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开导


    接下来的几日里, 魏玉上午去府学?,下午忙着联络江湖侠士,晚上回到?月瑰院,两?人洗漱沐浴后便倒头就睡, 根本没有要做其他事的心思。


    这日, 魏玉刚从府学?里头出来便被苏府的马车接走,说是苏母有要事?相?商。


    成亲后, 她通常都?是在柳叶巷吃午饭, 下午便忙着联络同沈青竹般的江湖侠士,只晚饭回苏府用。


    饭后, 苏光意将魏玉唤至书房, 面色凝重道:“洵州有个客栈老板今日被奴仆计谋联手暴打一顿, 不过这场闹事?最终被差役制止了下来。”


    那?么这就证明魏玉的预知梦正一步步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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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玉面色无改:“这不过是小打小闹。”


    苏光意蹙眉问:“月珩, 你近日可有再做其他梦?”


    魏玉思索了下,她决定?将此后的江南奴变全部告知,颔首道:“此次预知梦不同上次的炼丹,梦境时间跨越大,声势浩大,起初是奴仆们捆绑主人‘操戈索契’, 接着又?出现奴仆自发成立的组织,导致许多富户、富商的房屋被烧毁,田契被撕毁, 更有甚者将富户一家灭口。”


    苏光意越听眉头皱得越近, 她愤怒得青筋暴起,大喝道:“岂有此理?!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她坐回太师椅, 忧心道,“那?碰到?这样大的事?, 朝廷肯定?会出面镇压。”


    镇压不过是扬汤止沸,奴变的根本问题在于奴籍制度,奴籍制度上规定?签了卖身契的奴仆将世代为奴。当今江南的一些大户人家蓄奴成风,有的家中?奴仆数量多达千人,奴仆便是他们的财产,怎会轻易拿出卖身契。


    魏玉此时不过是无甚官职无甚功名的无名之辈,在制度这一块她无权过问,但对于苏家接下来要面对的劫难她能做出力所能及的建议。


    “朝廷镇压有延后性,所以咱们需要防患于未然。”


    苏光意说:“要不我把此事?给知府大人说了,这样咱们整个成州府的商户也能免遭一难。”


    魏玉立马阻拦:“娘,万万不可。”


    她喊得有些不自然,顿了顿才说:“预知梦一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知府大人信了您的说法,您又?能保证咱们整个成州府的商户会乖乖听从安排吗,或许还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魏玉是自私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情的。她自知能力多大便办多大的事?,不管是炼丹奴变,还是将来面临的劫难,她都?只在乎与自己相?关人的安危。


    苏光意沉默半晌,问:“那?你觉得咱们该如何应对这场奴变。”


    “遣散家中?多余奴仆,他们是索契,便把卖身契拿给他们,走前赠予银两?以示感谢,若是自愿留下来的,那?就留下。”


    苏光意是个火急火燎的性子,她起身道:“那?我这就将消息传下去。”


    “娘,稍安勿躁。”魏玉显得格外?冷静,“上次说的镖局一事?,商会考虑得如何?”


    苏光意抬起来的屁股又?坐下:“嗐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后日有个咱们商会老板的夫朗跟孩子要回趟洵州,她想让两?位侠士全程护送,价格上不必担心,她答应定?金一人五十两?,送达后每人再给一百五十两?。”


    成州到?洵州一共一百里地,其间有一段水路,所以单面算起来至少要花掉两?天时间,按照这些侠士如今做的工作?——船工厨子每月的银两?顶破天也才五六两?,这二百两?对于他们来说应是天价了。


    魏玉点头:“我等会儿?便去联系沈青竹。娘,筹办镖局其实也能有效防止造反,这些江湖人士若是趁机一起造反,我认为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他们影响范围大,身怀绝技,是个不容小觑的群体。”


    苏光意颇为赞同地嗯了声:“确实如此,若是他们为我们所用,那?么不仅可防止他们造反,还能在必要时刻提供保护,是个两?全其美的事?。这样,等他们护送回来,咱们再到?商会商讨筹建镖局事?宜。”


    从苏府出来后,魏玉又?在细柳的推送下前往城东码头。


    一艘货船渐渐靠岸,一众纤娘跑到?岸边正合力牵船,岸边响起嘹亮浑厚的齐力唱喝声,脚工帮忙装卸货物。这些货运船不允许行进至城内,便在临近城门处的港湾稍作?修整,所以每当货船靠岸时,也是庆湖湾最热闹的时刻。


    这些下苦力的船工、纤娘、脚工等等,常常在劳作?后犒劳自己,所以岸边有好几家酒楼饭店。


    魏玉便是在一处面馆找到?的沈青竹,她正裸着膀子大快朵颐碗中?的素面。


    细柳上前与她交待几句后,她才慢条斯理?往面馆门口看去,魏玉感受到?她的视线,平静地回视。


    沈青竹擦擦嘴,拍了拍细柳的肩:“走吧。”


    没想到?她堂堂威赫天下的虎拳沈二娘,有一天竟然要在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手底下讨事?干。


    这女娃过于老沉,说的话做的事?颇有城府,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在同一个拥有极度压迫力的上位者说话。


    ——


    魏玉前脚刚出府,苏昭宁也按捺不住出了府,他不是去跟踪魏玉,而?是往桃粉楼的方向行去。


    沁灵仍是打着哈欠给他开了门,满眼都?是困意,道:“怎么着,苏大公子不是前两?日刚成亲么,怎地今日竟能想起奴身。”


    说着他便歪身往苏昭宁身上靠,哪知苏昭宁扶住他,声音低落:“别闹了,你好好坐着,我来向你讨教问题的。”


    沁灵坐回了软榻上,这才发现苏昭宁颓丧地坐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他起身倒了杯茶,关怀道:“怎么了?那?魏玉欺负你了?”


    苏昭宁嘴往下一撇,一串串眼泪就夺眶而?出。


    沁灵连忙走到?他身旁,拍肩轻哄:“好了,想哭就哭吧,你先哭会儿?,哭完了再跟我说。”


    一炷香后,苏昭宁才停止哭泣,他扭捏道:“魏玉没欺负我。”


    沁灵猜:“你爹又?打你了?”


    苏昭宁摇头,眼角带泪地往沁灵LJ看去。


    他浑身只穿着轻薄的小衣与亵裤,粉色的小衣极短,露出一截细腰,那?粉色亵裤也只到?大腿根,一双白皙长腿露在外?头,他因起床开门还披了件长长的白色薄绒披风。


    单是看上去都?能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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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你不冷么?”


    如今都?十月初了,早起夜间清凉无比,再过半个月他们家就要用上碳炉了。


    沁灵摸了摸裸露在外?的手臂,不知道他的注意力怎么转移到?自己身上,回:“这还冷么,我睡觉都?是脱光了睡,那?样舒服极了。”


    光着身子睡!这也太羞耻了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昭宁惊讶得差点咬到?舌头。


    沁灵狐疑地看着他:“你关心这个干嘛,往日你来我也这样穿啊,咱们花楼的男子衣柜里哪个没有这样清凉的里衣。”


    苏昭宁磕磕巴巴道:“是、是那?些女子都?喜欢这样的穿着么?”


    沁灵讽刺一笑:“来咱们这儿?的,谁不是为着这点皮肉。”


    苏昭宁并?未有嘲笑他的意思,他拉过他的手,扭捏着说:“我今日来,其实、其实是想向你讨教些怎么引导女人做、做那?事?的。”


    沁灵看着他不自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当是什么呢,那?你可问对人了,说吧,你想了解哪方面的。”


    苏昭宁脸上又?恢复失落表情,他垂着眸子道:“其实我与魏玉至今还未圆房。”


    他草草地讲了那?晚两?人发生的事?。


    “我、我真的只是有些害怕紧张,但她直接就不继续了,这是不是不对啊,而?且后来的几晚她上床便睡了,说什么慢慢来都?是骗我的。”苏昭宁在家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对付女人这事?还得请教沁灵。


    沁灵迟疑了下,轻声说:“这般坐怀不乱,难道是魏玉不行?”


    苏昭宁结巴:“我、我不知道,应该、应该不会吧。”


    他双肩往下一垮,有些悲伤:“她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我觉得她对我的感情只有同情与感恩,所以在这事?上也可有可无,矜冷自持。”


    谈到?感情,这可难倒沁灵了,他只通男女之情.事?,不懂男女之情啊。


    他还是试着安慰:“也不能这么说,你想啊,要是这女人一来就急切地想要你,那?跟来花楼里女人有什么区别?可能魏玉当真是想跟你慢慢来呢,没有感情花时间培养感情嘛。”


    “当、当真?”


    沁灵觉得自己宛若一个情感大师,他郑重其事?地点头:“信我的没错,不过你要是想引导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要不我给你拿套我这样式的寝衣?”他放低声线,“也有好多书生来花楼寻乐的,据我所知,她们都?不爱清丽佳人,更爱妩媚尤物。”


    苏昭宁红着脸看了眼他露出来的细腰跟腿,捏着衣角道:“那?、那?你给我一套,我拿钱给你。”


    沁灵看了看他的身材,赞叹道:“要什么钱呀,我这儿?还有好几套没穿过的呢,你腰细腿长,瘦而?不柴,随便怎么穿都?好看的,到?时魏玉还不得被你迷死。”


    最后苏昭宁选了套跟沁灵相?似的,不同的是他这套衣边跟裤边都?有一圈白色兔毛,蹭在肌肤上十分柔滑。


    他捏着寝衣既期待又?忐忑,他可从来没看到?魏玉迷恋的神情。


    第三十二章:适应


    戌时, 苏昭宁坐在软榻上拿着绣品昏昏欲睡。


    屋外总算传来车轮辘辘声,是魏玉从书?房回来了。


    魏玉进屋后?看到软榻上的苏昭宁,他眼?角泛着泪花,一副瞌睡来了强打精神的模样。


    “瞌睡来了?不必等我, 你先?去睡吧, 我沐浴后?便来。”


    苏昭宁放下绣品,走?到她身旁, 接过她褪下来的衣物, 挂到衣桁上,语气?轻松道:“你还记得娘带回来的波斯猫么, 它叫奶糕。我今日午睡时, 它竟跑到被窝里来与?我同睡, 往常它可?从未与?人同寝过, 果真是天凉了么。”


    叫奶糕是因为它爱吃奶糕,且外型也如奶糕般雪白蓬软。


    魏玉挑眉,看了一下床。


    苏昭宁以为她介意猫儿上床,立马解释道:“床单被套都换过,都是干净的。”


    魏玉的目光却停留在床下的某处,苏昭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才发现原本盖好的木盒不知何?时开的盖,里头?那?本封面颜色艳丽的《风月宝鉴》赫然映入眼?帘。@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名字,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天呐怎么他在屋子里呆了半天都没发现, 肯定是奶糕掀开的!


    苏昭宁抿了抿唇, 快步走?了过去,在盖上盖子时犹豫了下, 抱着盒子又走?到魏玉面前。


    他红着脸,主动坦白:“是是爹交给我的祖传宝贝, 他让咱们、咱们都学学。”


    魏玉凤目带笑地看着他,揶揄道:“哦?那?昭宁成亲那?晚为何?没拿出来学习。”


    苏昭宁破罐子破摔般将木盒放到她手中:“你要看便看,不看拿去还给父亲就是。”说完便跑到软榻上继续做着手工。


    魏玉无声地笑笑,将木盒放到圆桌上,自己去湢室沐浴了。


    苏昭宁悄摸着观察她的动静,看到她并未看一眼?就将木盒放下时,失落感又袭上心头?。


    他怔怔地捏着手上的荷包,想起沁灵在他走?之前说的话。


    “昭宁,你觉得魏玉对你都是感恩同情,那?你呢?你期望她以真情回应你,那?你对她是什么感情呢?你是不是也欢喜她。”


    “我们楼里曾有个儿郎,他爱上了一个风流才女,那?个女人为他描眉梳妆,为他写?诗作词,他彻彻底底的爱上了她。可?是有一天他发现那?个女人同样为其他男人做这?些事,他每日患得患失,茶思夜想。昭宁,我那?时候才感觉到爱情真是可?怕,能将一个曾经那?么开朗的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你渴望她的真心时,是不是也将自己的真心捧出去了呢?”


