹金色，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寻找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刚刚余光瞥见的那抹金色。


    王敏慧注意到了黎楠的异常，询问道：“怎么了？你刚刚是看到了什么吗？”


    黎楠摇了摇头，“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


    黎楠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回头仔细看了两眼，没有找到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摸了摸鼻子，转过头对王敏慧说：“好像是我看错了。”


    “谁啊？”王敏慧十分好奇，“你熟悉的人？神谷朝生？还是谁？如果是神谷朝生的话，他刚刚应该已经跟着日本代表队离开了，你要不然回酒店后再去找他？”


    “不是他。”黎楠否定了王敏慧的猜测，“只是一个……认识了很久的……呃，小朋友？”


    “小朋友？”王敏慧迷茫，“什么小朋友？在异国他乡你还有认识的小朋友？”


    “嗨……”黎楠摆了摆手，“就是之前认识的，那个小朋友挺厉害的。”


    “说起来……”


    黎楠算了算，“他今年……应该也有九岁了吧？”


    王敏慧：？


    九岁？那还真是小朋友了。不过认识了很久？难不成你在人家刚出生就认识人家了？


    听上去有点怪。


    “走吧，应该是我看错了。”


    黎楠招呼王敏慧。


    跟着华国队一起回了酒店，黎楠昨天晚上还被那些裁判气得吃不下饭，今天就因为拿了金牌，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心满意足地回了房间，黎楠准备好好地泡个澡，让今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一下，他的肌肉也有点酸痛，待会去找谢泽之按摩一下就更好了。


    黎楠安排着晚上的活动，哼着歌给浴缸放水，房门就被敲响了，来人似乎有点着急，敲门的声音有点大，打断了黎楠哼的歌。


    黎楠循声走了出来，打开了房门，就看见谢泽之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


    黎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泽之给打断了，他把手机举了起来，“你妈妈……黎姨她，好像确诊胃癌了。”


    黎楠的瞳孔瞬间放大。


    那一瞬间，他好像突然耳鸣了一般，听不清谢泽之究竟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嘴张张合合，都是他听不懂的语言。


    恍惚间，黎楠好像又回到上一世，刚刚得知他母亲身患癌症，进了医院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是黎楠进入花滑圈没多久，刚刚滑出一点成绩来，就从他妹妹那边得到了这个噩耗。


    其实黎雯青和沈旭东都因为黎楠忙着在比赛，没有把黎雯青患癌这件事告诉他，只是偷偷住进了医院，甚至在黎楠打电话回家的时候，还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瞒了黎楠很长一段时间。


    还是沈苒苒因为外公外婆去医院照顾妈妈，爸爸又刚好不在家，外面下着暴雨打雷，家门口不知道是那个醉汉在徘徊，她感觉害怕，才用家里的座机给黎楠打了一个电话，想到得到些许安慰，才误打误撞让黎楠知道了这件事。


    那个时候黎楠还在进行一个非常重要的训练，听到黎雯青生病住院，妹妹在电话里又说不清楚，整个家里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在家，外面还有醉汉在踹门，他直接连夜请假买了机票回家。


    知道黎雯青患癌，甚至是中后期，即使治疗也不可能痊愈，最多只是延长所剩无几的寿命，而这件事甚至已经瞒了他小半年的时间了，黎楠只觉得天崩地裂。


    那个时候的黎楠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


    因为是临时转去学的花滑，想要登上正式的比赛，黎楠得付出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勉强赶上职业选手的进度。


    他之前所参加的那个封闭式训练，甚至已经进行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也就是说，他上一次回家，在一年多前，在黎雯青发现胃癌，并且住进医院这小半年间，黎楠但凡回家过一次，也就发现了。


    偏偏他因为训练缘故，没有回过家。


    那个时候，黎楠看着夹杂着些许白发的沈旭东，越发苍老走路都有些蹒跚的外公外婆因为他回来，满是愁苦的面容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和他有些陌生，但一见面就紧紧抓住他衣摆的沈苒苒，以及躺在病床上只能吃流质食物的黎雯青，他有一瞬间想要放弃花滑。


    黎楠上一世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


    他任性了很多很多年，从年少辍学去混娱乐圈，再到一边读书一边唱歌，后面放弃已经有了一点名气的娱乐圈，转头一头栽进了以他这个年纪基本上混不出名头的竞技圈。


    他一路走来，所有的勇气都来源于他的家人。


    因为他的家人在他身后无条件地支持他，黎楠才敢放手去做。


    可当他回首一看，发现他这么多年，一直为了追逐所谓的梦想，将他的至亲之人放在太后面了。


    等到发现的时候，时间好像已经完全来不及他补救了。


    黎楠沉默地留了下来，任凭外公外婆、沈旭东和黎雯青怎么驱赶他，他都没有回去的意思。


    面上俨然已经放弃了所谓的花滑。


    似乎是因为见到许久没有见到的大儿子，病情一直恶化的黎雯青好转，就连医生都惊讶于黎雯青身体的恢复状况。


    见到这种情况，黎楠更不可能离开了，继续亲力亲为地留下来照顾母亲，距离他请假回来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黎楠的手机被他的教练打了一回又一回，黎楠最开始还会接起来，和他的教练说自己这里走不开，到了后面他的教练再给他打电话，黎楠甚至都不敢再接起来了。


    他害怕自己听了，会对花滑重新生出留恋。


    但他的电话还是被黎雯青给接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第二天他的教练就出现在了黎雯青的病房里。


    那个时候，黎雯青告诉他：她之所以会恢复得那么快，是因为想要儿子赶快回到那个属于他的赛场上，而不是被禁锢在自己身边。


    她说：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看见自己的孩子本该翱翔，却被困在这几平米的病房内。


    她说：跟着你的教练回去，我还没见过冬奥会的奖牌呢，你拿回来一枚，给我瞧一瞧，我这病说不定就直接好了。


    ……


    那一天黎雯青同黎楠说了很多，甚至将黎楠小时候的糗事都拿出来说了很久，最后黎雯青让他回到赛场上，黎楠同意了。


    他跟着他的教练，回到了比病房更加广阔的冰场上，心却仿佛被困在了那方寸间的病房里。


    因为黎雯青说，拿到一枚冬奥会的奖牌，她的病就会好起来。


    黎楠的目标，就是拿下那一枚冬奥会的奖牌。


    他的成绩一天比一天好，他像是一个冰雪的奇迹，在十九岁踏入花滑的门槛，二十四岁便能代表着华国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在无数花滑天才的包剿下，他依旧是杀出了一条道路来。


