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镜小说 > 其他小说 > 一天换一具新身体 > 【正文完】
    第156章


    “戊寅……”


    “戊寅!醒醒了,天黑了。”


    “戊寅你又不理我,明明昨天还跟我说了话的。”


    “……”


    ——哎,你真的好吵,你的心跳声也很吵


    “戊寅!”


    ——说。


    “戊寅你知道狗吗?就一种全身长毛的动物,嘴巴很长,耳朵是三角的,癸酉说他小时候家里养了一只,很可爱,叫声是汪汪,精力非常旺盛,还会对你摇尾巴。”


    ——怎么会有生物全身长满毛,还有长嘴?好恶心


    “很可爱的!”


    ——确定吗?有一条尾巴、长长的嘴,全身还长满毛的生物,真的会可爱吗?


    “……我也有点想象不出来,可是癸酉说它很可爱。”


    ——他在骗你。


    “怎么可能?他很笨的,骗不了我。”


    ——你该不会以为你很聪明吧?


    “……反正我觉得狗一定是很可爱的动物。”


    ……


    解临渊一路追出了红色小楼,在前方的岔路口稍作停留,左瞳扫描收集每条道路上的可疑脚印和痕迹,以此来判定伊尔究竟逃往了哪处方向。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巨大身影越过了他,边牧回过头瞥他一眼,金毛则是压低脑袋双目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变异双头犬就如一阵疾风,猛地带起满地的枯黄落叶,超过解临渊毫不犹豫地循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殿下。”解临渊迅速跟了上去。


    殿下的父亲是寻回猎犬,母亲是牧羊犬,在速度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


    在一处陡坡上,它骤然高高跃起,于空中转身,四爪稳稳当当地扣紧地面,微微匍匐身体压低脑袋做出狩猎恐吓的姿势,如同一面无法撼动的庞然高墙,毛发随风舒展,两双兽瞳锋利而威胁,喉咙中滚动着暴躁的呜呜声。


    解临渊也在下一秒追了上来,左手甩出一把通身漆黑的短步/枪,冷着脸瞄准被殿下和他前后包夹的男人。


    伊尔缓缓停下脚步,神色轻蔑地斜觑一眼不停朝他低沉咆哮的双头犬,又转过身,看向了站在背后的解临渊。


    他怀中横抱着一名肤色苍白的男人,无知无觉地闭着眼睛,四肢无力地垂下,身上还穿着和季节温度不相符的白色单衣,黑发也是湿润的,在呼啸的海风与初雪中,□□的手脚都被冻成了紫色。


    “放轻松一点,Z。”伊尔开口,“枪对我是没用的。”


    “把他给我。”解临渊厉声命令道。


    伊尔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没有要动作的意思。


    解临渊警惕地绷紧了神经,但伊尔说的没错,枪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但是……解临渊的呼吸逐渐加快,他将手背到身后,悄悄地拨动了超声波传感器开关,殿下瞬间不适地后退了半步,而伊尔嘴角的笑容也倏然变得僵硬。


    公主改变频率之后的传感器,对伊尔这枚寄生他人[核]之上的特殊寄生体有效果?


    可是不等解临渊确认,伊尔陡然大声地怪笑起来,他看到伊尔狰狞怪异的表情下,眼珠逐渐变得浑浊肿大,一根又一根黑色血管从眼角处往外凸起伸长,如龟裂的土壤,遍布整张脸,一直延伸到脖颈下方。


    倏然,他就如抽去了骨架的皮偶,全身无力地倒在地上。


    解临渊暗道不妙,关闭超声波快步冲上前,在伊尔寄生的这名男人彻底污染异变之前将一发子弹没入他的眉心。


    污染中止,浑浊的眼球直勾勾地瞪着天空,死不瞑目,黑红色的污血从男人的脑袋后方滚滚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壤,也染红了与他尸体交叠的那片白色单衣。


    殿下甩了甩脑袋,谨慎地迈步走过来,变异绿萝从边牧的耳朵后方伸出一缕枝叶,其余根茎紧紧环抱着一透明的罐装容器,这是一支小型的超声波仪,就是之前在同嘉群岛上渔民男女交给薛鸿意,把癸酉折腾得要死要活的那个。


