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对这个武器还十分满意的乙方云鹤准备带着它去上学。
考虑到不能让老师以为自己是什么小混混二流子,他用系统给他准备的上学钱去买了一个白色的帆布挎包,把板砖装进了挎包里,坐上了前往咒术高专东京校的专车。
窗外的环境越来越荒凉,以前用任意门送快递,没有意识到高专有多偏僻,只觉得绿化好的云鹤:“司机师傅,你该不会是想把我拐卖到大山里吧?”
辅助监督派来的司机:“……不是,高专在郊区。”
“到市中心一般几个小时啊?”
“交通好的话,两三个小时车程吧。”
临时加入的学生摇了摇头:“这跟拐卖到大山里有什么区别?”
怪不得加班的家入硝子偶尔跟他点外卖,合着是自己不做饭又没有零食只能饿死。
司机:“……”
这话他是接不上了,怪不得上头叫他尽量不要跟这个人讲话。
属实是个刺头。
高专内,五条悟跟夏油杰为“谁更强”的问题已经扯过一轮头发了,碍于都是第一天上学,搞出人命很糟糕,没有直接咒术招呼对方。
骤然听到马上还有又一个学生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要把对方的脸打肿。
因为一年级班主任出差,而不得暂时带班的夜蛾正道拍了拍桌子,说:“停一下,听我说,这个人非常危险,你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两个人停下来,看向他。
五条悟:“就是说他比我们都厉害咯?”
“评级跟你们两个一样,但性格有一点问题……是天元大人推荐入学的,所以不能拒绝。”
两个人老实坐回椅子上,看着老师,希望对方详细讲讲。
“他是横滨租界大爆炸唯一的生还者,但一切表现正常,并且声称自己并不记得爆炸之前发生的事情。”
“这不是正常的吗?那个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夏油杰觉得这是戴有色眼镜看人,结果听到了对方后面一句话。
“后来所有来接触他,试图调查他过去的人,都消失了。”夜蛾正道严肃地说,“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和他有关,但后续的观察表明,他对生命带有极端的漠视,不排除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可能。”
两个男同学:“哇哦——”
一直坐在窗边争取不跟傻逼呼吸同一片空气的家入硝子,掏出自己的小本本,翻到空白的一页上,挨个儿记下“创伤后应激障碍”“高智商反社会人格”的名词。
四个人紧张地等待了十分钟,传说中的高智商反社会人士终于姗姗来迟。
白衣白发,白色帆布包,细胳膊细腿,还很矮。
走路散漫,神色随意,像是普通男高中生。
站起来打量他的五条悟&夏油杰:就这?
没有听到他们心声的乙方云鹤表面从容地走到讲台上,做了自己介绍:“乙方云鹤,请多多指教。”
可恶!五条悟这么高就算了(毕竟以后超过一米九),为什么另外一个小眼睛的男生也这么高??
夜蛾正道也意外于新生看起来这么乖,心里怀疑某些资料是在恶意揣测,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常地说:“我是二年级的班主任夜蛾正道,你们班主任出差了,我暂时带班,白头发的那个是五条悟,黑发的是夏油杰,女生是家入硝子,这一届有四个人,值得高兴,你们好好相处。”
在老师面前一向乖仔的乙方云鹤:“好的老师,没问题的老师。”
五条悟举起手提出异议:“我觉得,背着块砖上学,应该不是想跟人好好相处的意思。”
夜蛾正道:?
他的目光在笑容还没有消失的新同学的脸上停顿,问:“真的吗?”
“老师,您听我解释。”云鹤充满杀气地朝五条悟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老实本分地打开自己的帆布挎包,掏出里面的板砖。
“这个不是一般的板砖,是我的咒术。”
老师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上面的咒术痕迹确实很明显,于是点头:“很特殊的咒术,收好是正确的做法。我还有任务,你们三个熟悉一下,等会儿会有辅助监督的人来给你们上课。”
老师前脚走,教室就开始群魔乱舞的事情是正常的,所以他在听到一些奇怪响动的时候没有注意,而是匆匆地去坐车出去完成任务。
教室里,五条悟摘下自己的眼镜,盯着那块板砖看了半天,表示不能理解:“这都能被评为特级?”
说好的特级非常稀有呢?
为什么他们班搞得像是批发的一样?
果然大人都是一种充满谎话的东西。
“你为什么可以透过我的包看到里面的板砖?”
从来没有意识到五条悟的眼罩是不透光的乙方云鹤发出疑问。
得到“六眼可以看透一切咒力结构”的嘚瑟回复。
为了验证是不是真的,云鹤准备搞两块板砖让对方闭着眼睛辨认一下。
他走到窗边,把窗子完整地卸下来,然后失望地发现这里的建筑不是用砖砌墙,窗子底下是钢筋水泥。
他站在窗台上四处看,终于在一座神像的庭院外墙上看到了和自己手上这块神似的砖头,于是蹦过去悄悄地在草丛附近拆了两块。
带回教室,安上窗户,一气呵成。
看得另外三个同学一愣一愣的。
“来五条,你闭上眼,我丢一下板砖,你猜哪块是我的咒术制造出来的。”
比较离谱的是,五条悟真的闭上了眼睛。
乙方云鹤回忆了小丑是怎么抛球的,用板砖进行复刻。
看得夏油杰直呼:“你以前是马戏团的表演人员吗?”
最后三块板砖整齐地码在表演人员的右手上,但他故意问:“那么我的咒术到底是左边这块,中间这块还是右边这块?”
五条悟勾起唇:“是上边的那块。”
云鹤:“厉害厉害。”
夏油杰:“所以这个砖头到底是怎么用的?”
他是被科普过“什么样的咒术都可能存在”的,但他也想不通,什么样的板砖可以达到特级的档次。
“我的咒术是可以拿出各种武器的书籍哦,这个只是其中一个,不要看它只是一块砖,实际上能给人造成巨大的精神伤害。”
在乙方云鹤跟面生的同学科普的时候,五条悟拿走了他手中的三块砖,学着他的样子抛了起来。
之前学都是在家里请老师上的大少爷没有去看过杂技表演,觉得这个还蛮新奇的,所以玩得不亦乐乎。
教室里的气氛一时非常融洽,只有家入硝子觉得非常离谱。
她用笔在笔记本上狠狠地划掉了之前记下的词汇,郑重地写下一行字:“保持清醒,不能长成人渣。”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
因为用力的方向发生偏移,五条悟抛起来的板砖砸到了夏油杰的胸口。
夏油杰愤怒地抓住板砖站起来,又狠又快地砸到五条悟的后脑勺上。
好巧不巧的,这块板砖就是乙方云鹤的那块。
一间教室,两个破防的男高中生,三块板砖。
沉默弥漫开来。
而后场面一度无法控制。
五条悟抱着砸自己的板砖痛苦地说:“我为什么会被砸到……我真的开了无限吗?我真的喜欢吃甜食吗?”
夏油杰凄凉地抱着自己召唤出来的咒灵,忧郁地说:“为什么我的咒术需要吃那么多难吃的咒灵?我真的能够用咒灵来保护普通人吗?”
两人陷入了思维的地狱,突然觉得世界和过去的自己都非常陌生,开始不断地质问自己。
家入硝子站起来,谨慎地绕着他们转了一圈,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乙方云鹤颤颤巍巍地问:“医生,他们两个还有救吗?”
硝子医生摇了摇头:“我治不了脑子。”
“我……我觉得,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云鹤从五条悟手上硬拽出板砖,把凶器重新藏进帆布包里,然后面对两个看样子依旧沉迷在自我世界中的男同学,愁苦地抓了抓头发。
他不想开学第一天就因为把同学搞智障了而被开除。
而且明明就不是他的错!
乙方云鹤询问其实压根儿还没学多少医学知识的家入硝子:“你觉得我再给他俩来两下,能够恢复正常吗?”
硝子:“能够让他们进医院,让你进拘留所。”
他:“……好吧。”
为今之计,只有话疗这一个办法可以用了。
他提起一边落泪一边吃糖的五条悟的领子,夺走对方手里的糖,大声说:“你其实不喜欢吃糖,你喜欢吃辣的!吃草莓都要撒辣椒面!”
五条悟勃然大怒,跟他扭打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因为没想到对方反应这么大,而不慎被对方的指甲挠破脸的云鹤怒骂对方是嫉妒自己的帅气,让对方带着自己的糖滚。
五条悟:“我果然还是喜欢吃甜食。”
然后心满意足地把糖塞进嘴里,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缓了缓心情,云鹤又提起夏油杰怀里的咒灵塞进讲台的桌子里,握着夏油杰的肩膀使劲儿地晃:“你为什么要用咒灵保护普通人?问过咒灵只能看不能吃,还要保护对方是个什么心情吗?”
夏油杰觉得他的疑问非常离谱,但又似乎有一些道理,无措地反问:“那咒术师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保护身为非咒术师的普通人吗?”
乙方云鹤觉得这种论调很奇怪,他盯着对方慈眉善目但尚且青涩的脸,问:“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是大慈大悲的佛祖,还是什么心怀苍生的圣人?”
夏油杰没有说话。
“你知道,苦修的僧人在成为佛之前和圣人在成为圣人之前,所受到的苦难是谁给的吗?”
“是世间,是你口中的,你存在就是要保护对方的普通人。”
“你得先受到他们的伤害,尝过百般苦,再问自己,是真的想要保护他们么。”
在那之前,再真挚再善良的愿望,日后都是把人推入地狱的鬼手。
第42章
夏油杰,悟了。
他觉得对方说的非常有道理。
他确实应该好好地了解一下,自己想要保护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乙方云鹤给他做了简单的假设:“首先是设想了一下保护对象给了你自己一刀,你会想怎么办?”
夏油杰:“给他一巴掌,让他躲远点儿。”
“如果对方给了你的同学一刀呢?”
“五条悟?”
五条悟看过来,看到夏油杰幸灾乐祸地说:“他活该。”
云鹤停顿了一会儿:“假设一下是硝子。”
“唔……给他一刀,让他死远点吧。”夏油杰领会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地说,“我果然不是想保护人渣,那就把人渣开除人籍。”
少年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那要怎么判断一个人值不值得被保护呢?”
乙方云鹤:“我觉得,这正是我们应该学习的内容。”
夏油杰也从破防中缓过来,因为进入跟从前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咒术界,而产生的迷茫消散了一些,有了更为明确的目标。
然后就跟扑过来的五条悟又打了起来。
辅助监督的老师进来的时候,首先被讲台底下的咒灵摸了大腿,然后是因为试图劝架而鼻青脸肿。
他愤怒地用黑板擦拍了拍桌子,但只引起了剩下两个乖巧坐窗边的学生的注意。
到底是谁跟他说,这一届除了那个天元大人推荐进来的危险人物,五条悟稍微有点傲气,另外两个都是好学生的??这场面就差没把教学楼拆了好吗?
不……那边的窗子绝对是被拆过的对吧?
将心酸的泪水咽下,老师开始麻木地讲了一些开学的注意事项,和日程安排。
此时的高专不会直接让新生就去祓除诅咒(可能之后也只有五条悟会吧),而是会有一段时间的咒术知识教授和班主任带班实战,才会开始正式委派任务。
此外前期还有不少的家政课和野外生存实践课。
咒术师必须尽可能避开普通人与咒灵进行战斗,大多数时候远离人群,生活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普通人也进不来学校里,人手紧张,学校连食堂都没有。
因此独立生活能力十分重要。
而前期在校共同上课和学习的时间,也是给学生们培养默契的缓冲时间。
但刚开始培养默契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血案。
例如家政课的时候,四个人一起学做饭。
因为除了五条悟之外,另外三个都是经常做饭的(虽然水平有区别,但自己都吃得下去),五条悟家里的人为了不让他上学的时候暴露自己的短板,有损神子无所不能的形象(?),也对他做过相关训练。
所以他们都没有对着料理台上东西露出陌生的表情。
老师欣慰地表示他们可以做完之后让同学点评。
乙方云鹤看到五条悟拿了一盘嫩豆腐和一篮子草莓,眯起眼,拿了鸡蛋奶油糖面粉巧克力辣椒粉芥末等等。
夏油杰和硝子交换了眼神,达成“我俩互相尝就可以了”的共识。
作为一个究极的杂食党,云鹤无聊的时候在甜品上的下的工夫也十分足,他试过用空气炸锅和烤箱做各种甜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热量就是正义,糖就是要致死量。
教室里的烤箱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但胜在贵,用着还可以。
他一般做饭也就菜板菜刀一口锅。
他的动作麻利,手脚迅速,当五条悟还在研究先放糖还是先放豆腐的时候,他已经把做好的熔岩蛋糕送进了烤箱。
中途还做了一些五条悟不会吃的油泼荞麦面和辣子鸡,另外蒸了三个人的米饭。
熔岩蛋糕端出来的时候,那个香气直接席卷了整个教室,叫其他人忍不住分心,手里的还没做熟的菜都不香了。
五条悟看着那双仿佛带着魔法的手往熔岩蛋糕上面撒糖霜,明知道那块蛋糕包藏坏心,但还是可耻地被勾引了。
他端着自己做好的草莓麻婆豆腐走过去,勉强地说:“我可以用我的换你的一块蛋糕。”
看到对方嫌弃又强忍愤怒的表情,他不满地说:“我可是!放了整整一篮子草莓!没闻见这个香味吗?我做的肯定比你做的好吃。”
他信誓旦旦,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的样子,让乙方云鹤的拳头非常的硬。
但介于有无辜老师在场,他没有发作,只是微笑着说:“当然,这一整块蛋糕都可以给你。我今天想吃的辣的,你可以自己吃草莓。”
油泼辣子荞麦面得到了夏油杰的好评,对方就着米饭吃完了大半盆。
不愧是成长期的男孩。
硝子对辣子鸡十分感兴趣,就着用来调味的清酒,秀气地吃了一碗饭。
至于五条悟跟乙方云鹤?
当然是提供了饭间娱乐项目——五条悟吃芥末熔岩巧克力蛋糕,被芥末和辣椒粉(不晓得为什么,里面甚至有酒味)呛得落泪,然后跟云鹤打起来。
老师劝阻无果,直接躲去教学楼外头。
但好在他们俩只拆了家政课教室——因为五条悟突然倒下了。
打架都没有太用力的乙方云鹤:“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是碰瓷我跟你讲,老师来了我也有理由骂你……卧槽硝子你快来看看,他好像真的昏过去了!”
家入硝子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清酒,斯文地卷起袖子,蹲下来查看五条悟的情况,说:“还有呼吸,略显急促,应该是运动所致,肌肉放松,皮肤泛红,心跳正常,是喝醉了所以睡着了。”
他:???
“我没有放酒啊?他怎么喝醉的?空气里闻到酒味就醉过去了吗?”