    苏昭宁从未想过自己对魏玉的感情,他总是在猜魏玉对自己的感情。


    他想,他应该是欢喜魏玉的,或者?说他注定是爱魏玉的。


    那?些遇见?她前做的梦,昭示了他必然会爱上这?个人,那?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感。


    从第一次见?面时对容貌的惊艳,到后?来她对自己的维护甚至以身犯险,这?短短两个月以来的种种,每一幕都刻印在他的脑海,他只要见?到魏玉便心花怒放,只要一分别便开始想念。


    甚至在梦中,他因为没有她的出现都能怅然若失,继而迁怒到魏玉身上,这?些情绪都是他未曾有过的,他的喜怒哀乐从此都有了名字。


    沁灵说的不算全对,爱情不止有痛苦,那?些酸涩甜蜜才是主旋律。


    湢室里的水声渐小,苏昭宁深吸一口气?,换上沁灵送他的寝衣躲进被窝里。


    屋内留了一盏灯,魏玉缓慢行至床前,见?苏昭宁乖巧地躺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杏眼?,眸子里有碎光,一瞬不瞬的将她看着。


    她刚准备吹熄蜡烛,苏昭宁嗡嗡的声音便传来:“别吹让它亮着吧。”


    魏玉又看向他,他羞涩地垂下眸子,下巴彻底埋入被窝中,乌发随意地铺散在枕上。


    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被窝里已经有温热,轻轻呼出一口气?,她阖上眸子。


    苏昭宁见?她要睡,连忙贴过去,道:“你你不是说要让我适应吗?”


    魏玉偏过头?看他,感受到被子下方的温热,他穿着不同于往日的亵裤,毛茸茸的裤边摩擦在她的手臂上。


    他与?成亲那?日不同,眼?神里除了羞怯便是坚定。


    她轻声道:“昭宁准备好了吗?”


    苏昭宁坚定地点头?。


    魏玉见?他一股慷慨就义的模样轻笑了声,侧过身与?他对视。


    她伸出食指,将他埋进被窝里的下巴抬了起来。


    他的唇本就红润,此刻在被窝下捂了更?是红艳无比,唇珠饱满,微微突起。


    魏玉食指挑着他的下巴,大拇指则覆上他的唇,柔软水润,先?是在下唇处反复摩挲,后?又轻轻用力将突起的唇珠按下,苏昭宁微张着嘴,半阖着眼?,贝齿在按压唇瓣时偶尔露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看着愈发红润的唇,眸光微动,随即收回了手,平躺回枕上。


    苏昭宁舔了舔被她抚摸过的地方,有些懵地看着她,问:“怎么了吗?”


    这?次他可?没做任何?反抗的动作。


    魏玉将右手枕在脑后?,声音平静道:“昭宁还记得醉酒的那?晚么?”


    苏昭宁虽记不全,但他大致地回忆起了些,当日自己那?么大胆,全是喝了酒的缘故。


    “记得一些。”


    魏玉面不改色:“今日适应的第一件事便是你来吻我。”


    苏昭宁看着她完美的侧脸呼吸窒了窒,脸上的红晕加重了几分,他蜷了蜷藏在被窝里的脚趾。


    犹豫了番,鼓起勇气?撑起身子朝魏玉的脸颊靠近,他羞得无法看清魏玉的神情,只找准了她的嘴唇便贴了上去,又随即缩回被窝中。


    苏昭宁在她的肩膀处轻声道:“可?、可?以吗?”


    魏玉按捺住想要将他揉进身子的冲动,冷感的声音响起:“昭宁忘了那?日醉酒你是如何?吻我的?”


    苏昭宁根本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跨坐在魏玉身上的,也想不起两人是如何?吻在一起的。


    要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跨坐到她的身上,一定要这?这?么刺激吗?


    魏玉垂下眸子,烛光中她的神情有些失落:“若是昭宁不想,那?便算了吧。”


    苏昭宁情急之下立马拉住她,小衣的毛绒蹭在她的手臂上:“别我可?以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薄被掀开,兔绒小衣彻底暴露在魏玉的视野里,她手指动了动,压制住内心的冲动。


    苏昭宁半跪床上,长腿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左小腿,他坐在她的胯骨处,视线广阔,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魏玉脸上的表情。


    她的脸在帐帷的阴影下显得轮廓分明,看不出任何?表情,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到她紧绷的下巴。


    苏昭宁趴到她的面前,闭上眼?吻上她的唇。


    在他要退开时,魏玉一手按住了他裸露的半截腰,一手放在他的后?颈处微微用力,两人的唇瓣紧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嘴。”她清冷地命令到。


    苏昭宁抓住她胸前的衣领,听话地张开了嘴。


    他清晰地感觉到魏玉用牙齿轻轻地咬了他的下唇,随即口腔的空气?便被掠夺,二人唇舌交融。


    在他快要无法呼吸时,便听到魏玉低声提醒他换气?,等他恢复呼吸后?,又再次席卷到新一轮的风暴中。


    他口中的每一处软肉都被她一一掠过,她的动作带着强横,却在每一次掠夺后?又用温柔的嗓音提醒他回吻。


    苏昭宁学着她的模样轻轻舔舐着她的下唇,胸口起伏不断,朦胧中抬眼?看她。


    魏玉动作顿了顿,贴着他的唇瓣表扬道:“昭宁真棒。”


    苏昭宁羞得埋进她的颈窝,感受着两人起伏的心跳声,悄声弯起唇角。


    他忽地想起醉酒时看到的她胸前的红痣,无比大胆地掀开魏玉的衣领,再次确认了那?粒痣的存在。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竟在梦中见?过你的这?粒痣,同样的位置,同样的颜色。”


    魏玉不满他停下,哑着声哄他道:“昭宁,再来一次。”


    苏昭宁啊了声抬头?看她,哪知她双手捧着他的脖子欺身吻了上来,腰侧一用力,便将他放回了床上,占据了主导位。


    亲着亲着便不限于嘴唇,她沿着下巴一路吻下去,在脖子间?缠绵许久,如同扑蝶般追随着他精致小巧的喉结,随即又吻上锁骨。


    苏昭宁仰着头?,脖颈如天鹅般修长,他浑身酥麻,脖子锁骨处偶尔传来的疼痛让他微微蹙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样来回不知亲了多久,苏昭宁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肿了,他撑着魏玉的胸膛,退出她的压制。


    红着脸嘟囔道:“不不行了,要不咱们明日再练习吧。”


    魏玉沉沉地看着他脖颈间?的红印,半晌道:“好。”


    苏昭宁拿捏不准她的心情,又缩回她的手臂下,讨好道:“咱们明天再继续,好吗?”


    魏玉平复了心情,温声回:“不急,咱们每样都练习熟练了来。”


    苏昭宁喘着气?,浑身发软,小衣也被揉得皱起,再看魏玉,她除了胸口处的衣襟有些凌乱,再看不出任何?经过里激烈接吻的样子。


    怎么大家都是初学者?,他这?般狼狈,她却还是那?么光风霁月呢?


    他睡前迷迷糊糊想,魏玉接吻如此熟练,难道这?不是她第一次了?


    第三十三章:遣散


    苏光意办事想来雷厉风行, 宅府之事通常是苏父在管,同苏父说后,两人又想了番说辞,翌日便行动?。


    早饭用过?后, 苏父便让所有?奴仆停止干活, 全部到正厅前的天井处集合。


    据管家统计,苏府的奴仆一共有?三百二十八人, 其中不包括三岁以下的孩童与孕肚中的胎儿?。


    三百来人站在天井处, 从上头看过去也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们此刻正低声私语, 纷纷猜测着苏父聚集奴仆的意图。


    苏父同苏昭宁站在台阶上?方, 管家在一旁示意?大?家安静。


    “今日让大?家聚集在此, 确是有?件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的事。想必大?家伙也?听说了最近珍馐阁前闹事一事, 自从那次闹事后,珍馐阁的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账上?流水大?幅度减少,已?有?入不敷出之势,再加上?最近山贼水鬼肆虐,苏家的产业咱们应该都知晓, 除了酒楼便是才涉猎不久的盐业与丝绸,在运送这些货物时,遇到?贼人越货是常有?的事, 就算是再大?的家底也?会被掏空。”


    苏父性情温和, 原本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对待家仆从未拳打?脚踢, 此时又声情并茂地说出这些话,底下的家仆共情般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有?的情感丰富的已?经哭了出来。


    苏父说的这番话中,真假参半,他?说的也?都是事实。


    “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菩萨嘱咐我要常行善事,观世?音指点迷津,他?让我近日前往普耀寺小住。所以今日将大?家唤过?来,是有?遣散大?家的准备,我已?命管家将大?家的卖身契拿了来,大?家若是想要离去,每人补偿三十两银子,若是自愿留下来的,也?同样将卖身契领去,这样哪日不想干了随时都能走。自然,若是苏府未来有?东山再起?之时,也?同样欢迎大?家进府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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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仆们面面相觑,他?们处于社会底层久了,世?代为奴的奴籍制度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许多人早已?麻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恩惠,竟然一时半会不敢相信。


    总有?人要吃第一口螃蟹,一个后厨买菜的女人率先站出来,她壮着胆子,眼神仍有?些畏惧:“我能吗?”


    管家翻找出她的卖身契,苏昭宁拿了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口袋,一并递给她:“从今往后你便恢复平民身份,你自由?了。”


    女人欣喜接过?,高兴地举起?契约与银两,对大?家伙道:“是真的,大?家快来领。”


    苏父慈祥地笑:“你可以收拾东西离府了。”


    女人欢欢喜喜跑走,观望的家仆们总算相信,接二连三地上?来领取。


    遣散奴仆一共花了两个多时辰,离府的一共有?二百六十三人,剩下的六十五人是自愿留在府中,他?们有?的是离开后不知再做什么,有?的则是顾念苏家的恩情。


    看着原本热闹的院子安静下来,苏昭宁将父亲拉回房间,问他?:“爹,你说你要去普耀寺小住是真的么?”


    苏父揉着酸痛的腰,道:“自然是真的,我与你娘商量了,在江南奴变发生之前,咱们就先不住在清园里头,就怕到?时那些人发起?疯来闯到?家中,打?杂抢烧杀人放火,这些人都是干得出来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父去普耀寺小住不是头一次了,他?以往每年夏天便要上?山,呆上?半月余才回到?府上?。


    “月珩要进学,你到?时就与她住到?柳叶巷的那个小宅子里,咱们把这次奴变躲过?了再说,我已?经派人上?山与普耀寺的师傅通报了,今晚便能住上?去,此事事不宜迟,至于青荔,我命人去跟她打?过?招呼了,她就宿在医馆,反正她成日里见不着人。”


    苏昭宁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又问:“那这次奴变咱们有?没?有?给大?姨一家说。”


    苏父叹气:“这事怎么好说呢,你娘还特地嘱咐了我不要给别人说,幸好你大?姨住在府衙里头,料想那些奴仆也?不敢冲进去闹事。”


    ——


    下午时,四喜帮苏昭宁收拾好衣物,又将奶糕抱着,两人便前往柳叶巷中。


    王氏这段时间一直住在小宅院里,他?要等魏玉的腿好后才能放心回去。


    小院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苏昭宁去时他?站在门口正与邻居话着家常。


    苏昭宁发现?他?是与之前来小院送鱼的那家夫郎说话,王氏背对着他?站着,率先看到?他?的是邻居家夫郎。


    “快瞧,你家女婿来了。”


    王氏转过?身,欣喜道:“昭宁来啦,吃过?饭了么?”


    苏昭宁笑着点头,这几日只要下午空闲便都来小院陪陪王氏。


    王氏看到?他?怀里抱着的奶糕,惊叹道:“这猫儿?可真漂亮。”


    奶糕像是察觉出王氏对它的喜欢,从苏昭宁怀中一下子就蹿到?王氏手臂上?挽着的空竹篮中。


    王氏受宠若惊般将篮子举到?胸前,生怕猫儿?翻了出来。


    苏昭宁往院子里头看了眼,问:“爹,阿玉没?在家么?”


    “没?呢,那孩子这几日老往外跑,问她只说在筹办些要紧的事。”


    三人进到?院子里,王氏将篮子放到?石桌上?,又见他?带了好些换洗衣物来,问:“昭宁是要来这儿?住么?”


    苏昭宁来时便找好借口:“我娘他?们要去普耀寺小住,我一个人在家中无聊,就想着来陪陪您,阿玉也?不用两头跑了。”


    王氏连说了几个好,他?脸上?有?肉眼可见的开心。自从女儿?成亲以来,除了进学还要两头跑,说不心疼是假的,如今能有?机会同普通人家般女儿?女婿同在的日子,他?自然是高兴得不行。


    他?看到?苏昭宁脖颈间的红印,笑意?更深:“昭宁你先坐会儿?,我去集市买菜,咱们晚上?吃顿好的。”


    苏昭宁拦着他?:“爹,我同您去,您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要不今晚我来弄?”