    公主拿到它之后,就着解载关于超声波的资料,和南营地的工程员连夜对容器进行了改造,目前据说容器内的声波频率能够单独压制伊尔这枚特殊的寄生[核]。


    但这些研究全部都只存在于理论上,没有任何实战依据,解临渊还不敢随随便便就动用这个理论武器,一旦伊尔再次化[核]逃跑,解临渊真是拿这种可以将自身分解再融合的特殊器官毫无办法。


    寂静无声的五秒等待过后,‘戊寅’动了动手指,他缓慢地用掌心撑地,艰难地支起上身,光是坐正这个动作就耗费了他近乎全部的力气。翡翠色的眼瞳睁开些许又闭上,一直到适应了光线,才完全睁开,抬眼看向了围在他身边的解临渊和殿下。


    一时之间,没有人贸然开口说话,殿下也沉默着,黑色毛发上沾上一层薄雪,又被体温蒸发。静谧无声无息地蔓延,直到‘戊寅’忽然促狭地笑了声:“抱歉,不是你期待的那个人。”


    “……”解临渊眼神陡然变得十分危险。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怀揣着侥幸心理,希望从这具本体中恢复意识的是戊寅。


    可惜这一点点幻想被伊尔无情地点破,还成了他嘲笑解临渊的理由。


    伊尔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赤足踩在脏污的泥地上,脚掌沾满了被雪湿润又浸没了污血的泥土,他无视了眼底满是怒火的殿下,踉踉跄跄地朝来时的方向走。


    “有点冷。”他忽然说,转头挑衅地看向解临渊,“外套借我披一下?不然冻坏的可是戊寅的身体。”


    解临渊手背暴起青筋,他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大可动手。”伊尔在冰雪之中敞开了双臂,单薄的身躯在冷风之中摇摇欲坠。


    “戊寅的身体,”他说,又将手抚向左胸口,“戊寅的[核]。”


    解临渊第一次在‘戊寅’脸上看到那么令人作呕的笑容。


    很快,伊尔快意地想着,他就会和我彻底融为一体。


    ……


    “戊寅,我决定了,我要离开这里,和己卯,和癸巳一起离开这里,到更广袤、更自由的地方,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现在的生活不正常吗?


    “不正常,我们一点也不正常。”


    ——说实话,我不太懂。


    “也对,毕竟你只是一颗[核]而已……那我换种方式,戊寅,你想成为人吗?有自己的身体,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做事,可以吃东西,可以聊天,可以想去哪去哪……”


    ——好像也没什么意思,我觉得现在就不错


    “怎么会没有意思呢?戊寅,你是因为还没有接触过外界,什么都不懂,才会觉得现在就不错。等你彻底地‘睁开眼’,就会知道成为人的好,我指的是真正自由的人。”


    ——你已经很自由了


    “不,我们是被关在笼中的小白鼠,是他人的工具,生命掌握在其他人的手里,随时都会迎来死亡。”


    ——是癸巳告诉你的吗?自从他诞[核]之后,你就变得越来越焦虑了,以前你一直很快乐


    “大概是因为我知道的事变多了,就很难再快乐起来了。”


    ……


    听到戊虎的名字,癸巳也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你说戊虎在叫你?这怎么可能,就算……”


    戊寅闭上了眼睛,戊虎的呼唤还在继续,越来越清晰,像是被困在黑暗中的囚徒在呼唤支撑他灵魂的信仰,。随之而来的,是心脏规律泵动的声音,怦怦跳动。


    “就算什么?”他阖着眼睛问。


    “就算伊尔寄生了他,我们目前在他的本体里,”癸巳说,“他也不会有神智,更不会呼唤你。”


    “……不一定,我和他是共生关系。”戊寅说,“伊尔目前在我的[核]里,或许伊尔根本无法完全寄生他,如果戊虎的意志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把伊尔挤出去。”


    “不可能挤出去的,伊尔会污染戊虎的身体,一旦他离开,戊虎就会异变。”


    戊寅顿了一下,“你确定?”


    “不确定。”癸巳说,“但你敢试吗?戊虎敢试吗?来救援你的那名恋人,又敢试吗?”


    “……”


    戊寅无法回答,耳边戊虎的呼唤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他错开与癸巳的视线,抬起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我在。”


    愈演愈烈的心跳声沉稳有力,他听见戊虎的呼唤声倏然变得轻微欣喜。


    ——戊寅,你回来了?


