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现代言情 > 明月照我 > 100-106
    雪夜


    张元修是在来接祁明乐的路上遇袭的。


    他的马车驶过朱雀街, 正?从一处巷子里经过时?,一批刺客突然提刀杀过来。今日张元修是去昔日恩师府上赴宴,身边只带了奉墨与洗砚兄弟两个。


    “那帮刺客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且他们个个武功不低,我们兄弟二人?不敌,所以公子被他们带走了。”浑身是血的奉墨, 将祁明乐带到了他们遇袭的地方之后,他体力不支半跪在?地上, 哽咽着向祁明乐叙述事情的经过。


    在?听到张元修遇袭那?一瞬间,祁明乐的脑子里轰的一下就炸开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拽着奉墨心急如焚狂奔过来,可这里除了之前?残留下?的打斗痕迹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郎君武功不低, 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将他带走?”祁明乐见惯了大风大浪, 可在?得知张元修被人?带走时?, 她?的声音却忍不住在?发抖。


    奉墨以剑杵地勉力撑着才没让自己摔倒:“公子好像中药了。在?刺客来袭的时?候,他也?曾试图出手,但我看见他拿剑的手在?抖。”


    说到这里时?,奉墨狠狠扇了一巴掌:“都?怪属下?没能保护好公子。”


    “现在?这个时?候,就别说那?些废话了!”祁明乐打断奉墨的自责,她?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和洗砚常跟在?郎君身侧, 可知郎君与谁结过仇?或者从那?些刺客的路数上来看,你有没有怀疑的人??”


    “这……”奉墨低头, “公子是佥都?御史, 曾弹劾查办过不少官员。”


    这帮贼人?来得快又?去的快,一看便知早有准备, 奉墨完全没有方向。可如今没有方向,她?也?得找到一个方向来!


    祁明乐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里的焦灼,根据眼前?的情况迅速分析:“郎君中了药,那?些刺客又?在?回程时?出现,那?便意味着,今日宴席上有刺客的同伙。这样,你现在?立刻去祁家,找我哥祁明照,将此事告诉他,然后再让他去找谢沉霜,让谢沉霜盘查今日出现在?宴席上的所有人?。”


    虽然洗砚已经去报官了,但祁明乐觉得府衙动作太慢了,而?祁明照曾在?上京待了一年半,且结交的也?多是武官,让祁明照找他们帮忙,应该会比府衙那?帮人?更快能找到线索。


    而?今日去赴宴的皆有官职在?身,只有谢沉霜这个首辅出面,那?帮人?才会十分配合。


    奉墨得了祁明乐的吩咐,当?即拖着受伤的腿,朝祁家的方向跑去。


    祁明乐站在?原地,用手掌盖住眼睛。


    不远处的主街上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一片,而?这个僻静阴暗的巷子里,仍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


    在?栎棠关?的时?候,祁明乐对血腥味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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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回上京之后,她?已经有两年没闻到血腥味。如今再闻到这股熟悉的血腥味,再一想到,这里面可能也?有张元修的,祁明乐的胃就不住的痉挛,连带着胸口处也?传来钝疼。


    明明离开前?,张元修还在?同她?说,他只是去宴席上略坐一会儿,就过来接她?的。他怎么就突然遇袭了,还被人?带走了呢?!


    心里的焦灼一波接一波的袭来,祁明乐踉跄的在?街上四处奔走寻找,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人?,但却没有她?迫不及待想见到的人?。


    她?不死?心的又?找了很多人?打听,但却什么都?没打听到。


    街上这么多人?,那?些人?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走张元修。祁明乐在?街上站了片刻,突然提裙朝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正?月初一开始,上京会放关?扑三日。这三日,为了避免百姓聚众闹事,城中巡逻的士兵,也?比平日多了许多。


    那?帮人?并没有在?巷子里杀了张元修,而?是将其带走,那?便意味着他们对张元修有所图。


    可一旦张元修失踪的消息传开之后,城中必定戒严。若她?是那?掳走张元修之人?,那?她?绝对会在?得手之后,直接趁着城门未关?之前?,将张元修先带出城。


    祁明乐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找守城的士兵打听:“两刻钟前?,出城的马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小爷我是看守城门的,不是看守你家大门的,这进进出出的人?和马车这么多,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辆。”那?守城小兵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祁明乐没空与这小兵周旋,她?直接将一把掏出匕首,压在?他脖子上,厉声问:“我再问一遍,两刻钟前?,出城的马车往哪个方向走了?”


    今夜城门口进出的人?应该确实很多,但要么是进城游玩的,要么就是进城做生意的,驴车和推车会很多,但出城的马车应该寥寥无几。且不过两刻钟而?已,这守城的小兵没道理记不住。


    祁明乐穿的富贵,且她?虽是女子,但拔匕首的动作熟稔又?狠厉,一看便知是有身份的人?,那?小兵只得哆哆嗦嗦道:“好像是往南边去了。”


    “好像?!”祁明乐眼睛眯了眯,握着匕首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那?小兵立刻道:“确定往南边去了。”


    祁明乐这才一把推开那?小兵,正?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又?猛地扭头,就见旁边的木桩上拴着一匹马。


    那?马前?面还悬着一盏特质的羊角灯,是夜里出急事时?,守城士兵前?去传信用的。


    祁明乐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利索翻身上马,抬手在?马臀上拍了一下?,马嘶鸣一声,便载着她?朝前?狂奔而?去。


    听到动静赶来支援的士兵,只看到了祁明乐在?暗夜里扬长而?去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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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雁过留声水过留痕,祁明乐打着马,提着羊角灯,一面朝前?追,一面去查看地上的车辙痕迹。


    祁明乐顺着痕迹查找过去,最终在?一个路旁,找到了一辆马车。


    但马车里却空无一人?。


    祁明乐提灯在?马车四周查看了一番,在?一个枯枝上,找到了一块雨过天青色的布条。而?今日张元修出门时?,穿的便是雨过天青色的宽袖袍。


    祁明乐当?即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提着羊角灯,没有任何犹豫,便孤身一人?往山上行去。


    雪越下?越大,夜风飒飒,刮过林中的枯枝,静谧幽深的山林,如同一只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发着渗人?的笑声。


    进山之后,祁明乐便吹熄了羊角灯,只仅凭着微弱的雪光,在?山林里辨认方向行走。


    雪越下?越大,祁明乐的头发衣裙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寒风刀刃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刮着祁明乐的脸颊,四周白茫茫一片,完全没有张元修的身影。


    但祁明乐却没有半分放弃的意思,她?仍艰难的辨认着周遭的痕迹,不住朝前?追踪着。


    蓦的,祁明乐又?闻到了血腥味。


    她?立刻攥紧手中的匕首,猫着腰,慢慢朝血腥味弥散的方向走过去。


    绕过大树,祁明乐接着微弱的雪光,看见前?面有一座坟茔。而?坟茔前?,有两个黑衣人?倒在?地上。


    祁明乐挨个儿检查一遍之后发现,这两个黑衣人?皆是被人?一招毙命,而?周围还有打斗过的痕迹。


    祁明乐立刻在?四处寻找了一遍,最终在?树后又?发现了一个黑衣人?。


    不对!在?追过来的路上,她?分明发现至少有六个人?。现在?这里死?了三个,那?便说明还有三到四个人?活着。


    祁明乐握紧匕首,立刻又?顺着树枝折断的方向找去。


    可夜里视线有限,且雪越下?越大,能找到的线索也?越来越少。到最后,祁明乐彻底在?一个灌木丛旁,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祁明乐举目四望,看见的只有绵延的山峦,和黑白相间的山林。


    不行!不能慌!不能慌!祁明乐抬手jsg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线索虽然断了,但既然有人?在?追杀张元修,那?么张元修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抄近道下?山,找人?求救。要么就近找个地方躲起来,找个机会,将追杀他的人?一网打尽,然后再行下?山。


    而?按照祁明乐对张元修的了解,张元修会选择第二种。


    祁明乐搓了搓被冻的已近乎失去知觉的手,继续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并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祁明乐走啊走啊,走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何处时?,前?面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道闷哼声。


    祁明乐立刻攥紧手中的匕首,立刻朝那?边过去。快要接近那?里时?,祁明乐敏锐察觉到,自己左侧方那?棵树后有人?。


    祁明乐倏忽转头那?一瞬,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发现了。电光石火间,两人?同时?出手。


    祁明乐握着匕首朝对方刺去,而?那?人?纵身朝祁明乐扑过来。


    就在?祁明乐手中的匕首即将挨到那?人?身上时?,她?突然闻到了熟悉的清竹香。祁明乐下?意识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对方的手刚好掐到了她?的脖颈。


    人?的脖颈极为脆弱,只要力道够,转瞬便能杀掉一个人?。


    祁明乐还来不及发出声音时?,掐住她?脖颈的那?只手倏忽顿住,紧接着,便响起一道颤抖的男声:“明乐?”


