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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请


    自?中秋之后, 大哥这个称呼,在祁明乐这里就过不去了。但凡和张元修独处时,她便以张元修的大哥自?居。


    张元修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也曾数次向祁明乐示好道歉,但却被祁明乐无?情拒绝了。


    “别!当你大哥可比当你夫人好多了呢!来,叫大哥!”


    张元修:“……”


    见祁明乐始终揪着这事不放, 最后实在没办法,张元修便想了一个馊主意?。


    知道祁明乐喜欢喝清竹酿, 张元修便特地向谢沉霜讨要了几坛。然后在一个风朗月明,桂香袭人的夜里?,邀祁明乐一同在房中饮酒赏月。


    喝到最后,祁明乐被抱着?坐在张元修怀中, 听张元修喊了她大半宿的大哥。


    祁明乐心?里?暗骂张元修卑鄙, 自?此之后, 祁明乐再也不提大哥这个称呼了。


    祁明乐每日教张云葶锻炼一个时辰,然后姑嫂俩便一同打马出门游玩,优哉游哉的,好不快活。


    到九月初的时候,离京小三个月的叶蓁,终于返京了。


    祁明乐在上京的朋友不多,叶蓁是?首当其冲的那个,所以在知道叶蓁回京的消息之后, 祁明乐当即便想攒个局,邀请她的这些朋友们聚一聚。


    原本祁明乐想着?, 直接在望月楼定个雅间的。但苏沁兰得知此事后, 便道:“如今正是?秋高气爽,赏菊看芙蓉的好时候, 不若你直接在府里?设个宴,邀他们来府里?赏花吃酒,大家也都自?在些。”


    邀请他们来府里?确实会自?在些,但祁明乐有些担心?。


    “娘,我的那些朋友们,性子都比较开朗,我怕他们吵到您。”苏沁兰喜欢清净,而且似乎也不大愿意?跟上京的人接触。自?祁明乐嫁到张家之后,所有的人情往来,苏沁兰全都交给她了。


    所以祁明乐不想让苏沁兰不自?在。


    苏沁兰温婉笑了笑:“不吵的,我养的那些花,现?在开的正好,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赏不是??”


    见苏沁兰是?真心?想让她在府里?设宴,祁明乐便答应了。


    张云葶立刻道:“大嫂,我想请妙妙来玩儿。”


    张云葶口中的妙妙,是?周御史家的千金,亦是?张云葶在上京的手帕之交。


    “请请请。”祁明乐满口答应了,然后转头又看向苏沁兰,“娘,您想请谁?”


    祁明乐想着?,既然要在府里?设宴,那大家就一起?高兴高兴。张云葶请了周妙妙,若苏沁兰也能请几位相好的夫人,到时候也能一起?热闹热闹。


    但苏沁兰却摇摇头:“我同上京的夫人们都不熟,就不请了。”


    下午待张元修回府之后,祁明乐便将这事同张元修说了。张元修一贯对宴会这种事不热衷,不过既然祁明乐想办,他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


    而且祁明乐的朋友们,如今他也都相熟,张元修遂道:“正好三日后我休沐,不如那日在府上设宴?”


    “行,那就定在三日后。”


    敲定时间之后,张元修便开始写邀帖。邀约的对象有谢沉霜夫妇,贺潇、周允,以及几位平日与他交好的同僚。


    “对了,你让周允到时候将周伯母也带上吧。”祁明乐叮嘱。


    “周伯母?”张元修抬眸看向祁明乐。据他所知,去岁周允卷入科举舞弊案时,周母确实在祁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可到时候来的jsg都是?年?轻人,周母来会不会觉得拘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明乐解释:“去岁周伯母在我们府里?住过一段时间,我感觉她的脾气性格,应该同娘能合得来。所以就想着?,邀她一并过来,或许她和娘能聊到一起?呢?”


    听到祁明乐这话,张元修的神色顿了顿。


    自?从张父亡故后,苏沁兰便将所有的心?神精力?,全都放在了他们兄妹三人身上。除了去佛寺之外,苏沁兰基本都不出门的,终年?只在府里?做做绣活,养些花草怡情。


    从前在临江时,苏沁兰好歹还有几位旧友。后来来了上京之后,人生地不熟的,她便愈发不爱出门了。


    祁明乐看见张元修半天没答话,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


    “没。”张元修回过神来,握住祁明乐的手,轻声道,“明乐,谢谢你。”


    祁明乐抽回手,不甚在意?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你快写。”


    很快,张元修便将给张元修母子的邀帖写好了。


    “除了他们之外,你还想请谁?”张元修问。


    上京权贵设宴请客,基本都会请很多人。但祁明乐这人做不来长袖歌舞的事,而且她觉得,话不投机半句多,便只邀与她和张元修相熟,且能聊得来的。


    祁明乐想了想,道:“给明娇也写个帖子吧。”


    祁明娇来不来是?她的事,但她这个堂姐第?一次设宴,总该给她一份帖子才是?。张元修应允了,他写好帖子之后,交给祁明乐过目,顺便让祁明乐在帖子上附上她的名字。


    祁明乐写了一个之后,就死活不愿意?再写了。原因无?他——


    祁明乐的字单独拎出来,虽然丑但不至于丑绝人寰。可与张元修那一手铁画银钩的好字放在一起?,她的字顿时便出的十分出挑,十分显眼,丑到祁明乐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所以祁明乐直接将笔一摔:“你干脆替我一并写了得了。”


    但话是?这么说,第?二天张元修就发现?,厌恶写字的祁明乐,私下偷偷开始练字了。张元修便知,是?写邀帖那事刺激到了祁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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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没想到,这份刺激只维持了两日,到三日时,祁明乐已经在榻上躺下了。张元修十分好奇:“你今日不练字了?”


    “不练了,再练我也不成?你那样,何必自?己为难自?己呢?”说到这里?时,祁明乐抬眸看了张元修一眼,“再说了,咱们俩你从文,我从武,我若把字写成?你那样,你情何以堪啊!”


    张元修听到祁明乐这话,笑着?曲指在祁明乐眉心?弹了弹:“就你歪理?多。”


    “什?么歪理??我明明说的是?事实!”祁明乐毫不客气弹了回去,然后理?直气壮道,“当初我爹之所以看上你,不就是?因为你人长得还行,又有学问么?你说我字要是?写成?你那样,你夜里?还能睡得着?觉吗?”


    张元修都被祁明乐气笑了:“那我多谢夫人为我着?想了。”


    “道谢得有诚意?。”


    张元修:“……”


    她竟然还顺杆爬?!


    张元修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没忍住又曲指在祁明乐眉心?弹了一下。


    祁明乐当即倾身便要弹回去,就见张元修修眉眼带笑:“夫人,你这一下弹下去了,那为夫的诚意?可就没了啊!”


    祁明乐冲张元修挥了挥拳头,这才极不情愿放下手。


    张元修问:“夫人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你帮我弄几坛秋霜白。”


    张元修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祁明乐立刻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可是?要还回来的啊!”说着?,祁明乐作势要去弹张元修,却被张元修一把握住手腕,拽进?了怀中。


    祁明乐正要反抗时,张元修略带无?奈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我怎么就娶了个馋酒的夫人。”


    “那你当时不是?想着?,要跟我当兄弟么?”祁明乐嘴比脑子快,但说完之后,她瞬间就后悔了。


    可张元修却没给她后悔的机会。


    张元修立刻低下头,覆在她耳畔,低低叫了声:“大哥。”


    那晚的记忆,一瞬间悉数袭来。


    祁明乐瞬间像被烫到了似的,她一下子从张元修怀中跳出去,脸上也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绯色,祁明乐指着?张元修又气又怒骂了句,“你无?耻!”便转身步履凌乱朝外去了。


    张云葶过来找祁明乐时,就见祁明乐从屋里?冲出来,以手作扇扇个不停。


    “大嫂,这都秋天了,你还热啊!”张云葶走过来,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我不是?热,我是?被你大哥气的。”


    走近了之后,张云葶才发现?,祁明乐的脸都红了。祁明乐进?府都快一年?了,这还是?张云葶第?一次看见,祁明乐被她大哥气红了脸,看来她大哥真的很过分呢!


    所以张云葶十分好奇:“大嫂,你跟我说说,我大哥干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找娘,让娘给你讨公道去。”


    祁明乐:“……”


    大可不必。


    见张云葶大有一副‘我一定要帮你’的架势,祁明乐顿觉头大,当即便拉着?张云葶朝外走:“走走走,你陪我厨房看看,明日的菜品有没有问题。”


    鉴于此,关于张元修做了什?么,将祁明乐气的脸都红了这个疑惑,才暂时被张云葶抛之脑后了。


    虽说这次邀的都是?祁明乐和张元修的朋友,但到开宴这一日,苏沁兰早早就起?来忙活了。她想着?,这是?祁明乐第?一次开宴,便处处都盯的格外仔细。


    祁明乐哭笑不得:“娘,您歇一歇,今日来的都是?自?己人,没那么多讲究的。”


    “好,我把这个盆景修剪好就来歇。”


    苏沁兰虽然性子软弱,但在侍弄花草上,却是?十分厉害。她养出来的花,不但开的格外肥硕,颜色还十分艳丽。且如今虽已是?秋天了,但苏沁兰养的花种类比较多,所以放眼望去,整个园子仍是?姹紫嫣红一片。


    巳时三刻过后,他们邀请的人便陆续到了。


    先来的是?贺潇,他穿了一袭风骚的绯色锦袍,大秋天的,还握了一把折扇装排面。结果?在下马车的时候,光顾着?装架子,一时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之后,直接就给苏沁兰跪下了。


    苏沁兰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无?措看向祁明乐和张元修。


    “娘,您别怕。”祁明乐一面安抚苏沁兰,一面转头调侃贺潇:“贺小侯爷,这还没到过年?呢!你这就给我娘拜年?啦?”


    “第?一次见伯母,实在是?太?过激动了。”贺潇从善如流接话的同时,想着?跪都跪下了,索性便冲苏沁兰笑嘻嘻道,“这就一不小心?给伯母您拜了个早年?,祝您伯母心?想事成?,万事如意?啊!”


    祁明乐与贺潇一唱一和,苏沁兰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忙道:“如意?如意?,你们几个,快扶小侯爷起?来。”


    几乎是?贺潇刚站起?来,谢沉霜和叶蓁夫妇也来了。


    叶蓁甫一下马车,祁明乐便挽住她的胳膊,打趣道:“蓁蓁,你可算回来了。我以为,你都忘了回京的路是?怎么走的了呢!”


    “本来渝州那边的汛灾了结之后,我便要回京的,但路上又听闻川西那边发生了疫病,就想着?顺道去川西看看,这才耽搁了一些时日。”


    他们说话间,其他邀请的人也陆陆续续都到了,只有祁明娇一个人没来。


    但祁明娇遣了梁家的仆从,给祁明乐送来一封书信。祁明娇在信中说,她原本是?要来的,但奈何今晨起?来,却突然头晕目眩的。请大夫看过之后,大夫说她是?染了风寒,让她好生卧床歇息的。祁明娇还在信中说,待她风寒好了,再设宴向祁明乐赔罪。


    祁明乐认识祁明娇的字迹,便没怀疑信中所写的真假,打发走梁家的小厮之后,他们一行人便在园中落座了。


    有人见园中花朵鲜妍,不禁夸赞道:“如今已经外面已有萧瑟之意?,但元修兄,你这府里?倒是?百花争艳啊。”


    “此情此景倒真应了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了。”


    一时不少人跟着?附和。张云葶一脸骄傲道:“这都是?我娘亲自?养出来的。”


    众人便纷纷夸赞苏沁兰养花的手艺好,苏沁兰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今日来的都是?祁明乐和张元修的至交好友,便道:“若你们喜欢,等会儿走的时候,可以挑几盆喜欢的带回去。”


    “伯母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贺潇率先笑着?接话。


    苏沁兰道:“不用客气的。”jsg


    既然贺潇开了头,其他人便也欣然接受了。今日来的都是?相熟的人,祁明乐便也没搞男女分席那一套,只在园子里?摆了几桌,让大家随便坐。


    苏沁兰见聊完花了,正欲悄然离开时,却被祁明乐拉住。祁明乐指向独自?站在一盆墨菊旁的周母,同苏沁兰道:“娘,那是?郎君好友的母亲,她与您年?纪相仿,您能不能替我去招待招待她?”


    “啊这……”苏沁兰面上浮起?一抹难色。自?张元修的父亲离世后,她便鲜少再与外人打交道了。如今祁明乐让她去招待一位陌生的夫人,她心?里?顿时直打鼓。


    祁明乐道:“我听郎君说,周伯母的夫君早早便亡故了,是?周伯母替人浆洗为生,供郎君的朋友读书。”


    听着?倒与她的经历有几分相似。


    祁明乐见苏沁兰有些动摇,便又央求了几句,苏沁兰这才道:“好吧,我去试试。”


    说完,苏沁兰深吸一口气,朝周母走了过去。


    自?去岁周允卷入科举舞弊案后,周母受了刺激,便有些神志不清。不过将养了这一年?多以后,如今她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周母的经历与苏沁兰有些相像,两人见面没聊几句之后,便顿时皆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祁明乐见她们聊得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心?无?旁骛过来同叶蓁说话。


    甫一坐下,祁明乐便催促道:“蓁蓁,你这次离京三个月,快同我说说,一路上的见闻。”


    叶蓁便将沿途的经历说了。祁明乐听完之后,笑着?给叶蓁斟了一盏果?酒:“那你这次出门的见闻,可比我上次在临江的丰富精彩多了。”


    “不过是?我遇到的人多一些罢了。”叶蓁答话的同时,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转过头就对上了谢沉霜的目光。


    叶蓁有些无?奈,便悄然向张元修的方向轻轻比了一。


    谢沉霜轻轻颔首,这才转过头与身旁的人继续说话去了。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祁明乐顿时有些无?语:“不是?我说,蓁蓁,你们俩这也太?黏了吧。就喝过个果?子酒而已,你们至于这样么?”


    “不是?,你知道的,我酒量不行,霜霜怕我不小心?贪杯。”叶蓁小声解释。


    他们正说着?话,洗砚又引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紫色锦袍,面容与谢沉霜有六分像。


    他进?来后,便将园中的众人挨个扫了一眼,然后唇畔勾起?一抹懒散的笑:“大家这都已经乐上了啊!”


    原本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顿时齐齐望过来。看见谢灵岚也来了之后,刚才还热热闹的园中,顿时鸦雀无?声了。


    谢沉霜与谢灵岚俩是?亲兄弟,如今他们兄弟俩都在朝为官。一般的亲兄弟同在朝为官,基本都是?相互扶持,但谢沉霜与谢灵岚却不同。满朝文武无?人不知,他们兄弟俩不睦。所以谢灵岚今日也出现?在这里?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原本和张云葶坐在一旁说话的周妙妙也小声问祁明乐:“大嫂,你怎么也请了他呀?”


    上京权贵之间宴请,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不会同时请谢沉霜和谢灵岚。若抹不开面子真要请,也一定会将这两个人的席位排的很远。但今日,这俩人竟然凑到一起?了。


    祁明乐也不知道,张元修怎么请了谢灵岚,但从她和谢灵岚在临江打过的几次交道,以及从谢沉霜与叶蓁的反应来看,谢灵岚和谢沉霜的关系,并非是?外界传的那么夸张。


    其实张元修确实没请谢灵岚。不知谢灵岚听谁说的,他今日会在府上设私宴,是?以他们二人交接公务的时候,谢灵岚突然提起?了这事。


    张元修出于客气,便随口邀请了谢灵岚。张元修本以为谢灵岚会拒绝,却不想谢灵岚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到。”


    张元修:“……”


    他只是?客气了一下而已,他怎么就当真了呢!


    所以在谢灵岚离开之前,张元修又加了一句:“那日,谢丞相也会去。”


    “怎么?我兄长去,我就去不得了么?”谢灵岚转过头,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看向张元修。


    张元修不想掺和他们兄弟之间的事,便没再说什?么。所以今日谢灵岚来,既是?张元修意?料之外的事,同时也是?张元修意?料之外的事。不过来者是?客,张元修便过去招呼他去了,园中众人这才继续各自?说话,不过气氛肉眼可见的没有先前那么好了。


    祁明乐跟对官场上的事不掺和,便继续转头同叶蓁说话了。


    叶蓁突然同祁明乐道:“明乐,上次在贺家,你提议让我收女孩子做学徒那事,我考虑好了。”


    祁明乐立刻倾身过去:“你要做么?”


    “要做的。”从前祁明乐还有各种顾虑,但是?此番离京小三个月,她经历了一场汛灾,又经历了一场疫病之后,叶蓁突然就做了决定——


    与其顾虑这顾虑哪的,倒不如先做,或许做着?做着?,那些顾虑就迎面而来了。


    叶蓁会做这件事,是?祁明乐意?料之中的事。但在听到叶蓁确定答案的时候,祁明乐还是?很高兴:“好,我支持你。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来找我。”


    她们正说着?这事时,贺潇突然一脸气愤走过来,甫一落座后,贺潇先是?仰头喝了一盅酒,然后一抹嘴怒气冲冲道:“你们俩说,谢灵岚那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好心?好意?恭贺他定亲,他竟然骂我!!!”


    “谢灵岚定亲了?!定的是?哪家姑娘?!”祁明乐看向叶蓁。她虽然在上京,但并不知道此事。


    贺潇听到祁明乐这话,顿时更?生气了:“喂,祁明乐,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先安慰我吗?!”


    “你一个大男人这点小事还需要人安慰?!难怪你这么大年?纪还娶不到媳妇!”


    “祁明乐,你说话就说话,不带这么往人心?窝子里?扎刀的。”


    祁明乐懒得跟贺潇掰扯,她将贺潇拨开,看向叶蓁。


    叶蓁小声道:“我也是?回到上京之后,才听我婆母说的,她给谢灵岚聘的是?柳家的姑娘。”


    “柳家姑娘?哪个柳家?这全上京当官的,我只知道一个姓柳的御史。”而且祁明乐之所以知道那位姓柳的御史,是?因为柳御史是?出了名的迂腐古板。


    祁明乐与叶蓁的眼神对上后,就见叶蓁轻轻点头:“就是?你知道的那位御史。”


    祁明乐:“……”


    那谢灵岚那副不像是?要娶妻,反倒是?要像去刑场的表情就不奇怪了。


    贺潇见她们聊她们的,完全不搭理?自?己,便开始找存在感:“不过这桩婚事说起?来,还是?拜谢沉霜所赐。”


    “这跟我夫君有什?么关系?”叶蓁不解问。


    “据我所知,你不在上京这段时间,谢灵岚老去刺激谢沉霜。然后谢沉霜当面没说什?么,但他转头,就趁着?谢灵岚外出公干时,给谢夫人出主意?,让谢夫人为谢灵岚聘柳家女。等谢灵岚回来时,谢柳两家纳吉都过了,正准备下定呢,而且谢夫人还将两家结亲的消息也放了出去,这下谢灵岚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叶蓁:“……”


    这事听起?来十分离谱,但又却十分合理?,听着?确实像谢沉霜和谢灵岚兄弟俩能做出来的事。


    祁明乐则心?存疑虑:“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本侯爷我可是?上京的百晓生,只有本侯爷我不想知道的,就没有本侯爷我不知道的。”


    祁明乐回了贺潇一个“你就吹吧”的表情。贺潇的胜负欲顿时就上来了,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那我再给你们说一桩秘辛。”


    祁明乐与叶蓁下意?识凑过去听,结果?贺潇刚开口,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尖叫声:“李夫人,你怎么了?”