    ……


    钰夕征力二


    房顶上的变异者接二连三地跳到地面,他们目光紧紧盯着大厅中央裹着毯子的‘戊寅’,看他把玩着一把精巧的匕首,脖子上面缠绕几圈浸着浅淡粉色的绷带。


    薛鸿意将严光誉安置到船上,再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皱着眉,不解地询问站在不远处的解临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改变频率后的超声波确实对他有效果,但……”解临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我一旦开启超声波,他就会用自杀威胁我。”


    “不能把他捆起来吗?”阿橙问,“趁他不备,你的速度难道比他要慢?”


    “他说他已经寄生了戊寅,一旦离开,他的本体就会污染异变,这整座岛的畸变体就是证据。”


    “……万一他骗你呢?”


    解临渊咬紧牙关:“你敢赌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


    那是格外“吵闹”的一天。


    事实上,戊寅什么也听不见,但他感受到了。感受到心脏跳动的幅度,剧烈、急促、喧哗,在不属于他的时间里,隐隐有怪异的响动传入他的脑海。


    他如同浸没在温暖的洋流中,不断地起伏,周围的一切与他隔绝,他觉得吵闹,不安稳,甚至窒息。


    一直到尖锐的啸叫声扎进脑海,戊寅无意识地挣扎起来,他努力地想要挣脱束缚,痛苦地惨叫。


    倏然,永久包裹住他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炫目的光明。


    那种隔绝的感觉消失,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好似从遥远的梦中醒来,回归到了现实。


    戊寅睁开眼,看到一张难以置信的脸,诧异地盯着他,他无意识地回望着,像是初生的婴儿,茫然,无知。


    “……戊寅?”黑发绿眸的青年小声问他。


    戊寅没有任何反应,只呆呆地站立着,好一会才移动眼珠,目光落在了自己手里的警棍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困惑地举起,观察。


    青年呼吸越发急促,他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都是脏污泥土,忽然拽住他的手,快步向岸边快速跑去。身后是炙热的火光,烧灼得海风都变得滚烫,不停有爆炸声从身后春来,戊寅回过头,甚至不明白那冲天的橘色代表着什么。


    有很多像他们一样在奔跑的人,长得全都一模一样,他们陆陆续续地被捕捉,被击毙。


    尖锐的超声波啸叫如影随形,在整个岛屿环响,痛得戊寅不住地挣扎。


    戊虎没有任何反应,但看着同伴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登上了和伙伴们约定好的那艘船,但癸巳并不在上面,己卯也不在上面,谁都不在上面,只有他一个人。


    追兵跟了上来,他回过头,看见了人群后方的伊尔,一如既往将全身都拢在黑色的袍子下方,戊辰在他身后,畏畏缩缩地推着轮椅。


    戊虎把戊寅寄生的佣兵推进了海里,随后也直接一头跳进了海水中。


    两个小时后,昏迷不醒的“佣兵”被同伴送离了海岛;而戊虎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实验室,他听到癸巳不甘心的喘息声,听他恨恨地骂戊辰是叛徒,骂伊尔手里为什么会有那种克制寄生体超声波,骂他只是想成为一个正常人,为什么就这么难。


    戊虎忽然笑了声,声音怯怯,带着由衷的喜悦:“戊寅,走了,他自由了。”


    癸巳没了声音,好一会才安慰道:“我们,可能还有机会,别放弃。”


    “没有机会了。”戊虎闭上眼睛,“伊尔明天天亮就会寄生你和我,但是……我把戊寅送走了。”


    “谁?”癸巳疑惑,“戊寅?”


    戊虎捂住胸口,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给你讲个鬼故事。”


    ……


    “嗯,我回来了。”戊寅沉声说,“让你失望了,中了伊尔的全套,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癸巳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对戊寅的了解仅限于那个夜晚,从戊虎的口中,对方乐此不疲地讲了一整夜,讲述他被佣兵抓到之后,警棍却没有落下,还讲他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就知道躯壳中的灵魂一定是戊寅。


    癸巳无法和戊虎共情,他不甘心,他愤怒,他嫉妒地埋怨着为什么戊虎的这枚废[核]运气能这么好,天时地利人和,恰好在他们行动的这天觉醒,所有的[核]又都被回收,他这枚未知的[核]才能够顺利乘着佣兵的躯壳离开。


    他憎恨为什么唯一能离开的[核]不是他。


    被伊尔寄生之后,他在空茫的白色之中,无数次地回想,无数次地痛苦,愤恨,嫉妒,一直到希望被打碎,棱角被抹平,一直到亲眼看见戊虎口中的这个幸运儿出现在眼前——


    癸巳终于彻底地释然,幸好,他们还有一枚核自由了,生长成如今的模样。


    ——戊寅,你好弱哦


    “对,我太弱了。”


    ——戊寅,成为人有意思吗?


