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粉条肉包


    路上遇到不少赶着牛车或骑自行车去镇上的人, 路人见到小汽车都好奇地观望,小地方出现一辆汽车可是稀奇事。


    坐在副驾驶座的宋冬冬挺胸抬头,他不知道外面的人压根看不清他的脸。


    宋秋生心情愉悦道:“今天运气好, 是赶集的日子。”


    宋冬冬有点馋:“哥,我想吃肉包子。”


    宋秋生没好气道:“出门前不是吃过早饭吗?怎么又饿了。”


    宋冬冬低头抠手:“我就想吃。”


    宋秋生把车开到大姐家里, 怕停在外面被人碰坏了。


    大姐和毛蛋在村里, 家里只有大姐夫和大姐的婆婆。


    大姐夫是烟厂职工, 看到小汽车很是眼热。


    “这小汽车不便宜吧?”


    宋秋生笑道:“这是我朋友的车, 确实不便宜,好几十万呢。”


    老太太听得咋舌, 乖乖, 几十万啊!


    “真了不得,秋生做生意能认识这么厉害的朋友,国强你跟着学学。”


    孙国强无奈道:“人家秋生做生意的认识朋友, 我们厂里的人跟我一样都是职工, 哪能一样。”


    宋时夏对弟弟使了个眼色,宋冬冬配合地变成不懂事的小孩嚷嚷着要出去逛街。


    等人离开,孙国强叹气。


    “妈, 你能不能别添乱, 秋生的朋友跟我有啥关系。”


    老太太讪讪道:“我这不是关心你,你多个朋友多条路,让你找关系送礼你不去, 等最后裁下来的员工有你咋办!”


    孙国强蹲在门槛闷声回道:“反正我不去给领导送礼,跟小人有啥区别?我的努力同事们有目共睹, 论勤快没人比得上我, 要是我被裁了就是他们有眼无珠。”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我的儿哎,你脑子怎么一根筋呢, 咋就跟你早死的爹一样轴。人家都送礼你不送,到时候你的名额就算留着也被人顶了。”


    老太太好说歹说孙国强就是闷声着坐在门口不动弹。


    宋时夏建议直接去医院,小县城能买下灵芝的也就只有医院了。


    “哥,姐夫今天怎么没上班?”


    宋秋生昨天买东西听到一些消息,不知道真假。


    “我昨天听人说烟厂要裁员。”


    宋时夏一惊,原来这么早就开始了吗?


    她假装不可置信:“不会吧,这不是铁饭碗吗,怎么还会裁员?”


    宋秋生在沿海开放地区混过,对此倒是见惯不怪。


    “外面还有人主动辞掉铁饭碗工作下海经商,没什么不可能。”


    宋冬冬捧着姐夫给他买的猪肉粉条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姐夫是不是要没工作了?”


    宋时夏叮嘱弟弟:“这话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别告诉爸妈知道吗?”


    看情况姐夫的处境是有些尴尬,大姐回家一句都没提,想来是不想让大家担心。


    “知道了姐,我嘴严实着呢。”


    野生灵芝卖了四百五十块钱,按一朵五十块钱收购,这个价格符合心理预期就全卖了。


    宋秋生出了医院开始肉痛,


    “一百块啊!咱们昨天那顿鸡汤喝了一百块钱!”


    宋时夏安慰他:“你别嚎了,起码尝到了灵芝的味道,四舍五入就当是买补品给自己补身体了。”


    宋秋生还在肉痛:“我以为卖三四十顶天了,谁知道这么一朵能卖五十块钱!”


    宋时夏直接摆烂:“鸡汤喝都喝了,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总不能吐出来吧。”


    “我真败家啊。”宋秋生捂着胸口。


    接下来就是买小鸡,宋秋生揣着钱去养殖场。让父母养殖这事没跟他们商量,不先斩后奏肯定不同意。让他们把鸡鸭养着自家吃毫无负担,随心放养都能养得肥肥壮壮。一旦当成做生意就会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养,总是会担心养不好赔钱。


    宋时夏带着季惟清和弟弟逛街,她并不准备在县城卖人参。那么大的野生人参估计在首都的医院都没几家能拿下。


    宋冬冬突然走不动道。


    宋时夏顺着视线看过去,百货商场。


    “你看什么呢?”


    宋冬冬急忙解释:“没,我就好奇里面卖的啥。”


    宋时夏把手搭在他肩上,


    “看上什么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今天心情好,给你买了。”


    宋冬冬脑袋摇成拨浪鼓:“真的没啥,我就多看了两眼。”


    她直接拖着他手臂往商场走:“在我面前还想装,走吧。”


    宋冬冬看的是一个小孩,小孩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脚上穿着一双运动鞋。他这个年龄正是喜欢运动的时候,运动鞋不论在什么时候都对男孩子有莫大的吸引力。


    “你穿多大的尺码?”


    宋冬冬脸色涨红:“我不要新鞋,我脚上的还能穿呢,姐你别给我买。”


    “一双运动鞋而已,快挑。”宋冬冬脚上的鞋都快开胶了,男孩子就是废鞋。


    宋冬冬心里高兴,但是又很矛盾。姐姐没有工作,姐夫还在一边看着,要是姐夫不满意姐姐乱花钱怎么办。


    “我忘了告诉你,之前我见义勇为拿了一笔奖金,你随便挑。”


    宋冬冬对见义勇为产生了兴趣,宋时夏催促他先买鞋。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回力球鞋,宋冬冬把鞋盒抱在怀里爱不释手,他脸色激动到连说话声音都抬高了。


    “我们班只有一个人穿得起球鞋,是镇长的儿子。”


    宋时夏没有接话:“你现在好好读书,以后能把球鞋当普通鞋穿。球鞋只是方便你运动不是让你跟同学攀比,明白吗?”


    宋冬冬郑重点头:“我知道!我不跟别人攀比,我还想加入国足为国争光呢!”


    宋时夏嘴角抽了抽,可别了吧。


    “目标很远大,但是不建议。”国足是个很玄学的东西,这个时代的国足算一流但同样避免不了大起大落。好得时候能把周边地区打成筛子,坏得时候就是制造惨案,只有新世纪初是最巅峰的时候打进过世界杯。


    宋冬冬感到不解:“为什么,我去踢足球不好吗?”


    宋时夏编了个借口:“你可以把踢球当成业余爱好,大学有足球社能认识志趣相投的伙伴,你看看你这么瘦弱的身板能上场吗?”


    宋冬冬听罢并不气馁:“我要是能壮实点就好了。”


    “那就多吃饭、多运动,祝你早日能实现梦想。你知道毛蛋穿多大的鞋子吗?”


    “我知道,他38的脚,比我小两码。”


    宋时夏给亲弟弟买了鞋子,毛蛋还在家里总不能厚此薄彼。


    一直跟在身后的季惟清让售货员帮忙拿了两双运动鞋。


    宋时夏侧头看他:“你这是?”


    “你弟弟和侄子一人两双方便替换。”


    宋时夏劝他:“你不要给他买了,免得我爸妈唠叨。”他来的时候买了不少礼品,宋冬冬的夹克衫都花了一百多块钱。


    季惟清自顾自付完钱:“没事,就说是我非要买。”


    宋冬冬在身后听得内心狂喜,他有两双球鞋了!刘虎才只有一双球鞋!刚刚的肉包子也是姐夫给他买的,有姐夫真好啊!


    他大声感谢:“谢谢姐夫!”


    宋时夏简直没眼看。


    宋秋生买了二十只小鸡和十只鸭子,养殖户给他装在纸箱子里。


    他想把小鸡放车上:“路上开着窗户不然车里气味难闻。”


    宋时夏犹豫道:“万一把人家车弄脏了怎么办?”


    宋秋生沉吟了一会儿:“那让姐夫帮忙送回去吧,他正好接大姐一起回去。”


    “可以。”


    路过一家书摊,宋时夏停下脚步。


    季惟清停下来等她:“怎么了?”


    “这些旧书我能买回去吗?”


    都是杂七杂八的闲书,宋时夏还看见了四大名著和某瓶梅,这种古老封皮的书被贱卖了多少有点可惜。


    “买吧,家里的书架够放。”


    宋时夏蹲下挑书:“你不怕我的书把你的书弄混了啊。”她其实想说弄脏了,但是在人家书摊上说书籍脏有点不尊重人。


    季惟清帮她一起挑:“不会,我都记得位置。”


    宋秋生和宋冬冬走了一大截才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你姐呢?”


    宋冬冬转了一圈:“那呢!”


    宋秋生调侃道:“看她这样子说不准真要准备上学了,你可得努努力,别辜负你姐跟你姐夫给你买的新球鞋。”他都有点羡慕宋冬冬,年龄小就是好,家里人都宠着。


    宋时夏哪本都想要,一听说十块钱全部带走就全买了。


    宋冬冬看得目瞪口呆:“姐,你买这些书考大学啊?”高考应该不考四大名著吧。


    “你想什么呢,我是觉得这些老书有收藏价值,被贱卖可惜了。”


    宋秋生怼怼病发作:“啧啧,城里人就是不一样,花十块钱买这么多书垫桌子。”


    宋时夏耸肩:“跟大老粗说不明白,我家季同志理解。”


    宋冬冬抱着鞋盒倒戈:“哥,说明我姐是爱读书的人,知识不能用金钱衡量!”


    宋秋生语重心长:“你已经被糖衣炮弹腐蚀了,宋冬冬同志。”


    大姐夫有自行车,他自告奋勇把装小鸡的纸箱子绑在车后座。


    “你们先走,我后头就来。”


    汽车开出院子,老太太跟在他身边:“国强啊,你别跟妈倔了,秋生认识那么多厉害的朋友你让他带你做生意也行啊。”


    孙国强自顾自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妈,我不可能背井离乡去打工。春夏和毛蛋都在家,我走了谁照顾你们娘仨。”


    老太太拍着大腿:“哎呦喂,你干脆逼死我算了。”


    宋冬冬在车上就换上了新球鞋,从村口下车后恨不得把脚踢到天上。


    村口闲聊的几个妇女看到他笑着招呼,


    “冬冬买新鞋了啊?”


    宋冬冬昂首挺胸:“我姐给我买的!”


    有人说道:“这是球鞋,可不便宜。”


    “多少钱?”


    “好像要十块钱吧,我家孩子成天嚷嚷要球鞋,也不想想他老子一个月能挣多少,哪有闲钱买。”


    “这么贵啊!这鞋咋就值十块钱?”


    “谁知道呢,冬冬你鞋子好穿不?借我家狗娃穿两天啊。”


    宋冬冬瞬间像是瘪了气的气球:“一点都不好穿,我回家了。”


    “你看这孩子,问他借两天还撒谎。”


    “得了吧,鞋子哪能借来借去,宋家小闺女嫁给城里人以后真阔气啊。”


    两斤红糖


    姐夫后脚骑自行车载着小鸡过来。


    兄妹俩的计划不出意外果然得到了父母的不赞同。好在小鸡不多, 宋时夏和哥哥一人劝了几句又把大姐拉到同一阵营,父母不得不同意帮忙把这几十只鸡鸭养起来。


    没错,是帮忙。


    父母一致认为开养殖场这个事儿太遥远不如把鸡养着给兄妹三人留着, 等喂大了给她们送过去。


    宋时夏和哥哥随口应付,反正到时候等鸡养大卖了钱再把钱给他们。


    买小鸡剩了不少钱, 宋秋生找机会把钱拿给父母, 掌管财政大权的母亲不肯要。


    “你妹妹没工作, 这是她的钱。让她留着当私房钱攒着吧, 今天赶集给冬冬买了球鞋又是一笔大开销。”


    宋秋生劝说道:“这是她让我拿来给你们尽孝心。她知道你们肯定不要才交给我。你们放宽心,她的日子潇洒着呢, 更何况还有一颗人参没卖, 再不济她有我帮衬。”


    他好说歹说父母才把这笔钱收下。


    宋春夏听完屋里的对话从堂屋出来,忍不住长叹。弟弟在外面做生意,妹妹运气好在山上捡灵芝卖钱给家里, 只有自己嫁出去后还要让娘家操心。毛蛋今天沾了光, 一次得到两双新球鞋,是她半个月的工资啊,


    宋时夏带着季惟清从二伯爷家做客回来心情很不错, 解决了之前的烂摊子, 同时也是为了避开哥哥替她给父母钱。


    身为大队长的二伯爷当初被原身哄骗着盖了通行证,她离家出走把全大队吓得不轻,二伯爷更是愧疚得不行, 可以说原身从大队跑出去间接连累了不少人。


    宋时夏刚刚就是和季惟清带上一条烟和好酒以及两斤红糖去二伯爷家上门赔礼道歉。


    虽说这烂摊子肯定早就被父母解决了,但是她既然接替了原身的身份肯定要亲自去一趟二伯爷家道歉。不论人家心里怎么想, 起码这事儿得做体面。


    见到大姐愁云满面的样子, 宋时夏让季惟清先自己进屋。


    宋时夏主动招呼:“大姐,咱们去河边走走吧。”


    宋春夏解开围裙:“走吧, 好久都没跟你一块说会儿话了。”


    在农村几乎上面有姐姐的孩子们都是把大姐当母亲,大人们忙起来的时候都是大孩子带小孩子,长姐如母。宋时夏亲近大姐,宋冬冬亲近她。


    原身跟大姐之间比较大的矛盾大概就是大姐嫁人后有了自己的家庭,原身觉得自己不再被姐姐偏爱,甚至还跟姐姐家的儿子毛蛋争风吃醋。


    姐妹俩走在河边。


    宋春夏语气淡然:“其实我有时候真羡慕你,羡慕你的勇气和任性,羡慕你胆子大,婚姻大事能自己做主。”


    宋时夏轻抿着唇,问她:“大姐不满意姐夫吗?”


