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颗锃亮的钻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许奈奈泣不成声,她捂着脸,忍不住的泪仍然从指缝溢出。
林汀云眸光温柔,他抬动手臂,粗粝的指腹轻柔地揩拭她的泪痕:“嫁给我,好吗?”
汪洋漫无边际,猎猎海风呼啸作响,碎落的星辰与烟火成为他们的背景色。
许奈奈几番哽咽,终于凝成一个颤抖的音节:“好。”
林汀云作为风云集团当今ceo,本身备受媒体关注,但他为人低调,再加上不愿意让许奈奈暴露到大众视野中惹来麻烦,他们的婚礼地点定在私人岛屿启明岛。
“你真的是因为想保护我所以不愿意让媒体出现?”
许奈奈趴在床上刷pad,屏幕上是设计师发来的婚纱图稿。
林汀云坐到她身侧,床垫下凹:“当然。”
许奈奈把pad放一边,撑着脸转头不怀好意地笑:“可我怎么觉得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林汀云不解:“什么?”
许奈奈翘起的小腿前后摇晃,她拖长声音:“我听说——你十五岁那年刚去淮宜一中读高一的时候,街上有星探拍到了你的照片,在那个网络还不发达的年代竟然火遍全网——”
“谁告诉你的?”林汀云太阳穴跳了几跳。
“是真的啊!”许奈奈一个翻身坐起来,眼睛都亮了,“我还以为你爷爷在骗我呢!”
“”
“我还听说,当时隔壁省有几个初中生小姑娘连夜跨省到一中来找你,见不到你还在学校大门口闹,后来校领导实在没办法把你叫出来哈哈哈”
许奈奈憋笑憋得脸都红了:“结果你骗人家上了你家司机的车给她们送机场去了?”
林汀云脸不红心不跳:“是她们的父母在机场等人。”
许奈奈:“可还是你骗过去的!”
林汀云:“我没有骗”
许奈奈:“那她们怎么会心甘情愿地跟你上车?”
林汀云:“那是因为”
许奈奈:“因为她们漂亮?”
林汀云老老实实:“没注意长相。”
“”
许奈奈撇撇嘴,重新拿起pad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好:“你可真伤人家小姑娘的心。”
林汀云撑着头,似笑非笑:“看清她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
许奈奈小声嘟囔,看上去有点委屈:“我就是问问而已。”
林汀云顿了顿,过去搂住她:“生气了?”
“没。”
“”
林汀云无声叹息:“的确是没注意,后来因为那件事我哥让我们家司机来接我上下学了半学期。”
十五岁的林汀云穿着简单的蓝白校服被星探偷拍后迅速在网络走红。
当时林家的大部分产业还在美国,林居明又不会上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因此公关迟缓,还是在美国的林俞风看见自己弟弟的照片传到了推特,这才发现事情已经发酵到了很严重的程度。
“所以——”许奈奈若有所思,“我高二转来的第一学期,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搭乘的你爷爷的车?”
她记得很清楚,除了第一次见他是搭乘着那辆低调奢华的红旗,后来很多次‘偶遇’,他都是骑的山地自行车。
“是。”谈及高中,林汀云目光温和。
他将人转过来,俯身去亲她的唇。
许奈奈几下就被他扰乱了呼吸,混乱中支支吾吾:“对了柠柠要做我的伴娘,明炽怎么办?”
“他当伴郎。”
“?”