    “那可不行,你还没?正经吃过?爹做的饭菜呢,等以后有?机会了你再来,乖,你先将衣物放到?阿玉那屋子里,让小四喜帮忙,床上?的铺盖床单都是干净的。”


    王氏拉着他?嘱咐了番就出了门。


    苏昭宁走进魏玉的房间,他?来过?这里,当时这个屋子空空荡荡的,只有?床桌椅,如今虽没?变太多,但如今房里插着的秋菊、淡青色的蚕丝被、圆凳上?的编织坐垫等都比之前冷冰冰的好太多。


    他?将自己的衣物叠好放进柜子中,躺在清软的蚕丝被上?喟叹一声,鼻息间全是魏玉身上?清冷的气息,昨晚两人亲近时他?便闻着了。他?格外喜欢这种冷冽的味道,像是青松上?的雪,也?像是破冰时的泉流。


    ······


    晚上?,二人躺在小院的床上?,这里的床不似月瑰院般宽大?结实,动?作大?点便会发出声响。


    两人聊了下奴变一事后便噤了声,魏玉打?破宁静,仍是平淡的口吻:“昭宁知道温故而知新么?”


    苏昭宁立马懂了,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跪在床上?,抬腿跨坐到?魏玉身上?。


    他?学着魏玉的方式,舔舐着她的下唇,却在慌忙中牙齿磕到?了她的唇肉,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魏玉的下唇冒出血珠,慌乱中他?将血珠舔舐干净,抬起?小脸看她,眸子里全是慌张歉疚:“对、对不起?。”


    不知是血腥味的刺激还是别的,苏昭宁在她的眼中看到?近似疯狂,又是以同样的方式将他?压制住,加深了这个吻。


    这次不同的是魏玉的手沿着苏昭宁的腰际来到?了胸前,这里极具敏感,苏昭宁忍不住嘤咛了一声,他?听到?自己声音后不可置信地捂着嘴。


    刚刚那个声音绝对不是他?发出的,带着喘又娇媚,他?绝不可能发出这样浪.荡的声音。


    魏玉的手轻轻盖在他?的胸膛上?方,感受着规律的心跳声与身体的战栗。


    她又来回的亲吻了他?好几遍,上?下齐开工,苏昭宁有?些顶不住


    太、太刺激了些。


    趁着喘气的空挡,他?小声说:“爹在旁边,要小声些。”


    但这话就像对自己说的般,魏玉全程都没?发出任何声响。


    魏玉低低地嗯了一声,将头往下移,彻底埋在了他?的胸前。


    啊——


    苏昭宁蜷着脚趾,咬着唇,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如泣如诉。


    他?用手推搡着魏玉,喘着气带着哭腔道:“别、别,阿玉,我不要了。”


    魏玉重重地吸吮了一番才放过?他?,苏昭宁忍着酥麻与不适,两眼水汪汪,憋着嘴十分委屈:“阿玉,我好痛。”


    这会儿?清醒了些,魏玉才看到?自己干的好事,盈白的胸膛上?全是暗红的痕迹,她将苏昭宁拦到?怀中,如顺毛般抚着他?的背,嗓音温和带着哑:“我去拿药。”


    房中还有?上?次醉酒后给他?用的消肿祛瘀的药,她起?身跳到?桌边拿了药,就着最后的一点烛光给苏昭宁的脖颈与胸膛擦了药。


    不擦不知道,一擦才发现?自己胸前没?被□□的地方少之又少,苏昭宁难为情地别开脸,不好意?思再看。


    擦药也?是种煎熬,魏玉微凉的指尖每划过?他?的肌肤一寸,他?便忍不住战栗。


    总算擦完,他?立马缩回被窝中,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放好瓷瓶后回来将他?揽抱在怀中,手抚着背仍在不停地安抚他?,还贴在他?耳边轻声赞赏:“昭宁越来越棒了。”


    苏昭宁被她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不说话。


    第三十四章:奴变


    十月底, 江南各地爆发了奴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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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这几日宿在普耀寺,因苏父忽然感了风寒,他才?上去陪着住了几日,待父亲身子?好转后, 他今日才下山。


    哪知一进城便碰到一群匆匆出城的人, 他们的谈话落入苏昭宁耳中。


    “听说今日曹府发生?事变,里?头的奴仆聚集起来将主子殴打了一番, 又将府里?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 那些奴仆愈发猖狂,勾结起其他富商豪绅府中的奴仆, 一并造反!”


    江南一带富商豪绅人奴众多, 并且专恣暴横, 缙绅大户家中一两千的奴仆, 小民处于?繁重赋役投靠势家,势家对投靠为奴的小民予取予夺,鞭打责罚,致残致死,毫无?人性,奴仆忍受不了百般虐待, 便趁机反抗。


    此前洵州一处富户性气刚戾、待下严酷,被家奴夜间割头杀死,春江董商, 宅邸被奴仆烧毁。金山、石门、粟阳等?地纷纷发生?奴变, 索契杀主。


    “哎哟,曹家这次可是惨, 听说府里?头血流成河,女人的头被割下来挂在门口, 男人赤身裸体地挂在房梁,喉咙放了血,滴答滴答往下掉,听说早上有人见曹府门大开着,好奇进去看,脚才?刚落下去,就?觉得地上黏糊得紧,鞋子?抬起来一看,才?发现都是些暗红色的血。”


    说话那人拿着扇子?,折扇一开,上头写着:“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几个字,看来是个说书先生?,果然是口才?了得,随行的人听了便有画面感,胸口发闷,隐隐有呕吐的迹象。


    “唉,快回?家去吧,指不定其他地方?的奴仆一路闹到咱们这处,这些人疯魔血性,一个不爽便把人杀了。”


    听了这些话,苏昭宁也加快了回?柳叶巷的脚步。


    魏玉此时进学还未归,王氏端着盆就?要出门浆洗衣物。


    苏昭宁拦住他,见巷子?口有骚乱,连忙关上门。


    王氏胆小,他紧张道:“可是一群奴仆?”


    苏昭宁点头,透过门缝看到那些奴仆拿着农具或是铁器,她们将平日穿的粗布蓝衫扯了块布条下来系在额间,一行人浩浩荡荡从走过巷子?,并未擅自闯入巷子?里?的人家。


    “听说昨晚曹府被灭门就?是这群人干的,城中的好几家富户都惨遭其手,幸好你?们从清园里?头搬了出来,早上四喜来报了平安,但他还是让你?们再过段时间回?去,据说那群奴仆并未远离。”


    早些的时候,这些奴仆行进至清园门口,带头的老大下令夺门而入,被她的心腹拦下,说这苏家不仅平日待奴仆极好,还在前段时间因为曹家的刁难入不敷出将奴仆的卖身契无?偿给予了下人,再往上追溯,苏家老太婆同?样是贫苦人家出身。


    不仅是心腹如此说,还有些手下也跟着附和。


    众人说得老大十分动容,改夺门而入为敲门询问,开门的是年迈的管家,她识得心腹,两人寒暄后才?得知苏家如今的情况,再一看园内萧条的景象,奴仆老大才?挥挥手放过苏家。


    听完王氏的转述后,苏昭宁有些后怕,但又感慨道:“好在他们还算有良心,没对无?辜百姓下手,那曹家完全就?是咎由?自取,果真人在做天在看,早晚都会遭报应的。”


    这场奴变最终被官府镇压,准确来说并不是被镇压,而是奴仆出了恶气拿到卖身契后便逃出城去,进入山中不知去向。


    官府能做的便是派人镇守四大城门,城中增强巡逻,在一些富户门前增派人手。


    日子?照常过,江南各地的老百姓似乎没把那场奴变放在心上,甚至有人还将此事奉为一段佳话,将那些造反杀人的奴仆封为英雄,除掉各地奸商,杀富济贫,为百姓出了口恶气。


    时间转眼便来到冬月初十,这天恰好是冬至日,江南一带将冬至视为过年一样重要,各家各户走亲串戚,街头巷尾都十分热闹,昨日便家家捣米做汤圆,知是明朝冬至天。


    苏昭宁这段时日都宿在柳叶巷,因为王氏住在隔壁,二?人每晚只练习了亲吻便作罢,就?连亲吻也只限于?嘴唇,因着苏昭宁过于?敏感,他怕发出声音被隔壁魏爹发现,便与魏玉做好约定,等?爹走了两人再继续练习其他的。


    昨夜里?洒了趟小雪,黛瓦上铺了薄薄一层。


    屋檐掉落下来的冰碴子?落到苏昭宁脖子?里?,原本还是睡眼惺忪的他,被冻得一激灵后彻底醒了过来。


    此时还天不亮,他掀开厨房前的帐幔,里?头的热气便扑面而来。


    王氏早早在厨房开始忙活,他见苏昭宁起了便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外头冷吧,快来舀些热水洗脸暖和一下。”


    苏昭宁洗过脸后就?开始帮忙。


    王氏善做家庭小菜,手艺虽比不上酒楼名膳,但在普通百姓家绰绰有余。他早早便做好吊浆面,趁个晴天,将糯米淘洗干净,浸泡一夜,和着水用石磨碾成浆,将米浆倒进布袋中,吊浆沥水,最后再用石磨压上,将多余水分挤出,湿的吊浆面便做好了。


    吊浆面要想保存时间长,还需要晒干,只要天一放晴,王氏便将陶罐里?的吊浆面拿出来晒,最后才?晒成干粉装。


    苏昭宁做汤圆很?拿手,他每个汤圆都能做到表面光滑白胖,不沾一点内陷,个头均匀。每碗汤圆再填勺醪糟,放几粒枸杞。汤圆软糯配上醪糟的酸甜解腻,一碗下肚,香甜满溢在胸口,一整天都会心情舒畅。


    王氏在一旁看着他手指翻飞,一个劲地夸赞。


    两人估算着魏玉起床的时间,刚巧包完汤圆她便起了,趁着她洗漱的时间再下锅,端上桌还是热腾腾的。


    三?人住在一起的这段时日倒十分和睦,王氏也从不责怪苏昭宁的一些少爷脾气,苏昭宁也不嫌弃王氏的一些市井小民的抠门,都能互相体谅彼此的难处。


    王氏看着院子?里?积的霜,闲聊道:“咱们乡下有句俗语,都说冬至有雪来年旱。这雪从昨日夜里?就?开始下,这会儿都还没停呢。”


    魏玉手里?的调羹一顿,蹙眉往屋外看去,原来一切都有征兆,只是上一世的自己未曾发现而已。


    苏昭宁双手捧着碗,眼神清澈:“咱们有大运河、庆湖、小澄湖,还有其余的无?名小河,应该不会过于?干旱。”


    王氏笑道:“昭宁说得对,咱们成州向来是水米之乡,又怎么会闹旱灾呢,我看这些俗语呀,也有不灵验的时候。”


    饭后,魏玉便出了门,她如今没再用轮椅,腿已经好得差不多。


    苏昭宁也跟着出了门,今日苏家都搬回?清园中,他赶着回?去帮父亲一块打理家中琐事。


    中午便在清园吃的饭,饭后王氏接到清河县的来信。


    说是刘武在一次抓捕人贩子?过程中摔伤了手,让王氏回?去一趟。


    王氏在成州待了一月,任哪个妻主放夫郎在外边一个月都会不满,说起来刘武算是好的了,知道他疼女儿,从未来信催。


    如今魏玉的腿好了,他也能放心回?去。


    苏家雇了马车,魏玉又让镖局擅走密林的镖师护送,王氏依依不舍地告别。


    下午时,苏昭宁邀约自己的几位好友到柳叶巷院中小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院中有几株梅花开了,清香四溢,小亭子?四面围上帐幔挡风,亭子?中间是才?砌好的火塘,上面铺着铁架,此时银碳燃着,整个亭子?都暖烘烘的。


    率先来的是苏昭宁的表哥苏成尧,他比苏昭宁大三?岁,已经嫁到成州一钱庄当长婿,他有弱柳之姿,两弯烟笼眉,一双传情目,一口樱桃唇,瘦削的身姿罩在蓬松的狐皮大氅,被小厮扶着款步走进来。


    看着简陋的小院,他蹙了蹙眉,嫌弃道:“怎地住在如此鄙陋之处。”


    苏昭宁听到动静,掀开帐幔将他迎了进来,挎上他的手臂撒娇道:“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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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成尧拍拍他的手:“你?如今成了家,当以妻主为重,怎地还是这样不稳重。”


    苏昭宁撇撇嘴不与他多说,他哥可是成州出了名的贤惠夫郎,是成州夫郎学习的模范标杆,句句不离妻主孩子?,平日里?就?在深宅中相妻教子?,男德典范。


    “哟呵,这小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来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嘛。”院子?内传来大笑的声音。