    宋春夏深吸一口气。


    “没,我只是觉得自己在婚姻大事上没有主见。大家都说他老实能干,嫁给他能得到一份好工作,我觉得日子能过好就嫁了。”


    宋春夏和宋秋生姐弟俩只念过小学,后来母亲又生了妹妹她就没再念了。


    她会认字写字、会算数,尤其算盘打得特别好顺理成章接替婆婆在供销社的岗位,连续几年都是供销社最佳员工。


    宋时夏失笑道:“大姐,你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嫁给他是图他脸好看,工作体面,我没你想得那么有觉悟。”这本来就是原身最真实的想法,甚至还比这更夸张。


    宋春夏愕然,随即扬着唇角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你昨天装得人模人样差点把我都给骗过去了,我还寻思我这妹子咋就嫁人后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真有点不习惯。”


    宋时夏笑吟吟:“我还是我,我要是不在家里装得成熟一点,爸妈就要担心我婚后不会过日子了。”


    “这才像你,狡猾的跟个狐狸似的。你在家又懒又馋不爱做家务,婆家不比家里,平时勤快点。嫁那么远人生地不熟,要是夫妻间吵起来想闹脾气都没地方去。”


    宋时夏眉开眼笑:“我哥在城里啊,我可以投奔他。等他把生意做起来,到时候让他在首都买套大房子,以后你们闲着还能过来小住一阵。”


    宋春夏无奈摇头:“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上班啊?你姐夫估计要下岗了,据说镇上的供销社也要撤一个,到时候镇上就只有一个供销社了,也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倒霉。”


    宋时夏疑惑:“为什么要撤掉供销社?”


    宋春夏一拍脑门:“不是撤销,是要跟县城合并供销社,多出来的就是倒霉蛋。我这些年的表现领导都看在眼里,我是老员工肯定能留下来,你姐夫的工作有点悬。”


    宋时夏故作无知:“咱们这小县城怎么就轮到裁员了。”


    “太多了呗,据说是要大力发展市里的烟厂,所以咱们镇上这个要迁过去,只留一批生产最积极的员工。”


    “我姐夫看着不像是偷懒耍滑的呀。”


    宋春夏话语间满是无奈,


    “他确实不是那种人,但他性子太拧巴一根筋。人家都给领导送礼留名额,他不送。我跟我婆婆怎么劝都没用,就这样吧,实在不行让他跟秋生做生意去。”


    宋时夏提醒姐姐:“我姐夫要是出门做生意你就要在家照顾孩子伺候婆婆,白天还要上班得多累啊。”


    宋春夏没好气道:“你倒是懂得多,我婆婆人还算好,幸好我给他家生了个儿子结婚这些年没为难过我,还帮我带孩子。”


    虽说重男轻女的观念要不得,但在乡下生儿子确实能避免很大一部分婆媳矛盾。


    宋时夏眼眸微转:“我有个主意,咱们县城还有几个工厂?”


    大姐夫家在镇上,同时也在县城边缘,距离城区骑自行车大概需要20分钟。


    宋春夏脑海中回想着:“目前烟厂不知道是全部搬走还是留下来。城区有个市区的机械厂下属零件厂,还有氮肥厂和肉联厂以及酒厂跟醋厂。”


    宋时夏惊讶:“工厂挺多,咱们县城也有不少有钱人吧?”


    “这我不清楚,多有钱才算有钱人?我只认识职工家庭的同事和朋友。”


    “我看到二中那边有好几个厂子,没看错吧?”


    宋春夏点头:“是,我跟你说的几个厂子都在那一片。”


    既然这样,可操作的空间就挺大了。


    宋时夏沉吟道:“其实现在的政策支持下岗再就业,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这是在首都耳濡目染听到的消息,你听我说完。”


    “姐夫不愿意送礼这个不算大问题,我觉得他的铁饭碗不一定会丢,毕竟勤劳的员工哪个领导不喜欢?你的工作说实话有点悬,可替代性太大了。你就拿我来说,你在家给我培训一周我也能上岗。”


    宋春夏被妹妹的分析顿时有点焦虑。


    “那我去给领导送礼?可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去呢!”


    “姐,铁饭碗终究会变成过去式,除非你能干一辈子,或者说你确定咱们镇上的供销社以后不会撤销?但是按照目前的趋势来看日后城区扩建肯定会把供销社挪到县城去,到时候你们就成了剩下的替补,运气好说不定就去了县城,运气差就成了淘汰品。”


    宋春夏满脸迫切:“我该怎么办?”


    “大姐你的优势在于做事特别麻利,手脚勤快而且能说会道又会算数,你都有这个本事了为什么不自己做点生意!”


    宋春夏急得跺脚:“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生意?”


    “姐你听我慢慢说,我都给你提出来建议就说明一定有办法。你跟我姐夫不要因为失业的事情焦虑,说不定离开了舒适区后面才是你们发家致富的好机。即便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想啊。”


    “你看你们养个儿子以后他要结婚,结婚要房子跟彩礼对吧?就你跟我姐夫现在的工资攒上十来年,说不定到时候物价上涨到钱不值钱了。”


    宋春夏有点怀疑:“这不一定吧?钱怎么能不值钱呢?”


    “这件事回头说,你不信问我二哥,他在沿海城市待过对这个更清楚。”


    “咱们先说你的事,关于做生意我脑子里有得是办法,看你跟我姐夫的意思。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跟我姐夫考虑一下。”


    宋春夏听得惊心动魄,主要是她想不到自己会面临裁员。


    可是妹妹的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她的岗位谁都能代替,丈夫的工作反而需要干活积极的职工,说不定到时候还真是自己被裁。


    宋时夏跟姐姐在河边聊了些女生之间的话题,不可避免被问到了催生。


    “这事还早呢,不出意外我年后可能要回学校上课,起码得等我把学上出来吧。”


    宋春夏不赞同道:“上学和生孩子又不冲突,你按着时间放寒暑假生了不就行了,拖那么久你婆婆该有意见了。”


    宋时夏被她这话逗的哭笑不得:“你是我亲姐,我肚子上是有开关吗?想怀就怀想生就生啊!”


    宋春夏拍她手臂:“你这妹子非要我把话说明白是不?我直说今天你得害臊呢,咱们俩心知肚明就是那个意思。”


    宋时夏摇头拒绝:“我婆婆没催过我,她可喜欢我了,每次来我家不是带一大堆鸡鸭鱼肉就是给我做新裙子,生怕我饿着可着没新衣服穿。生孩子等我大学毕业再说吧,二十五六岁再生孩子也不晚啊。”


    宋春夏点她脑袋:“我25岁的时候毛蛋都五岁了,你可抓紧点吧!你婆婆人还怪好,她为啥对你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我家季同志经常出差顾不上我跟孩子所以想弥补我吧。”


    宋春夏笑容凝固。


    “你不说我都忘了妹夫还有俩儿子,你这后妈唉…”


    宋时夏没有隐瞒姐姐。


    “孩子不是他亲儿子,但我会把他们当亲儿子照顾,姐你就不要担心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宋春夏急忙追问,


    “啥意思?”


    宋时夏粗略讲了大概:“他们的父亲很伟大,我跟季同志会把他们当亲儿子教育。我公公婆婆家里还有一个比冬冬大两岁的小女儿上高中,让两位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带两个孙子别把身子骨折腾垮了。”


    宋春夏惋惜不已:“真是造化弄人,伟大的英雄怎么就牺牲了呢!等你回去后我再跟爸妈解释一遍,让他们以后见到你家俩小孩当成亲外孙对待。人家是光荣的烈士后代,你好好教育他们。”


    宋时夏叮嘱姐姐:“这件事咱们家里人知道就行,别人的看法我不在意,你们不要到处跟人讲,就当是季同志的亲儿子。”


    麻辣烫


    宋春夏带着心事, 连带着做饭的时候盐都变得不要钱。


    下午姐姐一家要离开的时候,宋春夏找到了妹妹。


    “你姐夫答应了,想听听你的意思。你说的有道理, 我跟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论之后我俩谁下岗都不至于慌了阵脚。”


    宋时夏感到无比欣慰, 只要姐姐夫妻俩能听劝, 以后比别人少走几十年弯路。


    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清单交给姐姐。


    “你们离城近, 明天一早去药材店或者中医院把这些东西全部采购回来。”


    宋春夏认得简单的字, 上面好像都是些药材名字。


    “怎么全都是药材?难道你让我俩去给人看病啊?”


    宋时夏耐心解释:“这些药材也能当成做菜的调料。反正是我的独门秘方,你要是担心浪费钱就少买一点, 称上几两就行。”


    宋春夏心想几两药材放到食物里那能好吃吗?不过看着妹妹信誓旦旦的模样, 她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


    宋时夏又补充道:“明天随便买点菜不用买太多,什么菜都可以,准备好配菜等着我来亲自教你们。”


    宋春夏听明白了:“我这手艺真的能给人做饭吗?”


    宋时夏知道姐姐是误会了。


    “姐, 不是让你俩去饭店当大厨, 是自己摆个小吃摊。你别小看路边摊,人家平平无奇的小摊子一天能挣不少钱呢。”


    “啧,我懂了, 我明儿一早就把你要的东西准备齐全。”


    大姐一家离开, 宋母找到了宋时夏。


    “你姐姐家里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宋时夏故意装作听不懂:“没有啊,妈你咋看出来的?”


    宋母忧心忡忡:“你别跟我贫,你姐那么精打细算的一个人, 今天做饭放盐跟不要钱似的肯定有心事。”


    她想了想:“我姐嫌工资低问我有没有办法找个副业赚钱,我在帮她出主意呢。”


    宋母果真信了:“你说她这工作一个月能有55块钱, 咋就不够花了呢?”


    “妈, 我姐在镇上干啥都得要钱呀。而且别的不说,毛蛋要上初中, 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儿了,我姐跟姐夫不得努努力给毛蛋存点老婆本啊。”


    “那不是还有你姐夫,他跟你姐工资加起来一个月得有120块钱呢。”


    “反正现在政策允许个体经营,你就让她试试呗。”要是坦白姐姐和姐夫有下岗危机父母怕是要睡不着觉,等姐姐一家渡过难关再让她亲自跟父母解释。


    宋时夏拿着水壶给卧室花盆里的人参浇了些灵泉水。由于怕人参品相放坏,她重新挖土把人参栽到花盆里,没想到看起来似乎还能继续生长没有枯萎的意思。


    她揪了两根人参须种在空间的地里,要是长出来人参再种上几年就能当传家宝了。


    中秋节只有一天假期,不过季惟清周五和周一没课,所以加上周六日有四天假期。


    第二天一早,到了分别的时候。


    宋冬冬嘴撅的老高,眼睛通红地跟在姐姐身后,一米七的人硬是比她矮了一头。


    宋时夏摸摸他的脑袋,言笑晏晏安慰他,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啊?”


    “我不管,你过年一定要回来看我,你不能去了城里就把弟弟排在后面。”


    宋时夏抿着嘴笑:“那我每个月给你写信好不好?但是要查探你的学习成果,你得把考试分数给我寄来,这决定了我过年回来你的礼物跟红包大不大。”


    离别的煽情气氛就被这么硬生生扯到了学习上,宋冬冬张着嘴随即昂首挺胸。


    “看不起谁呢,等着给我发大红包!”


    他一抬头挺胸就比姐姐高半个脑袋。


    宋时夏笑着道:“我等着。平时不要弯腰驼背,你看哪个踢足球的人是驼背?”