理论上来说,结了婚的夫妻都不会再去当别人的伴郎伴娘。
许奈奈紧拧着眉,着实看不懂这对夫妻在做什么。
手里的pad被林汀云抽走,许奈奈人被推平到床上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单膝跪上床沿,随手扯开领带扔到一边。
衬衫散开,男人腹肌齐整地罗列,小腹鼓起的青筋蜿蜒往下,是蓄势待发的禁忌。
许奈奈手肘半撑,咽了口唾沫,知道要发生什么,也红了耳朵:“婚纱还没看完呢。”
林汀云虎口钳住她瘦削的下巴,薄唇含上她的唇珠:“明天再看。”
“”
他们的婚礼定在2024年3月的惊蛰。
为了低调,林汀云和许奈奈只宴请了圈内相熟的人,一部分是风云集团的长期合作伙伴,另一部分则是他们自己的好友。
考虑到许奶奶年纪大怕太赶折腾出毛病,许奈奈亲自回去陪奶奶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往鹭城走,而后转船舶登上启明岛。
惊蛰意味着仲春伊始,天气回暖,春雷始鸣。
婚礼这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浮云朵朵,私人岛屿风光无限。
许奈奈穿着昂贵的曳地婚纱,裙摆的珍珠在光影下闪闪发光,她由许奶奶牵着从红毯走向另一端。
红毯尽头,林汀云一袭定制黑色西装,目光温柔地与她隔空相望。
刹那间,许奈奈忽然眼眶泛酸。
她忽然想到十八岁的自己。
那个顽强向上的小镇少女,你没有辜负你的每一分努力。
“林汀云先生,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美貌或是失色、顺利或是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她、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许奈奈小姐,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是健康、美貌或是失色、顺利或是失意,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永远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他们与无数人祝福的目光中相视一笑。
“我愿意。”
“我愿意。”
与此同时,1314只白鸽齐齐放飞,蔚蓝的海平面波光粼粼
婚礼结束后,他们准备开始蜜月之旅。
许奈奈去公司交接工作回来的路上,又见到了时雨。
她要比之前见时更瘦了一些,还是那样一身紫色的连衣裙,在风中孤零零地站着,好像在下一秒就要被吹倒。
“奈奈,不知道会不会打扰你?”时雨仍然笑得温柔。
她今天化了全妆,被粉底遮盖了看不清原本的底色,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渗着藏不住的疲倦。
许奈奈摇头:“不会。”
时间尚早,越往夏天白昼越长,她们找了家安静的咖啡馆,对面正是已经修缮过大门的淮宜一中。
“阿风以前也在这里读书。”时雨轻轻搅动了一年,高二的时候旧病复发,然后我们全家都去了美国。”
时雨经常说‘我们全家’,却不知道在林俞风走后,自己又该以怎样的身份自处。
许奈奈默了默:“这么些年,你没有想过再找其他人吗?”
算上今年,林俞风已经走了快十年。
时雨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有些苦涩:“没有人像他。”
人的一生太漫长,可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只会随着时间一寸寸加深烙印。
他死在她最爱他的那一年,从此无人超越。
“你知道吗?阿云真的和他很像。”时雨抬眸,勉强扯唇,“从眉眼长相到处事风格,如出一辙。”
许奈奈记得,为数不多的与她见面,时雨望向林汀云的目光总带着外人看不懂的贪恋。
“希望这么说没有冒犯你,但我的的确确、在很长一段时间和宋阿姨一样,将他当成阿风。”时雨憋下又要崩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云淡风轻,“可我现在不这样觉得了。”
“……他们终究不一样。”
许奈奈静静听她回忆,身前的咖啡一口未动:“你没有冒犯到我,这件事本身不公平的是林汀云。”
她稍有停顿,缓缓抬眼:“他什么都没做错,不是吗?”
林汀云的出生生来赋予救人的使命,却没有人将他当成一个同样需要父母疼爱的孩子,更没有义务成为谁的替身。
许奈奈不认识林俞风,也不会真的与他共情。
“是。”时雨垂眼,“对阿云来说,的确不公平。”
这些年,她总是麻痹自己沉浸在回忆中,分不清林汀云和林俞风的人不止是宋惠,还有她。
可那天婚礼,时雨看见了林汀云望向许奈奈的目光,也有人曾这样看向她,是那么熟悉,却又不属于自己。
她忽然就清醒了。
时雨从来没有哪一瞬间那么清晰地认知到,林俞风去世早就是既定的事实,林汀云不是他,他身边站立的,是他的人生挚爱。
而那个在她初来林家惶恐不安时,会绞尽脑汁逗她开心的少年,已经离开她快十年。
“对不起。”时雨撑着头,勉强扯动的嘴角有些抽搐,“我不会再将他当成他。”
许奈奈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担忧道:“你怎么了?”