跟夏油杰配合,对方假装询问做菜技巧,自己则趁机悄悄地往流心里加了酒(这个时候某人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草莓)的硝子正色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夏油杰鄙夷地摇头:“太逊了,五条悟。”
等五条悟茫然地醒来的时候,等待他的是“拆了教室你负全责,账单寄给五条家了”以及“你好没用,居然因为硝子喝酒,你闻到了一点酒味就昏睡过去”的嘲讽。
他觉得这不能是他的问题,但又拿不出证据,只能默默记仇,趁机再迫害其他人。
高中生的友谊非常奇妙,在不断的互相迫害和时不时的互扯头发中,四个人的关系变得很好。
因为乙方云鹤比起真正的DK来,还是多吃十来年的饭,在另外三个人看来,虽然有点离谱,但说话意外的有道理,甚至于有点哲学。
在他们不太明白的事情上,都还挺愿意听对方的意见。
为了能够让自己继续摸鱼混日子,乙方云鹤也趁机对其他几个人进行的混子思维的灌输,希望大家一起混,不要互相卷。
“没有逃过课的高专生活是不完整的!我们早上起那么早,难道就是为了听中年油腻男人告诉我们这不能做那不能做,应该这样那样吗?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可以多睡一会儿?”
“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被他们骗了,那我们跟未来的韭菜有什么区别?你们仔细想想,既然咒术师人手稀缺,为什么有的人可以一年休几个月的假,不光有老婆还养小妾外室孩子生一大堆,有的人却每天加班到凌晨,连我们学生都周末出任务?”
“因为我们的工资低啊!便宜又听话,为什么不经常用呢?”
“别的高专生,晚上打游戏上课睡觉下课打架,心情不好套老师麻袋。咒术高专生,还是学生就开始996,稍微做得过分一点就要被认为反社会,被思想教育,不按照别人说的做就好像是天大的错误。这合理吗?”
句句发人深省,使人顿悟。
夏油杰:“道理我都懂,为什么被骂的是我们,被夸的是你?”
五条悟:“你还穿的是白校服,不应该比我们更显眼吗?”
他们表示非常不理解,甚至觉得是那些人眼瞎。
家入硝子:“因为他从来都不当着老师的面说这些话,冲得也没有你们快。”我的两个傻子同学。
在两个不大聪明同学冲过来打自己之前,乙方云鹤及时地说:“不能这么说我,我可是次次参加了行动的!我不挨骂,主要是因为我是‘一个心情不爽就可能把他们都杀了’的恐怖分子,所以他们才对我的要求低嘛。”
两个男同学又悟了。
原来是他们看起来不够凶,不够疯。
回头多看几部恐怖片,学点反派的笑容,下次再挨骂就模仿一下看看。
为了及时挽救自己和谐的同学关系,云鹤打算把他们带出去耍。
首先因为高专与世隔绝,在科技稍显落后的十几年前,甚至连出租车都很难叫到,所以他们进了学校的车库。
五条悟:“所以我们得偷辅助监督留下的车?”
云鹤:“瞎说什么,这叫借,我们开着出去再开着回来,就叫做有借有还,你知道不?”
夏油杰:“可是你撬锁的动作好熟练啊。”
“锁能够被打开,显然是锁的问题。”当警察的时候,唯一刷过熟练度的技能是开锁的某人理直气壮地说,“你看,我都没有破坏它,怎么能说是撬锁呢?”
家入硝子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但非常从容地坐进了副驾驶。
五条悟钻进后座,并且对司机进行了无情嘲讽:“真没想到,你这么矮,还能踩得到油门。”
夏油杰伸腿踹五条悟搁到椅子上的腿:“你再挑衅下去,小心他等会儿带着我们一车的人一起出事。”
五条悟不太情愿地收腿,让他坐进来,小声BB:“车祸能弄死我们谁啊?”
这是个值得深思问题。
但并不是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
司机邪魅一笑,猛踩油门,给他们表演什么叫做“平地开成山路,山路开成黄泉路”。
下车的时候,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的云鹤和硝子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一人抱着一个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看似痛心实则嘲讽地说:“现在的年轻人,表面看起来又高又壮,实际上坐车都会晕车。”
刚刚缓和的同学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好在一些沙雕DK并不记仇,乙方云鹤带着他们去了服装店,他们就轻易地被里面奇奇怪怪的衣服所吸引。
这个时间段,日本的非主流正是成为新潮主流文化的时候,什么撞色,骷髅,破洞等等,都是非常fashion的。
五条悟选了一件荧光的黄绿色的外套,外星人T恤,破洞长牛仔裤。
再带上大金链子,夸张的戒指和墨镜,他揣着兜站在只能照到他的一双大长腿和窄腰的镜子面前,问旁边的人觉得自己怎么样。
无一例外地说很帅。
脸好看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好看,那件荧光的衣服光是挂着就很丑,但穿在他身上叫人挪不开目光。
硝子作为一年级抽烟喝酒第一人,对这种文化并不陌生,迅速地换了热裤吊带牛仔外套,也给自己戴了副眼镜,看起来冷艳又帅气。
夏油杰被导购小姐姐摸了一把肌肉,然后被盛情推荐了纹身贴纸,去更衣室里操作了半天。
出来的时候,背心花臂加要掉不掉的宽大黑色外套。
乙方云鹤摸着下巴说:“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是要去打架一样?”
虽然他的本意是打扮得亲妈都不认得,但大家好像个人特色都过于鲜明了。
即使他低调地选了骷髅衫牛仔裤和棒球帽,走在这三个人中,也很难真正低调。
“你想打谁?”五条悟跃跃欲试,觉得穿新衣服打架肯定特别帅。
云鹤矢口否认:“哪有,爱与和平懂吗?衣服选好了,我们再去做个发型怎么样?”
进理发店看到墙上一排排非主流的发型靓照,他另外一只脚就怎么都踏不进去。
说起来,日本好像一直到十几年后都还在流行非主流。
审美是值得尊重的,但他觉得有点伤害到自己的眼睛了。
此时五条悟已经坐在了镜子面前,有着一头醒目绿发的理发师殷勤地站到他的身后,摸着他顺滑柔韧的银发,惊喜地说:“帅哥你这个发色好像是天生的,省了漂白,要选个亮眼一点的颜色吗?”
乙方云鹤屏住呼吸,生怕五条悟说出那句经典的“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话来。
好在五条悟并不想改变自己的发色,相当自我地说:“不会有比这个颜色更好看更亮眼的发色了,给我洗个头然后把扎脸的头发剪一点。”
夏油杰坐到另外一边,也对镜子里的自己非常满意,但额头前的那一缕刘海有点太长了(就像五条悟说的,有点扎脸),就说:“那我也洗个头,修下刘海。”
硝子:“我准备留长发,就洗个头。”
云鹤看戏的心情战胜了自己的眼睛,走进来说:“我也洗头。”
众所周知,当你跟托尼老师说“剪一点头发”并且只说一遍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
五条悟还好点,只是觉得眼前亮了点。
夏油杰直接痛失半条刘海,因为理发师无论怎么修,都觉得这个刘海很奇怪,然后就不停地修。
当他发现不对,愤怒叫停的时候,还吓得对方一剪刀咔嚓掉半截。
另外三个人一边把他往外面拖一边劝他说“你冷静!这可是你想保护的普通人!而且即使把他打死你的刘海也没法恢复了,你还是死心吧”。
最终他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落魄地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另外三个人丧心病狂的笑声也无法唤回他的神志。
随后,这辆载着一年级的车驶向了市中心的某个富人住宅区。
因为这辆车的车牌在小区的保安里那里有登记,所以他们顺利地进去,然后停进了某栋豪宅的车库。
五条悟又开始问:“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乙方云鹤反问他:“你知道吗?我们一年级的配置叫什么?”
“叫什么?”
“当然是最强团队!我们有最强的神奇宝贝召唤师,最强的奶妈,最强的魔法师,以及我,最强的近战兼道具师。所以说,我们是最强的,没有我们开不了的团。”
大约是跟费奥多尔呆久了,乙方云鹤现在忽悠人也很有一套,很快就煽动了另外几个人的情绪,激动地准备日天日地。
夏油杰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说吧,我们是来开谁的团?”
乙方云鹤指着车库里其他的车说:“看到这些豪车了吗?当我们起早贪黑,掰着手指算赚的钱能买什么咒具什么实验器材的时候,我们的上层,又买了新车,住在贵得要死的豪宅里,抱着新老婆睡觉。”
仇富的情绪顿时在他们之中蔓延,只除了——
五条家家主:“有钱……有什么问题吗?”
“有钱不是错,错就错在他靠卖人赚钱。”云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我买了这个人的消息,他在任期间,两所学校里的学生死亡率比上一任多了百分之三十,尸体失踪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虽然跟咒灵战斗的时候,死无全尸是正常的,但能够判断对方死亡的遗物保存完好,尸体却消失得干干净净,就非常怪异了。”
“这里的房价我也查过,以对方的工资收入,至少二十年内是买不起的。他还买了三层地下室,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家入硝子拿过他手里的纸看。
这张纸上的字密密麻麻,而且有很多术语,她勉强能看懂一些,说:“一些残肢的端口平整,不排除拥有利器部位的咒灵所为的可能性,但绝大多数的咒灵都更习惯撕裂猎物。这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五条悟:“谁呀?”
乙方云鹤:“就是前几天骂过我们的齐藤川人。我花了重金买他的消息,没想到后头的事情这么大。”
这简直相当于想挖上司的黑料举报对方,没想到直接进入法制环节了。
考虑到不清楚到底有哪些人参与到这件事中(这么久没有被发现,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他打算带着大家过来看看啥叫人心险恶,老板不值得同情。
夏油:“你在哪儿买的消息,可靠吗?”
云鹤:“就是那个什么诅咒师接单的网站,只要花钱,你可以得到任何跟咒术界有关的服务。我之前在上面找过代做任务的,实话讲他们挺便宜的而且挺多脑子不大聪明。”
在这个聊天室都能聊出生死之交,和三生三世爱恋的时代,网民们还是太淳朴了,一骗一个准。
他查齐藤川人的时候,就直接说要搞对方,来跟这个人有仇的,一网捞起来一足球队的鱼。
所以其实消息都还挺便宜(没办法,他的巨额资产在另外一个世界,目前靠任务和系统每个月给的生活费过活)。
五条悟握住自己哥们的手,目光真诚:“请务必跟我分享。”
“好说好说,我们现在先下去地下室,看看这人到底藏了点什么。”
五条悟根据咒力判断方向,夏油杰召唤出一只可以用眼睛照明的咒灵,让对方先开路,乙方云鹤保护着硝子,一行人默契地走楼梯进地下室。
地下室里堆着些巨大的箱子,有些很沉有些是空的,挪开几个空箱子之后,地面上出现一块比较干净的地砖。
揭开板砖之后,是密码锁的铁门。
云鹤眯了眯眼,打开自己的书,开始往外掏工具。
【晾衣架:打小孩能造成伤害吧。】
【59分的数学卷子:对家长和小孩都能造成较大伤害。】
【大锤:一锤八十,适合敲击墙面,但会造成巨大的声响,较大概率迎来邻居的暴击。】
……
机械地重复着拿出放回的动作,在大家耐心告罄之前,终于掏出了正确的道具来。
【撬棍:物理学圣剑,懂得都懂。
属性:攻击 100000,暴击 30%,绝对命中
特殊效果:撬开(你可以用它撬开任何东西)
副作用:概率引起一些怪物的追杀。】
第43章
乙方云鹤觉得自己这个异能……啊不,咒术,真是个好东西。
每天都想问: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手里拿着朴实无华的撬棍,在队友们屏息的时候,满脸严肃地问:“你们听说过量子物理和相对论吗?”
他们:“……略有耳闻,这个东西,这么厉害?”
五条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工具,觉得只是一把普通的金属工具。
他因为自己的咒术,对量子物理学,相对论,级数概念都有研究,因此很感兴趣的等着对方的解释。
云鹤:“跟这个没有关系。”
其他人:?
在另外三个人伸手打自己之前,他及时地说:“那你们听说过,‘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撬动地球’吗?”
夏油杰不理解地说:“这个不就是撬棍,典型的杠杆吗?”
为什么要说得那么玄乎,那么有逼格?
“这可是物理学圣剑!近战的最强武器!什么屠龙宝刀,在它的面前都是弟弟。”乙方云鹤心里充满了激动,直接拿这根有着漂亮红色环带的撬棍卡进铁门和地板的缝隙。
接下来,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整个大门都被无声无息地掀了起来,露出底下幽暗的通道。
和一颗圆润发亮的眼珠。
上一秒还日天日地的云鹤直接静默了表情:“……”
忘了他怕鬼的人设,居然这么勇地冲了过来。
虽然当咒术师也有一段时间,但他每天都会被不同的咒灵丑到,出任务对于环境太过诡异的,也会战术性害怕一下。
倒不妨碍他一边害怕一边大杀四方,就是很影响他英明高大(?)的形象。
夏油杰伸手把眼珠捡起来还给召唤出来的咒灵,假装成没有故意吓人的样子:“见笑了,它不太聪明。”
云鹤:“呵。”
友尽3秒。
“物理学,将战胜一切!!”情绪激烈地发表了战斗宣言,乙方云鹤先生选择了垫后。
让高个儿的先下去。
里面实在是很暗,出门没有带充电器也没有充电宝的四个人只能靠咒灵点亮。
那只半透明还有很多只眼睛的咒灵,实在是很掉san值,还会不太聪明地发出蠕动咀嚼声,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要不是为了掌握罪证,不打草惊蛇,乙方云鹤可能已经把这里一口气全毁了。
惊觉自己跟这些人待久了,居然向拆迁大队骨干发展的他不耐地用撬棍捅了捅五条悟:“你不是六眼什么都能看见吗?你在前面带路,快点儿过去。”
五条悟含混地应了一声,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似乎情绪不太高,但带着队伍越走越快。
然后——“嘭”得一声,黑暗里传来撞到墙的云鹤痛呼,然后是五条悟的放声大笑。
乙方云鹤举着撬棍追着他跑了三条走廊,撞进某个软绵绵的身体里。
恶臭的味道钻进鼻子里,他强忍住吐的冲动,闭着眼睛挥舞武器。
咒灵有个好处,就是死了之后会消散,不会造成环境污染,所以他面前的玩意儿消失了,自己的手按到一扇门上。
实验室厚实大门 一把撬棍。
懂得都懂。
十分神奇的是,实验室没有发出警报声。
“这里除了我们,没有可以自由活动的人。”五条悟伸手打开了实验室的灯,里面的一切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墙上嵌着一圈透明舱,里面是绿色发灰的液体,漂浮着人类或咒灵(或许不能全然称为咒灵)的身体。
实验室的中央,放着一具一半人类一半咒灵的尸体。
通过透明舱上的标签来看,这里摆放的是一些失败品,是完全放弃的实验室,但又觉得没准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因此还通着电。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有些沉默。
五条悟走到一个透明舱的外头,看着里面扭曲的一团说:“这是加茂家的人。”
“这里可能就是那些‘死去’的咒术师最后在的地方。”作为另一个异常冷静的人,乙方云鹤拍下一些照片,“我们今天过来,虽然作了一些伪装,但车是从高专开出来的,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们。需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或者是身边人的安全。”
“云鹤……”夏油杰语气莫名地开口,“连内部的人,都有可能不值得信任,不值得保护,反而会伤害我们吗?”