    宋冬冬嘴硬反驳,说自己只是偶尔。


    宋父一直沉默着,他昨晚跟季惟清在院子里聊了很久,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晚上睡觉不论宋时夏怎么问都撬不开季惟清的嘴,他只说她父母很宠爱她。


    宋母往车上塞了腊肉又想塞活鸡,宋秋生好说歹说才让她放弃。


    最后她妥协:“我继续养着,等你们过年回来再杀。”


    宋时夏突然冒出来。


    “不用,冬冬上学正是用脑子的时候,老母鸡留着炖汤给他补补。”


    宋父突然接话:“考不上高中就去城里打工,一天天不好好念书成天就知道玩。”


    宋冬冬委屈巴巴,他哪有成天玩。


    宋时夏转头告诫他:“你听明白了?要是明年考不上高中就得去打工。”


    宋冬冬猛猛点头:“我一定好好学习,姐你放心。”


    临上车前,宋冬冬趁着姐夫已经坐在车上拉着姐姐的衣角压低声音,


    “姐,我不知道你为啥变化这么大,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你就该多笑笑,别成天总垮着脸瞪人。你要是在城里受了委屈就回来家里住,等我挣钱了让你享福。”


    宋时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可能是结婚后人就会变得成熟稳重,毕竟从孩子变成了大家长。”即便壳子外面的人一模一样,敏锐的小孩总会察觉到变化。不过宋冬冬以为是她实现了当城里人的愿望才脾气变好,变得温柔爱笑。


    汽车离开村里,在村里留下了不少讨论的话题。


    大队倒没人说闲话,当初帮忙找过原身的人都被宋家两口子亲自上门道过谢,拿了人家的赔礼不好在背后说闲话。


    但别的大队总有几个长舌妇每天坐在村口唠闲话,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同一个村两个年轻小姑娘嫁给二婚男人。


    “要我说还是小夏嫁得这个男人看着更靠谱像文化人。”


    “得了吧,你是看上人家开小汽车,哪是人靠谱,你又没跟人说过话。”


    “去去,小汽车是宋秋生借来的车,跟人家没关系。”


    “再没关系人家会开小汽车就证明有车,没车的人怎么会开小汽车?”


    “你俩吵什么?说不定是司机呢。”


    有人压低声音:“还真不是司机,我去她们大队打听过,说是大学老师。”


    “那不是跟陈娇嫁的对象一样?你说这些大学老师怎么都喜欢二婚娶年轻姑娘?”


    “霍家老太太说了,大学老师每月工资一百多呢,我要是年轻小姑娘也愿意嫁。”


    “这么多啊!难怪呢。你们说宋秋生打工一毛钱没赚到又出去做生意,难不成宋家这回要飞黄腾达了?”


    “没准有戏,这次他一个人打拼没有人拖后腿,都赖你们大队姓黄的母子俩把我们其他几个大队的年轻人害惨了。”


    当初被宋秋生的竞争对手收买的同村人就是他,他大赚一笔后接了亲妈去享福。正是因为他的孝心才被宋秋生等人发现不对劲。对方会拍马屁一直跟在大老板身边当小弟,创业失败回村的年轻人恨透他了。


    这场闲话随着大队长家的婆娘出面被制止,传到宋时夏耳中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宋春夏大清早就喊上丈夫一起去中医院去买药,她在家里提到妹妹今天要路过,老太太就提着篮子去买菜了。


    老太太眼里宋秋生和宋时夏都有出息,宋冬冬虽说还看不出来但打小就脑子灵光,这一家兄弟姐妹说不定以后真的能飞黄腾达。


    她不求太多,到时候能拉扯毛蛋跟他爹一把别让父子俩混得太差拖后腿。


    来到姐姐家,宋时夏没有多余的闲话直奔厨房。


    “姐,你跟姐夫都来,俩人一起学。”


    时间有限,吃了这顿就得马不停蹄继续开车赶路了。


    宋时夏把配料全部调在一起。


    “我一共教你们做两种,配料比例一定要牢记,死死记在心里最好不要写出来。”


    老太太站在厨房门口。


    “小夏啊,我能听不?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做饭手艺不如我。”


    宋时夏点头:“大娘,那你就进来一起看着吧。”


    她挑着药材配料:“眼下入秋了,这个麻辣烫正适合秋冬天,还有我特制的卤水,一年四季都能卤菜,保证你们尝过就知道。”


    老太太没听过麻辣烫,但知道卤水,得知是自己会做的东西心里有了底。


    宋时夏动作很快,一边做一边教导,把配料调料精细到克重。


    “最开始你们把握不好味道就弄杆小秤自己称,后续按照顾客的口味调整,到时候就是你们自己的独门秘诀了。”


    宋春夏跟老太太如临大敌,牢牢记着每个步骤,孙国强下厨不是强项,连忙拿着本子记录数据。


    他解释道:“等我们多做几次熟练了就把这张纸烧了。”


    宋时夏没反对。


    一锅卤水煮沸,旁边灶台的麻辣烫锅底也飘出了香味。


    宋时夏没在家做过麻辣烫,主要是嫌备菜麻烦。


    老太太嗅着鼻子:“我滴乖乖,这味道把人香迷糊了。”


    不只是厨房里的人不断分泌着口水,客厅里坐着的宋秋生也不好受。


    他跟妹夫的话题从国际形势变成了讨论厨房在做什么菜。


    “这肯定又是我妹弄出来的好吃的,闻着像火锅。”


    “你真有福气能天天吃她做的饭,我妹随手炒碗蛋炒饭都比我做得好吃,她以前在家做饭都没这么好吃。”


    宋秋生离家几年回来对妹妹的厨艺感到陌生又惊喜。以前妹妹在家经常做饭,但顶多就是不难吃中等水平,偶尔发挥好,没想到她在家做饭把厨艺练出来了。


    季惟清回想到领证那天自己吃过的一碗鸡蛋面,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一顿晚餐。


    麻辣烫锅底煮出来,剩下的步骤需要夫妻俩亲自上手操作。


    “下菜你们熟悉吧?先下不容易煮熟的荤菜慢慢煮,素菜留在后面烫过就能吃。”


    宋时夏又讲了不少技巧,比如给所有菜串上签子,虽说买签子需要投入成本,但节省顾客的时间还能方便计算价格。


    宋春夏惊喜道:“我觉得有签子不错,听着就很方便。”


    因为今天是家里自己人吃这一顿,宋时夏就没有让姐姐准备竹签。


    老太太本想省钱,可宋时夏提到她在家可以串签子,等夫妻俩下班后去摆摊试试。反正先当成下班后兼职,要是反馈不错就能考虑是否下岗做个体户了。


    夫妻二人听完妹妹的指导规划,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有了着落。


    豆沙月饼


    麻辣烫和卤菜引起了全家一众好评。


    老太太没想到豆腐和南瓜搁里面煮熟都能这么入味。


    宋时夏把做法跟注意事项全都告诉了姐姐, 又把自家电话号码留了下来,万一遇到难题方便打电话求助。


    宋春夏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妹妹才好。


    她颇为惋惜道:“你做出来这么好吃,咋不在城里也摆个摊子?”


    宋时夏冲她弯弯眼:“我吃不了这个苦, 我等着你跟姐夫把连锁店开到首都来。”


    宋春夏感到好笑:“你可真敢想,能赚到钱我们就知足了, 开连锁店那得多有钱啊。”


    “做人总要有梦想嘛,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宋春夏不太看好:“你就别打趣我了, 要真有那天肯定是咱家祖坟冒青烟了。”


    宋秋生路过门口:“咋就不可能?等我赚了大钱给你出钱开个店, 个体户才赚钱,好多工人自愿下岗转业。”


    “不能吧?你说的肯定是普通工人, 人家当领导的绝对不可能丢下铁饭碗。”


    宋秋生神秘一笑:“你见识太少, 第一批做生意的人不是脑子灵光就是领导下岗,人家有先见之明了解市场,现在最少是万元户了。”


    他的话给宋春夏一家带来了不小震撼, 连领导都自愿下岗去创业那是得多赚钱啊?!


    ……


    回到首都, 宋秋生把妹妹和妹夫亲自送到家门口。


    韩蓉邀请他进屋坐坐,宋秋生笑着婉拒说要急着去还车。


    “可算回来了,俩孩子天天追着我问你俩啥时候回来, 跟念经似的。下次回去把孩子一起带上吧, 让小李开车送你们,不是说小李跟你是老乡吗。”


    宋时夏没想到婆婆连这个事都知道。


    她主动上前挽着婆婆的手臂,


    “他老家在市里, 我家在下面的县城。”


    “那就行,等过年让他顺道送你们回家。”


    有司机接送就能带很多东西, 回家的确方便了, 城里的衣服比县城便宜不少。


    只是宋时夏有些担忧:“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


    韩蓉拉着她手:“不会,他回家也得坐火车, 让他开车还能在家多待几天。”


    宋时夏明白了婆婆的意思。


    婆媳俩一起进屋,季惟清跟在身后拎着大包小包被遗忘在身后。


    刚进屋,韩蓉一拍额头。


    “瞧我这记性,忘了还有个人了。”


    宋时夏幸灾乐祸看向刚进屋的男人。


    “怎么不吭一声,拎这么多东西累不累?”


    季惟清任劳任怨:“不累。”


    韩蓉使唤他:“不累就把东西拿去放到厨房,都有些啥记得别乱放。”


    宋时夏接过话茬:“是一些老家晾晒的土特产,还有几条烟熏腊肉。”


    韩蓉喜笑颜开:“回家还给我带这么多东西,有机会我亲自谢谢你爸妈。”


    季惟清从厨房出来。


    “还有一株野生人参,是夏夏在山里发现,你们医院收不收人参?”


    韩蓉当即来了兴趣。


    “快让我看看。”


    韩蓉在军区医院工作,现在是即将退休的领导级别,不需要每天坐班。


    当她看到被塑料袋潦草套着的野生人参,气不打一处来。


    一向和蔼可亲的她脸色无比严肃:“这是野生人参!你就这么随意扔塑料袋?”


    始作俑者站在婆婆身后心虚不已,季惟清没有反驳,老老实实站着挨骂。


    等韩蓉消了气,才转过身来笑盈盈哄着儿媳。


    “男人就是粗心,该骂的时候就得骂。”


    宋时夏正要承认,季惟清突然开口:“妈,你先看,趁着今天时间还早问问价格,我带夏夏去楼上看孩子们。”


    韩蓉冷哼一声,看到人参品相绝佳后才饶过儿子。


    红色的塑料袋里装了大半袋泥土,野生人参就被埋在里面。


    宋时夏在家看了好几个脸盆都不太满意,最终还是找了个结实的塑料袋装上泥土把野生人参裹在里面拎着。


    走廊上,宋时夏戳了戳他手臂。


    “你怎么不让我解释?”


    季惟清神色不变:“妈已经批评过我了,没必要让她再批评你。”


    这个理由…


    宋时夏抿嘴偷笑:“谢谢季教授替我承担火力。”


    兄弟俩在床上呼呼大睡,季源感觉小肚子痒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他自言自语嘟囔:“梦到妈妈了。”随即翻身继续睡。


    季阳睡得板板正正,双手放在小腹。


    宋时夏没有叫醒他们,挨个捏捏小脸蛋又挨个亲亲。


    她压低声音:“不要吵醒他们睡觉,先把书拿出来。”


    她淘的旧书还在包里。


    楼下,韩蓉打开塑料袋,她掏出人参差点一个手抖没拿住。


    这么大的野生人参得卖多少钱啊?!


    她有点怀疑医院能不能买下这根野生人参,这重量最起码得卖好几万。她不由得庆幸这是儿媳妇挖出来的野生人参,能让医院提前知道消息上报凑钱。


    季学崖从隔壁回来看见厨房门大开,老婆子蹲在门口不知道干啥。


    他好奇瞅了一眼。


    “你干啥呢?”


    “咱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有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啥好消息?难道是小宋同志怀孕啦?”


    韩蓉瞪他:“只有你们男人才会把怀孕当好消息,完全不管女人怀孕有多难受。”


    季学崖不乐意道:“你成天就是想着法子骂我,怪我年轻时候播种快,那是我能控制的吗。是你自己说儿子有好消息,我能不想到那去?”


    韩蓉害臊跺脚:“一把了年纪真是不知道害臊,什么话都往外面蹦,你看这是什么。”


    季学崖伸着脖子,差点没把脖子给扭了。


    “你从哪弄来的?”


    “这是小宋在她家的山上挖出来的野生参,这么大的野生参得是多好的运气。”


    纵使夫妻俩见过世面,也没见过体重如此霸道的人参。


    季学崖手都在哆嗦:“这得值多少钱?”


    “做好心理准备,人参不便宜,这个最少得有六两。”


    季学崖冷静下来:“给你们医院打个电话问问,这么好的东西最好能留下来,要是军/区医院都吃不下估计得被私人买家买走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这么重要的药材沦落到商人手上,有钱商人大多是外国人,不能便宜洋人。


    “还用得着你说,我已经把电话打过去让他们赶紧把钱凑出来。”


    虽说是军/区医院,但平时用不到这么大一笔开销,谁能想到会突然横空出世一株疑似百年的野生参。


    季学崖东张西望:“不是说他们回来了,儿子呢?”