    听到张元修熟悉的声音,祁明乐悬着一晚上的心,这一颗终于落到了实处。


    她?一下?子倾身抱住张元修:“是我。”


    张元修先是一愣,也?旋即紧紧抱住祁明乐。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雪虐风饕的夜里,祁明乐竟然会孤身一人?来寻他。


    就在?他们夫妻二人?沉浸在?找到彼此的喜悦里时?,危险悄悄逼近。


    等?祁明乐察觉到时?,那?抹黑影已经离张元修很近了,祁明乐当?机立断,一把将手中的匕首甩出去。


    举刀朝他们杀过来的那?个黑衣人?,顿时?便一头栽倒在?地,很快便有血迹从他身下?蔓延开来。


    祁明乐彻底松了一口气之后,她?狠狠用手揉了揉冻僵的脸,然后松开张元修,冲他道:“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了。”


    刚才过来的路上,祁明乐就发现,这山林里有狼活动的痕迹。而?动物的嗅觉向来十分敏锐,现在?这里有血腥味,只怕它们很快便会找过来,他们得在?狼来之前?离开这里。


    祁明乐站起来,发现张元修没动,便将手递给他,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起来啊!”


    雪夜泠泠,张元修衣袍凌乱坐在?地上。


    闻言,他抬眸先是看了看一身狼狈的祁明乐,而?后将目光落在?了祁明乐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上。


    大多数姑娘的掌心都?是娇嫩温软,但祁明乐的掌心却全是薄茧,而?且此刻那?只手掌不但被冻的通红,还染了脏污。


    “你还愣着做什么?走啊!”祁明乐见张元修没反应,当?即便要去拉张元修,但却被张元修拒绝了。


    张元修坐在?地上,拨开祁明乐伸向他的手,仰头笑着同祁明乐道:“明乐,你能来找我,我很高兴。但这一次,我就不同你走了。”


    祁明乐倏忽顿住。


    得救


    风雪肆虐, 林中树木森寒。


    祁明乐与张元修对视了两个弹指后?,她直接问:“你哪里受伤了?”


    “明乐,我……”


    张元修刚开?口, 祁明乐便?发现他的右腿不对劲儿,便?直接蹲下来查看。张元修下意识想躲开?,但却牵扯到了伤口, 顿时被疼的蹙眉。


    祁明乐发现张元修的伤在脚踝处,她当即便?将?他的靴子?脱下来。


    “明乐……”张元修试图阻止, 但祁明乐手经快速将?他袜子?拉了下来。借着稀薄的雪光,祁明乐看见,张元修右脚的脚踝肿的老?高,且皮肤上已经泛起了青紫。


    “你动一下我看看。”祁明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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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祁明乐已经发现了, 张元修只得依她之言, 艰难的动了动, 然后?祁明乐就听到了喀嚓喀嚓的骨擦声。


    若只是单纯的扭伤,不会发出这种声音,显然张元修的脚踝是骨折了。


    检查完之后?,祁明乐一言未发,直接折了几个树枝过来,然后?撕下自己衣摆的一角,揽了一捧雪用衣角包着覆在张元修受伤的脚踝处,然后?再用树枝将?其固定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麻利做完这一切之后?, 祁明乐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转过身蹲下来, 一面拉着张元修的胳膊往她肩膀上架, 一面叮嘱:“你起身的时?候将?重心全放在左脚上,右脚不要?落地。”


    但张元修却不肯配合, 就在祁明乐作势要?背他时?,张元修立刻将?手抽了回去。


    “明乐,你不要?管我。”夜里的山林里本?就危险重重,眼下又风雪肆虐,以祁明乐的本?事,她一个人安全离开?这里,完全不成问题。


    可若带着他这个右脚不能行?走的累赘,他们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


    祁明乐一听这话?,一晚上的愤怒和担忧,瞬间?全化作了火气,她噌的一下转过头,对着张元修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要?不是我丈夫,你当我稀罕管你!我找你找了整整一晚上。现在好不容易找不到你了,你却说让我不要?管你,张元修,你有没有心?”


    说到最后?,祁明乐的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了,她抬手狠狠揉了下眼睛,不想让张元修看到自己没出息的一面。


    “哗啦——”


    祁明乐话?音刚落时?,树上的积雪像是要?为祁明乐报仇似的,一下子?全落下来砸了张元修一身。


    今夜被那帮人带到这里时?,张元修便?知道,会有人来救他。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率先赶来的竟然是祁明乐。


    而且她还是一个人来的。


    那个夜里睡觉时?都要?留一盏灯的人,今夜却冒着风雪独自来寻他。张元修不敢想,这一路上祁明乐吃了多少苦。


    此刻听祁明乐声色里染了哽咽,张元修又心疼又愧疚:“明乐,我……”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祁明乐没给张元修开?口的机会,她简单粗暴道,“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乖乖上来,我背你走。要?么我把你打晕,再背着你走,你自己选一个。”


    张元修不想成为祁明乐的累赘,可他也知道,祁明乐向来说到做到。


    而且山林那头,隐隐已经响起狼嚎了。若再耽搁下去,他们都会有危险。张元修这才?没再犹豫,朝祁明乐伸手。


    祁明乐扶着他起来,然后?弯腰将?张元修背起来。


    虽然祁明乐自幼习武,体力也比一般的姑娘好一些,但张元修毕竟是个男子?,突然将?他背起来时?,祁明乐身子?还是不受控的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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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元修察觉到之后?,当即便?想用左脚支撑,但他这个动作还未做出来,已被祁明乐呵斥住了:“你老?实趴好,我背得动你。”


    说完,祁明乐深吸一口气,背着张元修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


    山林里大雪纷飞,地上树梢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如今挟持张元修的那几个刺客皆已被诛杀,祁明乐带上山的那盏羊角灯,这时?又重新燃了起来。


    莹莹一盏孤灯,照着两个相依的人影,同?时?也照亮着未知的前路。


    “明乐,你……”张元修不想让祁明乐这么辛苦,他想同?祁明乐商量,找个树枝自己杵着走。但他刚开?口,就被祁明乐打断了,“闭嘴!我不想听!”


    张元修:“……”


    “明乐……”


    “闭嘴!!!”祁明乐还在生气。


    雪越下越大,落在他们的身上时?转瞬便?化成了水,但夜里温度低,没一会儿这些水又结成了冰。


    这次即便?祁明乐打断,张元修仍说了下去:“明乐,我们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吧。”


    这种天气留在山里过夜很危险,但若一直走下去,也很危险。两相比较,找个能遮雪避风的地方,会比下山安全。


    祁明乐的气还没消,她也不搭理张元修,只步履不停地朝前走。但走了没一会儿,张元修就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木屋。


    “明乐,那里有座木屋。”张元修立刻道。


    祁明乐冷哼一声,要?不是知道这里有木屋,她怎么可能会往这边走。


    从前在栎棠关的时?候,她可没少和祁明照偷溜出去上山打猎。祁明乐知道,一般有猎物出现的山上,都会有猎户上山来打猎,而有猎户出没的地方,自然也会建有供人歇息补给的木屋。祁明乐便?根据栎棠关猎户建木屋的位置,大致推断jsg了一下这里的,却不想,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了。


    而这座木屋很简陋,这里似乎许久都没有人来过了,到处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祁明乐在屋里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只从木床下找到一堆干柴,外加一个瓦罐。不过这种天气,有干柴比什么都好使,最起码可以取暖。


    祁明乐将?干柴扔在张元修身边,然后?拿着瓦罐出去了。


    等祁明乐盛了满满一瓦罐的雪回来时?,张元修已经将?火堆生好了。


    明亮的火堆驱散了黑暗,也让人心里生了几分安心。张元修接过瓦罐,放在火堆旁煨好之后?,又拉过祁明乐被冻的通红的手,细细用身上仅剩的干净帕子?,替祁明乐去擦手上的脏污。


    祁明乐冷哼一声,直接抽出手,自顾自蹲着烤了一会儿,待手恢复知觉了之后?,她才?拿过帕子?,冲张元修道:“你过来点。”


    张元修立刻乖顺靠过去。


    自祁明乐认识张元修时?,张元修便?十分爱洁净。如今看他面染泥污的模样,祁明乐怎么看怎么碍眼。


    待将?张元修脸上的泥渍擦干净之后?,祁明乐才?觉得,看张元修顺眼了不少。


    张元修乖乖任由祁明乐擦拭干净之后?,又重新拉过祁明乐的手,翻出自己中衣的宽袖,又去替祁明乐擦手。


    “脏。”祁明乐试图将?手抽回来,但却被张元修握住,“不脏的。”


    张元修捧着祁明乐的手,认真而专注的替祁明乐擦拭着手上的脏污。祁明乐尝试了好几回都没将?手抽出来,索性?也就随张元修去了。


    待将?祁明乐的手擦干净时?,张元修中衣的袖子?上,已经染了一大块脏污了。但向来爱洁的张元修却浑然不在意,只抬手将?祁明乐揽进?怀中。


    今夜他们夫妻俩都经历太多的事情?了,到此刻两人皆已是筋疲力尽。转危为安后?,他们两人谁都没说话?,只静静的倚靠着对方,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暖意。