    每一个难熬的夜晚，黎楠是看着谢泽之过去比赛的影像支撑着过来的，这位引领着他进入的前辈，逐渐成为了黎楠的精神寄托。


    谢泽之曾经拿过冬奥会花滑男单银牌，仿佛黎楠只要成为下一个谢泽之，就能成功过拿到那枚冬奥会的奖牌，而他妈妈的病就会好起来。


    在黎雯青生病的那几年，几乎成为了黎楠的心魔，谢泽之是唯一的解药。


    黎雯青可能也没想到，自己宽慰孩子的一句话，竟然会给黎楠带来这样的影响。


    好在那些年，黎雯青的病情逐渐稳定，黎楠也能放心地在比赛场上拼命。


    变故在黎楠二十八岁的那一年。


    他的这个年龄，放在别的运动员身上，早就应该退役了。


    但黎楠还没完成和黎雯青的约定，他始终想要那一枚冬奥的奖牌，还是坚持了下去。


    甚至开始挑战四周跳。


    以他的年纪和基础，练习四周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成功率很低很低，甚至在反复的摔倒过程中，都练会了如何在摔倒的时候保证自己不会受伤的本领。


    可四周跳毕竟是四周跳，完全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在一次大奖赛分站赛中，黎楠挑战四周跳失误，冰面太硬，抓刃不深，黎楠落冰就直接摔了出去，后脑勺撞到了围栏，当场头破血流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黎楠才发现自己受伤严重两处骨裂，脑震荡，需要养伤。


    怕家里担心，他不敢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受伤的事情，只是努力养伤，尽全力复健，等参加了那一年的世锦赛，成功拿下了一枚铜牌，欢天喜地地打电话回去，想要告诉他妈这高消息的时候，却得到他妈病情恶化，于三天前去世了。


    也就是说，在他前往国外比赛的那一天，他的妈妈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他的家人因为担心他比赛会分心，所有人都瞒着他，甚至连沈苒苒这个逐渐长大，对他越来越没好气的妹妹没一同沉默。


    他连夜赶回国的时候，见到的就只有自己母亲那张笑容恬静的黑白遗像了。


    那是黎楠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世。


    他甚至都没能直面死亡，因为家里人将他保护得太好了，他就像是那温室的玫瑰，受不了一点风吹雨打。


    也是同一年，他的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接连离世。


    黎楠一下子失去了三位至亲，是他无法忘怀的噩梦。


    黎楠不知道那段时间是如何度过的，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甚至连训练都不做了，他的教练那时候也在考虑给他办退役的事项。


    毕竟黎楠二十八岁了，是时候退役了。


    只是沈旭东的一句话惊醒了他：你还没完成你和你妈妈的约定吧？还要这样继续颓废多久呢？


    那一夜，黎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起床就给他的教练打了一个电话，说他要继续滑冰，参加下一届的冬奥会，在B市举办的那个冬奥会。


    他的教练也曾劝过他，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毕竟二十八岁的年纪很大了，如果要参加下一届B市冬奥会，那个时候他都三十一岁快要三十二岁了。


    这个年龄几乎不可能再滑下去了，即使是花滑历史上也没有这么大龄的花滑运动员。


    黎楠却坚持要继续滑冰。


    教练拗不过他，再加上刚刚拿下了世锦赛铜牌的黎楠，确实是华国的一哥，暂时还没有接替他的人，能够留下他华国队也很乐意，他就怎么继续留了下来。


    一滑又是三年。


    最后一场B市冬奥会，黎楠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上冰面的。


    因为和他做下约定的人已经离世，他争取这一枚奖牌似乎也没有了意义。


    又或者被家人保护得很好的他，也会做梦，想着若是他能拿到这一枚奖牌，他的妈妈是不是也能回来。


    在踏上那片冰面的时候，他的想法是什么呢？


    被尘封的记忆再次被唤醒，往日的旧事重提，黎楠才恍惚间想了起来。


    在踏上比赛的冰面前，在走出比赛的场馆后，在结算了那一瓶啤酒和泡面，在苦涩的啤酒与泡面的味道在舌尖交融，甚至于在被车撞飞的那一刻，他最后的想法应该是——


    妈妈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来过我的梦里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谢泽之发现黎楠整个人愣住，他连续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整个人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悲伤。


    谢泽之的心口突然发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紧紧攥在他的心脏上一样，谢泽之的心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幼年时期他还不懂事，不明白父亲的死意味着什么，懵懵懂懂地经历了父亲的离世，母亲的抛弃，被林国光夫妻领走抚养后，也就被迫懂事了起来，再怎么说也是寄人篱下，就算林国光夫妻对他再好，谢泽之也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从小到大缺乏亲生父母的关怀，谢泽之的情感确实比平常人稍显淡漠，这种性格的孩子，一旦踏错了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当然，在谢泽之还没来得及学坏，就遇上了小太阳一般的黎楠，被一个阳光开朗的孩子所影响，谢泽之的性格多多少少也有些改变。


    谢泽之也知道自己或许有一点点偏执，不过他控制的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就连黎楠也不曾发现过。


    可以说，从小到大，谢泽之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甚至于，就算是他母亲去世的那个时候，他也只是怅然了片刻，在得知母亲曾经真的恨过他后，谢泽之也很快就放下了。


    偏偏，黎楠在他面前掉眼泪的时候，谢泽之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他好像能够感同身受一般，从黎楠的身上感受到那股悲伤，紧紧攥了他的心脏，让他如同溺水的人一样，无法呼吸。


    为什么……？


    谢泽之不是很能明白这一股莫名的悲伤从何而来，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步，将黎楠拉进了怀里，用力地抱住。


    他的右手手指插进了黎楠的发梢之中，一下又一下地轻柔地按着黎楠的后脑勺，试图把黎楠从那一股悲伤中唤醒：“没事……没事的……乖，都会没事的。”


    黎楠还在呆愣愣地落泪，那一句话好像把他吓丢了魂，被谢泽之搂进怀里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谢泽之的衣角，在谢泽之的怀中瞪大了眼睛落泪。


    直到一下又一下的安抚，才逐渐让黎楠从上一世那悲伤的记忆中回国了声，他的声音干涩又沙哑，他抬头，看向谢泽之：“我妈妈……她是什么情况？”


    刚刚是上一世的记忆太过冗杂，黎楠一不小心就被影响了，其实重生这么多年来，他早就把那段记忆给掩埋了，也就是黎雯青再一次生病，不小心勾出了黎楠的回忆，他才会变得如此。


