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手,咱文明人#


    “不会啊。”顾明月很自信, “咱们又没?犯法,警察抓咱们干吗?”


    “对啊。”丁祎闲不住,背着自己的相机躲在高磊后面, 跟了过来,特义正言辞道,“这本来就是咱们的房子,警察就是要来那也该跟咱们一势。”


    顾明月闻声回头,说实话有?点害怕:“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丁祎今天是有课的。


    “就, 随便看?看?。”丁祎眼神?乱飘, 在顾明月面前不敢撒谎, 小?声地说了真相,“我气不过嘛,谁让他们之前这么欺负人。我今天就非得把他们求饶的样子拍下来,抱着晚上?睡觉。”


    可真够有?出息的。


    典型的欺软怕硬窝里横的小?公主脾气, 遇见打得过就挥着手上?,看?见人多势众的了,就怂唧唧地蹲门口画圈。


    还记仇。


    顾明月想起她前些日子的辉煌功绩, 实在觉得有?些糟心:“别动手,咱文明人。”


    “嗯嗯嗯!”丁祎点头如?捣蒜, 小?手紧握成拳,“知道,文明人!”


    顾明月莫名地有?了两分不大好的预感?。


    一辈子勤学苦读、踏实本分的贺雪更?是, 迈着脚步进去?都忧心忡忡。


    “几位?”


    他们是下午点进去?的, 大厅里都是剩了个正趴桌子上?小?睡的服务员。


    刚睡醒,见着他们还有?些脸生, 以为是要来吃饭的,赶忙起身?手里拿了个单子, 迎了上?来。


    “是现在吃还是来预定的?”


    “不是吃饭的,叫你们老板下来。”高磊这次终于不是花衬衫了,穿了件黑色的短袖,墨镜一戴,谁都不爱,“赶紧搬走,这房子已经转租给我姐了。”


    高磊跟付豪一左一右站在服务员面前,就真跟两堵墙一样。


    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向他们。


    “我们老板不在,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说着,她扭头就退回了柜台后面。


    “都是来打工的,我也不难为你。”顾明月露出和善的笑,语气温柔,“既然你们老板不在,那我们也就不劳烦你们了。”


    “弟兄们,”高磊接收到顾明月的眼神?,大跨一步,拽出自己脖子上?的假金链子,往下拉了下黑墨镜,瞅了一眼服务员,又把墨镜戴上?,大手一挥,“给我搬!”


    熟能生巧,演技越发在线。


    很?快,门口“刷刷刷”地出现了十几个体?院学生,个个穿着批发来的花衬衫,嘴里嚼着口香糖,塌腰晃肩地走进来,一字排开。


    气势颇为吓人。


    服务员吓得瞬间起身?,还以为他们是来砸店的,扭头就往二楼跑,边跑边喊。


    “老板,老板娘,你们快出来,有?人来找事了!”


    顾明月打的就是个出其不意,不理会她的通风报信。


    “搬出去?。”


    一二十岁的体?院学生正是有?劲儿的时候,两个搭班,轻轻松松抬个桌子就走。


    提着裤腰带的老板闻风开门,身?子从二楼探出头,看?了眼楼下目眦欲裂。


    大厅桌子已经空了一半!


    “你们干什?么呢!都给我放下!哪儿来的小?兔崽子,再敢动我桌子试试!”


    老板娘和几个在二楼打牌的跑堂、厨子等也跟着下楼,“DuangDuang”地脚步声此起彼伏,差点把楼梯给震塌。


    “你们他妈干嘛呢?谁给你们胆啊!”老板后面的小?黄毛年纪轻,记性好,明显还认识顾明月和丁祎,“两个娘们跑我们这来砸场子了?想死是不是?”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付豪学的就是跆拳道,胳膊拐着黄毛的脖子,脚尖一动,反脚一压,黄毛整个人就趴下了地上?。


    “会说人话吗?”


    黄毛脸贴着地面,后背被人用力下压,宛如?一张被迫摊平的饼,“嗷嗷”喊疼。


    “姐、姐夫,你们快来帮帮我!疼死了!”


    “你们想干嘛?砸场子的是不是?知不知道我上?头有?谁?”老板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看?着大厅里也没?几个人,想着自己人多势众,扬着个手,就准备上?。


    高磊墨镜一取,挂在胸前,朗声一喊:“兄弟们!”


    瞬间,门口刚搬完桌子的人乌泱泱地就涌进来了,个个手里都还握着地上?七零八散的椅背,虎视眈眈地望着楼梯口的几个人。


    老板瞬间怂了,连着上?了好几个台阶,两个手慌忙摆着:“误、误会,都是误会。”


    老板娘捋了下自己头上?的大波浪,眼睛一转,又看?向丁祎,笑的很?是温柔:“丁妹妹,你们这是弄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这样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我知道这房子是到期了,是我们对不住您。但我们也真是没?办法。”


    丁祎躲在顾明月后面,低头摆弄相机,不露头。


    老板娘也不在意,眼角挤出了点泪,手指了下后厨旁边的小?屋子:“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妈瘫了,就在里面住着,每天的光是吃药打针就得好大一笔钱。还养着几个孩子,日子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丁妹妹,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是真没?办法。”


    “她可怜你们也没?用,房子现在归我管。”顾明月拎了把椅子,就坐在她面前,手翻着纸张,“合同?都签了,你要看?看?吗?”


    老板娘胸口一堵,没?想到丁祎真敢把房子租出去?。


    更?没?想到,还真有?人敢租!


    “高磊,房屋到期的通知也别贴门口,屋里也都贴出来给他们看?看?。”顾明月合上?合同?,起身?看?她一眼,问的很?诚心,“认字吧?需不需要我找人给你们读读?”


    “用不着,”老板娘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阴狠神?色,“你们尽管搬。别拿合同?吓唬我,我告诉你们,我妈现在就在这屋里躺着呢!光剩一口气了,有?本事你们把她也搬走!”


    不怕横的,就怕遇见这种有?恃无恐的地皮无赖。


    高磊心里也有?点虚,打架不怕,但就怕对面是个原本就带病的,还是个老人。


    不碰都能躺地上?的,这可咋办?他担忧地看?了眼顾姐。


    丁祎匪夷所思,气的牙痒痒:“你知道你妈生病了?还让你妈住这?有?你们这样当儿子儿媳的吗?良心都被狗给吃了!不孝顺的东西,就该天打雷劈!”


    老板娘看?了眼自己指甲,吹了口气,胜券在握:“那我也没?办法呀,家里又没?钱,不像您,随随便便就有?这么大个门面房,还跟我们这群穷苦人家争个什?么利!”


    “你们一天天能挣多少钱,别以为我不知道!”


    小?姑娘情绪容易激动,说着就要冲前面来。


    顾明月以后离不了跟丁祎亲哥打交道,不可能让她在自己跟前出事,使了个眼色,让贺雪拦着她。


    贺雪家里孩子多,她自己又是个姐,哄孩子很?有?一套,半拖半抱着把她带远了。


    老板娘巴不得丁祎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她婆子往地上?一躺,别说续租,降价给她都有?可能。


    不死心地又在她身?后喊,“赚的再多,不都给妹妹你交房租了吗?我们这一家子都是给你赚钱!”


    “给谁赚钱呢!”丁祎走远了听见这句,还有?些受不住。


    合同?一年一签,期间不管他们生意多红火,都没?想过涨过一次租!


    就是因为老板娘的那张嘴,知道了他们家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得艰辛。


    #年代?文女主必备属性——善良心软#


    农夫与蛇,丁祎与老板娘!


    “人都走远了,需不需要给你拿个喇叭?”顾明月随手拿了个蒲扇,再度坐在老板娘对面,让高磊他们继续搬桌子,目光看?向已经开始焦灼的老板娘。


    老板娘咬牙:“我给你说,我这屋里的板凳和桌子都是有?数的,缺一个我都得去?警局告你们去?!”


    “放心,一个都不缺,江大数学系的大学生给你们这计数,广播播报!”顾明月指了下外面,“你看?,多热闹。”


    外面用竹竿架起一个长方?形的架子,上?面四个角摆满了喇叭,中间空白处白笔黑字贴着房屋合到期合同?和餐馆拖欠不走的无赖行径。


    什?么时候都不缺八卦的人,尤其又是在繁华的批发市场对面,很?快门口就密密麻麻围了好几圈人。


    喇叭声震天响,高石精准报数:“桌子十二张!”


    “地方?都给你安排好了。看?见外面的货车没??查完数直接给你拉走,不占地方?。”


    老板娘看?她来真的,瞬间慌了,声音惊劈:“那是我们家的东西,你这是抢劫啊!”