“没事。”时雨很快调整好,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决定,抬头微笑,“奈奈,希望你们可以幸福。”
说罢,她拿起包,站起来准备走,许奈奈忽然在身后叫住她。
“大嫂。”
时雨猛地一怔,强忍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没有回头,任由泪水划过脸颊,瘦削的脊背隐隐颤抖。
“诶。”
三月中,他们开始蜜月之旅。
从美国洛杉矶的西海岸到费城独立厅的自由钟,又到许奈奈打过黑工的密西西比州,再到旧金山的金门大桥,最后自驾到临近的加利福利亚州,去斯坦福大学走过林汀云求学的每一条路。
四月底,他们从纽约乘机回国,在婚假结束前,许奈奈收到了阮茜的邀请。
阮茜毕业后先去江南的一家生物公司做研发工作,后来怀孕的事情瞒不住,公司上司和员工明里暗里排挤她,最终被逼无奈她主动提了辞职。
阮茜不敢回去跟父母说,身上又没多少钱,许奈奈在江梦鱼那听说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便给她打了几万块,阮茜自然不要,后来好说歹说,等她日后有条件后再还给她就行,阮茜这才答应。
2022年冬天,阮茜顺利生下一名女婴。
她一边带孩子一边打零工维持生计,因为学历出众,加上能力过硬,很快她被一家新药企看上入职,慢慢的生活也算走上了正轨。
前段时间阮茜将借的钱还给许奈奈,听说她结婚后便提出如果有时间,可以去江南游玩。
林汀云自然尊重许奈奈的意见,两人一拍即合,回淮宜的机票立刻改成了前往江南。
细雨轻柔,水波荡漾,清幽曲折的水道中慢悠悠地晃荡着几叶小舟。
江南水乡风景如画,建筑风格也与内陆大相径庭。
阮茜特地请了一天假招待许奈奈和林汀云。
他们预定的酒店离阮茜家不远,都靠近一条蜿蜒的河道。
“许老师,林”
“我早就离职了,不用叫我老师。”许奈奈笑着打断。
她身侧男人气场太强,阮茜颇有些不自在:“奈奈姐,姐夫。”
为了省钱,阮茜家租的是旧式楼栋的一楼,连带个废旧的小院子,被她一番收拾后,里面种着花花草草,院子里有一架闲置的婴儿车,看上去很温馨。
“妈妈,抱。”
忽然,一个穿着尿不湿的小女孩踉踉跄跄地跑出来,猝然见到身边站了两个陌生的大人,顿时小嘴一瘪,眼泪就跟不要钱一样一串串掉下来。
小女孩突然嚎啕大哭,许奈奈完全不知所措。
她扯了扯林汀云的袖子往后撤:“怎么回事?”
林汀云冷静:“可能是怕我们。”
许奈奈犹疑:“那走?”
“等等,实在不好意思”阮茜连连劝阻,又抱着小姑娘哄,面带歉意,“瑶瑶乖,这是妈妈的朋友快叫叔叔阿姨。”
小姑娘趴在阮茜肩膀上哭红肿了眼睛。
许奈奈瞧着心疼极了:“要不然,我们改天再”
话没说完,小姑娘突然不哭了,她红眼眶边还挂着泪珠,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林汀云的脸打了个哭嗝。
“叔叔。”奶声奶气的一小声。
林汀云:“”
许奈奈:“”
阮茜有些尴尬:“那个你们要抱抱她吗?”