    “有意思,很有意思。”


    ——我就知道,我没有说错吧?


    “……”


    戊寅回过头,看见癸巳站了起来,他预感到了什么,也昂起头颅,仿佛也在聆听戊虎的声音。


    ……


    薛鸿意倏然拍了拍解临渊的肩膀,目光紧紧注视着房间中央,陆迢也警觉地坐直身体,殿下站起身,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事,视线聚集在裹着毯子的那人身上。


    伊尔脸上不再是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他死死扯着头发,喉咙中如同锯木一般发出断断续续痛苦的声音,似乎在竭力抵抗着什么。


    解临渊谨慎地靠过去,就见伊尔猛地抬起了脑袋,左侧眼瞳中是惊恐和怒火,另一侧,却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温柔,平静,和善,像是只存在于癸酉形容里的那个哥哥。


    “该死,怎么可能,唔……”


    从喉咙挤出的诅咒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噙着笑意的声音,“那是狗吗?”


    解临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身后的殿下,金毛犹豫地望了他一眼,边牧眼神里满是思索,没有贸然靠近。


    “过来。”戊虎抬起右手,笑着招了招。


    殿下和解临渊对视一眼,小心地走上了前,一只冰冷细瘦的手掌抚上金毛的侧脸,又顺着湿软的毛发摸到他的脑袋,捏捏它宽大的耳朵。


    “原来狗长这个样子,”他心满意足地喟叹,“好可爱。”


    边牧也把脑袋凑了过来,搭在戊虎的掌心,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戊虎笑容更深,眉眼弯弯。


    解临渊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其余人也都围了上来,看着戊虎高兴地抚摸着殿下的毛发。


    不一会,他意犹未尽地松开殿下,抬头看向四周的人,“你们……都是戊寅的朋友吗?”


    “算是吧。”薛鸿意说,阿橙立刻在后面补充:“是好朋友!”


    解临渊沉默着,在戊虎视线投来的时候单独声明:“男朋友。”


    戊虎反应了一会这三个字,忽然诧异地问:“他谈恋爱了?”


    “……”解临渊莫名其妙产生了些许的心虚感。


    变异绿萝也在殿下头顶摇晃起了枝叶,细细簌簌地抖动着,戊虎抬头看了它一眼,目光垂下,看向了搁在手边的匕首。


    下一秒,他反手持刀,狠狠地将刀尖对准心口,直接剖开了那处的皮肉。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戊虎就着满手的鲜血,伸进胸腔之中,硬生生地攥出了那枚还在呼吸的肉球。


    解临渊迅速接过绿萝根处的容器罐,戊虎将[核]投进其中,混杂着无数鲜血,染红了整瓶的生理盐水。


    陆迢和白姐惊恐地冲上前,用力压住他皮开肉绽的胸口,鲜血将整条毯子都浸湿,解临渊飞速阖上瓶口,离开房间打开了超声波,身后陆迢大声怒吼着:“你疯了!我们完全可以找机会动手术取出来!”


    戊虎的眼球浑浊不清,黑色的血管一条一条地在脸上鼓起,他本就虚弱,现在更是声若游丝:“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


    就在戊虎声音消失后,戊寅倏然感受到强烈的震动感,心脏跳动的声音再次变得强烈。


    他转过身,看到白色边界之中涉入了大量黑色的阴影,就在戊寅脚下,一道道闪电状的黑色裂痕从内向外延申,一直蔓延到阴影里。


    戊寅不知道戊虎到底做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机会,黑暗是他最为熟悉的领域。


    “癸巳!”戊寅回过头,却见癸巳事不关己地站在白光中,安静地望着他。


    “你在等什么?”戊寅问,“……过来。”


    “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癸巳淡淡地说。


    “……再试一试,”戊寅尝试着说,“可能还有机会,你别放弃。”


    癸巳又笑了起来:“不用为我担心,戊寅……我所期待的生活,我锁憧憬的自由,我都听到了,谢谢你替我实现我的愿望。”


    “……难道你就不想——”