    来人是府学教授的儿子?卢潇,性子?活泼开朗,同?苏昭宁相差无?几。


    他掀开帐幔,见两人围着火塘取暖,搓手跺脚道:“好冷啊,今年冬至可真冷,外头又在飘雪了。”


    细细的雪粒飘洒到地上便化作了水,空气都冷冽不少。


    最后一个来的自然是沁灵,他除了迎客外脸上都不上妆,此刻看是个清丽佳人,眉如远山,唇色淡淡。


    四人饮着热茶吃着糕点左右闲聊了会儿,最后都将话题落到成亲不久的苏昭宁身上,在了解到二?人最新进展后,三?人开始纷纷提出意见。


    苏成尧:“魏玉比你?小,你?要多关照她些,她平日下学回?来你?做些补汤给她,或是在旁研墨洗笔,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自然也会亲近些。你?作为夫郎要体贴,吃穿住行样样都有学问的,你?有问过她爱吃什么吗?天冷了有没有加衣?在府学与师傅同?窗之间相处习不习惯?她的腿好全了没?这些你?都该日常关注着,爱一个人绝不是嘴上说说的。”


    卢潇:“成尧哥说得不错,不过我怎么觉得魏玉有些少年老成,说的话做的事跟她年龄一点都不相符,咱们昭宁一看就?是被拿捏的那一个,要我说,你?得支棱起来,要学会欲拒还迎。”


    沁灵:“整这么复杂干嘛,实?在不行熬点大补汤或者吃点合欢散,我就?不信有哪个女人初尝人事后能不沉溺其中的。”


    第三十五章:报复


    三位好?友的建议都?有道理, 站的角度与性格不同?,提出的建议自然也不同?,这比苏昭宁一个人闷头想好得多。


    他有些羞愧地回答苏成尧:“表哥说得对,我确实对魏玉关怀不够, 但但她怎么好像从不在意这些呢?她?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在学宫中的事, 也没提起最近筹办的镖局进展怎么?样了,我有时候也有些无?力, 不知道从哪方面来关心她?。”


    苏成尧优雅地喝了口茶:“新婚燕尔都如此, 既然不知道从何关心,那便事无?巨细地照顾, 总会用得上, 她?习惯了你的照顾, 自然也离不得了。”


    卢潇听到苏昭宁的话, 一下子挺直腰背,颇感兴趣道:“你说近日成州新筹建的隆盛镖局是魏玉创办的?”


    苏昭宁点头:“我也是?从我娘那里知道的,最近不是?山贼水鬼奴仆闹事嘛,魏玉就同?娘提出要建这个镖局,镖局这个名字由来还?是?魏玉说的呢,她?说‘金’代表武器, ‘票’代表票号的银票银两,保镖就是?依靠武力保障银票银两的安全。商会需要镖局来押送货物?,有时候也护送人护送金银财宝啥的, 所以?才同?意了魏玉的建议。”


    卢潇:“只?知道隆盛镖局的老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虎行拳沈青竹, 却不知背后还?有高人指点。也是?,就凭沈青竹那样的粗人怎可能?有这么?大能?力筹办起让成州商户都?刮目相看的镖局。”


    苏昭宁疑惑:“潇潇你问这个作甚?”


    卢潇鲜少的露出害羞的神情:“我看上个镖师, 正在追求当中呢。”


    苏昭宁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他决定学学潇潇的追妻计策, 问:“你是?怎么?追那位镖师的?怎么?才算是?欲拒还?迎呢?”


    卢潇脸更红了些:“这个嘛——我通常都?是?给她?买些礼物?,常出现在她?视野范围内,多说些甜言蜜语,约她?吃饭。欲拒还?迎不就是?她?想让你干嘛的时候,你干一半就不干了,让她?抓心挠肝地想,不过也不能?一直拒绝,偶尔也要给些甜头,就跟吃饭似的,不能?吃满,吃个七分饱就够了,吊着胃口。”


    沁灵懒洋洋地嘁了一声,好?笑道:“你那些经验别拿出来误人子弟了,去年?他瞧上个府学里头的书?生,给人送了好?些东西,笔墨纸砚、一日三餐、锦袍华衣等?,最后成了么??还?有前年?他看上的捕头,嘘寒问暖、帮助破案,人家搭理你吗?说好?听点叫大胆追爱,不好?听便是?死?缠烂打。”


    卢潇瞪了他一眼,反驳道:“那些只?是?年?轻不懂事闹着玩的,小爷我不差钱。还?不能?给自己有好?感的人砸银子了?不过这个镖师我甚是?喜欢,改日你从魏玉那儿问问她?具体情况,我好?对症下药。”


    沁灵:“虽然你在追女人这事上脑子不好?使,但说的欲拒还?迎也有些道理,昭宁可以?学学。要我说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弓,哪家夫妻俩成亲了还?整日只?有亲亲抱抱的呀。”


    苏成尧:“大补汤上我有个食谱,若你需要,我回去后差人将它送来,魏玉家原本清贫,加上她?准备科考,确实需要好?好?补补。”


    苏昭宁找来纸笔,将三人的建议一一记录了下来。


    外头的雪得密了起来,寒风时而从帐幔缝隙中溜进来,也抵挡不住几位公子畅聊的热情,院中响起枯枝折断的声音,仍旧被畅谈声盖了过去。


    几人聊起不久前的奴变,说到灭门的曹府。


    卢潇闲聊道:“曹家可真惨,那群奴仆连家中的新生儿也不放过,不过听说曹舜华当时因不在府上逃过一劫,十来天过去了,也没听说她?的踪迹,不会死?在外头了吧。”


    沁灵冷哼了一声:“她?运气可真好?,用阳寿换的吧。”


    苏成尧仍然是?慈悲心肠:“任是?曹家作孽深重,那些新生儿总该无?辜,造反奴仆不该断人后的。”


    苏昭宁一提到这人的名字就直犯恶心:“无?辜是?无?辜,但换个角度想,这些孩子的吃穿用度不就是?吸着穷苦百姓的血长大的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罢了。”


    ······


    四人一直闲聊至申时才各回各家,苏昭宁唤了声四喜,等?半天却没人回答,这才想起他将小院这边安顿好?后又回了苏府,如今府上奴仆减少,他平日里也要忙些。


    他熄了火塘后,撩开帐幔吸了口冷冽的空气,伸了个懒腰便回房中午睡。


    在他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感受到一股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睁开眼,恍惚间看到眼前有个人影站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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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吓得他打了个激灵,看向?来人,只?隐约看出些轮廓,眯着眼睛道:“阿玉你回来了。”


    没得到回应,只?换来更加沉重的呼吸声。


    苏昭宁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察觉到此人不是?魏玉后,他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来人,手臂撑着要坐起来,害怕地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么?私闯民宅!?”


    眼前这人是?个女人,她?蓬头垢面,戴着面巾,一身破布衣裳,脏乱的头发耷在面庞前,只?露出两只?黑漆漆的眼死?死?的将苏昭宁盯着,像头被人痛打的丧家犬,也像只?饥不择食的恶犬。


    苏昭宁顿觉不妙,连忙掀开被子就想要往外跑,哪知她?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又摔回了床上,他想要挣脱,哪知女人使了狠劲将他两手反剪,把身上的破布一扯便将苏昭宁反绑了起来。


    他趴在床上,脖子拼命往后扭,大喊道:“救命啊——救命——”


    女人嫌他聒噪,又扯了根布条从他嘴中穿过绑在后脑勺,苏昭宁在她?靠近时看到她?眼梢上有一道疤痕,一股熟悉感袭上心头。


    她?是?曹舜华!@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果真没死?,她?逃了回来。


    苏昭宁满脸泪水,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曹舜华见他总算消停下来,冷笑着提起他的后颈,在他耳边阴恻恻道:“想说什?么??我怎么?还?没死??还?是?说我吸了穷苦百姓的血长大的?”


    苏昭宁如同?一只?被人提起后颈的猫,他倏地睁大眼,眼泪哗哗流下来,原来曹舜华早在刚刚他们在亭中畅聊时就摸了进来。


    见他哭得伤心,浑身又颤抖得厉害,曹舜华将他放回床上,翻了个面,两人对视。


    她?将脸上的面巾扯下,露出下半张脸。


    只?见她?左脸写着“贱”字,右脸写着“婢”字,不是?用毛笔书?写着墨,而是?用的带字样的烙铁烙印而成,烙完后在伤口上涂上墨汁,待墨汁浸入皮肉,皮肤彻底被染黑后便形成这两个字。


    她?双颊的肉因烧烙而坏死?,皱在一起的肉有些溃烂猩红,有些焦黑,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看到苏昭宁眼中露出的惊恐害怕之色,曹舜华恶狠狠地抓住他的脖子,稍稍用力,目露凶光道:“这两个字拜你所赐,拜你们苏家所赐。”


    苏昭宁有些喘不过气,努力挣扎着,整张脸因憋气通红。


    曹舜华松了手,让他稍微喘过气后又掐住了他,看着他蜿蜒而下的泪水,咬牙切齿道:“很难受吧,我当初的痛比你难受千倍万倍!给我烙下这耻辱之印的正是?你家的奴仆!说来也怪,全成州就你们苏家没被奴仆侵扰迫害,那奴仆是?从你家中遣散出来的吧,她?嚷着要为苏家出气,说!这些造反的奴仆是?不是?你们苏家指使的。”


    苏昭宁说不了话,只?一个劲摇头哭泣。


    曹舜华也不想从他口中得到回答,继而自顾自道:“不过都?不重要了,曹家已经没了,我得为自己留个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么?。”她?忽然转换了音调,像条寒潭里的毒蛇缠绕在苏昭宁的颈侧,深吸一口气,表情迷醉,“既然魏玉不行,你不如从了我,我来满足你。”


    苏昭宁使劲摇头想要躲开她?的靠近,无?奈力量悬殊,他只?能?凶狠地瞪着曹舜华,刚刚的挣扎与哭泣已经耗费了他太多体力,他必须保存体力跟警惕等?待魏玉的回来。


    见他往屋外瞧,曹舜华看了眼外头的天色,一眼识破他的企图,冷笑道:“想等?魏玉来救你?离府学下学还?有一个半时辰,等?她?到家,我早就出了城。”


    她?慢条斯理地拿出腰侧的匕首,并未拔出刀鞘,冰冷的皮革贴着苏昭宁的脸,一路划至衣领处。


    苏昭宁浑身发抖,幸好?今日他午睡时怕冷并未褪去多少衣物?,此刻里头除了里衣还?穿着夹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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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舜华用匕首轻轻拨开夹袄,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此刻因害怕而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眼中露出迷恋贪婪,喉咙滚动,正当她?俯身想要靠近时,院子外传来声音——


    “昭宁哥,你在家吗?”


    是?隔壁的何临花,苏昭宁立马仰着脖子呜呜了两声,曹舜华立马控制住他,匕首横在他的脖子处,眼神警告他不要发出声响。


    何临花又喊了一声:“昭宁哥,你在吗?”


    何父在一旁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许人早就回苏府了呢。”


    何临花透过门缝往里看,哪知轻轻一碰门就开了,他往里头看了眼,没发现异样,疑惑道:“不应该呀,我刚刚没看到昭宁哥从里头出来,就出来三位漂亮哥哥,难道他睡着了?门都?忘了关。”


    哐啷——


    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瓷碎声,何临花与父亲对视一眼,察觉到不对劲后,两人推开门,找到墙角的扫帚跟两根棒子,父子俩悄摸着往发出声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何临花上前拍门:“昭宁哥,你在里面吗?”