    外面风雪簌簌,明亮的火光将?他们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


    祁明乐靠在张元修怀中,听着张元修沉稳的心跳声,她一晚上的担惊受怕,直到此时?才?一点一点消弭下去,甚至还生出了些许安心。


    张元修看出祁明乐困了,便?拍着她的背心,轻声道:“睡吧,等你睡醒之后?,洗砚他们应该就能找来了。”


    祁明乐嗯了一声,就算洗砚找不到这里,她相信,祁明照也能找到这里来的。


    在张元修面前,祁明乐歇下了所有的疲惫,以完全信任的姿势靠在张元修怀中。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睡了过去。


    张元修并无睡意,只紧紧拥着怀中的人,仿若抱着一件绝世珍宝。


    祁明乐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但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只觉自己像是挨着火炉睡的。祁明乐觉得热,下意识便?想将?这个‘火炉’推开?,但甫一伸手,掌心便?触碰到了跃动的心脏。


    祁明乐瞬间?清醒了,她猛地睁眼,就见张元修脸色绯红,祁明乐立刻将?掌心贴在张元修的额头上,这才?发现张元修烫的吓人。


    张元修的身体向来都很好,可他今夜先是伤到了脚踝,之后?祁明乐背他走的这一路,落在他后?背上的雪化成了水然后?又结成了冰。那些冰水透过衣料悉数贴在了他的背心上。


    早在刚到木屋时?,张元修便?察觉到自己有些发热了,但他不想让祁明乐担心,便?并未同?祁明乐说,一直暗自撑到了现在。


    祁明乐急忙给张元修喂了些雪水,又用帕子?沾雪水给他敷额头,但张元修依旧烫的吓人。


    而外面依旧是黑黢黢的,非但没有半分天亮的意思,反倒时?不时?还传来积雪压断树枝的声音。


    祁明乐心急如焚,不住给张元修换着帕子?。


    张元修很困,眼皮不受控的想黏在一起,但他察觉到了祁明乐的不安,便?极力强撑着攥住她的手,呢喃着安慰祁明乐:“明乐,别怕,我没事。”


    他都烧成火炉了还说没事!


    祁明乐眉心紧蹙,不住给张元修喂水换帕子?敷额头。


    寒风肆虐,扯的火苗乱窜。


    张元修身上越来越烫,他整个人已经烧的意识模糊了,困意似潮水般,一遍又一遍侵袭而来,不住吞噬着张元修的意识,但张元修仍强撑着不肯就此睡过去。


    他知道祁明乐怕黑,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不知过了多久,张元修隐隐听到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他攥着祁明乐的手倏忽收紧,下意识想去保护祁明乐时?,却听见有人叫了声‘明乐’。


    似乎是祁明照的声音。


    至此张元修才?放心,而后?彻底昏睡了过去。


    “张元修!!!”


    “公子?!!!”


    张元修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他半梦半醒间?,走马观花般看见了很多过往。到最后?,他看见了祁明乐。


    冬阳稀薄,周遭薄雾弥漫。祁明乐一身绯色刺绣撒金裙坐在马背上,她肩上背着一个包袱,笑容明媚冲他道:“张元修,我们缘尽于此,你多保重。”


    话?落,不等他答话?,祁明乐已经头也不回的纵马疾行?而去。


    “明乐!”张元修猛地被惊醒。一睁眼,又看见了头顶熟悉的纱帐,他迅速转过头,但屋里内却没有祁明乐的身影。


    在外间?的采荷与洗砚听见动静,两人忙急急跑进?来。


    见张元修醒了,他们俩十分高兴。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张元修急急问:“今天是初几?少夫人呢?”


    “回公子?,今儿是初七。”采荷答。


    听到今日已经是初七时?,张元修的心狠狠跳了一下。还没等他再开?口时?,洗砚又补充了一句:“少夫人在前厅,祁少将?军过来了。”


    一听祁明照来了,张元修顿时?顾不得有伤在身,立刻便?要?下床。


    他不能让祁明照带走他的妻子?!


    告白


    荷和洗砚被吓了一跳, 他们还不及阻止,张元修便不顾脚上的伤,已经下床了。


    几乎是张元修刚站起来, 右脚脚踝处便传来一股钻心的疼意。但张元修却仿若不觉,只紧紧抿着发白的唇角,踉跄着便要往外走?。


    他要去找他的妻子!他不能让祁明照带走?她!


    但刚走?了两步, 张元修的右脚便支撑不住了,他的身子瞬间不受控的朝地上倒去。


    “公子!!!”


    “张元修!!!”


    采荷洗砚的声音, 与?祁明乐的声音同时响起。


    狼狈跌在地上的张元修,甫一抬眸,就见祁明乐疾步奔至他面前,生气骂道:“你这刚醒来就着急忙慌的下床, 你是想以后?脚踝落下伤病么?”


    说话间, 祁明乐抬手正欲去探张元修是否还在发热时, 手腕却蓦的被张元修一把攥住。


    与?祁明乐一道过?来的祁明照,看见这一幕时,眉梢微挑。祁明照先是扫了一眼张元修受伤的脚踝,继而将目光落在张元修脸上。


    隔着祁明乐,他们两人的目光轻轻撞在了一处。


    但祁明乐却浑然未觉,她让洗砚给自己搭把手,一起将张元修扶着坐好,然后?吩咐道:“洗砚, 你去请大夫来。”


    张元修的脚踝骨折了,他们回来之后?, 大夫已经替他接上了, 并?特意交代,这段时间让张元修好生将养, 这只脚切记不可用力,也?不能再次受伤。


    但刚才张元修摔在了地上,祁明乐担心?他又受伤,便想着让大夫来看一看。


    奉墨应了一声,转身?刚要去时,却被张元修止住了:“不用请大夫,你们都下去,我有话想单独同少夫人说。”


    说到这里时,张元修握着祁明乐的手腕,看向?祁明照:“可以么?兄长?。”


    祁明照与?张元修对视须臾,将目光落在祁明乐身?上,只丢下一句,“我在前厅等你,不要让我等太久”之后?,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采荷与?洗砚闻言,也?齐齐退了下去,一时屋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了。


    外面日光稀薄,屋内光线浮动。


    张元修坐在床畔,祁明乐就站在他面前。


    张元修仰头望着祁明乐,他记得梦醒时分,看见祁明乐一身?绯色撒金红罗裙高坐在马背上,笑容明媚同他道:“张元修,我们夫妻缘尽于此,以后?你多?保重。”


    然后?,没?等他开口说话,祁明乐便头也?不回的打马疾行而去。


    一念至此,张元修攥着祁明乐手腕的手,倏忽间又收紧了几分。


    “明乐,我……”张元修刚起了个话头,就被祁明乐打断了。


    祁明乐隐约已经察觉到,张元修想说什么了。所以她在张元修身?边坐下,然后?道:“张元修,从前一直都是你在说,这一次,我先说如何?”


    张元修心?下倏忽一紧。


    他生怕祁明乐要说梦里那番话jsg,可偏偏这是祁明乐第一次提出她先说,他没?办法拒绝。


    张元修只得不安的望向?祁明乐,应允了。


    “张元修,其他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年纪,或许会幻想,自己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而我那个年纪的时候,正待在栎棠关。我的父兄每日忙着练兵应敌,而我则要帮他们处理各种?琐事,我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想这些事。”


    说到此处时,祁明乐顿了顿,旋即又耸了耸肩:“而且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在栎棠关的时候,无论是我爹的下属,还是与?我哥交好的将领,他们都把我当兄弟,而我也?把自己当男儿看,时常趁着我爹和?我哥不注意,便乔装成小兵的模样,跟着他们一块儿去打戎狄人。”


    说到这些时,祁明乐眼角眉梢里全透着怀念。虽然栎棠关环境艰辛,但在那里的那十年,祁明乐却过?的开心?。


    “再到后?来,我跟着我父兄回了上京,遇见了卫恕。”祁明乐的目光落在窗外,“在栎棠关的时候,军营里的人都把我当兄弟,我爹有时候也?忘了我是个姑娘家,而我也?把自己当男人。而卫恕跟我从前认识的那些人都不一样,他温柔爱笑文雅翩翩,衣衫永远整洁,就像这富贵温软的上京一样,对我来说既陌生又透着新奇。他会在我被我祖母责骂的时候逗我开心?,会替我簪花叫我小姑娘,也?会告诉我,女孩子家偶尔也?可以使使小性子。我长?到十六岁,就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是个女孩子。而卫恕是第一个将我当成女孩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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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她沦陷在了卫恕的温柔里,哪怕明知道卫恕心?有所属,却仍一腔孤勇,作茧自缚一般的去打听?卫恕的喜好——