    “不要你的东西,货车拉走的地址,我一会儿写?给你。”顾明月真觉自己良心,“别激动,请了大爷替你看?管,但时间也就一天。自己抓紧。”


    “抓你妈的紧,这是我们家的桌子,你凭啥搬我们的东西!”老板见他们一件一件往外搬,打是不敢打的,就耍起了无赖,整个人就近趴到一张桌子上?。


    其余服务员有?模学样,要么是坐在桌子上?,要么就死死抱着桌子腿。


    “现在是我的地方?。你们在已经多赖了二十多天,房东拿你们没?办法,只能让我来了。”顾明月说话从不上?脸,点下头,高磊就继续带人搬桌子。


    四个人一组,抬着桌子四个腿就走。


    “哥几个把你跟桌子一起运过去?,省得你老板不放心,再说我们偷拿她东西了。”


    服务员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瞬间从桌子上?跳下来。


    顾明月淡淡收回目光,继续笑吟吟地跟他们商量,“闹成这样,我也不想的,但你们早晚都要搬。所以,只能由我来做个好人,先帮你们把大件运出去?,不影响你们收拾小?东西。日行一善,也不必在意。”


    谁他妈的需要她来日行一善!


    老板娘瞪她:“你想得美!我们才不搬,我告诉你,我妈还在里面躺着呢!”


    “我知道,别激动。”顾明月指了下自己的肚子,温馨提示,“我这肚里还有?一个呢,医生说了,前三个月不能受刺激。你声音别这么大,它跟你妈一样,都是一条命呢!杀人,犯法!”


    “哎,这说着说着是有?点不舒服了。”她眉头皱着,手盖在肚子上?,一片虚弱状,“难受。”


    老板都惊了,拽着个肚子从桌子上?爬下来,眼珠子瞪圆瞧向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你,你!我”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1】


    “你别碰我啊,我自己走路都不稳妥呢。”顾明月摸着肚子站起身?,往老板那边走了两步。


    老板就跟兔子一样,瞬间往后蹿了几步,目光警惕地看?向她,像看?一个时刻准备碰瓷的易碎品。


    老板娘是真没?见过顾明月这样的。


    你横,横不过她;混,她比你还混。


    撒泼打滚耍无赖,她能连桌子带人都给你扛出去?。


    僵持片刻,老板娘终于软了语气,使出了拖延大法。


    “大妹子,你得给我点时间,我们搬也得搬几天。更?别说,这还得找房子了。”


    “房东不是提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了吗?也没?见你们搬。现在房子我租了,你们该不会还想着让我每天出着房租,供你们搬家、找房子?”顾明月看?她,拍了下袖角,语气亲昵,“亲亲,这不太合适呢!”


    老板娘光是听她说话都一身?的鸡皮疙瘩,脸色一凝,压着火气跟她谈判:“五天,五天之内我们肯定搬。”


    “给不了你五天,明天下午五点前必须给我搬走。”顾明月看?向窗外,又看?向她,“今天外面停的是辆货车了,明天就该是挖掘机了。许氏地产你知道吧?聪明点。”


    江市这几年的新楼房建造,一半以上?都是许若兰家的。


    老板娘自然知道,脸色变了又变。


    扯虎皮做大旗。


    一步步爬至高位,顾明月确实不太善良。


    即使已经把人按在了土里,走前都得习惯性地再放个石头压一压,让他们日后爬起来都不敢再碰这块地方?。


    “好好想想。”


    顾明月看?了眼大厅里挂着的钟表,两个半小?时。


    顺顺利利。


    又怎么可能会被警察抓走?也不知道贺雪在担心什?么。


    她脚步轻快,走出来的时候,夕阳还没?落下去?,些微刺眼。


    拿手盖了下眼,看?着还聚在一起的群众,往旁边站了站,听他们正热闹的讨论?。


    人气很?旺。


    顾明月觉得应该再多打印几张他们商场的简易宣传画,最好能人手一张,能让大家伙都知道以后这地方?是要做什?么的。


    “贺雪。”她喊了句刚从里面走出来,一脸急色的贺雪,指了指板子上?挂着的画,“再多印几张。”


    “顾姐,”贺雪已经顾不上?什?么宣传画了,脚下生风,恨不得跑起来,“出事了。”


    “你说什?么?”


    ——


    屋里,老板伸出脖子,看?着顾明月走出去?后,才梗着脖子开口。


    “吓唬谁呢?还地产跟挖掘机,老子才不怕!”


    一反常态,屋里竟然没?人敢出声附和,都弥漫着一股即将失业的阴影中。


    谁都不相信老板还能有?回天的神?力,就连老板娘都开始沉默。


    老板烦躁地踹了下柱子:“一个个的给老子沉个什?么脸,我就不信了那娘们明天还能强拆不成!”


    “还有?咱们的桌子,小?黄,你现在就给我问清楚,看?他们要搬到哪儿!反了天了!”


    他话音刚落,顾明月就推门进来了。


    老板瞬间噤声,连步后退,尤其是看?见她旁边站着的高磊,更?是连忙摆手。


    “搬、搬,我们就搬。”


    黄毛更?是捂着胳膊,缩在台阶上?,再没?刚刚气焰嚣张的样子。


    “那是最好不过了。”


    顾明月笑地更?加温柔,往前走了几步,握着老板娘的手,语气真诚:“我刚刚反思了下,咱们既然都达成一致了。那些桌子凳子什?么的,就不该再搬走了。确实是你们的东西,我们这就跟你卸回来。”


    老板娘:“啊?”


    莫名地,她后背开始冒汗。


    顾明月生平第一次想钻回车底


    老板跟老板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把桌子?抬出来, 都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高磊等人不会跟他们解释,视他们如空气?。


    “抓紧时间,简单一放就行。”


    付豪站在门口指挥催促, 一群人的动作越发迅速。


    顾明月看了眼外面:“司机走了吗?”


    “走了。”高石拿着组装图,看了眼被人围的水泄不通的大喇叭墙,“顾姐,这个还拆吗?”


    “不拆,把里面的内容换换。”顾明月低声跟他交代几句, “再找个人多写几张宣传页, 不用写那么?复杂, 突出咱们这是个卖服装的超市就行。”


    “好。”高石跑的脚不沾地?。


    高磊累的满身汗,墨镜都碎了个镜面:“顾姐,差不多了。”


    “走,立刻走, ”顾明月抬手,丝毫不拖泥带水,“明晚夜市见, 请你们吃饭。”


    高磊今年就已经毕业了,不想分配到武馆给小孩当老师, 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对于二十刚出头的大男生?来说,太过单调乏味。


    他挺想跟着顾明月的:“那行, 顾姐你们也小心。”


    “快走吧。”顾明月坐在凳子?上喝水, 表情淡定。


    老板跟老板娘对视一眼,隐约觉得不对。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听见后?厨传过来的急促脚步声。


    丁祎一路小跑,急色冲冲:“嫂子?, 里面的老人已经烧抽搐了。”


    顾明月视线径直越过她,看向拿着相机的贺雪,后?者镇定点头。


    “那可怎么?办!”顾明月看着比她还要着急,“给医生?打电话了吗?怎么?还没来?”


    “我也不知道。”丁祎被保护的很好,有颗天真?善良的心,看见狭窄屋里躺着的奄奄一息地?老人,心都揪起来了。尤其老人还瘫在床上,只会呜咽喊着要“水”,更是从心底都难过起来。


    “电话我都打出去?了,120打了,110也拨了,可就是没人来。”


    丁祎是家里老人带大的,最受不了的就是见着老人家受苦,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贺雪那时根本拦不住她,只能先出来跟顾明月说一声。


    老板娘回过味,扯着嗓子?掩盖心虚:“你们看我老娘干嘛?还打急救,那得多少钱啊?走走走,你们赶紧给我走!”


    恰在此时,饭馆的门再度被人推开?,容恪远就近接警,来的比急救车都快。


    推门抬眼,瞬间惊了。


    “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在这还能看见他嫂子?,以及一个两眼通红的女朋友?


    老板娘脑子?转的很快,指着顾明月反咬一口:“警察同志,就是他们来我们家里闹事,抢我们的桌子?,还把我老娘吓得生?了病!”


    “谁闹事?”随行的警察很年轻,刚毕业,跟着师父和领导一起出勤。


    他看了眼老板娘身后?站着的膘肥体圆的老板、高个厨子?、两个学徒、若干服务员,以及一个顶着头黄毛的非主流。


    十个人拥挤在一起,一看就凶神恶煞。


    目光再移到这边,只有柔弱的三个女生?,其中一个还两眼含泪,倒像是受了多大委屈般。


    随行警察小伍指着顾明月等人再次重复了遍,不可置信:“她们闹事?还抢你们桌子??”


