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元乔目光闪了闪,“那阿乔就说了啊,皇伯父千万不能说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她假意咳嗽两声,而后飞快张口道,“长得好看的。”
“什么?朕没听见,你再说一遍。”刘元乔说得太快,乾武帝是真没听清。
“阿乔说,”刘元乔微微提高声音,“要长得好看的。”
乾武帝狐疑,“没了?”
刘元乔托腮沉思了一会儿,补充道,“首先得长得好看,不求他同皇伯父一般英武,至少不能像元嘉阿兄那样,整日游手好闲!”提到刘元嘉,刘元乔一脸深恶痛绝。
乾武帝被刘元乔话逗笑,“还有呢?”
“阿乔不想嫁他以后,跟着他一起吃苦,所以,我们家世得相当吧!”刘元乔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怕乾武帝觉得她在敷衍,急忙补充,“阿乔知道自己是公主,他们家家世再高也不会有阿乔高,可,可至少也得是个公爵吧。”
“嗯,公爵,”乾武帝点了点刘元乔的额头,“你还真敢想,还有呢?”
“还有嘛,”刘元乔想了又想,“哦,对了,年纪还不能太大,年长阿乔五岁顶天了,还得自个儿有能力,不能靠着家里的爵位坐吃山空,不然多大的富贵也受不住,学问嘛,学问就算了,不要太好,阿乔学问不好,他若学问太好,以后阿乔可不得在这一道上被他压制?这是万万不成的!不过嘛,学问不用太好,那么在其他地方,就得尺有所长了,要是一点擅长的都没有,那阿乔多丢人啊!其他的嘛,暂时想不到,皇伯父觉得,阿乔的要求,算高吗?”
刘元乔一脸惴惴不安。
乾武帝“哼”了一声,“朕可算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朕说出去了,就你这些要求,别的不说,就长得好看还得有爵位在身,年纪还不能大,你用你的脑子想想,年长你五岁以内还有爵位在身的,除了和你一样姓刘的,大魏还有几个?!”
刘元乔撇撇嘴,委委屈屈地说,“是皇伯父让阿乔说的嘛,阿乔说的也是真心话,没有就没有,皇伯父怎么还吼人呢……”
乾武帝假意按了按额角,“皇伯父没有吼你,皇伯父只是在思索,我大魏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人才。”
“那有吗?”刘元乔期待地扒住桌案一角。
“大魏没有。”
刘元乔刚要失望地缩回去,只听乾武帝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朕想起有一个人,或许符合你的要求。”
“谁啊?”刘元乔急忙又凑上来。
“图勒王,燕祁。”
刘元乔脸一阵红一阵白,仓促地别开脸,“他啊,”刘元乔腰间玉佩的穗子被她的手指绕得乱成一团,她随口说,“可他不是阿兄的夫君吗?”
“哦?”乾武帝饶有兴趣的试探,“若他不是了呢?”
玉佩滑落在膝上,刘元乔顺手理了理,“皇伯父莫不是逗阿乔玩儿?”
“皇伯父逗你做什么?”乾武帝否认,“朕现在就问你,如果燕祁王同元嘉退婚,你乐不乐意嫁?”
刘元乔面上的纠结之色异常明显,她纠结了好一阵,才小声说,“阿兄嫁过他,阿乔再嫁,会,会被人笑话的。”
“朕看谁敢!”乾武帝一拍桌子,“谁敢笑话,你告诉朕,朕罚他们!”
刘元乔盯着乾武帝看了又看,如梦初醒,“皇伯父,难道阿乔的赏赐就是,燕祁王?”
“啧,”乾武帝纠正她,“人家是一国王汗,怎么能说是你的赏赐呢?”
刘元乔失望地垂首,“皇伯父说了半天,阿乔的赏赐到底是什么啊?”
“你的赏赐啊,就是,”乾武帝故意卖了个关子,刘元乔等得不耐烦,他才告诉她答案,“是‘魏长公主’的爵位,以及倍于你阿兄刘元嘉的嫁妆。”
迎着刘元乔期待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乾武帝道出自己真正的目的,“阿乔,你以魏长公主的身份嫁给燕祁王,好不好?”
“真……真的吗?”刘元乔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忍不住笑了,可很快又收敛了笑容。
乾武帝眸光一凛,“阿乔怎么又不愿意了?”
刘元乔抿唇,“方才皇伯父说,要是阿乔对赏赐不满意,才能去皇伯父私库里挑一样东西……”
乾武帝明了,故意说道,“阿乔,为了得到朕私库里的东西而说谎可是不对的!”
“可是……”
刘元乔望眼欲穿的模样极大取悦了乾武帝,刘元乔给了他台阶,又达成了他的要求,他连长公主的爵位都能给,私库的东西而已,又有什么不能的,于是他决定再大方一回。
“你啊!财迷心窍,朕什么时候短了你的用度?”乾武帝笑道,“你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刘元乔自觉有希望,胆大包天地“蹬鼻子上脸”,“天子私库的世面是没见过嘛。”
“好吧,”乾武帝豪迈地大手一挥,“就许你入私库挑东西。”
“几样?”刘元乔又问。
“你可别得寸进尺!”乾武帝警告她。
刘元乔不满,反驳道,“阿乔还什么都没选呢,皇伯父就说阿乔得寸进尺……”
乾武帝拿她没办法,“行了行了,”他环顾四周,指了指角落对方奏疏的木箱,“呐,那只木箱让你带进去,装满为止,可以了吧?”