    因为?卫恕喜欢文雅的姑娘,她就收起了刀,学琴棋书画,学调香烹茶,努力的把自己变成卫恕喜欢的样子。


    “后?来我与?卫恕之间的种?种?,我之前也?同你说过?,眼下就不再重复了。再到后?来我嫁给了你,我之前对这门婚事,其实没?报太大的希望,甚至已经做好了若过?不下去,就同你和?离的准备。这些话,我之前也?同你说过?了。”


    张元修轻轻颔首,目光仍紧紧落在祁明乐脸上,他知道接下来祁明乐说的话才是重头戏,所以他的眼底显而易见带着紧张。


    祁明乐轻轻笑了下,然后?侧过?身?子看向?张元修:“在你那晚问?我,能不能试着心?悦你之前,其实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我们都已经成婚一年了,我觉得再纠结这个问?题完全没?有必要,毕竟嫁给你之后?,我从来没?想过?要与?你和?离,所以我当时才那么说的。但我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生闷气,然后?第二日就自请去邕州公干了。”


    “我没?有因为?这个而生气。”张元修握住祁明乐的手,急忙解释,“我去邕州公干,是因为?我们成婚后?一直形影不离,我想着分开一段时间,或许你能看清楚我在你心?中的位置。”


    后?面的话,张元修没?有再说,但想到,张元修从邕州回来之后?,虽然白天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但夜里却一直宿在书房,祁明乐便知道,张元修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今日他们夫妻二人既然决定开诚布公的说,祁明乐便也?没?有藏着掖着。


    “在你宿在书房的那段时间,我很?认真的想了你问?的那个问?题。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但我始终不敢确定,我究竟是心?悦你,还是在这一年多?的相处里,逐渐习惯了有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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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乐……”


    “你先听?我说完。”祁明乐道,“最后?我实在想不出答案,便去问?了蓁蓁。蓁蓁同我说,你与?卫恕不同。我对卫恕是一见钟情?的乍见之欢。而我对你,则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久处不厌。我用乍见之欢的浓烈,与?久处不厌的温润做对比,自然不会有答案。后?来,蓁蓁还同我说,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那就顺其自然,等契机和?时间到了,我的心?自然会给我答案。而现在,我好像有答案了,你要听?么?”


    张元修一直想要一个答案,可真到这一刻,他心?里突然又生了胆怯。他怕祁明乐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答案,他更怕祁明乐说完答案之后?,会同他说梦里的那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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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若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我们依旧像从前那般过?日子。”祁明乐有意捉弄一下张元修,想看张元修是何反应。


    却不想,张元修急急抬眸,迅速道:“你不会与?我和?离?”


    “哈?!和?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同你和?离了?!”祁明乐先是一愣,旋即似想到什么,她立刻道,“那天在祁家的时候,你听?见我哥说的那番话了!”


    说完之后?,祁明乐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他们从祁家回来那晚,张元修似是突然想通了一般,突然又回来睡了,之后?虽然张元修与?她一如既往的亲昵,但她总在不经意间,能看见张元修眼中隐匿的哀伤之色,合着竟然是因为?这个。


    祁明乐又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她顿时没?好气打了张元修一下:“傻子!你长?那嘴是摆设么?”


    张元修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祁明乐的手。他的嘴不是摆设,但他怕自己再说错什么,反倒将祁明乐推的更远了。


    “你——!”祁明乐有心?想再骂张元修几句,但她看着张元修不安的模样,顿时又骂不出来了。


    他们成婚一年多?,一直都是张元修在坚定主动的朝她靠近,并?明明白白的向?她表露心?迹。而她从始至终,一直在享受着张元修的纵容和?付出,却从未回应过?张元修,也?从未同他说过?,她对他的心?意,所以张元修才会这般患得患失。


    一念至此,祁明乐也?没?再兜圈子,她直接倾身?上前,捧住张元修的脸,与?他四目相对。


    “张元修,从前我一直分不清楚,我对你究竟是习惯,还是爱而不自知。直到那天夜里,我听?到你遇袭被带走?的消息之后?,我的心?突然就像被人硬生生掰掉了一角。我一个人在街上找了很?多?人打听?,但却什么都没?打听?到,后?来我从城门口的守城小兵口中,知道了掳走?你马车的去向?后?,我想都没?想,便打马去找你了。”


    “你知道的,我这人怕黑,夜里睡觉都要点一盏灯的。可那天夜里,我独自一人在山林里找你的时候,我心?里也?很?怕。但当时我怕的不是对黑暗的恐惧,而是我怕我找不到你,更怕你撑不到我来救你。张元修,从我六岁那年到现在,没?有什么能战胜我对黑暗的恐惧,但那天夜里你做到了。”


    说到这里时,祁明乐望着张元修的眼睛,郑重而认真的告诉张元修,她的答案:“所以张元修,我觉得,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离别


    祁明乐说完之后, 屋内顿时落针可闻,张元修半晌没反应,只呆呆望着她。


    “怎么?这是高兴的傻了?”祁明乐一面调侃, 一面在张元修眼前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笑?着道,“喂, 回神了!”


    张元修倏忽间一把攥住祁明乐的手?腕,语气急切中还微微发颤:“明乐, 你再说一遍。”


    张元修一贯温和从容,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他们成婚一年多,祁明乐看他失态的次数, 简直是屈指可数。如今见张元修眉眼急切望着她, 生怕自己听?错了的模样时, 祁明乐心里顿时涌起一抹酸涩。


    她主?动靠过去,抱住张元修的腰,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张元修,我?好像是喜欢你的。”


    这一刻,张元修确定,他没有听?错——


    他的妻子说,她好像是喜欢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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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习惯!而是好像喜欢!哪怕不那么确定,但祁明乐用了喜欢这个词, 也足以让张元修欣喜若狂。


    张元修倏忽抱紧祁明乐,力道大的像是要将祁明乐镶嵌进身体?里一般。


    其实早在祁明乐开口?之前, 张元修便已经做好, 听?祁明乐说,她只是习惯了有他在这话了。而祁明乐却说好像喜欢他, 这对张元修来说,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张元修的情绪感染到了祁明乐,他们夫妻俩相拥了好一会儿,祁明乐才道:“好了,我?说完了,轮到你了,你刚才想跟我?jsg说什么来着?”


    那晚风饕雪虐时,祁明乐不顾危险,独自上山来救他之后,张元修突然就释然了。


    从前他还会纠结,想让祁明乐心悦他。


    但那一晚之后,张元修突然就想明白?了:这辈子,他能娶心仪之人做妻子,便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就算祁明乐不心悦他也没关系,他们之间仍像从前那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他也甘之如饴。


    祁明乐听?到张元修说完这番话之后,抬手?捶了张元修一下,然后将头埋在张元修的脖颈里,瓮声瓮气道:“你就是个傻子!”还是她见过最大的傻子!


    张元修不置可否笑?了笑?,然后将祁明乐又揽紧了几分。


    祁明乐靠在张元修的怀中,耳畔响起张元修沉稳的心跳。而张元修则低头,在她发顶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们夫妻二?人正情浓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煞风景的声音:“大公子,少夫人,祁少将军问,你们说好了没有?”


    奉墨说这话时里,声音里还带着小心翼翼。


    奉墨其实也不愿意来干这个苦差事,奈何他哥洗砚是个狡猾的,尽管他心里不满意,但还是被迫来了。


    被奉墨这么一说,祁明乐这才想起祁明照还在,她立刻从张元修的怀中退出来,朝外面道:“说好了,你去跟我?哥说,我?马上就过来。”


    奉墨一听?这话,顿时如蒙大赦,应了一声麻溜的就走了。


    祁明乐当即起身便要走,却被张元修拉住了手?腕:“我?跟你一起去见兄长。”


    “不行,大夫叮嘱过了,这三个月内,你需要卧床休养的。”


    祁明乐不同意张元修去,但张元修却道:“大夫让我?卧床休养,不过是怕我?右脚用力罢了,不妨事的,我?可以坐轮椅去见兄长的。”


    “这两天府上忙的人仰马翻的,还没来得?及给你做轮椅,你就安心待着吧。”说着,祁明乐便要去见祁明照,但张元修却没松手?。


    张元修朝外面道:“采荷,你带两个小厮去元昱院子里,让他们将元昱从前坐过的那个轮椅推过来。”


    “是。”采荷应过声之后,当即便带着小厮去了。


    张元修这才同祁明乐解释:“前年元昱摔伤过一回,当时府里给他做了轮椅。”


    很快,采荷便带着小厮将轮椅推过来了。最开始,祁明乐看那轮椅,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直到张元修坐上去之后,祁明乐才明白?奇怪在哪里了。


    “这轮椅太小了。”前年张元昱的身形还没长开,而这轮椅是按照张元昱身形做的,所?以张元修坐上去之后,便的显得?格外逼仄。


    但张元修却不在意:“无妨,先去见兄长吧,回头再做新?的便是。”


    最后,祁明乐拗不过张元修,只得?推着张元修去了。


    张家花厅内,祁明照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原本祁明照定的是今日离京,可张元修一直没醒,他不放心本打算再往后延几日再走的。


    但如今张元修既醒了,祁明照便决定仍旧今日离京。


    他们三人在花厅说了几句话之后,听?祁明照说他今日要离京时,祁明乐顿时满脸不高兴道:“你这回来没待几日就要走,既然这般仓促,还不如不回来呢!”