    呜呜声从房间内传来,宋家父子二人见门锁着,合力将门撞了开。


    房中只?剩苏昭宁一人,窗户大开,一地的碎瓷片,曹舜华已经逃走,苏昭宁有些凌乱地趴在床上,脸上泪汗交融,嘴被布条从中穿过,双手被反绑着,他见到是?何家父子,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下来。


    他这副模样吓了父子俩一跳,两人一个帮着解开手,一个解开口中布条。


    “孩子,你身子可有不适?这是?发生了什?么??”何父捧了杯水给他。


    苏昭宁浑身乏力,布条将他脸和手腕都?勒出暗红印记,他喝下水后半靠在宋临花身上,虚弱无?力道:“临花,你能?帮我跑趟府学么?,就说我有急事找魏玉,让她?速来柳叶巷。”


    何临花点头,撒丫子跑了出去。


    第三十六章:寻人


    魏玉赶回来时, 苏昭宁已经穿上衣服缩在床上。


    此时傍晚,太阳钻出云层,雪后的天空格外通透,夕阳斜照, 群山在望, 苏昭宁浑身用被子包裹着,双手捧着?一杯热茶, 氤氲的茶雾缭绕在脸上?, 显得他的眉眼十分淡,熹微的阳光洒在他的脖颈以下, 那些金色的光就像他掉落的羽毛, 他身上?只?剩下清冷悲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听到?魏玉的脚步声, 转过头怔怔地看着?她, 看着他脸上的印痕与泪痕,魏玉的心?如同针扎,她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苏昭宁在她怀里僵了一瞬,随即颤抖反抗起来,魏玉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温声道?:“昭宁,是我,是我, 阿玉回来了。”


    苏昭宁眼角带着?泪, 听到?她的声音后怔怔地看着?她。


    魏玉帮他揩去眼泪,轻声道?:“阿玉回来了, 是阿玉的错,让宁儿受伤, 你别哭,别哭。”


    苏昭宁眼神终于对焦,他确认是魏玉后停止抗拒,眼泪簌簌落下,最后总算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浑身发抖,魏玉无法,只?好朝他后颈给了一记手刀,他昏睡了过去。


    他现在需要休息,其他的都不用想。


    魏玉将他放回床上?,小心?翼翼压好被?角,拿出绢帕擦干他脸上?的泪,看到?嘴唇两侧有一道?被?布条勒紧的红痕时,她动作顿了顿,神色漠然地收回手帕。


    环视了一圈屋内,看着?地上?打?碎的茶壶和一旁的布条,她抬腿往屋外走去,垂在身侧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何家父子还在院内守着?,见魏玉出来,何父便上?前问:“苏公子没事吧?我看他刚刚的那样吓死人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贼人青天白日闯进家中,你瞧家里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没?”


    魏玉冲何父鞠躬:“今日多谢伯父与令郎救了我夫郎,魏玉感激不尽,今后若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知会一声便是,魏玉定当在所不辞。”


    何父哪儿经得起她这么大的礼,连忙扶她起来:“这说的什么话,邻里之间举手之劳罢了,今日若不帮,明日就是咱们家了,好了,你快去照顾苏公子,我们也回去了。”


    魏玉颔首,目送二?人离去。


    何临花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袖,提醒他今日二?人来这儿的目的。


    何父拍了拍头,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瞧我这记性,我们今儿是专程来送请柬的,咱们家临花的亲事定下来了,下月腊月十六在荷花巷的张家院子里办亲事,届时还请魏姑娘带着?夫郎一块儿赏脸参加。”


    魏玉蹙了蹙眉心?,接过请柬,上?头写着?新娘名字——张琮丽,她对此人完全没有印象,想到?上?世养女的身世,她便多嘴问了一句:“请问这张琮丽是何人。”


    何父笑?道?:“张家开了个油纸伞作坊,琮丽那孩子去年考了个秀才,说起来,那孩子还是在临花娘亲那儿开的蒙,也算是缘分。”


    魏玉沉默了下,看了眼何临花,只?见他有些羞涩又有些茫然地站在父亲身旁,魏玉一时间有些拿不稳主意,便先将二?人送走。


    她看了眼屋内,目光阴鸷,当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将苏昭宁抱上?马车后回到?清园苏家。


    得知曹舜华的恶行后,苏家父母怒不可遏,苏光意气冲冲要往衙门里去报官,被?苏父拦了下来。


    “你这一去,不就是告诉全成州老百姓咱们昭宁被?曹舜华给绑了?若是理智些的还会相信是仅仅绑了,若是心?思不正的,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苏光意身形顿了顿,她在屋内来回踱步,一脸不甘心?道?:“那你说要怎么办?要让咱们吃这个哑巴亏?她今日敢做这个事,改日就能?到?我头上?拉屎,那群奴仆怎么不把她的头割下来挂在大门,留这么个祸害!”


    苏父被?她来回走得眼花,低声斥道?:“你小声些,昭宁刚刚才喝了安神汤睡下,你想将他吵醒吗?哎哟你别转了,转得我头昏眼花的。”


    苏光意重重叹息一声,坐回了椅子上?,她看向一旁沉默的魏玉,语气不太友善:“你怎么想?”


    魏玉目光一凝,声音有些哑:“爹说的没错,我虽不在意流言,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不能?让昭宁再受到?伤害,此事报官不是优选。”


    苏光意蹙眉看她,她的目光凝聚在虚空一点,下颌紧绷,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咬了咬牙,侧脸的肌肉动了动,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是在隐忍怒气的形态。


    魏玉抬眸看向苏母,语气坚定道?:“娘,此事交由月珩,定会给昭宁,给苏家一个交代。”


    苏家父母看到?她阴沉的目光后呼吸一窒,苏母觉得背脊发凉,不由嘱咐道?:“你注意分寸。”


    魏玉颔首,敛下眸中的狠意,起身冲二?老作揖:“还请爹娘照顾好昭宁,月珩出门一趟,可能?会稍晚些回来,不必等我。”


    ——


    翌日,成州正仪镇盐场。


    盐区大多种?植芦苇,用来当作煮盐的燃料。其中煮盐和芦苇荡的权力掌握在灶户手里,他们大多是从当地人口、犯罪人士等方?式征调过来的,其稳定性差,若是当地一发生?动乱、洪水等事件,灶户便远走高飞。故而他们时常无衣无食,卖儿鬻女也是常事。


    正仪镇的东区盐场原本属于曹家的管辖范围,可如今曹家一倒,底下的亲戚便纷纷分割而食,前几日因为分割不公允还闹上?了几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舜华昨日从成州匆匆渡船来到?此处投靠,亲戚们见到?曹舜华竟然还活着?,差点没控制住面上?表情,得知她在外犯了事,表面上?虽放着?尊重,实际上?将曹舜华发配到?了盐场当灶户,让她在此处当个地头蛇,理由是既能?回避官府的追查,又能?监视自家盐场,两全其美的事。


    她在芦苇荡中放了把摇椅,身上?盖着?狐裘,闭着?眼小憩,不远处工作的灶丁个个形容枯槁、身体消瘦,盐主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呵斥着?。


    哪知过了会儿,曹舜华忽然觉得耳边静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扒开芦苇荡往盐场看去,竟看到?有两人穿着?一黑一白的束袖长袍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眼睛有些花,呢喃道?:“青天白日见着?黑白无常了,真是晦气。”


    哪知两人走近了,曹舜华才看清模样,一个是魏玉,一个方?脸粗眉。盐主低声下气、一脸讨好,一改平日颐指气使、用鼻孔看人的做派,领着?二?人朝她这里走来。


    曹舜华心?里咯噔一下,立马起身准备往反方?向跑,哪知被?身后的一个灶丁拦下。


    她摸出匕首直接抹了灶丁脖子,沈青竹见她要跑,立马飞身一脚,将她踹在了芦苇荡中,压倒了一片芦苇。


    这脚用尽了力气,曹舜华吐了口血,被?沈青竹压制在地。


    魏玉掀开长袍半蹲在她面前,扯起她的头发,她脸上?的贱婢二?字因疼痛抖了抖。


    曹舜华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有这本事,竟能?找到?这儿。”


    魏玉漠然地看着?她。


    她又哈哈笑?了两声,露出淫.邪的表情:“那日苏昭宁被?我捆在床上?便是与我现在的姿势一样,他一直在哭,哭什么?哭你这个妻主不行,让他成亲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我与他青梅竹马,本是最相配,我将他衣服扒了,他也是这般在我身下哭着?求饶的,你定是没见过那模样吧,啧啊——“


    沈青竹一拳打?在她的右脸,掉了几颗牙出来。


    “狗爹养的玩意儿,老娘忍不了了,信不信现在就杀了你。”沈青竹一脚踩在她的肩膀上?。


    曹舜华吐出一口血,威胁道?:“你杀,快杀了我,快!”


    魏玉却松开她的头发,拿起一旁沾血的匕首,慢慢地在她脸上?刮过,声音如寒潭:“死是最容易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回程的船上?,沈青竹问她:“你怎么笃定她躲在这里的盐场。”


    魏玉看向辽阔的江面,她眼下有青黑,昨夜一夜未眠。


    她判定曹舜华昨日犯事后会立马出城,城中的曹府被?灭门,但曹家枝繁叶茂,根基虽倒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亲戚都在成州城区以外的地方?,且离成州最近的便是正仪镇,曹舜华这种?草包必会投靠亲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她顶着?脸上?那两字也跑不远,所以她叫上?沈青竹一起前往正仪镇。


    只?因沈青竹曾在这里的盐场当过灶丁,对此处的地形了如指掌。再加上?曹家一倒,这些曹姓亲戚如同没了头苍蝇,见到?魏玉手中有如日中天的苏家盐场许可证,便狗腿似的将曹舜华出卖了。


    曹舜华在这些亲戚眼中如同烫手山芋,早就想脱手,如今魏玉出面,正好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供出曹舜华,还落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


    见魏玉不答,沈青竹又另问:“你怎么处置她?”


    冰冷的声音响起:“拉回镖局。”


    沈青竹一愣,如今镖局的地方?正是曾经曹府。


    麻袋里的曹舜华挣扎了下,沈青竹踢了她一脚便安静了下来。


    她想起曹府中有间地下室,里头阴森黑暗,曾经是曹家用来处罚奴仆下人的地方?,跟官府里的牢房没两样。


    让曹舜华去那个如同天牢的地方?,啧啧,真是杀人诛心?啊。


    第三十七章:点心


    哗啦——


    一桶冷水往曹舜华身上兜头淋下去, 原本昏睡的她被激得立马醒了过来,她咳嗽了几声又倒抽一口气?,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她的四肢被人绑在了架子上,浑身赤.裸, 冰水淋在身上直冒热气?, 不一会儿就全身泛红。


    泼水的人早就退了下去?,此时四周安静无?比, 一片漆黑, 她视线尽头是一处幽深的甬道,甬道两侧燃着昏暗的油灯, 除此之外?再无?光亮, 鼻息间都是腐烂潮湿的味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这甬道, 一股熟悉感涌上她的心头, 她往右侧一看,就看到一根根铁管在微弱的光亮中泛着冰冷的光。


    这里是曹府,是曹府私自修建的地牢,用于处罚奴仆,这里刑具齐全,终无?天日, 一共有两间房,有男女之分,一旦进来, 没人能活着走出去?。


    铁门被打开, 白炽的光倾洒进来,透过光能够看到大门外?是高墙封锁的庭院, 惨淡的阳光从天井处透射下来,不一会儿门口?处便出现一道人影, 她在门口?处站了站才?往里走。


    曹舜华死死盯着那道越走越近的身影,牙齿打颤道:“谁允许你进曹府的,你凭什么将我关在这儿!”


    魏玉仍然穿着那身白衣,在昏暗中如同浮动的幽灵,缓缓走近曹舜华。


    她在离曹舜华十步之遥处停下,将衣摆一掀,长腿交叠坐在太师椅上,目光隐匿在黑暗中,只偶尔晃动的灯火映照到她的眸子中。


    冷凝,沉寂,死气?。


    曹舜华看着她,牙齿不停打颤,她狠心咬了口?舌尖,意识清醒了些,她大声道:“你们凭什么进到曹府里的!这里是曹府,不是你这等贱民能进来的,给老娘滚出去?!”