    倏然,戊寅的声音被一个身影打断,明与暗交错的间隔,一个全身烧伤的男人出现在那里,皮肤凹凸不平,没有眉毛、嘴唇和鼻子,只有过于凸出的眼睛和呼吸用的孔洞。


    伊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到他又回到了这副丑陋的躯壳里,看到癸巳轻蔑讥讽地望着他:“看来,不管换多少副模样,你的内心,永远是这么一副恶心的模样。”


    “不,不可能!”伊尔怒吼着,倏然扑向了置身于黑暗中的戊寅,想要将他永远留在这里。


    然而不等他碰到戊寅的衣角,癸巳就从他身后控制住了他,“休·想·”


    戊寅观察着周边的一切,看着白色光区越来越窄,看着黑色的裂缝越来越密集,他伸出了手:“癸巳,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看看我说的那些吗?你就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吗?”


    “……无非是你喜欢的样子。”癸巳死死勒着伊尔的脖颈,最后露出个笑,“我都知道了。”


    ……


    超声波容器中,不断翻滚挣扎的[核]忽然安静了下来,代表着运作的绿灯还在闪烁,小小的肉球却像是睡着了那般,平静地落到罐底,一串细密的气泡吐出,悠悠地浮到血水顶端,消失不见。


    解临渊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好一会才轻轻地敲了下瓶身,试探着问:“戊寅?”


    肉球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许久,陆迢满身是血地走到他身旁,坐了下来,解临渊转头看他,却只能见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接着便一言不发地望着屋檐外的雪。


    戊虎看到了戊寅为他准备的礼物,和想象中的一样可爱,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不一会,伍哲也走了过来,在解临渊的另一侧坐下,圆润的黑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解临渊手里的容器。


    “这是他吗?”解临渊问,随着侧过脑袋的动作,银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好似漫天飞雪飘在了身上。


    “应该是吧。”伍哲观察了一会,“庚午说对超声波没什么反应,那就不是伊尔。”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解临渊又问,“现在的状态是累到了在休息吗?”


    “庚午说不知道。”伍哲很抱歉地看着他,“等一等吧。”


    “……嗯。”解临渊收回了玻璃罐。“那就等一等。”


    或许这场雪停了,他就醒了。


    ……


    一周后,二次登岛的变异者在岛上犁了三天的地,以外研究中心后方的底下发现了九具戊寅的仿生体,全部浸泡在营业舱里,保存完好。


    公主借走一具用于实验研究,这之后癸酉表示也想要借用一具,剩下八具都留给戊寅,被解临渊严词拒绝。


    癸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住回免疫婴儿的身体里,每天都去骚扰庚午,问这具身体到底还有没有长大的可能性。


    庚午现在忙着灾厄污染疫苗的研究,光是哄着伍哲在书桌前一动不动坐满三小时就耗尽了全部心神,哪有空搭理他。


    至于戊寅,他这一睡就睡了半个多月。


    解临渊就跟养了一只水宝宝一样,每天给肉球换生理盐水,还时不时做噩梦,梦见从肉球里苏醒的是伊尔,偶尔还梦见醒来的是戊虎,这种梦就更加的纠结和痛苦。


    这些天薛鸿意也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解临渊借戊寅的仿生体,还言之凿凿,说他攻岛期间贡献了那么多力量,你手上八具仿生体,一周一个都根本用不完,分他一具又能怎么样。


    解临渊的回答是一把转轮手/枪。


    然而等他回到临时住所,看着保险库里八具新鲜完整的仿生体,他也陷入了纠结,等戊寅醒了,让他寄生哪一具比较好呢?


    要不要趁他还没醒,先改造一两具,点缀一些快乐小道具,好等戊寅醒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在这种期待与失望循环往复的日子里,时光悄然前进,解临渊干脆把一具营养舱搬到了床边,透明罐放在床头,还装模做样地在大降温的天气给营养舱盖上被子,给玻璃罐系了条围巾。


    就连殿下都觉得解临渊疯了。


    就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解临渊接到电话,是Z429打来的,说戊寅的一具仿生体丢了,就是之前手腕上刻有Z字疤痕的那一具。


    解临渊用头发想都知道绝对是薛鸿意的手笔,他熟练地撇开压在他身上的殿下毛绒脑袋,起身却发现右手臂也被压住了。


    他不耐烦地睁开眼,看到了一颗黑色脑袋,还沾着些许的水汽。


    空荡荡的玻璃瓶摆放在窗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七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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