    她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像是能搬动一个桌子?的人。


    “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老板猛点头,委屈爆表:“我当然信了!就是她们,砸我们的场子?!还把我弟弟的胳膊给摔地?上了!”


    小伍轻呵了声,一句都不信。


    丁祎没时间听老板扯,看向容恪远,急的不行:“容恪远,你快来,这个老人要不行了!你开?车了吗?快把老人给背医院去?吧?她身上很烫!”


    小伍入职两天,上班第一天,闻言看向容恪远,很是惊讶:“头儿?”


    容恪远脱帽,解了外衣扣子?,没什么?否认的:“嗯,我女朋友。”


    他回避,把现场交给了小伍师傅,于警官。


    老板&老板娘:“!”


    老板瞬间绷不住了,一个下午接连受打击,声音都颤抖了:“你们,一伙的!”


    “谁一伙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这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小伍觉得很操.蛋,“再说,我们过来也不是因为你们之间的”


    他话没说完就被师父打断,于警官看向门口:“急救车到了。”


    小伍瞬间闭嘴,帮着一起抬老人。


    老人瘫在床上,子?女不上心,里面味道很重。又碍着后?厨,墙面都被熏黄一片。


    “你们是恐怕老人活得久是不是?让老人住这种地?方?整个店里就这油烟大吧!怎么?想的啊!不准备让老人活了?”随行医生?对着丁祎一通说。


    贺雪忍不住开?口:“亲儿子?嫌屋里味大,还不乐意进?来呢!”


    医生?回头看了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丁祎没时间纠结那些,只是不断地?让医生?动作快点再快点。


    病人抬到车上,按理是需要至少一位亲属跟随的


    老板跟老板娘一见情况不对,都想跟着走。


    “你去?,你媳妇留下来配合我们的工作。”于警官经验老道,让小伍跟着救护车一道走,“刚刚你们不还说有人闹事吗?回局里说吧,连带着还有你们赡养亲妈的事。”


    老板娘瞬间慌了。


    顾明月举起相机:“还有他们食品安全的问题,蟑螂遍地?跑,里面还有老鼠。”


    于警官已经收了两份顾明月的检讨了,很是熟悉:“你们也跟着一起。”


    “我们还去?吗?”顾明月觉得不用这么?客气?了。


    他们又没有惹事,只是个提供证据的热心市民罢了。


    可“热心市民”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


    接到电话的时候,闻酌正?在对游戏厅进?行日常检查。


    上面抓这些越来越紧,他看的也就越来越严。


    看完今日纪录和出单,又问了值班经理几句细节。


    正?准备走的时候,余光瞥见角落里的机子?,他脚步一顿,朝那个方向走过去?。


    “闻哥,那都是旧机子?。”值班的经理跟在他后?面小跑起来。


    闻酌手搭在机子?外壳,认真?扫视一眼。


    而后?,他看向经理,淡淡道:“旧机子??”


    值班经理额头瞬间冒汗:“闻、闻哥”


    “哥,电话响了。”粉毛现在是专职拎包拿电话,听见响就迅速跑过来。


    位置来的不容易,唯恐耽误闻哥一点事。


    闻酌单手拿过电话,却没接,抬了根手指,吐出来的字都带着寒气?:“搬走,关门。”


    值班经理瞬间慌了:“哥,闻哥,这都是孙哥安排的。”


    “什么?时候弄的?”


    “中午头。”


    刚搬来都没敢放库房,跟废旧机子?一起搁在角落里。


    偏是那么?寸,闻哥今天不查仓库。


    闻酌定定看他两秒,确定他没撒谎,才让粉毛喊张泽下来。


    赶在铃落地?最后?一秒,才接了电话,语气?很不好:“什么?事?”


    张泽来的很快:“闻哥?”


    闻酌微抬下巴,面无?表情,示意他自己去?看不远处的机子?。


    张泽戴了双白?手套,看了眼值班经理,心里猜了个八成。


    何必呢,又不是挣得不够花的?


    值班经理苦笑。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你说谁又进?去?了?”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闻酌表情凝滞,手按在眉尾,停顿两秒,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马上到。”


    闻酌握着电话,三言两句交代完事情:“你来处理。”


    张泽恭敬点头:“明白?。”


    光是机子?的复查就忙活到了深夜,张戈拎着饭过来看他,一幅幸灾乐祸的模样。


    “你知道哥去?哪儿了吗?”


    张泽拆了一晚上的机子?,脸上早就没笑了:“别卖关子?。”


    “咱嫂子?又进?去?了。”


    “?”


    张泽终于舍得抬起头,久低头,颈椎还有些不舒服,闭眼,转了两圈脖子?。


    “今天几号来着?”


    他怎么?记得嫂子?不刚出来吗?


    张戈伸出三根手指,晃在他眼前:“第三次了,距离上次,恰好三天。”


    #这令人着迷的缘分#


    “所以,我真?的想不通你们是怎么?从嫂子?身上看出温柔、善良、好相处的?”张戈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神情放松,颇有种看透一切的兴奋,撞他肩膀,“你当初是不是看走眼了?”


    哪儿个嫂子?能一月进?三回?


    反正?,他是没见过。


    “还真?没有。”张泽啃了个饺子?,继续低头忙活。


    他见顾明月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个简单人物?,偏着闻哥还喜欢。


    那就没什么?说的了。


    “嫂子?还是嫂子?。”


    #正?宫地?位不可动摇#


    “倒是你,”张泽坐在地?上,踢了下他的脚,“可以想想以后?了。”


    他有预感,闻哥以后?可能要换条路走了。


    ——


    闻酌车停在院子?门口,路走的自然且熟悉了。


    三次了。


    “这次因为什么??”


    容恪远沉默一瞬:“热心市民吧。”


    “?”


    啥玩意?


    容恪远自己都觉得扯:“反正?,现有证据,确凿且能支撑的就是嫂子?她们救助了一位被不孝子?苛待的老人。”


    “并且,正?义举报了一家不正?当经营且卫生?存在极大问题的饭馆,拍取了照片为证。”容恪远看了眼里面,给闻酌递了支烟,“先等等吧,正?在里面接受采访呢。”


    “采访?”闻酌没接,顺着他视线往里看,只能隐约见到被围在里面的顾明月。


    “是啊,江市日报。”


    容恪远打心底佩服,竖了个大拇指:“嫂子?,真?绝了。人刚到没多久,就有记者收着信上门了,问的问题犀利且尖锐,还都是冲着我们的。而且,事发的餐馆本来是一一的门面,现在已经转租给嫂子?了。热度拉满了!”


    何止是满了,在嫂子?的推波助澜下,都爆了!


    “闻哥,你没事开?车可去?店门口听听。真?的,活该嫂子?发财。”


    从没见过做生?意的,能抓住一切机会来营销。


    容恪远咬着烟,神色复杂,表情一言难尽,还没从下午的震惊中回过神。


    “嫂子?不发财,天理难容。”


    他现在敢百分之八百的肯定,警局初见那次,顾明月绝对什么?都听懂!


    但他那时候却还真?信了她朴实无?华的鬼话。


    还有他的一一,整天傻了吧唧,还觉得她顾姐弱小、可怜且无?助。没有她的帮助,生?意都开?不起来。


    拉倒吧,就顾明月这样的,动动小手指,卖她十个都跟玩一样。


    容恪远借火点烟,内心沧桑。


    他真?傻,真?的。


    闻哥的媳妇,怎么?可能会是个单纯无?害小白?兔?


    “别吸。”闻酌挡了下火,没让他点着。


    容恪远还沉溺在自己的天真?中,没反应过来:“哥,我自己吸。”


    “知道,”闻酌弹了弹自己的袖口,简言意骇,“有味。”


    容恪远:“啊?”


    他不大的眼睛里确实有很多的疑问。【2】


    也不知道之前是谁抽的最凶。


    “哥,你最近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容恪远问的真?心且担忧,“生?病了吗?”


    话头再次被递过来。


    闻酌没忍住,矜持摆手:“不是我,是你嫂子?。”


    “嫂子?不舒服?”他刚看着挺健康的,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这多事。


    走一步安排三十步的状态,还是不舒服的情况?


    #恐怖如斯#


    “你嫂子?好着呢。”


    他不是个迷信的人,相反在过往的二十多年间从不信这个。


    早些年秩序乱的时候,开?大车最是危险,常不注意就被人蹲了,常有出事的。所以司机家里人都习惯去?各种地?方拜拜,或者求个平安摆件之类的。


    只有闻酌,既不拜佛,也不放个摆件。


    不信那个。


    但沾了顾明月,他却很避讳这些,不高兴容恪远这样猜测。


    “怎么?跟你说”


    主要是容恪远知道以后?有个闺女是什么?滋味吗?