    魏玉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淡淡的声音响起:“什么曹府,这里是隆盛镖局。”


    曹舜华怔愣了下,吐了口?痰出来,愤怒道:“什么劳什子镖局,老娘从未听说过,这园子是曹家建的,比你她妈的娘都大。”


    魏玉冷笑?了声,突然生了与她闲聊的兴致:“众所周知,曹家已被灭门,门口?房梁上的男眷,断了头的女人,都是官府一个个拼凑好下葬的,这园子成了凶宅,早被官府封了起来,如今能被用来做镖局,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曹舜华想到灭门一案,涕泗满面,眼睛睁得铜铃般大,咬牙切齿道:“曹家灭门全是苏家阴谋,想要独吞盐业,垄断成州商业,独霸一方。不,这绝不是苏光意那憨货能想出来的,是你吧,就是你,魏玉,从你入赘到苏家起就开始谋划这些事了,你害死了曹家上下几十口?人,就不怕站在这园子里四周都是冲你索命的冤魂么?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魏玉不为所动,如看死人般看她:“曹家的罪行罄竹难书,单论奴仆这件事,恐怕你忘了这间私人牢房是为什么修建的了。就是你背后的这架十字支架曾有多少?奴仆丧命于此,你脚下的这块地砖上又流过多少?人的血。”


    曹舜华觉得寒意从脊梁骨蹭蹭往上爬,晶莹的鼻涕掉在唇上,她忍耐不住道:“无?需多言,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魏玉无?动于衷,这些咒骂的话她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罪犯临死前哪个不大放厥词,破口?大骂。


    曹舜华见她没反应,不免有些恼羞成怒道:“魏玉你也配做女人?苏昭宁在我身下求欢时那般欲求不满的样?子,你见过吗?还是说,你也只是见过,力不从心的感觉如何??你何?不早说,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放了我,你借我的种让他怀孕,再对外?宣称那是你的孩子,我绝不说出去?,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半晌,魏玉动了动,她起身走到曹舜华面前。


    魏玉看着她苍白如青灰般的脸,说了句:“希望待会儿你不要嘴硬。”


    她拿起一旁桌上的麻布头罩将她头套上,惹来一阵挣扎骂声。


    对于漆黑与窒息,曹舜华怕得发抖,她一改前面嚣张气?焰,祈求道:“魏玉,魏姐,魏大人,求求你,你放过我。我、我、我告诉你曹府西厢房背后的地里埋着一箱金银财宝,放了我,我带你去?找。”


    话音刚落,她就颤抖着尿了一地。


    魏玉嫌恶地离远了些,冷声道:“既然你送我一箱金银财宝,礼尚往来,我也让你尝尝点心。”


    曹舜华一怔,一时没明白其?中之意。


    魏玉站到甬道口?,拍了拍手掌。


    铁门打开,两个提着带盖大陶缸的侍女走了进来,走进曹舜华右边的牢房,盖子打开,里头便冒出滚滚热气?,伸头往里头一看,便是一个个如同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此刻被烧得通红,热气?灼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侍女从身后拿出铁锹,将上面一层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铺陈在房内,又将下头如同绿豆大小的石子儿铺在上头,填满了石头间的每一处缝隙。


    原本寒冷的地牢变得热气?灼灼,曹舜华有所察觉,套着头罩慌张问:“你要干什么魏玉,你不能对我用私刑!你这是罔顾律法,你要遭报应的。”


    两个侍女将铁锹放下,上前解开曹舜华的双手,她解开禁锢后立马挣扎想要跑,哪知被两个侍女用力往身后一扯,拿了镣铐将双手反剪拷住,脚上也吊着数十斤重的脚镣。


    其?中一个侍女靠近她的耳边道:“曹舜华,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娘当?时就是死在这间房里,如今也让你尝尝这地牢的厉害!”


    原来这两位侍女曾经是曹府奴仆的女儿,跟着造反后跑到山中投靠了山贼,哪知这山贼曾经是昔日江湖鼎鼎有名的血刀越北石,此人善使厚背刀,孔武有力,双臂壮硕,一身蛮力。


    越北石退出江湖后当?过厨房墩子,却因为夫郎责怪她成天狭义?挂在嘴边,空有一身本事,不如学人当?个山贼水鬼,只需站在一行商队前说几句道上的黑话,便能吓得商队交出银钱和?货物,她们便组了几个人,专做贼人打扮,学了黑话,也不贪心,只需留下过路钱便放行,不伤人性命。


    魏玉曾经就是被这伙人劫过银两,看她是个书生就一文未取放她走了,当?初在筹办镖局时她便想起这伙山贼,让沈青竹去?会会,结果一探全是老熟人,索性一齐“招安”做了镖师,而越北石的手下有的是她曾经的姐妹,有的是奴变后前来追随的奴仆,机缘巧合又回到了曾经的曹府,在镖局做些杂活。


    曹舜华听得浑身发抖,骂道:“好好好,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活该被人使唤,下贱,就该碎尸万段,不得好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女被她骂得有些激动,另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两人合力将她扔进了滚烫石子儿的牢房。


    曹舜华被摔得全身趴在鹅卵石上,先是重物落地声伴随着镣铐叮当?,随即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起,她双手被反绑,两脚间难以提起,只好在满是滚烫石子儿的地上翻来覆去?打滚。


    她浑身赤.裸,一粒粒小如绿豆的石子儿烙入她的皮肉,翻滚到另一边又将后身的皮肉烫伤,一时间寂静的牢房内响起“滋啦啦”的烤肉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魏玉坐回了离她十步之遥的太师椅上,长腿交叠,一手放在扶手上,欣赏着眼前的这出活人点心。


    原本点心是指凌迟这个刑罚,凌迟需要千刀万剐,罪犯的家属为了让其?少?遭罪,就花钱贿赂刽子手第?一刀直刺心脏,人死了,后面的活剐也就不痛苦了。


    不过后来刑部大牢里头便统一将所有酷刑戏称为点心,每个牢房有不同的点心,刑房也称之为点心房。


    今日给曹舜PanPan华上的这道点心便是热熬翻饼。


    不过片刻,曹舜华头上的布罩被灼烧了个洞,正好露出她的脸,她脸上坑坑洼洼的烂肉中又嵌进了许多小石子,疼得她吱哇乱叫,她已经被烫得浑身流血,痛苦中找到牢门,双脚踩在石子上站了起来。


    魏玉见她求生本能如此强烈,皮笑?肉不笑?道:“我送你的这道点心如何??”


    曹舜华浑身在接触到温度低些的空气?后痛苦少?了些,她张开嘴,一股浓厚的黑血吐了出来,眼皮被石子灼伤,睁着一双血糊糊的眼,对魏玉狠声道:“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一辈子孤苦无?依,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魏玉不与她呈口?舌之快,沉声道:“恐怕你活不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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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知曹舜华抬眼往魏玉身后看了眼,血糊的眼珠子转了转,立马道:“昭宁,如今你看清此人真面目了,魏玉她心狠手辣、残暴肆虐,她跟我说了,她不与你圆房全是因为她视你为功名路上的跳板,一个跳板怎么配有她的孩子。你快救我出去?,快,我们去?官府报官,撕掉她伪善的面具,让成州人看看她的真面目,我跟你才?是青梅竹马,快救我、救我出去?,啊——”


    侍女一脚将她踢回滚烫的石子上,她的后脑勺正好磕在一处裸露出来的大石子,汩汩鲜血流了出来,死不瞑目。


    魏玉猛地回头,见到苏昭宁静静站在甬道尽头。


    刚刚曹舜华的那番话,他全听了去?。


    魏玉缓慢起身,目光穿过幽暗的甬道,她从苏昭宁眼中看到害怕与悲伤。


    第三十八章:误会


    时间回溯到两个时辰以前。


    苏昭宁坐在桃粉楼中, 与沁灵商量要事。


    沁灵已得知曹舜华的恶行,在痛骂一番后抚慰了苏昭宁,又问到魏玉的反应。


    苏昭宁面容憔悴,昨夜魏玉一宿未归, 他问过父亲后才知道最近府学课业繁重, 临近月试,为了不打扰他的休息, 魏玉便提出宿在了柳叶巷。


    他听后并?未说些什么, 只?抱着奶糕在园子里玩耍,安静得有些反常。吃过午饭后, 他骗父亲说去午睡, 实则偷溜到桃粉楼。


    苏昭宁避开魏玉不谈, 拿出袖中早已准备好的契约递给沁灵。


    沁灵疑惑地接过, 看完后吃惊道:“我的卖身契怎么在你那儿??还有这协议是什么意思,要聘我去珍馐阁做掌柜?”


    他说完后又摸了摸苏昭宁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吧。”


    苏昭宁一脸认真:“我已与龟公谈妥赎身价格,钱货两讫,这是你的卖身契,你若是愿意去珍馐阁便签了这份协议, 若是不愿,每日吃茶赏花也可?以?。”


    “不是,你花了多少钱啊, 那龟公是不是趁机讹了你一把。其实我现在过得就挺好的, 吃穿用度全是顶好的,龟公也不逼迫我营业, 你没必要为了我花这么多钱。”


    苏昭宁抿了抿唇,实话道:“其实是我不想再出面经营珍馐阁了, 这段时日我有些累,想让你帮我分担下。本来作为你的好朋友,我早该拿钱出来替你赎身的,但?我怕那样的方式会?伤了你的自尊,所以?迟迟没做。如今就当?是帮我,沁灵,我知道你玲珑心思,珍馐阁是我的心血,若是将它交到你的手中,我才放心得下。”


    沁灵凝视他半晌,知晓他心里难受便没再多问,将契约与协议收起,转身打开衣柜,头埋进里面道:“愣着干嘛,快来帮我收拾行李呀!”


    苏昭宁浅笑了下,起身过去帮忙。


    两人收拾细软时,沁灵问:“今日是府学旬假?”


    苏昭宁摇头。


    沁灵状似无?意道:“那我怎么看到今日一大早魏玉就策马往城东的方向跑,身后还跟了个壮硕的黑衣女?。”


    苏昭宁一怔,立马扭过头问:“你确定那是魏玉?”


    沁灵早就猜到他今日这出是为情?所困,索性直说:“没看错,我一早送完客后刚巧在街角看到的她,她那样子怎会?认错呀,我瞧她来的方向是从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镖局里,就是之前的曹府,最后我上了花楼,看到她与黑衣女?上了码头的一座商船。”


    苏昭宁心乱如麻,他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沁灵见他六神无?主,帮他理清思绪:“别?瞎想,你先回家问问你爹娘,我想魏玉在做什么他们肯定知晓。”


    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身影,沁灵摇头叹气道,爱情?可?真折磨人,他宁愿一辈子不要。


    苏昭宁回到家中对苏父软磨硬泡,总算得知魏玉的去向,所以?又转头跑向镖局。


    镖师们看到他后面面相觑,得知他是老板夫郎后十?分客气。


    “魏玉在哪儿??”苏昭宁来过曹府,他熟门熟路地转了几个屋子,发现并?无?魏玉踪影。


    几个镖师都是粗人,哪里见过这般天仙般的郎君,支支吾吾着不敢说话。


    苏昭宁环视了一圈,逮着个身材瘦弱的小女?孩轻声问:“妹妹,你告诉哥哥,魏玉在哪间房?她是不是在审曹舜华,曹舜华针对的是我,让我去与她对峙。”


    细柳被他拉着胳膊,闻着他身上的幽香,红着脸转头往西边看了眼。


    就在细柳要说出具体位置时,离她不远的镖师将她拉过去,低声喝道:“闭嘴,你脑子坏了,不怕里头那位秋后算账啊。”


    苏昭宁立马会?意,提起衣摆就往地牢方向跑去,几个五大三粗的镖师也不敢上手,手足无?措地拦在他面前,苏昭宁有些气,他找准时机从两人间的缝隙钻了过去。


    一路疾驰至地牢门口,推开未锁的铁门,看到的便是血肉模糊的一幕。


    那是曹舜华吗?他甚至有些不确定,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全身应是赤.裸的,但?每一寸肌肤又被密密麻麻的黑点所覆盖,整个身体又红又黑,如同铁板上被烤糊的肉。


    魏玉背对着他坐着,看不到神情?,只?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话,那是他从未听过的语气。


    曹舜华率先发现他,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了那么长的一番话,他都听到了,但?又有些不明白,脑子一团浆糊之际,背对着他的魏玉就起身,两人目光相触。


    苏昭宁从魏玉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紧张,还有些害怕?