    祁明乐嘴上说的凶,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是舍不得?祁明照。


    祁明照不客气的敲了她脑袋一下,意有所?指道:“我?原本是不打算回来的,谁让有的人收到我?不回来的家书之后,心情失落了很久呢!”


    “谁收到你不回来的家书失落了很久,你不回来,我?高兴还……”祁明乐下意识怼了回去,但怼到一半之后,突然反应过来,祁明照话中的意思,她立刻转头去看张元修,“你给兄长写信了?”


    如今祁明照既说了,张元修便没否认。


    舍不得?归舍不得?,但祁明乐也知?道,祁明照如今在边境十分得?主?帅看重,他能抽空回上京来看她,陪她过年已是十分不易了。


    既然祁明照决定要走,祁明乐便与张元修一同去送他。


    分别在即,张元修想着,他们兄妹之间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便自己单独坐了一辆马车,好方?便他们兄妹俩说话。


    马车一路辚辚驶过熙攘的长街,祁明乐看着坐对面的祁明照,忍不住道:“哥,你也该放下了。”


    当初祁老爹催祁明照成婚时,祁明照曾说,在姜曦歌没出降之前,他想守着姜曦歌。


    而如今,姜曦歌去大月和亲已经快两年了,但祁明照却仍没有成婚的打算。此番他回上京过年,祁老夫人私下给他安排了几位姑娘相看,祁明照要么不去,要么去了之后,就硬邦邦同人家姑娘说,祁某心有所?属,不愿耽误姑娘,告辞。


    为此祁老夫人还被气病了一场,但祁明照却是心如匪石,不可转也。


    冗长的沉默之后,祁明照望着外面熙攘的街景,沙哑道:“我?尝试过,但放不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他亲自把姜曦歌送至姜国与大月国境线上时,祁明照便知?道,他与姜曦歌之间,此生都绝无可能了。


    之后祁明照也尝试着放下,甚至在这次回京之后,祁老夫人给他安排的相看,他也说服自己去了,并且尝试着与对方?接触。


    但到最后,祁明照发现,他做不到。


    哪怕姜曦歌如今已是大月的王后,哪怕明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仍放不下姜曦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祁明照便果?断推拒了所?有的相看,他不想耽误人家姑娘。


    他们兄妹俩一起长大,虽然祁明照这人素日里话少嘴毒,但祁明乐了解她这个兄长——


    他不动心则矣,一旦动心那便是一辈子。


    “哥……”祁明乐刚开口?,就被祁明照打断了,祁明照将话题又拉到了祁明乐身上,“经此一事后,我?想你也明白?你的心了,日后好好同元修过日子,不要让我?和爹担心。”


    原本祁明照还曾担心,祁明乐嫁给张元修之后会受委屈,但此番回京,他看苏沁兰母女俩对祁明乐极好,而张元修更是眼里心里都是祁明乐之后,祁明照便彻底放心了。


    但他的妹妹他了解,所?以祁明照话锋蓦的一转之后,又叮嘱道:“元修性子温润柔和,又敬你重你,你不要恃宠而骄,平日里把你的坏脾气收一收。”


    “我?怎么就坏脾气了?!”原本沉浸在离别难过里的祁明乐,一听?这话,立刻怒声道,“祁明照,你还是不是我?哥了?有你这样说亲妹妹的么?”


    “你要不是我?亲妹妹,你当我?稀罕说你!”祁明照凉凉扫了祁明乐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还有些难过的祁明乐,一听?这话,顿时没好气道:“祁明照,闭嘴吧你!”他要是再说话,她可就忍不住要跟他打架了。


    很快,马车就驶出城外了。


    祁明照兄妹俩下马车时,张元修已经推着轮椅过来了。


    祁明照瞥了祁明乐一眼,冲她道:“我?刚才瞧着,城门里面那家烧饼不错,你去给我?买几个,我?带着路上吃。”


    祁明乐知?道,祁明照是故意支开自己,想同张元修单独说话,便冷哼一声去了。


    待祁明乐离开之后,坐在轮椅上的张元修冲祁明照行了个拱手?礼:“这次多谢兄长了。”


    张元修说的没头没尾的,但祁明照却懂他在谢什么。


    “不必谢我?,我?那天只是在表达我?的态度罢了。虽然你是我?爹看中的女婿,但若明乐嫁给你过的不开心,我?和我?爹都赞同她和离的。”


    张元修轻轻颔首,语气温润:“我?明白?的。兄长放心,明乐既是我?妻子,日后我?会敬她重她,一生一世都待她好的。”


    虽然这次回来,祁明照同张元修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张元修看祁明乐的眼神?,祁明照很熟。祁明照便知?道,张元修除了将祁明乐当妻子之外,也是心悦祁明乐的。


    他的妹妹是何秉性,没有人比祁明照更清楚。既然她遇见了一个心悦她的夫君,祁明照便愿意从中推一把,让祁明乐明白?她的本心。


    如今他们夫妻既已互通了心意,祁明照便没再多说什么了,只道:“明乐那丫头爱憎分明,遇事容易急躁沉不住气,你日后多看顾她一些。”


    “兄长放心,我?会的。”


    之后他们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祁明照面色微有遗憾:“这次回来,时间匆促,竟没能同你痛快的喝一顿酒。”


    祁明乐拿着一袋烧饼过来时,正好听?见了祁明照这话。


    军中男儿向来豪气,基本都是以酒论交情。如今祁明照既说这话,那便意味着,他认可张元修这个妹夫了。


    张元修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温润一笑?:“这次是jsg我?之过,下次我?定备好佳肴,待兄长归来时与兄长一醉方?休。”


    “算我?一个。”祁明乐立刻接话。喝酒这事,怎么能少得?了她呢!


    祁明照见祁明乐过来,便拿走她手?上装烧饼的袋子,然后翻身上马,一拉缰绳,最后叮嘱道:“不必担心我?和爹,往后好好同元修过日子,若有事,随时给我?们来信。”


    祁明乐不舍点点头。


    祁明照的目光又落在张元修身上,当着祁明乐的面,他又交代一遍:“我?将妹妹交给你了,若你对她不好,我?随时回京来接她。”


    张元修应了,祁明照又看了祁明乐一眼,然后丢下一句‘走了’,便甩鞭赶马疾行而去。


    祁明乐见状,立刻朝前追了几步。


    祁明照一身黑色劲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随从,一路从官道上疾行而去。他离祁明乐越来越远,身影也越来越小。到最后,他们一行人,彻底消失在了祁明乐的视线里。


    站在原地?的祁明乐,顿时难受的红了眼眶。这次一别,他们兄妹之间,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了。


    张元修推着轮椅走到祁明乐身侧,轻轻握住祁明乐的手?。


    虽然张元没有说安慰的话,但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祁明乐,他会一直陪在她身边的。


    祁明乐望着祁明照消失的方?向,慢慢握紧张元修的手?。她的父兄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都与她相距甚远,从今以后她只剩下张元修了。


    他们夫妻二?人又站了好一会儿,祁明乐才收回目光,调整好情绪道:“我?们回家吧。”


    “好。”张元修应了一声,他们两人上了马车,洗砚将马车往张家赶。


    结果?他们回府时才发现,有人已等候他们多时了。


    把脉


    祁明乐与?张元修刚走到?院门口, 就见谢沉霜与叶蓁站在廊下。不知道谢沉霜说了什么,叶蓁眉眼弯弯笑了起来。


    “蓁蓁。”祁明乐远远喊了一声,便提裙跑过去, “这么冷的天,你和谢首辅怎么来?了?”


    “今日霜霜休沐,他陪我出来?逛, 正好走到?你们这边了,就顺路来?看看你。”叶蓁听说了张元修受伤昏迷一事, 她有些担心祁明乐,便想着过来?看看,却不想张元修竟然已经醒了。


    原本苏沁兰与?张云葶在招待谢沉霜夫妇,如今见张元修与?祁明乐回来?了, 苏沁兰母女俩便先离开了。


    祁明乐忙招呼着他们进厅堂里落座, 又让人拿了手炉来?塞给叶蓁:“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别?冻着了,快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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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那么娇气的。”叶蓁哭笑不得,但?还是接受了祁明乐的好意。


    他们四人一同在厅堂里落座。如今谢沉霜已身居首辅之位,平日里一为避嫌,二为避免让对方不自在,谢沉霜便鲜少去朝臣府邸。但?因叶蓁与?祁明乐交好,而张元修又是个不卑不亢的性子,是以谢沉霜便时常破例陪叶蓁来?张家。


    谢沉霜与?张元修说公务, 叶蓁与?祁明乐则坐在一起?闲聊。


    祁明乐让人上?了很多果子吃食,并将它们全都摆在叶蓁面?前:“我听说有身孕的人都饿的很快, 你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咕咚锅了,今儿你和谢首辅在我们这儿用饭。”


    “你既这么说,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们之间还客气什么。”说话间,祁明乐的目光落在叶蓁略微有些显怀的肚子上?,小心翼翼问,“蓁蓁,她现在是不是会?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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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到?时候呢!”叶蓁垂眸一笑,眼角眉梢一瞬温软下来?。


    祁明乐哦了声,目光又忍不住朝叶蓁的肚子上?看了好几眼。张元修与?谢沉霜在旁边说话,见他们两人没注意到?这边,叶蓁便压低声音,小声问:“经此一事之后,你的心里可有答案了?”