    闻酌现在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但觉得容恪远诚心诚意得问了,也应该好好解释一下。


    可容恪远又是个婚都没结的弟弟。


    闻酌叹口气?,欲言又止,只能遗憾摆手,目光包含同情和怜悯。


    “算了,你不懂。”


    “”


    #就很迷#


    容恪远精神恍惚地?目送闻酌和接受完采访的顾明月离开?。


    头一回觉得世界好像疯了。


    ——


    顾明月坐回车上,拿着随身带的本子?,修改着计划安排。


    “今天怎么?回事?”


    “要了个门面,救了个人。”顾明月说的简单,顺手划去?一笔支出,“花销一百三。”


    晚上的夜市利润瞬间用了一半。


    “你垫药费了?”走至岔路口,闻酌随口一问。


    “不是,她儿子?回来拿的钱。”顾明月大概缕清明天的工作安排,繁琐的规划行程,隐隐又有了雇个助理的想法。


    但事业未成,她合上本子?,还仍需努力?。


    “轮不到我垫药费。”顾明月继续刚才的话头,撑着下巴看向闻酌,故意道,“我的钱都花在体院弟弟身上。”


    闻酌嗤了声,打了转向灯,看着后?视镜,没往家里的方向开?,而是转了个弯。


    行至一半,又开?口。


    “就那个帮你喊记者来的毛小子??”


    “不是,那个是贺雪的男朋友。”顾明月有分寸,点到为止,给他分享今天的花销,顺便?脑子?里对一下账,“我今儿让高磊帮我找了群有力?气?的男生?搬桌子?。一个下午打包价六十。找了个货车司机三十,剩下的钱买了几个喇叭,又找几个学生?帮我们画了个宣传页,打印了几张。”


    不得不说,现在的学生?是真?便?宜。


    顾明月调整座椅,半躺在副驾驶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躺姿舒适:“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吃饭呢?”


    忙活了一下午,还真?有点饿了。


    “批发市场怎么?样?”闻酌想起容恪远说的话,又转了个弯,即将到达目的地?。


    透过前面窗户,看到眼前的景色越发熟悉,顾明月“腾”地?一下坐直了。


    与此同时,闻酌也看了眼市场对面人群拥挤的餐馆门口,亮着灯,很是热闹。


    他靠边停车,稳稳地?降下了车窗。


    外面的大喇叭声音随之传来,也不知道高石找的是哪个同学,口齿伶俐,还能自串前情梗要。


    “注意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叫闻大宝,刚给弟媳跑了走,他的媳妇心地?善,自干夜市替还账”【1】


    闻酌看向顾明月,顾明月忙摆手。


    “这句真?不是我写的。”


    但听他们编排的有趣,又很不仗义地?笑起来。


    “别说,听着还挺顺。”


    闻酌淡淡瞥她一眼,手敲方向盘,并不多言。


    只听大喇叭里的男声继续瞎讲:“承蒙各位喜欢,大宝媳妇攒了钱,想看个门面卖个裳。结果,你猜怎么?着?”


    这个故事不是一遍讲了,底下观众都有互动的了。


    “偏遇黑心老板没心肠!”


    “那黑心老板——”男声站在台上讲。


    观众就在底下接:“狼心狗肺!”


    “他用蟑螂炒菜,拿耗子?窝做饭,让我们吃坏了肚子?,害了恶病,还让老娘住在厨房!”


    “还好遇见了——”


    “大宝媳妇!”


    男声引话题:“大宝媳妇要干嘛?”


    “建大房、卖新衣,所有百姓都受惠!”


    “那大宝媳妇好不好?


    大宝媳妇妙不妙?!


    大宝媳妇是不是个人来俏?!!”


    台上的男声吼得撕心裂肺,一声更比一声高。


    底下观众都笑,也扯着嗓子?附和:“是!”


    顾明月脸瞬间僵了:“


    忆樺 ”


    #疯了#


    是个什么?是!她鞋底都要抠破了。


    最后?一句谁加的?


    她记得自己跟高石说的不是这样的!


    绝对不是!


    #死去?的脸皮突然爬起来攻击她#【3】


    闻酌转头看她,忍不住扬了扬唇:“是挺顺,志向还远大。”


    顾明月生?平第一次想钻回车底,艰难挣扎。


    “我要说这跟我没关系,你信吗?”


    他还能养好月亮吗


    信不信的, 无所谓,但闻酌真觉得顾明月是个经商天才。


    “你是怎么想的?”


    顾明?月倾过身子,摸着他那边的按钮, 手动把两人的窗户都给升上去。


    为数不多的要脸时刻。


    “宣传呀!气氛都烘托到这了?。”顾明?月振振有?词,“我在?这都忙活一天,总不能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吧。”


    事赶事,她这也是随机应变想?出来的点子。


    警察和急救车都来了?,瞒是肯定瞒不住了?, 倒不如抓着群众的好奇心, 自己?踩着噱头, 狠命宣传一波才是正事。


    至少,得让他们潜移默化地知道并接纳这个地方以后是要干什么的,最好是还能抱有?期待。


    闻酌怕闷着她,没久留, 重新发动车子。


    “那你这个台子准备搭几天?”


    “也就这两天,”顾明?月把窗户又?摇下?来,喧噪的声音被车速抛到身后, “等餐馆里老板搬走?,我们就准备拆了?重建。”


    现在?老板和老板娘是惹群怒了?, 再?加上他们在?门口这一宣传,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存在?了?。


    等回头报纸上的新闻再?一刊登,食品安全肯定会引起轰动, 估计夜里都会有?人上门砸窗, 彻底待不下?去。


    丁祎误打误撞也算是办了?件好事,尤其摊上了?顾明?月这个会抓时机的。


    “找好施工队了?吗?”闻酌靠边停车, 带她去馆子里吃饭。


    “若兰家里就是做建房子的,已经联系好了?。”顾明?月低头看菜单, 饿的前胸贴后背。


    闻酌给她倒了?杯水:“钱够用?吗?”


    “前期是够了?,后期肯定要贷。”顾明?月点完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语气平淡自然,做生意嘛,哪有?钱够用?的。”


    “家里折子上不还有?钱吗?”闻酌自己?不是个喜欢借别人钱的人,除了?房子那事外,也没接触过贷款。


    “有?啊,”顾明?月知道他意思?,但也不可能用?,随口扯了?句玩笑?,“那不是留着给你儿子娶媳妇的钱吗?”


    “是女儿。”闻酌再?次纠正,“她还小,先?紧着你用?。”


    钱他以后肯定是能越挣越多的,生意在?那放着呢,有?底气。


    说出的话都是沉甸甸地重量。


    “真是儿子。”顾明?月笑?了?下?,“而且,也真用?不到家里的钱。丁祎哥哥和堂姐都在?银行工作,已经约好了?这两天要跟他们见一面。”


    她做事一向有?条不紊,该打点的关系都会提前打点好,该做的事一件也不会少做。


    浅笑?间?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安排,自有?胜券在?握的自信。


    闻酌罕见地沉默了?下?,他的月亮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并且已经成长地很好。


    她有?自己?的手段、人脉、关系,也吸引着各种年轻有?活力的高知学生向她靠拢。


    本就是一轮皎皎明?月,无人能够将它私藏。


    除非是她心甘情愿的躲于人后,享受生活。


    吃过饭,闻酌还要赶回去处理游戏厅里的琐事,送她到家属院门口。没下?车,只是看着她欢快地下?车,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朝着自己?招了?招爪子,短促地笑?了?声。


    直至看不见她的身影了?,又?停了?片刻,才转弯离开。


    经过百货大楼时,他目光看向窗外,轻踩了?下?刹车。


    三层的气派小楼,临着街口,垂着横幅标语,十几间?的门面,早已是江市地标性的建筑。


    闻酌有?预感,他的月亮以后绝对能建出一个比这还要气派的大楼。


    沿着道路缓慢行驶,闻酌看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再?看几个月后,他的月亮所建造的成果。


    他日子过得糙,去百货大楼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里多是出没于五一路,鲜少留意这些。


    还有?几分稀奇。


    目光停留片刻,注意到侧门隔街的房子正被推建,敷衍了?事地围了?个圈,绑了?两道粗麻绳,防止人误进。又?在?周边竖了?个偌大的挡板,上用?红漆印着的“许氏地产”,立在?路灯下?面,格外醒目。


    闻酌屈指轻敲方向盘,回想?了?下?顾明?月说的合伙人,沉默着踩下?油门。


    月会低垂,亦能高挂,期间?变化只会取决于她的心情。


    闻酌将车驶入五一路,江市最宽的一条街。


    从街口开始,便是一片的霓虹闪烁,亮的刺目。


    他没了?之前的狂傲,因为他的月亮真的是枚月亮。


    而他还能养的好月亮吗?