    “在楼上,他俩刚回家就想着看孩子,小宋这孩子心地善良也难怪运气好。”


    季学崖赞同点头:“关键是厨艺还好,老于总想来咱家蹭酒蹭茶,你看我都多久没跟他一起下棋了。”


    韩蓉幸灾乐祸笑他:“就你这抠抠搜搜的样子,过几年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了。”


    “嘿,你还真说错了。老于这人太狡猾,平时下个棋还行,净爱占我便宜。我的好兄弟们可多了去了,你年轻时候嫌人粗鲁我才没把他们带来给你介绍认识。上面建了一座干部养老所,他们给我写信说是都要过来住,留在家里给儿子儿媳碍眼了。”


    季学崖的兄弟朋友是实打实的过命战友情。当初说是回老家其实也有职位在身,按功劳分配的职位都不低。如今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有政策给他们养老优待,就想着昔日的老朋友们聚在一起。


    韩蓉耳根泛红:“我可从来没说过嫌弃他们的话,我只是嫌弃你不爱干净,是你自己多想非觉得我嫌弃人家粗鲁。”


    季学崖摆摆手:“跟你开玩笑你还信了,是他们一个劲夸你长得好看,我心里不得劲。”


    现在老都老了,陈年老醋早就变得没味儿了。


    韩蓉就知道他这人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宋时夏和季惟清下楼。


    季学崖乐呵呵对宋时夏招手。


    “你做的月饼好吃,明年中秋节回来过。”


    韩蓉在一边道:“中秋节在哪边不是过?人家小宋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家,你还剥夺人家回家的权利啊。”


    季学崖苦不堪言:“我哪是那个意思,反正月饼好吃,你不要瞎曲解我的意思。”


    “我也跟你开玩笑,你咋听不出来。”


    韩蓉又看向儿媳夸赞道:“你做的月饼确实好吃,明明吃着香甜松软糖分却不高,不知道你是咋做出来的。你爸不能吃高糖高油高盐的东西,他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月饼吓得我够呛,没想到去医院检查啥事没有。”


    宋时夏笑着答道:“都是我爸身体底子好,他一看就是每天勤加锻炼,偶尔吃甜没事,只要不是每天吃就行。”


    “医生也是这么说,可他一口气吃了五个月饼,包括两个特别甜的豆沙馅,家里大多数月饼都让他一个人吃完了。下次你教教我,做这种吃着甜但含糖量少的面食。”


    这就有点为难了。宋时夏和面加的水是稀释过的灵泉水,所以做出来的甜品即便是全糖也不会让公公身体吃出问题。


    季惟清突然开口:“既然医生让爸少糖分摄入,就不要经常给他吃甜食。”


    韩蓉一听是这个道理,


    “我还是不学了,免得学会耳根子软被你爸哄两句就给他做甜品。”


    季学崖还没来得及高兴,甜品自由就被儿子给破坏了。


    医院很快回了电话,再次向韩蓉确定野生人参的重量。


    宋时夏诧异不已。


    “我们就在家里等着吗?”


    韩蓉拉着她的手,


    “等着就行,要是我们医院都买不下来,就只能卖给做生意的商人了。”


    听到要卖给商人宋时夏心里有点抗拒,卖给他们不如自己继续种着以后慢慢卖。商人会压价,把价格压到最低后再高价拍卖,她不想当大冤种。


    韩蓉去隔壁借了秤,正式称了一下人参的重量,七两。


    干莴笋炖鸡


    医院那边临时开了会, 最终决定买下宋时夏的七两野生参。


    她早就知道人参贵,没想到在这个年代也不便宜。


    家里来了几位医院领导和中医,陪同的司机手上拎着黑色皮箱, 这几位领导都是韩蓉的同事。


    医院副院长也跟着来了,他见面就对着韩蓉说道:“按照市面上的野生参价格是200-300块钱, 咱们就按300块钱一克怎么样?”


    韩蓉微笑着请他们坐下喝茶:“你们先喝点水, 我们商量一下。”


    宋时夏被婆婆叫到后院。


    “这个价格你能接受不?不满意还能再提价, 你采到的这株品相上乘能卖更贵。”


    得知最高上限还能再加五十块钱, 她毫不犹豫拒绝了。


    “这个价格就可以了。”三百块和三百五十块对她而言没区别,这些领导跟婆婆都认识就当是送个顺水人情。


    “你不用看在我面上便宜,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 更何况是跟不认识的人。”韩蓉面上这么说,心里很是高兴。


    宋时夏淡笑着回答:“我知道,价格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不用再加了。”


    老中医亲自验证人参品质, 心想这价钱真的是买值了,简直是捡漏。


    宋时夏心里却在想,一株野山参能卖到这个价位早知道上辈子就种人参和药材了。


    钱是当面点清, 韩蓉和医院方面各出四个人数钱, 用了俩小时才核对完毕。


    宋时夏在楼上被孩子缠着,季源像个挂件抱在她腿上不撒手。


    “下次带你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季源仰着脑袋:“拉勾勾。”


    季阳慢吞吞挪过来:“我也要。”


    宋时夏哭笑不得,挨个拉勾保证。


    “为了弥补这几天没有陪你们, 给你们买连环画好不好?”


    她还是听宋冬冬提起来班里有同学看连环画,于是就想到自家的小孩。连环画价格不便宜, 但自己高低算是小富婆, 孩子童年该有的快乐通通都给补上。


    两个小家伙好奇地问她什么是连环画,宋时夏想起来他们连动画片都很少看。


    她认真解释:“连环画就是有图片的故事书, 以后不用我跟爸爸讲故事,你们自己就能看懂。”


    兄弟俩听完不开心,瘪着嘴巴。


    宋时夏明白他们俩的想法:“但是爸爸妈妈还是会给你们讲睡前故事,连环画是让你们不想玩积木的时候可以看。”


    两个小家伙开心不已,兴奋地抱着她。


    季惟清敲了敲门:“客人走了。”


    宋时夏怀里左拥右抱:“你们自己在屋里玩积木,我要下去啦。”


    季源穿好鞋子:“我也要去!”


    季阳默不作声跟着。


    宋时夏无奈妥协:“走吧,一起。”


    一家四口下楼,韩蓉在客厅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促成了一件好事她心情很不错。


    “箱子里是十万元现金,看你要不要找时间存银行,放在家里不安全。”


    宋时夏的态度不骄不躁,丝毫没有因为突然暴富失去理智:“那就麻烦妈跟我一起去了,我一个人害怕。”


    “那肯定,我给你爸的警卫员打个电话,这么一大笔钱可不是小数目。”


    两个小家伙想跟着,被爷爷拎着回到屋里。


    “你们爸妈和奶奶马上就回来了,小孩子不要去捣乱。”


    季源拉着哥哥说悄悄话。


    “哥哥,我想变成大人,小孩都不能出门。”


    季阳握紧小拳头:“等我们再长大就能自己出门了。”


    季源闷闷不乐:“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啊?”


    季阳安慰弟弟:“等我们长到表哥那么高就长大了。”


    季源歪着脑袋回想:“还有一个脑袋和肩膀才能长大。”


    路上韩蓉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前两天钱秀芝上门给你们道谢,结果扑了个空,她就给你大嫂打了电话,要了你俩的电话号码。”


    宋时夏疑惑不解:“之前的事不是已经道过谢了吗?”好说歹说才让婆婆帮忙把钱退回去,就把酒留了下来。


    “这事说来还真巧,她上门是为了阿清,钱秀芝的丈夫苏爱民和阿清是同事。”


    宋时夏听迷糊了:“苏爱民同志不是在国立大学吗?”


    一路沉默寡言的季惟清开口解释:“上次出差我和他是同事,山洞塌方他脑袋受了伤,我把药酒给他消毒。”


    韩蓉和宋时夏都吓了一跳。


    韩蓉提高音量:“怎么会山洞塌方?你没事吧?”


    宋时夏抓着他衣服,她没在他身上看到过伤口,但是他刚回来那几天早上没去锻炼,说不定是受了内伤。


    季惟清回握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回答母亲的询问。


    “我没事,我在外面基地算实验数据,没有进入山洞。”


    婆媳俩人顿时松了口气。


    韩蓉惊魂未定:“我以为你们出差就是帮忙去打算盘,谁想到出差还能受伤,这工作下次能不接了吗?”


    季惟清垂着眼眸无声拒绝,宋时夏帮他解释。


    “妈,阿清被选过去是因为他是国内最优秀顶尖的人才。受伤只是偶然事件,谁也不愿意发生这种事,上面领导和我们一样担心他们的安危,我们身为家属更应该支持体谅他的工作。”


    韩蓉何尝不知道呢。她的丈夫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参加过数次战役,身上有不少长年累月留下的“功勋”。每次吵架冷战想到他身上的刀伤弹痕,她就忍不住心软让步。


    她有着比普通人更高的思想觉悟,可她同时也是一位普通的母亲。她已经失去了大儿子,所以对小儿子格外偏宠,哪怕之前他快三十岁没结婚都不敢逼他。


    如今小儿子的工作又涉及到危险,她怎么能不担心?


    季惟清感激地看向妻子,感谢她替自己说话。


    “山洞塌方是因为当地的地质问题,也是唯一一次进入山洞工作,以后不会了。”


    韩蓉即便不相信也没别的办法证明。


    宋时夏看出婆婆的担忧,于是主动调节气氛。


    “妈,阿清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他从来都是有话直说,他不会在这上面骗你。”


    韩蓉强颜欢笑:“瞧我关心则乱,你说的对,阿清从来不说谎,我都给吓懵了。”话是这么说,表情却还是忧心忡忡。


    宋时夏知道婆婆需要时间缓缓,别人劝没用得婆婆自己想开。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季惟清和苏爱民竟然成了同事,还帮了他。而自己帮了钱秀芝,他们家跟这对夫妻还真是有缘分。


    虽说安慰了婆婆,可她心里也有后怕。


    “幸好泡药酒的酒精度数有50多度,尽管没达到专业消毒酒精的75%含量,起码酒精能有点作用。”


    韩蓉跟着附和:“可不是么,他们那个艰苦条件能找到一瓶消毒酒精就不错了,你那个药酒抹伤口有点浪费,我咋感觉让苏爱民喝下去更有效果。”她在家喝过两次药酒,每次要下雨前喝两口膝盖就不那么痛了。


    宋时夏没有告诉婆婆她的猜想完全正确,加了灵泉水泡出来的药酒治愈外伤绰绰有余,口服比直接抹伤口消毒有效果。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苏爱民背地里只消毒两次就把剩下的药酒全喝完了,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的傻人有傻福。


    宋时夏按照季惟清是归国双学位博士的身份猜测,苏爱民的学历也不会低。而且他还比季惟清大十几岁,说明在行业内属于季惟清的前辈。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跟季惟清也没有关系。他只是顺手帮了一位前辈,俩人在不同学校教书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往坏了猜甚至有可能是竞争关系,但愿不要给他的工作带来麻烦。


    关于出差受伤的事翻篇,宋时夏捧上了热乎的存折。她现在是十万元户了,如果国内有富豪排行榜肯定能进前一百吧?果然只要生活对了时代,就能少走几十年弯路。


    躺着变富婆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这种躺赢的感觉比拼死拼活跟大佬勾心斗角还要提防被人陷害监视舒坦多了,人生赢家不过如此。


    宋时夏给小家伙买了200块钱的连环画,连环画的价格比书贵多了。最便宜的《大闹天宫》一本要五毛钱,有的成套下来得20多块钱。


    宋时夏随手翻了翻,里面故事三观很正,能对孩子们进行寓教于乐和启蒙,她不觉得贵。


    韩蓉买完菜过来碰头,看到她买了一堆书。


    “不愧是一家人,阿清从小就喜欢看书,你现在有了身家第一件事竟然是买书,不如回去商量继续念书得了。”


    宋时夏笑着解释:“这是给小家伙们买的连环画,我发现里面的内容不错,能教给他们一些小道理给孩子启蒙。”


    韩蓉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你这孩子,有钱了多给自己买点好东西。百货商场进了一批化妆品和秋冬装,都是小姑娘喜欢的款式,我们单位就有小护士买了珍珠粉擦脸,整天身上香喷喷。孩子还小,他们爸爸上班挣得钱就是给他们花,你别用自己的钱补贴家用。”


    宋时夏下意识看向季惟清,当事人对自己被当成赚钱工具人并没有任何表示。


    “您不用劝我,他们叫我一声妈妈,给他们花钱就值得。”


    钱是她曾经的执念,后来拥有数不尽的财富最怀念的却是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如今莫名其妙拥有大笔财富好像没有了上辈子内心空虚的感觉。她好像更怕孤单,不是怕没钱。


    即便自己不是亲妈,两个小家伙给她提供了情绪价值,她愿意对他们更好。


    韩蓉听得心酸又欣慰,这是多好的姑娘啊!