许奈奈不太确定:“可以吗?”
阮茜笑了笑:“当然可以。”
边说着,她将小姑娘往外送了送。
许奈奈胳膊肘抵林汀云。
林汀云皱眉:“我?”
许奈奈酸不溜秋:“不然呢,她都叫你叔叔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伸出求抱抱的小胳膊。
林汀云:“”
林汀云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向来沉稳的人这时候竟然不知道怎么下手。
当小女孩落到他怀里的那一刻,他倏然心惊。
小孩子怎么这么软?
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要碎掉。
林汀云僵硬极了,小姑娘咯咯地笑:“阿阿姨。”
许奈奈被这声阿姨叫得浑身舒畅,她伸出手,眯着眼逗她:“瑶瑶到阿姨这里来好不好?”
小姑娘兴奋地挥舞小短手,许奈奈很娴熟地将她从一动也不敢动的男人怀里抱出来。
“我们瑶瑶长得真可爱,眼睛好像妈妈哦。”
许奈奈眉眼温和地逗小女孩,瑶瑶才一岁多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时不时蹦出几个字,惹得两个女人直笑。
微风和煦,暖阳正好。
林汀云垂眸望着许奈奈逗小孩儿的侧颜,心不自主柔软了一角。
“茜茜!”
忽然,铁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阮茜笑容凝固脸色一变,几步上前关门,却被男人手掌猛地拦住。
她咬牙小声:“你来做什么?”
纪盛眉眼疲倦,贪婪地望着她:“我来看看我女儿。”
阮茜一听火就起来了:“谁是你女儿?她不是你女儿!”
门板往外压,纪盛撑住的手背青筋暴起:“茜茜,她不是我女儿是谁”
忽然他余光瞥见庭院内陌生男人的背影。
纪盛登时咬牙:“那个野男人是谁!”
砰!
阮茜完全拦不住暴怒的男人,庭院小门被大力推开,纪盛怒火攻心,大步朝前:“你——”
林汀云单手抄兜,从容转身。
纪盛瞳孔一缩,气焰骤灭:“林二叔。”
空气忽然凝固。
许奈奈、阮茜:“?”
纪家与林家世代交好,但由于纪老爷子娶了好几任老婆,生的孩子年龄也相差很大。
纪霖和林俞风关系不错,也是纪家这一辈最小的儿子,自然他侄子年纪也不会太小。
许奈奈在旁边抱着瑶瑶默默看戏,阮茜十分头疼。
此时,狭小的庭院两位身形高大的男人相对而立。
纪盛握拳抵唇,瞥了眼那边,换来阮茜一个白眼:“林二叔,你怎么会来江南?”
林汀云:“野男人带你二婶旅游。”
“”
纪盛敢和自家老爷子闹掰,却对林家兄弟很忌惮。
大抵是小时候被纪霖和林俞风耍的团团转的缘故。
纪盛试图解释:“二叔,这是个误会。”
“嗯。”林汀云仍然没什么表情,他往后看了眼,“那是你女儿?”
“对”
“不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位先生,请您从我家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阮茜忍无可忍地拽着纪盛的手臂往外扯,纪盛怕伤到她只好跟着往外退。
“茜茜,你听我说”
砰!
人被推出去,大门瞬间紧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阮茜呼了口浊气,转过身勉强笑笑:“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实在没想到都搬了次家,人还能跟着找过来。
林汀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纪家的事多少有所听闻。
他淡淡:“没事,他该。”
“”
许奈奈垂头看了眼怀里已经睡过去的小姑娘,压低声音做了个手势:“把她抱进去吗?”
阮茜小心把孩子接过来,轻声说:“给我吧,你们先进来坐。”
许奈奈点了点头,看着阮茜抱孩子进卧室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刚刚多少摸清了这混乱的亲属关系。
“林汀云。”
“嗯?”
“我们是不是成爷爷奶奶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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