    祁明乐立刻扭头,就见廊下一位夫人似是?体力?不支,靠在了另外一位夫人身上。


    “夫人,你怎么样?你哪里?不舒服?”原本正在与张元修他们说话的一个男子见状,立刻跑过去扶着?那女子,满脸焦急喊。


    祁明乐和叶蓁顿时没心?思听秘辛了,她们两个人快步过去。


    叶蓁道:“我会医术,你先扶她坐下,让我瞧瞧。”


    那人知道叶蓁是?谢沉霜的夫人,当即便照办,将他夫人扶到最近的地方坐下了。原本三三两两说话的人,听到这边得动静,纷纷围了过去。


    叶蓁坐在那夫人身侧,有条不紊的替那夫人把脉。


    那男子很紧张他妻子,嘴上叭叭说个不停。见祁明乐将手收回来,他立刻问:“大夫,我夫人怎么了?”


    “你夫人没事。”叶蓁笑了笑,起?身道,“她是?有喜了,恭喜你们。”


    那人先是?一愣,旋即便欣喜若狂的抱起?她夫人:“jsg阿云,你听见了么,你有身孕了!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娘了。”


    “哎,她如今胎相有些不稳,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你快放下她。”叶蓁急忙提醒。


    那男人闻言,忙又将他妻子松开,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然后又转身,向叶蓁详细问了他妻子的身体状况,叶蓁一一说了。


    有同僚见状,便笑着?打趣:“李兄,这刚成?婚不过三月有余,就要喜当爹了,你这动作够快的啊!”


    已经成?婚即将快一年?的祁明乐和成?婚八个月的叶蓁:“……”


    偏偏这个时候,贺潇这个不开眼的,还要凑过来,悄咪咪问祁明乐:“这说起?来,你跟张大人成?婚也快一年?了,都这么久了,你这还没动静,莫不是?张大人真的不行啊?我跟你说,我上次给你找的那个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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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明乐一听这话,当即便想回头给贺潇一拳。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潇突然直直朝前扑去,摔进?了旁边的水塘里?,瞬间水花四溅。


    祁明乐一扭头,就看见了张元修冷若冰霜的脸,和他微动的袍摆。


    来信


    上京不比临江, 这里的水塘都只做观赏之用,是?以张府水塘的水并?不深。但贺潇被人从水塘里扶上来时?,浑身上下已经全湿透了。


    “阿嚏——”


    贺潇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开始找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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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是谁踹的本侯爷?”贺潇转过头,第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谢灵岚身上,“谢灵岚, 是?不是?你?”


    祁明乐:“……”


    目睹全程的谢灵岚,看?着贺潇义愤填膺的模样, 冷冷道?:“蠢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骂谁蠢货呢?!”贺潇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你把我踹进水塘里,你竟然还?骂我?谢灵岚, 你还?是?不是?人!!!”


    谢灵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贺潇, 挑眉嗤笑道?:“我自然是?骂蠢货呢!”连踹自己的人是?谁, 心理都没点数,不是?蠢货是?什么?!


    “谢灵岚!!!老?子跟你拼了!!!”贺潇顿时?便朝谢灵岚扑过去,作势要去打谢灵岚。


    祁明乐无语扶额,赶紧吩咐:“奉墨洗砚,你们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着贺小侯爷更衣去。”


    “哎,小侯爷,您跟小的来。”奉墨和洗砚一左一右搀着贺潇,将贺潇连扶带拽的拉走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来参宴的人一直在?张家待到日暮时?分, 尽兴后方才陆续告辞离开。祁明乐与张元修一道?送完客人回?来时?,就?见苏沁兰还?与周母坐在?一处说话。


    短短一场花宴过后, 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人, 关系一下子突飞猛进,如今俨然已是?一副知心好姐妹的模样。


    周允见他们夫妻回?来, 便走过来同他们道?谢:“自来上京之?后,我已经许久没有见我娘这?般开心了,今日多谢。”


    说着,周允还?冲他们郑重行?了个拱手礼。


    虽然来上京已经一年多了,但周母还?是?无法适应上京的生活。可他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周允如今既留在?上京,周母便也只能随他留在?上京。


    前几日收到张元修让他将母亲一并?带来赴宴的邀帖时?,周允便隐约猜到,张元修此举的用意了。


    他与张元修经历相?仿,再加上两人既是?同科又是?同僚,便成了至交好友。而?周母与张母同样是?少年丧夫,独自扶养子嗣,若遇到一处想必会有共同的话题。


    所以原本周母不愿意来,但猜到张元修用意的周允,还?是?将她劝来了。


    “若你当真想谢我们,日后就?让周伯母多过来陪我娘说说话。”张元修说这?话时?,轻轻握住了祁明乐的手。


    祁明乐原本在?看?旁边的花,蓦的被张元修握住手之?后,她便转过头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也好久没看?见我娘这?么?开心了。”


    那厢苏沁兰与周母已是?相?谈甚欢了,他们一家人将周允母子送出?府时?,苏沁兰还?拉着周母的手,满目不舍:“自随元修来了上京以后,我便鲜少有能一起说话的同龄人,难得与你能聊得来,可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娘,周伯母也在?上京,你们要见面很方便的。”


    祁明乐劝苏沁兰的时?候,张云葶也甜甜同周母道?:“伯母,您日后若得了空,可要多来我们府里玩儿呀。”


    周母在?上京也没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今日她与苏沁兰一见如故,且张家上下皆对她欢迎之?至,她便也欣然应了。


    而?苏沁兰的好心情,在?花宴第二日就?被打破了。


    按说张元昱回?临江参加完乡试,无论中没中,都该立刻返回?上京的。可第花宴第二日的中午,随张元昱去临江参加乡试的两个护卫,一路风尘仆仆归来,但张元昱却没回?来。


    “二少爷回?到临江,以及考完之?后,一直都没什么?异常。可我们一行?人折返时?,走到梅州投宿在?一家客栈之?后,夜里二少爷突然请我们喝酒。当时?二少爷说他想弃文从?武,我们俩只当他是?这?次考的不顺,便安慰说他如今年纪还?小,这?次考不中就?权当练手了。”


    “当时?二少爷并?未说什么?,可我们第二日醒来之?后,二少爷行?囊和剑都不见了,只有桌上留了两封信。一封说他从?军去了,让我们不必找他,径自回?京来。另外一封,则是?让我们交给大公子您的。”


    跟张元昱一道?去的随从?说完之?后,将信交给张元修。


    信里说的同这?两个随从?说的基本差不多,张元修看?完之?后,将信递给苏沁兰,苏沁兰看?完之?后,眼泪一下子都下来了。


    “好端端的,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想去从?军了呢!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他若伤了碰了,可如何是?好啊!”


    张元昱同张元修不同,虽然父亲早亡,但因为张元修是?长子,所以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是?张元修一个人在?扛,而?张元昱则无忧无虑的在?苏沁兰膝下承欢。


    如今乍一听到张元昱去从?军的消息,苏沁兰顿时?又急又气,忙同张元修道?:“元修,战场上太危险了,你快想想法子,让元昱回?来吧。”


    同苏沁兰着急的模样相?比,张元修在?看?到这?封信时?,神色有一瞬的惊诧之?后,便很快就?归于平静了。如今听到苏沁兰这?个要求,张元修只淡淡道?:“娘,元昱已经十五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很早之?前,张元修就?发现,张元昱在?读书上没有天分。但张元昱一直很努力的在?学,他这?个当兄长自然便不会放弃他。所以哪怕知道?张元昱在?读书上没有天分,但张元修仍愿意为他请名师,将自己平日读书写?文章的心得告诉张元昱。


    如今张元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张元修这?个做兄长的,自然也不会反对。


    苏沁兰本以为,张元修会安慰她,会说立刻派人去追张元昱。她怎么?都没想到,张元修竟然说,张元昱已经十五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


    苏沁兰双目噙泪,又惊又怒看?着张元修,脱口而?出?:“元修,他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对他这?么?冷漠?!”


    “娘!您说什么?呢!”正与祁明乐一道?看?信的张云葶,听到苏沁兰这?话,当即一把将苏沁兰拉过来,有些生气道?,“从?小到大,大哥在?二哥身上花费的精力还?少么??如今二哥一声不吭就?跑去从?军去了,您不骂二哥不懂事,反倒责怪起大哥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苏沁兰是?长辈,这?话祁明乐也不好接,祁明乐便只默然挪过去,与张元修并?肩站在?一起。


    被张云葶这?么?一说,苏沁兰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重了,顿时?眼泪掉的更凶了:“元修,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从?小到大,你弟弟都没一个人出?过远门。这?次回?临江是?第一次,结果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偷偷跑去从?军了,早知道?,娘应该跟他一起去的。”


    “二哥是?娘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别人不知道?,娘你自己不知道?吗?”


    张云葶平常都是?一副娇娇糯糯的模样,可若真遇到事了,她远比苏沁兰能拎得清,她毫不留情道?,“他若打定主意想从?军,你跟不跟他一块儿,都不会影响结果。”


    说到这?里,张云葶板起小jsg脸,气咻咻道?:“而?且要我说,这?事要真说起来,也怪娘你平日里将二哥纵的太过了。这?才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仗着自己会点拳脚功夫,就?带着他的剑,远赴边关去奔赴他的英雄梦去了。可他不知道?的是?,但凡揣着英雄梦去军中的人,大多都没当成英雄,反倒都成了狗熊。大嫂,你说是?吧?”


    祁明乐:“……”


    这?个时?候,她敢说是?吗?!


    苏沁兰原本就?担心张元昱,如今被张云葶又这?么?一通说之?后,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掉眼泪。


    祁明乐有些无奈,又有些无措,只得硬着头皮安慰:“娘,您别哭了。二弟想去从?军,最有可能去的不是?边境,就?是?栎棠关,我父兄就?在?这?两个地方,我这?就?写?信问问他们?”


    原本正不停哭的苏沁兰,一听这?话,立刻抬眸看?向祁明乐。


    “银穗,拿笔墨纸砚来。”祁明乐立刻吩咐。


    很快,笔墨纸砚就?端过来了。祁明乐迅速写?了两封信,吹干墨痕封好之?后交给银穗:“走最快的驿站递给我爹和我哥他们。”


    银穗接过之?后,立刻便出?去安排去了。


    苏沁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握住祁明乐的手,哽咽着道?:“明乐,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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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们是?一家人,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


    祁明乐话音刚落地,张云葶突然道?:“我大哥去哪儿了?”


    刚才她们的注意力全在?祁明乐的信上,经过张云葶这?么?一提醒,祁明乐和苏沁兰这?才意识到,张元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张元修在?苏沁兰面前,向来十分孝顺且有礼貌,这?还?是?他第一次这?般不告而?别。


    苏沁兰心下十分不安,眼圈瞬间又红了:“是?不是?我刚才说话太重了?所以元修生我的气了?”


    “娘您确定,您刚才那话叫重,而?不叫往我大哥心上戳刀?”


    祁明乐:“……”


    “我,我也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担心你二哥了,你二哥还?小,之?前他从?来没有单独出?过远门,这?是?第一次,万一他路上有个好歹……”


    张云葶直接打断苏沁兰的话:“凡事都有第一次。再说了,二哥在?信里说的明明白白的,他是?经过深思熟路的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您为什么?就?不相?信他能行?呢?”


    苏沁兰的陪嫁侍女云佩见事已至此,知再说下去,反倒会伤了一家人的情分,便将苏沁兰劝走了。


    苏沁兰一走,这?里便只剩下张云葶和祁明乐两个人了。


    说起来,祁明乐嫁进来快一年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张家人之?间起争执。张云葶见祁明乐没说话,便苦笑一声:“大嫂,你这?会儿是?不是?特别心疼我大哥?”


    祁明乐转头看?向张云葶。


    “你知道?的,大哥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兄长,但这?些年,他尽的却是?父亲的义务。而?且除了我们之?外,他还?要照顾娘。在?外人面前,他永远都是?温和知礼。在?娘面前,他情绪永远很平和。在?我和二哥面前,除了我们犯了极大的错,他会严厉的惩罚我们之?外,其他时?候,他对我们都宽容,但我对他却一直都是?又敬又怕的。”


    “为什么?会怕?”祁明乐不理解。


    祁老?爹对她和祁明照也是?这?样的,平日采取放养,除了他们犯极大的错误之?外,祁老?爹平日都不怎么?管他们,但他们兄妹俩却都跟祁老?爹很亲。


    “为什么?会怕?”张云葶重复了一遍祁明乐这?个问题,然后抬手挡了挡秋日并?不刺眼的阳光,轻声道?,“大概是?因为大哥对我们而?言,就?像是?挂在?天上的太阳,我们享受他庇佑的同时?,也清楚的知道?,他离我们很远很远。”


    远到他们只能受他庇佑,而?无法触碰到他。


    张云葶突兀转了个话题:“大嫂,直到今天,我突然明白,为什么?大哥没有娶如絮姐姐,而?是?选择了娶你。”


    这?个答案祁明乐知道?——


    没娶柳如絮的原因,之?前张元修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至于娶她的原因,一半是?因为他们十年前的交集,张元修想报恩。另外一半的原因,则是?因为,张元修觉得,娶个能当兄弟的夫人也不错。


    但张云葶已经不记得,她和柳如絮之?间那段残忍的回?忆了,所以想必她不知道?,张元修没娶柳如絮的原因。祁明乐便猜,张云葶会说后面这?个原因。


    可让祁明乐没想到的是?,张元葶没说后面这?个原因,而?是?说了一个让她十分诧然的原因。


    靠近


    “因为大嫂你很适合做夫人。”


    祁明乐被张云葶这个答案惊到?了?, 她哈了?一声?,表情?瞬间有些一言难尽:“我很适合做夫人?!云葶,不瞒你说, 在你大哥之前,主动来祁家求娶我的人,不超过一只手, 而且还全都是冲着我爹得陛下看重这一点来的。”


    张云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这里只有她们姑嫂两个人,祁明乐便?往后一靠, 姿态放松而慵懒:“虽然我回上京之后,不大跟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打交道。但我也知道,她们选儿媳妇都是要看什么贞淑娴静,而我那连几个字都不一定能写?对, 更别说做到?了?。实话跟你说, 当初你大哥答应要娶我时, 我还曾一度怀疑,他是被我爹威胁了?呢!”


    所以张云葶说,因?为她很适合做夫人时,祁明乐只当张云葶是在同她开玩笑,便?也没往心?上放,却?不想,张云葶又语气笃定道:“准确的来说,大嫂你很适合做我大哥的夫人。”


    “哈?”祁明乐更不理解, “你大哥才华横溢,不应该知书达礼的姑娘, 更适合做他的夫人么?”


    “之前我也跟大嫂你抱同样的想法, 但自从?大嫂你进门之后,通过你和我大哥之间的相处, 我慢慢发现,其实大嫂你才是最适合我大哥的人。知书达礼的姑娘,或许能与我大哥琴瑟和鸣。但她却?无?法像大嫂你一样,遇到?事情?的时候,能与我大哥共同进退。”


    刚才苏沁兰偏袒张元昱的时候,张云葶看的分明,祁明乐虽然没有说话,但却?默然移了?几步,与张元修并肩站在了?一起。


    “爹爹去得早,这些年?,都是大哥以一己之力庇佑着我们。大哥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但我却?帮他分担不了?分毫。”说到?这里时,张云葶向来明媚的眉眼,耷拉了?下去,“若非我们拖累了?大哥,大哥现在,本该会有一番更好的天地。”


    “说什么傻话呢!”祁明乐揉了?揉张云葶的发顶,“以我对你大哥的了?解,你大哥从?没觉得你们是拖累。而且我偷偷跟你说,我刚嫁进来的时候,相比你大哥这个人,我更喜欢你们府里的气氛。”


    祁明乐母亲早亡,祁老爹虽然对祁明乐很好,但男人粗枝大叶的,远没有女子细心?。所以从?小到?大,祁昌弘虽然教了?祁明乐一身好武艺,但却?从?没教过祁明乐嫁人之后,该如?何与婆家人相处。


    所以初嫁进张家时,祁明乐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还是揣着几分忐忑的。


    毕竟在上京这一年?多里,她曾亲眼目睹,她二婶在她祖母面前过得有多谨小慎微。再加上她早早的就没有母亲,所以祁明乐更不知道该如?何跟婆母相处。


    但她嫁进张家之后,苏沁兰和张云葶他们这对双生?子,却?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苏沁兰这人虽然爱哭,遇事也没个主见?,但却?温柔善良心?肠软。自她过门之后,苏沁兰非但没磋磨过她,反倒还对她很好,几乎将她当半个女儿看。而这对双生?子兄妹闹腾归闹腾,但都对她很敬重。


    “像我一个外人,都会喜欢你们,觉得能遇到?你们这样的婆母和小姑子小叔子,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更别说你大哥了?。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祁明乐宽慰张云葶。


    却?不想,张云葶握住祁明乐的手,一脸认真纠正:“大嫂,你不是外人,虽然你与娘,与我和二哥没有血缘关系,但你是大哥的妻子,是大哥三媒六娉娶回来的,你便?是娘的儿媳,是我和二哥的大嫂,也是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同血缘一样重要的人。”


    祁明乐愣了?愣,她没想到?,张云葶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时,张云葶又俏皮的jsg吐了?吐舌头,道:“大嫂,咱们这么熟,我也就不瞒你了?,这话其实是之前,我用小花捉弄你那次,大哥私下来找我时同我说的。他说不管我认不认你这个大嫂,你都是她妻子,所以他让我像敬重他一样,敬重大嫂你。”


    张云葶知道,以她大哥那个,只会做不会说的性格,肯定不会告诉祁明乐这些事。所以今天话既然说到?这里了?,她便?想着将这件事告诉祁明乐。


    祁明乐这人虽然性格十分直爽,但她不是个缺心?眼。张云葶为张元修说话说的这么明显,她要再听不出来,那她可就真傻了?。


    而且当初张云葶突然怒气冲冲来找她道歉时,祁明乐就已经猜到?应该是张元修私下找过张云葶了?。如?今张云葶既然旧事重提了?,祁明乐便?也配合了?张云葶一次:“啊!真的么?你大哥这人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他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呢!”


    张云葶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大嫂,你演的好烂哦。”话说的很顺溜,但表情?却?一点都没跟上啊!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竟然还嫌弃我!”祁明乐弹了?一下张云葶的脑门,“你以为你演的有多好啊!”


    张云葶捂着脑门,抬眸委屈看向祁明乐。两?人目光对上一处时,突然又齐齐笑开。


    “哎呀,大嫂,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大哥这人虽然对谁都很温和,但其实他这人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而且永远都是做的比说的多,而且很多时候,他做了?还不说……”


    祁明乐一听张云葶这话,就知道张云葶是怕她不了?解张元修,遂有些好笑打断她的话:“放心?吧,我嫁给你大哥也快一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的。”


    而且那次张元修醉酒之后,她已经将该张元修身上该扒的,不该扒的,都通通扒过了?,所以对于张元修这个人,她心?里是有数的。


    张云葶听祁明乐这么说,便?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再多说什么了?。毕竟他们夫妻俩的事,自己只能起个推波助澜的作用,更多的还是要靠他们彼此去互相磨合。


    她们姑嫂俩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张云葶说,想过去看看苏沁兰。以苏沁兰的性子,如?今得知张元昱一声?不吭的跑去边关了?,只怕她这会儿又在哭了?。


    祁明乐本来是要与张云葶一起去的,却?被张云葶拒绝了?:“大哥应该是出去打听二哥的去向了?,等大哥回来了?,大嫂你再与大哥一道去。”


    虽然祁明乐没有说过,她不喜欢人动不动就哭,但张云葶却?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而且凭心?而论?,若不是因?为苏沁兰是她亲娘,就她这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架势,张云葶也接受无?能。可谁让苏沁兰是她亲娘呢,她亲娘动不动就哭,她这个做女儿的,除了?哄着还能怎么办!