    ——


    顾明?月就没闻酌那么多想?法了?,穿着他外套,打着哈欠往上爬楼梯。


    他们家属院每层楼道都按了?个小瓦数灯泡,发着黄色的微光,勉强能看清上下?的台阶。


    还是个声控的。


    顾明?月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声控灯就是来大城市里打工,颠沛好久,最后才找到一个物美价廉的老小区。


    没有?电梯,最高五层。


    每天夜里下?班归来最喜欢的就是跨到最后一阶台阶上猛地一蹦,看楼层中?间?的平台上亮灯。


    然后,继续往上爬。


    那是独属于她那时的,为数不多地烂漫。


    时至今日,她走?到每次爬到最后一层台阶都还喜欢跺一下?脚,又?或者?装模做样地轻咳两声。


    “顾姐。”


    顾明?月缅怀青春,咳了?一半,差点没噎着。


    “倩倩?”


    她顺了?口气,抬头看见周倩正站在?楼道口,还背着个她那个硕大的书包。


    “你怎么在?这。”


    “我来给您还瓶子。”周倩性子软,想?的多。


    把瓶子放到奶箱上面都怕有?人给偷拿走?,不放心地守了?半晚上。


    顾明?月差点都忘了?这事,笑?着走?完最后一段楼梯:“下?次可别站这外面等了?,放门口或者?搁你家里都行,我回头去拿。”


    周倩不好意思?,只是害羞地又?给顾明?月塞了?把巧克力,当做回礼。


    “这是我上次画画,老师奖的。”她弯眼一笑?,罕见地多说了?句。


    足以看出她对这些巧克力糖果的珍视。


    顾明?月笑?着收下?:“谢谢,我很喜欢。倩倩很厉害,画的画肯定特别的好看,才会受到老师这么喜欢!是我见过画画最棒的女孩了?!”


    周倩更害羞了?,两个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书包带子:“顾姐,我就先?走?了?。”


    “暧。”


    顾明?月以为她要回家,转身开门,却没曾想?到听见了?下?楼的脚步声。


    “倩倩,你要去哪儿?”


    周倩乱飘着眼神?,答非所问:“顾姐,我妈下?县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顾明?月瞬间?就想?起了?她早起的反常,并不想?想?掺和青春期女孩的秘密。


    只是,当她目光落在?周倩家大门上,想?起了?那个还未搬来的老王。


    转了?下?手里的牛奶瓶,她再?次喊住往下?走?的周倩,难得地认真起来。


    “我刚问的是你,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闻先生,正常一点啦#


    “我、我要去火车站……”


    顾明月自带气场, 周倩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更不敢撒谎,说出的?话都像是小声哼哼。


    “这么晚还要去火车站, 是要去接特别重要的人吗?”


    “是,呃,不、不是,”周倩声音更小了。


    或许是顾明月的?态度过于平和,没有她母亲的?歇斯底里和漫天指责。


    周倩轻声开口:“顾姐, 你不要告诉别人, 我是要去找个特别重要的?人。”


    “找谁?”顾明月开了自家门, “这么晚了估计也?没几班火车了,不如跟我一起?进家里喝杯水?我大你几岁,说不定?能帮到你。”


    周倩瞬间抬头?,眼含希望:“真的?吗?”


    顾明月又恢复到言笑晏晏的?样子:“当然?, 快进来坐吧。”


    小白兔周倩被?忽悠着进了家门。


    顾明月让她坐在客厅,给她倒了杯热可可:“这是我朋友捎来的?饮料,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周倩礼貌地捧起?来抿了两口, 香醇浓密,又带微苦。


    小姑娘正处于不爱甜的?青春期, 还挺喜欢,多喝了几口。


    “好喝的?。”


    顾明月晚上吃过正餐后,水都很少喝, 怕睡起?浮肿, 只端起?杯子闻了下。


    “你是要去找你爸爸吗?”


    她没经历过家庭温暖,也?没有小女孩的?青春敏感时刻, 有的?只有无?尽的?奔波劳累,整合所得知识, 没什么心情?的?猜测道。


    毫无?意外,测偏了。


    她运气真的?是很不好。


    “不是。”周倩捧着杯子又扭捏起?来。


    顾明月看她一瞬,表现出不信的?样子,手指翻着自己这几天的?行?程安排。


    “是吗?”


    “顾姐,真不是去找我爸爸。我知道我爸爸并不希望我去找他。”周倩性子敏感,两个手紧紧抱着杯子,并不是个傻子,“他不想?见到我。”


    “抱歉。”顾明月停下手上动作。


    “没关系。”周倩抿嘴,犹豫了很久,还是对顾明月说了实话,“我其实是想?去找我的?美术老师。他去林城了,我想?去找他。”


    “嗯?”顾明月匪夷所思,视线轻落在周倩脸颊上。


    “就,就是想?谢谢他。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小姑娘第一次对人说这话,脸颊红红,头?地的?更低了。


    少女慕爱,不外如是。


    “你美术老师结婚了吗?”


    周倩没想?到顾明月能这么直白,抬起?头?,脸色都有些白,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没有,他、他刚毕业。”


    还行?,至少有最?基本的?道德。


    “但他回去就说不定?了。”周倩委屈起?来,整个人都从心底透出一种难受,“他真的?很好很好,会鼓励我画画,会当众表扬我,会给我奖励,也?会倾听我的?所有想?法,好的?坏的?情?绪他都能在课上及时发?现。跟他相处,顾姐,我真的?觉得很舒服。”


    “所以,你就要去找他?抛下你妈妈孤身一人去火车站?”顾明月看向周倩,问的?毫不留情?。


    这个时代的?言情?小说总是过分夸大爱情?,自以为是的?爱情?高于所有的?一切。


    小姑娘天真,总是沉溺于自我感动中。


    周倩辩驳:“没有,我、我见了老师就会回来了。”


    人的?情?绪很复杂,总会在最?紧急的?时候下意识启动自我的?防护。


    她声音低低,一看就有所保留。


    顾明月引导问了下她美术老师的?个人信息:“你老师年纪叫什么?年纪多大?怎么知道他是去林城了?看他的?火车票了吗?”


    “嗯,”周倩防备心很强,只回答自己想?说的?问题,“那天我帮他送班里作业,无?意中看见火车票。他才跟我说他要回家了,让我以后坚持画下去,好好画画。”


    “可是,我妈已经停了我的?画画课,说是家里没钱供我继续上。但她转头?就给我报了两门正课补习班,扔了我的?画画本,每天还要检查我的?书包,盯着我写作业!她都不明白,那些东西我根本听不懂!”


    长期压抑的?小姑娘露出自己的?叛逆一面,想?抓住的?东西有很多却什么都抓不住。


    顾明月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听一个女孩深夜哭泣,时不时地给她递一张纸,间或一目十行?的?调了下时间安排。


    等她忙完手头?上的?事,周倩哭声还没停止,眼眶红红,声声啜泣。


    坦白说,顾明月很难感同身受。


    她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校园时光,也?没有被?人呵护着精心照顾。


    没有哭泣的?成本,更没有深夜矫情?的?时间。


    “我很羡慕你的?无?畏与勇气。”顾明月面色真诚,“如果?是我,我做不到。”


    也?不会去做。


    “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林城,江市开往林城的?火车,站点很多,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中途下车。”顾明月收起?手边的?本子,换了个企划,看她一眼,继续道,“而且,我还会怕夜里街上流窜的?小偷、巷子里的?醉汉、火车站上的?拐.卖、下车后全然?陌生的?恐惧。不熟悉的?街道,不认识的?城市,都只有你自己。”


    周倩“哒哒”地又往下掉眼泪。


    顾明月笑地更加温柔:“我从不否认世界上的?好人有很多,但同样的?,我也?明白我所遇到的?每个人都不全是好人。比如我,”


    她拿笔敲了下周倩的?杯子:“你我真正熟悉也?不过几日,夜里就敢跟着我上门,递来的?东西你也?都敢喝,胆子是真不小。”


    小姑娘的?脸瞬间被?她吓白了,心“咚咚”地猛跳,手“蹭”一下收回,不敢再碰杯子,嘴唇蠕动:“顾、顾姐。”


    “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了点?”顾明月见她都开始哆嗦了,点到为止,“没给你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跟你提个醒,越是看似无?害的?东西往往伤你最?深。”


    “做个聪明的?女孩,首先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其次,学着独立,不去麻烦别人。你现在即使?找到你的?美术老师又如何?你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十有七八还是会被?他送回来,你信吗?”