    说到底，或许他的家人是爱护着他，但没能见上妈妈最后一面，甚至于上一辈子到死都没达成和黎雯青的约定，这件事几乎要成为他的心魔了。


    因为心中郁结不散，即使重生归来，有系统的存在，黎雯青的病有方乐乐在前做演示，知道一定能治好，也没能将黎楠的心结彻底解开。


    但是有谢泽之的安抚，黎楠从记忆中挣扎出来，也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


    时间不对。


    因为上一世母亲发病被送进医院的时间是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如果再算上大半年的时间，最早被发现也应该是他二十一岁的时候。


    可他现在才十九岁，连二十岁都不到，前几年他因为担心妈妈身体状况，每年都要求家里人去医院做一次全身体检，不仅仅是黎雯青要做，沈旭东外公外婆，就连刚刚出生的沈苒苒都要一起跟着去。


    黎楠的这个要求十分强硬，家里人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身强体壮非得让他们去做体检，还是答应了下来，这几年的体检报告数据都还不错，外公外婆也十分健康，一些老年人经常会得的高血压高血糖的，这两位老人的数据也还可以。


    主要还是这几年他们家庭条件逐渐好了起来，生活水平、条件都上去了，黎雯青又是舍得花钱的，花了大价钱养着身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别说黎楠这个大孙子有出息，两个老人平日里除了带小孙女以外，每天都乐呵呵的，心情愉悦后身体状况就越发好了


    倒是沈旭东和黎雯青身上有点小毛病，沈旭东是重点高中的老师，咽喉炎是老毛病了，因为粉笔灰吸多了，肺也有点不太好，不过认真调理后也没多大问题。


    黎雯青就是单纯工作太忙，不好好吃饭，有点胃病，但不严重，这一点还在黎楠时不时监督下，早早就开始按时吃饭了。


    至于沈苒苒，这小孩出生的时候瘦弱，但越长越壮实，根本不生病，就算生病了没两天就好了，壮得跟头牛似的，和黎楠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是如此，算算时间，今年差不多也到了黎楠一家去做体检的时候了。


    所以……黎雯青突然被检测出来胃癌，是这一次体检吗？


    谢泽之见黎楠没有继续呆愣愣的掉眼泪后，他心中那股莫名的悲伤也消散了不少，听到黎楠这么问，他很快地就回答：“是早期，现在已经在医院里了，刚好有一位专家在B市，钟家帮忙牵得关系，这段时间会定下手术时间，不要担心，医生说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听到钟家给牵得关系，黎楠就知道为什么谢泽之会知道这件事了。


    很显然他家里人估计又是怕他担心，所以检查出胃癌后就瞒着他，想要手术后再和他说。


    钟家和他们家关系很好，公司上多有合作，黎雯青和钟家掌权人关系也不错，他们帮忙找的医生肯定不会瞒着自家的小孩，钟桐大概是从家里听到了消息，也不知道黎雯青他们还瞒着黎楠这件事，一通电话就打来了。


    毕竟钟桐还是黎楠的直系师弟呢。


    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黎楠听到这个数字，心中稍显安定，但是没能亲眼看着他妈妈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黎楠都不能彻底安心下来。


    想到这里黎楠也待不下去了，他抓住了谢泽之的手，“我，现在就要回国，你能不能帮我订一张机票，随便什么时间，只要我现在能回国就行。”


    谢泽之有些不赞同，“明天下午大部队就启程回去了，也不差那么一点时间，你可以休整一下再回去，黎姨没有那么快进行手术的。”


    黎楠说什么也听不进，直摇头，“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我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万一明天就进行手术了呢？”


    那副样子，就好像再说，你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回去的架势，让谢泽之不由得扶额。


    “好，我去帮你看看有没有临近回国的机票，你先稍安勿躁，不是还放了一盆水吗？你先去洗个澡，等洗完了我就安排好了。”谢泽之的手按在黎楠的肩膀上，将他转了个身，推进了洗手间。


    黎楠还想说我不洗了，就发现正在离开了，去给他查最近的机票去了。


    黎楠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看着那放满的一缸热水，叹了一口气，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将身上的衣服扒光，快速地冲了一个热水澡。


    那一浴缸的热水到底还是浪费掉了，他此刻没有什么心情继续泡澡，之所以会去洗澡也是想让他的脑子保持清醒一点。


    今天确实是太累了，他担心自己待会会因为太困睡着错过航班的。


    洗完澡，黎楠头都没有吹，埋头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好在他的行李并不多，全都塞进行李箱就完事了，谢泽之也正如他说的那样，很快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看见黎楠已经把行李给收拾好了，头发还是湿漉漉的，皱了皱眉，伸手按在黎楠肩膀上，“吹个头发去，最近的一个航班在五个小时后，凌晨起飞，你吹个头发我带你回去。”


    黎楠愣了愣，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看到谢泽之关切的目光，他又咽了回去。


    有个人在身边陪着也好。


    吹了个头发，谢泽之那边也收拾好行李，丁建国知道了这件事，原本想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了，不过被黎楠给婉拒了。


    他本来要求自己提前回去还带上谢泽之就很不合理了，丁建国又是这一次的带队教练之一，他要是跟着黎楠一起离开，不太合适。


    丁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放手了。


    之前谢泽之也带着黎楠去参加了几次比赛，丁建国对谢泽之还是很放心的，因此就放任两人离开了。


    俄罗斯叫车不是很方便，谢泽之是和酒店提前约好了，付了一点钱才叫到了凌晨把他们送去国际机场的车。


    到达俄罗斯的国际机场，此刻机场内冷冷清清的，都没几个人影。


    这也不奇怪，毕竟现在是深夜，深夜来乘坐飞机的人本来就少，候机大厅都只是亮着稍显昏暗的暖黄色灯光。


    两人值机，将行李托运，过了安检距离登机都还剩下两个多小时。


    候机大厅有点冷，黎楠缩了缩脖子，突然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椅子冷冰冰的，仿佛能冻到人的骨髓里去一样。


    谢泽之不知道从哪里买了一杯热可可牛奶，递给了黎楠。


    黎楠接过那纸杯，滚烫的温度从手心传来，逐渐蔓延至全身，暖和了他因为寒冷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


    “喝一口？”谢泽之说，“暖一暖身体，别感冒了。”


    谢泽之在黎楠的身边坐下，他的另一只手上也端着一杯一模一样的热可可牛奶，但他没有喝，只是握在手心中取暖，谢泽之不喜欢甜食，像是热可可牛奶这样甜到腻人的饮品，更不是谢泽之会喜欢的了。