    张云葶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之后,辞别了?祁明乐往外面走。


    祁明乐转头刚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脐橙,突然就听张云葶叫了?声?:“大嫂。”


    祁明乐抬眸,就见?已经走到?门口的张云葶,突然回头冲她笑着道:“大嫂,我很庆幸,我大哥娶的人是你。”


    说完,张云葶也没给祁明乐开口的机会,便?冲祁明乐挥了?挥手,然带着侍女走远了?。


    “小丫头!”祁明乐笑了?笑,拿出她成婚前,祁明照送给她的那把?匕首,一面切脐橙,一面小声?叹气:“哎,杀猪焉用宰牛刀啊!”可偏偏如?今她在这繁华太平的上京,这匕首除了?切脐橙之外,好像也没别的用武之地了?,


    等祁明乐吃完脐橙,洗干净匕首时,先前已经爬进屋内的日光,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又退到?门口了?。


    祁明乐坐在椅子上,细心?擦着匕首时,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张元修从?外面走进来。


    祁明乐立刻收了?匕首,快步走出去,问:“如?何?”


    “我去兵部打听过了?,梅州新?兵出发的时间,与元昱留信离开的日子很接近。”


    “那十有八/九,他真的去报名参军了?。”祁明乐与张元修一起往苏沁兰的院子走,又问,“梅州这批新?兵会被分到?哪里去?”


    “不出意外,应该是栎棠关。”


    张元修这话一出,祁明乐顿时停下脚步,急切问:“你不是说,自我爹去栎棠关镇守之后,戎狄那边一直都没有再进犯过了?么?”


    祁明乐不是寻常女子,她在栎棠关长大,所以对战事格外敏锐。她知道,只有在开战前夕,朝廷才会突然招收新?兵,着重增加边防的守军士兵。


    “可是栎棠关如?今又新?情?况了??”祁明乐面容骤变,立刻追问。


    张元修解释:“你别担心?,戎狄那边暂无?异动。我今日去兵部询问时,才得知是前段时间,姜国在戎狄的密探传出消息,说戎狄王庭的内乱纷争已经被三王以铁腕手段镇压住了?。三王向来敌视姜国,一旦他继任可汗之位,恐会与姜国开战。陛下与谢丞相商议过后,决定在梅、寿、宁三州征兵囤守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张元修这么说,祁明乐这才松了?一口气。前线的境况瞬息万变,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祁明乐与张元修一同去见?了?苏沁兰,张元修同苏沁兰说了?他打听到?的结果。末了?,他又神色平静道:“若娘您想让元昱回来,我可以立刻让人去将元昱带回来。”


    中午那会儿,苏沁兰一直想听张元修说这句话,如?今张元修说了?,她却?反倒犹豫起来了?。


    “战场上刀剑无?眼的,我怕元昱受伤。可是……”说到?这里时,苏沁兰神色有几分踌躇,“可是若我让你派人去接他,你说他会回来么?”


    “不会。”张元修回答的直接了?当,没有半分犹豫。


    见?苏沁兰的脸色微微发白,祁明乐立刻拉了?拉张元修的袖子,示意他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直接。


    张元修偏头看了?祁明乐一眼,然后又加了?一句:“但若您实在想让他,他若不愿意,那我可以让人将他捆回来。”


    “啊!捆?”苏沁兰有些吃惊,又有些不安,“若是你强行将他捆回来,那只怕他会怨我们。”


    张元修听苏沁兰这么说,他就没再说什么了?。


    张云葶见?状,撇嘴接话:“娘,二哥在信上说的明明白白的,他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去从?军的。他都说的这般明白了?,娘您却?还要质疑,还要让大哥派人将他带回来。我若是二哥,我肯定会怨你的。”


    双生?子之间有特殊的心?灵感应,张云葶既然这么说了?,苏沁兰便?觉得,张元昱十有八/九也如?她这般想。


    一面是儿子的安危,一面是儿子的怨恨,苏沁兰一颗心?煎熬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选。


    所以思虑再三,苏沁兰最终又将目光落在张元修身上:“元修,你是家中的长子,这事你怎么看?”


    “元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知道他在做什么。”张元修还是中午那句话。


    张云葶也接话:“我赞同大哥说的,而且娘,若你一味将二哥拘在你身边,二哥反而会想往外跑。既然这样,还不如?让他自己在外面吃些苦,说不定他就迎难而退,乖乖回来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沁兰觉得张云葶说的在理,她又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应允:“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他去闯一闯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应允之后,苏沁兰又不放心?。她想着张元昱既然是去了?栎棠关,那里又是祁昌弘的地盘,她便?问祁明乐能不能给祁昌弘再去一封书信,让祁昌弘再军中多照顾照顾张元昱一些。


    祁明乐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听张元修凉凉道:“若岳父大人将他照顾的太舒服了?,只怕他就更乐不思蜀了?。”


    苏沁兰一听这话,立刻收回了?请祁明乐给祁昌弘写?信,帮忙照顾张元昱的那些话。


    等他们同苏沁兰院子出来时,月亮已经挂在树梢后面了?。


    他们一路慢悠悠往春禾院走的时候,祁明乐突然道:“哎,张元修,我突然发现,你真的挺适合当爹的。”


    苏沁兰他们母子三人性格各异,但这个三个人对张元修却?永远都是心?服口服的。


    而这世上,唯一让祁明乐心?服口服的人,只有他爹祁昌弘。


    祁明乐说完之后,就见?张元修突然停下来,奇怪看了?他一眼。jsg


    祁明乐还没反应过来时,张元修突然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祁明乐吓了?一跳:“张元修,你干什么!”


    “回去当爹。”张元修抱着祁明乐,步履稳健朝春禾院走去。


    梦想


    因为那句‘我发现你挺适合当爹的’, 祁明乐第二天醒来后?,都是扶着腰走路的。


    张云葶过?来找祁明乐玩儿时,看见?祁明乐这模样, 便?忍不住将目光落在祁明乐的肚子上:“大嫂,我听人说,有孕的妇人老爱扶腰, 你这……”


    后?面的话,张云葶没说, 但祁明乐却懂了。


    祁明乐瞥了张云葶一眼,提醒她:“我这个月的月信刚过。”


    “昂,好吧。”张云葶和祁明乐两?人不像是姑嫂,倒像是亲姐妹, 所以张云葶在祁明乐面前, 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祁明乐也从不往心?上放。


    有孕这个话题很?快就被掀过?去了,她们姑嫂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祁明乐便?带着张云葶继续锻炼了。


    张云葶从出生时就体?弱,从前只要?一入秋,她就开始汤婆子不离手了。平日里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成日窝在房中的熏笼旁。


    而自打八月的时候,张云葶突发奇想,想跟祁明乐学武功之后?, 祁明乐每日让张云葶打一遍五禽戏,然后?再跟着她锻炼两?刻钟。如?此练了两?个月之后?, 张云葶整个人气色比从前好了许多不说, 她身?体?也没从前那般畏寒了。


    苏沁兰看张云葶如?今这般模样,十分欣慰的同时, 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张元昱。


    “咱们家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好歹吃穿用度向来不缺。你二哥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也没吃过?什么苦。如?今乍然去了军中,也不知道?适应不适应?”


    张元昱去了栎棠关之后?,曾给府里来过?了一封书信。


    纵然张元昱在信里说,他在栎棠关一切都好,让苏沁兰他们不用担心?他。但儿行?千里母担忧,苏沁兰向来又是个多愁善感的性子,她拿着信翻来覆去的看不说,但凡上京起风了,或者变天了,她都要?忧心?张元昱,以至于她时常夜里会睡不着。


    张云葶劝也劝过?了,可苏沁兰当面应承的好好的,但夜里却又频频起来独坐,是以自打张元昱去从军之后?,苏沁兰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这日张云葶跟着祁明乐锻炼完之后?,又苦着脸同祁明乐说起这件事?:“大嫂,你有没有办法能开导开导娘?”


    张云葶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想着,来问问祁明乐。


    “办法有,但就是有点极端。”祁明乐不确定苏沁兰能不能承受的住,也不确定张元修他们兄妹俩,肯不肯让苏沁兰吃这个苦。


    张云葶一听这话,顿时如?闻天籁,她立刻凑过?来:“什么办法?大嫂,你快说。”


    祁明乐这人做事?向来简单粗暴,所以她想的办法也是简单粗暴。祁明乐以为,她说完之后?,张云葶会犹豫,或者说想同张元修商量一下的。结果她刚说完,张云葶就立刻两?眼放光,拍板道?:“大嫂,你这个办法好,就按照你这个办法做,我这就去找娘,跟她说。”


    “哎哎哎,云葶,你……”


    听见?祁明乐在叫自己,张云葶头也不回?道?:“大嫂,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娘,这个主意是你出的。”


    祁明乐:“……”


    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张云葶既然跑远了,祁明乐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不知道?张云葶是怎么跟苏沁兰说的,第二日早上,祁明乐到练武场时,就见?苏沁兰真的也来了。


    而且苏沁兰不但来了,还穿了一套利落的短打。此刻她与张云葶站在一起,正浑身?不自在的在扯衣襟。


    苏沁兰从来没穿过?这种衣裳,所以老觉得别扭:“云葶,你不觉得,这衣裳有点奇怪么?”


    张云葶正在拉筋伸腿,闻言她抽空看了苏沁兰一眼,敷衍道?:“娘,那是您第一次穿不习惯。后?面穿得多了您就习惯了。哎,大嫂,你来了啊!”


    “娘。”祁明乐走过?去,同苏沁兰打招呼。


    苏沁兰点点头,见?祁明乐也同她们穿的一样,她心?里的别扭这才消散了一点,只小声道?:“云葶说,她一个人练太无聊了,非要?让我来陪她一起练。”


    苏沁兰身?上虽然有很?多小毛病,但她对儿女们却十分宠溺,即便?她对五禽戏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只要?张云葶撒撒娇,她便?会无条件妥协。


    所以祁明乐才会想了这么一个主意——


    让苏沁兰跟着张云葶一块儿锻炼。祁明乐觉得,苏沁兰之所以夜里频频因为担心?张元昱而睡不着,原因有二:其一,是因拳拳的爱子之心?。其二,是因为苏沁兰白天过?的实在太清闲了,所以夜里才会胡思乱想。既然这样,那白天让苏沁兰累一些,夜里她哪里还有精力去胡思乱想,直接就能一觉睡到大天亮了。


    张云葶听到这个主意时,顿时举双手赞成。因为她就是最好的例子,没跟着祁明乐锻炼之前,她夜里也时常醒来,自从跟着祁明乐每日锻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在夜里突然醒来过?了。


    而苏沁兰平日里也是多坐少走动,如?今乍然开始锻炼,她的体?力完全跟不上。可偏偏她又是跟祁明乐和张云葶两?个小辈一起锻炼的,她虽然练的很?吃力,但当着两?个小辈的面,她又不好一下子就放弃,所以苏沁兰只能咬着牙坚持。


    是以两?刻钟之后?,苏沁兰直接是被人一左一右扶着出练武场的。


    祁明乐看着苏沁兰的模样,想笑的同时,又对苏沁兰的印象改观了不少。她这个婆母平日里性子十分绵软,祁明乐以为她坚持不了多久的,却不想,为了给张云葶这个女儿做个好榜样,她非但一声苦没喊不说,竟然还真的坚持下来了。这一点,倒是十分出乎祁明乐的意料之外。


    而张元修回?来时,正好看见?苏沁兰满头大汗,被云佩和张云葶一左一右搀扶着从廊下走过?。张云葶一面扶苏沁兰,一面碎碎念:“娘,不是我说,您这身?子骨也忒弱了。这才练了这么一会儿,您就出了这么多的汗,看来您平日也得多练练才行?。”


    苏沁兰现在又累又渴,一句话都说出不出来,只是有气无力的垂着脑袋。


    张元修见?状,便?并?未上前,而是目送着她们一行?人走远之后?,才回?春禾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回?去时,祁明乐正坐在廊下擦她的双刃刀。看见?张元修这会儿回?来了,祁明乐便?知,他应该遇见?苏沁兰她们了,遂道?:“原本我昨晚想同你说来着,但你昨晚回?来的太迟了。云葶跟我说,娘因为担心?元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我跟云葶一合计,便?想着带上娘跟我们一块儿锻炼,也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夜里能睡的好一点。”


    自张元修记事?起,苏沁兰就是个温软的性子,平日里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她永远都是温吞柔和的,让她跟着祁明乐和张云葶一起锻炼这件事?,从前张元修压根就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从先前苏沁兰走路的模样来看,张元修便?知道?,祁明乐不但想,并?且还将此事?做成了。


    “这事?你觉得可行?吗?”虽然张云葶举双手赞成,但祁明乐觉得,这种事?,她还是得再问一下张元修的意见?。


    张元修笑着颔首:“可行?,此事?就有劳夫人多费心?了。”


    得了张元修这话,祁明乐便?在此事?上放开手脚去做了。苏沁兰咬牙坚持了两?天,到第三天她实在练不动了,便?想装病不去,却被祁明乐和张云葶俩看穿了。


    祁明乐和张云葶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姑嫂俩一通配合之后?,苏沁兰只得苦着脸爬起来继续练。


    之前苏沁兰夜里还时常担忧张元昱在栎棠关过?的不好,自从跟着祁明乐和张云葶锻炼之后?,苏沁兰晚上一躺下就睡着,而且还是一整夜连梦都不做的那种,她整个人的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这天张元修休沐,祁明乐她们三人锻炼,他本打算在练武场旁边的亭子里为她们煮茶的,结果却被祁明乐拉起来了:“你平日一直久坐伏案,容易导致气血凝滞。今日你难得休沐还坐什么坐,过?来跟我们一起练五禽戏。”


    张元修满脸无奈,但还是乖乖跟着祁明乐去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奉墨和洗砚站在亭子下面小声聊天,奉墨满脸震惊道?道?:“哥,我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看到公子他们一家四口一起jsg练五禽戏。”


    洗砚还没来得及说话时,那边打着五禽戏的祁明乐突然道?:“你们俩在那儿嘀咕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一起练!”


    哈?他们俩也要?参加?!奉墨和洗砚兄弟俩互看了一眼,只得走过?去加入了练五禽戏的队伍。


    然后?练五禽戏这个事?,在府里逐渐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张元修最近这段时间公务繁忙,等到他意识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就发现全府上下都在练五禽戏了。那场面,乌泱泱的,十分壮观。


    张元修“……”


    但既然全府上下都在练五禽戏,那公务繁忙的张元修和奉墨洗砚兄弟俩,自然也不能偷懒。


    但凡他们三人不能跟着阖府众人一起练习时,祁明乐便?会等他们闲暇时,亲自监督,让他们三个人单独练一遍。


    祁明乐给的理由是,久坐伏案伤身?,你每日抽两?刻钟练练五禽戏,既能强身?健体?,也能舒筋活血,多好啊!


    张元修在前面练,奉墨和洗砚兄弟俩在后?面比划。奉墨小声同洗砚道?:“哥,你有没有觉得,自从少夫人嫁进咱们府里来,咱们府里好像比之前热闹了很?多。”


    “奉墨、洗砚,你俩嘀咕什么呢?”祁明乐看见?他们俩在说话。


    奉墨立刻笑嘻嘻道?:“我在跟我哥说,虎父无犬女,少夫人您身?上,颇有祁将军统帅三军的气势呢!”


    “光有气势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真的当统帅三军的将军。”小时候,祁明乐的梦想便?是,长大以后?,要?像祁老爹一样,做个威风凛凛,统领三军的将军。


    那时候,祁老爹总是喜欢用他那粗粝的掌心?,揉着她的发顶,满脸慈爱道?:“真是个傻姑娘。爹不希望我们明乐做个女将军,爹只希望我们明乐平安喜乐,日后?嫁个视你如?珠似宝的夫君就好。”


    “我不要?视我如?珠似宝的夫君,我只想像爹爹一样,做个保家卫国?的女将军。”那时候的祁明乐对夫君没有概念,她眼里看见?的只有战争,以及因而家破人亡的百姓。所以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像祁老爹那样,做个大将军,与祁老爹并?肩作战,一同保护栎棠关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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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祁老爹听到她这番话之后?,沉默须臾后?,又伸手搜了揉她的发顶,只是这次的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复杂,他低叹道?:“真是个傻丫头。”


    那时候的祁明乐不明白,为什么兄长祁明照说,他长大之后?,想像祁老爹一样,做个保家卫国?的将军时,祁老爹会拍着他的肩膀,满脸高兴道?:“我儿好志气!”


    而到了她这里时,祁老爹只会叹息着,说她真是个傻丫头。


    后?来过?了很?久很?久之后?,祁明乐才明白,祁老爹叹息的原因——


    姜国?自建/国?以来,出过?很?多出名的将军,但唯独没有一位是女将军。


    问题


    转眼便到了十月二十三, 这日是谢灵岚娶妻的日子。


    谢灵岚与谢沉霜不和,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但如今谢家并未分家,且谢灵岚的?婚事, 是由叶蓁与谢夫人一并操办的?,是以谢灵岚成婚这日,上京的?权贵仍悉数上门相贺。


    而这一日, 张元修官署有公事脱不开身,便让祁明乐带着苏沁兰和张云葶去谢家道贺。


    原本苏沁兰不肯去, 后?来还是祁明乐说,周母今日也会去,苏沁兰这才改主意跟祁明乐她们一道去了。


    谢家长房到谢沉霜他们这一辈,只有谢沉霜和谢灵岚兄弟俩。


    今年年初, 谢沉霜与叶蓁成婚那日的?排场, 轰动了整个上京。谢灵岚今日的?排场虽不及谢沉霜成婚那日, 但在上京也算十分隆重了。由此不难看出,谢夫人?对这位二儿媳的?满意程度。


    祁明乐与叶蓁一向交好?,但叶蓁身为谢家长媳,今日她要随谢夫人?一同?招呼宾客。祁明乐她们来谢家之?后?,叶蓁匆匆与祁明乐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被侍女?叫走了。


    因为知道,苏沁兰和周母不善交际,叶蓁便将她们安排在一处僻静的?地?方, 方便她们说话的?同?时?,也不会有人?过来打扰。


    祁明乐也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 便百无聊赖的?趴在窗边, 去看水塘里红白相间的?鲤鱼。


    蓦的?,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我就说, 怎么在外面没看见你?们,合着你?们都在这儿躲清静呢!”


    祁明乐一扭头,就见一身朱红织锦袍的?贺潇,从外面一步三晃走进来。


    祁明乐目光在贺潇的?衣袍上顿了顿,满脸嫌弃道:“人?家谢灵岚今日成婚,你?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做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然是来抢风头的?啊!”贺潇啪的?甩开折扇,风骚的?扇了扇。


    祁明乐:“……”


    此人?怕不是脑子有病!


    “啊?抢风头!”正在一旁同?周妙妙说话的?张云葶,立刻凑过来,满脸好?奇问,“小侯爷,你?喜欢新娘子啊!”