    那还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顾明月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时间,已经超过她夜里睡觉的?点,没再多墨迹:“至于你说的?画画班,如果?你还想?学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


    周倩已经不太相信她了,但沉默许久,还是忍不住偷瞥她:“真、真的?吗?”


    “嗯,你毕业之?后还我,利息按着银行?的?贷款利率来。”顾明月翻了下手里的?资料,“支持分期付款,从你不上学的?那个月开始还。”


    她没有什么怜悯,多一分的?善心源于周倩的?天赋。


    带着投资的?善心,并不值得被?称颂。


    她公事公办,自带气场,周倩却又踏实起?来。


    “可我妈不会愿意的?,她说我成绩不好,不让我再学了。”她看向顾明月,眼里又升起?了希望。


    但很显然?,顾明月确实没有多少良心。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她甚至还笑了下,“小妹妹,你要知道帮助不是救助,不可以要求太多,也?不会是整个覆盖。就好比你摔下了斜坡,我愿意伸手拉你,但你也?要自己努力地往上爬,抓着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拼了命地努力,才会有想?不到的?新生。”


    顾明月实在不是个当人生导师的?料,又看了眼时间。


    “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


    她开门,目送周倩出去。


    小姑娘肩膀都要被?重重的?书包给压塌,一步一回头?,还不想?走。


    顾明月拿了罐新的?可可粉给她,目光含笑,一如往常。


    周倩抱着可可粉,走了两步,笨拙地回头?,门却已经被?关上。


    一楼三室,门口都没有装灯,漆黑不见底的?深夜,无?人上下楼,声控灯都已缄默休息。


    她立在楼层中,往台阶下看了一眼,像有深渊巨口要将她吞食,吓得一阵小跑,整个人都贴在自家防盗门上,颤抖着手掏出钥匙,捣了好几下才放进锁孔。


    周倩一走,顾明月就开始洗漱,哈欠连天,洗完上床睡觉,不再管周倩是回家还是离开。


    没有必要。


    这件事于她而言,已到此为止。


    ——


    闻酌应该是事情?进展的?并不顺利,白天连着几天见不到人,偶尔电话进行?联系。


    这几天,都是丁祎跟着她在门面房里看布局装修,时不时地叹几口气。


    顾明月想?忽视都难:“又怎么了?”


    “嫂子,我愁啊。”丁祎玩着手上的?珠串,憋不住事,“你说,那个老奶奶该怎么办?总不能在医院住一辈子吧?”


    “你怎么想?的??”顾明月看向正收拾东西的?饭店老板。


    饭店老板脑门上都是被?群众砸的?伤口,老板娘一头?卷发?都快被?人扯直了。谁家要是说自己儿子或者闺女在这饭店干过活,家门前都会被?人吐口唾沫,说是赚黑心钱。


    一家几口都像是过街老鼠般,买个菜都不敢出门。


    食品安全问题第一次在江市上报,又是批发?市场对面的?饭馆,反响空前强烈。


    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对饭馆老板和老板娘进行?各部门的?查处和教育,连带着街边一条街都开始了整治。


    报社记者一举成名,跟着几天做后续报道。


    热心市民?顾明月都被?奖励了两桶豆油和一百元的?百货大楼代金券。


    丁祎亲哥还帮着她把拖欠的?房租给要回来了,还请顾明月吃了顿饭,托她帮着照顾一下丁祎。


    “我想?让老人安度晚年,可我哥总说我惹事,让老奶奶跟着他儿子走。可明摆着他们不会好好照顾的?。”


    丁祎现在是左右为难。


    帮一时容易,帮一辈子难。


    尤其她还是个需要家里帮衬的?学生。


    “顾姐,怎么办呀?”


    顾明月没做过几件好事,不熟悉流程,但解决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


    “安度晚年?看你诉求,你要是不想?让老人跟着他儿子就去给她找个疗养院住,跟医生护士打点好关系,每个月去的?次数勤一些;要是老人跟着他儿子,你就想?办法给她弄个退休金,让她每个月都有钱拿。人都趋利,只要老人还有用?处,他儿子儿媳妇都不会不管她。”


    但管的?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有些人养着养着就废了。


    顾明月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腹,又很快抬起?头?。


    这个孩子生来是让她体验不同的?人生,而不是为她养老。


    当然?,她现在也?真不敢拿掉它。


    #怕死#


    不抱期待,没有失望。


    “那,”丁祎看向凌乱的?大厅,耳边传来阵阵女人的?谩骂声,很是犹豫,“我回头?问问奶奶吧。”


    ——


    当天下午,饭馆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顾姐,他们搬完了。”高石戴了个顶安全帽跑过来,手里拿了堆有用?没用?的?图纸,“挖掘机也?来了,现在拆吗?”


    “手续办好就拆吧。”顾明月夹着电话,手里拿着笔,一目十行?地扫过文件,干净利落地签名。


    “那顾姐,你去对面吧,这边得围起?来。”


    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干,顾明月退到马路对面。


    他们赶在傍晚开工,动工之?前周边需要先拿板子围起?来,驱散周边群众,防止误伤。


    不少人都在对面观看。


    “这说拆就拆了。”


    “拆了好,没听人说拆了要重建的?吗?听说要建一个大的?超市,专门卖衣服!都是南边的?新货,比百货大楼还要便?宜的?多!”


    “对,我听说了,都是大宝媳妇干的?!那小媳妇老能干了,也?不知道是挣了多少钱!”


    “听说是贷的?款!就是想?给咱们老百姓点实惠!”


    “”


    顾明月藏在人群中,默默地往上拉了下围巾。


    电话那头?传来了闻酌的?一声轻笑。


    “笑什么?”顾明月围了条围巾,声音传出去都是闷闷的?,“我以后的?衣服卖的?就是便?宜,人都夸我呢。”


    “嗯,”闻酌在那头?轻舒一口气,明明是认同的?话说出来却像是再哄她,“明月厉害。”


    “闻先生,你正常一点啦。”


    顾明月撑不住笑起?来,从人群中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沉默着听最?外头?的?几个男人说火车站夜里发?生的?侵.犯案。


    “那女孩没事吧?”


    “就差一点!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她爸及时她找到了。不然?,后果?真不敢想?!”


    “可真是个畜生。”


    顾明月最?不喜欢听这种八卦,闻着烤红薯的?香气,“哒哒”地挪着步子,买了个阿婆的?烤红薯。


    单手拿红薯不方便?,顾明月咬了块尖尖的?皮,吹了吹里面的?果?肉。


    黄澄澄的?,很是诱人。


    #想?挂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准备找个借口。


    还没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闻酌的?声音,轻吐一口气,缓慢而沉声。


    “我想?把游戏厅转出去。”


    “哦。”


    顾明月沉默几秒,而后同样缓慢开口,问的?诚恳且笃定?。


    “闻酌,你刚是不是在吸烟?”


    #她确实很想赢一次#


    闻酌:“”


    他是想不到顾明月的耳朵能有这么尖。


    “是不是?”


    不怀好意地娇笑声顺着电话传过来, 闻酌拿烟的手随意搭在二楼的栏杆上,不是个?糊弄的人。


    “嗯。”


    他承认的爽快,顾明月又笑起来, 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到她的得意样子,眼睛亮晶晶,闪着笑意。


    闻酌心情跟着就会变好,难得地补充了句:“就抽了一口。”


    提神。


    别说包里,就是办公室里闻酌都不放烟和打火机了。


    只是, 最?近连轴转的熬大夜, 开不完的会与争执, 会议室里都笼罩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闻酌强硬地用手段按下?那些?不同的声音,合伙人已相当不满。


    “又不是我们一家这样做?凭什么咱们不做?闻哥,你自己挣了钱总得为?底下?的兄弟们想想?谁家里不是有一家人等着养?”


    底下?的人都不敢说话,有的人甚至还隐隐认同。


    张泽差点没?拍桌子站起来。


    闻酌压着他肩膀, 按他坐下?,暂停了会议。


    不是说不过?合伙人,每个?月账本都有数, 他们店生意并不差,底下?弟兄们的工资也都不低。


    在这条街上都能?数得着, 但这些?话闻酌不会说。


    没?那么嘴碎,他问心无愧。


    游戏厅算是个?一本万利的生意,前期只要?买了机子有了地方, 后续基本不用投什么大钱。


    成本有限, 可贪欲无限。


    夜路浮华,人人都想赚钱。


    这也是一条太过?混乱的路, 稍有不慎,就会被繁花迷了眼。


    要?是没?有顾明月, 他或许就一脚油门踩到底,走了也就走了。


    可现在不能?了。


    他指尖夹着半支烟,没?有再吸,微眯眼,看向底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华灯初上,正是找乐子的好时候。


    在这条路上,闻酌已经摸爬滚打十?年了。


    “我闺女?今天?怎么样了?闹你了吗?”