    水蒸气缓缓上升，逐渐模糊了黎楠的视线。


    黎楠抿了抿唇，吹了几下才喝了一口，这杯热可可牛奶是自动贩卖机现做出来的，因为俄罗斯人偏爱甜食，这热可可牛奶比起国内的要更加甜上几分。


    一口下去，甜意和热流顺着食道散开，流向四肢百骸。


    “我……刚刚哭的时候，是不是很丑？”黎楠突然问道，“一时间有点控制不住，不会是眼泪鼻涕一起冒出来的那种吧？”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蒙了，只是条件反射地掉眼泪，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哭的来着了。


    谢泽之闻言顿了顿，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刚刚黎楠掉眼泪时候的画面。


    说实话，谢泽之很少看见黎楠哭，这么多年了，甚至都没见过黎楠红过几次眼眶，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他们刚刚认识那会，得知他母亲和他幼年时候的事情后，才十岁的黎楠在那个新年夜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会的谢泽之很诧异，一度以为黎楠是一个脆弱的小孩，但相处久了，谢泽之才发现黎楠是个开朗乐观非常坚强的小孩。


    似乎什么事情都无法打败他，即使遭受了像是这次一样，来自裁判的不公平对待，黎楠也能靠着自己扭转局面，从来不会向任何人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刚刚不同。


    刚刚的黎楠像是丢了灵魂一样，直愣愣地掉眼泪。


    说句矫情的话，谢泽之都有一种别人所说的，心都要碎了的感觉。


    当然……黎楠哭起来……其实挺好看的。


    黎楠生得好看，小时候长相偏秀气，哭起来柔柔弱弱的，现在褪去了那份秀气，却也没有多少硬朗的感觉，那张脸无论做任何表情都是好看的。


    尤其是红着眼圈，默默掉泪的模样……


    真的很好看。


    谢泽之的眼神不自觉地偏移了一下，心中产生些许心虚的感觉。


    黎楠：？


    黎楠不解地看着突然沉默的谢泽之，心中卧槽不断：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他刚刚真的眼泪鼻涕一起掉，然后全蹭到谢泽之的身上了吗？


    难怪谢泽之刚刚让他去洗澡，原来是嫌弃他嘛！！！


    “我……不会是……抱歉我，那个……控制不住……”黎楠有些头皮发麻，这种丑态被人看见，谁都要脚趾抠地，更何况看见的那个人还是他男朋友。


    虽然吧，他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但是黎楠还是有包袱的，暂时还做不到那种传说中可以在情人面前放屁的程度。


    这种涕泗横流的场面，在黎楠心中和当着谢泽之放屁没啥区别了。


    “咳……没有。”谢泽之耳根微微发红，但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耳朵鼻子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被冻得通红又有什么奇怪的？黎楠丝毫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还……”谢泽之像是怕黎楠不信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还挺可爱的。”


    黎楠：……？


    黎楠闻言愣了一下，眼神逐渐狐疑起来。


    什么叫做……还挺可爱的？


    嗯？？？这个说法有点不对劲啊！


    黎楠知道，一个人哭起来，就算没有眼泪鼻涕一起流，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怎么还和可爱扯上关系了？


    你不对劲！


    你真的有点不对劲！


    不会是谢泽之的xp就是……噫！听上去更怪了！


    一瞬间黎楠心中都没有继续和回忆纠缠，而是古怪地看着谢泽之，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


    他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谢泽之竟然是这样一个人！


    太惊悚了啊喂！


    黎楠头皮发麻，其实这几年的相处，黎楠多多少少也明白谢泽之的性格肯定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什么高岭之花，其实都是假的。


    这人腹黑的一面藏得很深，偶尔还会小小地捉弄一下人，恶趣味十足，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而已。


    只有他，因为经常和谢泽之待在一块，才隐约察觉到了一点。


    只不过黎楠不以为意，直到现在，黎楠才恍然发现谢泽之这家伙……xp好怪啊！


    喜欢看人哭是什么古怪的爱好？！


    他以前有在谢泽之面前哭过吗？哦好像没有，但是他每次因为打哈欠或者干什么溢出生理性眼泪后，谢泽之好像确实都……


    不用往前回忆了，就在今天，他自由滑结束，小腿肚抽筋，黎楠痛得流了点生理性泪水，接下来不就被谢泽之连人一起拐到了无人的小角落，按着亲了好一会嘛！


    黎楠：……


    好的，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谢泽之突然就在后台按着他亲了。


    以前两人不是没有在后台亲过，不过为了不让桃色新闻瞎传，让黎楠成为下一个神谷朝生，他们两个都会自觉点到为止。


    哪像是今天……


    差一点都要被工作人员正面撞上了好不好！


    黎楠哭笑不得，为自己发现了谢泽之一个奇怪的小爱好无语，又有点开心。


    反正谢泽之这个奇怪的xp……是针对他又不是针对别人，黎楠现在又不是小时候了，没那么喜欢哭，也不会撞见几次谢泽之这奇怪的xp。


    所以……也还好？


    黎楠这样想着，在刚开始的惊异之后，就没有太在意这一点了。


    谢泽之也不知道黎楠已经脑补了一通，把他的小心思都给猜得七七八八，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段时间才起飞，“要不要睡一觉，等登机了我喊你。”


    黎楠刚想摇头，就条件反射地打了一个哈欠。


    困意涌了上来，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比赛，一场自由滑短短四分半的时间让他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又得知了黎雯青胃癌的事情，上一世的记忆涌出，让黎楠的精神更加疲惫。


    现在正好是深夜，万籁俱静，就连平时人声鼎沸的机场此刻都十分安静，偶尔才会有一点广播的播报声，困意自然就涌了上来。


    黎楠也看了一眼时间，又看了一眼谢泽之，“我睡的话，你会不会太累了？”


    谢泽之摇头，“放心，我会及时喊醒你，不会错过航班的。”


    黎楠对着他翻了个白眼：“谁关心这个了……我是说，你今天也和我一个时间起床的吧？现在也该困了，你在这守着，不会累吗？”


    谢泽之用实际行动表示他不累，他直接伸手，抓住黎楠的手腕，将人一扯，拽入怀中，顺手揉了揉黎楠刚刚洗完蓬松的头发，“睡吧，我不累，等到飞机上我再睡。”


    黎楠动了动，被谢泽之按着，没能成功爬起来，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了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头埋在了谢泽之的颈窝里，嗅着谢泽之身上传来的那令人安心的味道，黎楠眼睛刚闭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感受到黎楠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谢泽之动了动手指，放在了黎楠的头后，轻轻地把玩起他卷曲的头发丝。


    第二百一十九章


    黎楠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他睁开眼盯着昏暗的机舱内，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或者被绑架了。


    黎楠懵逼了一瞬，才缓缓回过神来，刚想跳起来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飞机上了，左边是被拉上的飞机小窗户，右边是闭着眼睛休息的谢泽之。