“你以什么来判断‘内部的人’呢?”云鹤回头看他,“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自己,都可能会伤害你,我不建议你按照固定的标准去判断。”
夏油杰是他们这一届里,群体感最重的人。
因为自己咒术的特殊,他的咒力和情绪都和咒灵的咒力和情绪纠缠在一起,泛着极端的苦涩和痛苦的味道。
为了压制这种混乱,保持住人性,他自己选择的做法是通过树立精神支柱,来让他有“存在的意义”。
他意识到自己和普通人不同,就果断地走入了咒术师的群体之中,有人给了他一个咒术师的“使命和义务”的概念,他便迅速地将其视为自己的意义。
而没有来得及去深思,去体悟,这份“使命和义务”背后的东西。
极端,对他来说,就像是命运一样。
即使此刻不是这一个极端,之后也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而乙方云鹤最讨厌的,就是命运。
“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力量能够轻易地对其他人产生影响,因此慎重是不错的选择。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去过度地勉强自己。”
他拿着电量还剩一半的手机,尝试着给某个人发文件。
发完之后,又认真地抬起头,跟夏油杰对视:“我觉得,当一个人抛弃一切外部条件来询问自己的心时,再怎么样,也不会分不清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现在想做什么呢?杰。”
“把罪魁祸首杀了。”
“那我们就去杀了他。”
被评定为“极度危险人物”的少年,缓缓地露出一个微笑来。
似乎是鼓励,又似乎是引诱。
——
费奥多尔蹲在横滨租界的巨坑边缘,看着底下甚至找不到残骸的焦土,觉得异能战争虽然结束了,但似乎是另一个开始。
只要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破坏就不会停止。
那些人自诩是超人一等的,从人类中进化出来的“天人”,实际上也不过是愚昧无知的凡人在用不知谁给予的力量制造罪孽。
他对这个世界感到失望极了。
因此将动用一切手段去改变它,不惜踏过鲜血和白骨,不惜葬身于此道。
有一位从战场上下来的幽灵,询问他有没有兴趣跟对方成立组织。
对方是被雇佣的异能杀手,战斗能力强大的同时,也知道很多秘密,而且即将拥有跟政府联系更紧密的关系。
虽然理念跟他很是不同,但未尝不是合作的好人选。
是合作人,并不意味着不能将对方推向死亡不是么?
尚且还是少年的费奥多尔,已经有了相当出色的智慧和能力,敢于同疯狂的狮子为伍。
但他也还是会因为一封意外的邮件而感到新奇和疑惑。
“亲爱的陀思先生!现在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需要您的帮助,假如现在的您已经掌握了程序语言这项伟大的技能,可以请您帮我黑进一个地方的某台电脑,拷贝出一些资料发给我吗?”
现在的他,确实是会的,并且已经开始尝试畅游一些落后的网络环境。
但为什么会有人知道他会呢?
而且使用了“现在的您”和比较亲昵的语气。
将疑惑暂且压下,介于对方“十万火急”,他决定先答应下来,然后研究其他。
“当然可以,需要提供IP地址……如果是内网的话,可能需要现实地址。”他回复道。
乙方云鹤关好实验室的门,尽可能将一切恢复原样,然后带着自己的队友,准备去给齐藤川人送个温暖,收到邮件之后立刻给了对方IP地址以及现实地址。
然后又问:“应该很快会有人来销毁,您大概要多久赶过来?”
对方现在未必在日本,毕竟是俄罗斯人。
十几年前说不定都还在西伯利亚。
值得高兴的是对方说既然这么近,四十分钟就能赶到。
旁边的五条悟看他上楼都要玩手机,忍不住想凑过来看:“你在跟谁聊天啊?”
他:“喊的特邀队员,拥有最强智慧的人。准备开无双了兄弟们。”
家入硝子探头看他的表情:“说的这么自豪,你网恋对象?”
“我暗恋对象。”乙方云鹤大方地承认了,又觉得不对,“好像也不算……就当我有比较高的好感吧。”
这个世界的陀思先生并不等同于他那个世界的陀思先生。
哪怕此刻的对方跟他那个世界的陀思先生少年时,经历,性格和抉择近乎相同,但也是不同的个体。
最多只能算高度逼真的代餐。
他也不是主动要吃代餐的,是有事情需要对方的帮助。
就是看看,不至于丧心病狂地对年纪还小的陀思先生下手。
一边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云鹤一边敲了敲齐藤川人家的门。
五条悟:“你说的那个什么新老婆,好像不在家,里面只有一个人,而且不大对劲。”
乙方云鹤抬起撬棍,就把门轻松地撬开了。
屋子里传来男人痛苦的哀嚎。
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齐藤川人躺在床上,肚子上裂开一个大口子,树根一样的触手从他身体的各个地方冒出。
眼睛,嘴,鼻子,伤口……
像是寄生的生物在一点点蚕食他的生命,又像是两者在亲热地共生。
家入硝子:“为什么有人会试图把咒灵或者咒物,跟人结合在一起?”
夏油杰:“生化电影看多了?”
她:“这个技术看起来实验已久,甚至在分门别类地细化。不是几年内能够做到的。”
“可能是单纯地觉得咒灵和咒术师都是一类东西的不同表现形式,所以试图溯源吧。”乙方云鹤不负责任地猜测,“我查齐藤川人的事情可能刚刚被人知道了,对方选择灭口,但估计没有想到我们全都来了。”
他很快给出行动方案:“硝子去稳定一下他的伤势,别让他死了。悟和杰带着他和硝子立刻返回高专让人查看,我在这里等技术人员过来破译资料,然后守着实验室不让人破坏。”
这里的实验室并不算先进,没有自毁程序,齐藤川人和那个合作对象大概也互不信任,联系不多。
对方要对这里的信息进行扫尾,就只能派人或者亲自过来。
或者干脆直接放弃,那他的帮手就能获得相当多的消息。
对于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样的人,即使是废弃无用的消息,也能深挖出核心内容来。
虽然他自己是对这种阴谋没兴趣,但这么做既可以让夏油杰看透咒术界的本质,又可以见到少年时期的陀思先生,简直赚翻。
等陀思先生来了,他就可以不带脑子了!
找到齐藤川人家的网线直接拔掉(他只会这一招防黑客手段的),乙方云鹤开始蹲在门口等人。
——
费奥多尔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蹲在台阶上,意外娇小的白发少年。
看起来……非常的乖,还很可爱。
不等他询问对方的身份,对方一抬头看到他就惊喜地跑过来,亲热地牵他的手,说:“真没想到,您真的愿意来帮我,感谢您好心的帮助,您可真是个好人。”
乙方云鹤意外于还是少年的陀思先生已经这么高了(可恶,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矮的人吗)。
少年的面容还很青涩秀气,在雪白毛领的衬托下,显得脸很小很精致。
眼神也还没有那么深邃,紫眸清透得像是宝石,在冷淡地端详这个世界。
比较令人惊讶的是他十三年前就有这么重的黑眼圈和苍白得像是身患重病的脸色,能好好地活到十三年后,某种意义上讲,也属于医学奇迹了。
少年时期的陀思先生低头看两个交握的手,感到莫名。还觉得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明明十分真诚,但给他的感觉不太走心。
“在我帮助你之前,可以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途径得知我的吗?”
云鹤压根儿没想瞒过他,坦诚地说:“我们以后会成为邻居,关系……偶尔会比较紧张,但大多数的时候很融洽。”
关系紧张什么的,也不过是他坑过对方那么几次,对方也试图让他去死而已。
不值一提。
费奥多尔觉得固定住所和关系融洽的邻居都不应该是自己会有的东西,但对方没有说谎,对他也很亲近。
所以是有没有说明的细节,比如说那个“偶尔关系紧张”。
在简单地说明了情况之后,云鹤问他:“您想先去实验室还是先去看电脑?”
“我对咒术不太了解,或许需要先从资料里获得一些消息。”
这会儿的人大多数对网络信息安全没有太大的概念,入侵私人电脑对高手来说就跟逛自己后花园一样简单。
在拷贝电脑资料的同时进行浏览,费奥多尔觉得这个人不是对他信任过头,就是对此毫不在意。
他余光撇过去,看到对方在用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确信是后者。
即使是挖出了这样黑暗的内幕,也没有产生任何情绪,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才对这件事进行深究。
奇怪的人。
心里分析着这个人,手上的动作却也没有减缓,他很快完成了资料的拷贝,并且通过一些聊天记录摸到另外一个人的电脑里去。
那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隐瞒下这件事,打算之后再好好了解一下。
拔出U盘,清理痕迹,关上电脑,费奥多尔谦虚又礼貌地表示自己处理完了。
两人于是往地下室走。
乙方云鹤:“可以告诉我那个人的地址吗?”
他的话问得很突兀,但是另外一个人很快领悟到他的意思。
费奥多尔没忍住抬头跟他对视,对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只需要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
因为答应了夏油杰要去杀了对方,所以他才这么问的,其他的内容他并不在乎。
“那个人藏得很深,经常更换地点我只能给出一些可能。”
“可以再给出一些推理吗?我们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去。”
某人恬不知耻地试图用用他智慧的脑子。
费奥多尔:“……可以。作为交换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未来的事情吗?”
云鹤卡顿了一下,还是点头:“不一定准确,因为当一个人回到自己并不存在过去的时候,那么未来一切都可能发生改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本来应该在十三年以后的。”
怎么回事,为什么少年的反而没有之后的好白嫖?
尚且还没有被果戈理磨出超强忍耐力和宽容大度的陀思:“我们仅仅是邻居吗?”
没有想到他会问这种问题的云鹤:“……是那种经常一起吃饭的好邻居。”至少在他来这里之前还是的。
费奥多尔没有多问,因为他从对方明显卡住的表情得知了一些内容。
他感到新奇。
因此愿意花费一些力气帮助对方。
“具体的地点我会尽量缩小选择范围,在你们出发之前发给你。”
“非常感谢!您真是个好人。”
被夸奖了两次好人的少年与他对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再次打开地下室的门的时候,情况要比上次热闹得多。
乙方云鹤不光体验了一把打开门发现被丧尸包围的场面,还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怪物眼里只有自己。
他要抱起身边的人,往怪物摸不到的速度往前跑一路跑到实验室里,把人塞进里面,非常紧张地说:“你先在这里躲一下,我把他们解决了就回来找你。”
感觉到实验室有很多东西在注视自己的费尔多尔:“……”你确定这里是安全的吗?
没有来得及看实验室里的情况他就立刻把门关上,握紧撬棍,准备一口气把其他的玩意儿都杀了。
可能是为了恶心某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学生,走廊的灯此刻都被打开了,乙方云鹤可以清晰的看到朝着自己走来的怪物有着类似人类的脸和生动的情绪。
一般来说刚入学的高专学生都是没有杀过人甚至没有见过几次死亡的孩子,此前还受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即使本身拥有再强大的能力,面对这种情况也会感到无措和难过。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夏油杰的话,大约经历一番内心挣扎,受到伤害,才能下定决心。
如果不是他的安排,需要通过吃咒灵来增强自己的夏油杰也必然会留在这里。
乙方云鹤敏锐地感觉到有谁想要摧毁夏油杰的精神。
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果然是因为有人在操控才显得可悲。
他挥舞着手里的撬棍,狠狠地砸在首个扑过来的家伙的头上。
尽管因为忘了附加更多咒力,没有破坏掉对方的咒力核心,但在一声清脆的声响后,奇形怪状的怪物倒在地上,捂着头不太聪明地乱晃。
手底下的力道一次大过一次,那些言语不清或是重复着什么话的怪物对他手里的撬棍既感到畏惧又不可控制地疯狂袭来。
这种情况反倒叫他安定了许多。
“知道吗?这就是邪魔外道终究战胜不了物理学,所以你们只能无能狂怒,在圣剑的照耀下灰飞烟灭!”
他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像是在敲核桃一样,他举起撬棍砸到谁身上,谁就碎得一地。
刚开始的害怕完全消失,越敲越上头,到后面甚至会撬开其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怪物躲起来。
等终于想起来还有小美人被他关在实验室等他去解救的时候,外面已经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到处都是碎尸。
他心虚地打开门,看到一地的尸体,和面无表情的费奥多尔。
他紧张地问:“陀思君,您会喜欢有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吗?”
希望可以看在符合审美的份上,务必原谅他一下!
还有三百多天,后面还有烂摊子没有收拾,他不能没有对方的帮助!!
第44章
愤怒和猜忌的心情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茫然和震惊。
一个有着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问你是不是喜欢他那个类型的人,这跟明目张胆的问你是不是喜欢他有什么区别呢?
对这种取向尚且还感到陌生的费奥多尔,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并没有把他们未来的关系往这上面想。
但事实上,也并不会有要好的邻居常常一起吃饭,至少他不会这么做。
所以才这么信任他,并且理所当然的要求他帮忙么……
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一时之间,他竟然生出几分古怪的情绪了。
他可不是未来的自己,这个人也未必太不见外了些。
他盯着对方的表情:“为什么会这么问?”
“呃……之前大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讨论起这个问题来,但是您并没有承认。我想着趁着您还是少年的时候问问看……您今年多大了?”
乙方云鹤缓缓地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他只顾着对方比自己要高,但是并不知道对方现在的年龄。
“十四岁。”
听到这个答案的人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似乎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然后一改刚才信息和试图糊弄的态度,相当诚恳地跟他道歉:“非常对不起!刚才把您放在危险的境地之中,并且还没有及时的保护你。”
年纪太小了,他良心作痛。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既然能不计较对方因为自己的计划而对他造成的伤害,那么也并不会因为要利用对方而纠结犹豫。
对于日后那个心狠手辣内心冷酷的男人,实话讲,他发现自己坑到对方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愧疚,最多只是事后感叹对方涵养极佳,然后面对本人的时候战术性心虚。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热心地帮助了他,并且还因为他受到了生命威胁的孩子。
费奥多尔对于这种因为年龄而带来的愧疚感到无语,不欲多说什么:“这倒没有什么,倒是你把实验样本都杀死了,不怕没法查到幕后之人的目的吗?”
“我要知道这个做什么?我只需要把他杀了就可以了。”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是令人欣赏的坦然和洒脱。
获得了大佬的帮助之后,乙方云鹤决定继续跟对方打好关系,于是万分亲热地握着对方的手说:“从今天起,您就是我的挚友了!”
他还没有渣到骗未成年感情的地步(并且吃代餐是不对的)!
而且他也很难舍弃对方好心的帮助。
因为带着一群三观不全智商沙雕的高中生,作为唯一心理成熟的男人,他这段时间操心实在是太多了。
不符合他自由生活的原则。
如果有人愿意借一个聪明的脑袋给他用用的话,他将感恩戴德,把对方捧在手心上。
为了不使对方误会,他将严格按照果戈理和陀思先生的挚友相处模式,划好界限,绝不因为自己馋对方的美色而做出下流的举动!
