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澈澈,你还在不？”
江明澈的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站在路灯下的陆衡,攥着手机的指尖收拢。
江明澈对着手机那头的彭鹏道：“我这里有点事，迟点再跟你说。”
彭鹏：“啊？那你等会儿到底能不能过来啊。”
“嗯。我先挂了。”
“等一下,‘嗯。’到底是能还是不能过来啊？喂，澈澈，澈澈——”
也不管彭鹏在电话那头怎么着急，江明澈十分干脆利落,且无情地单方面结束了两人之间的通话。
视线里,陆衡在朝他走过来。
江明澈迅速地头脑风暴，想着能不能找个自己为什么不是在操场,而是在朝夕楼的一个合适理由。
现在已经临近期末，各大社团的活动早就停了。
这个学期,他本身也很少来朝夕楼开会。好像所有的理由都不够成立。
勉强能够想到几个比较合理的,又全部就被江明澈自己给一一否定了。
陆衡既然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
之前他每次结束心理咨询,陆衡发信息问他在哪里，他都说在打球。
说谎已经不对。
要是这个时候还扯谎，估计只会更不好收场。
多说多错。
江明澈硬着头皮走上前。
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要是陆衡真的生气，冲他发火，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
“要不要摸摸看？”
江明澈一愣。
他眼露错愕,怎么也想不到，陆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他顺着陆衡的视线，往下看,这才注意到，陆衡的双手，捧着一个类似小抱枕的东西——
很像是他在学校或者是图书馆里，路上见到的，女生手里抱着的暖手宝。
让他摸摸看？
不会真的是暖手宝吧？
还是因为太生气了，里头装了什么东西整他？
说起来，从认识到现在，他好像也没见陆衡生过气。
心里头还真有点犯怵。
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哄人。
江明澈这会儿理亏。
他看了陆衡一眼，不要说陆衡手里这东西看着挺正常的，就算是里头真有什么，也只能先照做，摸了再说。
江明澈把手伸过去。
毛绒绒的，暂时没摸出有什么问题。
陆衡：“不是摸这里。”
江明澈：“……”
明明很普通的话，为什么从陆衡嘴里说出来，莫名有点染色？
…
江明澈的手被陆衡握住。
陆衡的手有点烫。
显然不是人体的正常体温，是手摸过什么发热的东西才能有的。
还真的
被他猜对了，陆衡手里拿的这个小玩意儿，真是个暖手宝？
江明澈放在暖手宝外面的手，被握住，连同陆衡自己的手一起，放到了里面。
热意从掌心下方袭来，沁凉的手心一下子暖烘烘的。
是让人一旦感受过，就舍不得放手的暖意。
陆衡把自己的手从暖手宝里拿出，他握住江明澈的另一只手，一起放进暖手宝。
在江明澈两只手都放入暖手宝里之后，陆衡就松开了手。
陆衡：“有没有暖和一点？”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
手只要不是放在口袋里，或者是戴手套，稍微在外面放一会儿，就会冻手。
江明澈刚才的手就被冻得都有点发僵。
现在是连同身体一起，一下子暖和了起来。
除了小时候，蹭过他姐的暖手宝，江明澈自己还真没用过这玩意儿。
印象当中，好像男生也没几个会用暖手宝。大部分都是女生在用。
江明澈双手放在暖手宝里取暖，抬起头，一脸纳闷地看着陆衡：“怎么想到买这个的？”
实在是陆衡不像是会用暖手宝的人。
“听说校庆那天，会大降温。今天超市里打折，我看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买了。我就挤进去也买了个。”
挤，挤进去？
江明澈眼露错愕：“……你挤进一堆女生里头去买的？”
陆衡点了点头：“感受了一把万众瞩目。”
江明澈试着压了下唇角，没成功，“真有你的。”
要换成是他，还真的未必有那个勇气，挤进去。
他都想象不出，那场面，会有多“瞩目”。
…
天气太冷，两个人说话都呼着白气。
陆衡跟以往一样，把江明澈的帽子给戴上，又替他将防风领口的扣子也一并扣上。
他看着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的江明澈，“现在去多功能厅？”
江明澈“嗯”了一声。
“等会儿——”
江明澈把手从暖烘烘的暖手宝里给拿出，又递还给陆衡，他两只手伸到陆衡的身后，也替他把帽子给戴上。
陆衡的羽绒服没有防风领口，江明澈于是替他把拉链给拉到底。
朝夕楼这边没什么人，只是偶尔还是会有同学经过。
没有办法拥抱，或者亲吻。
陆衡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江明澈，“谢谢宝宝。”
江明澈只要一对上陆衡那双浅棕色的眼睛，心跳就会不由自主地加快。
“谢屁。冷死了，赶紧的，走了。”
江明澈转过身，大步地往前走，也催陆衡也走快点。
陆衡把手里的暖手宝给他，“慢慢走，我充了电下来的。能用上一段时间。”
暖手宝这个东西吧，没有用过，双手插口袋里，也就凑合地应付过去了。
一旦用过，那
温度确实让人贪恋。
江明澈也没客气，他把双手放暖手宝里头取暖。
就是这玩意儿只能一个人用……
江明澈余光瞥着陆衡插在衣服口袋里的双手。
啧。
他还以为，陆衡这家伙真的一点也不怕冷呢。
江明澈纳闷地问他：“你反正买都买了，怎么不买两个？”
陆衡：“抱着两个走在路上，会不会有点傻？”
