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正在向朗姆汇报自己的调查结果。
因为汇报内容相当复杂,所以朗姆与他通了个电话。
关于朗姆,组织里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传闻。这毫无疑问是个老资历的成员,甚至比琴酒或者贝尔摩德还要位高权重。
名义上,朗姆才是日本分部的负责人。但事实上,朗姆其实很少待在日本,除非有什么必要。
大部分时候,是琴酒在负责日本分部的运转。
刚刚来到组织的时候,安室透曾经对组织这种奇奇怪怪的经营方法颇为好奇,他不明白为什么组织能在毫无系统架构的情况下,继续存在下去。
后来他才明白,稳固的行政体系并非组织的生存之道。
杀戮与罪恶,才是。
“这个人名为水野龙一,今年30岁,大学毕业之后进了一家医药贸易公司工作,但搞砸了一个单子,就失业了。失业一段时间之后,或许是因为经济压力,也可能是单纯发泄不满,他选择了加入泥参会。
“他在泥参会的第一次行动,就对自己的老东家动手了,抢了一批货物,并且借此获得了泥参会一些人的赏识。他做事非常狠辣,总是赶尽杀绝。
“……不过,水野龙一只是泥参会的一个打手。据说他已经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恶和无聊,所以想要脱离泥参会,但是后者并不放人。
“几天之前,组织对一些帮派成员动手的时候,他出现在现场。那天他本不应该出现,他有别的任务,应该是收保护费或者去教训一些小喽啰……但是他莫名其妙就出现在那里。
“按照琴酒的说法,他确定自己杀死了水野龙一,一枪爆头,对方绝不可能活下去。
“但是水野的尸体一直没有出现。当时负责善后的外围成员说,因为夜色太黑,很难辨认清楚尸体的相貌特征,不确定水野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
“之后东京一家医院的值班医生被杀,现场的监控视频证明,水野龙一就是凶手之一。他仍旧活着。
“水野在医院出现了一次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我调查了一段时间,但是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朗姆沉默地听着,然后问:“监控可信吗?”
“可信,我让人特地去了趟警方的档案室。”安室透面不改色地说,“另外,我也查看了医院附近的监控,确信那天晚上水野龙一确实出现了。”
朗姆发现沉闷的“嗯”的一声,然后问:“你是怎么关注到这个人的?”
“我在寻找组织里的叛徒的踪迹。正好琴酒让anisette去调查最近活跃的一些老鼠……我们的调查不谋而合。”波本露出了一抹阴森的笑意,“看起来,是fbi的行动。而水野龙一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线人之一。
“水野龙一在医药公司工作的时候,有不少与美国打交道的单子,并且他也经常去美国出差。如果他在那个时候勾搭上了fbi那群人,那我也不会意外。”
朗姆像是沉思了片刻:“很有意思。失踪的死人……”
波本保持着安静。
“……你不止调查出了这么多信息,波本。”朗姆说,“诚实一点。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波本微笑着说:“我想要anisette的资料。”
“哦?”
“组织的叛徒还没揪出来,anisette也可能是其中之一。我并不是完全信任他,但他却是琴酒举荐上来的情报人员……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波本说,“我有我自己的判断。”
朗姆啧了一声:“他是琴酒的人。”
“琴酒看起来很信任他。前几天他试探了anisette,但是anisette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说服了琴酒,让琴酒相信他不是叛徒。”
同为组织的一员,波本深知朗姆的多疑。
朗姆果然哼了一声,说:“琴酒这家伙……我知道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快点说吧。”
波本知道朗姆性急,便说:“问题在于那家医药公司。这家公司曾经与组织投资的一家欧洲研究所合作过,打算开发一种新药……是的,就是水野龙一搞砸的那笔单子。
“而在那之后,那家研究所也没能研究出有效的新药,组织就切断了对于这家研究所的投资,研究所也倒闭了。按照我们一贯以来的做法,那些资料想必是销毁了。
“但如果水野龙一提前搭上了fbi的线,又通过医药公司获得了研究所的机密资料……或许他会将那些资料交给fbi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研究出什么。”
波本笑了一声,并且如愿以偿地从电话那头,听到朗姆一声愤怒的咒骂。
组织既然存在于这个世界,那必然与这个世界的其他事情发生关联。无论他们如何小心、如何销毁过往留下的痕迹,那些痕迹也终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挂掉与朗姆的电话,安室透侧头望向窗外。明朗的日光照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
……
琴酒活动了一下手腕。
然后他发现自己下意识用拿菜刀的姿势拿枪,于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最近他又开始在梦中杀鱼。
这次倒没有像之前那样,一口气连杀五天,每天十二个小时。幕后黑手像是有了一点仁慈,于是让他每隔两天就休息一次。
但琴酒却对这样的仁慈嗤之以鼻。
他不需要仁慈、怜悯、爱护,这每一个词都让他觉得恶心。
那浓重的鱼腥味好像从梦里钻了出来,钻进他的鼻腔与大脑,让他想起久远的往事,让他握紧利器却不知道该挥向谁。
加入组织的每一个人都有秘密吗?