    季惟清对她说:“我的存折给了你,你没有动过。”


    宋时夏觉得好笑:“咱家又没有大笔支出,除了孩子报名的学费,支出基本稳定。你每个月工资那么高,工资都没花完哪用得着动存折。”


    她去银行查过他余额,有二十多万的存款,还有五万美元的存款,目前汇率是两块八。


    季惟清解释美元是他在国外卖出专利赚回来的钱,一直存在银行没动过。


    宋时夏好奇问过他,他解释的专业词汇她只听懂了计算机,她勉强理解为程序员赚外快吧。


    本想今晚回家,结果被婆婆热情留下。


    “你带了这么多干货回来,今儿就让我露一手。”


    宋时夏带来的东西干货有香菇、竹笋、木耳、莴笋、辣椒等,论干货种类还是得看农村。


    韩蓉宰了一只鸡,准备用干莴笋炖鸡,木耳和香菇炖鸡汤。


    季嫣然开饭前才回来,她和朋友去图书馆写作业,放假把作业留到了最后一天。


    韩蓉在厨房忙碌不忘唠嗑:“多亏了你自个做的花茶,嫣然现在肚子没那么痛了,每个月那几天都在泡花茶喝。”


    宋时夏没有谦虚:“花茶包含的红枣桂圆和玫瑰有活血化瘀的功效,长期喝一定有效果。”


    季嫣然心里对嫂子早已改观,只是不太好意思亲自道谢。毕竟她还为于芳愤愤不平过,说不定哥哥把这件事告诉了嫂子,她心里更羞愧了。


    每次她回家都是于芳来找她玩,人家对她嘘寒问暖她总不能不给面子,拖到现在就是她躲着于芳也不敢跟嫂子亲近,不论跟谁好都显得自己像叛徒。


    季嫣然忍痛从抽屉里掏出一支金色的钢笔,这是大姐夫托人带回来的外国货,是她生日礼物,她从来没舍得用。


    嫂子送的花茶缓解了她每个月的痛经症状,她这次放假前的考试碰上生理期发挥稳定,月考肯定能进年级前二十。尽管舍不得,但她只有这一个值钱的东西。她躲着于芳又不敢彻底不理她,只是觉得心里好累。于芳只有她一个能说心里话的朋友,要是自己不搭理她,对方就更可怜了。


    中秋节已经过去,家里还是摆了一大桌子菜。


    韩蓉放下最后一道菜。


    “今天不是啥节日,难得咱们一家坐在一起,所以就准备的丰盛了些。”


    桌上的菜全都有来自宋时夏从老家带来的干货,吸收饱满汤汁后的味道果然不错。


    韩蓉夹菜的动作不停,宋时夏的碗里很快堆起一座小山。


    “还是你爸妈会晒,这些菜都好吃。”


    宋时夏捂着碗:“妈你也吃,别总是一直给我夹。”


    韩蓉却叮嘱她:“你得好好补补,看你都瘦成啥样了,到时候上学更费脑子。”


    季嫣然咬着筷子:“嫂子也要上课吗?”


    “你嫂子要重新回到校园参加高考,说不定明年跟你一起考试。”


    季嫣然兴奋起来:“那我岂不是可以跟嫂子做同桌?”


    “你想多了,你嫂子不跟你一个学校,她的学籍挂你大姐她们学校。”


    季嫣然在市一中读书,大姐在九中教书。


    期待落空,季嫣然也不明白心里是啥滋味,总之就是感觉自己被排在外面。


    “嫂子,这个给你。”


    吃过饭季嫣然突然送了东西跑开,宋时夏都没来得及拦着她。


    她找到季惟清,坐他腿上搂着他脖子。


    “你妹妹送了我一支钢笔,我感觉看起来不便宜。”


    季惟清抬头看了一眼。


    “这是她15岁生日礼物。”


    宋时夏错愕:“那她送给我做什么?”这么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就送给她了?她不记得跟小姑子关系好啊?


    川味泡菜


    “我喊她上来问问。”季惟清说着就要起身, 宋时夏连忙环着他脖子阻止他。


    “不用,你直接问她多尴尬啊,小姑娘本来就不好意思。”


    季惟清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妹妹是不是傲娇啊?”宋时夏只能这么想。


    他轻捏着她柔软的后颈:“嫣然也是你妹妹, 她很天真,有点善良过头。”


    宋时夏嫌痒, 一个劲往他怀里蹭:“挺可爱的不是吗。”


    察觉到他的反应, 宋时夏假装当做没发现变化, 啃咬着他下巴。


    季惟清想把人放下, 被她像八爪鱼似的紧紧抱着。


    他无奈托着她的腰:“这是书房。”


    宋时夏在他嘴巴“啾”了一口,目光灼灼盯着他。


    “书房, 你不想试试吗?”


    季惟清低头, 轻飘飘的吻落在她额头。


    就在宋时夏以为他同意了的时候,季惟清抱着她站起来。


    “抱紧,别掉下去。”


    宋时夏吓得圈住他的腰尖叫:“你太过分了!我不理你了, 不同意还要吓我。”


    季惟清无声笑了下,


    “我只是去锁门。”


    她立即把脑袋埋在他怀里,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随着门锁转动,缱绻的亲吻落在耳侧, 宋时夏痒得发笑。微冷的唇齿撬开她的唇轻/舔/慢咬, 探索着每一个角落,纤白的柔荑缠上他的脖子,她不留退路回应着他。


    书房一片狼藉, 桌上东西被推开,沙发和窗帘凌乱, 屋里跟被人扫荡过似的。


    宋时夏溜回房间洗了个澡, 没有措施就得小心翼翼清理。她之前看过报道,有时候哪怕没进去也有几率怀孕, 而且还是宫外孕,所以一定得做好措施。


    季惟清留在书房清理战场,他几乎打开了所有窗户,沙发和书桌是重点清理对象,窗边的地面看不出来痕迹,做这种事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晚上临睡前,宋时夏踹开自己的被子挤进他的被窝。


    “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夜色中季惟清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目光温柔如水,声音也带着笑意:“没有,怎么了?”


    宋时夏认真跟他讨论:“不是说男人上了年龄就会体力不支吗?你明年虚岁三十,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提前告诉我。”都说男人到了三十岁就要走下坡路了,到时候得好好给他补补身体,目前来看他的硬件设施没问题,她很满意。


    季惟清笑容凝固,眉头拧起:“对于男人而言,你怀疑的似乎是他的尊严。”


    宋时夏玩着他的扣子:“我这是认真跟你讨论呢,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好意思?”


    季惟清有时候很好奇,她为什么能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虎狼之词,好像丝毫不会害羞。


    他抓着她作乱的手:“不要杞人忧天,睡觉吧。”


    宋时夏把脑袋靠在他怀里,渐渐进入梦乡,睡梦中不知不觉把手伸进他衣服里


    季冉拎着两个大盒子上门,宋时夏正在和冯婶做泡菜。


    不是北方腌菜,是川味泡菜。


    虽说后来很多人把辣白菜叫泡菜,不过正统的还是S省川味泡菜。


    要说二者之间的区别,辣白菜不需要水,直接放盐腌制,类似于咸菜;泡菜主要以泡为主,需要密封一阵子。


    冯婶家里寄来了不少豇豆,吃又吃不完,就邀请宋时夏一起做泡菜。


    宋时夏也有这个打算,家里的泡菜坛子早就空了,正好又买了一个坛子用来做泡椒凤爪和小吃。


    冯婶羡慕道:“食材准备的真齐全,咋不买点萝卜?”


    “这还齐全啊?就多了黄瓜和大白菜,凤爪泡出来可好吃了。萝卜我家吃腻了,暂时不想看见它上桌。”


    上一个坛子应该是婆婆给准备的泡菜,里面全是萝卜,断断续续才吃完。


    冯婶摇摇头:“还是你舍得吃,我舍不得泡肉,估计也泡不住。”她家里的孩子都是馋嘴猫,被他们知道用不了一天就能偷吃了。


    宋时夏把鸡指甲剪掉:“爪子不值钱,人家还觉得不好卖呢。”


    “你这顿顿吃肉,哪能跟你比。”


    俩人又聊回老家的趣事,提到了她曾经的初中同学。


    宋时夏满是鄙夷评价:“这种人跟他说话我都嫌膈应,有本事别花人家的钱上学,只是当了教师就暴露真面目,他该庆幸他选了个好职业给自己洗白。”


    冯婶气得牙痒痒:“这种丧尽天良的东西以后肯定不得好死。”


    宋时夏后知后觉察觉冯婶和谢教授的经历跟吴天磊的差不多,但谢教授恢复职位后带着冯婶一起回到了城里,他对冯婶没有嫌弃更没花花肠子,小鱼是回城里才出生的孩子。


    “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那种人只是个别情况,读书是他的免死金牌。”


    季冉从外面进来:“哟,你们在谈论读书呢?”


    宋时夏站起来热情迎接:“大姐来了,快来坐,我们在聊八卦呢。”


    “我从门口进来就听到你们说读书,这不我趁热打铁把教材给你送来了。”


    宋时夏连忙去洗手,院子里剩下冯婶和季冉。


    “小宋要上学了吗?”


    季冉微笑着点头:“是啊,她问我要了几本书说是在家自学,我就送来了。”


    冯婶笑吟吟道别:“你们先聊,我回家看看饭好了没。”


    宋时夏洗完手出来,冯婶不见了,估计是回家看锅里的稀饭。


    季冉进客厅放下包:“这是高中教材,你要是看不懂嗐,我在操心什么,你家里有位教授哪用得着我来操心。”


    宋时夏捧着教材翻了翻,心里很满意。很好,不是很难,脑子里还有点印象。


    “谢谢大姐,麻烦你跑一趟了。”


    季冉笑呵呵:“麻烦什么,一家人还这么客气。这是我给你们带来的衣服,你快试试。”


    宋时夏满是惊讶:“怎么还送衣服,是校服吗?”


    季冉笑容满面:“你打开看看。”


    宋时夏打开,是一件奶白色大衣,最基础款的设计,放在三十年后也是流行的款式。


    她有点犹豫:“这大衣不便宜吧?”问题是大姐怎么也突然给她送礼物,前一阵季嫣然才给她送了价格贵重的钢笔。


    “我同学从外面带回来的羊毛大衣,在G城卖不贵,也就咱们这里款式少才贵。”


    难怪版型看着这么好,原来是羊毛大衣,这礼物是真的贵重了。


    她很喜欢,但是不好意思收:“大姐,这衣服你自己留着穿呀。”


    季冉坐着摆手:“这颜色衬你,我穿上显得脸黄气色不好。你皮肤白,我看见的第一眼就觉得适合你穿。”


    “还有一件黑色的给阿清,你姐夫穿上不伦不类,他个子矮穿着不好看,阿清个子高。”


    宋时夏打开另一个盒子,跟这件大衣版型一模一样,都能当情侣装了。


    “这两套肯定很贵,姐我把钱拿给你。”衣服她很喜欢,不想占便宜。


    “让你收下就别跟我客气,要不是多亏了你,我家那俩臭小子现在还敢跟我叫板呢。从你家回来后老实多了,他们班主任两个月没请我去学校谈话了。”


    宋时夏强忍着笑意:“这个表现确实是听话了,只要经常给他们提起来杨威的事迹,他们自己就知道害怕了。”


    “可不是呢,我婆婆但凡给他们开小灶,他俩跑得比兔子都快。”


    糖醋里脊


    宋时夏和大姐约好了周一去学校办理入学的事, 季冉饭也没吃就匆匆离开了。


    冯婶听到动静过来。


    “你就要去上学了,真好啊。”


    宋时夏听她语气羡慕:“婶子也可以上学啊,学无止境, 想学就学。”


    冯婶连忙摆手:“我不行,我都这把年纪了该让人笑话。”


    宋时夏很认真道:“为什么笑话, 你要是有文化别人只会羡慕你。”


    冯婶有点意动, 但还是很纠结。


    “我脑子没你灵活, 万一学不会咋整, 家里的那几个该取笑我了。”万一她学得不如孩子,岂不是威严都没了。


    “婶子, 你还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孩子们不会笑你, 他们只会以你为荣。你都这么努力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你这是好榜样啊!”


    冯婶期期艾艾道:“那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学,先不告诉他们,等我学的差不多了再去念夜校, 我侄儿跟他媳妇就是夜校同学看对眼处对象结婚了。”


    宋时夏毫不迟疑:“可以啊, 反正我也是在家自学,婶子你之前读过书没?”