    原本正在不远处说话的?苏沁兰与周母,听到张云葶这话,也齐齐看过来。


    吓的?贺潇赶紧解释:“小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今天只是单纯的?来抢谢灵岚风头的?,我对新娘子没有半分想法。”


    “可你?这身衣裳,很容易让人?误会啊!”张云葶道。


    虽说没有明令禁止,参加喜宴时?不能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可若明知主家这日是成婚,那么来赴宴的?宾客,无论男女?,都会默契的?避开正红和朱红两?色。像贺潇这样,明晃晃穿着朱红来赴宴的?,还是第一个。


    而贺潇记恨着上次在张家时?,谢灵岚将他‘踹’ 进水塘里,又出言侮辱他一事。


    贺潇一直想报仇,奈何谢灵岚是大理寺少卿,手段又是出了名的?狠辣,贺潇又担心自己报复不成,反倒被谢灵岚再收拾一顿。所以才想着,今日穿一袭朱红织锦的?华服,用他的?盛世美颜,在谢灵岚的?婚礼上碾压谢灵岚。


    可被张云葶这么一提醒,贺潇才发现,自己好?像又犯蠢了。


    祁明乐一看贺潇那表情,就猜到了贺潇的?想法。祁明乐直接将面前?的?一盏核桃推到贺潇面前?,提醒道:“没事多吃点这个,对你?有好?处。”


    贺潇愤愤抓了一个核桃,像平日那样,放在掌心狠狠一捏,结果核桃并未碎开。贺潇再一捏,还是没碎。


    他娘的?!一个破核桃都要跟他作对!他今天就不信这个邪了!


    贺潇捏的?掌心都麻了,但那核桃仍旧连个裂纹都没有。祁明乐看不下去了,她直接一把将那核桃夺了过来,夹在窗子上,用力?将窗子一推,就听到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祁明乐将开了口的?核桃扔到贺潇面前?,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着贺潇。


    是可忍孰不可忍!贺潇坐不下去了,他想起身离开去外面。但刚起身,想到自己出去,可能会被一群人?当成傻子之?后?,贺潇又拗过身,一下子又坐了回来,吩咐道:“来人?,给小爷上盏菊花茶来。”


    贺潇觉得,他现在急需去去火。


    很快,守在外面的?侍女?便将菊花茶给贺潇奉上了。外面的?热闹声时?不时?传进来,听的?贺潇心痒痒,可今日他穿成这样又不好?出去,但干坐着又十分无聊,没一会儿贺潇就坐不住了。


    贺潇左顾右盼,没发现其他乐子,索性便压低声音同?祁明乐道:“明乐,我这里有桩热乎的?密辛,你?要不要听?”


    祁明乐对上京权贵所知甚少,但对权贵家中的?阴私,却知道的?不少。


    而这些基本都是她从贺潇这里听到的?。今日坐着也无聊。既然贺潇又有新鲜出炉的?阴私,那就权当打发时?间了,祁明乐遂点头:“听。”


    张云葶和周妙妙坐在旁边说话,一听说有密辛听,她们俩立刻齐齐凑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贺潇:“……”


    “小侯爷,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说呀!”张云葶催促。


    贺潇犹豫了一下,问:“我说了你?们俩能保密么?”


    俩小姑娘异口同?声说能,贺潇有些不放心,又让她们发誓过后?,才压低声音道:“上次咱们一起吃蟹时?,我不是跟你?说,卫老太君正在给卫恕择妇么?”


    祁明乐一听跟卫恕有关,顿时?不想听了,但周妙妙却接话道:“我听我娘说过这事,卫老太君好?像是相中了孙大学士的?嫡孙女?孙灵嫣。原本两?家都已经要交换庚帖了,但后?来孙家突然就不愿意了。贺小侯爷,你?知道原因?”


    “那是自然。”贺潇啪的?甩开扇子,作势要jsg卖关子。


    祁明乐对卫恕的?事不感兴趣,正要换个地?方坐时?,贺潇见状,立刻神?秘兮兮道:“实话跟你?们说,这事没成的?原因,是出在如今寄居在卫家的?那位姚小姐身上。”


    “姚凝若?”祁明乐突然出声。


    “你?知道她?”贺潇问完之?后?,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之?前?祁明乐那么喜欢卫恕,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卫恕与姚凝若之?间的?事,“不过那位姚小姐可不是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


    祁明乐与姚凝若只打过一次交道,当时?姚凝若和她的?侍女?在她面前?演戏,被祁明乐吓跑了。那时?祁明乐还并未将姚凝若放在心上,只当姚凝若是担心卫恕变心,这才慌不择路的?找到她面前?去的?。直到后?来,一次无意间,祁明乐从张元修那里得知,姚凝若曾假借卫恕之?名,约张元修去一品居,跟张元修说,她和卫恕在佛寺见面一事。


    一个刚丧夫不久,又柔弱无依的?孤女?,怎么可能有这么深的?心计呢?


    当时?祁明乐就觉得,姚凝若这人?,远不像表面上这般柔弱无害。但自那次之?后?,姚凝若再未来招惹过她,祁明乐便也将她抛之?脑后?了。


    今日贺潇再度提起姚凝若时?,祁明乐不免对她起了几分好?奇:“姚凝若做了什么?”


    “她具体?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孙家这桩亲事黄了之?后?,卫老太君很是生气,原本卫老太君好?像是要通知姚凝若的?继母,让她来上京将姚凝若接走的?。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卫老太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让人?将姚凝若送到庄子上去了。”


    祁明乐十分吃惊:“姚凝若还有亲人?在世?”


    祁明乐曾听卫恕说过,姚凝若的?祖母,与他祖母曾经义结金兰,但却从未提到过姚凝若的?父母,祁明乐便只当姚凝父母皆已亡故,所以她丧夫之?后?无处可去了,卫家才会将她接来上京。可现在贺潇却说,姚凝若的?继母还在。若姚凝若的?继母还在,姚凝若丈夫亡故后?,应该重回娘家才是,她怎么会无名无份的?被接回卫家呢?


    贺潇明白祁明乐在疑惑什么,他道:“我听人?说,姚凝若生母早亡,父亲又娶了续弦,她是在她祖母膝下长大的?。但前?几年她父亲和祖母陆续亡故,而她那继母不慈,在她丧夫后?,也曾被送回娘家待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卫老太君突然派人?将她接来了上京。”


    祁明乐点点头,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


    姚凝若的?手段,或许卫恕看不出来,但卫岚太君是何许人?也,她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而卫家到了卫恕这一辈,就属卫恕是最有出息了,卫老太君对卫恕寄予厚望。按照卫老太君的?性子,她是断然不允许她引以为傲的?孙子,被一个耍心机的?女?子阻了大好?姻缘。


    但转念一想,这些事左右都与她没关系了,只要姚凝若不再到她面前?来恶心她,她做什么都与她无关。祁明乐懒得再听了,便拿着鱼食走到窗边,继续去喂水塘里的?鲤鱼了。


    而张云葶和周妙妙俩则围着贺潇,各种问长问短的?。


    谢家的?喜宴一直到酉时?末才散,祁明乐带着苏沁兰母女?俩出来时?,张元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苏沁兰与周母辞别后?,他们一家四口回了张家。


    甫一回到张家,祁明乐便去净室沐浴去了。等她沐浴完再出来时?,就见桌上摆了饭菜。


    从前?张元修有过午不食的?习惯,但祁明乐却是一日三餐,一餐都不能少。时?间长了之?后?,张元修如今便也习惯夜里吃东西了。


    虽说今日谢家的?菜肴很丰盛,但宴席总是没有府里厨子做的?菜合祁明乐的?胃口,所以祁明乐压根没吃饱。见张元修让人?摆了饭,还斟了一壶酒,祁明乐当即便在桌边落座,抬手就想去倒酒,却被张元修拦住了:“如今天凉了,喝冷酒容易伤脾胃,烫热了再喝。”


    行吧。祁明乐应了。


    酒足饭饱之?后?,祁明乐漱口净手之?后?,便心满意足爬上床躺下了。没一会儿,沐浴过后?的?张元修熄了灯之?后?,在祁明乐身侧躺下了。


    几乎是张元修刚躺下,祁明乐便娴熟的?滚过来,将一条腿搭在了张元修的?身上,然后?窝在张元修怀中,喟叹道:“好?舒服啊。”


    外面仅剩的?那盏灯晕扑进纱帐里,张元修低头,就见了祁明乐一脸满足窝在他怀里,张元修不由笑了笑。


    “你?笑什么?”祁明乐听见了。


    “想到了去岁我们刚成婚时?,你?也是这样,夜里只要我一躺下,你?立马就会将腿搭在我身上。”


    当时?张元修还觉得十分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睡着和清醒时?的?差别这么大?而且当时?,他误以为祁明乐心里有卫恕,所以祁明乐将腿搭一次,他便不厌其烦拨一次。到最后?,要么是他拨累了主动放弃。要么就是他拨的?祁明乐烦了,祁明乐便直接手脚并用将他锁住,不让他再乱动。


    “现在再回头看,突然觉得好?快,一转眼,我们都成婚一年了。”张元修抱着祁明乐,不禁感叹道。回首往事,感觉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般。


    张元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但祁明乐听到这话,心里却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今日她去谢家参加喜宴时?,叶蓁同?她分享了一份喜悦——


    她有身孕了。


    叶蓁和谢沉霜走到终成眷属这一步有多不容易,祁明乐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在听到叶蓁说她有身孕了时?,祁明乐非常为她高?兴。


    但高?兴之?余,祁明乐不免想到了她自己。


    说起来,她跟张元修成婚也即将一载了,两?人?圆房也已经半年了,可为什么她的?肚子还是没动静?!


    俩人?聊着聊着,祁明乐突然不说话了,张元修以为祁明乐是睡着了。结果他甫一垂眸,就见祁明乐垂着眼皮,似乎有心事。


    “在想什么?”张元修轻声问。


    祁明乐抬眸看他,表情有些愁苦:“张元修,你?说,究竟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


    “什么?!”张元修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明乐抬眸看他:“蓁蓁他们比我们成婚晚,可现在她已经身孕了,但我们俩还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要不,我们明天找个大夫来,给我们俩都看看?”


    张元修没想到,祁明乐半天不说话,竟然是在想这个问题。尤其是在听到祁明乐打算,找个大夫来给他们俩看看时?,张元修眼睛一沉:“夫人?的?言下之?意,是觉得为夫不够努力??”


    “我不是……”后?面的?话,祁明乐还没说完,就已经悉数被张元修吞了下去。


    长夜漫漫,到最后?,祁明乐实在太困了,直接头一歪,趴在张元修身上就睡着了。


    平日里,祁明乐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可第二日,她却是被火急火燎叫醒来的?。


    梁家


    “别吵, 让我再睡一会儿。”祁明乐用被子蒙住头,打算继续睡。


    若在平日,采荷听到这话, 定然?会立刻退下。可今天这是十万火急的事耽搁不?得,采荷只得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好了,少夫人, 祁三小姐自缢了。”


    原本死活不?肯起床的祁明乐,听到这话, 顿时一把掀开被子,猛地坐起来:“你说什么?!”


    “一刻钟前,一个自称是祁三小姐陪嫁的小厮,来府上报信, 说祁三小姐今晨同梁公子吵了一架, 回房就自缢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明乐一听这话, 胡乱套了外衫,解下她的双刃刀,便直奔府门口的方向而去。


    “少夫人!您冷静啊!!!”采荷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当即便去追祁明乐。祁明乐是个暴脾气,若让她这样去梁家,只怕她真的会杀了梁家那公子!


    可采荷的体力,哪里比得上常年习武的祁明乐。她刚追出春禾院,已经看不?见祁明乐的身影了。


    祁明乐一路提刀而行, 身上的杀气隔老远都能感受到。


    奉墨原本正蹲在廊下跟人闲唠,冷不?丁见祁明乐披着头发, 提刀杀气腾腾朝外走的时候, 顿时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叫了声:“少夫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明乐不?知道是没听见, 还?是不?想搭理他,她直接径自朝外走了。


    奉墨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当即飞奔过来,在府门口拦住祁明乐:“少夫人,您先消消气!是哪个不?开眼的惹您生气了,您吩咐小的去做就行,别脏了jsg您的手!”


    “这件事得我自己?去办,你让开!”


    祁明乐眼下这个样子,奉墨哪里敢让,他当即舌灿如莲的劝着。但眼下祁明乐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想提刀去梁家,砍了梁郢那个狗东西!见奉墨不?让,祁明乐怒道:“你再不?让,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就算祁明乐不?客气了,奉墨也不?敢让。


    祁明乐见状,当即便朝奉墨出手,想逼奉墨让开。可谁曾想,她刚出手,奉墨突然?哐当一下,就直接给她跪下了。


    祁明乐:“……”


    “少夫人!您冷静啊!”气喘吁吁的采荷追过来,见状,也跟着跪在了祁明乐面?前。


    祁明乐深吸一口气,想换个地方走,却被采荷抱住了腿。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开!!!”祁明乐猛地垂眸,眼里全是森寒的冷意?。


    采荷被吓的打了个哆嗦,见祁明乐已在发怒的边缘,她只得默默收回手。祁明乐大步出了府外,正好碰见张元修回来了。


    甫一下马车的张元修,瞧见祁明乐杀气腾腾的模样,顿时怔了怔。而采荷瞬间?像看见了救星一般,忙将事情始末说了。


    那厢祁明乐已正欲翻身上马时,胳膊却猛地被人握住。


    祁明乐回头,冷声道:“松手!”


    上次知道梁郢对祁明娇动手时,祁明乐就想打死那个狗东西。可后来,祁明娇又?与他和好如初了,祁明乐纵然?再生气,也知道若自己?贸然?对梁郢出手,只会让祁明娇在梁家处境艰难。


    为?了祁明娇,祁明乐忍了。


    可现?在,梁郢那个狗东西,竟然?将祁明娇逼的自尽了,她要是再忍下去,她祁明乐三个字就倒着写!


    张元修不?松,只道:“我陪你一起去。”


    “我要去宰了梁郢那个狗东西,你也要陪我一起去?”祁明乐盯着张元修,想让张元修知难而退。


    可不?想,张元修反而握紧了她的手腕,颔首道:“我陪你。”


    祁明乐向来不?是一个矫情的人,该说的她都说了,但张元修仍说要陪她去,祁明乐便不?再浪费时间?:“那就走吧。”


    他们两人一道去便没骑马,而是坐了马车。


    洗砚在外面?赶马车,马车内祁明乐提着刀,大马金刀的坐着。一身官袍的张元修,坐在祁明乐身后,熟练的替祁明乐挽好发髻。


    马车很快就赶到了梁家。


    祁明乐杀气腾腾掀开帘子,正欲下马车时,正好遇见祁二夫人扶着双目无神,脖颈上勒痕犹在的祁明娇,从梁家府里走出来。


    梁夫人带着一帮人,从后面?追出来:“亲家母,有话好好说啊!亲家母!”


    “有话好好说?!我女儿嫁到你们梁家未至一载,便被你们梁家磋磨成这般模样!你们梁家还?有什么脸要我同你们好好说!”


    祁二夫人满面?怒容说着,便要扶祁明娇上马车,但却被梁家的下人齐齐围住。梁夫人气喘吁吁追上来:“亲家母,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谁家小两口过日子不?拌嘴?可若一拌嘴,不?是哭哭啼啼朝娘家跑,就是吵嚷着要寻短见,这闹大了,外人只怕会说,你们祁家教女无妨的。”


    祁二夫人气的直哆嗦。


    当初他们与梁家结亲,看中的就是梁家乃是诗书世家。可结了亲之后却发现?,梁郢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混账东西!而平日里逢人未语先分笑的梁夫人,也是个佛口蛇心?的!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当着她的面?,就开始颠倒黑白了!


    祁二夫人正想回怼回去时,却被人抢了先。


    “你既说我们祁家教女无方,那我便让人瞧瞧,教女无方是什么样子的!”话音落地时,祁明乐手中的刀,已径自朝梁夫人的方向飞去。


    梁夫人没想到,祁明乐会突然?出手时,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祁明乐的刀,已贴着头皮飞过去,哐当一声,插在了她身后的门框上。


    下一瞬,梁夫人头上的发冠摔在地上,上面?还?缠着一截断掉的头发。若那刀刚才再偏一丁点,那削掉的就不?止是这一截头发了。


    梁夫人顿时被吓的脸色煞白,膝盖止不?住的发软,幸的梁家的婢女眼疾手快扶着,她才没摔到地上。


    祁明乐再没看梁夫人一眼,只快步走到祁明娇面?前:“明娇,你怎么样?”


    祁明娇像只木偶一般,双目无神,神情呆滞,脖颈上青红交加的勒痕,看着十分的触目惊心?。


    “明乐,我们先带明娇回去吧。”祁二夫人扶着祁明娇,声色里已带了哭腔。


    祁二夫人听到消息赶来梁家时,祁明娇刚被人救下来,看见她时,既不?哭也不?笑,就那么呆呆的坐着。那一瞬,祁二夫人只觉心?里狠狠被人揪了一把。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先带祁明娇回去看大夫。


    但梁家的人,自是不?肯就这样放她们离开的。好在祁明乐来了,祁二夫人便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了祁明乐身上。


    祁明乐分得清轻重缓急,她闭了闭眼睛,强压住火气,继而转头厉喝道:“都给我滚开!”


    原本围住他们的梁家众人,早就被先前那一幕吓到了,此刻祁明乐厉喝一声后,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性便将路让开。


    祁二夫人立刻带着祁明娇上了马车,梁夫人反应过来,正要下令让人去追时,祁明乐猛地扭头看过来。


    祁明乐眼神冰冷,眸光锐利,梁夫人对上她的目光时,顿时觉得脖颈一凉,她喉间?再也发不?出一个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二夫人将祁明娇带走了。


    甫一上马车,原本还?神情呆滞的祁明娇,突然?身子一歪,毫无预兆倒在了祁二夫人的身上。


    “明娇!!!”祁二夫人吓了一跳,忙命车夫快些赶马车。


    车夫在外面?应了一声,正要甩鞭时,突然?又?被祁二夫人止住:“等?等?,先停车。”


    车夫不?明所以,但还?是将马车勒停了。


    祁二夫人将祁明娇扶着靠在车壁上,然?后突然?膝盖一弯,就朝祁明乐跪了下去:“明乐,二婶从没求过别人,今儿是第?一次。二婶求求你,能不?能让明娇先去你们府上暂住一阵?过几日,二婶再去接她。”


    祁明乐被吓了一跳,忙去扶祁二夫人:“这有何难?二婶,你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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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祁明乐又?吩咐车夫:“改道去张府。”


    车夫应声调转方向,祁二夫人又?坐回去,不?安的揪了揪帕子:“明乐,你要不?同姑爷商量一下这事?”


    张元修单独在后面?的马车上坐着。


    祁明乐忙着去查看祁明娇,听到这话,头也不?抬道:“不?用商量,郎君不?会反对的。”


    “可……”祁二夫人还?是有些担心?,她怕因为?祁明娇,让祁明乐和张元修之间?有矛盾。


    祁明乐一眼就看出来祁二夫人在想什么了,她道:“二婶你放心?,若郎君介意?此事,今日他便不?会专程陪我来梁家接明娇了。”


    好像也是,听到祁明乐这么说,祁二夫人这才安心?。


    马车一路疾行回了张家。先前祁明乐杀气腾腾,提着刀直奔府门口一事,苏沁兰已经知道了。苏沁兰不?知其中原因,正兀自在府里担心?时,就听下人禀报,说祁明乐和张元修回来了。


    苏沁兰和张云葶急急赶过去后,才发现?祁二夫人和祁明娇也来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为?祁明娇诊治过后,大夫一脸凝重同她们道:“这位夫人并无大碍,只是长?期惊惧过度,如今又?毫无求生之意?……”


    之后大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但祁二夫人却只记住了那一句,“只是长?期惊惧过度,如今又?毫无求生之意?。”


    上次祁明娇回祁家时,也曾私下同祁二夫人说过,她想同梁郢和离。


    当时祁二夫人虽然?心?疼女儿的遭遇,但在听到祁明娇说想和离时,她还?是犹豫了。这世道,女子嫁了人便以丈夫为?天,若是和离了,那会被人说闲话的。


    所以最?后,祁二夫人还?是从中劝和了。


    在她劝祁明娇的时候,祁二夫人明显看见,祁明娇眼里的挣扎,因为?她那一番话,最?终消失不?见了。


    那时祁二夫人还?以为?,祁明娇是想通了,可直到今日,她才明白,祁明娇不?是想通了,而是彻底的绝望了。


    曾经她的女儿奋力向她求救过,但她这个做母亲的,却亲手她推回了梁家那个虎狼窝。


    “明娇,娘错了,娘错了。”祁二夫人握住祁明娇的手,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只要你醒来,不?管你想做什么,娘都答应你。”


    苏沁兰从采荷口中,知道了祁明娇的遭遇,顿时也红了眼眶,立刻紧紧的握住了张云葶的手。


    祁二夫人一jsg直在张家待到日暮时分,才不?得不?离开。


    她离开前,祁明娇仍没醒,但祁老夫人派人来催了好几次,祁二夫人不?得不?回去。临走前,祁二夫人同祁明乐道:“明乐,麻烦你,替二婶照顾明娇几日,待二婶处理完事情就来接她。”


    祁明乐点点头,她有些不?放心?祁二夫人:“二婶,你一个人行么?”