    他好像，已经在飞机上了。


    黎楠好奇谢泽之是怎么给他弄上来的，最关键他居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十分惊奇。


    他再次打了个哈欠，轻轻地把飞机窗户的挡板打开了一点，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再一看，他们距离到达的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


    从圣彼得堡飞北京将近八个多小时，也就是说黎楠这一觉睡了将近九个小时。


    黎楠咂舌，难怪他觉得自己睡得这么香甜呢，感情是睡了这么久。


    要知道他平常睡眠时间不超过八个小时，在高考那段时间更是只睡六个小时就够了。


    他果然是累了，要不然谢泽之把他抱到飞机上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楠看了一眼正睡着的谢泽之，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想了想，还是重新闭上眼，靠在谢泽之的肩膀上继续睡。


    反正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殊不知谢泽之的嘴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上扬了几分。


    等到达了B市，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黎楠紧赶慢赶，甚至都没来得及把行李放进家里，直接去了从钟桐那边得知的医院地址。


    一路闯进了黎雯青的病房，他就看见自家老爸坐在病床前，给他妈削着苹果，两人有说有笑，半点没有因为生病的缘故而气氛凝固，反而像是在家中一样悠闲。


    黎楠：……？


    这衬得他急吼吼地赶回来像个小丑。


    因为黎楠进来的动作太多粗暴，黎雯青和沈旭东都朝他看了过来，见到是他惊讶了一下。


    “黎楠？”黎雯青睁大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俄罗斯吗？”


    黎楠看黎雯青这脸色，就知道他妈估计没什么大碍。


    也是，现在时间还早，上一世他妈检查出胃癌都已经是中后期了，现在这么早被检查出来，痊愈的机会很高，所以家里的这个气氛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黎楠心下松快了一点，硬是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地走到了两人面前，拉了一张椅子就在黎雯青的病床前坐了下来。


    黎雯青：……


    沈旭东：……


    怎么回事？自家大儿子怎么这气势突然这么强大？


    两人的身体同时一僵，莫名有点不敢对上黎楠的眼睛。


    也在心里悄悄嘀咕：这小子成年后怎么一点也不可爱了？


    黎楠冷着脸，双手交叠环抱在胸前，瞪着这两个又想要瞒着他的父母，在看到这两人低下头，一副心虚的模样，黎楠是好气又好笑。


    真是的，这是知道瞒着他不好，所以一时间都不敢和他有眼神上的对视了吗？


    黎楠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解释一下吧。”


    黎雯青和沈旭东面面相觑，这是要他们解释什么？不对啊，这小子为什么是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他们难不成还做错了什么不成？


    十分不解，黎雯青给沈旭东使了一个眼色，沈旭东眼神无辜：为什么是他来？


    黎雯青瞪了他一眼，沈旭东叹气，他又不是所谓的一家之主，为什么要负责解释这种事情啊！


    沈旭东清了清嗓子，黎楠的眼刀子就甩给了他爸，看得沈旭东背后冒冷汗。


    真是，他儿子这气势越来越强大了，他作为高中老师竟然一时间有点应付不过来。


    “小楠啊……”


    黎楠哼了一声。


    沈旭东叹气：“我和你妈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主要是吧，你妈这病其实不严重，就是做个小手术的事情，你又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马上就要冬奥会了，我和你妈不想打扰到你，就想着……”


    “就想着等我妈痊愈后，或者等我比赛结束后再和我说是吗？”黎楠声音轻飘飘的，但是作为极其了解儿子的沈旭东和黎雯青都知道，儿子这是生气了。


    黎雯青刚想要解释什么，就看见黎楠的眼圈泛红，眼中满是她看不懂的悲伤。


    她听见儿子声音发颤：“妈，可是我好怕啊。”


    下一秒，一颗眼泪再次从黎楠的眼角滑落，就这么砸在了黎雯青放在床边的手背上，可黎楠的眼神还是一错不错地看着她，宛若受伤的小兽。


    黎雯青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自从黎楠长大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黎楠掉过眼泪了，哪怕是红一下眼圈都不曾有过。


    黎楠这一下，是真正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黎雯青起身，直接把黎楠抱入怀中，似乎是从黎楠离开家，去做运动员开始，他们就没有这么亲密的拥抱过了。


    明明是母子，但在黎楠比赛期间，他们见面的频率十分的低，尤其是在黎楠上大学后的这一年，更是很少能回家了。


    似乎是孩子的长大，必然伴随着离开父母。


    黎雯青有时候都会感叹，黎楠这个大儿子越发懂事了，丝毫忘记了曾经黎楠是个混世小魔王，让他不开心了，他就恨不得把天地都搅和一遍。


    此刻黎楠在她面前久违的落泪，原因还是她生病了，黎雯青觉得自己这就是一个小手术，就连医生都说她发现的早，治愈的可能性非常高，不要太过担心，偏偏自己儿子哭成这样，活像是她已经死了一遍。


    黎雯青怀疑黎楠是不是把这个病给妖魔化了，以为她快命不久矣了，才会这么难过，心中一边好笑一边心疼。


    同时还冒出一个想法：什么儿子大了懂事了，这不还是个小孩子嘛，会因为妈妈生病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哪有半点大人的模样。


    黎雯青奇异得被哭得伤心的儿子给治愈了，心中熨帖，一边拍着黎楠的后背，还用哄小孩的声音哄着黎楠，“乖宝，不怕，妈妈又不会出事，不怕了啊——”


    那声音软的，习惯了他妈女强人风风火火的黎楠不由得生出了一片鸡皮疙瘩。


    原本还想演一下的，这泪也演不出来了。


    面对这样的亲妈，黎楠哪里还哭的出来？就算是演技超过七十分了，也憋不出眼泪来啊！


    黎楠额头缓缓滴落一滴冷汗。


    他僵硬地趴在他妈怀里，感受着他妈来之不易的柔情。


    慢慢的慢慢的，黎楠也不觉得尴尬了。


    他有点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的感觉。


    那一世的黎雯青并没有遇到这一世的机遇，依旧是维持着他们那家小超市，没能磨练出现在这一身强势的女人强气质，人到中年后，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命不久矣，而她的儿子痛苦不已，想要放弃追逐梦想，留下来照顾她的时候。


    也曾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安慰着那时几近崩溃的黎楠。


    那时候的黎雯青，说的话和现在的没什么差别。


    黎楠心中触动，趴在自己妈妈的怀里，这下眼泪是真的不争气的流出来了。


    刚刚那是演的，这下是真的哭了。


    黎雯青安慰了许久，发现前襟湿乎乎的，察觉不对，把黎楠的脑袋扒拉出来一看，好家伙，哭得更凶了，把她衣服都打湿了，她甚至怀疑黎楠偷偷用她衣服擦鼻涕。


    黎雯青：……


    啧。


    黎雯青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有耐心的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火爆，能耐得下性子安慰两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黎楠还要继续哭，黎雯青就受不了了。