“谢皇伯父!”刘元乔伸出两只手,“钥匙。”
乾武帝被她闹得没脾气了,立刻宣召了范常侍进殿,“带翁主去私库,把那只箱子也带上。”
刘元乔心满意足地走出三步,想到什么,猛地回头。
乾武帝不明所以,“朕都答应你现在就去了,你做什么?又打什么主意呢?”
“那个,”刘元乔右脚划拉了两下地毯,“皇伯父你别忘了下诏啊!”
“赶紧滚!”
“皇伯父~”
“马上,朕马上就拟诏书,行了吧?”
刘元乔心满意足地催促范常侍,“快,赶紧带吾去私库,免得皇伯父后悔!”
刘元乔这边挑好了物件,那边拟好的诏书就送了来。
“给吾吧,”她朝范常侍摊开手,“就不劳烦常侍再出宫走一趟了,吾直接领诏带走。”
“这……”范常侍捧着诏书为难得不行,轻声细语地哄道,“翁主啊,嫁人可是大事啊,该行的章程还是得按规矩走,可不能乱了套,不说别的,王上与王妃怎么也得在场吧。”
“嗯?”刘元乔假意思索,“也是,那就麻烦常侍同吾去偏殿宣旨?”
“哎,哎,奴多谢翁主体谅。”范常侍一连声道谢,跟随刘元乔去了宣政殿的偏殿。
殿门一开,刘元乔迅速奔向坐在榻边愁眉苦脸的荥阳王夫妇,“父王,母妃!”
荥阳王夫妇见到刘元乔大惊失色,“阿乔,你怎么来了?”
刘元乔不语,随即看向身后的范常侍,范常侍会意,捧诏上前,“王上,王妃,翁主,请接陛下诏令。”
刘元乔兴高采烈地跪拜在地,中途还不忘提醒荥阳王夫妇,“父王,阿娘,快跪拜啊!”
“这……“荥阳王同王妃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范常侍捧着的是和亲的诏书,可刘元乔如此兴奋,他们又怀疑自己猜错了。
“父王,阿娘!”刘元乔拽了拽荥阳王妃的衣袖,“快些快些!”
荥阳王夫妇将信将疑地跪了下去。
范常侍将书写着御诏的木简缓缓展开,郑重念道,“乾武二十八年春四月丙辰,大魏乾武皇帝诏曰:朕弟荥阳王纲次女,名讳元乔,幼承庭训,姿容仪静,言嘉行淑,颖悟绝伦,仁善孝和,天生月质彰魏懿范,着晋爵魏长公主,出降图勒王汗燕祁,其诏曰此,望勉之。”【1】
“臣女接诏,吾皇隆恩,愿千秋长乐。”刘元乔恭恭敬敬地给乾武帝磕了头,双手接下诏书。
荥阳王夫妇惊诧得回不过神,他们夫妇在殿中百般思量如何应对,可,可诏书还是下了。
“奴恭贺王上,王妃,翁主,荥阳这是有大喜啊!”范常侍亲自将人扶起来,“陛下说了,若王上病无大碍,便可回府了,世子的诏书,明日便到。”
“那吾就先陪同父王母妃回府,”刘元乔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首饰,今日她是按品级穿的成套制式宫装,一珠一簪都无法轻易赏人,好在她腕上戴了一副家常的玉钏,便立刻褪下塞给范常侍,“有劳常侍宣旨。”
范常侍喜笑颜开,“多谢翁主赏,奴这就去安排马车,翁主可陪王上王妃略坐一会儿,待车架安排好,奴再来请。”
刘元乔点了点头。
范常侍走了,可偏殿中还有其他宫人,荥阳王夫妇心中焦急,可碍着有人无法发作,只得压下性子,等回府再说。
刘元乔翻开诏书,看来她方才在正殿心甘情愿陪着演的一场戏,哄得她皇伯父很开心啊,这上面满篇都是溢美之词,可她自认为这些词她一个都不符合,待看到那一句“天生月质彰魏懿范”她差点苦笑出声,天生月质?图勒王室称“日曜家族”,燕祁这个图勒王便是日曜之子,这是强行将她同燕祁凑对啊!
大约过了一炷香,范常侍亲自来请,“车架已经备好,陛下念王上还病着,故特意允车架来宣政殿接人,王上、王妃、翁主可以走了。”
刘元乔同荥阳王妃一左一右扶着荥阳王,仿佛荥阳王当真身在病中。
“父王,小心台阶。”下台阶时,刘元乔忍不住低头提醒,再抬头就看到燕祁迎面朝她走来,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令人不爽。
走到近前,燕祁颔首,“王……”
荥阳王一甩袖子带着王妃走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燕祁。
燕祁并不恼,又看向刘元乔,“当真是巧了,翁主也在。”
范常侍在后头看得胆战心惊。
好在刘元乔还知道做戏做全套,虽然心中生气,可还是强行努出一个笑,“燕祁王安。”
燕祁早就注意到了刘元乔手中的诏书。
刘元乔将诏书往袖中收了收,“王汗,父王病了,得快些回府,恕吾无礼,先行告退。”
不待燕祁回答,迅速同她擦肩而过。
燕祁:“……”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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