    祁昌盛是什么人,祁明乐不?是太了解。可她祖母祁老夫人,祁明乐却是十分清楚。即便祁明娇被梁家逼的自缢了,按照祁老夫人的性子,她也不?会允许祁明娇与梁郢和离的。


    祁二夫人也知道,她这次回去会面?临什么,但她仍擦干眼泪,同祁明乐坚定点点头:“不?用,二婶一个人能行。”


    从前在祁家,她是儿媳,是妻子,所以她要孝敬婆母,恭顺丈夫。


    但这一次,她是母亲,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始末


    自祁二夫人?离开之?后, 祁明乐便一直忧心忡忡的。


    张元修见?状,便亲自倒了盅热茶递过去,安抚道:“放心吧, 二婶既然说她一个人?可以,那?想来她应当能应付得了。”


    “我不太了解二叔,但我了解祖母。我祖母那?人?, 简直是将夫为妻纲这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以我对她的了解, 她绝对不可能会同意明娇与梁郢和离的。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祁明乐便要站起来,却被张元修一把握住了手腕:“明乐, 你先冷静一下。你同祖母相处甚少, 都知?道祖母是这?个性子, 二婶在祖母身侧侍奉十?几年?,她焉会不知?这?一点?”


    好像也是。祁明乐看着张元修,示意张元修说下去。


    “今日二婶既说,她一个人?可以,那?想来她已有应对之?策了。若你贸然出手,万一打乱了二婶的安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如我们?先等等二婶那?边的消息,若二婶那?边不成, 那?我们?再想法子帮衬,如何?”


    祁明乐想了想, 觉得张元修说的有道理, 这?才点点头?:“行吧,那?我再去看看明娇。”


    祁明乐离开之?后, 张元修又独坐了片刻,然后叫来洗砚吩咐:“让人?盯着梁家和祁家,他们?两家若有什么动静,随时来报我。”


    按照祁明乐的性子,此事她定然会管到底。她既然管,张元修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洗砚应了一声,便匆匆去找人?照办去了。


    祁明乐过去时,祁明娇还?没醒。祁明乐便将?祁明娇的侍女丁香单独叫出去。先前大家都聚在一起,祁明乐还?没来得及细问,祁明娇是因?何与梁郢吵架,又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自缢的。


    丁香哭着说了祁明娇在梁家的遭遇。


    原来梁郢那?人?,平日里倒也斯文有礼。可只要一喝酒,或者稍有不顺心,他便会打骂下人?,拿他们?撒气。


    “最开始,姑爷只是打骂梁家的奴仆。后来有一次他吃醉酒在房中歇息,我因?服侍小姐净手时,不小心将?铜盆打翻了,姑爷便怒气冲冲过来,不由?分说给了我一记窝心脚。当时小姐为了护我,同姑爷起了几句争执,姑爷竟然扬手打了小姐一巴掌,那?时小姐与他成婚,也不过才刚满三个月啊!”


    祁明娇是二房嫡女,自幼也算是被祁二夫人?捧在掌心里养大的,从小到大,别说是碰她一根手指头?,就连重话祁二夫人?都不曾说过她几回,可她嫁进梁郢不过刚至三个月,便被丈夫打了巴掌。


    祁明乐气愤不已,不过她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祁明娇是去年?腊月嫁给梁郢的,按丁香所说,他们?成婚三个月时,梁郢便对祁明娇动手了,那?应该是二月份的时候。可她知?道此事时,已是今年?的八月了。


    “当时明娇可曾同二婶他们?说过此事?”祁明乐忍着怒气问。


    丁香摇摇头?:“姑爷第一次对小姐动手是夜里,小姐本想回府找夫人?他们?的,可又怕夫人?他们?担心,便想着第二日再回去。可第二日,姑爷酒醒之?后,便一个劲儿的求小姐原谅……”


    “所以明娇就原谅他了?”


    丁香点点头?,祁明乐顿时被气了个仰倒。


    而那?时的祁明娇不知?道,她的一时心软,却成了她噩梦的开始。她以为,那?是梁郢第一次对她动手,也是最后一次动手。可后来,她才知?道,那?只是个开始。


    之?后梁郢每打祁明娇一次,便会比上一次更加虔诚的向她道歉。有时候是痛哭流涕,有时候是举手发誓,甚至他还?曾跪下祈求祁明娇的原谅。


    最开始,祁明娇心软,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了梁郢,可换来的,却是梁郢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


    到最后,祁明娇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像梁郢这?样的人?,即便他嘴上说的再诚恳,但他的行为上却永远都不会改。


    所以在八月,当梁郢再一次对她动手时,祁明娇终于鼓足勇气,跑回祁家向父母求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到此处时,丁香已是泪流满面了:“小姐当时以为,老爷和夫人?会救她脱离苦海。可谁曾想,第二日姑爷来的时候,老爷将?姑爷训斥一番之?后,又让姑爷保证,以后再也不对小姐动手了之?后,便转头?让小姐跟着姑爷回去。


    “那?梁家就是个魔窟,小姐如何肯再回去,可偏偏不仅老爷劝,夫人?竟然也跟着劝。说姑爷已经知?错了,也向他们?保证过了,他日后绝对戒酒,再也不对小姐动手了。若再有下一次,他们?一定会为小姐做主的。”


    当时祁明乐虽然也在祁家,但那?天梁郢来之?前,她被祁老夫人?叫过去了。


    所以那?时的祁明乐并?不知?道,花厅里发生了什么。只是等她再见?到祁明娇时,祁明娇已经跟梁郢和好了。当时祁明乐正在气头?上,便只问了祁明娇一句:“你原谅他了?”


    在得到祁明娇确定的答案之?后,祁明乐只丢下一句‘是她枉做小人?了’,便满面怒气离开了,所以也忽略了祁明娇当时眼里的死寂。


    自古以来,婚姻讲究父母之?命,成婚是,和离亦然。


    再加上祁明娇被养在深闺十?六载,一朝嫁为人?妇,若她和离,唯一能去的地方,便只有娘家。


    可偏偏,她的父母都不肯让她和离,祁明娇无?处可去,只能回到梁家。


    “那?次和离无?果之?后,小姐回梁家之?后,整个人?变了很多。从前自打姑爷对她动手之?后,小姐便时时刻刻都在躲着姑爷。可那?次之?后,小姐开始竭力做一个贤妻,她对姑爷嘘寒问暖,各种体贴入微。他们?两人?倒也琴瑟和鸣了一段时日,可谁曾想,没过多久,姑爷就又故态复萌了……”


    丁香想到当时她进去时,祁明娇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只怔怔望着她,沙哑问:“丁香,爹说,夫君向他保证,他再也不会对我动手了。而娘说,让我忘掉从前那?些不好,多体贴顺从夫君一些。他们?说的我都照做了,可为什么夫君还?会对我动手呢?”


    祁明娇想要的答案,丁香给不了她,她们?主仆俩只能抱头?痛哭。


    “而且自从知?道老爷和夫人?对此事的态度之?后,姑爷自那?之?后对小姐动手之?后,便再未向小姐道过歉了。而小姐心如死灰,甚至隐隐还?流露出了轻生的念头?。”


    祁明乐怎么都没想到,自那?次之?后,祁明娇在梁家过的竟然这?般艰难。


    “二叔与二婶不管她,她为何不派人?来找我?”说到这?里时,祁明乐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而且我九月办花宴的时候,也曾给明娇下过帖子,她为何没来?”


    若祁明娇来了,同她说了她在梁家的种种遭遇,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奴婢也曾劝过小姐,让小姐向二小姐您求助,可小姐却说,她亲生父母尚且都弃了她,她又何必再去连累二小姐您呢!奴婢曾想偷偷向二小姐您来求救,但奈何梁家人?将?我们?这?些从祁家陪嫁过去的都看得严,奴婢压根就寻不到出府的机会。”


    祁明乐听到这?话,是又气又怒。她生气祁明娇将?她当外人?,又怒梁家上下全是一群豺狼虎豹!


    “昨儿夜里姑爷不知?道同谁又喝了酒,今晨回府后便与小姐起了争执。等奴婢赶过去时,屋内一片狼藉,姑爷已经不在了,只有小姐跌坐在地上。奴婢进去之?后,原本想为小姐上药的,但小姐说她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奴婢便没多想,扶着她上床躺下之?后,便守在外面坐针线活了。


    “可绣了一会儿花之?后,奴婢隐约觉得jsg不对劲儿,等奴婢再推门时,却发现门从里面被闩上了。奴婢这?才意识到小姐可能出事了,当即便找人?将?门撞开时,就见?小姐悬梁自尽了,旁边还?放着一封小姐的绝笔信。”


    那?封绝笔信祁明乐看过,祁明娇在信上说,她死后只求一件事,让梁家烧封放妻书给她,从此生死陌路,她再也不要跟梁郢有半分瓜葛。


    祁明娇性子向来柔怯,若非梁家将?她迫害至此,她何以会写的这?般决绝!


    丁香说完之?后,整个人?已经哭成泪人?了。可仍不忘屈膝向祁明乐跪下,哽咽问:“二小姐,我们?小姐这?次,当真能逃出梁家那?个魔窟么?”


    旁人?不知?,可她是祁明娇的陪嫁丫头?,祁明娇在梁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丁香知?道,如今唯一能救祁明娇于水火之?中的人?,只有祁明乐了。


    祁明乐满脸气愤:“你起来,有我在,我看谁敢伤害明娇半分!”


    几乎是祁明乐话音刚落,采荷便步履匆匆过来,道:“少夫人?,祁家来人?了。”


    “来的是谁?”祁明乐倏忽转头?。


    与采荷一并?过来的银穗道:“是老夫人?身边的刘妈妈。”


    丁香一听来的是刘妈妈,忙急急看向祁明乐。这?位刘妈妈是祁老夫人?的心腹,祁老夫人?这?会儿派她过来,十?有八九是来接祁明娇回祁家的。


    若祁明娇被接回了祁家,以祁老夫人?和祁二爷的性子,只怕又会劝和不劝分。


    “二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小姐。”丁香急急向祁明乐求救。


    祁明乐让采荷将?丁香扶起来:“你且安心照顾好明娇,如今她既在我府上,那?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想将?她带走!”


    说完,祁明乐直接大步朝前厅的方向走去。得了祁明乐这?个承诺,丁香这?才略微安心了些许。


    张家前厅里,刘妈妈正候在这?里。


    在祁老夫人?吩咐,让她来这?里接祁明娇时,刘妈妈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祁家上下谁不知?道,她们?这?位二小姐是个混不吝的,她一点都不想跟她打交道。


    可祁老夫人?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刘妈妈只得如丧考妣过来了。


    在等待祁明乐过来这?段时间,刘妈妈已经在心里构思了一番,要如何带走祁明娇的话了。可谁曾想,祁明乐来了之?后,直接便直奔主题:“刘妈妈今儿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咱们?庄子上今晨送了两筐桔子,老夫人?记得二小姐您爱那?个,便命老奴给二小姐您送一些来。”


    “是么?真是难为祖母,还?记得我爱吃桔子呢!”祁明乐意味不明笑了一声,然后又道,“送桔子这?种小事,随便打发个人?来就是,怎么还?劳烦刘妈妈您跑这?一趟呢!银穗,给刘妈妈看赏。”


    刘妈妈忙站起来,正欲接话时,祁明乐也已站了起来:“刘妈妈,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你回去替我问祖母安。”


    说完,祁明乐便直接往外走去。刘妈妈想起此行的任务,忙快步追上去:“二小姐,您留步。”


    “刘妈妈还?有事?”祁明乐皮笑肉不笑看着她。


    刘妈妈再不敢打太极,直接说出来意:“不敢欺瞒二小姐,老奴此行过来,除了给二小姐您送桔子外,老夫人?还?特意交代说,二小姐都已经成婚了,三小姐这?般叨扰不大好,让老奴将?三小姐一并?接回去。”


    说完这?话之?后,刘妈妈便战战兢兢看着祁明乐。在祁明乐开口之?前,她已经在脑海里想了祁明乐听到这?话时的各种反应了,但她唯独没想到,祁明乐竟然十?分配合——


    “行啊,刘妈妈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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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妈妈讷讷跟上去,祁明乐直接将?她带到祁明娇床前:“并?非是我推辞,而是明娇从梁家出来之?后便一直昏迷未醒。大夫说,她现在不适合挪动,须得安心静养。”


    刘妈妈:“……”


    她从祁家离开时,祁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明娇带回来。”


    祁明乐虽然只在祁老夫人?膝下养了一载,但祁老夫人?知?道她是个桀骜不驯的,此事一旦祁明乐插手,那?必是不能善终的,所以祁老夫人?才会特意交代了一遍。


    但刘妈妈怎么都没想到,祁明娇如今竟然昏迷未醒,该不会是装的吧?


    只是刘妈妈还?没来得说话,祁明乐已道:“祖母素来疼明娇,眼下明娇昏迷未醒,大夫特意叮嘱过不宜挪动,想必祖母也不会非要在这?个时候让明娇回去吧?”


    “老夫人?疼爱三小姐自是不假,只是……”


    刘妈妈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祁明乐打断了:“没有只是,就有劳刘妈妈回去同祖母解释清楚了。银穗,你亲自将?刘妈妈送出去。”


    “哎,二小姐,老奴……”


    刘妈妈还?想再说话,却被银穗直接拉着胳膊,扯了出去:“刘妈妈,这?边请。”


    刘妈妈被银穗‘客客气气’请出张家之?后,银穗又亲自将?刘妈妈‘请’上了马车,刘妈妈刚坐稳,那?马车就狂奔了起来,刘妈妈只得紧紧抓着窗子。


    从张家到祁家这?一路,这?马车赶的像是后面有狗在撵他们?一样,是以甫一下了马车,刘妈妈差点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祁家的门房见?祁妈妈回来了,忙快步过来:“祁妈妈,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回来了?三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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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妈妈有气无?力挥了挥帕子,让两个门房搀着她去见?祁老夫人?。


    见?到祁老夫人?之?后,刘妈妈强撑着,将?在张家的种种,同祁老夫人?说了。祁老夫人?听完之?后,气的当即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怒不可遏道:“反了天了!她一个已经出嫁的堂姐,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竟然都管上堂妹和夫家的事了!来人?,备马车,我亲自去张家。”


    “老夫人?,您……”


    刘妈妈正要劝时,一个侍女火急火燎跑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二老爷和二夫人?那?边出事了。”


    吵架


    祁二夫人?从张家?离开?时, 就已擦干了?眼泪,并在心里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让祁明娇与梁郢和离。


    而在她们将祁明娇从梁家接走之后, 梁家?当即便遣了?人?,来祁家?同祁老夫人?说?了?此?事。


    祁明乐一身反骨,从小到大, 祁老夫人就不大喜欢。如今听说,祁二夫人与祁明乐一道大闹梁府, 强行?将祁明娇带走不说?,竟然还将其带去了?张家?。


    祁老夫人?顿时怒不可遏,她当即便命人?去张家?,让祁二夫人即刻将祁明娇带回来。


    可祁二夫人?不仅拖到天黑才回来, 并且还是独自一个人?回来的。


    当时祁老夫人?一看见她, 顿时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你一个人??明娇呢?”


    “明娇在张家?, 如今暂无大碍,母亲不用担心。”


    “她们两个都是出?嫁女,明娇与梁郢闹脾气,要回也该回娘家?来才是,去堂姐夫家?叨扰成什么样子?”祁老夫人?冷着脸训斥,“你亲自再去一趟,将明娇接回来。”


    平日里祁二夫人?对祁老夫人?事事恭顺,祁老夫人?说?东她不敢往西, 可今夜,她却站着没动。


    “大夫说?了?, 明娇身上有伤, 如今暂不宜挪动,让好生静养着。”


    祁老夫人?一听这话, 火气顿时就上来了?:“既然如此?,那你将她从梁家?带走时,为何不将她直接接回府里,而是要将她送去张家?呢?你可知,此?事若传出?去,明娇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们祁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原本?祁二夫人?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她想着,祁明娇是祁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如今她在梁家?那般受人?磋磨,祁老夫人?身为祖母,总会心疼一二。


    可祁老夫人?一开?口,非但没问一句祁明娇的伤势如何,反倒一直在指责她不该将祁明娇带去张家?,她只担心此?事传出?去,会影响祁明娇的名声,会影响祁家?的名声。


    祁二夫人?心里的侥幸一瞬间便烟消云散了?。她站在祁老夫人?面前,忍着眼泪,一字一句问:“母亲,在您眼里,名声比我?们明娇的性命还重要吗?”


    祁二夫人?在祁老夫人?面前,一直都是孝敬温顺的模样,她今夜突然这般质问,祁老夫人?一时没反应而来。


    而祁二夫人?已经接着道:“而且据我?所知,咱们府里的名声,都是大哥在战场上,一刀一枪厮杀出?来的,而不是靠女儿jsg在婆家?忍气吞声委曲求全换来的。”


    祁老夫人?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被气的直哆嗦,高声怒道:“老二!你这媳妇儿是疯魔了?不成!!!”她竟然敢这么跟她说?话!她平日里的孝顺恭敬,都去哪里了?!


    祁昌盛也在,只是祁老夫人?与祁二夫人?一问一答,压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如今祁老夫人?这般说?,祁昌盛当即皱眉呵斥道:“你怎么同母亲的说?话!还不快向母亲赔不是!母亲,您消消气。”


    说?着,祁昌盛上前,亲自给祁老夫人?奉茶赔罪。


    对丈夫和婆母,祁二夫人?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只敷衍行?了?一礼:“明娇还在张家?,我?得给她收拾一些换洗的衣物,我?便先退下了?。”


    说?完,不等祁老夫人?与祁昌盛发话,祁二夫人?已经径自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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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老夫人?看见这一幕,火气顿时又?从脚底板蹿到了?头顶:“反了?!简直是反了?!老二,你自己看看你这好媳妇,我?这一句话不如她的意?,她竟然就敢给我?甩脸子!!!”