    冯婶有点不好意思:“我就上过小学,后来没念了, 勉强会写会算, 再多就不会了。”


    “放心吧,知识没你想得那么难,你还有基础呢, 比别人超出一大截。再说了,难道你就不想争取后勤部的管理岗位?”坐办公室上班都有最低学历要求。


    这倒是说到了冯莲的心坎上。她一直都有升职的事业心, 可惜属于后勤编外人员, 要是坐办公室不仅活少轻松工资还高,奈何人家最低要求初中学历。


    “我肯定想啊, 办公室多轻松,工资还高。”她现在的职位是负责统计仓库每日出货进货,所以对食堂每天的结余可太清楚了。


    “所以说啊,婶子从现在开始学不晚,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说不定下次提拔就轮到你了。”


    冯莲被鸡汤灌得斗志昂扬,已经看到美好的未来在向自己挥手。


    “你说得对,我不该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学我自己的知识,别人管不着。”


    宋时夏看了眼时间起身:“这么想就对了,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得去接孩子了,婶子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该炒菜了,妮妮帮我顺路就接了。”


    “我帮你接了吧,反正顺路。”


    宋时夏刚到校门口,幼儿园正好放学,她笑吟吟站着等孩子。


    季阳和季源被众星环月着出来,想不到这俩小家伙人气这么旺,身边围着一群小朋友。


    “季源,我跟你关系最好,你让我先看。”


    “我帮你擦了桌子,得让我先看。”


    “我给季源搬了椅子,我先来的!”


    “你偷偷说过季源坏话,季源先给我看。”


    一群小朋友们吵吵嚷嚷,宋时夏总算听明白了,他们都想看连环画。


    她对着孩子招手:“阳阳,我在这里。”


    原本还板着小脸的季阳拉着弟弟跑到妈妈面前。


    季源小脸通红,他第一次有这么多朋友。


    “你们很受欢迎呀。”


    季阳垂着脑袋踢脚尖:“他们只是想看连环画,又不是真朋友。”


    宋时夏弯腰笑眯眯道:“如果没说过坏话可以交朋友啊,看源源多开心。”


    谢玉终于挤进来:“小宋阿姨!”


    “小鱼儿,你妈妈让我接你一起回家,你们老师呢?”


    校门口的女老师每次看到宋时夏都忍不住偷看,孩子妈妈长得真漂亮啊。


    “你好老师,我是谢玉同学的邻居,她妈妈让我帮忙接孩子回家。”


    老师询问了谢玉的意见,同意她把人带走。


    这可羡慕坏了想跟季家俩兄弟交朋友的小朋友,他们急急忙忙催着父母快点走。


    “催什么?平时没见你们这么急着回家吃饭。”


    “妈,季阳他们有连环画,我要跟他们做朋友!”


    家长嫌弃又好笑:“瞧你这德行,去吧去吧。”


    宋时夏走半道上被一群小孩包围,她让孩子们自行处理,自己就在边上看热闹。


    小学也放学了,谢娆拉着谢康一路小跑。


    “小夏姐姐!”她去接弟弟,老师说小鱼被阳阳妈妈接走了,她就飞快追了上来。


    宋时夏对她招手:“妮妮,平安,你们也放学了。”


    谢娆抓着挎包重重点头:“嗯!我们放学就晚一会儿。”


    霍家的两个孩子放学路过,霍璇眼里闪过羡慕。


    “为啥咱妈那么土气,人家妈妈可真时髦。”她不敢告诉同学自己妈妈在食堂工作,同学们的父母都是教师。她宁愿妈妈在家不上班,而不是给人洗菜打饭在外面丢人。


    霍礼看了一眼,转过头继续背课文。


    回家的路上,季阳和季源收获了若干新朋友,两个小家伙就是人气王。可以看出他们还是喜欢跟同龄人玩,宋时夏欣慰不已。


    转眼到了周一,她要去九中报道,提前把孩子们托付给季惟清。


    季惟清不放心她独自出门,宋时夏感到好笑:“我是成年人,你怎么还担心我出门迷路啊。”


    “你几乎没出过门,下午再出去吧。”


    宋时夏知道他下午没课,大概是想陪她一起去。


    “不用,我跟着校车出去,放心吧。”


    宋时夏没有穿大姐送的新衣服,最近的天气还没那么冷,还不到穿大衣的季节。


    她拉着季惟清试了衣服,长得高真的是衣架子,对他的滤镜又厚了一层,如果以后吵架他穿上那件大衣她应该是会立马消气。


    季冉早就在校门口等着,她直接带着宋时夏去了办公室。


    “你挂名的班级都是跟你年龄差不多的同学,班主任是个很负责的人,脾气也很好,你再考虑考虑要不要留在学校上课。”


    宋时夏回到久违的学校有些不适应,就像是满级号重回新手村的感觉。


    她没有一口拒绝:“我再想想。”


    伴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宁静的校园像是冷水滴入油锅,一瞬间变得人声嘈杂。


    办公室里去上课的老师们都回来了。


    “哟,这是新老师吗?”


    季冉笑着介绍:“这是我远方妹妹,转学到咱们学校。”


    宋时夏没想到大姐帮自己隐瞒了已婚的身份,其实不隐瞒也没什么,只是这样会更方便。


    “这姑娘长得真水灵啊,她念高一吗?”


    老师们倒没有怀疑,宋时夏本身就长得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再加上白白嫩嫩的皮肤和充满朝气的精神状态,谁也不会联想到她已婚。


    季冉没有多说:“高二,她在家自学,家里有教师。”


    她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教师们对各种原因不能上学的情况见怪不怪。


    一位剪着齐耳短发的老师抱着教案回到办公室。


    “可累死我了,每天上课跟一群学生斗智斗勇。”


    “孟老师辛苦了,你们班学生是有点难教,家庭背景都不简单又不能打骂。”


    孟茹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宋时夏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是不知道之前在哪见过。


    孟茹见有人看自己下意识抬头,她的眼神从疑惑变得惊讶,到最后欣喜若狂指着宋时夏说不出话。


    季冉见她这幅反应有点摸不着头脑。


    她含蓄提醒道:“孟老师,这是我妹妹,也是即将转到你们班的新学生。”


    孟茹站起身,走到宋时夏面前,抓住她的手。


    “我终于找到你了,妹子。”


    孟茹不是别人,正是被人当街抢/劫的那位受害者,是宋时夏帮忙拦着抢劫犯,还给对方喷了辣椒水。


    宋时夏也想起来了,当时孟茹精神恍惚加上情绪不稳定她就没有多留,还让警察同志帮忙隐瞒了个人信息,她担心抢劫犯会有同伙报复,后续就再也没关注了。


    她记得孟茹是带着学费还是什么公款去银行存钱,结果被人抢了包。


    孟茹眼泪唰唰流,她终于找到了恩人。随着她语气哽咽断断续续讲出来前因后果,办公室的老师们终于反应过来是哪件事。


    “原来就是这位女同志吗!这缘分也太巧了!”


    季冉感觉自己在做梦,孟茹的一直在找的恩人是她弟妹?


    她压低声音:“这事阿清知道吗?那么危险你怎么敢上的!”坏人早就被执行了死刑,可见是多么的穷凶极恶。


    宋时夏神秘一笑,从小碎花背包掏出辣椒水。


    “我就是用这个东西喷了他眼睛。”


    季冉问:“这是啥?”


    “辣椒水。”


    季冉打了个冷颤,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疼了。


    宋时夏、季冉、孟茹坐在教师食堂,这里都是单独的隔间。


    孟茹大手笔点了五荤三素让食堂现炒。


    “恩人同志你千万不要客气,我一直想当面感谢你,只是那位警察同志实在太负责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透露你的信息,我只能大海捞针的找。”


    宋时夏笑着说:“叫我宋同学吧,我可是你的学生呢,再说那件事都过去了。”


    孟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是有点哽咽。


    “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但是却帮了我大忙。”她兜里装了十几万,是学校近几年的公款,要是丢了她就是罪人,即便她家庭背景再好都没法给她兜底。


    说话间菜上了桌,宋时夏被孟茹的奢华震惊了。


    色如玛瑙的红烧肉、肉味醇香的炖肘子、满满酱汁的糖醋里脊、香味浓郁的酱大骨、还有细腻滑嫩的肉沫水蒸蛋,这一大桌子的肉菜还好是在单独的隔间,要是被学生看到得馋红眼。


    仅有的三盘素菜麻婆豆腐、白菜炒粉丝和凉拌茄子挤在角落,入眼全是硬菜。


    季冉调侃道:“今儿沾了你的光,来蹭吃蹭喝了。”


    孟茹感激看着她:“谁知道缘分这么妙,小宋竟然是你妹妹。”


    屋里都是自己人,季冉实话实话。


    “她是我弟妹,还请你帮忙保密。”


    孟茹看向宋时夏:“我明白,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我不会告诉别人。”


    棉花团子


    孟茹对宋时夏热情的不像话, 季冉在边上都插不了话。


    “小宋啊,你家住哪里,我终于能亲自上门道谢了。 ”


    季冉连忙打岔:“孟老师, 这事儿咱们稍后再说,先给我妹子把入学的事办了, 我都在学校呢, 你随时随地问我就成。”


    孟茹一拍脑门:“不好意思啊, 我真是太激动了, 先吃饭,咱们边吃饭边说, 你还能不信我啊, 你妹子的入学我一定给你办妥了。”


    宋时夏适当开口:“孟老师,我的意思是申请在家自学,只是在你们班级挂名。”


    孟茹不解地看向宋时夏:“你们不住在一起吗?”季冉家里条件不差, 这么近的亲戚关系不能借住吗?


    季冉主动帮忙解释:“她住在燕京大学家属区呢, 距离咱们学校太远,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


    孟茹越听越心疼,才二十岁出头就生了孩子想必家里条件应该很困难。


    “行吧,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在学校上一段时间课, 看看能不能跟上进度。”


    宋时夏求助看向大姐,季冉安抚她:“没问题,咱家距离学校坐公交车只有六站。”


    她松了口气:“好的孟老师, 我先跟着学习一段时间,等跟上进度再回家自学。”


    孟茹松了口气:“这段时间你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目前有孩子爸爸照顾。”季惟清每天只需要接送孩子上学放学, 吃饭可以去学校食堂解决, 父子仨恢复之前的生活,也就是回到她嫁过来之前的日子。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孟茹没有多问,只是忍不住同情即将成为她学生的宋时夏。


    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那就好,不能麻烦孩子爸爸照顾孩子吗?你要高考肯定不能每天在家照顾孩子做家务啊。”


    宋时夏浅笑着解释:“是我个人原因,我这么大年龄回归校园总感觉不自在。”


    原来是这样,孟茹了然于心,她觉得自己得解释一下:“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带的就是复读班,有人考了几年还在上学,班里年龄比你大的都有。”


    宋时夏表示了解,并没有立即改变想法。


    孟茹见她这样也没多劝,说不定她上几天课就喜欢上了学校的氛围,在家照顾丈夫孩子跟上学肯定是后者轻松。


    一大桌子菜三个人吃不完,孟茹把没动过的全给宋时夏打包。


    “拿上,别跟我客气,我跟你大姐下班还早,等带回去肯定馊了。”


    宋时夏哭笑不得,秋天的食物哪能坏得那么快。她实在推辞不过只能接受。她还想待会去吃面,好久没去吃那家老字号,看来得直接回家了。


    孟茹带着她去办手续,亲力亲为很快就把学籍落在了九中,这要是普通人估计得跑上半天到处去盖章。


    她的学籍是婆婆找人帮忙处理,她连老家都没回直接寄到首都。由于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很多人的学籍都被销毁或丢失,老家的学校给她重新建立了学籍档案。


    宋时夏捧着热乎的档案袋,这个交给学校她就又成了一名高中生。如果问她曾经后悔退学打工吗,遗憾是有点,但她不后悔。要是没有灵泉空间,她同样念不完高中就得辍学打工才能生存下来。


    “咱们班里有几个混世魔王,你不要搭理他们,他们家就是送他们来混个学历,平时不听课但是也不会捣乱课堂。”


    想到这几个学生孟茹就头疼。


    宋时夏反应并不惊讶。每个班必不可少会有几个学混子。家世显赫不爱听课、喜欢跟老师对着干、他们不学习却前途一片光明、出生就在罗马。这种人不论哪个时代都有,宋时夏没放在心上。


    她云淡风轻回道:“我明白,我只想专心学习不会搭理他们。”


    带着自己的新课本回家,跟季惟清讲了她要暂住在他家并且霸占他的房间,可能周六日才能回家。


    “妈妈,你又要出门了吗?”季源抱着她的大腿。


    “我要住在奶奶家,周六日会回来,你们要是想我也可以奶奶家看我。”


    季源鼓着脸:“妈妈有家,为什么要住在奶奶家。”


    宋时夏耐心对孩子解释:“因为妈妈要去上课呀,奶奶家离学校更近,我要是住在家里每天半夜就要起床去上学了。”


    “你在家乖乖听哥哥和爸爸的话,等妈妈回来给你们带连环画好不好?”