琴酒也不例外。
但他厌恶这种感觉。
他厌恶秘密与故弄玄虚。他喜欢一枪毙命的爽快与残酷杀戮的直白。
……贝尔摩德给他推荐的那名催眠师在美国。他得抽空去一趟。但是,日本这边的局面却一触即发,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电话响了起来,是莱伊。
“你要我带的东西,已经到仓库了。”
莱伊言简意赅地说了情况。
他指的是一批武器。
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诸星大基本都待在欧洲。
他一边完成组织的任务,一边也没忘了与日本这边保持联系。琴酒的武器订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组织当然会为各个分部安排武器,但最近日本不怎么太平,份额内的武器额度已经用完了,琴酒只能从自己的渠道另外搜刮一点武器出来。
而莱伊就是对接和送货的。
某种意义上,给琴酒捎带一些武器,和给雪莉带个包,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只不过武器的运输速度慢一点,得走专门的渠道,还得小心注意其他的一些事情……
“就是港口那个常用的仓库,你随时可以去取,琴酒。”莱伊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琴酒回复,然后挂断电话。
他本想找个时间去一趟,但又有一个电话过来。是朗姆。
琴酒与朗姆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琴酒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怎么样,琴酒,当初那个研究所的事情,可是你去解决的。”朗姆声音冰冷,“如果出了岔子,boss也会追究到你身上。现在,是我在帮你扫尾。”
“boss要罚我,那是boss的事情,与你无关。”琴酒冷漠地说。
朗姆说:“不管如何,我要一个东西。”
琴酒沉默。
“你手下那个小子的资料。那瓶茴香利口酒。”
琴酒下意识皱眉:“你为什么对他感兴趣?”
朗姆发出嘶哑的笑声:“我才是日本分部的负责人。日本那边有了一个新的代号成员,我却对他一无所知?”
琴酒不为所动地听着,他不相信朗姆的说法。
不过他也懒得管那么多:“回头发给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
他仔细思考着刚刚朗姆透露的信息。
欧洲的研究所。
……莱伊刚刚从欧洲回来。
装满武器的仓库……这是一个邀约?
琴酒一瞬间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如果莱伊是叛徒……
无论是波本还是贝尔摩德,他们都认为,fbi这次行动的中心是琴酒。
组织留在日本的代号成员不少,但真正值得fbi付出大行动的,只有琴酒、朗姆或者贝尔摩德这个级别的。只有琴酒待在日本,贝尔摩德是在fbi异动之后才来的。
至于朗姆,他总是神出鬼没,天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但是,如果琴酒一直待在基地,或者一直待在他的安全屋,那么fbi不可能抓到他的疏漏。这群人不可能强攻组织基地,也很难找到琴酒的安全屋所在地。
因此他们必须指望琴酒自己“出现”。
如果能掌握琴酒出现的地点,那么他们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埋伏在那儿。
……琴酒意识到,他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fbi出现异动的时间点,的确是当绪方和拥有代号的时候;但是同样地,这也是“当莱伊回到日本的时候”。
琴酒目光冰冷,沉思了片刻之后,他给绪方和发了封邮件。
“anisette,我需要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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