江明澈不太理解他这逻辑性在哪儿，“手里头拿着一个就不傻了？”
陆衡在来的路上，应该回头率非常高吧？
他就没怎么见过，他们学校有男生走路上，也揣着一个暖手宝的。
陆衡点了点头：“也傻。”
江明澈无语，“那你还——”
陆衡的手臂贴着江明澈的手臂走路。
等前面的一对手挽着手的情侣走过。
陆衡把脸凑近，贴着江明澈的耳朵：“这不是为了wuli澈哥么？为了爱情，总得豁出去一次。”
江明澈心脏狂跳。
靠！
陆衡这家伙真的太会了！
…
活动中心大楼灯火通明。
还没走近，远远的，江明澈就听见里头传出主持人说话的声音，以及歌声。
已经有人在彩排。
路上，江明澈始终没听陆衡问他，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不是在打球。
他们在外面就已经听见歌声，里头估计声音更大。
江明澈自己先憋不住了。
他双手揣暖手宝，视线盯着暖手宝外面，那个歪着脑袋的鸭子，“你……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明澈都没听见陆衡的声音。
心说，该来的还是来了。
江明澈指尖无意识地扣了扣暖手宝上的绒毛。
脑袋隔着羽绒服的帽子，被轻轻拍了拍，陆衡低沉中微带着笑意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澈澈，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衡很少会叫他澈澈。
江明澈耳朵有点发痒，心跳得也有点快。
后知后觉注意到陆衡的那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江明澈的心脏跳了跳。
越是靠近中心大楼，声音就越大，因此，陆衡也放慢了脚步。
他解释道：“我会在朝夕楼外面等你，只是因为担心你会着急，所以才过来告诉你，我没有介意，我也没有生气。”
彭鹏他们去了操场，没看见江明澈，问了人，也都说没见过他之后，第一时间就给江明澈发了语音邀请过去。
因为当时江明澈的手机静音，他们没办法联系上他，于是联系了陆衡。
想着陆衡会不会知道江明澈在哪儿。
陆衡当时并不知道彭鹏他们人就在操场，就告诉彭鹏，江明澈应该在打球。
“澈澈没在篮球场
，我们就在他平时打球的这儿呢。”
这谎就没能兜住。
陆衡当即猜到，以彭鹏他们的性格，肯定还会再给江明澈打电话。
江明澈也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谎话穿帮了。
于是，他这才第一时间赶来朝夕楼。
换言之。
陆衡之所以出现在朝夕楼外面，不是为了堵人。
恰恰相反，是为了安江明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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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江明澈心脏跳个不停。
鼻尖被冷气冻得通红，江明澈吸了吸鼻子。陆衡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好。
江明澈将暖手宝更加往自己的身前贴了贴。
为了掩饰自己失序的心跳，江明澈怀揣着暖手宝，继续往前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他没有去篮球场打球，而是去做心理咨询去了？
“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在打球的时候。”
陆衡补充了一句，“当时我在操场。”
江明澈倏地转过头去看他，他的瞳孔睁大，“你当时就知道了，那你怎么……”
怎么还能那么沉得住气？
既没有生气，甚至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说谎？
…
像是猜出江明澈要问什么，陆衡解释道：“当时其实第一反应是着急。担心你会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但是你在微信里聊天的语气，不像是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撒谎肯定有一个动机。那就是某件事，不想让人知道。稍微一想，每次大家一起讨论心理咨询的过程，你都格外地沉默。加上你告诉我们，你要跟人去打球，跟我和聪聪他们结束咨询的时间很接近。
我猜想，会不会是你的心理咨询，其实没有你告诉我们得那样顺利。
约你吃饭，你来食堂见我的时候，不是从操场的方向过来。你的气息很稳，手里没有拿水，身上也是穿着羽绒服，怕冷，以上，都不符合运动完的状态。”
至于澈澈为什么要隐瞒大家。
陆衡也猜到了。
少年好面子，肯定不想大家知道后，缠着问东问西。
再一个，澈澈虽然性格很直男，好像对什么都大大咧咧，但实际上，是一个很照顾朋友感受的人。
无非也是为了不让大家担心。
…
江明澈完全说不出话来。
等于这段时间陆衡一直都知道他在撒谎，但是却一直都配合着他吗？
江明澈猛地想起……
“那你最近忽然变得这么有空，又是陪我吃饭，又是陪我在寝室刷综艺的，也都是因为……”
陆衡打断江明澈的话：“跟你的心理咨询进展无关。纯粹是因为我是个高需求男朋友，需要人陪。”
江明澈：“……”
…
全部都说开之后，江明澈的心情顿时轻
松了不少。
他开玩笑地问道：“你就没想过，我背着你，脚踏两条船？”
陆衡：“你不是那种人。”
江明澈眉峰微挑，顺势问了一句：“那我是哪种人？”