    魏玉沉声对身后的两个侍女?说了句:“把她处理了。”


    苏昭宁哪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他再受不住地牢的气息,转身跑到一处花坛中吐了出来。


    他今日本就没吃什么,魏玉追着出来时他已吐得只?剩胃汁,看着他憔悴的脸色,伸手想要抚碰他的背脊,但?手伸到半空又收LJ回,只?好负手而?立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


    苏昭宁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动静,他强忍着不适回头看,结果看到魏玉像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一时间委屈涌上心头,加上呕吐的难受,泪水跟断了线似的掉下来。


    魏玉见他哭,顿时手足无?措,立马哄道:“你别?哭,是不是难受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苏昭宁听了她的话哭得更狠了,哽咽道:“你、你凭什么让人把我送走,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你怎么还不来抱我,呜呜呜——”


    魏玉身形一顿,声音干涩道:“我身上脏,怕让你更难受。”


    她在地牢里待了那么久,浑身都是血腥腐臭,靠近他只?会?是火上浇油。


    苏昭宁气得原本苍白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哪知一动,就觉得眼前一片发花,身体晃了晃往下倒,吓得魏玉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扶起他。


    苏昭宁在昏过去前捏着她的衣角,轻声道:“曹舜华说的我都,都”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就昏了过去。


    魏玉眸子暗了一瞬,将他抱起,匆忙往外走去,对一旁的细柳冷声道:“备轿,你去医馆寻大夫到清园来。”


    ——


    不出意外的话,苏昭宁知道自己又陷入那个似真似假的前世梦境里了。


    珍馐阁不似以?往般热闹,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他洗了手对掌柜的嘱咐了几句便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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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路上并?未策马,入秋以?来发生的变故太多,苏昭宁在不知不觉间收敛了曾经飞扬跋扈的性子,前些日子的奴变将曹家灭了门,苏家虽好些,但?仍然元气大伤,苏母受了伤,苏父也忧虑过重卧床。


    从前不管他在外多么嚣张跋扈,旁人都会?忌惮一二,只?因他有疼他的爹娘,他回到家中只?需撒撒娇卖卖乖,这些事变过去了,但?如今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他深刻意识到自己或许就跟那灵崆真人所说的命格一般,六亲刑伤,近身之人皆无?完身。


    路过春满桥时,他站在拱桥中间往江水看去,粼粼波光倒映在他的脸庞,若是就这么跳下去一了百了也挺好。


    他想起那晚在桥上救起的女?子,如今已进冬月,这江水肯定很冷吧,他听人说起过跳江人被捞起来的样子,浑身肿胀得不成人样,或许那样丑得他爹娘都认不出了。


    苏昭宁摇了摇头,他怎么能有轻生的想法。


    等?到他途径一处巷口时,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背后将他的嘴捂住,还未等?他挣扎便把他拖进了黑黢黢的巷子里。


    苏昭宁看着自己被人拖进巷子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他连忙跟上去。


    那贼人的打扮与闯进他家中的曹舜华是一样,只?是地点发生了变化。


    苏昭宁知道自己在梦中是“鬼”,但?仍然控制不住想要阻拦曹舜华,他知道在梦里,没有魏玉,没人会?来救自己,他必须得自己救自己。


    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巷子里传来一声闷响,随即野猫开始喵喵叫。


    巷子口站着一个人,她背光站在那里,声音如碎玉击石:“谁在里面?”


    苏昭宁使劲咬了口曹舜华的手,他趁着她吃痛之际连忙大喊:“救命,救救我!”


    做鬼的苏昭宁已经来到巷子口,他怔怔地看着此?人。


    她是魏玉,这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梦中。


    她只?绾了个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襕衫,面容清丽,身材瘦削颀长,眼神清澈。


    这是魏玉,但?不是他的魏玉。


    苏昭宁几乎第一时间就确定,她们面容身材都一样,但?眼神气质却又完全不同。但?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梦境里,是不是可?以?说,都是魏玉的出现救了自己。


    魏玉站在巷子口,她意识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后不免有些紧张,她手无?寸铁,不知道贼人有几个,也不知道是否有武器,她不敢贸然行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了眼要走过来的一行人,灵机一动大喊道:“捕快大人,这巷子里刚刚有人呼救,听声音是有人要欺侮一位郎君。”


    曹舜华动作一顿,竖耳听清巷口的动静。


    一阵齐整的脚步声和铮铮铛铛声传来,确实像是一队夜巡的捕快。


    此?前奴变事情?发生后,城内的治安巡逻确实比之前更勤了些。


    曹舜华顿时怕了,她不甘心地松开苏昭宁,往巷子的另一头逃窜了去。


    苏昭宁扶着墙壁喘匀了气才缓慢走到巷子口,看到魏玉后愣了下,随即道:“多谢姑娘相救,昭宁感激不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玉并?未走,她看了郎君一眼殪崋,有些迟疑,他脸上全是黑灰,应是刚刚那贼人的杰作。


    一行人从两人身旁齐齐路过,四个女?人拖着农具看了两人一眼,谈笑间走了过去。


    这就是她说的“捕快”,原来是虚张声势。


    魏玉也没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道:“我并?未做什么,天色不早,公子还是早早归家的好。”


    恰在此?时,四喜匆匆跑来,看到自家公子这般狼狈,又惊又忧,带着哭腔道:“公子为何?不等?四喜来接?如今入夜了街上不知有什么妖魔鬼怪,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与主君可?怎么办呐。”


    魏玉见他家中来人,便道:“公子快快归家去吧,我先告辞一步。”


    苏昭宁连忙拦下她,有些羞涩地问:“请问姑娘姓甚名谁,昭宁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魏玉看着他一张小花猫似的脸跟微红的眼眶,心中不知何?时起了涟漪,顿了顿才道:“魏玉,魏阙,美玉。”


    做鬼的苏昭宁站在二人身旁,他看着自己花猫儿?般的脸,咒骂了一句曹舜华:“天杀的东西,这手是摸了煤炭吗?这叫魏玉今后怎么认?还有你啊,你光问了人名字,就不多问两句住所吗?真是急死了!”


    第三十九章:书信


    这个梦做得苏昭宁心里甜滋滋的, 他慢悠悠地醒来,看着床顶上?的绸幔,发现自己已睡在月瑰园中。


    四喜趴在床边,听?到动静后连忙起来服侍。


    苏昭宁起身喝水, 情绪还沉浸在梦中的二人相?遇中, 他语气有些轻快:“现在几时了?”


    四喜立马答:“府上才用过晚饭不久,这会儿还未到戌时。”


    那这么说自己昏睡了两个多时辰, 他又问:“是魏玉送我回来的么?”


    四喜答是, 又将少夫人说的话转述一遍:“是少夫人将您抱回来的,她守着您将药喝下后才?离去的, 离去前让四喜守着您醒来, 她今晚宿在柳叶巷。”


    说完后他暗自观察着苏昭宁的神情。


    苏昭宁如同被?泼冷水地怔愣住, 他总算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想到晕倒前看到的一切,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她这是要做什么?打算躲着自己吗?凭什么啊


    曹舜华说的那些话,生气的不该是他吗?况且他也没一股脑就信了曹舜华的话啊,难道在她心中,自己就是这么没脑子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曾对他抱任何希望, 觉得他一定?会信。


    就算是他信了,她不该来解释解释吗?


    于情于理,苏昭宁都想不通怎地成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四喜轻声说:“公子, 我瞧少夫人抱您回来时担心极了, 还是亲自喂您喝的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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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心中苦涩,喃喃道:“那她为何要躲着我。”


    四喜答不出个所以?然。


    接下来的三日里, 魏玉都宿在柳叶巷,苏昭宁也呆在府中, 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冷战吵架。


    小两口?的反常举动,苏父同样看在眼里。


    这日他吃了饭便拉着苏昭宁来到花园散步消食,状似无意问道:“年?底了,月珩这几日课业繁重吧,等忙过了,就让她陪着你去置办些年?货吧,这是她来咱们家?过的头?一年?,得好好庆祝庆祝。”


    这三日两人也不是全没联系,苏昭宁暗自打听?着魏玉在府学里的学习情况,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才?知道她有多么优秀,她从入学以?来的每次月试成绩都名列前茅,深得师傅们喜欢。不过他还打听?到学宫中仍有不少谣言,但魏玉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对谣言进行反驳或是澄清过,好在苏家?的这层关系在,没人敢拿她怎么办,且她每次的月试成绩就足以?堵上?这些人的嘴,即便内心不满,表面上?也得维持着同窗情谊。


    苏昭宁知道这些谣言如今看来很大程度上?就是曹舜华干的,但他就是气不过也想不明白,难道魏玉当真以?为自己同曹舜华是青梅竹马,曹舜华做的这些事意在破坏二人婚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她这是在吃醋?还是说她私自用刑折磨死曹舜华,她觉得自己跑出来呕吐哭泣是因为他在心疼曹舜华?所以?她才?迟迟不愿靠近自己,担心自己因为此时怪罪于她?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曹舜华做了这么多腌臜事,自己是有病才?会同情她,曹舜华死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怎可能因此责怪她。


    苏昭宁觉得这全都是因为魏玉不信任自己导致的,他心里有气,所以?才?不愿意去找她。


    所以?他哼了一声,嘴硬道:“她爱回不回,我陪爹去置办年?货也是一样的。”


    见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苏父心中叹气,佯装生气道:“怎地还这般孩子气,夫妻俩不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看呐,这柳叶巷的房子买得不好,这魏玉也是的,哪有人成了亲还宿在外面的,叫人看了去不是闹笑话吗?改日我让人将那房子卖了,免得两头?跑生出嫌隙来。”


    见父亲隐有生气的样子,苏昭宁连忙解释:“她这几日忙着月试,之前因曹舜华的事耽搁了课业,所以?才?没回清园睡,等她忙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苏父在心中笑自己儿子没出息,明明担心得要命还这般嘴硬,他清了清嗓道:“这样吗?可我不是听?说今日月试不就结束了吗,待会儿你去府学门口?亲自把她押回来,我得好好盘问盘问她,怎么有这样的媳妇,成日不归家?像什么话。”


    苏昭宁张了张嘴,只好点头?应下。


    苏父见他应下,心头?总算松了口?气,小两口?吵架还得他这个当爹的来当中间人,都说旁观者清,他算是看清了,这两人明面上?谁也不理谁,暗地里关心却?没少过。


    魏玉这几日常往家?中递信,说明完自己宿在柳叶巷的原因,后面又问候完爹娘,最后才?图穷匕见询问昭宁的情况,写得也颇为隐晦——


    双亲挚爱见信如晤:


    昨夜小雪,枕冷衾寒,望双亲挚爱添衣加被?,小院红梅点点,不知清园几何。三日小别,便觉经年?,唯恐生疏,故以?信来候。幸得杨老?邀约泡汤,思虑昭宁体弱,故欲同行。月珩惭愧,无颜面见挚爱,还请父亲相?助,今日申时于学宫大门相?见,同去黛园,聊表衷肠。


    ——魏月珩书


    什么“枕冷衾寒”、“红梅点点”、“小别经年?”······这字里行间无不倾诉着她挂念夫郎,又顾及颜面或是父母,说得这般隐晦,好在苏父是过来人,哪能看不明白其中含义。


    临走前,苏父将这封信交给了苏昭宁。


    待他看见第一行字时便红了脸,他没想过魏玉在信中如此称呼他,两人自成亲以?来,私下从未有过亲昵的相?称。再往下看,他便眼眶微红,一时间酸酸涨涨的感觉溢满胸间,恨不得飞奔至府学大门。


    申时,苏昭宁准时站在府学门口?,看着魏玉清丽姣好的面庞,他的心开始不受控的怦怦直跳。


    魏玉一眼便看到了他,她捏了捏手,有些紧张。


    魏玉这几日过得十?分煎熬,她心中有太多不确定?与忐忑,为什么曹舜华知道她与昭宁还未同房,难道是昭宁告诉她的?魏玉第一时间在内心否定?了这个推论,但又无从得知缘由。那日昭宁未说完的话又是什么,曹舜华说的话他都信了吗?魏玉也无从得知。


    她那日从昭宁眼中看到惧怕与迷茫,想必是看到她对曹舜华用私刑时的残酷无情,与她此前光风霁月的形象全然不同,所以?他才?会惧怕,或许还有失望。


    她害怕看到他那样的神情,一时间不知怎样面对,所以?才?想到了这样的下策,或许等时间久些,他便消除了心中的惧意。


    虽心中紧张忐忑,但面上?却?不显,走近他后握住他的手,感受到冰凉后,关切道:“天冷,怎么不在车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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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看她若无其事的态度,心头?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挣脱了她的手,讽道:“怎么,我不能示人么,怕让你的同窗们看到你有这么刁蛮跋扈的夫郎?”


    魏玉蓦地看向他,眸子暗了暗,收回手,沉声道:“昭宁,你知我并无此意。”


    苏昭宁抿唇,刚刚那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他有些慌张地看向魏玉,见她垂着眸神情冷淡,一时间鼻腔酸胀,泪水盈眶,带着哭腔道:“我刚刚是我说错话,上?车吧。”


    魏玉嗯了一声,二人上?轿后再无对话。


    两人中间还能坐下至少一人,苏昭宁侧坐着,想到自己刚刚不过脑子的话跟魏玉的神情,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是酸楚,暗自抹起眼泪来。


    魏玉闭目端坐着,听?到他的啜泣后睁开眼,也未有动作,只直直地将他望着,双手握拳放在腿上?。


    苏昭宁见她又是这般无动于衷,再忍不住道:“你若是不情愿,何苦专门写信约我,趁现在还来得及,返程便是。”


    “四喜,回清园!”