    季源小脸上写着认真:“我要跟妈妈一起上学。”


    宋时夏笑吟吟揽着他:“不行的呀,妈妈要去大人的学校,里面不收小孩子哦。”


    季源只能向哥哥求助。


    季阳摇了摇头:“我们要念完小学和初中才能读高中。”


    不能跟妈妈一起上学,季源吃饭都不积极了,打包回来的肉沫水蒸蛋只动了两勺子。


    宋时夏没想到他这么伤心,一瞬间心软要不把他带去婆婆家里算了,反正幼儿园的课缺就缺了。


    季惟清却没惯着他们,带进书房一通训话出来后再也不闹着要跟着她去学校了。


    家里反应最平淡的大概就是他。


    晚上,宋时夏翻身面对他。


    “你今天跟孩子们说了什么,他们怎么这么听话?”


    “我让他们懂事点,不要给你添麻烦。”


    宋时夏不太信:“真的吗?”


    回复她的答案是被窝里多出来一个人。


    她想着明天去学校就没有钻他被窝,没想到今天被他主动了。


    “你钻进来干什么?”


    季惟清没说话,只是抱着她。


    她伸手戳着他胸膛:“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她觉得不太可能,夫妻关系和谐只能说明他是个好丈夫人品不错,不能证明他对她有多喜欢。


    大概过了好久,宋时夏以为他睡着了,她听见一声淡淡的“嗯”。


    这人是不是反射弧有点长?


    她又戳了戳他:“你睡了吗?”


    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好吧,他没睡,难不成是害羞?


    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不宋时夏完全脑补不出来他害羞的样子。


    她顺着呼吸寻找他的额头,却不小心碰到了他鼻尖,她的晚安还没说出口,他大概以为她在暗示,睡衣底下钻进一双手。


    前者在前面小心翼翼向上移动,似乎探索到了好玩的玩具,爱不释手把玩;后者在白玉无瑕的后背游移。


    宋时夏把额头抵在他胸膛轻笑:“你怎么像做贼似的。”


    他沉默


    寡言却呼吸紊乱,滚烫的鼻息烫的她心里发热,她紧贴在他身上,对方却不进行下一步行动。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两个人位置发生变化,她的睡衣被卷到锁骨,配合他的动作脱下。


    他撑在她身上,说话带着气音:“下次给睡衣做个扣子。”


    纤细修长的手指缠上男人的脖子,光滑笔直的长腿勾着他的腰,声音带着娇媚的喘音,


    “不要,那不是便宜你了。”说话间她手臂微微用力拉着他下坠,主动吻上了他,即便处于劣势她也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


    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呼吸,宋时夏像海滩濒死的鱼拍着尾巴想要自救,却又离不开沉重的沙滩,无论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最终筋疲力竭瘫软成一摊水。


    柔软的棉花团子加上了小糖豆,男人今天吃到了比棉花糖还要甜的果实。


    宋时夏早上睁眼就看到他已经醒了但是没起床,她抱着他的腰。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前不是很自律早起跑步吗?”


    他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暧昧又缱绻,


    “没生病,你该起床了。”


    宋时夏下楼才发现他是睡回笼觉,也就是说他出去锻炼回来吃过早饭又继续躺下陪她一起睡?


    这不能吧?


    但事实就是他送了孩子们去上学,还买回来了早餐放在炉子上热着。


    她没有行李箱,本来想去阁楼翻出自己的大麻袋,季惟清把他的行李箱给了她。


    “箱子方便,我帮你提。”


    他要送她去婆婆家,宋时夏没有拒绝,她穿衣服的时候发现胸口惨不忍睹,看着都有点肿了。他要是敢不对她好,对得起她受伤破皮的地方吗。


    韩蓉得知儿媳妇即将要入学,高兴地合不拢嘴。


    季学崖坐在沙发翘着二郎腿看报纸,他反应一般般:“瞧给你激动的样,又不是你去考大学。”


    “我乐意,小宋脑子聪明考上大学还不是铁板钉钉。关键这是考大学的事么,这是咱儿子夫妻关系融洽,我高兴。”


    季学崖嗤笑:“我就不明白这跟夫妻关系有啥联系,考个大学就夫妻关系和睦了啊?”


    “咱们老三啥德行你能不知道?他娶小宋要么是看脸一见钟情,要么就是想把人当保姆使。我猜他肯定不是第一种。我儿媳妇愿意考大学让自己变优秀,老三亲自送她过来,可不就是夫妻关系升温了么?”


    季学崖摇了摇头:“你想的可真多,娶媳妇不就是为了男主外女主内,在家带孩子做饭咋就成了保姆。”


    “哦,你说得轻巧,你又不做饭,你以为女人在家做家务就轻松?成天伺候婆婆和孩子可不是保姆吗!女人凭啥不能主外?你这封建思想得亏是个糟糠老头子,你要是今年二十岁就你这话看你能不能找到对象。”


    季学崖撇嘴:“我说不过你,你们女人嘴皮子厉害,我说啥你都能反驳,不愧是街道妇女之友。”


    韩蓉冷哼一声,去厨房洗菜忙活。


    宋时夏过来的时候,公公看起来气哼哼的在跟人下棋。


    “你说她年轻那会多惹人喜欢,我第一眼就相中她了。这么多年相安无事,怎么老了嘴不饶人呢,我多说一句就是错。”


    对面老人一门心思在棋盘,随口敷衍,


    “女人嘛,上了年龄脾气都不好,你不哄着有本事别吃她做的饭。”


    季学崖还没开口,宋时夏热情打招呼。


    “爸!我们回来了。”


    “哟,你家儿子儿媳妇回来了。”


    季学崖起身:“可不是,我这儿媳妇要念高中,在家里住一阵子。”


    “读高中啊?真了不得,你家又要多个大学生咯。”


    季学崖谦虚道:“认得字就行,不指望能考上大学。”


    “读高中就为了认字,我能信你?”认字读个小学就差不多了。


    两位老人互相打趣,于芳在窗户后面听到若有所思。


    养颜茶


    宋时夏和季惟清上了楼, 隔壁邻居跑来串门,靠在厨房门口跟韩蓉唠嗑。


    “听说你儿媳妇要考大学?”


    韩蓉手上擀着面动作一顿:“你这是长了一对千里耳啊。”


    “还不是你家老爷子在院子里显摆,于芳听到了跟我说呢。”


    韩蓉头也不抬笑道:“我儿媳妇这么年轻有个高中学历给她安排工作也方便, 不一定非得念大学。”


    邻居跟着笑:“我就说吧,这大学能是想考就能考上的嘛, 要真有那么容易还不遍地大学生啊!”


    韩蓉没有接话, 她说不念大学只是不想给儿媳妇压力, 在邻居耳朵里就成了考不上。


    韩蓉懒得多费口舌解释, 算了随便她怎么想吧。上一次邻居到处说她儿媳妇怀孕,她费力解释才把这事儿给澄清。这要是说儿媳妇想考大学, 指不准传出去就变成了啥版本, 到时候岂不是平白被人笑话。


    宋时夏住季惟清的房间,季惟清帮她把行李箱的衣服收拾出来放进衣柜,她坐在床边晃着小腿当监工。


    季惟清把她的贴身衣物放在最上面, 眼里带着疑惑,


    “怎么只带了两件衣服?”他记得家里衣柜都是她的裙子,她还想把阁楼改成衣帽间。


    宋时夏一脸理所当然:“我是去上课又不是参加比美,衣服够换就行。”


    她上学的时代学生们必须穿宽松肥大的校服, 除非一些活动节可以穿私人服装, 女同学们争相夺艳,穿上礼裙礼服跟公主似的,她自己就是白短袖配牛仔裤格格不入。


    只带两件衣服够穿, 衣服那么好看穿去弄脏弄破了怎么办?还不如穿的朴素一点,上课而已。


    宋时夏故意问他:“你该不会是嫌我穿得太普通给你丢脸吧?”


    季惟清被她问得局促不安, “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他反应这么大, 她坏笑:“跟你开玩笑呢,我有那么吓人吗?”


    季惟清转移话题:“只有两件衣服会不会不够穿?”


    “不够穿就买新衣服, 你会觉得我总是买新衣服败家吗?”她秋装外套只有两件,内搭的粗线毛衣嫌脖子勒得慌。


    “不会,喜欢就买。”季惟清落荒而逃生怕说错话惹她生气又要哄人。


    宋时夏为了感谢大姐赠送的价值不菲的羊毛大衣,特地做了养颜茶和果脯道谢。


    先不论价格,商场可没有卖这么时髦的羊毛大衣,都是靠人脉和金钱从外地送过来。


    因为是礼盒装,每种茶叶都是小罐子,一个礼盒里面有六种养颜茶。


    玫瑰花茶美白提升气色,双参红枣茶醒脑提神抗衰老,茉莉花茶镇静安神,玫瑰蜂蜜茶促进新陈代谢还能减脂,金银花茶降火祛痘改善肤质,菊花茶缓解视觉疲劳防止视力退化。


    这一个套盒的茶叶够一年的使用量,全是宋时夏考虑到大姐的个人情况为她量身调配的养颜茶。


    相比较两件羊毛大衣的价值,这些茶叶显得微不足道。


    果脯就是应季水果被宋时夏在面包窑烘成了果干,没有加多余的糖和蜂蜜,上年龄的中老年人也能多吃,不会糖分超标。


    宋时夏把东西放在书桌,她还没去过大姐家里,等大姐抽空过来再把东西给她


    ……。


    闹钟不知疲倦响起,宋时夏按掉继续睡,直到卧室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宋,起了没?”


    宋时夏瞬间清醒,她掀开被子坐起来,抬高音量回复门外的婆婆,


    “起了,正在穿衣服。”


    “早餐已经买回来了,你记得下楼吃。”


    宋时夏急匆匆穿好衣服,把头发扎成简单利落的马尾。


    她就知道哪里不对,终于想起来了。为什么自己要选在秋冬的时候回学校上学!早上根本起不来啊!


    尤其是过几天立冬,到时候自己还能起得来吗?离开这么温暖的被窝她舍不得。


    宋时夏刷牙的时候决定去学校报道后只上一周课,然后立马申请回家自学。


    她穿着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呢子外套,里面是一件棒针编织橘色套头粗线毛衣,这颜色多亏长得白才衬得人明艳,皮肤稍微暗沉穿上就显得发黑。


    她斜挎着背包出门坐车,上午是语数外各一节课,下午考试,明天早上讲试卷。她了解后才知道高中是两年制,小学五年制,只有初中是三年制。


    公交车到学校20分钟,距离不算近,不过公交车能直达已经很方便了。


    宋时夏在校门口遇到一群朝气蓬勃的高中生们,自己这身衣服完美融入学生群体。学校不强制学生穿校服,并不是每个家庭都有多余的钱买校服。


    宋时夏还看到穿着时尚潮流的学生。但凡腿上穿喇叭裤,配着夹克衫,那一定是心中有着潮流梦的小年轻。


    九中的校服是纯蓝色,学校不强制要求购买宋时夏就省了这笔钱。反正自己不需要参加集体活动,买了也没用。


    她去办公室找到刚到学校的孟老师,一起去了教室。


    孟茹捧着杯子:“你吃早饭了没?”


    “吃过了,我婆婆给我带的早餐。”


    孟茹跟季冉最近往来频繁,终于了解到宋时夏的情况,明白之前是她误会了。


    “那就好,要是没吃饭下了早自习来办公室找我。”


    宋时夏想起高中下早自习会做早操,不论是广播体操还是跑操她都不想参加。


    好在孟茹跟她说道:“你刚来学校肯定不习惯,早操就先看着他们做几天吧。”


    宋时夏欣喜不已:“我刚才还在为这事发愁呢,要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多尴尬。”


    “没事儿,等到了冬天就不用做广播体操了,每天早上就是跑操。”


    宋时夏心里一梗,她一定要在跑操前离开学校。


    教室很有年代感,课桌和椅子都是两人共用,尤其椅子是长条的板凳。


    九中属于新学校,教室是上白下绿的双色墙,窗户是绿色木头窗框的折页窗,屋顶挂着三叶吊扇。


    孟茹在讲台上介绍:“这是咱们班新同学宋时夏。”


    班里座位男女分开,她让宋时夏跟一位没有同桌的女生坐在一起。


    坐在教室后排的几个男生窃窃私语,他们无一例外打扮的格外时髦。


    头上抹着发胶、发型拉风的人紧紧盯着宋时夏:“白哥,这不是咱前几天看到跟孟老师一起吃饭的女的吗?”


    被叫白哥的人穿着皮夹克配喇叭裤,头发抹着发胶,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刺头。


    白秋瑞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转学生。


    “啧,土包子。”


    李建安依依不舍收回目光。


    “没那么土吧,也就普普通通,长得还挺好看。”


    另外俩人起哄:“哟哟哟,李建安你看上人家了啊!”


    李建安胡乱摆手:“你们别瞎说,我这是单纯的欣赏!懂不懂啊!”