陆衡：“当然是，让我心动的人。”
“心动”两个字，从陆衡的嘴里说出来，有一种buff叠加的效果。
江明澈心脏跳得比活动中心大楼传出的鼓声都还要密集。
他装出一脸嫌弃的模样：“你哪儿看来的土味情话？”
“土么？”
“土。”
夜色里，少年的唇角始终轻扬着。
…
晚上，活动中心大楼格外地热闹。
还没有走到多功能厅，走廊上，江明澈看见有许多同学进进出出。
他走到门口，探了探脑袋。
江明澈一看见大厅里密密麻麻都是人，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又有点回来了。
以至于余光瞥见的走廊，都扭曲成了黑洞洞的长廊，像是随时会张开嘴吃人的怪物。
江明澈连忙往旁边站了站。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退得太急，差点撞到经过的一位同学。
陆衡及时地扯了下他的手臂，将他拉向自己，“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明澈摇了摇头，他勉强地笑了笑，“没有，就是里面太热闹了，一下子不习惯。走吧，我们进去吧。”
老师都说他他最近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下一场咨询过后，就可以不用再去了，说明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应该没关系。
陆衡看了江明澈一眼，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决定：“你去楼下的饮料自助售卖机旁边等我，我进去跟小哲他们说一声。就说你临时有事，被导师叫过过去了。小哲肯定能够理解。”
之所以让江明澈在饮料自助售卖机旁边等他，是因为那里人少，空间也相对比较大，又有柱子挡风，不会像在外面难么冷。
可以说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江明澈张了张嘴，“但是……”
大家都去了，他一个人没有去，会不会不大好？
陆衡：“澈澈，别勉强。”
江明澈轻抿起唇，“好。”
…
陆衡跟宋于哲打了声招呼之后，就下了楼，去找江明澈汇合。
楼下的几个饮料自助售卖机附近，都没有看见江明澈。
陆衡眼底闪过一丝担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手机才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这下，陆衡总算可以确定，江明澈人一定还在附近。
要不然，不会怕他听见铃声，这么着急着挂。
“澈澈？”
能够躲人的地方，无非就是几个石柱的后面而已。
陆衡朝石柱的方向走去。
倏地，他的手臂被扯住，身体被拽到了一个
石柱的后面——
昏暗的夜色里，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江明澈笑得一脸兴奋：“有没有被吓一跳？”
陆衡注视着江明澈脸上的笑容：“现在没事了？”
江明澈一听陆衡这平静的语气，就知道自己的恶作剧没能成功。
他撇了撇嘴，嘴硬道：“本来就没事。”
只是那个当下，有点窒息的感觉而已。
后来，他下了楼，情况就好多了。
江明澈的暖手宝，被他给放在，贴墙靠着的一张不小凳子上了。
应该是哪个演出小组的道具，被暂时放在这里。
他正要往外走，去拿回自己的暖手宝。
手腕倏地被扣住。
江明澈惊讶地仰起脸。
眼前的光被挡住，江明澈的唇瓣罩下一片温热。
江明澈眼睛睁大，陆衡浅棕色的眼睛，在夜色里逐渐地变深，流动着妖冶的暗涌，好像随时都要把人给吸进去。
陆衡的唇，离开他的唇瓣。
轻吻他的眼睛。
江明澈就像是施了魔法一般，心甘情愿地闭上眼。
他的齿尖被顶开，他的呼吸间，都是陆衡的气息。
江明澈的身体抵着石柱。
有点凉，身体却是很亢|奋。
他一只手按在陆衡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深深地亲吻。
两人身体紧贴。
…
甜美的歌声隐隐从楼上窗户飘出。
“……摘一颗苹果
等你从门前经过
送到你的手中帮你解渴
像夏天的可乐
像冬天的可可……”
甜美的女声过后，响起温柔的男声——
“你是对的时间对的角色…
用最浪漫的副歌
你也轻轻地附和
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
歌声覆盖了脚步声。
听见自动贩卖机“叮”的声音，石柱后面，两张唇瓣恋恋不舍地分开。
江明澈跟陆衡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都笑了。
在陆衡的唇上轻咬了一口，江明澈才松开按在陆衡脖子后面的那换只手。
两个人稍微等了一会儿。
江明澈朝外面看了一眼，果然人已经离开了。
“走了。没人了。”
江明澈唇角勾起，去牵陆衡的手。
陆衡顺势把手搭在江明澈的肩上，将脸埋进他的脖颈，“好想再亲”
江明澈嫌痒，拿手把他的脸给推开，“起开，很痒好吧……”
唇角始终上扬着。
倏地，他唇边的笑意敛起。
江明澈挡住他脸颊的那只手忽然没再使力。
陆衡眼带疑惑，他抬起脸，注意到恋人的脸色不对劲。
像是察觉到什么。
陆衡顺着江明澈的视线，往前面看去。
彭鹏手里捧着几瓶饮料，他的嘴巴微张，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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