    说?到激动处,祁老夫人?气的整个人?止不住发颤。祁昌盛也觉得今夜的祁二夫人?与平日里不同,但眼下他顾不上这一点,只得竭力安抚祁老夫人?。


    好一会儿,祁老夫人?才平息下来。祁昌盛前脚刚离开?,她便唤了?心腹刘妈妈来:“你亲自去一趟张家?,将明娇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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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二夫人?在她面前,向来便是言听计从。可今日从张家?回来之后,她突然就敢跟她叫板了?。祁老夫人?又?气又?怒之余,生怕祁明乐将她们母女俩给带坏了?,所以这才迫不及待的让刘妈妈去接祁明娇回来。


    可谁曾想,刘妈妈去是白走了?一趟。


    祁老夫人?这下彻底动了?怒:“好,那我?老婆子亲自去。”


    可她还没出?院子,下人?又?来报,说?祁昌盛夫妇俩那边又?出?事了?。祁老夫人?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气,先去处理祁昌盛他们那边。


    祁老夫人?刚进院子,就听到屋内响起了?祁二夫人?的声音:“明娇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我?绝对不会将她再留在梁家?那个魔窟里。和离!这次必须和离!!!”


    祁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怒容满面冲进去,一巴掌扇在祁二夫人?的脸上,怒声道:“我?还没死?呢!我?们祁家?轮不到你做主!!!”


    祁老夫人?虽然已到耳顺之年,但她这一巴掌是奋力挥过?去的,祁二夫人?还是被扇的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夫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母亲!!!”


    几?道惊呼声同时响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祁明娇的弟弟祁明暄的声音。


    祁明暄听到这边有喧闹声,过?来看时,正好目睹了?祁老夫人?打祁夫人?的那一巴掌。他一下子从门外冲进来,扶着祁夫人?,怒目瞪向祁老夫人?:“祖母,您为什么要打我?母亲?”


    祁老夫人?也没想到,这一幕竟然会被祁明暄看见,她神色有一瞬的怔愣,旋即又?气愤道:“我?为什么要打你母亲?你问问你母亲,她做了?什么好事?”


    祁昌盛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他不想让祁明暄掺和进来,便道:“大人?的事你少管,来人?,送少爷回去。”


    “不!我?不走!”祁明暄紧紧抱着祁二夫人?的胳膊,“姐姐出?嫁前,就同我?说?过?,她不在府里之后,要我?好好保护娘。我?不走!而且虽然你们都瞒着我?,但我?知道,你们是因为姐姐在吵架是不是?”


    “明暄……”祁二夫人?颤巍巍开?口。


    祁明暄憋着眼泪,低头给祁二夫人?擦拭唇角的血渍,哽咽道:“娘,虽然你们都将我?当小孩子,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但上次姐姐哭着回来,后来姐夫又?登门道歉,再到这次,梁家?人?先前刚派人?上门,然后没过?多久,您就和爹爹吵了?起来。所以是姐姐在梁家?过?的不好,是不是?”


    这些糟心事,原本?祁二夫人?不打算告诉儿子的,可如今祁明暄既然目睹了?这一幕,她想瞒也瞒不下去了?,只得含泪点头:“嗯,你姐姐在梁家?过?的很不好。”


    祁明暄了?解他娘,他娘遇事向来是个爱忍让的,如今她能用很不好这个词,以及她坚定的要让她姐姐和离,那便足以说?明,她姐姐在梁家?应当是过?的很不好。


    眼下这种情况,祁明暄没有多问,他只一面扶着祁二夫人?,一面转头同祁昌盛贺祁老夫人?道:“祖母,爹爹,既然姐姐在梁家?过?的很不好,那我?们就将她接回来吧。反正咱们府里也不缺吃穿,姐姐她……”


    “住嘴!”祁明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祁老夫人?厉声打断了?,“你姐姐如今已经嫁为人?妇了?,岂是你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少插手。来人?,送少爷回去!”


    “我?不走!”祁明暄态度坚决看着祁老夫人?,“祖母,您老说?,姐姐已经嫁为人?妇了?,岂是我?们想接回来就能接回来的。可姐姐即便现在已经嫁人?了?,对我?而言,她不过?是多了?一个身份而已。从根本?上来说?,她仍是您的孙女,是爹和娘的女儿,是我?们祁家?的女儿,她既然梁家?过?的不好,我?们为什么不能将她接回来?”


    祁明暄比祁明娇小三岁,但他们姐弟俩自幼感情便很好,祁明暄最看不得的,便是祁明娇受委屈。


    如今听祁明暄这么说?,祁二夫人?一面抹眼泪,一面抱着最后的希望,跪下央求道:“母亲,老爷,我?膝下就明娇这一个女儿,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丧命于梁家?那个魔窟里啊!我?们把她接回来吧,若母亲您觉得,她和离回府有损咱们祁家?的名声,那待她归家?之后,我?带她回奉阳老家?,我?们再也不回上京来了?。母亲,老爷,我?求求您了?。”


    “祖母,爹爹,求求你们,将姐姐接回来吧。”祁明暄见状,也陪祁二夫人?一道跪着。


    祁昌盛神色略有动容,而祁夫人?却十分生气。


    平素的祁二夫人?对她孝顺恭敬,她说?什么,祁二夫人?从不敢反驳忤逆一句。可今日祁二夫人?从张家?回来之后,不仅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敢跟她顶嘴不说?,现在竟然当着她的面,唆使她的孙子,跟她一起忤逆自己。


    “原本?我?瞧着,明娇温婉娴雅,是个知进退的。今日梁家?人?来说?,她同姑爷争执了?几?句,便在府里寻死?觅活的。原本?我?本?不信这事,可今夜瞧你这般疯魔的模样,我?倒有几?分信了?。”


    祁二夫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嘴皮子上下翻飞着,伤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外蹦:“他们刚成婚不久,小夫妻俩还在相互磨合中,吵架拌嘴是难免的事。你这个做母亲的,非但不从中劝说?,反倒还撺掇着要让女儿和离。天底下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


    祁明暄听到这话,当即想为祁二夫人?出?头,却被祁二夫人?反手拽住了?胳膊。


    “娘!”祁明暄不满的看向祁二夫人?。


    祁二夫人?冲他摇摇头。这是她跟祁老夫人?之间的事,祁二夫人?不想让祁明暄一个晚辈掺和其中。


    如今祁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祁二夫人?也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了?,她只看向自己的丈夫祁昌盛:“老爷,这事你怎么说??”


    祁明娇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祁昌盛做不到像祁老夫人?那样。但若直接让祁明娇与梁郢和离,他也不应允。


    所以祁昌盛道:“明日一早,我?让人?叫女婿过?来问话,待问清楚了?之后,再议此?事。”


    祁二夫人?嫁给祁昌盛十八年,她太了?解祁昌盛了?。


    祁昌盛这人?,表面上看着淡泊名利,可实则却是懦弱无能,这些年,但凡遇到大事,基本?都是祁老夫人?做主,他从不反驳。此?番他既说?,明日叫梁郢过?来问过?话之后再议此?事,那结果十有八九会与上一次同出?一辙。


    祁明娇是她的女儿,上一次她没能救得了?她。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她失望了?。


    祁二夫人?慢慢站了?起来,祁明暄与下人?忙将她扶着。祁二夫人?站稳之后,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然后看也没看祁jsg老夫人?,而是看向祁昌盛。


    自她嫁进祁家?时,祁老夫人?便同她说?,要她恭顺丈夫,平日与丈夫说?话时,不但要柔声细语,还需要微微弯腰才行?。


    所以自嫁给祁昌盛之后,祁二夫人?从未在祁昌盛面前挺直过?腰。但今夜在她女儿的安危面前,祁二夫人?却挣脱了?祁老夫人?戴给她的枷锁。她生平第一次,在祁昌盛面前挺直腰杆,然后看着祁昌盛,直呼他的名字,表明自己的态度:“祁昌盛,若明娇不能与梁郢和离,那我?就跟你和离。”


    祁二夫人?这话一出?,整个堂屋里顿时落针可闻,所有人?皆是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她。


    其中最震惊的,当属祁老夫人?和祁昌盛了?。


    祁昌盛在听到这话时,面皮狠狠地抽搐了?一下,怒骂道:“你疯魔了?不成!”


    他们成婚十八载了?,儿女都这么多大了?,现在她竟然说?,要跟他和离!她简直是疯了?!!!


    祁老夫人?也惊呆了?。


    先前祁二夫人?那样,她都已经觉得她匪夷所思了?。可她没想到,祁二夫人?现在竟然还能说?出?让她更震惊的话来——


    若祁明娇不能跟梁郢和离,她竟然就要跟祁昌盛和离!


    祁昌盛一贯讲究斯文,可今夜他被祁二夫人?这番话气狠了?,往日的斯文体统,这会儿都没了?,只剩下暴跳如雷了?。他高声嘶吼着:“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老爷,小人?在。”忙有随从奔进来。


    祁昌盛指着祁二夫人?,指尖抖若筛糠:“夫人?得了?癔症,快去请大夫来!”


    那随从忙应了?一声,连滚带爬去了?。


    祁二夫人?冷笑一声,没给正要开?口的祁老夫人?机会,只神色坚定又?重复了?一遍:“祁昌盛,我?没得癔症,我?现在很清醒。我?告诉你,若你不让明娇跟梁郢和离,那我?就跟你和离。”


    她嫁进祁家?十八载,上孝敬婆母,下教养子女,掌管中馈,操持家?务,样样都做得极好。这种日子,她战战兢兢过?了?十八载,在上京的夫人?圈里,勉强也搏了?一个好名声。


    他们母子俩不是觉得,她女儿和离,有辱祁家?的名声么?那她先离!


    威胁


    祁二夫人要同祁昌盛和离这事, 张元修第二日才知?道。而且这事,他还是从祁明暄口中得知?的。


    这日张元修照旧在官署处理公?事,一个刑部的官员来都察院交接公?务。


    临走时, 那官员想到张元修是祁家的女婿,有心卖张元修一个人情,便压低声?音道:“张大人, 您的小舅子祁家小公?子,今晨因伤人罪, 被扭送至于刑部来?,如今正关押在刑部的监牢中。”


    之后,张元修从这官员口中,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晨梁郢回府的路上?, 祁明暄突然蹿出?来?, 对着梁郢就是一顿暴打。当时梁郢的两个随从拼命拉着, 但?祁明暄像是不打死梁郢不罢休似的,他死死的将梁郢摁在身下?,一拳又一拳的揍过?去。


    最后,祁明暄被拉开?时,梁郢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了。


    “说起来?,他们俩不是姻亲么?也不知?道,那梁公?子是如何得罪祁小公?子了,竟然惹的那祁小公?子下?这么重的手。”那官员唏嘘的同时, 又道,“之后梁家人便将祁小公?子扭送来?府衙, 状告他当街伤人。”


    张元修并未为那官员解惑, 而是问:“李大人,我可?否去刑部监牢看看祁明暄?”


    “张大人请。”那刑部官员当即在前面领路, 但?心里却在暗自腹诽:梁郢这个亲姐夫,将自己的小舅子送进了刑部的监牢之中。而张元修这个堂姐夫,却亲自前去探望。这连襟俩还怪有意思的。


    刑部官员一路将张元修带去刑部监牢门口,原本他欲陪张元修一道进去的,却被张元修婉拒了。


    那官员便交代狱卒带张元修进去,然后自己识趣的离开?了。


    狱卒带着张元修走过?了长长的甬道,来?到一间牢房前。祁明暄就坐在里面,稚气未脱的少?年脸上?也挂了彩,此刻正低着头,在用水浇拳头上?的伤。


    听见脚步声?,祁明暄抬头看过?来?,见来?的是张元修时,他先是愣了愣,旋即将水壶放下?,快步过?来?:“二姐夫,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今晨打了梁郢,被梁家人送来?了刑部,你可?有受伤?”张元修神色虽然寡淡,但?目光里却带着关心。


    祁明暄心下?一暖,立刻摇头:“我没事,就是脸破了点皮,有事的是梁郢那个混账东西!”


    祁明暄虽然年纪不大,可?因祁昌弘是戍边的大将,他自幼便也跟着学武强身健体。而梁家自诩是诗礼世家,自小学的便是圣贤书。是以?梁郢虽然比祁明暄年长,但?却打不过?祁明暄。再?加上?祁明暄今日心中带着怒气,所以?下?手时完全没有留情,梁郢最起码得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床。


    一念至此,祁明暄眼神里不自觉透露出?了几分痛快。


    可?他一抬眸,便对上?了张元修洞察一切的目光。祁明暄心下?蓦的一紧,试探问:“二姐夫是觉得,我做错了么?”


    “我觉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张元修神色淡淡答。


    祁明暄听到张元修这么说,顿时一抻脖子:“我没觉得我做错。如果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再?揍梁郢那个混账东西一顿。”


    梁郢表面上?斯文有礼,可?私下?却是个衣冠禽兽,他敢对他姐姐一个弱女子下?手,祁明暄觉得,他打死他都不为过?!


    张元修看祁明暄这样,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了。反倒是祁明暄急急问:“二姐夫,我姐姐怎么样了?”


    “大夫已经?看过?了,说她的伤并无大碍,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听到这话,祁明暄又狠狠捶了栏杆一拳,愤怒骂了声?:“梁郢那个杂碎!”要不是他,他姐姐怎么会不愿意醒来?呢!


    不过?气愤归气愤,祁明暄知?道,眼下?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姐夫,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祁明暄趴在栏杆上?,目光急切望着张元修,“不管我们府里谁去接我姐姐,你们都不要让他们接走我姐姐。”


    经?过?昨晚那一通闹,祁明暄已经?清楚的知?道,祁昌盛和祁老夫人对此事的态度了。他不敢让他们将祁明娇接回祁家,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元修身上?了。


    虽然祁明乐跟他们两个不是亲姐弟,但?祁明暄已经?听祁二夫人说过?,这次要不是祁明乐及时赶到,她压根就无法顺利带走祁明娇。


    所以?祁明暄打心底里感激祁明乐和张元修,如今他深陷牢狱之中,张元修又专程来?看他,祁明暄已经?将张元修当亲姐夫了,所以?他便将昨夜祁家发生的事,悉数同张元修全说了。


    张元修神色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向柔弱的祁二夫人,为了祁明娇,竟然向祁昌盛提和离。


    “眼下?我爹和我祖母,非但?不同意我姐姐与梁郢和离,反而还以?我娘得了癔症为由,将她囚禁在府里。并且他们还不准我出?门,我实在气不过?,便趁着天快亮的时候,偷偷从狗洞里钻出?来?,去找梁郢那厮为我姐姐报仇。”


    说完之后,祁明暄又目光祈求望着张元修:“二姐夫,我知?道,让我姐姐在你们府上?并不是长久之计,但?你们放心,等我和我娘想到办法之后,我们一定立刻将我姐姐接走,绝不给你和二姐姐再?添任何麻烦,成不成?”


    除了张元修和祁明乐之外,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祁明暄不知?道,他还能求谁帮忙。


    昨日祁明乐将祁明娇带回府里时,张元修便知?道,此事她会管到底。祁明乐既然要管,他这个做夫君的,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你姐姐那里有我和你二姐,你不必担心。来?之前,我问过?刑部的官员了,梁家执意要告你伤人……”


    “他们要告便让他们告,左右不过?是挨一顿板子,我能受得住。”祁明暄脸上?没有半分惧意,只央求道,“只是我姐姐那里,就有劳烦二姐夫您和二姐姐了。”


    说完,祁明暄退后一步,郑重的冲张元修行了个拱手礼。


    张元修轻轻颔首应允了。从刑部监牢出?来?之后,张元修又同狱卒交代了一番,便直接回张家了。


    张元修回去时,祁明乐正在照顾祁明娇。


    昨日出?梁家时,祁明娇还好好的,可?她在马车上?晕过?去之后,便一直没醒来?。祁明乐换了好几个大夫来?看,他们都说,祁明娇身jsg上?的伤都是明伤,并不会造成她昏睡不醒。


    而祁明娇之所以?昏睡不醒,应该是她自己不愿意醒来?。


    苏沁兰向来?是个心肠软,听说了祁明娇的遭遇之后,她顿时心疼不已,不但?祈求菩萨让祁明娇早日醒来?,还亲自过?来?帮忙照看。


    祁明乐原本正在看大夫给祁明娇施针,有侍女进来?道:“少?夫人,大公?子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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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明乐便点点头,从里面走出?来?,见张元修站在廊下?,她不禁问:“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今日官署不忙,而且有件事,我觉得得跟你说一下?。”说完之后,张元修又将祁明暄今晨打了梁郢一顿的事说了。


    却不想,祁明乐听完之后,当即便扶手称快:“打得好!若不是现在明娇昏迷不醒,我分身乏术,我也想去揍那个混账东西一顿!”


    张元修:“……”


    “明暄打了梁郢一顿气是解了,可?现在梁家人状告他当街伤人,如今明暄人已经?被关在刑部的大牢之中。”后半截张元修没说,原本此事他们祁家是占理的,但?祁明暄现在将梁郢打了一顿,他们瞬间就成了不占理的那一方。


    “他们梁家还要不要脸了?!”祁明乐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梁郢一个大男人,对明娇一个弱女子动手,他们梁家阖府就跟睁眼瞎一样,没一个站出?来?制止!如今明暄为明娇讨公?道揍了梁郢一顿,他们梁家竟然就报官将明暄抓起来?了。亏他们梁家还自诩是诗礼世家,他们的书是全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祁明乐噼里啪啦就是一通骂,张元修生怕她气出?好歹了,忙抬手抚了抚她的背心:“好了,你先消消气。”


    “消气!想到梁郢那个狗东西做的那些事,我怎么消气!!!”祁明乐气的脸都白?了。


    这事若放在栎棠关,她早就用拳头教梁家做人了。可?偏偏这里是上?京,是个破规矩一堆,还能红口白?牙一碰便能颠倒黑白?的地方!


    祁明乐忍着怒气,问:“明暄打梁郢一顿,梁郢都能去府衙状告明暄,那梁郢那个狗东西对明娇动手,我们就不能去府衙状告他吗?”


    张元修摇摇头:“不能。”


    “为什么?!”祁明乐满脸气愤。


    张元修解释:“因为他们是夫妻,本朝有律法规定,妻告夫,虽属实,但?仍徒两年。”


    “这是什么狗屁律法规定!”祁明乐都要气炸了。“究竟是哪个傻缺玩意儿,能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律法来?!!!妻告夫,既然属实了,为什么还要徒两年?”


    张元修:“……”


    这律法也不是他制定的。


    但?生气归生气,转瞬祁明乐便想到了这律法的漏洞,她想到了一个主意:“既然妻告夫,虽属实,但?仍徒两年。那女方的亲眷去状告,总可?以?吧?”


    张元修一眼就看出?祁明乐在想什么,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除非男方犯下?十恶不赦的罪行,否则女方的亲眷都不会去告男方。而且从律法上?来?讲,女方的亲眷当从父母血亲手足依次类推算的。”


    换句话说,她这个堂姐的身份,根本不够格。要状告也该是祁明娇的父母去告,可?祁昌盛显然不会去,而祁二夫人就算想去衙门告,只怕也是有心而无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一件很残忍的事,张元修并未告诉祁明乐——


    自昨日将祁明娇带回府里之后,他曾特意去查过?这方面的卷宗,结果发现,无论是妻子亲自状告丈夫,还是女方的亲眷去状告男方,除了男方犯了十恶不赦的罪行,会被判和离之外,其他状告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和离无果,重返夫家。


    那卷宗后续只记录到此,但?女方将事情闹的这般大,最终没能和离,反倒重返夫家了,那之后女方在夫家的日子会如何便可?想而知?了。


    祁明乐不知?此事,她还在为祁明娇和离想主意:“二叔那人向来?注重脸面,他肯定不会亲自去府衙状告梁郢的,但?二婶应该可?以?。昨日二婶不是态度坚决,要让明娇跟梁郢和离了。我们可?以?让二婶……”


    祁明乐话没说完,采荷便快步从外面进来?:“少?夫人,不好了,祁家老夫人来?了。”


    “祖母?!”她竟然亲自登门了?!