    宋时夏漫不经心瞥了一眼教室后面的学混子们,她迅速转身坐下,生怕被看出来自己憋不住笑。


    那个人的发型太搞笑了,跟个倒立的扫帚似的,发胶不要钱一样往头上抹。


    之前影视剧有个角色是扫把星,一直盯着她看的男生跟扫把星同款发型。


    另外两个人的发型也不甘示弱一样的非主流,反倒是穿皮夹克的那人只是把头发抹到后面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一看就是看过港片模仿发哥。


    “你有课本吗?”同桌弱弱的声音传来。


    宋时夏冲她微笑:“谢谢,我带了。”


    她看了眼同桌的名字,刘招娣。


    “不,不用谢。”


    同桌看起来很社恐,宋时夏就没打扰她。


    第一节课宋时夏还有些跟不上进度,主要是这时候的教课方式和后来的不一样,老师巴不得把每个公式都拆成1+1讲解。


    这也很容易理解,这时代师资紧缺,很多地方的教育水平参差不齐,所以升学上来的学生也有差距。


    这是宋时夏最直观的感受,就像她同桌听讲很认真,但老师把习题出在黑板上,同桌在下面抓耳挠腮解不出来。


    宋时夏翻了翻课本,记忆里的知识逐渐复苏,她在草稿纸上演练了一遍,熟悉的手感回来了。


    她指着例题:“这个你得求抛物线方程,这两道题其实是一样的解法。”


    没想到同桌像是受了惊吓慌张道谢。


    她的反应把宋时夏整懵了。


    宋时夏没去在意,目光不经意和数学老师碰在一起。


    “这位同学,你是哪里没听懂吗?”陌生的面孔,孟老师说班里来了个转学生让他们帮忙多带带。


    宋时夏摇头:“没有,我解出来了,在等老师对答案。”


    数学老师点点头:“既然你做出来了,能不能上来把你的解法写出来,错了也没事。”


    老师这话一说,宋时夏推辞的借口都被堵住了。


    她只能上去解题,她的板书很久没练过好在字写出来不是很丑,勉强看的过眼。


    数学老师在身后称赞,


    “你的字很漂亮。”


    宋时夏写完解题过程。


    “好了,你下去吧。”


    数学老师第一遍以为宋时夏做错了,再看一遍发现她只是换了一种解题思路,甚至比自己讲解的还要简练。


    他这才重新关注班里新来的转学生,


    “你之前在哪里读书?”


    宋时夏:“我一直在家自学。”


    “我看你的解题思路跟课本上不一样是不是家里也有教师?”


    宋时夏:“我家有两位教师。”


    数学老师让她坐下。


    原来是好苗子,家里有两位教师亲自辅导她的底子不会差。


    后排的学混子小团体还在为解第一步过程抓耳挠腮,转学生就已经在黑板上做出了第二遍。


    李建安丢掉笔发牢骚:“想不到土包子同学脑子挺灵活。”


    扫把星发型二号郑胜利突然在心里想了个歪主意。


    “转学生成绩不错,咱们期中考试在一个考场,不如让她给咱们传答案。”


    另外俩人心怀鬼胎,白秋瑞嗤笑。


    “要去你们去,人家有孟老师罩着,我可不想请家长。”


    郑胜利眼珠子转了转:“白哥,你爸不是说你期中考试进步了给你买摩托车吗,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啊。”


    文昌华也跟着说道:“白哥,那可是摩托车啊,你要是有了摩托车那得多拉风。”


    红烧狮子头


    下课后, 班里的学混子主动过来聊天,宋时夏感觉他们不怀好意没有搭理。她在本子上梳理老师讲的课程,感觉比自己高中的难度要低一些, 心里隐隐有了底气。


    其实仔细一想,教育资源落后才会导致试题简单。等以后高等教育迅速发展, 高考题就会越来越难, 分数也会变高, 不像现在考400到500分就属于学习成绩最好的那一批。


    季惟清的妹妹家里有老师还有教授, 期末考试490多分已经是全年级第二名了。


    这时候即便考上中专都属于香饽饽,甚至有些落后的地方会觉得中专比大学好, 毕竟专门教技术毕业还分配工作。


    宋时夏拿着杯子起身去开水房接水, 同桌小声提醒:“你…你最好不要跟他们几个来往。”


    宋时夏笑了笑:“谢谢,我只想专心学习,他们想做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等她回到座位, 女同桌满脸为难道:“同学, 我能不能借你的草稿本看看?”


    “可以啊,你看吧。”宋时夏把草稿本推给她。


    同桌感激不已,小心翼翼捧着宋时夏的草稿本, 在自己的本子上写公式, 嘴里念念自语。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这么笨又做错了…要套这个公式。”


    宋时夏喝着茶看她,同桌是典型的村里孩子,不是宋时夏对她有歧视, 而是她自己刚交换过来的时候跟同桌差不多。


    小麦色皮肤,脸上分布着几粒雀斑, 脸蛋晒出来红晕。梳着□□花辫, 打着补丁的墨蓝色中山装里面是绿色毛衣,配着外套同色系裤子, 两边袖口各带了袖套防止蹭脏衣服,老实巴交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好欺负。


    宋时夏忍不住问她:“你怎么想到学理科?”


    “我…我看理科比文科要多学一门生物,万一运气好多考几分就能考上了。”


    宋时夏从大姐那里了解过高中学科。文科只考六门,就是常规的语数外政史地,理科除了语数外理化生还要考政治,不过生物满分是70分。


    关于同桌选择理科是因为有七门觉得能多考点分数,但同桌难道不知道多考一门相应的录取线也会比文科高?


    宋时夏不知该怎么评价。


    同桌这么想也没毛病,但前提是学得懂理科。同桌连数学公式都套的这么艰难,很难想象物理和化学能不能跟上。


    宋时夏当初念高中的时候文理分科很多人选理科,就是因为理科录取线比文科低,而且很多家长觉得理科好就业,可问题是那些学生底子不差,要是太差老师也不会同意,除非是家长强制要求那就没办法。


    她想劝同桌理科实在学不会不如转去文科。同桌在语文和外语课表现不错,阅读理解做的很快,古诗背的也快。但大家关系一般,宋时夏想了想还是没说。


    想到同桌的名字,她试探着提醒:“你理化生怎么样?”


    同桌犹豫道:“我物理化学和生物加起来能考120分。”


    物理化学满分100,三门科目加起来总分270。


    宋时夏又问:“咱们班的理化生平均分数是多少?”


    刘招娣仔细回想:“好像是140分。”


    宋时夏在心里算了算,班里的平均成绩大概是350分。


    她了然:“你的强项科目是哪一门?”


    同桌神色羞赧:“语文外语和政治比较好,这些只需要死记硬背,我脑子笨只能背。”


    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你加油抓住这三门,就能给你数学和理综拉分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劝,说到底如果特别不合适同桌撞上两次南墙就会改变,说不定人家后续发力能把数学提上来。


    理综120也还凑合,距离高考还有半年,认真学总能再提高30分。


    同桌小声道:“其实我这是复读第二年,如果明年再考不上我想去文科,大概我真的不是学理科的料。”她语气带着落寞,但话语间充满斗志。


    宋时夏鼓励她:“加油,只要你有这份恒心一定会成功。”


    中午在食堂吃饭,孟老师主动找到宋时夏。


    宋时夏诚恳婉拒:“真的不用请我吃饭,我带了现金。”


    孟老师笑着道:“我带你去教师食堂,不用跟学生们抢着排队打饭。我每天都是打两道菜吃不完,咱们一起吃,不是特地请你。”


    孟老师说到这个地步,宋时夏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


    好在大姐及时出现,找到了宋时夏。


    “你俩在食堂门口拉拉扯扯做啥呢?我带了饭,咱们一起进去吃呗。”


    宋时夏松了口气,向大姐投去感激的眼神。


    季冉让她安心。


    孟老师太过热情,打回来的两道菜都是荤菜,一道红烧狮子头和一道宫保鸡丁。就这孟老师还说她每天都这么吃,宋时夏要是相信才是傻白甜。


    季冉带了两份饭,她给弟妹带了一份,让厨房帮忙加热。


    “炒茄子跟肉沫粉条,明儿我也不带饭了,咱们一起在食堂吃饭。”


    三个人吃四道菜,又是奢华的三荤一素,宋时夏觉得自己还是早点跑路吧,不然总感觉自己像是在蹭饭。


    季冉问道:“今天上课怎么样?跟不跟得上?”


    宋时夏夹了一筷子茄子,“还好,老师讲的不是很难。”


    孟老师笑盈盈:“我们班数学老师还向我打听了小宋,说小宋底子不错。”


    不远处,混子四人组点了两荤两素,在学生群体算得上格外富裕,文昌华注意到转学生和老师坐在一桌。


    “这转学生什么来头?前两天跟孟老师坐一起吃饭,今天中午又是三荤一素,不会是孟老师的亲戚吧?”


    郑胜利眼疾手快夹住一只鸡腿:“不太像,孟老师对她也太殷勤了,还给人夹菜,孟茹平时对咱们呼三喝四,对个转学生还这么讨好。”


    白秋瑞头也不抬:“这么土肯定不是咱们大院的孩子,肯定是孟老师的远房亲戚。”


    李建安盯着多看了一眼,


    “不对啊,季老师为啥也给转学生夹菜?”


    白秋瑞耸肩:“说不定是哪个校领导的远房亲戚。”


    大家面面相觑,那这还要不要跟转学生打好关系?可是想想白哥的摩托车,他们不甘心让机会就此溜走。


    ……


    冯婶暂时失去了好友,最近工作都没了干劲,整日坐在后厨唉声叹气,不知道小宋啥时候才能回来?


    陈娇趁午休时间把后厨卫生全部打扫了一遍,这才精疲力尽地坐下休息。


    冯婶抬头看她一眼,“你也太勤快了,后厨卫生用不着你打扫。”


    陈娇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回答:“我看见灶头上有水有油就想擦干净。”


    她主动搭话:“婶子最近心情不好吗?”


    冯婶想了想,反正上学的事儿早晚会被人知道,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是啊,我隔壁的小宋你也认识,她回学校上学去了,最近没个说话的人,心里空落落的不习惯。”


    陈娇笑容一滞,脸上带着向往和羡慕。


    “上学好啊,她家里的孩子谁照顾?”


    冯婶语气羡慕:“你没看最近季教授来食堂打馒头,家里的孩子都有季教授照顾,小宋住在婆婆家呢。”


    陈娇更羡慕了,宋时夏的好命她羡慕不来。


    “真好啊。”


    冯婶捧着脸:“小宋说回来后带着我一起学,看我能不能学出个本事。”


    陈娇强颜欢笑:“婶子只要想学一定可以。”


    忙碌一天回到家,儿子在埋头写作业,女儿埋怨她回来晚饿到了他们。


    陈娇身心俱疲:“我不是说你们饿了去食堂找我吗?我们下午给员工管饭。”


    霍璇不满地撅着嘴:“可我们还要写作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作业多。”


    陈娇不想说话,哪一次都是小儿子在写作业,大女儿去邻居家看电视,她根本管不住。


    “我知道了,今天晚饭是馒头和炒菜,你俩吃吧。”


    霍璇不满嘟囔:“怎么又是炒菜,啥时候才能吃肉啊?”


    陈娇随口回应:“等你爸发工资就有肉吃了。”


    霍璇忍不住质问:“你工作就没挣点钱吗?”她爸赚钱养着一大家子,怎么买肉还要花她爸的工资。


    陈娇早就习惯了女儿的说话态度:“没挣回来,我累死累活挣的钱不就是你们手上吃的馒头和炒菜吗?”


    自从发生偷钱那件事,她就知道这孩子表面一套,想要管好是不可能了。但凡对女儿严格一点,她就会给亲爸告状,最终挨到数落的是自己。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懒得再去做。


    “真不明白只赚这点钱为啥还要去工作,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爸养着。”


    陈娇冷笑:“嫌我赚的少你就饿着别吃,你要是觉得钱好赚就去试试。”


    真给这一大家子惯出毛病来了,她是想好好过日子,不是继续给人当保姆。


    霍璇没想到平时老实巴交的母亲突然发火,她脚一跺跑去厨房找吃的,跟母亲对着干。


    晚上霍凯回到家,首先见到的就是眼眶通红的女儿。


    “爸,我妈不给我吃饭。”


    霍凯忙碌了一天,晕头转向回到家还没吃一口饭,女儿跑来告状头都大了。


    他以为陈娇不在家,从厨房找到饭盒打开:“家里这不是有饭吗?你妈没给你吃饭你就不知道自己动手。”


    霍璇低头抠手:“我就说了一句想吃肉,她就说家里没钱等你发工资,明明她自己也在上班凭啥只花你的钱。”


    霍凯脸色大变:“霍璇!你太不懂事了,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霍璇感到委屈:“我哪句话说错了?本来就是嘛,她上班挣不到钱,那么不体面的工作还非要去做,净给我丢人了。”


    霍凯捂住女儿的嘴。


    “这种话谁教你的?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家里经济紧张不能让你们顿顿吃肉,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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