并不知道对方进行了什么危险思考的费奥多尔:“……我的荣幸。”
他刚才觉得什么来着?
对方和他在未来是恋人?
可能是一时脑子出岔子了吧。
好生地把大佬送走,咒术协会派来侦查的人姗姗来迟。
乙方云鹤对此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只是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他的脸上还沾着黑红的血迹,这一笑,在那些看到里面惨状的人员眼里,宛如恶鬼再临。
因此即使他借了他们的车返回学校,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等他返回学校的时候,夏油杰三个人站在医务室的外头,都已经换回了校服。
班主任在骂他们擅自逃课,还私自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甚至于跟诅咒师接触……
“我觉得,您至少应该夸奖我们一句勇于面对‘咒术界居然被黑恶势力入侵’事实,以及敢于揭露邪恶科学家对咒术师进行残忍实验内幕。”
乙方云鹤站在对方身后凉凉地说。
“如果要对我们带着最后的活口回来进行救助的行为继续责骂的话,我就要怀疑您是被安插在咒术高专的卧底了。”
班主任浑身一抖,矢口否认:“当然不!我只是担心你们而已,你们还只是一年级生,远没有到跟这些东西战斗的程度,而且随意听信那些肮脏下流的诅咒师的话……”
“您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没法与之战斗的存在吗?您也觉得我们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只会被哄骗是么?”
乙方云鹤的话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但他实际上对班主任没有太大的意见。
这只是一个忙碌的,没有太多主见的,甚至是有点老妈子的社畜罢了。比起大多数离群索居的咒术师,甚至还愿意承担教授学生的责任。
他只是想一次性解决问题,然后再继续自己快乐的摸鱼日常。
少年的青春就该有青春的样子。
所以——
上一刻还在跟班主任据理力争的少年,突然伸手锤了一下墙面。
墙破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情况。
正在用仪器回收咒灵的医护人员,以及没有进行止血,刚刚停止呼吸的齐藤川人。
空气静止。
“您看,这就是我们‘值得信任’的内部人员。”
家入硝子:“他们刚才对我说,不了解复杂医理和咒术情况的我进去也只能添乱,现在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云鹤没有对医务室内的现象发表任何看法,而是说:“辛苦你们替我挨骂,晚上我做饭,你们自带一下碗筷来找我。”
于是另外三个人也没有发表看法了,而是你一句我一句地点起菜来。
只有班主任大为震惊,并且立刻控制住里面的人,打电话通知别人。
四个人勾肩搭背地离开。
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后,夏油杰小声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科技改变生活,智商决定层次。”
乙方云鹤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小巧的黑色U盘,指了指夏油杰:“你在第一层。”
又指了指硝子:“硝子在第二层。”
“幕后的人在第四层,我在第五层,这个U盘的主人在大气层。”
五条悟:“我呢我呢?我不接受第三层……我觉得不符合我的身份。”
另外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你不配。”
除了战斗不喜欢动脑子的某人炸毛:“我跟你们讲,我非常生气,这不是一块小蛋糕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云鹤:“我那里的糖快用完了,你晚上想吃奶黄包可能没有。”
五条悟:“我那里还有很多,等会儿给你送一罐。”
这是出门能被骗空账户余额的程度。
前两天才跟他一起买过糖,又成功从他手里骗到一罐糖的某人跟另外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他摇到一半就被人追着打。
吃晚饭之后,饭后娱乐项目是从乙方云鹤的书里掏新道具。
因为新技能还挺好玩的,之前也答应过系统要好好变强的某人这段时间有努力刷熟练度。
这个职业技能虽然跟之前的那些不一样,没有熟练度进度条,还只有一个技能。
但用多了之后,它会进化。
目前拥有了两个固定页,可以存储他拿出来的道具,下次再想用就可以直接拿。
一个放了板砖,一个放了撬棍。
随时准备给人痛击。
但毕竟晚上要去刷boss,应该找点儿对灵宝具。
【咸鱼干:能够使出咸鱼一刺,造成一点伤害,概率将勤奋的人变成咸鱼。】
【棒槌:轻轻地敲响人沉睡的心灵,物理攻击 100,精神攻击 300,但无法将智障唤醒。】
【无情剑: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寡王使用,可以增加300%基础攻击,心里有人的人使用,概率造成反噬使人杀妻证道。】
……
不晓得是乙方云鹤过去对武器的认知太沙雕,还是这本书太傻逼,他翻了半天,只有一把无情剑看起来比较厉害。
但加基础攻击对他来说没用……哦不,是因为他心里有男人。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信誓旦旦地说“你们不知道单身有多快乐”的寡王了!
正当他准备抄起板砖直接莽的时候,他手里的书突然爆发出一阵金色光芒,闪瞎了四个人的眼睛。
【照妖镜:让我看看你是个什么丑东西。
属性:魔法攻击 100,精神攻击 10000,嘲讽 44444。
特殊效果:返真(将非自然力量造成的纠缠物体分开)】
云鹤抱着这面朴实得像是十元店里批发的梳妆镜一样的镜子,大喜:“好东西啊!好东西!”
然后用这面镜子挨个照了自己的同学,冠冕堂皇地说:“在走之前,我要确信你们都是我的队友。”
照到夏油杰的时候,场面变得无法控制——对方的咒灵都被放出来了,他们瞬间眼前一黑。
“卧槽这是谁的头发,勒到我脖子了!”
“混账,什么玩意儿被塞到我嘴里了?!”
“你不要亲我——硝子你的刀捅到我了!!”
……
当场面被控制住的时候,四个人狼狈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意志消沉,未战先衰。
他们没有畏惧过任何敌人,但万万没有想到,挫败自己的,竟然是自己人。
被摁在地板上群殴了一顿的乙方云鹤叹口气 ,安慰他们:“乐观点儿想,这个东西很有用啊!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我们都能瞬间让对方显形。以我们几个的实力,那还不是随便就打死了?”
另外三个人呵呵几声,还是各自整理了仪容,收拾收拾出发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羂索正趁着夜色去杀一些人灭口,却并不知道,有人正奔他而来。
第45章
在从诅咒师那里知道齐藤川人很可能暴露了之后,羂索首先是愤怒对方的没用,随后又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机会。
他已经等了一千多年,失败过无数次,无所谓这点损失,那里也不是他的主要实验所在地,堆的全是失败品而已。
而且这些实验也不过是他在等待时机的时候,无聊的手作罢了。
更重要的是夏油杰。
他一定要得到那具身体。
咒灵操术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咒术一样,有了那样咒术,他的愿景将很快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六眼也只会是小问题。
上千年的时光里,羂索没有学会怎么好好做人,但把阴间的事情学得明明白白。
要杀死一个强者,最美妙的方式,就是击溃对方的心灵,让对方从灵魂开始,一点点死去。
善良的人见不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温柔的人吃不下从拥抱的人那里刺来的利刃,骄傲的人会挫败于诡计导致的失败……
他多得是方法折磨一颗漂亮的心,将其变得破碎而艺术。
就先让他们看看,站起他们前面,为他们扫除烦忧的人有多么肮脏好了。
怀着美妙的心情,他乔装着前往一个个住处,像是拜访的死神那样敲响他人的家门。
他并不知道,某一个人的家里已经有人等待多时。
——
在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阿羂碰到最强。
那不只是一个啊,那是像批发了一样,前后左右都是人。
再往外一看,好家伙,围了几圈的咒灵。
简直想报警。
作为已经苟了上千年的苟中王者,羂索也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忍不住心生了一些绝望。
他不是没有从六眼的手底下逃脱过,但没有想过会同时被六眼,咒灵操术加消息不明的特级咒术师拦住。
他们甚至还带治疗!!
欺人太甚!
尽管心里已经在抓狂,但某人表面上还十分从容地问:“这么晚了,你们出来找我做什么?”
“我就说上层都像是腐烂的橘子皮一样难看又难闻,杰你还不赞同这种说法。这下没的说了吧?”五条悟没有搭腔他的话,反而对夏油杰指指点点起来。
幕后黑手就是咒术协会的上层之一。
据说最近身体不好,一直在休假。
夏油杰扯扯唇角:“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是因为把人家广场砸了被骂了。”
羂索趁着他们两个说话,试图去劫持硝子,结果掐脖子的手捏到一面镜子上。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看到自己头上的缝合线在冒火。
三分钟后,靠着敏捷max把镜子塞到他手里的乙方云鹤强忍着恶寒,把镜子捡回来。
一群人带着咒灵包围了地上的尸体和……一颗长嘴的脑花。
云鹤:“……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脑花了。”
太恶心了!!!
夏油杰:“照妖镜起效了……也就是说,这个脑子不是这具身体原本的配件?”
五条悟:“也就是说,我觉得这个人非常讨厌,是因为他被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取代了?我的六眼居然没有照妖镜好用,这不合理!”
“上层哪个你不讨厌啊?”乙方云鹤对他指指点点,然后慰问了女同学,“硝子你有被吓到吗……卧槽你怎么出门带了一包刀子?”
家入硝子:“让我研究研究,它的咒力为什么跟原主不排斥,明明用的是尸体,但从外表上看来跟活人无异,很有意思。”
看着抖开一卷小型解剖工具的,颇为激动地开始取材的女同学,另外三位男孩子对她生出了深深的敬畏。
这才是他们中真正的狠人。
因为削了组织,赶着回去放进无菌培养皿里,硝子催促他们赶紧解决了,她要快点儿回去。
被削了一块的脑花牙齿打颤,瑟瑟发抖,试图跟他们交流。
四个魔鬼,没有一个人因为他说的“我有一个惊人的秘密,可以告诉你们”而产生动摇,甚至还得到了云鹤鄙夷的嘲讽:“我们是十五岁,不是三岁。”
虽然智商随情绪波动,但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杀了他来的,这话连五条悟都骗不到(悟:喵喵喵?)。
五条悟搓了搓手,开始结印。
云鹤按住他的手,劝他算了:“这大半晚上的,我们还在别人大楼里,你一下打出来,咱们就在拘留所过夜得了。”
悟没有完全信他的话,但还是收了手:“啧。你就宠他吧。”
处置权来到夏油杰的手中。
他低着头,听着对方说着明显是针对他的话,没有被动摇,反而觉得可笑。
觉得自己过去很可笑。
弱点显而易见地摆在明面上了,却还希望看到它的人明白他的期望。
别人只会觉得他蠢。
悟,云鹤或者是硝子,都没有像他这样看重别人,他也该学着将多余的同情收拢到喜欢的人身上,过得自私一些。
他并不适合当佛祖或者圣人,他想。
咒灵群情激动地一拥而上,将泛着强大咒力的脑子分食得一干二净。
而因为脑组织被硝子养起来研究,而无法重生的羂索开始成日面对培养皿,恒温箱,和偶尔会查看他状况,或者削他刚发育好的组织的女高中生。
成日活在噩梦里,但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本体还在某一天失去养分,彻底枯竭。
大约在某个实验事故,或者医生不再对他感兴趣的时候,他就会彻底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这是一个将无数人的美梦污染成噩梦的人的结局。
——
虽然一年级组捅出来的事情在咒术界造成很大的震荡,但这又跟年少无知的孩子们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那句话,少年人的青春就该有青春的样子。
无忧无虑,发疯发癫。
所以,乙方云鹤快乐的DK生活正式开始了!
夏天快要过去,据说要搞什么京都姐妹校交流会,虽然跟他们一年级没有关系,但他们还是跟风做了一下特训。
乙方云鹤坐在大树底下吃第一块的瓜的时候,夏油杰带着新申请的咒具过来对他进行了挑衅。
挂逼把剩下的瓜关进吃人铁箱(为了防五条悟特意在书里翻到的,因为只吃人不吃其他的东西,所以用来存大家珍贵的零食),走到操场跟他比划了两下,非常坏心眼地用了跟一栋楼的重量相当的力道把人按在地板上。
夏油杰:“……这不科学!”
云鹤坐在树底下吃到第二块瓜的时候,吃完他给的第一块瓜的五条悟对他进行了挑衅,表示两人比速度赢了的话,剩下的西瓜都归他。
把速度拉到第三宇宙速度,0.5秒就跑完十圈操场并且完成打十次标记的云鹤:“你不会要说没有看到我跑步吧?拥有六眼的五条大人。”
瞬移不拐弯且还没有改良咒术的五条悟:“……这不科学!”
身为非战斗人员但因为抽烟喝酒被骂,于是不得不出来健康跑步的家入硝子路过他的时候,轻笑了一声,被乙方云鹤喊过去吃瓜。
夏油同学和五条同学对某人优待女同学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为什么要优待你们,图你半夜唱歌还是图你凌晨翻我零食?”云鹤嫌弃地看他们,“你们懂什么?在一个团队里,治疗才是最辛苦最值得呵护的人,是能够给人第二条命的大手子,就是喊句妈都不为过!”
他打游戏的时候,都是25人团里五个奶妈五个都焦点奶的靓仔,其他人只配吃溅射。
硝子:“……喊妈倒不必了。”
她没有这么大的儿子。
另外两个男同学从这里学会了做人的道理,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需要治疗,于是一个人按着吃人铁箱的铁质大嘴,一个人从里头掏出剩下半边西瓜。
两个人又试探了半天,觉得掰不出来公平的样子,最终准备徒手劈瓜,吃到多少看缘分。
乙方云鹤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勺子打发他们,挽救了一年级的整体形象。
随后他低着头回了条消息,对费奥多尔的去横滨邀请表示“最近要参加比赛,之后才有时间”,也对其他人的起哄假装没有听到,然后收起了手机。
系统给他安排的那个什么身份,根本就没有过去,他配合不了对方想要调查横滨巨坑的行动。
糊弄又糊弄不了。
那不得装傻再白嫖一段时间啊?
——
这段时间已经被对方以“可以帮我个小忙吗”或者“假如您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的句式联系过数次的费奥多尔,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沉没成本。
他觉得,自己似乎理解了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得到对方。
属于是很难收回成本,就干脆把人收了。
现在的他,还没有老成到无视这些,及时止损的程度。
必然是要讨回来的。
——
并不知道善良的少年费佳已经在小本本上记了自己很多页,还按照原来的标准在对方的底线上兴风作浪的某人,此刻已经无聊到忽悠同学了。
“悟!杰!让我来帮你们变得更强吧!”
刚刚在这个挂逼身上体会到挫败感的两人,轻易地相信了他的鬼话。
乙方云鹤给夏油杰推荐了一款游戏平衡勉强能看,卡牌特别多,需要队伍配合的卡牌战斗游戏。
让他学习学习,根据需要来给自己添置新的咒灵,而不是见啥吃啥,饥不择食。
“你是不是有异食癖啊,既然咒灵没法通过吃咒灵进化和增加技能点,为什么还要连二级以下的都不放过?”