    顾明月找了个?凳子,坐在摊旁,又称了两斤橘子。


    “再说一遍,是你儿子。”


    闻酌“嗤”了声,不高兴听这话。


    日有所思,他甚至有一晚做还梦到了是个?女?儿,只是不好意思跟别人瞎显摆。


    #可能?是时间不到#


    他办公室的桌子上都放着一本日历,认真地算了下?时间,头一回觉得前三个?月这么漫长。


    顾明月显然不知道闻酌想法,敷衍着答了两句,就借着由头挂了电话。


    闻酌叮嘱她:“记得吃饭,别凑合。”


    顾明月啃着红薯“嗯嗯”点头。


    一看就没?听进?去。


    电话挂完,闻酌眉头就没?松开。他自己日子过?得糙,昼夜颠倒常有的事,吃的将就,冰的凉的都不讲究,顶饱就行。


    但对于?顾明月就不一样了,他在心里琢磨着给是不是要?请个?有经验的做饭阿姨。


    不用干家务,也不能?住家,就是负责每天?的一日三餐。


    他随手掐灭了烟,把这事往前提了提,记在心上。


    “闻哥。”门外张戈在敲门。


    闻酌敛去脸上好不容易挂上的浅淡笑意,扣上袖扣,声音沉静,无波无澜:“进?。”


    ——


    顾明月并不想多掺和闻酌的生意,旁观者的视角看什么都过?于?容易。


    从?无到有的生意,每一步都夹着闻酌的心血。


    她没?资格,也不想多做评判。那是属于?闻酌与十?年前自己的抉择。


    顾明月拎着兜橘子,看着对面的小楼轰然倒塌。


    不久,也会在众人围观中重起高楼,迎四方宾客。【1】


    就如她跟许若兰说的那样,广阔的利润与彪炳的荣誉,那样的机会向来转瞬即逝,错过?就不会再有。


    也如她和闻酌的关系,除却爱情,势均力敌的双方才会更?加长久。


    她自始至终都不曾要?求闻酌停下?来等她或者给予她任何帮助。


    同理,一旦扬鞭,她不会停下?来等闻酌。她会对合伙人负责,更?会对自己负责。


    她不会经营婚姻,但却会与人相处。


    如果不曾以?爱之?名踏上婚姻的路途,那何妨彼此追逐一试?


    至少,永远在路上。


    每天?都会有新鲜的风景尚可看、可欣赏,亦可欢笑。


    顾明月站在台阶上,看向不远处的废墟,如若冬末后的平原荒芜,正待着将要?来的春风。


    春风一吹,万花迎春。


    她确实很?想赢一次。


    ——


    商场重建,顾明月把工程上的事交给了高石兄弟两,由许若兰那边的工程经理带着他们对接。


    两兄弟诚惶诚恐,谁都没?想到刚毕业就能?主导一个?几十?万的项目。


    尤其是高磊,还跨了个?专业,每天?对着一大堆看不懂的图纸,恨不得日夜守在工地上。


    “建的怎么样了?”


    入秋的第一场雨,下?后两天?,正是空气好的时候,许若兰难得地带着她女?儿一起上街。


    “准备打地基了。”顾明月伸手碰了碰她女?儿的脸蛋,嫩嫩的,像块豆腐,“这次还得多谢你,建楼的队伍拨过?来给我们建商场。”


    “也是我的生意嘛。”许若兰摆手,不在意这些?。


    顾明月点到为?止,请她吃了顿饭。


    两人饭后,带着个?孩子,去逛玉石店,主要?是给许若兰女?儿买周岁带的首饰。


    “我想给她买个?平安扣,带色种好的。过?生日的时候,给她挂脖子上,刚好配我婆子给她做的那身衣服。”


    许若兰是常客,导购听完就连连拿出了几个?花样。


    九十?年代?,正是以?翡翠为?首玉石溢价的时候。


    许若兰身边围了好几个?导购,顾明月就没?往里面挤,四处转悠看起来。


    店员对她都很?客气。


    “这对耳环能?拿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她眼光毒,一眼就看中橱柜边角的一对翡翠耳环,绿色玻璃种。


    “您稍等。”店员戴上手套,小心地把它拿出来,先解释了下?耳环来头,“这不是我们店的货,是别人放在我们这寄卖的,说是老物件了。”


    顾明月打灯看了下?里面:“种还挺老,透光性也好。”


    “是,就是现在不流行这手料子。”店员还以?为?她是行家,不是自己店的东西,跟她小声聊了几句,“现在都喜欢浓绿,价高。这种就次一些?,但做工挺好的,店里老师傅都看过?的。”


    “不流行吗?”顾明月记得二十?多年后这手料子还挺贵的,品质好的都能?上拍卖行。


    她试戴了下?,对着镜子看了看:“有配一套的吊坠吗?帮我配一套。”


    “有!”店员很?会做生意,黑色托盘上放了好几条吊坠,拎起其中一条,“这条是客人放着的坠,跟耳环是一套的。那几条是我们刚到的新款,您看看喜欢那个??”


    有些?东西真的合眼缘,顾明月不喜欢打破原有的配套。


    “就这一套,你帮我看一下?多少钱?”


    店员在纸上写上价格,罗列的每条都很?清晰。


    顾明月余光瞥了眼,第二眼就想摘了走人。


    “这种款不是不流行吗?”


    “是啊,但它种老肉细料子好,有胶感,”店员小心解释,唯恐自己把这好不容易成的一单给弄慌了,“而且,它怎么说也是带着绿色。现在绿色都涨。”


    #疯涨#


    “”


    这已经不是超不超预期的事了,而是预期炸破天?,都没?想到这么贵。


    顾明月还以?为?能?花个?小几千捡个?漏呢,但确实来晚了。


    玉石价一路飘升十?几年了。


    “我在想想吧。”


    两人挑东西挑的晚,尤其是许若兰一买东西就刹不住,给闺女?买完自己买,连带着小姑子都有一份。


    顾明月闲着无聊,跟店员一排地试过?去,偶尔跟许若兰说上几句话。


    从?耳环到戒指,种类多样。


    要?不是闻酌恰好赶到,下?一件,她们就要?开始试戴足链了。


    “在买什么?”闻酌径直朝她走来。


    顾明月给她显摆了下?手上戴着的戒指:“看翡翠。”


    两人已经有几天?没?见面了。


    闻酌单手撑在她椅背,微俯身,把她半圈起来,很?想抱抱她:“有喜欢的吗?”


    顾明月眨巴了下?眼。


    怎么说呢。


    这套首饰已经在他们店放太久了,导购真怕砸手里,感觉有戏,就连忙又给端了出来。


    “先生,刚刚太太就非常喜欢这一套,种水特别好,我们店里的老师傅都鉴定过?的,绝对是真翡翠。而且,也有年头了,我们店正儿八经的镇店之?宝。”


    #瞎扯#


    明明刚刚还放在犄角旮旯的角落里。


    闻酌随意瞥了眼:“喜欢?”


    顾明月不矫情,跟个?小鸡仔似的,看一眼,点个?头:“就是有点贵。”


    闻酌都有点稀罕她这表情了,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贵。


    花个?二十?多万买房都不眨眼的人,还能?觉得这个?贵?


    再贵能?贵出个?房子?他觉得不可能?,又不是没?见过?贵东西。


    真是那种就该配个?保险箱,请人进?隔间单看了。


    “多少钱?”


    “抹完零头是三万八。”


    快四万的东西,确实很?贵。


    导购也没?底,抱着一丝希望,怕闻酌不买,绞尽脑汁地宣传,“这套首饰做工真的非常细腻,款式很?经典,带个?几年自己不喜欢了,还能?传给女?儿。出嫁当个?压箱底的物价,也是咱们家的一种传递,很?有纪念意义。”


    顾明月看向脸色都不变一下?的闻酌,懊恼想起自己现在可是有人养的娇妻。


    她怎么能?把闻酌—#大金主霸霸#给忘了呢?


    自己手头上是没?多少钱,但闻酌手里有呀,家里折子上也有好多钱。


    顾明月瞬间觉得自己可以?了,点头帮呛道:“对呀对呀。”


    闻酌看她一眼,顾明月露出娇滴滴的样子,努力捡起自己的娇妻人设,轻拽他袖子。


    “老公,真的很?划算,这以?后都是能?升值的料子,能?传好几代?呢。”


    闻酌眉毛轻扬,折起袖子,慢条斯理道:“可你不一直都说怀的是儿子吗?”


    闻先生,我们应该见过


    能传好几代跟儿子女儿有什么?关?系?