    “有的。”祁明乐大大方方承认她对张元修的心意了。


    这是叶蓁预料之中?的答案,所?以叶蓁并不惊讶,只?揶揄道:“张大人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不就没有顾忌了。”


    “什么?!”祁明乐一时没明白叶蓁话中?的意思。


    叶蓁被祁明乐的反应也弄的愣了愣,她将声音又压低了两分:“你之前迟迟不要孩子,不是因为不确定自己的心意么?”


    祁明乐:“……”


    其?实并不是。


    叶蓁听祁明乐说完之后顿时沉默了。她没想到?,不是祁明乐不想要,而是她一直没动静。今日她们既说到?这个话题了,祁明乐便小声道:“蓁蓁,你要不顺便再给我把个脉。”


    祁明乐心里有点发愁,她和张元修圆房已经大半年了,按道理?来?说,她不可能一直都没动静啊!


    但?偏偏她却是真的没动静。


    虽然苏沁兰从来?没有催过他们,但?祁明乐曾听婢女们说,苏沁兰偷偷在屋里供奉了一尊送子观音,每日早晚三炷香的虔诚跪拜。


    而且祁明乐自己也挺喜欢孩子的,但?他们圆房都这么久了,她这边迟迟没有动静,祁明乐心里不免也有些着急。


    而叶蓁又是大夫。今日她们既说到?这里了,祁明乐便想着,让叶蓁顺便给她把脉瞧瞧,看问题是不是出在她身上?。


    祁明乐既主动这般说了,叶蓁便也遂了她的心意。


    只?是叶蓁刚将指尖搭到?祁明乐腕间,原本正在同谢沉霜说话的张元修,似是心有所?感一般,蓦的扭头看过来?。


    祁明乐:“……”


    见叶蓁在为祁明乐把脉,张元修立刻推着轮椅过来?了。


    叶蓁细细替祁明乐把过脉之后,笑着收回手:“你的身体很好,没什么问题。”


    张元修听叶蓁这般说,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叶蓁突然为祁明乐把脉,他还以为,祁明乐是哪里不舒服。


    叶蓁听祁明乐这么说,当着张元修的面?,她也没再说什么了。


    之后不知怎么的,话题又牵到?了张元修遇袭那事上?。谢沉霜道:“我今日过来?,便是同你们说此事的。”


    之前谢沉霜已经同张元修说过这事了,此番祁明乐既问了起?来?,张元修便同祁明乐说了:“那帮人是文王的残部。”


    “文王的残部?”祁明乐顿时被惊了一跳,“文王伏诛之后,朝中?不是已经肃清一遍了么?他的残部怎么还在?又怎么会?想对你下手呢?”


    这事还得从张元修去邕州说起?。


    原本邕州只?是一桩小案,按说不用张元修这个佥都御史?亲自前去。但?当时张元修阴差阳错的去了。


    去了邕州之后,张元修在查办那桩案子的过程中?,意外发现朝中?竟然还有文王的残部。


    文王虽已伏诛,但?先皇仁慈,并未牵连其?幼子,只?将其?贬为庶民,也未伤其?性命。可谁曾想文王残部竟然贼心不死,仍在暗中?运作?游说拉拢朝臣,试图颠覆帝位,重新扶文王幼子重登帝位。


    张元修回京之后,凭借查到?的线索,联合刑部与?大理?寺,一同又挖出了好几名?藏得极深的文王残部,并将其?一网打尽,唯独逃了昔日效忠文王的亲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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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卫长恨张元修将他们所?有的计划毁于一旦,便精心策划了初三那晚的刺杀。


    原本他们打算将张元修掳去城外的孤山上?,然后在文王的坟前杀掉张元修,为文王报仇的。却不想,在他们动手之际,一路上?任由他们摆布的张元修,会?突然奋起?反抗,在弹指间杀了两个人。


    之后便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追逐之战,张元修在这其?中?摔折了右脚脚踝,但?却凭借着他的计谋,以一人之力反杀了将他掳上?山的几个亲卫。


    祁明乐听完之后,皱了皱眉,问:“那这一次,文王在朝中?的残党可被彻底清除干净了?”


    既然事关文王旧部,叶蓁面?上?顿时也浮出几分担忧之色。前年文王谋逆逼宫的场景,她至今仍历历在目。


    似是察觉到?了叶蓁的不安,谢沉霜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道:“嗯,清除干净了。”


    说完之后,似是怕叶蓁与?祁明乐还不放心,谢沉霜便又加了一句:“这事是由灵岚负责查处的。”


    一听这话,祁明乐和叶蓁顿时放心了。


    毕竟谢灵岚可是出了名?的笑面?阎王,但?凡他经手的差事,没有一件不是办的漂漂亮亮让人无可指摘的。再加上?当年文王谋逆被伏诛,其?中?谢灵岚也出了不少力,如今这事既是他侦办的,祁明乐和叶蓁都放心。


    他们正说话间,采荷进来?说咕咚锅备好了,请他们移步去偏厅用饭。


    祁明乐寻了个借口,让张元修和谢沉霜先过去,等到?jsg厅堂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时,祁明乐才急急问:“蓁蓁,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说实话了。”


    叶蓁呆了呆,才反应过来?祁明乐话中?的意思,她顿时哑然失笑:“我刚才没说假话,你身体真的没问题。”


    “我身体既然没问题,那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动静?”祁明乐一脸愁苦。


    叶蓁开导道:“我昔年在乡下走诊时,曾见过不少妇人,成婚两年三年后才有妊的。这种事急不得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但?祁明乐却顺其?自然不了。叶蓁说她的身体没问题,难不成问题真出现在张元修身上?了?!


    叶蓁不知祁明乐心中?所?想,她见祁明乐在意此事,遂道:“若你着急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几副药。”


    祁明乐立马应了。


    而那厢偏厅里,谢沉霜与?张元修二人等了一会?儿,祁明乐才扶着叶蓁过来?。


    这个天气,吃咕咚锅就该配酒。但?如今叶蓁身怀有孕,张元修又有伤在身,祁明乐便没让上?酒,他们四人围在咕咚锅前,一面?吃一面?闲聊,一顿咕咚锅吃了小一个时辰才结束。


    饭后,见叶蓁脸上?微露疲惫之色,谢沉霜便携她告辞了。


    祁明乐与?张元修将他们送走之后,便又去见了苏沁兰。今日张元修醒来?之后,先是给祁明照送行,回来?之后谢沉霜他们又过来?了,他们自家人还没来?得及说话。


    如今见他们过来?之后,苏沁兰对着张元修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张元修是她们的主心骨,每次张元修一出事,苏沁兰就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不过与?上?次听说张元修晕倒,苏沁兰也跟着晕倒不同,这次有祁明乐在,苏沁兰挺了过来?。


    在张元修发热昏睡这段时间,都是苏沁兰与?张云葶轮流换着陪祁明乐守着张元修。


    如今张元修醒了,苏沁兰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关心过张元修之后,又夸起?了祁明乐:“也不知道我们张家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让你娶了明乐这样一个好媳妇。”


    在张元修发热不醒这段时间,苏沁兰已经从洗砚口中?知晓,是祁明乐不顾危险,独身一人夜里上?山才救回了张元修。


    “明乐,谢谢你。”苏沁兰握住祁明乐的手,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祁明乐最怕苏沁兰这样了,忙赶在苏沁兰煽情之前,截了苏沁兰的话:“娘,我们是一家人,您就不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了。”


    张云葶知道祁明乐不习惯这样,便跟着道:“娘,您与?其?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感谢大嫂,倒不如叮嘱大哥,让大哥以后对大嫂好一点呢!”


    “那是自然,日后若你大哥敢你大嫂不好,娘第一个饶不了他。”苏沁兰向祁明乐保证。


    祁明乐得了这话,便傲娇转头去同张元修道:“你听见娘说的了么?”