    一把推开了黎楠，嫌弃极了：“我警告你啊，哭一下得了，老娘还没死呢，别着急哭丧，过几天做完手术就能出院了，别在这磨磨唧唧，我看着不爽。”


    黎楠本来还沉浸在回忆里正在抽噎呢，黎雯青这一句话把他彻底噎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啊？


    不愧是他妈。


    黎楠无语凝噎地瞪着黎雯青，那股悲伤也消失殆尽，剩下的是满心的无奈。


    抹了一把眼泪，黎楠又瞪了一眼和他妈一起隐瞒他真相的沈旭东，才起身，从床头柜拿起喝水的被子，从保温壶里给黎雯青倒了一杯水。


    毫不避讳地当着黎雯青和沈旭东的面，把从系统那换来的药剂玻璃瓶拿了出来，一股脑倒了进去，塞到了黎雯青面前，“喝。”


    黎雯青：……


    沈旭东：……


    黎雯青倒也爽快，问都不问，看黎楠那严肃的小表情，直接接了过来，吹了两下，直接一口闷了。


    好在保温壶里的水已经放了挺久的了，没有刚刚接出来那么滚烫，要不然照黎雯青这一口闷的架势，多少也得被烫伤。


    倒是沈旭东有些好奇，他知道黎楠不能害黎雯青，多看了两眼，试图等黎楠给他们解释。


    谁知道黎楠什么话也没说，拿着那个杯子走了，瞧着那方向应该是……洗手间。


    沈旭东和黎雯青面面相觑，有些看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沈旭东小小声地问黎雯青：“你刚刚喝那玩意什么感觉啊？能喝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黎雯青砸吧了一下嘴，“没什么特别的啊？就是普通白开水吧……啊，要说特别应该是有点甜甜的？有可能是蜂蜜什么的吧？”


    沈旭东不解：“黎楠这小子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就为了给你带蜂蜜泡水喝？”


    适量喝些蜂蜜水对胃好，医生也有和他们说过，蜂蜜水可以养胃，但是黎楠这特意跑一趟，就为了送一杯蜂蜜水，听上去怪怪的。


    没过一会，黎楠就拿着那洗好的杯子回来了，重新放在了床头柜上。


    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黎楠等着自家爸妈问那个药剂是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打好腹稿，系统不允许外人知道它的存在，黎楠自然不能暴露，但是他把剩下的药剂全给他妈用了，估计黎雯青没多久就要好了，甚至可能不需要进行手术，想也知道就算他现在随便扯一个理由，他爸妈也会想到他身上的。


    如果这样，不如一开始就似是而非地表明这东西的神效以及难弄。


    还不能说得太具体，因为系统不让，让他爸妈自己脑补是最好的了。


    其实黎楠可以像是给方乐乐使用那样，只用三分之一，配合着手术，肯定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但黎楠不舍得，手术再好也是会伤身体的。


    黎楠既然能让黎雯青不需要动手术就快速治愈，那为什么还要选择伤害身体的办法呢？


    家人就是黎楠的逆鳞所在。


    黎楠等着两人问他那是什么东西，结果发现他爸妈对视一眼，齐齐沉默了。


    好像根本不好奇他刚刚给黎雯青喝了什么一样。


    黎楠：？


    你们两个……心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第二百二十章


    黎楠没等到父母的质疑，倒是先等到了谢泽之进门。


    谢泽之其实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估摸着黎楠已经在里面宣泄完感情了，他才推门而入，结果就看见了这两方对峙的架势。


    谢泽之疑惑地看了一眼黎楠，黎楠终于绷不住面瘫脸了，起身把谢泽之拉过来坐下。


    “小谢你也来了啊！”黎雯青很惊讶，没想到谢泽之会跟着自己儿子一起过来。


    “嗯，黎姨。”谢泽之颔首，“之前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们在俄罗斯，那时候刚好晚上了，我不放心黎楠一个人飞回来，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黎雯青说，“这小子太任性了，还麻烦你跟着跑了一趟，下次黎楠要是在提这种不合理的要求，你就狠狠地拒绝他。”


    黎楠挑眉：拒绝他？谢泽之敢吗？


    谢泽之摇头：“黎楠也是因为关心则乱，正是因为黎楠太过关心您了，所以才会想要赶紧回来的。”


    “还有，”谢泽之脸上带着浅笑，看上去十分有礼貌，“黎姨这话就说错了，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我和黎楠的关系，就算是再晚我也必须陪着他回来一趟，再说了，我也想来亲眼看一下您的情况。”


    “看您的气色不错，应该很快就会出院了。”


    黎雯青被谢泽之的话哄得心情极好，因为谢泽之在黎楠高考的时候跟着在黎楠家住了一年，还尽心尽责地给黎楠辅导功课，让黎楠以状元的名义考上清北大学，黎雯青对谢泽之的好感一直很高。


    再加上谢泽之长得确实很出色，和黎楠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就谢泽之这长相、这人品、这能力，黎雯青有时候都遗憾生沈苒苒的时候太晚了一点。


    要是沈苒苒再早那么几年出生，她说什么也得把谢泽之给留在家里当女婿。


    多好一孩子啊，长相英俊、事业有成、父母双亡，简直是女婿的不二之选！


    就是可惜沈苒苒太小了，他们这差了得有十四、五岁了，比一轮还大，是万万不可能了。


    一时间黎雯青看着谢泽之的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惋惜。


    黎楠不知道黎雯青看谢泽之都在想什么，他朝着四周看了看，“外公外婆和苒苒呢？他们也来B市了吗？”


    黎雯青摆了摆手，“哪能啊，这件事不仅瞒着你，老两口也瞒着呢，他们现在在S市，你爸是借口出差和学校那边请了个假过来的。”


    突然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起码这一次不是只瞒着他一个人了。


    黎楠撇撇嘴，“你也不怕外公外婆知道这件事后，狠狠教训你。”


    黎雯青现在是家里的一家之主，哪里会怕这个，仰着下巴，“你不说我不说他不说，谁能知道？”