“什么技能可以把它们压缩到一起发动攻击,还不如我们自己用咒力打一拳呢。一次性的,不值得。”
夏油杰,又悟了。
并且开始晚上打游戏上课睡觉下课打架。
甚至因为有些卡抽不到而开了十个小号,为了游戏废寝忘食,宛如中邪。
五条悟在某人的忽悠下,把头扎进了数学的海洋,研究了浩瀚的资料并消化之后,一周之内写出两篇SCI,一篇nature,差点儿被科学迷惑了心智,不当咒术师去当数学家。
五条家的人找到学校里来坐在班主任办公室骂了三个小时的乙方云鹤,结果本人到场的时候,选择了闭嘴。
因为云鹤在系统的“断生活费”的威胁下,开始勤奋地联系使用各种武器,时常“不小心”给路过的上层造成生命威胁和一些麻烦。
至于硝子,她本人就非常争气,经常一头扎进实验室(划掉)医务室半天不出来。
为了不让一年级生走上歧途,咒术高专的管理们一致决定,让他们跟着二三年级一起去京都校,不参加比赛(要是真参加也没啥好比的,只会打击人),就去观摩一下正常(重音)的咒术高专学生是什么样的。
对于这件事,除掉五条悟不大高兴之外,另外三个人都还有点兴趣。
因为他们打算去看看地主(五条)家的豪宅,体验一把贵客的感觉。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主动来东京找人,却发现人家学校空了的费奥多尔:“……”
居然是真的有比赛,是他误会了。
第46章
京都作为古代日本一千多年的首都,还留有相当的古文化气息。
比较直观一点的说法是,京都古建筑比较多,穿和服的也比较多。
一年级组在老师们的强烈关怀下,提前一天抵达京都,暂时住在五条悟家里。
“这不是宅子,这是一座山啊。”乙方云鹤站在五条家大门口,望着隐入云雾的后山,和山上的神社,感慨着不愧是千年的封建贵族祖宅。
不过平时还真看不出来,五条悟也是大家族出来的。
还是少年家主。
明明就是沙雕儿童欢乐多。
家里得是宠成啥样,才能把他养得这么不走心?
他们在门口没聊两句,里面就跑出来一群人,先是礼仪周到地向其他人几个人问好,然后把五条悟围了起来,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五条悟回敬他们三连:闭嘴,好烦,别管我。
云鹤:“突然觉得悟能长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至少没有被阶级观念腌入味,没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没有站到统治阶层的位置上看他们。
只是有点唯我独尊憨批鸡掰不会看人脸色罢了。
噫——
更想打人了怎么办?
虽然五条家其他人的人,对五条悟的同学心里都有点意见,觉得是他们把自己的宝贝家主带坏了,但还是给足了面子,以贵客的待遇接待了他们,并且没有从面上表现出来。
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日式建筑大多是木制的,定期会进行翻新,所以尽管这里已经经历的千年的岁月,也没有任何破旧质感。
但建筑格式和摆设之间,都还带着浓浓的古韵。
身为家主,五条悟独自拥有一整片宅院,方圆五十米没有其他人住。
虽然另外几个人觉得是因为他们家的人也嫌弃这货,但他本人觉得这是自己应有的牌面,并且大方地把空的小院子一人分了一个。
所谓入乡随俗,既然住在了古风建筑里,大家就也对和服有点兴趣。
咨询穿了十几年和服的某人,某人的回答是:“我怎么知道都有什么款式,你们可以打开我的衣柜看看。虽然你们很矮穿不上,但可以参考参考。”
乙方云鹤唰的一下打开了五条悟的衣柜。
另外两个人围过来对里头的衣服进行了点评。
里头的衣服以浅色调的和服为主,简单大气,制作精细,有几件印着五条家的家徽,款式更正式一点,似乎是出席正式场合的时候穿的。
夏油杰:“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审美,那天买的荧光色的外套才是。”
五条悟:“你对我的审美有意见?至少我没有留理发师都看不下去的刘海,也不穿会拖到地上的灯笼裤。”
在他们互相嘲讽的时候,硝子拉开另外一边的柜子,里头的衣服是现代风的,好些吊牌都没有取下来,以至于大家直观地感受到它们的昂贵。
发现一件衬衫跟自己的新买的实验器材价格差不多的硝子:“……突然理解云鹤为什么偶尔会仇富了。”
她也仇富了。
医学研究烧钱啊,就算有咒术协会的补助,就算她刚入门,用不上太高新精密的器材,她也过得很辛苦。
云鹤打开最角落的一扇门,从里头拖出一个箱子来,不怀好意地说:“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正在吃草莓大福的五条悟跑过来按住了箱子,但奈何手劲儿没有人家大,箱子被生生掰坏,露出里面各种可爱卡通毛绒绒的衣服。
好几件还带耳朵。
另外三个人:“哟~”
夏油杰:“某人长得最高,出门别人问起来都还说自己成年了,结果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竟然会穿这种衣服吗?”
五条悟看到他们脸上揶揄的表情,试图澄清:“不是我买的。”
“但你肯定穿过,别装了,你就是喜欢。”
他:“……主要是手感好啊!很软的!”
云鹤看到他不好意思又恼羞成怒的表情,难以想象,对方日后居然长成那副样子。
十五岁的五条悟会因为被发现日常衣服带耳朵而感到羞耻,二十八岁的五条悟可能会坦荡地穿猫耳女仆装(?)。
时光到底对五条悟做了什么?
还是说猫系注定往油腻的方向发展?
为了封他们的口,土财主五条家主带着他们去附近最繁华的商场,让他们随便买衣服。
——
实话说,乙方云鹤这个身高,拒绝去童装区的话,能够买的现成的和服款式并不多。
五条悟甚至还建议他去隔壁跟硝子一起选件女装,虽然女装要贵得多,但他出得起钱。
夏油杰则建议他跟他选亲子款,这样看起来像是同一款衣服的不同码。
这两个人差点儿被当场塞进不可回收垃圾桶。
沉默许久,云鹤买了一套最简单的黑色和服,然后花五条悟的钱在美术店买了几罐最贵的丙烯颜料,在羽织上面画了几只鹤。
说起来,他这个名字,最开始是因为国画课画的最好就是仙鹤,给自己画了好几个头像,然后圈名就干脆叫云鹤。
后来工作了,觉得“闲云野鹤”是他最想要的生活状态,所以一直沿用。
没想到后来变成了他的名字。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不想姓乙方。
“你这是画的你本体?”夏油打趣,然后被扒了羽织在上面画了一只企鹅。
坐椅子上的五条悟直鼓掌:“这是杰的本体。”
然后被突然出现的硝子戴了猫耳朵。
大家一致认为,脾气烂还会因为长得太好看而被原谅的某人,跟猫一样一样的。
四个人在京都的街道上横行,哦不,游玩。
五条悟别的娱乐项目不太了解,哪儿卖好吃的是明明白白。
夏油杰查了旅游攻略,几人结合着路线四处闲逛。
走着走着,就看到一位穿得十分暖和的俄罗斯人。
乙方云鹤的第一想法:妈耶,讨债来的。
第二想法:不对,不能先怂,自己稳住了才能稳住对方。
27岁的陀思先生他都不怕,还能怕14岁的?
他表面自然地对另外三个人说,让他们自己去玩,自己有点事情。
结果他前脚过去给人打了一声招呼,后脚就被人搂住了。
夏油杰按下他举起来打算跟对方握手的手:“你昨天晚上还陪我打游戏打到深夜,现在就要丢开我去见另外一个男人了?”
硝子掩面,声音颤抖,强忍笑意:“你之前不还是说,对你(所在的团队)来说我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我吗?结果现在就要抛下我?”
五条悟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压,下巴搁在肩上,猫耳朵戳他的脸:“你刚才不还是在夸猫猫可爱吗?现在就要丢下猫猫吗?”
费奥多尔:“……”
乙方云鹤浑身颤抖,不是害怕的是被恶心到了。
他没有想到这三个人还能有用这种肉麻兮兮的语气说话的时候,他们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这个发展多少有点离谱了。
面对着陀思先生无语的表情,他尴尬地笑了笑:“见笑了,他们几个脑子不太好使。”
少年的陀思先生如今也有了几分未来的从容淡定,没有对这种奇异的现象发表任何看法,而是礼貌地跟他们问好。
为了不让另外几个人继续起哄让,让他跟对方的关系变质,云鹤嫌弃地推开五条悟的脸走过去揽费奥多尔的肩膀,说:“郑重的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挚友,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托耶夫斯基,简称陀思。”
夏油杰:“挚友?”
他神态自然地点头:“挚友!我可是非常地信赖他的,他简直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靠谱多了。”
也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使唤。
目光冷淡的陀思先生在心里补充着。
他不明白这个挚友的论调是从哪里来的,他只知道对方自从开始喊他挚友之后就经常给他添麻烦,并且很少自我悔过。
换个人的话他可能已经拉黑或者试着弄死对方了。
但对方身上还有他很想知道的事情,具有无可替代性……哦,等等。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标是杀死这个世界上所有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尤其是这种拥有巨大力量的会对世界造成巨大伤害的人。
那么——未来的他是怎么跟对方的关系好到这份上的?
难道说,他是怀着要杀死对方的心情在爱着对方吗?
再等等,他为什么要因为未来的事情而对对方这么容忍呢?
因为对方的态度实在是很自然,而且要求都不算很过分,他随手就能够做到或是回复就行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有义务为对方这么做——他们俩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对方甚至用轻浮的语气对自己的同学说他们是挚友,而不因为那三个人夸张的表演向他解释什么。
费奥多尔突然从一直以来的混沌状态中清醒过来。
云鹤察觉到身边的人气质陡然发生了变化,心里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迅速说:“我跟我的挚友出去逛逛,你们自己玩去吧。”
然后扛着人就跑了。
速度之快,连残影都看不到。
被扛着的人:“……”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缺心眼的人?
一口气把人带到某个人气不佳的旅游景点的阁楼上,乙方云鹤开始真诚道歉和忏悔:“非常抱歉,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准备比赛的事情,来了京都也没有跟您说……虽然咒术界的事情就是要对外人保密,但没有提前说明还是我有错。”
费奥多尔:“……没事,我也是有别的事情想要找你。”
天晓得他这句没事说的有多么勉强,但是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兴师问罪。
况且问罪了对方也不会反省!
他勉强笑着:“我也应该向你道歉,既然你选择了失忆,那么那段记忆对你来说就是痛苦的,我不应该让你主动去回忆。”
云鹤大为感动:“谢谢您愿意理解我。”
“你之前说如果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的帮助可以随时提,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费奥多尔对自己必须要收回利息这件事耿耿于怀,语气上不由显得危险。
但是他并不知道有一种帮忙叫做越帮越忙,有一种无心之失会直接戳在关键的位置上。
假使另外一个世界里未来的他也在这里的话,就要对他这种行为露出微笑了。
乙方云鹤果断点头:“当然。”
他是真的很不介意对方对自己的利用,不晓得另外一位陀思先生为什么总是那么警惕又谨慎。
费奥多尔:“你愿意替我去杀人吗?”
云鹤:“如果我能知道我要杀什么样的人的话。”
他并不抗拒使用自己的力量,但要求自己明白使用了这份力量做什么。
少年穿着黑色的和服,无论是白发还是金瞳都显得很亮,羽织上的仙鹤栩栩如生,手搭在木制的围栏上,仪态漂亮,线条轮廓兼具纤细与力度。
总是狡猾地为自己开脱的人微仰着头,睫毛上撩,难得认真地跟人对视。
费奥多尔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一种局外人式的清醒和漠然,眸光澄澈,像是清泉里映入了金色皓月。
路过泉水的人会觉得金色的月亮里映入了自己,实际上对方冷寂又无情。
无论他们两个日后的关系如何,他此时确定了,对方对他并没有那种爱情式的喜爱。
但明明……就毫不见外地利用了他。
内心有阴暗的情绪在滋生,但他表面上却像是另外一轮霜白的月亮一样,从容地说:“这是当然的,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额外的麻烦的。”
“那这样就最好啦。比赛大概会在三天之后结束,到时候我再去找您。”乙方云鹤单方面地同人和好,邀请对方一起游览这个沉淀着岁月古都,请对方吃东西买小玩意儿。
途中遇到因为某些事情而来杀费奥多尔的人,也被他干净利落地处理干净了。
同时也明白,费奥多尔看上了那个脑花留下的遗产,所以这段时间动作颇大,自己还亲自到京都来了。
“那个人和我都很注重隐蔽性,所以进展不快。”
费奥多尔当然是瞒着福地樱痴在做这件事,顺利的话,这些以后会是属于他的私人势力。
但也因为是单独行动,所以危险性很高,也让他很疲惫和虚弱。
云鹤恍然大悟地点头:“明白了,我没有什么问题,尽量在京都这段时间就给你解决了吧。”
可怜的小陀思先生,现在手里头没有得用的工具人,既要干幕后工作,又要奔波于一线。
怪不得脸色这么白,怕是很少休息。
不像之前那个世界的陀思先生,此刻正在作息健康的监狱里跟很聊得来的对门住户聊天。
费奥多尔:“您是想起了未来的我吗?”透过他。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冷的云鹤笑着说:“是的,未来的您有着相当多的工具……我是说下属和队友,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
“真是个好消息。”对这种肯定会发生的事情,费奥多尔并不感兴趣,他想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应该不是单纯拥有未来的记忆而是通过某种手段来到了十三年前,之后你……会回去吗?”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从对方凝固住的表情中,看到了答案。
这就很没有意思了。
两个人都这么想。
但一个人在想怎么抹消掉对方离开的通道,或是将时间拖到债务偿清再让人回去。
另外一个人在疯狂呼叫系统,问这个事情该怎么办。
【出差结束,有两个方案可以选:1.这具身体死亡 2.复制你的灵魂,删除系统相关的数据保留,就像是你最初的世界那样】
系统还是很牛逼的,虽然不能够无中生有,但复制已经存在的东西比Ctrl C再Ctrl V都快。
倒计时还有三百来天,他可以自己慢慢选。
还能苟,问题不大。
心大的某人又把心放回去,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您觉得重回青春的人会想着再变老吗?”
对方:“那你会想未来的我吗?”