    张元修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一时屋内所?有人顿时齐齐笑了。


    张元修今日刚醒就一直没怎么歇息,苏沁兰母女与?他们夫妻俩说一会?儿话之后,便让他们回去歇息了。


    回到?春禾院之后,祁明乐原本要像往常那样,直接去净室沐浴的。但?刚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如今张元修不良于行,便道:“你先去吧,我让洗砚进来?帮你。”


    张元修高热了好几日,今日醒来?后事情就一直没断,如今骤然放松下来?,张元修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十分想沐浴,但?他还是让祁明乐先去了。


    最后祁明乐没拗过张元修,只?得去了。


    祁明乐舒舒服服沐浴过后,便披着湿发出来?:“我好了,你去吧。”


    “好。”张元修应了一声,让洗砚推着他往净室去了。


    几乎是净室门甫一阖上?,祁明乐便立刻将银穗叫进来?:“明日你去蓁蓁的医馆找蓁蓁一趟,帮我取一下她给我开的药。”


    “少夫人,您生病了?”银穗神色瞬间紧张起?来?,声音下意识拔高了几分。


    祁明乐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净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见里面?没有动静,这才压低声音道:“没生病,只?是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罢了,你别?问那么多,明日只?管给我取来?便是。”


    银穗乖乖应了,再不敢多问了。


    原本祁明乐打算直接同张元修说这事的,但?转念一想,张元修眼下身上?有伤,等他脚踝好一点她再同他说。


    既然叶蓁替她把过脉了,说她的身体没问题,难不成问题出现在张元修身上?了?


    祁明乐想找个时间,让大夫也给张元修瞧一瞧的,可祁明乐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张元修这人性子温润柔和,但?这种事关乎男人的面?子,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张元修说这事。


    毕竟之前她误以为张元修不行那事,张元修一直耿耿于怀。甚至在他们真正圆房那晚,张元修还提到?了那事。


    而这次这事,比上?次误会?他不行更过之不及。祁明乐抓耳挠腮的想,她要怎么跟张元修说才合适。


    很快,张元修就察觉到?祁明乐不对劲儿了。


    这日,在祁明乐第三次偷看他时,张元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抓住祁明乐的目光:“说吧。”


    他倒想听听,究竟是什么事,能让勇敢果断的祁明乐,犹犹豫豫拖了三日。


    “这可是你主动让我说的啊!”祁明乐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说了你可不准生气啊!”


    张元修:“……”


    两人对视片刻,张元修突然改了主意:“算了,我还是不听了。”


    “不行!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祁明乐瞬间急了,她不肯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立刻攥住张元修的胳膊,“你既然问了,那就得听我说完,不能突然不听了!”


    见祁明乐都急了,张元修只?得妥协道:“好吧,你说。”


    祁明乐生怕张元修再反悔,深吸一口气,立刻语速飞快的说了。


    书房


    在祁明乐开口之?前, 张元修便知,祁明乐要说的事跟自己有关,而且这事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不然按照祁明乐急躁的性子?, 不可能拖拖拉拉犹豫了三日都没开口。


    张元修本以为,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却不想, 祁明乐竟然说的这么离谱!


    见张元修表情不对,祁明乐条件反射性便要躲开, 却被张元修先一把攥住胳膊。张元修手腕一个用力,祁明乐便跌进了他怀里。


    “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而且说之前,你已经答应我不生气的,你一个大男人可不能出尔反尔!”跌在张元修怀中的祁明乐, 立刻将责任推给张元修。


    张元修顿时被祁明乐气笑了。


    “好, 我不生气。”张元修轻笑一声, 将脸贴在祁明乐的鬓边上轻轻磨蹭着,声音轻的像羽毛一般,一下又一下挠在祁明乐的心尖上,“让夫人如此怀疑,是为夫之?过?,不若我现在就向夫人证明一下?”


    说完,张元修搭在祁明乐腰上的那只手,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在解祁明乐的裙带了。


    现在?!这青天白日的!而且他脚踝还?伤着!


    祁明乐眼皮一跳, 立刻摁住张元修那只乱动?的手:“郎君,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


    张元修磨着祁明乐鬓边的动?作一顿, 然后扭头?看向祁明乐, 似笑非笑问:“夫人想怎么好好说?”


    他们?夫妻一年多了,虽然张元修平日情绪起伏不大, 但祁明乐从细微末节处,还?是能察觉到。


    此刻见张元修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祁明乐便知道,张元修想要什么。


    祁明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凑过?去,在张元修的唇上轻了一口,然后退回去看着他:“现在能好好说了么?”


    张元修不说话,依旧似笑非笑望着她。


    祁明乐在心底暗骂一声,只得又凑上去,捧着张元修的脸,笨拙学着张元修从前吻她时的模样,一点一点吻着张元修。


    毫无技巧的真诚,有时候比刻意的引诱更勾人。


    原本张元修是想着逗祁明乐的,可到最后,却先是他招架不住了。张元修一把揽住祁明乐的后脑勺,蓦的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祁明乐唔的一声,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便也就任张元修为所欲为了。


    过?了好一会儿张元修才放开祁明乐,并与她额心相抵,轻轻喘息着。祁明乐脸颊生绯,眼底漾着水色,偏她自己还?浑然不觉,反倒盯着张元修问:“现在能好好说了么?”


    “你要再用这种眼神看我,那估计是说不了了。”张元修的声色里,微微带着几分沙哑。


    祁明乐:“……”


    张元修将祁明乐揽进怀里,吐纳了好几下,勉强压下身体里的躁意,然后才开口:“说吧。”


    “你看,我们?成婚一年多,圆房也大半年了,但我一直没动?jsg静嘛。我以为是我的问题,所以我就让蓁蓁给我把脉瞧了瞧。”


    然后叶蓁说她的身体没问题,祁明乐就开始怀疑,是他这边有问题了。


    叶蓁一对上张元修的眼神,立刻道:“也有可能是蓁蓁与我交好,所以没同我说实话。要不咱们?再重新?请个大夫,让他给我们?俩都瞧瞧?”


    张元修一眼就看出来,祁明乐是在顾忌他的面?子?,他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你当?真那么想要孩子??”张元修问祁明乐。


    “我们?是夫妻,要孩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而且她确实挺喜欢孩子?的。


    但祁明乐又怕问题真的出在张元修身上,所以没敢把话说的太死,又描补道:“再说了,府里多个孩子?也会热闹些。但我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所以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不想看大夫也无妨,我们?顺其自然便是。反正我听蓁蓁说,她从前在乡下给人看诊时,有不少人成婚两年才有妊,我们?这成婚才一年多,也不着急。”


    对于要孩子?这事,张元修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之?前祁明乐只是顺从这段夫妻关系,他一直想着,要怎么做,才能让祁明乐也心悦他。


    如今他们?既已经互通心意了,要孩子?这事也算是锦上添花了。而且他看得出来,祁明乐很喜欢孩子?。


    张元修知道,他的身体没问题,但为了让祁明乐放心,他还?是应允了:“夫人说得对,我们?是夫妻,要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那改日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祁明乐一听这话,立刻诧然看向张元修:“你同意啦?”


    这事关乎男人的颜面?,祁明乐本以为,她还?得费一番口舌。却没想到,张元修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


    “夫人有命,为夫岂敢不从。”张元修轻笑一声,亲昵蹭了蹭祁明乐的鼻尖。


    祁明乐一听这话,立刻开心的抱住张元修,然后拍了拍张元修的后背:“嗯,你有此等觉悟非常好,以后继续保持啊!”


    “继续保持夫人可有奖励?”张元修偏头?,说话间,鼻息全喷在了祁明乐的脖颈上。


    祁明乐觉得有些痒,立刻缩了缩脖子?,单手捂着张元修的后脑勺,强行?将其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笑着道:“等你伤好了再奖励你。”


    偷偷过?来找祁明乐玩儿的张云葶,本想给祁明乐一个惊喜,却不想意外撞见了这样一幕,张云葶立刻捂着眼睛,蹑手蹑脚的提裙离开了。


    祁明乐说干就干,在第二日就请了大夫来。


    可谁曾想,大夫给张元修诊完脉之?后,也说张元修的身体没问题。祁明乐不禁纳闷:若张元修的身体也没问题,那为什么他们?成婚都这么久了,她这边一直没动?静呢?


    祁明乐将胳膊伸到大夫面?前:“大夫,你给我也诊诊脉。”


    祁明乐不怀疑叶蓁的医术,她只是怕万一是她有问题,叶蓁怕她难过?,所以选择了善意的隐瞒。


    却不想,大夫为她诊完脉之?后,竟然也说她的身体没问题。


    “既然我们?夫妻双方?都没有问题,那为何我夫人迟迟未能有身孕?”张元修替祁明乐问出了祁明乐想问的。


    而这大夫的说法?也同叶蓁说的如出一辙,有孕这种事,也是讲究机缘的,他见过?不少人,也是成婚两三年才有孕的,这事急不得。


    祁明乐听到这话,眉眼顿时耷拉了下来。难道真是她太心急了么?