    祁明乐虽然有些吃惊,但?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她这个祖母,是个把夫为妻纲,以?及《女训》、《女诫》那些东西奉为圭皋的人。


    祁老夫人是长辈,她既亲自登门,祁明乐这个晚辈也不能不见。而且除了祁明乐之外,苏沁兰也得一同去。


    祁明乐与苏沁兰以?及张元修三人过?去时,祁老夫人已在厅堂上?坐着了。


    此刻祁老夫人心里火气丛生,可?在见到苏沁兰时,她仍露出?一副和蔼慈祥的模样,同苏沁兰闲话了几句家常之后,便将话题转到了祁明乐身上?:“老身这个二孙女自幼丧母后,被她父亲接去边关抚养长大,她父亲整日忙着领兵作战,时常无暇顾及到她因而对其教养不周,若她嫁过?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张夫人你多多海涵。”


    祁明乐听到这话时,唇畔顿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她这祖母在外人面前,永远都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私下?她究竟是何面孔,祁明乐与她皆心知?肚明。


    但?她是长辈,又是她父亲的亲娘,祁明乐心中虽觉得讽刺,但?言行举止上?却没失了礼数。


    而不知?祁老夫人真面容的苏沁兰,只当祁老夫人是真的关心祁明乐,便真心诚意道:“老夫人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能得明乐这么好的一个儿媳妇,是我们张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老夫人您放心,我们家一定好好待她。”


    苏沁兰说这话时,面容诚挚,祁明乐顿觉心里暖融融的。而祁老夫人被苏沁兰这个答案哽了一下?。


    原本祁老夫人还想着,若苏沁兰说祁明乐哪里做的不好,她这个做长辈的,便可?以?顺势训斥几句。却不想,桀骜不驯的祁明乐,在苏沁兰眼里,竟然还是一个好媳妇儿。


    最离谱的是,祁老夫人发现,苏沁兰说的不是场面话,而是她真的觉得祁明乐是个好儿媳。


    祁老夫人只得强撑着笑了笑:“原本老身还担心,她父兄不在,她在婆家会过?得不好,如今听张夫人你这么说,老身就放心了。不过?老身那三孙女,就没明乐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像你们这般好的夫君和婆母了。”


    祁明娇的遭遇,苏沁兰亦是心疼不已,如今听祁老夫人这么说,苏沁兰不由点头称是。


    只是苏沁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祁老夫人道:“不过?她即便嫁为人妇了,可?到底是我祁家的孙女。如今她与夫家闹了矛盾,一直待在你们府里也不是个事。老身今日来?,便是想将她接回府里的。”


    祁明娇是祁家的孙女,祁老夫人要将她接回祁家,好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苏沁兰并未立刻应允,而是看向了祁明乐。


    她虽心肠软,但?并不蠢笨。昨日祁明乐与祁二夫人从梁家带走祁明娇之后,并未将祁明娇带回祁家,而是让其暂住在她们府里时,苏沁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所以?这一次,苏沁兰并未立刻接话,而是将选择权交给了祁明乐。


    祁明乐迎上?祁老夫人的目光,道:“祖母您说的在理,可?偏偏昨日从梁家离开?之后,明娇至今都没醒过?来?。大夫特意交代过?了,说她如今需要安心养伤,不能挪动。祖母您一向心疼明娇,想必不会在这个时候,非逼着她回府吧。”


    祁老夫人听到这话时,眼底滑过?一抹怒气。


    从小祁明乐就一身反骨,每次她说的话,她但?凡不认同就会同她唱反调。小时候,她打也打了罚也罚了,但?祁明乐仍旧不改。如今她嫁人翅膀硬了,反倒竟然还敢变本加厉同她作对了。


    不过?气归气,这个理由,昨日祁老夫人已经?从刘妈妈口中听说过?一遍了,如今祁明乐再?拿它来?搪塞她时,祁老夫人自有应对之策:“你说的在理。不过?你也说了,我向来?最心疼明娇了,如今她昏迷不醒,我这个祖母的焉有不来?看她的道理。”


    说着,祁老夫人站起来?,同祁明乐道:“你带路,我要去看看她。”


    祁明乐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起了提防。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他们府里,她若不放祁明娇离开?,祁老夫人还能硬抢不成。


    祁明乐带着祁老夫人去见了祁明娇,却没想到,她忽略jsg了那句话——姜还是老的辣。


    祁老夫人坐在祁明娇的床畔,握着祁明娇的手,她并未说要带祁明娇回府的话,只絮絮叨叨同祁明娇说:“你母亲昨夜回去之后,因为你得了癔症,她在府里吵嚷着‘若你爹不肯同意你和梁郢和离,她便要同你爹和离’,祖母请了好几个大夫看了,但?总不见好……”


    祁明乐被祁二夫人要与祁昌盛和离一事,惊的呆了呆了。待反应过?来?时,她立刻打断祁老夫人的话:“祖母,大夫说了,明娇现在需要静养的。”


    “她需要静养不让挪动,我也并未挪动她。”说到这里时,祁老夫人面容骤然一沉,“如今在你的府里,你这不许那不许,我都没说什么,如今我连与明娇说话,你也不许了吗?”


    祁明乐十分想说,你那是在说话吗?你那明明是在威胁!


    可?想到祁老爹离开?前,特意摸着她的脑袋,交代道:“明乐,爹爹知?道,你与你祖母不和。日后若爹爹不在上?京时,你与你祖母起了冲突,爹爹希望,你能在言语上?让你祖母几句。”


    后面的话,祁老爹没有再?说,但?祁明乐却都懂:俗话说,子不言母之过?。即便祁老夫人再?不好,但?她仍是生祁老爹养祁老爹的生母,祁老爹可?以?借镇守边关之命远离上?京,但?不能不对祁老夫人尽孝。


    所以?为了祁老爹,祁明乐终是在祁老夫人面前低头了:“明乐不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祁老夫人遂又转过?头,继续同祁明娇‘说’:“还有你弟弟明暄,他为了帮你出?气,今晨偷偷溜出?去,将梁郢暴打了一顿,眼下?他已被梁家人扭送到官府里去了。你爹去官府里捞了一回人,但?府衙那边说,梁家那边一直不松口,他们没办法放人。你瞧瞧,你娘和你弟弟,现在病的病,被下?狱的被下?狱,为了他们,你可?要赶快好起来?啊!”


    说到最后,祁老夫人还慈爱的拍了拍祁明娇的手背。


    苏沁兰这会儿也咂摸出?了不对来?。最开?始她还觉得,祁老夫人对祁明娇是祖孙情深。可?越往后听,她越觉得,祁老夫人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威胁呢!


    而祁老夫人说完这番话之后,也没再?张家过?多的停留,当即便离开?了。


    祁明乐忍着怒气将祁老夫人送走,就听张元修问:“怎么了?”


    刚才祁老夫人去内间探望祁明娇的时候,张元修不好入内,便在院中等着。所以?他并不知?道,里间发生了什么。


    祁明乐愤然转过?头,正要说时,采荷步履匆匆跑出?来?,看见祁老夫人的马车走远了之后,才压低声?音道:“少?夫人,三小姐醒了。”


    祁明乐顿时顾不得跟张元修解释了,当即便提裙往回跑。


    醒悟


    祁明乐他们回去时, 先?前还昏迷不醒的祁明娇,如今已经下床了。看见祁明乐进来时,祁明娇脸色苍白冲她笑了笑, 叫了声:“二姐姐。”


    “明娇,你可算醒了。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祁明乐忙快步过去,关切询问。


    祁明娇摇摇头:“我没事了, 这?两日有劳二姐姐了。”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 你……”祁明乐话说到一半时,这?才?注意到,祁明娇已经穿戴整齐了。祁明乐神色顿时骤变,“你要?回祁家?”


    苏沁兰和张云葶也从后面进来了, 看见祁明娇醒了, 她们也很高?兴, 但在听到祁明乐这?话时,她们脸上又顿时浮出担忧来。


    张云葶年?纪小,向?来是有什么便?说什么,她当即便?急急道:“ 祁姐姐,你那祖母今日过来,摆明就是来威胁你的,你这?个时候回去,不就是正好中了她的圈套了么?”


    “我知?道, 可我不能置我娘和明暄不顾。”祁明娇低下脸,脸上一片灰败。她娘和她弟弟都是因为她才?会落到这?般境地?的, 她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祁明乐冷笑一声:“祖母就是拿捏住了你这?一点, 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来威胁你,逼迫你就范。”


    从昨日将祁明娇从梁家带回府里之后, 祁明乐就做好了梁家人上门?来找茬的准备。


    可她没想到,最后梁家人没来,反倒是他们的祖母,派人来接祁明娇不成,竟然?还亲自?登门?来威胁逼迫。原来所谓的亲情,在脸面和奉为圭臬的《女诫》面前,低贱的连脚底的泥都不如。


    不过祁老夫人这?一面,早在幼年?时,祁明乐便?见识过了,所以祁明乐非但不难过,反倒还能面容冷静给祁明娇出主?意:“但祖母似乎忘了,她向?来看重脸面,这?事闹大了,她脸上也挂不住,所以她才?会这?么急不可耐的亲自?登门?来威胁你。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如她所愿回去?”


    祁明娇睁大眼睛,看着祁明乐。


    “若你不如她所愿回去,我就不信,祖母当真敢让二叔与二婶和离。至于明暄那边,你就更不用?担心了。暂且不说,祖母向?来疼爱孙儿远胜我们这?些孙女,单就明暄是二叔的独子这?一点,祖母也绝对不会放任明暄不管的。”祁明乐这?人小事都是得过且过,但在大事上她从不含糊。


    苏沁兰与张云葶虽然?不了解祁老夫人,但她们母女俩却是无条件任何祁明乐,所以在祁明乐说完之后,张云葶立刻跟着劝:“就是就是,我大嫂说的有道理,明娇姐姐,你就不回去,看谁能耗得过谁。下次若你祖母再来,我和娘帮你拦着她。”


    苏沁兰也立刻点头。她虽然?平日里性子胆怯,但她心疼祁明娇的遭遇,所以也愿意帮衬一把。


    祁明娇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掠过,眼眶不禁一热。从她昨日从梁家离开,再到今日,她的父亲一直未露面。而她至亲的祖母,倒是三番五次派人过来,再到今日亲自?前来,但她却不是来安慰她给她撑腰的,而是用?她母亲和弟弟来威胁她,逼迫她回府商议此事。


    从她祖母和父亲的反应不难看出,所谓的商议,最后的结果不外乎是同上次一样。


    她至亲对她尚且这?般无情,但苏沁兰母女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肯愿意帮她。祁明娇心下十分感动,她屈膝冲苏沁兰母女行了个福礼:“伯母,云葶妹妹,你们的好意思,我心领了,但我还是得回去。”


    祁明乐一听这?话,顿时蹙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祁明娇又转过头看向?她。


    “二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若我不回去,祖母就算舍了脸面,也不会当真让我娘同我爹和离,至于明暄那边,她必然?也会让我爹竭尽全力去救的。”


    “你明白,但还是要?回去?”祁明乐问。


    祁明娇轻轻嗯了声:“要?回去的,此事是因我而起,也该由我去解决,我不想再逃避了。”


    祁明娇承认,祁明乐说的很有道理——


    她若不回去,祁老夫人不会真的让她娘同她爹和离,也不会真的置她弟弟于不顾。可自?此之后,她娘在祁家将会举步维艰。


    而且祁明娇了解她娘,她娘平日性子柔弱,遇事也多选择忍让,这?次她既说若她爹爹不肯同意她和梁郢和离,那她便?同她爹和离这?话,定然?是已经抱着和离的决心了。


    可她外祖父与外祖母早已离世多年?,唯一的舅舅又与她娘是同父异母,这?些年?走动也愈发淡薄了。若她娘当真与她爹和离了,她娘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呢!


    所以她不能再逃避了。


    “若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帮你应对一切。但你若要?回祁家,那么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面对,你确定你想好了?”同为女子,再加上祁明娇叫她一声姐姐,所以祁明乐愿意庇佑她。但若祁明娇想清楚了,她也会尊重她的选择。


    祁明娇一贯胆小怯懦,但这?一次,她却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想好了。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别人身?后,让你们替我去遮风挡雨。这?一次,我想自?己?去面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昨日离开梁家之后,祁明娇确实是晕倒了,但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了。可一想到她清醒后要?面对的一堆事,她便?故意装着没醒。


    直到今日,祁老夫人过来,同她说过了那一番话,她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而且祁明娇心知?肚明,她装着没醒这?件事,祁明乐应该早就察觉到了,只是她一直没戳穿自?己?而已。如今听到祁明乐仍愿意庇佑自?己?,祁明娇心下十分感动,可感动之余,她顿时又生了几分愧疚。


    “二姐姐,这?两日多谢你了。jsg”说着,祁明娇倾身?抱住祁明乐。


    祁明乐知?道她主?意已定,便?没再多劝,只拍了拍她的背心:“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自?然?要?对得起你这?声姐姐。”


    苏沁兰看的直抹眼泪,可却又无可奈何。


    祁明乐松开祁明娇:“你既决定了要?回祁家,我也不拦你。只是祖母那边会是一场硬仗,所以你在府里用?过饭再去吧。”


    祁明娇点头应了,苏沁兰忙擦干眼泪:“我这?就去让人摆饭。”


    很快,侍女便?将饭菜端上来了。饭摆在了花厅里,祁明娇又穿戴整齐了,所以张元修也与她们一并?用?饭了。


    苏沁兰目露歉意:“因想着你要?回祁家,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所以便?只略备了薄菜,还请你不要?见怪。”


    “伯母您客气了,这?两日您与云葶妹妹对我的照顾,我感激不尽。”说着,祁明娇站起来,郑重又冲苏沁兰行了个福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苏沁兰忙道:“都是自?家人,不要?这?么客气,快坐快坐。”


    祁明娇这?才?重新落座。他们五人坐在桌边,但都没胃口,最后还是张云葶忍不下去了,她率先?开口:“大哥,你向?来聪明,你能不能给明娇姐姐想个办法啊!”


    刚才?祁明娇上妆的间隙,祁明乐也偷偷问过张元修这?个问题。如今张云葶再度说起来时,祁明乐立刻也看了过来。


    张元修沉默须臾才?开口,但却是答非所问:“你既想亲自?去面对,那你可想好了应对之策?”


    “左右我就只剩下这?条命了,他梁郢若想要?,那他尽管拿去。”祁明娇已经死过一回了,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了。


    几乎是祁明娇话音刚落,祁明乐便?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转头训斥道:“二婶那么恭顺的性子,为了你都跟二叔提和离了。而你现在却说,你左右就只剩下这?条命了,他梁郢若想要?,那他尽管拿去。你说这?话对得起二婶么?”


    祁明乐平日里脸上一直都带着笑,骤然?见到她发脾气时,苏沁兰和张云葶顿时都被吓了一跳。而祁明娇被她训的羞愧低下头,低声道:“二姐姐,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是二婶,不是我!”祁明乐直接怼了回去。


    祁明娇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后,她松开筷子,站起来,同张元修行了个福礼:“二姐夫,明娇虽愚钝无知?,但也不想再任人宰割,还请二姐夫为明娇指点迷津。”


    祁明娇这?话一出,原本侧过头不看她的祁明乐,这?才?微微将头往回收了半分。


    张元修看见之后,才?开口道:“指点迷津谈不上,坐下说吧。”


    祁明娇重新坐了回去。


    张元修道:“祖母怕此事闹大,有损祁家的名声。而梁家自?诩诗礼世家,想必他们会比祖母更注重名声。”


    张元修只点拨了这?一句,张云葶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她立刻高?兴道:“嗳,对哦。若明娇姐姐若将此事闹大了,不就能同梁郢那个乌龟王八蛋和离了?!”


    张元修没答话,只凉凉扫了张云葶一眼,张云葶就默默闭嘴了。


    祁明乐原本也同张云葶想的一样,但见到张元修这?眼神,瞬间意识到,自?己?的重点偏了。而祁明娇虽然?平素胆小怯懦,可她毕竟在梁家生活了大半年?,所以顿了顿,她才?迟疑道:“二姐夫你的意思,让我用?这?个反去要?挟梁家?”


    “要?挟梁家需要?筹码,而现在你身?上的伤和你的的无所畏惧,就是最好的筹码。但这?个筹码能换到什么,取决你自?己?的魄力。”


    祁明乐垂眸,心里默然?将张元修的话琢磨了片刻,然?后同张元修道了谢。张元修轻轻颔首,之后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苏沁兰同张云葶听的云里雾里的,但见祁明娇似乎听懂了,她们便?也不好上赶着再打听。


    匆匆用?过饭之后,祁明娇便?要?回祁家了。临到要?走的时候,祁明乐还是放心不下祁明娇一个人,所以她道:“我陪你一道回去,但你既然?选择这?次你要?自?己?面对,那到时候就全靠你自?己?了。”


    祁明娇点点头。而祁明乐既然?要?去,张元修自?然?也一并?随行了。


    祁明乐与祁明娇姐妹俩坐马车,张元修单独骑马而行。马车里,祁明娇虽然?决定,这?一次她要?独自?面对,但在回祁家的路上,她还是克制不住的紧张。


    祁明乐察觉到了,但她并?未说破,只不动声与祁明娇闲话家常起来了:“明娇,你还记不记得,我娘离世那一年?,我被留在了上京养在祖母膝下?”