乙方云鹤倒不是很意外对方猜到某些暧昧的内容(这可是陀思先生),只是意外于对方会在意这种事情。
他觉得这个问题有些难搞,无论答案是想还是不想,似乎都不大好。
但还是诚实地说:“老实讲,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你。”
他很清楚这是两个人。
吃代餐仅限于利用和没事聊两句,也很清楚以对方的性格会将自己付出的代价都换算成别的讨回来。
这样就很好了。
但对方好像有点生气。
费奥多尔:“……好的。”
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本来也应该像往常一样,人尽其用。
刚刚缓和的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云鹤深深地觉得,自己寡王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他还是有点想自家的陀思先生了。
大约是对方不介意他的垃圾性格,他就立刻会表白的程度。
这是少数的,能够战胜他自私情绪的情感冲动了,因此必然是让对方独自拥有。
——
交流会的时候,东京校的一年级生还没有来得及跟京都校的人打招呼,就在领导们的严肃警告中,一起被拖进了观众席。
别人很热血,他们很无聊。
当一群沙雕高中生无聊的时候,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他们又翻起了乙方云鹤的书。
【科学侧の硬币:将其弹出可以造成超十万伏特的电流,不要问我为什么是科学侧,这就是科学侧的力量!】
【俄罗斯大列巴:攻击 10,对牙齿攻击 100,理论上可以吃】
【煮沸的鲱鱼罐头:精神伤害 1000,概率造成幻觉,极大概率无人生还。】
……
【紫金葫芦: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属性:牢固值100……000(可以困住任何东西)
使用: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对方应声就会被收入其中。】
只有自己能够看到技能说明的乙方云鹤,缓缓地露出一个缺德笑容。
第47章
他拿出葫芦来,霎时闪瞎了周围一圈人的眼。
“你们在干什么?”
边上的师长用警惕的目光看着他们。
“随便翻翻而已不要紧张。”
乙方云鹤稳住他们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把紫金葫芦塞了回去。
现在不是一个使用它的好时候。
这么多人都看着,只要有一个人被抓了进去,其他人肯定立刻会制裁他的。
而且现在就用的话,目的也太明显了。就算是傻子也不会轻易上当。
而且使用紫金葫芦需要喊出对方的大名,以他的性格,没有出什么事情的话,他并不会直接喊别人的大名,太过突兀了。
等等……好像有一个人会毫不在意的喊别人的大名,而且还认识这里的绝大部分人。
他心里有了一个极佳的背锅人选。
云鹤悄悄地在五条悟的耳边说:“你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吗?”
五条悟猜到他是要玩刚才那个抽出来的道具。
他心里对那个漂亮的葫芦十分好奇,就也小声地说:“现在就去?”
云鹤:“对对,趁着现在老师和校长他们都在这里,他们跑的没有我们快,我们整完了直接跑。”
前排的老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突然反过身来看他们。
两个人迅速坐好,一脸无辜地回视,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说过一样。
又过了一会儿,五条悟突然站起来,直直地往外走。
他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校长问他去哪儿,但是他已经迈着长腿出去了。
“他要去上厕所我陪着他一下。”
乙方云鹤也站起来跟着一起走了。
“这是小女生吗?怎么上厕所也要两个人一起去。”
校长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嘀咕两声,又继续看比赛了。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男厕所里,掏出了那个金光闪闪的紫金葫芦。
老实说这个东西的画风跟咒术界的画风不太符合。
咒具一般都是那种黑漆漆的东西,但是他这个像是特意撒了金粉一样,一旦有一点儿光就会亮得特别厉害。
但好像狠狠地拿捏了五条悟这会儿的审美。
他抱着葫芦,激动的问:“这个东西有什么作用?”
云鹤用夸张的语气说:“你别看他只有这么小一点,其实可以装进上千人,而且把人关进去的条件非常的简单。”
“什么条件?”
“只要你喊出对方的大名,对方答应了,就不能有任何反抗地被关进去。”
这个能力深得五条悟的欢心。
他的目光放到两所学校团体赛所在的树林里,语气带着骄傲和不怀好意:“这里的人,我全都认得。”
云鹤觉得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中的瞬移,从没有用得这么好过。
甚至于距离都变得更长,也能够因为复杂的森林环境而进行新的计算了。
这说明了什么?
无下限术式果然就是要无下限。
而且在五条悟喊那些人大名的时候,果然没有一个人感到震惊,而是非常自然的回应了。
然后没有防备地被装进了葫芦里。
这个时候的科技还没有那么发达,咒术和科技的结合研发进度一般,无法通过监控来观看比赛状况,因此都坐在一个比较高的高台上。
依旧是根据两方成员的咒力抹消咒灵时对符纸造成的不同燃烧效果,来判断是谁赢得了一分。
战况则是靠被咒力加强过的肉眼来看。
但由于战局非常的大,他们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在云鹤的战术指导下,五条悟都是悄悄的躲在林子里突然喊别人的名字。
所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意识到不对,只是觉得好像林子里越来越冷清了,到后头居然没有人打起来。
等他们终于从林子里看到五条悟那耀眼的白毛,事情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他们气势汹汹的跑过去抓人,结果连衣角都没有摸到,只有唯一的幸存者冥冥坐在树上。
她早就通过乌鸦的视角看到了那两个坏家伙做的事情,她也用的假名,中途碰到一次,喊了她答应了也没用。
但是她没有提醒其他人,而是避开了那两个人的行动路线,独自去祓除咒灵。
至少她结束了比赛,她想。
五条悟和乙方云鹤坐在其他人想不到的地方,疯狂大笑。
他们犹且觉得自己做的坏事还不够多,把心思打带了自己最亲近的同级生身上。
夏油杰偷偷给他们发了消息,告诉他们那些老师找他们的路径。
云鹤用五条悟的手机给他发消息,说他们现在在那个天元上人的薨星宫,出现了一点意外,让他赶紧过来帮帮忙。
当善良的夏油同学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偷偷摸摸的躲在一个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的看他。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不是遇见了麻烦的事情,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然而此刻五条悟对着他疯狂招手:“夏油杰,夏油杰!”
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眼前一黑出现在了某个黑暗的空间里,旁边坐了一圈今天比赛的人。
夏油杰的眼睛从来没有睁得这么大过,但很可惜外面的两个人无法拍下他此刻的表情,而是在激烈地讨论到底要怎么把硝子也骗进去。
五条悟:“趁着其他人都在找我们,我们直接去观众台上喊她一声,不就完了?”
云鹤:“女孩子总是要更敏感一些的,我们直接喊她,她未必会答应。”
“那怎么办?”
“首先创造一个可以直呼她名字的环境,其次要降低她心里的警惕,然后再自然地喊她的名字。”
“你真的好熟练啊,要不是因为你太强了,肯定早就被人打死了。”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大家彼此彼此。”
两个人又窃窃私语地讨论着具体的实现方案,紫金葫芦里的夏油杰给班上唯一的女同学狠狠地点了一支蜡,但心里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人跟自己一起受苦,才能够心理平衡一点的。
家入硝子在开学的第一天就狠狠地提醒过自己:要保持清醒,不要长成人渣。
因此她对那两个人到底又干了什么破事毫无兴趣(这种会拉低上层印象分减少自己实验资金拨款的事情,她是肯定不会做的),坐在观众台上看电子版的医学资料。
大概是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两个家伙居然在大家四处找他们的时候突然跑回来了。
乙方云鹤凑过来看她,问:“硝子,你在干嘛?杰好歹还知道帮我们通风报信,顺便引走他们的注意力,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他编造的夏油杰去向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
硝子语气平淡:“你们要是想不被人抓住,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吧?”
她的态度好像引起了两位男同学的愤怒。
云鹤:“我们可是一个团队,一个team!你居然在这里看手机,也不愿意看我们一眼!实在是好冷酷,好无情!”
五条悟也十分痛心地说:“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家入硝子。”
硝子:“哈?”
被套路的女同学眼前一黑,出现在了夏油杰的身旁。
在这一刻,他们都觉得那两个人非常的欠打,非常的应该被挂起来。
这种缺德的玩意儿,就算长得再好看,再可爱也不能轻易被原谅。
紫金葫芦的外面,两个缺德的男同学又开始放声大笑。
可以说是非常的招人恨了。
五条悟:“话说这个葫芦里面是什么样的?”
“我怎么知道,可能就是葫芦里的样子?”
“但是你不是说他可以装进去一千个人吗?里面不应该别有洞天,像是房子或者大厅一样吗?”
“那要不你进去看看,然后我再把你放出来?”
五条悟。觉得他没有安好心,摇了摇头说:“不了不了。”
云鹤见没有骗到他,也不泄气,而是换了一个方法:“那你要试试喊一声自己的名字,再自己答应自己吗?”
“这也行?”
“还没有人试过呢,我自己不敢尝试,如果我把自己弄进去了,没有人打开葫芦就搞笑了。”
五条悟也实在很好奇这种操作能不能成立,于是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又答应了一声。
他也眼前一黑,出现在了夏油杰的另外一边。
同班的两位同学嫌弃地离他远了一些,怕被这种智障的气息传染。
家入硝子::“这都能骗到你,你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五条悟。”
“因为确实很好奇,这里面会是什么样子的,也很好奇自己喊自己能不能把自己装进来。”
并不觉得什么东西可以困住自己的某人,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夏油杰:“知道对方在骗你还上当,也是没谁了。”
比起两个只是在抱怨的人,另外一些学生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一拥而上,试图把五条悟打一顿。
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坐在最上面那个人的背上,五条悟撑着脸,仰着头大喊一声:“可以把我放出去了。”
里面太黑了,而且只有冰冷的地板,一点好的体验都没有。
外面传来某人猖狂的笑声:“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打破这个葫芦。”
五条悟瞬移到边界,对着的屏障打出术式,然后发现自己用不出来能量规模这么大的术式。
咒力倒还能用,但单纯的咒力打击并没有什么用。
他的认知是错误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有能够关住他的东西。
五条悟开始跟其他人一起骂起某人来。
世界上居然有这么缺德的人!
乙方云鹤抱着肚子笑得肚子痛。
耳边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他正打算跑路,结果一头撞在了某个屏障上。
而外头的人似乎没有受到这种限制,直接打开门把他当场抓获了。
——
因为原先的一年级班主任因为上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感到三观破碎,直接休假了挺长一段时间。
代管他们的是二年级班主任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实在是跟教导主任的气场十分相似,人也总是一身正气,不会被别人的逻辑所欺骗,相当的不好糊弄,一年级生面对都有些虚。
所以他现在正在愤怒地斥责乙方云鹤,而云鹤不敢顶嘴(主要还是馋别人家里的大熊猫,怕自己把人弄得太过生气摸不到熊猫了)。
夜蛾:“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云鹤老实回答:“京都府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说完之后连他自己也震惊了一下,他居然能够记住这么长的学校名字。
“知道高专是依靠谁建立的吗?”
“天元上人。”
“知道天元大人最擅长什么吗?”
云鹤的气焰越来越低,小声说:“结界。”
原来是那个千年老头子把他关进结界的。
实在是太坏了。
夜蛾:“班门弄斧,不知所谓!”
乙方云鹤来觉得这种时候不能自己一个人挨骂,他突然把葫芦打开对着里面喊了一声:“五条悟。”
五条悟没有搭理他,但还是被放出来了,一起挨骂。
两个人被骂了整整半个小时,紫金葫芦里的其他人被放出来了,也骂了他们一个小时。
虽然挨了骂,但快乐是得到了。
紫金葫芦成为一年级组的新宠,经常拿去配合着(托费奥多尔买的)拟声器祸害其他人,特别是一些上层。
咒术界很快出现一条崭新的规定。
“保护好自己的真名,不要随便告诉别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名字被别人知道了会受到诅咒呢。
——
乙方云鹤觉得这么好的东西应该也跟自己的挚友分享分享。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他跟陀思先生的互帮互助,他们紧张的关系又得到了缓解,如今已经算不错的朋友了。
好朋友就应该一起玩好玩的东西。
他推开对方的门,嬉笑着说:“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对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面无喜怒。
“好吧,看样子您对这个游戏并不感兴趣。”
乙方云鹤走进来,将给对方带的早餐放在桌上,然后把葫芦放到一边,说正经事:“您的事情办完了吗?我在这里已经滞留得有些久了,再不走的话可能会有人怀疑。”
交流会已经结束了几天,他以想留在这里玩的借口一直待到现在,给债主还债。
费奥多尔斯文地吃着早餐,说:“差不多结束了,你可以今天就走。”
他大概是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事情不能交给这个家伙去做。
因为他只会简单地完成你的命令,碰到任何意外情况都不会多想,多犹豫。
什么“杀目标人物的路上碰到了其他人,因为对方对自己动手,就顺手给砍了”之类的。
对方说得云清风淡,他这边线索直接断开来,又不好说什么责备的话。
像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一件两件,搞得他不但没有变得轻松一些,反而晚上熬夜熬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他大可以再费些功夫去找更好用的刀,而不是跟这个人再耗下去。
不过在对方离开之前,他一定要找回一点场子。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用好心的语气说:“你之前提到的想要送给同学的二胡,我找到了合适的,在那边的茶几边上。”
乙方云鹤觉得自己在这边住了这么久,应该给五条悟一个感谢礼。
二胡就非常符合对方的气质。
所以他准备买一个贵一点的,包装包装送给对方,以显出自己的诚意来。
听闻已经找到合适的,他颇为高兴,过去查看了一番。
“乙方云鹤。”
“哎——”
不等他转身,他就眼前一黑,进到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第48章
葫芦安静地放在桌子上。
乙方云鹤也安静地蹲在葫芦里,没有吱声。
他要出去其实是很简单,只需要把道具回收,他就会被排斥出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承认,自己确实存着一点哄对方的心思。
小费佳比陀思先生的脾气要坏一点,而且也没那么沉得住气。
还是个孩子,确实应该哄着一点,不能太过分。
但是他没有想到,对方把他关进葫芦里,是因为想跟他谈心。
费奥多尔先是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咖啡,打完最后一行代码,然后才开始跟对方说话。
“我很少碰到你这种,习惯于被别人安排,但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人,我甚至不知道该用有主见,还是没有主见来形容你。”
乙方云鹤心想:乙方不就是要听甲方安排,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吗?
要真是甲方说啥,他咋整,那为什么甲方还要花钱来找他,而不是自己上呢?
他不光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还要狠狠地保存第一个方案,等甲方说出那句“试了这么多,还是第一版看起来舒服一点”。
哦……他现在干的活,好像是没法撤回的。
已经打了好几份工的云鹤先生,缓缓地意识到某件事。
但并没有打算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是不可能替甲方着想的!
并不知道他毫无悔改之心的费奥多尔:“未来的我,有告诉过你,‘我’想要杀掉你吗?”
葫芦里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心想:虽然没有告诉过,但付诸过行动。
所以他坑起来要理直气壮得多。
“我想要一个,没有异能者,没有罪孽,纯白的世界。虽然几乎没有实现的可能,但我会尽力地去寻找可能,或者尽可能多地猎杀异能者。咒术也属于‘异常的能力’,所以你是必须要杀死的人。”
在死去的人里,当然也会包括,罪的代表,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乙方云鹤在心里替他补充。
这种“制造和承担罪恶,施与罪孽之人惩罚”的行事准则虽然跟他的完全不同,但正因为实在是很不同,是专注于自我感受的他所无法做出的牺牲,所以他觉得很迷人。
分别的日子才走过四分之一,他已经开始思念对方了。
不太像他。
以前哪怕是再要好的朋友,分别后再次见到的时候,还能没有陌生地再次相处,但分开再久他都不会思念。
是新奇而甜美的体验。
装着人的紫金葫芦从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白发的少年。
费奥多尔没有多意外,但显然也不太高兴。
就算是哄他,也该多待一会儿,这样只会显得敷衍。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动作却完全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是派人来杀过我的哦。”乙方云鹤拉开他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枪来递给他,,“不过他还没有试过亲自动手,你要来试试吗?”