    送走大夫之?后,祁明乐兀自消沉了好一会儿,索性便看开了,她同张元修道:“既然大夫都说咱们?俩身体没问题,那就顺其自然吧。”而且要孩子?这事,不是她急孩子?就会来的。


    张元修应了,让采荷停了叶蓁给祁明乐开的药,祁明乐也没说什么。


    伤筋动?骨一百天,张元修脚踝骨折,原本他可以在府上养三个月的。奈何如今朝中人手不足,张元修只休了半个月,便被都察院的都御史叫回去继续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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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因张元修如今出行?皆靠轮椅,陛下便免了他三个月不用上朝,张元修每日只需到都察院处理公务即可。


    张元修性子?温润柔和,如今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且他又颇得谢沉霜赏识,许多人都觉得,他日后定然前途无量。是以知他如今不良于行?,但凡有公事需要商议的,那些官员都主动?来都察院找张元修,以避免张元修奔波出行?。


    这日张元修刚送走一位官员,推着轮椅走到窗边,正欲透透气时,就看见了周允。


    周允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公事,见张元修此刻既得了闲,恰好又快到用午饭的时间了,两人索性便一同用饭了。


    原本都察院是有午膳的,但张元修受伤之?后,每日到了时辰,府里便会给他送吃食。


    他们?两人一同用过?饭后,洗砚又捧了一碗药递给张元修。


    一股淡淡的药味飘过?来,周允动?了动?鼻子?,不禁道:“你这药的味道,怎么闻着不像是治伤筋动?骨的?”而且张元修受伤都快月余了,按说早就不用喝药了。


    张元修淡淡嗯了一声:“我们?打算要孩子?。”


    周允:“!!!”


    张元修接过?药碗,一股熟悉的药味扑面?而来。纵然已经喝了好几日,但再闻到这药味时,张元修还?是难受的蹙了蹙眉,可即便如此,张元修还?是将那苦涩难闻的药汁喝了。


    待张元修喝完药漱过?口之?后,周允才从先前的震惊里回过?神来,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元修将话题转到周允身上:“你呢?”


    虽然这段时间,张元修出行?受限,但他还?是从同僚口中得知,周允因缘际会得了翰林院一位老翰林的青睐,那位老翰林非要将女?儿嫁给周允。


    周允眼摇摇头?:“我如今尚无成婚的打算。”


    他们?二人是知己,张元修知道,周允说的是实话。虽然周允从前心仪过?叶蓁,但自叶蓁嫁给谢沉霜之?后,周允便彻底放下叶蓁了。


    之?后,周允便将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公务上,眼下他只想做个办实事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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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后,周允便起身告辞了。下午没有官员过?来找张元修交接公务,是以张元修今日早早就下值了。


    回府的路上,路过?张三娘的炙猪肉铺子?,张元修便叫停马车,让洗砚去买些炙猪肉带给祁明乐。


    张三娘家的炙猪肉十分红火,即便已是午后了,但铺子?前仍有许多人排队,张元修便坐在马车里等。


    如今是正月底,再过?十来日便是春闱的日子?,如今街上随处可见前来参试的学子?。


    张元修不禁想到了张元昱,去岁张元昱回临江参加完秋闱之?后,便去投军了。后来秋闱名单出来之?后,上面?确实没有张元昱的名字。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咱们?也来上京两年了。”坐在车辕上的奉墨不禁小声感?慨。


    前年张元修来上京赴考,他们?过?完年便从临江出发,到上京的时候,恰逢上元节。上京火树银花不夜天的场景,看呆了在临江长?大的奉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元修看着街上的学子?没说话,但眼底也滑过?一抹浅淡的情绪。


    两年前他来到上京时,虽然存了下场必然高中的决心,可在没能蟾宫折桂前,他心里还?是不免有几分担忧。


    他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的迂腐之?人,父亲早亡早早承担起家中重任的张元修,这些年看过?了太多权势弄人。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即便他才华横溢,但只要他的名字一天不在杏榜上,那么他就有被权势操纵替换掉的可能。


    但好在,上天没负他。


    蓦的,两个人影闯进了张元修的视线。


    是卫恕同姚凝若。


    去岁七月初,姚凝若假借卫恕之?名约见张元修之?后,张元修就再没见过?她了。如今再见时,却发现姚凝若小腹已经微微隆起,显然是已经身怀有孕了。


    但按说姚凝若身怀有孕,卫家待她应当?是极好的,可从姚凝若的衣着首饰来看,她如今在卫家过?的并不好。


    且她身怀有孕出门,卫恕对她不但没有半分相护之?情,反倒还?十分的冷漠。


    不知姚凝若是真的累了,还?是想拿捏卫恕,她单手捂着肚子?,另外一只手去拽卫恕的意衣袖,满脸痛苦似在同卫恕说她不舒服。


    原本走在前面?的卫恕,极不耐烦的回了句什么,便让随行?的婆子?将姚凝若带上马车了,然后他自己独自朝前走。


    满脸烦闷朝前走的卫恕,似是察觉到jsg有人在看他。他蓦的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马车里的张元修。


    初三夜里张元修被文王残部掳走,祁明乐深夜独自上山救夫一事,当?时在上京人尽皆知。


    而卫恕与祁明照又素来交好,祁明照在离开上京之?前,曾同他见过?两回。最后那一回临走前,祁明照曾拍着他的肩膀道:“当?初你既做了选择,就不要再回头?看了。如今明乐过?的很好,你与姚姑娘既已再续前缘,那就好好待她吧。”


    他曾深爱姚凝若,如今姚凝若丧夫来了卫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之?间可以再续前缘。但却无人知道,他的内心有多煎熬。


    但偏偏卫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姚凝若之?间,以及他与祁明乐之?间,如今会成这般地步,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所以在祁明照说了那番话之?后,卫恕并未回答,只道:“你离京那日,我便不去送你了。”


    祁明照离京,张元修与祁明乐定然会去送他,卫恕觉得他们?夫妻俩应当?不想看见他,所以便早早同祁明照说了。


    却不想,他们?今日竟然在街上遇见了。


    不过?他们?之?间,向来不是能和平打招呼的关系。在卫恕看见张元修时,洗砚捧着买好的炙猪肉过?来了,张元修便淡淡移开视线,接过?炙猪肉让他们?赶车回府了。


    结果他们?前脚刚回府,后脚都察院那边来人说,有份紧急的公文,需要张元修处理。


    “你将这炙猪肉……”张元修正欲将炙猪肉递给奉墨,让奉墨拿去春禾院交给祁明乐。但转念一想,他突然又改了主意,“你去同少夫人说,我给她带了炙猪肉,让她来书房。”


    奉墨领命去同祁明乐说了。


    张云葶也在春禾院,一听这话,她立刻便识趣的告辞了。


    祁明乐到书房时,张元修正坐在桌案后处理公务,听见脚步声,张元修头?也不抬道:“炙猪肉和你喜欢的清竹酿。”


    祁明乐一听这话,立刻两眼放光,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十分开心道:“还?是郎君懂我。”


    张元修抬眸不置可否看了祁明乐一眼,见祁明乐大快朵颐吃了起来,他便继续低头?处理公事了。


    书房里静悄悄的,除了偶尔杯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祁明乐坐在张元修身侧,优哉游哉吃酒喝肉,偶尔还?凑过?去看一眼张元修写的公文。嗐,密密麻麻的不说,还?拗口的很,甚至有好些字她都不认识。


    祁明乐完全不感?兴趣,只坐在旁边快乐的喝酒吃肉。


    等到天边的浮云散了大半,张元修终于停下笔了。他吹干墨迹,然后将写好的公文装好,唤洗砚进来:“交给都察院的人。”


    洗砚应了一声,退下之?前,张元修又道:“把门带上。”


    “是。”洗砚走到门口时,将书房的门关上。


    伏案太久了,张元修站起来时,觉得脖颈后背都透着酸疼。祁明乐看出来了,便放下酒壶问:“要不要我给你按按?”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今日的炙猪肉滋味可好?”


    “张三娘家炙猪肉的滋味既然是极好的。可惜你不爱食荤腥,不然可以尝尝。”知道张元修不食,祁明乐就全吃完了。


    却不想,张元修却突然道:“偶尔尝一尝也无妨。”


    “啊!可是我吃完了啊!”祁明乐信以为真了,便道,“那我这就让奉墨再去买点。”


    说着,祁明乐便要起身,却被张元修蓦的攥住手腕:“不用。”


    “可你不是说……”


    “我尝尝夫人的也一样。”


    “哈!”祁明乐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元修突然单手捂着她的后脑勺,然后突然就倾身吻了过?来。


    祁明乐愣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张元修说的尝竟然是这个尝。


    张元修尝了个遍之?后,才松开祁明乐,然后唇色红艳问祁明乐:“夫人可吃饱喝足了么?”


    “嗯?”祁明乐被吻的晕晕乎乎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张元修突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在祁明乐还?没反应过?来时,已将祁明乐抱着坐在他膝头?上。张元修然后凑过?去,声音里带着引诱道:“夫人既然吃饱喝足了,不如我们?干点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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