    沈旭东无奈地坐在旁边笑。


    原本不是还想瞒着他吗？这还不是被他发现了。


    黎楠心中腹诽，不过看到自家爸妈面色很好，他们所在的这个病房还是vip豪华单间，那环境和布置，黎楠可以说比他在国家队内的宿舍还要好。


    黎楠再一次对自己家的财富有了明显的认知。


    “你们真的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吗？”黎楠临走前认真地问他爸妈。


    黎雯青和沈旭东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黎楠怀疑他们两个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心中叹气，既然他爸妈不想问，那他也不用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借口了，之后黎雯青恢复的速度夸张……就当做医学奇迹吧。


    他妈那么聪明，等意识到的时候，会自己给他找补的。


    临近冬奥会，黎楠也很忙，在从电话中得知他妈的病情快速恢复中，很快就能出院后，黎楠终于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全身心投入比赛的准备中。


    对于花滑，黎楠上一世最开始是热爱，到后来是执念，重生后当执念最开始形成的原因被解决，黎楠发现自己还是热爱着这一项运动。


    自古以来，人都有翱翔于天空的梦想，黎楠觉得在冰面上滑行，起跳的那一瞬间，和飞翔没有什么区别。


    或许只有一瞬间，但不断挑战自我，挑战极限的感觉，是黎楠说热爱的。


    国家队的冬奥集训结束，黎楠毫无疑问拿下了一个冬奥的参赛名额，剩下两个名额被孙琦钧和江子林拿到了，替补两名，分别是钟桐和卢英俊。


    至于刚刚回归的方乐乐因为中间有快三年的空白期，还需要复健，这一次没能竞争得过别人，遗憾落选，不过他这一次也会跟着去温哥华，听说是自费的。


    阿不尔斯郎在成年后快速长高，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已经不适合继续滑单人滑了，因为出色的滑行天赋，被教练说服转组去了双人滑，今年的双人滑同样是三个满名额出战。


    女单去年是王敏慧在世锦赛拿下的一个名额，今年也顺利地竞争过所有女单，代表华国队出战温哥华冬奥会。


    冰舞那边黎楠不是很熟悉，因为平常训练不在一起，只有上音乐课的时候，会见上一面。


    听安排的时候，黎楠知道冰舞那边也出战了两队搭档。


    不得不说，今年华国花滑队的参赛人员是真的多。


    黎楠举目望去，全是自己熟悉的小伙伴——甚至还有袁嘉阳！


    黎楠这位两世的玩伴小胖墩现在是一点不胖了，身高比黎楠还高了半个头多，现在有一米八三、四左右，肩宽窄腰翘臀，一眨眼就变成了黎楠记忆里那个阳光大帅哥的模样了。


    前年六月，也就是黎楠生日那天他们两人见过面，那会黎楠还没有这么感慨，等袁嘉阳换上和他一样的华国队队服跟着速滑队一起走过来的时候，黎楠是真的惊讶了。


    今年速滑比赛和花滑比赛时间安排相近，因此两个队的负责人一合计，两个队伍一起包了一个航班飞温哥华，也就不需要和普通人一起挤经济舱了，能更加舒适一点。


    黎楠不用想都知道这事是谁提议的。


    除了那位钟家的小少爷钟桐还能有谁？估计钟桐还赞助了不少，要不然就以国家队那抠门程度，估计不会把经费拿出来包机给他们使用的。


    黎楠绕着袁嘉阳转了两圈，口中啧啧称奇：“小嘉子啊，看不出来嘛，男大十八变，你这变化得是天翻地覆了吧？”


    袁嘉阳笑容爽然，撸了一把黎楠的头发，“谁说不是呢？”


    黎楠一把拍开了袁嘉阳的手，“别动手动脚。”


    “哟，这不是嘉阳小子吗？”丁建国那边给队里选手办好了托运，走过来就看见了袁嘉阳，他和袁嘉阳是真的很久没见过了，自从带着黎楠去了国家队后，他基本就没怎么回国S市花滑队了，后来谢泽之接受了黎楠的训练，丁建国也把重心放在了钟桐身上，最后一次见袁嘉阳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当时他还给这两个臭小子干的坏事擦屁股呢！


    一别几年，曾经那个只会跟在黎楠屁股后面一起捣蛋的小屁孩，如今也长这么大了。


    丁建国看着袁嘉阳，十分感慨。


    要知道袁嘉阳会去速滑队还是他慧眼识珠，给人介绍过去的呢！


    没想到袁嘉阳居然还挺有本事的，靠着自己一路滑进了国家队，今年和黎楠一样，都能代表华国一起征战冬奥了。


    丁建国才惊觉自己也是四十好几了，快要奔五的年龄了。


    真是时光催人老啊！


    因为是包机，他们是一起来的机场，数齐了人，办好了托运过了安检就直接登机了，不需要在候机大厅等待。


    这一次的冬奥，黎楠的小伙伴和师弟都在，按理说黎楠应该在飞机上和他们做一块，说不定还能说说话，但黎楠有晕机的毛病，一上飞机就拉着谢泽之在最前面的椅子坐下，把眼罩耳塞都掏了出来，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有谢泽之这个人形晕机药在身边，黎楠就算不晕机，在飞机上睡觉也比清醒着要舒服得多，那还不如直接睡觉。


    等飞机起飞，黎楠已经靠在谢泽之身上睡着了。


    袁嘉阳本来还想来找黎楠说说话，去年六月见过一面，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了，好不容易两个队伍一起去温哥华在同一架飞机上，等飞机平稳后，袁嘉阳就撇下了队友，来找黎楠了。


    这架飞机同样是分头等舱和经济舱，中间有一个小门阻隔，因为是包机，就没有要求大家一定要做在哪里，默认前面更加宽敞的头等舱用来休息，后面的经济舱可以聊天说话。


    袁嘉阳在经济舱找了一圈，没看见黎楠的声音，打开了头等舱的门，一眼就看到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黎楠带着眼罩，靠在一个看上去冷漠的大帅哥怀里，大帅哥一边把玩着他小伙伴的发丝，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杂志。


    那位大帅哥袁嘉阳也认识，是黎楠的教练，之前经常听黎楠说起过他，甚至在前年黎楠生日上他们也见过一面，那时候袁嘉阳对谢泽之的印象就很深刻。


    因为谢泽之对黎楠的照顾太过了，仿佛黎楠是什么娇气的大少爷一样，又是剥虾又是剥蟹，看着像是黎楠身边伺候的小厮，但那行为举止……看上去有点像是在家里他爸和他妈吃饭的场景。


    袁嘉阳那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黎楠的家里人都不觉得有问题，他就暂时按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今天又看见两人靠在一起睡觉的画面，袁嘉阳是真的骗不了自己了。


    这……


    他的小伙伴这是……


    袁嘉阳皱了皱眉，他在速滑队也经常去参加国外的比赛，在国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知道这世界上不仅仅有异性情侣，还有一些同性情侣。