    四喜诧异地啊了声,一时间不知前进还是后退,只将车程放慢,悄悄听?着里头?的动静。


    魏玉哑着嗓音道:“并没有不情愿。”


    说完后又沉默了,苏昭宁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边控诉着:“你究竟要我如何,莫名其妙躲着避着,你要我来见你,我也来了,你却?是这样的态度,哪有你这样的,呜呜呜——”


    魏玉默了默,她回想了下自己的态度,实在没想到什么问题,倒是他一见面就说些赌气的话,她叹了口?气,劝说自己不能同他计较。


    苏昭宁听?见她叹气,一时间慌了,也知道是自己刚刚的态度有问题,他一咬牙,起身往她怀中扑去,埋在她脖颈间哭泣。


    魏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身体晃了晃,感受到颈间的温热,总算伸手抚顺着他的背脊。


    “呜呜呜——你那日为何不过来抱我,刚刚也是,我从前哭你都不会如此无动于衷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不能等我爱慕上?你后又将我抛开,我、我、我绝不可能同意和离的。”


    魏玉有些错愕,听?到他说爱慕自己后又内心澎湃激动,她将还在啜泣的苏昭宁拉起来,看着他抽抽噎噎,不确定?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苏昭宁刚刚只是情急之下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会儿反应过来后立马红了脸,泪珠挂在眼睫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撇嘴不愿再说话。


    魏玉忍不住吻上?他的眼睫,轻声道:“我从未想过和离,我亦爱慕昭宁。”


    她的舌尖轻柔地舔舐着他眼角的泪水,苏昭宁睫毛轻颤,他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脑子一热便覆上?她的唇。


    他学着她的模样,用力?地吮吸尽她口?腔中的空气,灵巧的舌游走于湿热的腔壁,一下一下挑逗着魏玉的神经。


    他微微睁着眼看着魏玉,只见她同样怔愣在原地,他轻笑一声。


    魏玉回过神,双眼亮亮地看着他,眼中有狂风骤雨,将他压制在暖轿的座位上?掌握了主动权。


    苏昭宁清澈的眸子凝上?一层雾,他在迷乱中伸手将魏玉的腰带解开,第一次表达出自己对她的渴求与欲望。


    第四十章:温泉


    苏昭宁将手伸进她的衣领中时, 魏玉停下动作。


    她眸子里全是痴迷与欲望,苏昭宁喘着气,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停下。


    魏玉嗓音低哑:“昭宁别急,我?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慢慢练习。”


    原本还大胆的苏昭宁, 此刻又缩回了乌龟壳, 他从温软的那处缩回手,双手勾着她的脖子, 轻轻地吻上去, 眉眼、鼻尖、两颊、唇珠,一一吻完, 他漆黑的眸子看着魏玉。


    逐字逐句道:“这几日三餐无你, 枕衾寒冷, 我?思?你念你梦中也是?你, 只?是?梦中你我?总算初见相?遇,但现实中却冷漠相?对,梦中甜蜜梦醒哭泣,我?便知道我?彻底爱上了你。”


    魏玉听后将他紧紧搂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阿玉亦是?如此。”


    四喜竖耳听着里头的动静,从刚开始的喘息声到回归平静, 他红着脸捂嘴笑,小两口小别胜新婚,那些冷战矛盾化解开后最能?促使感情升温。他手上挥动着鞭子, 马车加快速度往山上行去。


    魏玉带苏昭宁来的黛山, 上头有一处私家园林,名字就叫黛园。


    这个园林是?成州城内屈指可数的富商杨怀里斥重?金修建的, 只?为了其中一汪温泉,以景造园, 以泉生景。


    里头便有好几个汤池,提供给男女客人享用。


    魏玉从怀中拿出?一张请柬,便有人领着两人进去了。


    苏昭宁好奇地看着四周的装潢,小声问魏玉:“阿玉,你与园中的主人相?熟吗?”


    魏玉温声道:“镖局曾帮杨老板护送过大宗货物,也曾在?奴变时期护送她的夫郎与孩童安全?离开成州,所以我?与她有些交情,临近年关,她回了老家与家人团聚,我?便想着带你上来泡汤。”


    一入冬后,苏昭宁的手脚便冰凉无比,她想到泡汤能?够驱寒疏络,就带他来了此地,也为了解开之前二人的矛盾。


    仆人领着进了更衣室,换了身?轻便的丝质亵衣亵裤,汤池已经准备好,上头洒了些玫瑰干花,冒着袅袅热气,四周用一簇簇凤尾竹紧密地围了起来,私密性做得?极好。


    魏玉已经下了汤池,苏昭宁在?更衣室磨蹭半天?,披了件斗篷才?走出?去。


    站在?汤池旁,苏昭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尤为震惊。


    这一幕与他曾经的梦几乎一模一样,魏玉坐在?池子中,眉眼掩在?蕉叶阴影下,水汽氤氲在?她的面容上,她的肩颈修长白皙,冬日的阳光穿透枝叶洒了下来,将她胸前的那粒红痣照得?熠熠生辉。


    魏玉睁开眼,见苏昭宁裹得?严严实实的站那儿发呆,笑道:“这池子暖和,你把斗篷脱了立马钻到水里,不冷。”


    苏昭宁回过神,梦里的魏玉看上去要成熟年长些,而面前的她年轻朝气,此刻正对自己笑,不像梦中的她那么悲伤。


    他伸脚试了试水温,确实十?分适宜,也不再扭捏直接脱掉斗篷,像条鱼一般钻进水中,他一路行至魏玉身?旁,注视着她的眼睛。


    魏玉抬手将他揽到怀中,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了?”


    她只?着一层薄纱单衣,水打湿后便能?看见曲线,苏昭宁紧紧抱着她的腰,感受到灼热的体温后他才?有了真实的感觉。


    汤池中热气蒸腾,苏昭宁被蒸得?双颊红润,眸光清澈地看着魏玉。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么,我?在?梦里见到过你胸前的这粒红痣。”他用手点了点那粒红痣。


    魏玉好像有些印象,但当时那样的情形下她哪儿还有心思?听他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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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苏昭宁环视了一圈汤池,“梦里我?也来过这儿,当时你也是?这个位置,闭着眼在?泡汤。”


    魏玉这才?好好审视他说的话,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那昭宁在?做什么?”


    苏昭宁的脸又红了好几个度,他挑了重?点说:“我?从未来过这儿,在?这些房间里转不出?去,后来看到你在?这儿,我?来唤你,刚开始你像是?根本看不到听不到我?,后来我?走近些碰了你,你才?看见了我?,只?是?你当时”


    他回忆起梦中魏玉悲伤的神情,将她的腰抱紧了些,想以此安慰梦中的魏玉:“你当时很伤心,以为自己在?做梦,说梦中也不愿成全?你。”


    苏昭宁将梦中两人在?池中缠绵的画面给省略了。


    魏玉越听越不对劲,他的梦跟自己上辈子曾经做过的梦高度相?似。


    当时她已过不惑,回成州为父丁忧,应杨老的约便在?黛园中泡汤驱寒,她当时在?池子中睡了去,便做梦梦到了苏昭宁,梦里说的那句话都与苏昭宁所说的一致。


    难道自己梦中见到的苏昭宁是?这世的苏昭宁?不,是?这世昭宁梦中的自己。


    两人的前世今生以梦为桥梁产生了某种?关联。


    见魏玉蹙眉没回话,苏昭宁又想到自己做的那些梦,便尽数道来:“我?觉得?梦可真神奇,你能?做预知梦,而我?做的梦却是?稀奇古怪的。梦中掉下陷阱的人是?秦临,且她还被摔死了\"


    魏玉摸了摸他微湿的发,循循善诱道:“昭宁可否将你的梦都讲与我?听。”


    苏昭宁经不住她这般温柔,自然知无不尽。


    听他讲完,魏玉心中明了,原来自从她重?生以来,苏昭宁一直在?做上辈子的梦,准确来说是?那些没被她重?生所改变的人生,还是?那些足以改变他人生节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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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最近的一场梦是?我?在?巷子里将你从曹舜华的手中救了你?”


    苏昭宁点头,他一想到那个梦就有些开心,又觉得?梦中的自己真笨,嫌弃道:“梦里的我?脸上全?是?黑灰,问了你名字却又不问家住何处,我?在?一旁看得?十?分心急,真真是?蠢笨。”


    魏玉在?一旁听着,回想起了些上辈子的事,她对于自己救过一个险些被侵犯的郎君有一丁点印象,但当时黑灯瞎火,那郎君脸上也全?是?黑灰,确实没认出?那人竟是?苏昭宁。


    她有些惊叹于二人的缘分,原来他们在?成州不止春满桥那次初见。


    面对苏昭宁对上世自己的评价,魏玉不置可否,她问:“你为何对梦中的自己如此恨铁不成钢?”


    苏昭宁掬了捧水在?手心滑动,回:“那是?当然,梦里的我?都问你名字了,肯定是?心悦你呗,我?瞅他那害羞样儿,准没错了。”


    魏玉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她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坚持了那么久的苦恋单恋,却在?二人初遇后不久便得?到回应。


    苏昭宁蹙眉,见她陷入到某种?思?绪中,又似乎是?看着自己在?思?念另一个人,他心中略微不安,道:“不说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曹舜华那事还没说清楚呢,你为何要与我?冷战?”


    他怕她不好意思?说,又开导道:“爹常说夫妻之间要彼此信任才?能?长久,曹舜华那日说的话不过是?在?挑拨离间,我?自然不可能?信她,她说的什么青梅竹马更是?无稽之谈,我?与她从小虽相?识,但总是?不对付,只?不过是?因为家族关系才?没撕破脸,所以你将她折磨致死,我?更不可能?因此怪你,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因此对你改观,我?自己有眼睛能?感受,怎可能?听风就是?雨。”


    魏玉听着他的一番剖白,一时心中苦涩道:“我?从未怀疑你与曹舜华有过什么,当时回避你是?怕你闻到我?身?上的气味身?子更难受,未见的三日,也不过是?害怕你看到我?动用私刑一面后更加失望,我?不知如何与你说起,所以才?无颜见你。”


    苏昭宁默了下,坦然道:“你应该相?信我?,我?很好哄的,你只?需要抱抱我?亲亲我?便好了,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问题,那便不是?问题。”


    说着他便张开手,嘟嘴撒娇道:“那你怎么还不来抱我?。”


    魏玉将他紧紧搂在?怀里,似要揉进骨血,二人肌肤相?贴,又坐在?温热的汤池中,体温更是?高得?很。


    如今二人刚互通了心意又化解了矛盾,小别胜新婚,一触即燃。


    苏昭宁大胆地在?她耳旁轻喘,用舌尖轻轻掠过她的耳廓,轻声呢喃:“阿玉,我?们已有多日未曾练习了。”


    魏玉耳朵红了起来,搂着他的腰一紧,问道:“昭宁从何处学的这些?”


    索性今日已大胆示爱,苏昭宁破罐子破摔道:“只?许你无师自通,就不许我?笨鸟先?飞么?”


    魏玉轻笑一声,她的脸隐匿在?水雾中如同清冷仙子,淡淡道:“知道我?为何要带你来这儿么?”


    苏昭宁啊了一声,注意力立马被分散,问:“为什么?”


    她的脸隐匿在?水雾中如同清冷仙子,淡淡道:“几日未见,昭宁不是?说要练习么,如今天?气寒冷,家中又有父母,我?知昭宁羞涩自持,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清净温暖处,今后两日便可放声畅言,无需担心会被人听了去。”


    天?呐,她怎么总是?能?冷淡着一张脸说出?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呢?之前在?柳叶巷时,那屋子的隔音确实差得?离奇,但回到清园后,他们二人自己一个院子,与父母离得?那样远,根本不会出?现她说的问题。


    她这番话将他打回原形,埋在?她的锁骨处,又闻到那股冷冽的味道,他红着脸小声道:“可我?一个人怎么练习啊。”


    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这话像是?他在?埋怨似的,显得?他有多心急似的。


    果然魏玉轻笑一声,一脸正经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就算我?不在?昭宁身?旁,昭宁也要反复琢磨研究,彻底了解其中的精妙之处,在?下一次运用中才?能?游刃有余。”


    苏昭宁微张着嘴,他惊讶于魏玉竟能?将书本里的学识用到这档子事来,怎么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那、那这次练习什么?”苏昭宁又羞涩又隐隐有些期待。


    魏玉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道:“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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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昭宁乖乖地跨坐到她的腿上,看着她姣好的面庞,从额头一路亲至下巴,他停顿了下抬头看了她一眼,在?接收到鼓励的眼神后便又继续。


    在?吻到白皙的脖颈时,他伸出?舌尖描绘着她的下颌线,将上头的水珠裹卷进唇中,继续往下来到锁骨处,他反复舔舐着那粒红痣。


    再往下便是?那处浑圆,他又停下,抬头看着魏玉,喘着气等待着她的指令。


    一池子水因为两人的情动而荡漾。


    魏玉扶着他的胯,温润磁性的声音带着蛊惑:“昭宁想亲亲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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