少年乌黑的睫毛颤了颤,瞳孔缩紧,盯着他看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向他发出邀请的人微笑着,眼神安抚:“您可以大胆地进行尝试。”
费奥多尔的脑子有一点空白,但接过了枪,动作有些迟钝,目光也缺少焦距。
握着他手的人体温比他要高,带着点引导意味地拉着他拿枪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上。
位置很正,他能感受到鲜活的心跳。
只要扣动扳机,就必然是致死的伤害。
他感到自己的体温也有所上升,目光又有了焦距——他看着有着白色长发的漂亮少年,没有任何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反震让他的手有些发麻,他松开手,枪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鲜艳的红色在纯白的衣服上蔓延扩散,然后停止。
像是一副美丽的画完成一半的时候突然停止,略有缺憾,但叫人觉得有更多可以探索的地方。
“希望这样可以让您开心一点。”
本该被他杀死的人说着。
“你会这么哄他吗?”
“我一般不哄他,说话直白又不太好听,但好在他经常性地原谅我。”
说话不太好听的某人被连人带二胡赶了出去。
——
乙方云鹤看了看自己带血的衣服,又看了看手里的二胡,觉得不能浪费资源,于是联系了另外几位同学。
一小时后,京都的街道上,出现了如下奇异的画面。
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坐在板凳上、拉着二胡,在他的身前摆着一具胸口被子弹贯穿的尸体,地上跪坐着一个身穿白衣,头戴白花的短发少女,旁边又站着一个有着奇怪刘海的男人。
京都的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不一会儿就把他们围了起来,打量着他们。
盲人,年轻帅气可爱,二胡拉得很难听,但大家可以看在脸的份上原谅他,而且人家头发都白了!肯定是非常伤心。
死人头发全白,神态安详,尸体新鲜,血迹真实,半掀开的白布上还放着一颗带血子弹,一看就死得很透,可惜了这张漂亮脸蛋。
少女,弱不禁风,受到的打击太大以至于面无表情,随后又捂着脸,难过地颤抖。
站在一旁的男人用悲痛的语气说:“我们一家四口本来只是来东京游玩,没想到我的小儿子被人一枪打死,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知道逃去了哪里。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报警无用,所以只能在这里寻求帮助,希望大家看在我们可怜的份上帮上一把。”
有着奇怪刘海的男人脸还很嫩,但长得高,眼睛也很细长,透出成年人的沧桑来,所以当他自称是死了儿子的时候,没有太多的人怀疑。
你看他家里的儿子女儿都长得那么好看,年纪大了也是美人,可以理解的。
最近京都也死了不少人,警察腿都跑断了,屁都没查出来,所以大家对他的话也没有太多的怀疑。
不知道是见色起意还是单纯同情,有人问怎么样才能帮到他们。
少女唰的一下站起来,掏出个计算器猛按,然后凑过去握着他的手说:“我觉得我哥还能抢救一下,购买治疗他的机器大概只需要花三个亿!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买仪器,多退少补,绝不多拿您一分钱。”
对方:“放开你的手!再不放开我死给你看!”
人群哗的一下散开。
凄凉的二胡声又回荡了一阵,盲人少年和黑发的男人把地上的尸体抬起来,一行人萧索落寞地走了。
别人看不到的废弃巷子里,尸体猛然诈尸,盲人也突然恢复了视线。
两个人按着有着奇怪刘海的男人就是一顿毒打。
乙方云鹤:“剧本是这么写的吗?好好的兄弟姐妹你不要,你冒充谁爹呢?”
五条悟:“今天你不喊我一声爹,这事儿就没完!”
只有家入硝子在真情实感地落寞:“只是三个亿哎,为什么我就没有呢?”
她本来还觉得慢慢地,一步一步添置装备很好,结果被云鹤“卖身葬父……不,葬家人,漂亮小姑娘都能得到一大笔钱”的话给了希望,结果对方居然说要死给她看。
另外三个人:“……再怎么说三个亿都不可能随随便便地给吧?”
夏油杰:“五条悟都知道这件事!硝子你清醒一点!”
五条悟一巴掌就拍他后脑勺上了。
一年级的最后一次京都团建到此结束,愉快的高专生活却还在继续。
——
五条悟觉得自己的同学对他的智商有很大的误会。
明明总是借他的作业抄,却还总说他脑子不好使,让他长点心。
他只是从来都生活在“学什么都很快,但有些东西不用学”“那些问题都是他不用关心的”的环境里,并且对其他人的看法以及想法毫不在意而已。
只对面前发生的问题进行思考,只考虑如何击溃面前的敌人,然后心思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这就是他。
最强不就是要无所顾忌吗?
他为什么要理解别人的脑回路并且各种防备啊?
他为什么要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任何事都可能发生不是么?
别的人套路他,早就被他打死了,这些人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是被什么样的一个人在包容着!
夜里,五条悟吃着冰柜里的最后一盒点心经过了各种没有悔过的思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地了解一下这个花花世界。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着乙方云鹤的电脑下载了一些软件,保存了一些网站。
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让人沉迷又能够增长知识的东西。
在交流会之后,为了不浪费人力资源,一年级生都是分开出任务,家入硝子则是正式开始治疗一些跟咒灵战斗后受伤的咒术师。
所以较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发现某人的异常。
直到住他隔壁的乙方云鹤和夏油杰发现他的快递盒越来越多,堆成了小山。
在这个物流还没有那么牛逼的年代,高专并不在快递的配送范围内,所以快递都要去五公里外的站点拿。
除去云鹤之外,另外几个都是没有网购习惯的。
但某人现在的快递数量,已经是云鹤的好几倍了。
怀着关爱儿童的心情,夏油和云鹤两个人选了一个空闲的下午,抓着五条悟,一起翻看他那些连单子都没撕的箱子,边看东西边查价格。
乙方云鹤:“野生葫芦娃……居然真的有这种东西,还卖得这么贵!你为什么要买?”
五条悟:“为什么不能买?我以为跟你那个紫金葫芦是一样的东西,但卖家说这个东西成熟了之后能够结出七个果子,每个果子又可以变成拥有特殊能力的小孩,我想看看能不能结出来七个。”
“然后呢?”
“养死了,又买了俩,都养死了,就放弃了。”
夏油杰:“能够喷火的吹风机……你买这个干什么?做饭?”
五条悟:“据说可以吹出来跟烫发一样的效果。”
“然后呢?”
“买了之后,我觉得我的发型非常完美,所以没有用过。”
夏油叹气:“拿去给乙方,咱们下次用来烤烧烤吧。”
五条悟:“噢。”
云鹤:“家养宠物小精灵……买卖精灵是违法的知道吗?精灵呢?”
五条悟:“卖家说精灵只有通灵者能够看到,我觉得我肯定可以看到,但好像看不到……通灵者跟咒术师有什么区别吗?”
“你被骗了,傻孩子。”
某人还有点不相信:“可是他给我发了好多饲养精灵的注意事项,而且还跟我讲了一个小时它的祖国,家庭和各种风俗习惯。”
云鹤叹气:“因为你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你适合去做慈善,悟。”
五条悟觉得这个世界果真是充满了谎言,连正规的购物网站都不能相信卖家的描述。
实在是太令人失望了!
他被网购快感支配的脑子冷静下来,迅速找到解决方案:“云鹤,把你那个什么挚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要顺着网线去打死这些人。”
接到这个单子的费奥多尔:“……”
虽然钱给的很多,但这个事情真的让他很无语。
一些依靠忽悠来赚钱的网店商家笑买家人傻钱多,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被顺着网线抓出来打的一天。
他们只知道,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们被两个壮汉和一个矮子,三个黑衣人套了麻袋毒打了一顿。
经历网购被骗事件,其他人对五条悟探索新世界的事情投来关注的目光。
然后发现五条悟现在在诅咒师接单网站上混得如鱼得水,甚至还骗过要抓的诅咒师,花钱雇对方办事,然后办完之后直接把人打死带回去交差。
已经有向天然黑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了。
乙方云鹤向他灌输了“图你钱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后,教给了他一些论坛黑话,然后带着他混论坛。
五条悟理解得很快,每天都在论坛上看别人现编的故事,了解普通人的世界,并且经常留言。
他的留言收到的踩比楼主收到的赞都多。
很快,他交到了第一个网友。
为了不让他被对方欺骗,所以这个聊天账号背后,其实是四个人。
他们的网友叫做葵。
头像是逆着光四十五度角仰头,灰色滤镜,看不清脸的妹子头像。
非常典型的非主流头像。
发过来的第一句话也非常的典型。
葵:小哥哥的头像好好看,是什么新的爱豆吗?
五条悟(这个人的网名居然跟本名一样):头像我本人,你有意见?
葵:没有没有,我的头像也是我本人来着【害羞】。
五条悟:哦。
其他人受不了他这个死直男的样子,奋力地按着他的手,不让他把那句“光调的这么暗是见不得人吗”发过去。
乙方云鹤操纵了键盘,非常有情商地发过去一句:照片非常有意境,很有艺术感。
葵:其实……那天是想自杀,但最后还是活下来了,用它当头像,是希望自己能够记住那种痛苦,好好生活。
硝子摸了键盘:溺水?可以大概讲一讲你的症状和体验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
最后若无其事地揭过这个话题。
葵:网络真的是很奇特的东西,可以让现实里素不相识的人成为朋友。
夏油杰也摸了键盘:网络匿名区,当然很奇特,你并不知道上一刻跟你在帖子里对喷的人,是不是此刻跟你站在同一战线的队友。
对面又沉默了很久。
乙方云鹤对另外几个人指指点点:“你们这样的,都是要单身一辈子的知道吗?”
此刻对方又锲而不舍地发来一条消息。
葵:那……我们要见一面,看看是不是真的认识吗?
他:出门很远的,要认识我很难。
对面,又沉默了。
大约是被五条悟的美色迷惑了心智,这个网名叫葵的女孩子最终决定直接摊牌。
葵:我很中意你,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在一起。
第49章
四个人里,饶是见过各届沙雕网友的乙方云鹤,也被这句话震住了。
他见过那种聊天一周,恋爱两周,奔现一个月结婚的,也见过那种刚加人就爆照,然后现实见面的,但是没有见过这种刚加人就要跟人谈恋爱的。
实话说,给他整的有点不会了。
他试探着回复:我觉得应该再慎重一点。
葵:我觉得你非常的有个性,非常的帅,是别的地方找不到的,所以我想跟你试试看。
五条悟自恋地捧着自己的脸说:“我果然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刚加上的妹子就想跟我谈恋爱。你们以前照着我的脸打我,肯定是嫉妒。”
乙方云鹤尔冷冷地打消他的想法:“对面可不一定是女孩子,就好像我们这边不是一个人一样。”
气氛变得诡异。
就像是两伙诈骗团队撞到一起了一样。
云鹤伸手从五条悟的口袋里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做出福尔摩斯的姿态:“答应她,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第一次聊天的网友(随机加上的好友)就对你抱有极大的热情和极好的耐心,不外乎以下这几种情况:
1.想要向你推销产品,比如说卖茶或者是保健品。
2.连产品都没有,纯纯搞诈骗。
3.认识现实的你,想要搞你。
不存在真心交友的情况,除非你开场就让对方知道你是多么有钱,对方才可能放下上面三种目的,跟你长期当朋友。
而无论是哪一种套路,对方都必然会给自己套一个人设。
比如忧郁孤单白富美,或者几次碰到渣男,独自拉扯孩子的俏寡妇(接近女人的话,会是宝妈,老师或者是喜爱美容的富太太等等)。
这个就是当下比较流行的自杀后从抑郁中走出,坚强乐观地生活,追求瞬间而刺激的快乐的妹妹人设。
通常会骗一些觉得这很酷的未成年。
虽然某人分析得有理有据,但四个人推搡了半天,还是没有人去回对方说“我答应你”。
人渣不能自己当。——来自他们的心声。
云鹤:“能这么轻浮地提出这种要求,并且对我们四个人的话毫不在意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要有心理负担。”
夏油杰:“道理我都懂,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五条悟觉得他们有点磨蹭,也对这种新奇的发展感到好奇——他还没有见识过什么叫做网恋。
他直接发过去一句: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得知道你是人是鬼,长什么样。
聊天框一直显示着输入中,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聊天框里出现了一段话,又被另外一个人删掉改成别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已删除)
对话框另外一边的四人人收到了一张照片。
粉色和服的少女坐在庭院的秋千上,隔着廊前的花枝可以看到她宁静优雅的侧颜。
出乎意料的温柔和文艺,还有一种物哀式的忧郁。
画质也有一些朦胧,不像是网图。
葵:是弟弟给拍的照片。
乙方云鹤反手用五条悟的账号把这张照片发给了费奥多尔,希望万能的情报商帮他们扒出来这张照片上的人是谁。
虽然不一定是本人,但肯定能有一点线索。
超级好使的费奥多尔很快把消息发给了他,然后收到了一笔辛苦费。
心里觉得换个人跟他要这种消息,他是不会接的。
得记账。
四个人对着发来的资料一顿猛看。
家入硝子:“还确实是溺水死的,她为什么不愿意跟我分享体验?”
夏油杰:“盗死者的照片……IP地址竟在她家里?”