    那么，黎楠也是这其中之一吗？


    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的年龄和黎楠应该差的还蛮多的，四岁多，将近五岁，黎楠现在才十九岁，对方就已经二十三岁了。


    顿时，袁嘉阳看向谢泽之的目光都带上了挑剔和嫌弃。


    甚至还有一点点想要报警的冲动。


    毕竟袁嘉阳可听说，这两个人很早就认识了，黎楠十八岁生日的那会，两个人就已经那么亲密了，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


    按照两人的年龄差，说不定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一个未成年一个成年的状态。


    对未成年下手！


    简直太不要脸了！


    袁嘉阳对谢泽之怒目而视。


    谢泽之似有察觉，回头看了一眼，对上了袁嘉阳的目光，微微一挑眉，竖起食指抵在了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袁嘉阳：……


    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黎楠，袁嘉阳心有不甘，但还是在两人的斜后方坐了下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两人的位置。


    谢泽之用余光看了一眼袁嘉阳，垂眸瞧了一眼正窝在他的肩膀上睡得正香的黎楠，轻笑了一声，然后继续翻着手中的杂志。


    被男朋友的玩伴敌视了怎么办？


    谢泽之什么也不打算干，还准备在人家面前秀个恩爱气死对方。


    ……


    黎楠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脖子有点酸痛，不舒服地动了动，扒拉下眼罩，一时间周围的环境亮得叫黎楠睁不开眼，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就感觉眼前昏暗了下来，一只手挡在了他的眼前。


    黎楠眨巴了一下眼睛，视线恢复焦距，思维还处在刚刚睡醒懵逼的状态，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嘴角，确定没有流口水后，抓住谢泽之挡在他面前的那只手，习惯性地捉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了手背上。


    这是他们之间表达亲昵的方式，却看呆了一直坐在两人身边的袁嘉阳，以及刚刚走进来的丁建国。


    那一瞬间，整个头等舱好像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安静得可怕。


    黎楠还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安静，或者说头等舱默认大家都在休息，安静一点也不奇怪，他还想转头和谢泽之来一个亲亲，一偏头就和瞳孔地震的袁嘉阳对上了视线。


    黎楠：？


    黎楠呆愣了一秒，视线又是一转，看见了站在他们前面的丁建国正皱着眉头，看着他和谢泽之。


    黎楠：……！！！


    黎楠大脑一瞬间清醒了，连忙坐直了身体，看看丁建国又看看袁嘉阳，最后把疑惑的目光投降谢泽之，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他一睡醒来面对的就是这莫名其妙的修罗场画面？


    谢泽之耸肩，表示自己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丁建国看看谢泽之，又看看黎楠，在看到黎楠有被抓包的困惑和紧张，但半点没有心虚，且第一时间就把目光转向谢泽之，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他前不久在俄罗斯的发现——黎楠好像谈恋爱了。


    但是这件事在丁建国查了一圈，发现和黎楠所有走得近的女性都和黎楠没有什么苗头，甚至因为马上就要到冬奥会了，黎楠的训练吃紧，基本上就是冰场-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完全没有时间进行谈恋爱。


    丁建国以为自己想太多了，就把这件事方向了，谁知道冬奥会前夕，就被他看到这样一幕。


    黎楠和谢泽之的关系好丁建国知道，但是关系再好，靠在一起睡能够理解，可睡醒后下意识地亲对方手背，看黎楠那动作，甚至还想来一个接吻的样子，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友情或者兄弟情了吧？


    关羽和张飞有这样过吗？


    反正关羽和张飞不这样啊！


    丁建国想要继续说服自己两人是纯友情，不可能有一点苗头，他自己都不信。


    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看着谢泽之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


    此刻他心中有很多问题。


    比如：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他们两个知不知道在一起意味着什么？等等……


    乱七八糟的问题充斥着丁建国的大脑，让他这颗老父亲的心高高地提起，盯着两人半晌，他才开口说道：“你们两个到了那边不许住在一起，比赛结束后我要和你们谈个话。”


    黎楠缩了缩脖子，这还是丁建国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稍微有些不适应。


    他看了一眼谢泽之，见谢泽之点头，他眨巴了一下眼睛，也乖乖地应了一声。


    然后就看见老父亲丁建国的脸又黑了一个度，背景都散发出一股无形的怨念。


    黎楠：？？？


    这是做什么啊？！


    大概是怕影响到黎楠在冬奥会上的发挥，丁建国没有一下飞机就把两个人找过去谈话，但是黎楠和谢泽之本来住的双人间还是被拆开了。


    换过来的是黎楠的师弟，钟桐。


    之前黎楠带着钟桐去比赛的时候，两人也住在一间，他们两个关系也不错，住在一间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谢泽之，黎楠听说丁建国把他抓去教练组那边，强行让谢泽之和他住在同一间房。


    黎楠为谢泽之默哀三秒钟。


    这一看就是老父亲要来棒打鸳鸯了，只是因为黎楠要比赛，不影响到黎楠，但是他可以先和谢泽之谈话。


    要问黎楠担不担心，那肯定是不担心的。


    一个是几乎把他当成儿子来看，从小带着他的教练丁建国，另一个是非常靠谱，目前带着他的教练兼男友的谢泽之。


    虽然丁建国的脾气也很火爆，但对上谢泽之那略显冷淡的性格，两人估计也吵不到一块去，更不用担心起他的了。


    说不定在丁建国找他之前，谢泽之就已经替他摆平丁建国了呢？


    黎楠在心中猜测，还有一丢丢激动。


    明明都在一起快两年了，他们平常也都没有藏着掖着，偏偏所有人对他们的亲密视而不见，搞得黎楠稍微有些郁闷。


    现在丁建国终于发现了，黎楠一点都没感受到风雨欲来的危机，反而觉得很刺激。


    嗯……说不定他和谢泽之还能体验一遍来自家长们的重重阻碍，最后越过一切，终成眷属的环节。


    听上去就很有意思。


    黎楠胡思乱想着，丝毫不担心他们两个真的被棒打鸳鸯了，他对谢泽之可是很有自信的，也对自己很有自信。


    “你为什么笑得……呃，这么傻啊？”钟桐看着黎楠自从到了冬奥村就时不时傻笑一下，十分怀疑他的这位师兄脑子可能是坏掉了。


    晕机还能把脑子给晕坏掉吗？没听说过啊？


    黎楠回过神来，用一种‘你不懂’的眼神看向钟桐，竖起食指在钟桐眼前晃了晃。


    “你知道什么叫做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吗？”


    钟桐：……？


    糟糕，他师兄好像真的傻了，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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