    祁明娇虽然?不知?道,好端端的,祁明乐怎么会提起这?事,但她还是轻轻点头。


    “你知?道的,祖母向?来不喜欢我娘,连带着也不喜欢我和我哥。不过我哥是祁家的嫡长孙,祖母再不喜欢他,因为这?一点,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他。但我就不一样了,我长相随我娘,再加上性子又倔,祖母说的话若我不认同,我便?坚决不肯改。而祖母又向?来最厌恶别人忤逆她,所以我留在上京那一年?,隔三差五就会被祖母关去祠堂罚跪。”


    祁明娇记得这?事。


    她只比祁明乐小两个月,所以小时候,老会被人放在一起比较。她内向?胆小,基本都是祁二夫人说什么,她便?照做什么。


    而祁明乐性子活泼开朗,她母亲又从来都不拘着她,所以在府里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祁明乐清脆的笑声。


    而她们的祖母,无论是儿媳还是孙女,都喜欢乖巧听话的。


    从前祁明乐的娘亲尚在时,祁老夫人因为祁明乐活泼开朗这?一点,没少训斥祁明乐的娘亲。而祁明乐的娘亲从不反驳祁她们祖母说的那些话,但却也从不让祁明乐压抑天性,仍旧是让祁明乐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再到后来,祁明乐的母亲因难产而一尸两命。


    办完祁明乐母亲的后事之后,祁老爹原本是打算将祁明乐他们兄妹俩带去栎棠关的,但祁老夫人以栎棠关条件艰苦,他们兄妹俩年?纪尚小为由,说服祁老爹将祁明乐兄妹俩养在她膝下。


    而自?那时起,祁明乐的灾难便?来了。


    祁老夫人喜欢乖巧听话的,而祁明乐活泼开朗。所以祁明乐被接到祁老夫人膝下抚养之后,祁老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矫正祁明乐的‘坏习惯。’


    而祁明乐性子倔,且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祁老夫人越逼迫她,她便?越不肯低头。


    可那时候,她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如何能与府中的掌权者抗衡。但凡祁明乐不肯改,祁老夫人便?以祁明乐不服管教为由,将祁明乐关在祠堂里,让她在列祖列宗面前思过。


    那时候,祁明娇不止一次听到祁二夫人叹气。可祁老夫人在府里说一不二,无人敢忤逆她的意思,所以尽管府里很多人都很同情祁明乐,但却无人敢去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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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祁明乐旧事重提,祁明娇当即便?向?祁明乐道歉:“二姐姐,对不起,都怪我那时候太?胆小了。”


    那时候她同情祁明乐,可却不敢向?祁明乐伸出援助之手。


    祁明乐摇摇头:“我今日同你说这?些,不是想你跟我道歉,而是想告诉你,在我被祖母关在祠堂的那些夜里,我不止一次怕的直哭,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要?见到祖母时,我都会克制不住的打哆嗦。哪怕祖母没说话,但只要?她一个眼神,我就会条件反射性跪下认错……”


    这?些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可祁明乐如今再说起来时,仍需要?紧紧掐着掌心,才?能强迫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


    “后来我被我爹接去了栎棠关,很长一段时间,我夜里睡觉时必须要?将屋子里的灯全点亮了才?行。我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前我爱玩爱闹,但在祖母膝下养了那一年?之后,我一个人规规矩矩坐一天,一句话不说也可以。后来我爹看不下去了,便?给我找了师傅,让师傅教我习武。直到现在,我都记得,我第一天开始习武时,我师傅同我说的那句话——


    他说。对擂的成败,不在于对手强大与否,而在于自?身?的畏惧。


    若你一开始,便?对对手产生了畏惧之心,那么无论你的实力如何,这?场对擂你一定会输。但若你抱着你一定要?赢的心态,那么你至少有一半赢的机会,毕竟蜉蝣可撼树。”


    说到这?里时,祁明乐顿了顿,旋即又挑唇笑开:“就像我,当年?从上京离开时,只要?祖母一个眼神,我便?会吓得直jsg哆嗦。但时隔十年?,我回到上京,再看见祖母时,我心里对她再无恐惧了。甚至在今天以前,我都没想过,我敢当着祖母的面,毫无惧色的再反驳她说的话。”


    “我……”


    祁明乐握住祁明娇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郑重交代:“所以明娇,这?次你既然?决定了你要?独自?面对,那么你首先?要?做到的,便?是抛下你对梁郢的畏惧。”


    只有抛下对梁郢的畏惧,她才?能在这?场拉锯中,获得她想要?的。


    事了


    祁明娇回来是祁老夫人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看见祁明乐也过来了时,祁老夫人眼底顿时滑过一抹深色。但不管怎么说,祁明乐是她孙女, 她回娘家是理所当然的?事?,她这个做祖母也不可能将她赶出去。


    祁老夫人遂同祁明娇道:“回来了就好,你娘一直在念叨你, 你去瞧瞧她吧。”


    祁明娇点点头,同祁明乐说了一声, 便先去看祁二夫人了。


    祁老夫人似是怕祁明乐也跟着去,便立刻吩咐:“来人,将早上庄子刚送来的?冬枣洗一些,明乐爱吃那个。”


    本来就没打算走的?祁明乐, 听到这话, 微微一笑:“好啊, 难为祖母还记得,我喜欢吃枣呢!”


    祁明乐喜欢吃什么,祁老夫人并不知?道,她只是单纯想找个借口留住祁明乐罢了。如今听祁明乐这么说,祁老夫人便道:“既然喜欢,等会儿便多吃些。”


    很快,侍女便捧了一盏枣上来。祁明乐拿了最大的?一颗,喀嚓喀嚓咬了起?来。


    她们祖孙俩互不喜欢彼此, 如今待在一起?也没话可说。但祁明乐也不觉得尴尬,只将身子往后一靠, 专注的?吃着枣, 她的?姿态散漫,是祁老夫人最不喜欢的?那种。


    不过如今的?祁明乐, 已?经不是六岁那个孤独无依的?小姑娘了,祁老夫人不可能再想当年那般训斥她,如今的?祁老夫人只能选择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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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老夫人本想着,她单独留祁明乐一会儿,祁明乐觉得没意思?了,定然会主动告辞离开的?。可谁曾想,祁明乐像是被那枣吸引住了一般,不但不说离开的?话,反倒喀嚓喀嚓吃的?十分?开心。


    祁老夫人顿时被呕的?心口疼,旋即她吩咐道:“既然明乐喜欢这冬枣,那你们去装一些,等会儿让她拿回去吃。”


    “好呀,那就多谢祖母了。”祁明乐继续吃。


    祁老夫人:“……”


    她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祁明乐为什么还不走?!


    既然祁明乐不肯走,她们祖孙俩只得继续坐着,祁老夫人顿时便端出长辈的?姿态:“说起?来,你嫁到张家也快一载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是没动静?”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祁老夫人看向祁明乐的?目光里,隐隐暗含着责备。


    祁明乐吃着枣,对答如流:“郎君忙于?公?务,他说他暂时不想要孩子。”


    祁老夫人训斥的?话都已?经想好了,可却硬生生被祁明乐这个借口堵了回去。但旋即,祁老夫人又找到了理由:“爷们自然是要以公?务为重,但诞育子嗣是女子的?本分?,你身为妻子,平日该多规劝规劝姑爷才是。”


    “我劝了呀,但是郎君不听我的?。要不祖母,您得了空,帮我劝劝他?”祁明乐转过头,一脸诚挚的?望向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


    从?前祁明乐是个爱憎分?明,脾气火爆的?人,怎么嫁了人之?后,她一开口就能将人噎死呢?!


    祁老夫人正要再开口说话时,有仆妇匆匆跑进来:“老夫人,梁夫人来了。”


    “明娇这前脚刚回府里,后脚梁夫人就亲自来了,也不知?道这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赔礼道歉的?呢!”祁明乐装作不经意说了一句,然后又扭头问,“只梁夫人一个人来,还是梁郢那个混账东西也来了?”


    那仆妇看了祁老夫人一眼,见祁老夫人没阻止,便答道:“只有梁夫人一人。”


    “既然是梁夫人一个人来的?,那八成?是来兴师问罪的?。”说到这里时,祁明乐冷哼一声,“他们梁家差点逼死了明娇,如今竟然还有脸来兴师问罪。我得去瞧瞧,这梁夫人的?脸是什么做的?。”


    说完,祁明乐便转身朝外走,祁老夫人立刻道:“祁明乐,你……”


    “祖母放心,我只是去瞧瞧梁夫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不该说的?话,我一句都不多说,如何??”说到这里时,祁明乐顿了顿,旋即又道,“而且多个人多份力量嘛,二婶性子柔弱,祖母您又是个菩萨心肠,但那梁夫人却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单就祖母您与二婶两个女眷去,很容易吃亏的?。”


    祁老夫人一想也是,祁明乐再混不吝,可她到底是祁家的?姑娘,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


    “你去可以,但只一条……”


    没等祁老夫人说完,祁明乐立刻道:“我知?道,不准说让明娇和离嘛。祖母您放心吧,等会儿见到梁夫人了,不该说的?话,我绝不多说一句。”


    祁老夫人听祁明乐这么说,这才半信半疑应允了。


    待祁老夫人与祁明乐过去时,祁二夫人带着祁明娇已?经在厅堂里。平素低眉顺眼的?祁二夫人这次似乎是真的?被气狠了,她们刚进院子里时,就听祁二夫人在屋中高声道:“我好好的?女儿,嫁到你们梁家不过半载,就被磋磨成?了这般模样。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要和离!”


    祁老夫人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当即便快步往里走。


    而厅堂里的?梁夫人,因祁明暄打了梁郢一顿,此刻心里也正憋着一口气呢!再加上她早就听人说过,祁二夫人虽掌管着祁家的?中馈,但府中大事?,仍皆是由祁老夫人做主。


    而这祁老夫人向来是个最重脸面?的?人,所以虽然她们二人是亲家,但梁夫人对祁二夫人却没多少敬意。如今听到祁二夫人这般说,梁夫人当即便回怼道:“亲家母,你这话说得就有失公?允了。自明娇嫁进我们梁家,她平日里吃穿用度的?份额都是对比着我来的?。我将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可她却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但凡和郢儿起?了几句争执,不是哭哭啼啼的?往娘家跑,便是寻死觅活的?……”


    “你——!”祁二夫人听到梁夫人这番颠倒黑白的?人,整个人气的?直哆嗦。可偏生她一生气就会不停的?打嗝,压根就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祁明娇一面?扶着祁二夫人,替祁二夫人顺着背心,一面?直视着梁夫人的?目光:“母亲您既觉得我这般不堪,那不妨今日代替梁郢给我一封和离书,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梁夫人顿时愣住了。她没想到,胆小温顺的?祁明娇,竟然敢直接提和离!


    而祁老夫人听到这话时也是火冒三丈,她冷着脸从?外面?进来,训斥道:“从?外面?就听到里面?的?吵嚷声了,平日里的?《女训》都白读了?”


    训斥完祁明娇母女俩,祁老夫人又扭头看向梁夫人:“老身原本还想着,今日若梁夫人不来,老身便去梁家找梁夫人呢!可巧梁夫人就来了。只是老身瞧梁夫人这样子,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既然如此,梁夫人不妨当着老身的?面?再说一说,老身这孙女到底何?罪之?有,能让她在嫁进梁家不足半年,便被逼的?寻了短见?”


    梁夫人今日过来,原本是打算先发制人的?,可先是祁明娇提了和离,如今祁老夫人又这般愤声逼问,梁夫人便知?自己已?失了先机,只得伏低做小赔着笑脸:“老夫人,您误会了,原本昨日明娇被接回来的?时候,我就要过来的?。可临出门时,我才知?道,亲家母并未将明娇接回府里,而是将其送至了张家。这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也不好上赶着过去宣扬此事?不是。”


    “从?前我便听人说,梁夫人一张巧嘴可改日月,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呢!”祁明乐从?祁老夫人身后走了出来,脸上虽是笑着,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梁夫人嘴上说着,家丑不可外扬,可今晨转头便让梁家人将明暄扭送去送官,这又是什么道理?”


    梁夫人没想到,祁明乐也会跟着掺和此事?。


    不过转瞬,她便反应过来了,正要说话时,就听外面?传来一道怒不可遏的?男声:“要么你们梁家立刻让人放了我们家明暄,并让梁郢滚过来道歉。要么我今日便带着明娇,去府衙状告他梁郢粗暴蛮横,殴打发妻将其逼得寻了短见。”


    这话一落地,众人回头,便见平素斯文?jsg的?祁昌盛,满面?怒容从?外面?走进来。


    平日里祁昌盛吟诗作对喜欢舞文?弄墨,但凡遇到大事?,皆是去找祁老夫人垂询。今日他突然这般义?愤填膺,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时,祁家几人顿时都愣住了。


    而梁夫人则被祁昌盛这番话吓住了。


    祁明娇说要同梁郢和离,她可以不将这话放在心上。但若祁昌盛也这般说,那她便需要小心应对了。毕竟这事?若一个处理不好,不但会连累梁家的?百年清誉,还会让梁郢被人议论。


    梁夫人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她当即便道:“亲家公?,小夫妻俩闹别?扭而已?,不至于?这么……”


    “梁郢殴打发妻,险些将其逼死这事?,在梁夫人眼中,竟然只是闹别?扭这么简单?”祁明乐打断梁夫人的?话,“莫不是在梁家人眼中,人命都如草芥一般?”


    若祁明乐是个寻常人也就罢了,可偏偏她是祁明娇的?堂姐,再加上她的?丈夫张元修,如今又是都察院的?都御史。而都察院有风闻奏事?之?权,梁夫人知?道,自己若此时说错一句,那便极有可能会累到梁家声誉。


    “误会,不是这样的?……”


    梁夫人作势要解释,却被祁昌盛打断了:“梁夫人,误会不误会的?,你说了不算。我刚才说的?那两个条件,你二选一。”


    祁昌盛语气犀利,一副完全不商量的?模样。


    “亲家公?,不是我推脱,实在是你家小公?子今日下?手太重了,我们郢儿如今还没醒。而且他们晚辈哪懂得什么,咱们长辈之?间商议……”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走,明娇,跟我去府衙。”说着,祁昌盛直接便要往外走。


    梁夫人这下?是真的?急了:“等等等等。”


    祁昌盛回头,满面?怒容看向梁夫人。


    梁夫人知?道,今日梁郢若不来,那这事?便不能善终了。她只得一咬牙,吩咐道:“来人,回府去将公?子抬过来。另外再让人去刑部,将祁小公?子接出来。”


    梁家的?下?人领命去了,祁昌盛这才停下?来。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眼看着祁昌盛的?耐心即将告罄时,梁郢终于?来了。


    许是知?道自己今日这一关不好过,梁郢干脆直接将脸上的?伤口露出来。之?前清秀俊俏的?人,此刻却肿的?像个猪头一样。


    见梁郢这副模样,祁明乐同祁二夫人同时觉得,心里畅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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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梁郢甫一进来,便从?善如流跪了下?来,开始像上次一样,痛哭流涕的?向祁昌盛和祁明娇道歉,说自己酒后无德,不该那么对祁明娇,他此刻也很后悔等等。


    祁明乐看着梁郢虚伪的?模样,拳头都硬了。但在来之?前,祁明娇说,这一次她想面?对,所以祁明乐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只默然坐着。


    而这些话,祁明娇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如今再听时,她心里毫无波澜,只面?色冷冷的?站着。


    祁昌盛这么一硬气,梁夫人顿时就怂了。不但梁郢跪着道歉,她这个做母亲,也连连向祁昌盛夫妇道歉,言说自己没管教好儿子等等。


    不管他们母子俩怎么说,祁二夫人都态度坚决要让祁明娇跟梁郢和离,她绝对不会让女儿在回那个魔窟里了。


    但祁明娇十分?清楚,梁夫人今日肯这般低声下?气道歉,就代表着,他们绝对不会同意和离的?。


    这一点,祁老夫人也明白。所以在梁郢母子道歉道的?差不多了,祁老夫人便开始打圆场了。


    这个结果,祁明娇在回来之?前,便已?经猜到了,所以她并不吃惊。


    而且她想要的?,也不是这个。所以在祁老夫人从?中打圆场时,祁明娇悄无声息朝后退几步,将藏在袖中的?剪刀对准自己的?脖颈,然后声色发颤道:“又是你发誓你保证,自从?我嫁给你之?后,这些话,你同我说了无数次,可有哪一次,你做到了吗?”


    祁明娇这一开口,众人的?目光这才重新聚回她身上。


    见祁明娇掌心握着剪刀,祁二夫人顿时惊的?跳了起?来,哭道:“明娇,你不要做傻事?啊!明娇!”


    其余众人都被祁明娇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们不住劝的?同时,梁郢还试图朝祁明娇走过去:“夫人,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


    “站住!你若再往前一步,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祁明娇掌心微微用力,她的?脖颈顿时便渗出了血珠。


    梁郢吓的?再不敢上前了。


    祁昌盛直接被吓的?六神无主了,祁老夫人看着这样的?祁明娇,她顿时又气又怒,重重拍了拍桌子:“你怎么想的?你说便是,闹成?这样做什么!”


    “梁郢道歉,以及说他会改的?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我再也不相信他了,我要跟他和离!”祁明娇用剪刀抵着自己的?脖颈,态度坚决道。


    祁老夫人被气的?直发颤:“哪家夫妻过日子没有磕绊!如今姑爷既然已?经知?错了,也当着我与你爹娘的?面?,发誓说他会改的?,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祁二夫人欲上前,却被祁明乐拉住。


    祁明娇另外一只手,狠狠掐着掌心,然后同祁老夫人道:“上次他也曾当着您和我爹娘的?面?发过誓了,可他当真改了么?”


    “夫人,这次我一定改,我发誓。”梁郢举手郑重起?誓。


    祁明娇摇头后退:“不!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肯再信了。”


    祁老夫人见状,顿时又气又怒,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前呆住了的?祁昌盛突然道:“口说无凭,让梁郢写一份切结书。若他再有下?次,那你们便和离,如何??”


    原本情绪激动的?祁明娇,听到祁昌盛这个建议时,面?容迟疑了一下?,显然是有几分?犹豫了。


    “不可!”梁夫人立刻反对。若写了切结书,不就给祁家留下?把柄了么?


    而祁昌盛听到话,顿时气愤道:“听梁夫人这意思?,合着今日梁郢这番请罪认错,是在我们面?前演戏了?既然如此,那也别?等下?次了,这次让他们直接和离便是。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是。”有小厮立刻应声去准备了。


    “亲家公?,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夫人欲解释,却被祁昌盛直接打断了:“可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完之?后,祁昌盛直接背过身子,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模样,而祁明娇的?剪刀仍在脖颈上抵着。


    梁夫人顿时头大如斗。


    昨日祁明娇被祁二夫人接走一事?,京中已?有传言了,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直接让他们和离,只怕不日此事?就会传开。而且最为致命的?是,祁明娇与祁明乐关系一向极好,眼下?祁明乐已?经知?晓这事?了,万一他们和离之?后,祁明乐借张元修之?手,报复他们梁家该如何??


    短短须臾,梁夫人便将所有的?利弊都分?析清楚了。所以在祁家下?人端了笔墨纸砚来之?后,她只得改了主意,让梁郢亲自写了一份切结书,并摁上了手印,交给祁昌盛:“亲家公?,你过目。”


    祁昌盛看了一遍之?后,点点头,然后将切结书给祁明娇。


    梁夫人此时已?经打定主意了:眼下?祁明娇要这封切结书,那他们给她就是。待回了梁家,让梁郢想个法子,再将这封切结书要回来毁了便是。


    可让梁夫人没想到的?是,这封切结书祁明娇看过之?后并未自己收起?来,而是交给了祁昌盛。


    交给祁昌盛也无妨,日后让梁郢多哄哄祁明娇,让祁明娇寻个法子再要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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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夫人心下?正这般想时,有仆从?从?外面?进来禀道:“老爷,二姑爷来了。”


    张元修?!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怎么来了?!梁夫人眼皮子一跳。


    但很快,梁夫人就知?道,张元修是来做什么来了的?——


    张元修嘴上说着,他是来接祁明乐的?。但他来了之?后,祁昌盛却立刻将梁郢写的?切结书交给了张元修保管。


    梁夫人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这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从?她今天?来到祁家之?后便中计了。


    但如今她反应过来时,已?是为时已?晚了。


    那封切结书已?在张元修的?手中了,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且还有梁郢的?签字画押。日后若那封切结书重见天?日了,梁郢想赖都赖不掉。


    梁夫人面?如死灰时,那厢祁二夫人已?经擦干眼泪,道:“即便他写了切结书我也不放心,我已?经给明娇物色了两个会武功的?丫头,让jsg她们俩跟着明娇,我才能安心。梁夫人,想必你不会介意吧?”


    切结书都写了,眼下?其他介意的?还有什么用!梁夫人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只得应允了。


    祁明娇的?事?解决之?后,祁明乐一刻都不想在祁家多待,直接便与张元修告辞离开了。


    奉墨将马车停在祁家的?府门口,但出来之?后的?祁明乐,却突然拉住张元修的?袖子:“我不想坐马车,你能不能背我回去?”


    张元修回头看了祁明乐,然后默然蹲下?身:“上来。”


    祁明乐立刻趴上去,张元修揽住她的?腿弯,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奉墨见状,便与洗砚赶着马车,不远不近跟着。祁明乐似乎很累,她以完全不设防的?姿势趴在张元修的?背上,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


    过了好一会儿,张元修才听祁明乐瓮声瓮气道:“张元修,咱们回家吧,我想吃娘做的?汤饼了。”


    张元修脚下?一顿。


    他们成?婚快一载了,这是他第一次,从?祁明乐口中听说回家这个词,还回的?是他们府里。


    张元修神色一瞬变得缱绻起?来,他轻轻应了声好,然后背着祁明乐,步履稳健往张家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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