五条悟:“对方肯定没有想到我们是专业除鬼的。”
本来有点毛骨悚然的乙方云鹤听完他们的话,放松了很多,跟着吐槽:“这属于是小偷过年刷业绩刷到警察驻点了。”
照片里的女孩,是某个议员的女儿,在一家人去海边玩的时候,不慎溺亡,距今已经有三个月了。
但比较诡异的是,她的社交账号仍在使用,并且牵连了好几桩溺亡案,死者年龄段在14岁—46岁,相同的地方在于都是帅气的男性。
诈骗直转灵异片场。
但因为涉及到比较有权势的议员,所以消息一直被压着。
网络上几乎找不到消息。
从费奥多尔发来的资料来看,“葵”谈男朋友的间隔越来越短,上一个跟她“殉情”的男性死亡,在五天前。
五条悟当即决定答应对方,看看对方会不会送上门来索命。
五条悟:可以。什么时候见一面吧。
对话框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输出一段话:如果你知道地点的话,就来找我吧。
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进行了权衡。
现在过去,今天晚上怕是没的睡。
明天早上还有课。
云鹤:“我们这是去为民除害,老师会理解我们上课睡觉的。”
他们也没少睡觉,老师都习惯了。
某人丝毫没有带坏其他人的愧疚,并且还很庆幸自己上的是高专。
文化课都很简单,并且考试很少,还会对抄袭现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然他这个步入社会多年,数学不如初中生的家伙很可能会全科不及格被老师抓去补课。
再一次地“借走”辅助监督的车,一行人趁着夜色潜入了某栋宅子。
比起第一次的不熟练,这一次,他们已经可以轻易地避开保安的巡逻,互相打着掩护,混进别人家里。
津岛家今夜灯火通明。
这样的“浪费”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那种诡异的,似乎是恐惧,又似乎是嫌恶的情绪依旧在所有人之间弥漫。
每个人似乎都跟往常一样和蔼可亲,又似乎看起来都面色苍白得像是卷边的白纸。
接连发生的事情,让警察和有关部门的人多次上门来询问。
询问津岛葵生前的事情,询问大家对她的态度。
问她跟谁关系好,跟谁关系差,平日里有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发生过什么矛盾但是没有解决……
平日里像是隐形人一样的女儿,被反复地提及,所有人都开始被迫地回忆起跟对方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揭开表象,直面了自己隐藏起来的冷漠。
这对体面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堪了。
连一如既往可爱的小儿子也无法让父母和姐妹开心起来,此刻他们正不耐烦地派佣人去找他。
所以宅子里此刻各处都回荡着脚步声,谁也没有发现里面多了谁的脚步声。
……只有刚被逮住的小儿子知道。
“我就说吧,网络对面不但可能不是对你见色起意的妹子,还可能是正太……”乙方云鹤提着人翻墙出去,吐槽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借着月色看清了这小孩的模样。
小男孩有着一头蓬松柔软的棕黑色头发,漂亮的鸢色大眼睛,穿着短袖短裤,脖子上和手腕上缠着绷带,细白的腿上沾着灰尘,似乎刚才呆在什么久未打扫的地方。
云鹤啧啧两声:“太宰治,你实在是很出息,九岁就知道骗人网恋了。”
亏他们还以为是闹鬼。
此刻还没有改名换姓的太宰治眨了眨眼:“那个账户并不是我在用哦,我只是登陆了姐姐的账号,给你们提醒而已……真要说的话,你们四个人跟一个人和一只鬼网恋,不也很变态吗?”
四人皆是沉默。
然后若无其事地解释:“我们专业抓鬼的,那只是缓兵之计。”
正太:“哦?”
网恋奔现(划掉),网友见面的第一天,双方达成了共识,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开始详谈灵异案件的处理。
正太是葵唯一的弟弟,也是对方在这个家里跟对方关系最好的人,因此知道对方的社交账号密码。
“我今天登陆了那个账号,发现它上一次登陆是在我姐姐死去的那天,地点在海边。这三个月里,它的联系人里出现了那些死去的男人,但实际上并没有登陆记录,也没有聊天记录。所以警察并不能以此立案调查,只是不停地来访。”
“而且理论上来说,一个账号是不能在两台设备上登陆的。我使用它的时候,联系人里突然多出了一个叫做五条悟的人,聊天框里也出现了并非我输入的内容。”
夏油杰:“也就是说,那些信息都是那只鬼发的?”
正太:“不,是我发的,为了提醒你们在跟一个死者的账号聊天。太过明显的话会被删掉,我没有时间跟对方一直互删信息,因此我只能按照对方的目的跟你们聊。”
小小年纪,浑身都是心眼。
跟某个十五岁的缺心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乙方云鹤:“你不认为那个鬼是你的姐姐吗?”
“葵姐姐干不出来网恋约人殉情的事情,她只会被人约出去殉情。”
太宰治的话暴露出极大的信息量。
但多的他并不肯说,只是提醒:“那个鬼的力量不能对我产生影响,但对答应‘她’恋爱的人可不一定。”
账号的拥有者,五条同学不屑地冷笑:“有本事就来找我。”
然后在晚上洗澡的时候,发出了凄厉的声音:“你不要扒我的裤子——”
隔壁的两位男同学牙都不刷了,赶过去看他的好戏。
只见水汽朦胧的淋浴间里,乌黑的长发拖了一地,一道秀丽的身影半跪在地上,惨白骨瘦的手死劲儿地拽着五条悟的裤子,发出“大家已经是情侣了,别不好意思”的声音。
五条悟简直花容失色。
见到这一幕的另外两个放声大笑,笑得住在其他地方的学生都吓得盖紧了被子。
第50章
“你们快来给我把她拉走!”
五条悟炸毛地喊着两个看戏的狗东西。
夏油杰:“我觉得他搞不好乐在其中,连无限都没开。”
乙方云鹤:“谁说不是呢,现在的人啊,就是口是心非。”
五条悟气得要死,一直难以集中的注意力的脑子居然有片刻恢复了正常,他直接用术式将扒他裤子的玩意儿排斥出去。
白衣乌发的女人砸穿了浴室和几面墙,直接在林子里划出一条道来,最终化成一滩水消失。
林子里本没有路,被五条悟的术式打多了,就到处是沟。
五条悟惊魂未定地坐在浴室的地上,头发湿漉漉地搭在他的英俊的脸蛋上,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本来洗完了头发,准备再洗个澡的。
结果刚脱完上衣,淋浴间里就突然出现了那个东西。
他十分确信,在他脱衣服之前,他的六眼没有看到对方。
而且他本来瞬间反应过来开了无限,但对方开始说话之后,他的大脑就产生了恍惚感,无法使用咒术。
差点儿就被对方得逞了,所以他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他估计要被某些家伙从一年级笑到毕业。
不,会被笑一辈子。
五条悟抹了把脸,语气极为慎重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碰到过这么棘手的东西。”
无下限防不了精神攻击和声音攻击,这是他的短板。
夏油杰:“没有咒力残秽,不是咒灵啊,怪不得智商这么高,还会搞网恋,还约人出来见面。”
一般来说,哪怕是高级的咒灵,智商也很有限,很少具备跟人交流的能力,也不会有跟人类如此相近的外表。
他们先入为主地觉得对方是从怨念中诞生的,应该会是过咒怨灵这一类。
五条悟:“而且连咒力都没有,所以我才没有来得及提前防备。”
不是他菜!也不是他口是心非!
他的目光落到若有所思地看着花洒的云鹤身上,问:“你认识那是个什么东西?”
对方:“你们没有闻到……一股海鲜的味道吗?”
乙方云鹤对这个味道可是太熟悉了,之前送外卖那段时间,他差点儿就给腌入味了。
他情不自禁地对着某人投去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小姐是一位穿着人皮的海族,邪神的眷属。他们最擅长的是错乱人的精神,制造幻觉。”
天克五条悟。
“而且你甚至答应了她网恋,她在你的身上有了坐标,随时可能来扒你裤子。”
“另外一提,因为没有咒力又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所以咒力是打不死她的。”
乙方云鹤能够打死,是因为他的MP可以换算成任何能量单位,再加上吃过犹列斯的幼年体,有血脉压制。
“把你的照妖镜给我。”五条悟伸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裤腿,仰着头,用那双因为浴室雾气而带上水意的蓝色大眼睛看着人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不慎淋湿的委屈猫猫。
就算是圣人,也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云鹤把照妖镜塞给他,想象了一下五条悟没事把镜子拿来照两下的画面,奇异地觉得并不违和(大概是本人特色吧)。
五条悟去云鹤的房间里继续洗完澡,然后把镜子放在床头柜上,短暂地睡了个觉,打算等第二天再研究研究。
然后第二天早上,他没有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帅气的面庞,而是看到了一张花痴的脸。
对方没有碰他,也避开了照妖镜照到的范围,只是趴在床边,对着他发笑:“哎呀~你真的是我所有的男朋友里最好看的一个了。”
五条悟:“……”
此刻,外面有两位同学敲门,打算喊人一起去上课,他们察觉到里面异样的响动,直接推开门。
但是没有看到房间。
房间床的另外半头跟剩下的部分一起被术式带走,只留下一个面色苍白,惨遭纠缠的男高中生。
两个人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五条悟冷漠地说:“在我摆脱这玩意儿之前,我将随机跟你们其中一个人睡一张床,别忘了那个账号是几个人在用,我看你们长得也不错,她会喜欢的。”
夏油和云鹤:艹
三个人忧心忡忡地去上课,又忧心忡忡地睡着了。
任课老师看到他们惨白的面色,叹了口气,开始给空气讲课(硝子干脆没来,在宿舍睡)。
可能是在五条悟身上连续受挫,那位海里爬上来的小姐一心挂在五条悟身上,没有分给另外两个人太多的眼神。
五条悟的实力因此突飞猛进,不过一周就学会了不主动动脑子的反射性开启无限,还练出了对精神控制类技能的强大抗性。
缺点是食量大增,让他掏空了其他人的零食柜。
对方再也摸不到他的一片衣角,才悻悻将目光转到另外两个人身上。
然后发现自己对乙方云鹤有种天然的敬畏感,于是愉快地去骚扰了夏油杰。
夏油杰第二天一大早,浑身冒着黑气,用一种“我脏了”的语气说:“她居然觉得我的咒灵也很好看,甚至有的比我还帅,这也就算了,问题在于她现在想跟我结婚。”
另外两个人:“哈哈哈……”
夏油杰:“她为什么不去找你,你不应该老实交代一下吗?乙方云鹤。”
“咳,这个小姐姐的审美域还挺广的哈……等等!先不要生气,我或许有办法能够解决她。”
乙方云鹤老实交代了自己有过相关经验的事情,只是碍于某人每次反应过激,直接把人家送去千里之外或者是身体打碎了,他没来及出手。
五条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缺心眼孩子了,直接揭穿他:“你绝对就是想看我们俩的好戏,不要装了。”
被揭穿的坏东西咳嗽两声,郑重承诺,三天之内必然结案。
——
太宰治过去一周都没有听到有新的人溺海身亡,心里觉得那几个人确实有点东西,所以当他看到有人在他家庭院外招手的时候,还是避开其他人跑出去了。
结果刚出去就被人拽住了脸蛋,五条悟盯着正太,怨念地说:“为什么你看起来没有被女鬼缠身的样子?”
就算是看不上正太,也应该因为从中作梗而被欺负一下吧?
他可还记得这小破孩用看戏的凉薄语气说什么“我不会被影响,其他人未必”之类的话。
太宰治:“……”
他嘴都被扯得歪了,怎么说话啊?
乙方云鹤替他解释:“人家无效化一切非自然力量,当然有底气。”
善良的夏油同学从校霸手里解救了正太,从手机里找到一张照片递给对方看:“你看这个是你姐姐的样子吗?”
太宰点点头:“是的,她的尸体消失了。”
确认死亡是因为在尸体消失之前就失去了生命迹象。
串联了一下线索,事情的大概经历如下:
太宰治的姐姐津岛葵其实不是他父母一起生的,而是他父亲的私生女。有个男人告诉她这件事,并且趁机接近她。
结果只是希望她怀着恨意从父亲那里多要些物质补偿,然后再养他。
他们一家去海边消暑的时候这件事情败露了,津岛葵十分伤心地离开人群,坐到海边的礁石上,结果一个巨大的海浪打过来就把她带走了。
那个男人后来成为了第一个死去的人,所以这一连串的事件被认为是厉鬼的报复。
“但是葵姐姐并不是会自杀和心怀怨恨的人。”
太宰治刚刚说完,另外一边脸也被拽起来,乙方云鹤对他指指点点:“小小年纪,就知道自杀和网恋殉情了哈。”
太宰治:“……”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
确认了前因后果,罪魁祸首之后,高专四人准备先引怪入笼,再直接打死,素材送给硝子耍。
“你们是神经病吗?为什么真的要把我关在笼子里?!”夏油杰握着用来关咒灵的笼子铁围栏,痛骂自己的同学。
这群狗东西居然还斥巨资买了水床和浴缸放在里面,说什么“给人家提供回家的感觉”。
五条悟无情地给笼子关上,甚至学会了忽悠人的鬼话:“演就要演得像样,它大概还觉得我们以为它是咒灵或者恶鬼,面对这个贴满符咒但是有帅哥的笼子,一定会飞速赶来的。杰你先忍忍,我们等会儿就打死它。”
夏油:“……”
绝交!绝交三分钟!
贴心地上锁,另外三个人撤去了百米之外。
然后摆弄起乙方云鹤掏出来的一具人偶。
【替身人偶:光与海的交汇,神明在此低语
属性:血量(1000亿/1000亿)
力量(70亿/70亿)
敏捷(1亿/1亿)
感知:max
技能:精神错乱lv.1,精神诱导lv.1,分解·满级,吞噬·满级
天赋:君主(拥有光属性和海属性的生物天然亲近和敬畏你)
】
这是他百分之四十的工资换来的固有技能,看起来有点厉害。
可以用精神力操控人偶进行行动,也可以他自己的灵魂进到这具身体里活动。
相当于多个机器人 备用马甲。
“看起来跟你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就跟克隆人一样,可以让他帮忙做作业吗?”五条悟戳着人偶的脸,好奇地问。
乙方云鹤:“哇,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真是个大聪明,悟。”
格局打开,以后连作业都不用自己做了。
他应该早点拿出来的。
【……】
系统留下一句省略号,又高冷地保持了沉默。
播放监控的平板被人偶顶在头上,三个人薯条可乐爆米花地看着里面的画面,欣赏笼中美人——夏油杰。
大约过了十分钟,笼子里的水池咕噜冒着气泡,一双色批的手抓住了夏油杰的灯笼裤。
夏油杰以惊人的速度掏出了照妖镜,色批直接人妖分离。
一具外部新鲜美丽,内部空虚的尸体躺在地上。
一坨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湿漉漉地趴在地上,半透明的灰色触手胡乱扭动,还试图去够夏油杰。
夏油杰也花容失色起来,立刻喊出一个足球队的咒灵保护自己,不让自己落入魔爪。
他在心里大骂那几个人为什么还不过来的时候,三人笑着吃完一把爆米花,才加快速度跑过来。
当他们的网恋对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打算跑路的时候,细密光亮的丝线将它包裹,将它的灵魂吞噬,只剩下一具空壳。
乙方云鹤随便翻了翻它的记忆,发现它没事儿喜欢离开深海来海边看泳装帅哥,实在忍不住想上岸,所以选了津岛葵这个倒霉姑娘。
它披上津岛葵的皮子,还吞噬了对方的记忆,对“希望有人爱自己”这件事拥有了执念,因此在网上对各种帅哥进行撒网,捞上一个算一个。
这个事情说明,不顾别人意愿就动手动脚的色鬼没有好下场(升华主题)。
【技能·精神错乱提升为lv.2】
而这个家伙唯一对别人做出的贡献,就是给他的技能升了个级。
啧啧啧。
云鹤给咒术协会打电话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把海洋生物包装成不知名咒灵,然后走了相关程序,还了津岛葵一个清白。
遗体也还回津岛家,为了体现他们家的和睦和哀痛,第二次举办的葬礼比第一次的要隆重的多。
但太宰治的脸上的笑容依旧越来越少了。
另外一提,为了庆祝终于摆脱了色鬼的纠缠,夏油杰和五条悟用后者买的KTV舞台灯和音响在隔壁彻夜唱歌,乙方云鹤本来是去暴打这俩沙雕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加入了他们。
第二天,三人被高专通报批评,家入硝子则被语重心长地嘱咐,千万不要长成人渣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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