    顾明月看?他三秒, 迟疑地明白了闻酌的意思。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1]


    顾明月默念了三遍, 而后在真?相与首饰之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


    “我说错了,女儿,”她指了下自己肚子,言之凿凿,“绝对?是女儿。”


    闻酌眉毛扬的更厉害, 忍不住逗了她一句。


    “不会再记错了?”


    顾明月盯着摆在台面上的首饰, 重重点头:“不会了, 肯定?是女儿!”


    #她良心一点儿都?不痛#


    闻酌满意了,痛快地让人包起来:“开票吧。”


    顾明月心愿达成,满意的目送闻酌去刷卡。


    “那就是你?老公?”许若兰终于买好,抱着刚睡醒的女儿走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是做生意的吗?”


    顾明月点头,没托大:“小本生意。”


    不知?道这几个字戳着许若兰什么?笑点了, 她坐一旁笑起来,眼睛看?了眼摆在台面上的首饰, 明显不信。


    “看?着可不像。”


    “那你?再看?看?。”


    凡事真?真?假假,顾明月也不会较真?解释,接着她的话就开了句玩笑。而后, 又伸手拍了下掌心, 吸引小团子的注意力?。


    “宝贝,来给姨姨抱抱。”


    小姑娘刚睡醒, 眼还?有点迷瞪,听见动静就往顾明月那边看?。


    “诺。”


    许若兰很放心地递过来, 顾明月也真?敢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轻碰了碰她的小手。


    嫩嫩的。


    小团子被抱在怀里,第一秒没反应过来,第二秒就开始抬头看?她。大眼睛转啊转的,又看?向对?面的许若兰,再看?向她,瞬间?反应过来,小嘴张合几次,就开始瘪嘴。


    毫无预兆地哭起来,惊天动地。


    许若兰笑的不行,还?让保姆拿相机过来,自己给拍了张照片。


    “小哭包。”


    泥地里长起来的孩子,尤其是女孩,父母都?不怎么?管,都?是姐姐带着妹妹。


    七八岁的时候,顾明月就得背着妹妹去干活了,照顾过底下的妹妹,抱孩子的手法很是熟练。


    她无奈地把小团子竖着抱起来,刚想?给她拿朵柜台上放着的花,来转移一下她注意力?,身?后就被笼了大片阴影。


    闻酌箭步走来,单手下压顾明月手腕,另只手拎着她怀里的小崽子就给提起来了。


    顾明月吓了一跳:“快给我,那是若兰的孩子。”


    保姆也赶忙过来接,生怕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再把孩子给摔了。


    小团子仔细看?了眼闻酌,泪眼哒哒地,没看?清脸,只是伸着两个胳膊就要他好好抱:“papa?”


    “”


    “估计是把你?男人错认成他爸爸了。”许若兰又给他们?拍了张照,又按了好几下的快门,“哎呦喂,还?会歪头呢,这下周岁宴上的照片可全了。”


    小团子微微歪头看?向闻酌,两个小脚丫也开始上下晃着,想?让闻酌贴着抱。


    “pa、papa”


    说话还?都?有些含字,吐字不清,带着一股甜滋滋的奶味。


    闻酌抱起她时没多想?,只是怕她踢到?顾明月肚子。抱起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头上戴着的粉色小帽子,视线下移,就是她长长的睫毛和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漂亮的有点像顾明月。


    自从有了媳妇后,闻酌所有美的参照物都?是自家媳妇。


    是个小姑娘,还?会喊“papa”。


    闻酌动作都?放轻了几分,轻轻地把她交到?了保姆手上。


    但是小团子明显不乐意,扭着身?子又朝闻酌伸手。


    “让你?老公抱着她拍个照呗。以后等小雅长大了一看?,那么?帅的叔叔小时候还?抱过她呢。”


    顾明月才不跟着起哄,闻酌标准的大直男一个,对?闺女和小子的态度天差地别。


    真?抱上.瘾了,她可没个闺女给他生。


    “他不会抱孩子,再把小雅给摔了。”


    闻酌这人双标到?骨子里,不是小月亮,他也就只多看?小团子一眼,克制地收回目光,走到?顾明月身?边,手搭在她椅背上,是个很强的圈地意识。


    不笑的时候,眉毛下压,看?着还?有些凶。


    他轻点头,算做打招呼。


    许若兰礼貌笑了下,没敢再提其他。


    家属都?来接了,她识趣地提了结束。


    “时间?不早了,咱们?今就到?这吧。”


    “行。”


    顾明月起身?,才看?见自己手上没取的戒指,刚想?摘下,负责打包的导购就笑着开口。


    “太太,这个先生已经付过账了,需要帮你?包起来了吗?”


    “付过账了?”顾明月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闻酌,笑了笑,又把紫翡戒指推回到?自己手指上,“不用?了。”


    不得不说,有个金主霸霸的感觉是真?的好。


    尤其还?是个舍得花钱的霸霸。


    “您慢走。”导购提着东西一路送他们?出去,路上一直在跟顾明月说自己的名字,“您下次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找我,有什么?尖货我都?跟您留着。”


    闻酌嫌她墨迹,径直接过东西,态度明确。


    导购没有再往前跟,见好就收,带着刚成交了笔大单的心情,愉悦开口:“祝你?们?生活幸福。”


    顾明月笑着道谢。


    旁边汽车缓缓驶来,停在他们?旁边。


    许若兰见到?车牌就笑了,握着小雅的手轻招了招:“爸爸来接我们?了,是不是?”


    驾驶座下下来了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衬衫领带一个不少,脚上的皮鞋亮的反光。


    他熟练地抱着孩子,视线随着若兰的介绍朝他们?看?来,微停一瞬。


    “闻先生,我们?应该见过。”


    闻酌颔首:“许总,好久不见。”


    许胜笑着伸手:“也不久,前段时日还?见。”


    闻酌认识的人杂,三教九流的都?有,出手大方,为人仗义,人缘并不差。江市也不大,朋友介绍朋友的,总有聚会能遇上。


    但也只是见过。


    顾明月坐上车后,一句也没多问,只是当着闻酌面,不断地展示自己的戒指。


    甲方掏了钱,肯定?是见到?反馈的,正面、及时、有效。


    这活顾明月熟。


    “老公,你?肯定?是整个江市对?老婆最好的男人!一般人绝对?没你?那么?舍得给老婆花钱!又大方又疼老婆,像你?这样的老公我真?的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能给你?当媳妇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没有之一!”


    顾明月小嘴叭叭地讲了一路,把闻酌夸的眉毛都?没低下去过。


    等到?都?要下车的时候,他才清了清嗓子,略带无奈。


    “差不多得了。”


    顾明月喝了口水,差点没笑出来,故意逗他。


    “那我,回床上再继续夸你??”


    闻酌眼神不自然飘了眼,默默算了下日期,刚激动起来的心瞬间?淡了。


    他扭身?从后座拎回东西,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很是正经:“我闺女在呢,别胡说。”


    闻酌说这种话带着天然的反差感。明明是个会大口喝酒吃肉且刚开荤重欲的粗犷男人,偏把自己套进那身?禁.欲的袈裟中?。


    顾明月忍不住真?笑起来,像是西游记里故意勾引唐僧的玉兔,故意凑近,手暧.昧地滑过他腿部精壮肌肉,低声呢喃:“没关?系,她睡着了。”


    #妖精#


    闻酌脑门青筋微突,喉咙上下滚动,轻吐一口气,座椅后调,把她提到?自己身?上,低头亲她。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她眼里看?见了笑意,像个做坏成功的小孩子。


    “别招我了,祖宗。”


    他像个猛尝露水的沙漠旅人,想?要的再多却也只有那么?点。


    降了点窗,秋风却争先恐后地钻过缝隙。


    他“啧”声,又把窗户给合上了,手放在顾明月肚子上,享受难得的静谧。


    “怎么?还?不会动?”


    闻酌已经有好几天没摸过小家伙了,总觉得应该长得大些了。


    可仔细一看?,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还?不到?时间?。”


    闻酌像条有了珍宝的巨龙,圈在怀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咱们?只要一个闺女就行了。”


    女儿贴心,听她妈的话。


    别是个小子像他一样混就好了。


    顾明月转了下手上的戒指,坏透了,附和点头:“嗯,肯定?是个女儿。”


    闻酌眉毛又高高扬起。


    “就要她一个。”


    #可了劲儿的疼#


    ——


    两人难得地在车里享受了片刻的安静时光,牵着手上楼的时候,闻酌却突然往后挡了她一下。


    楼道口灯昏暗闪烁,顾明月注意力?分散,第一反应是该换灯泡了。


    “你?、你?们?回来了?”对?门邻居听见动静就开了门,手里拎着东西,努力?地挤出了个笑。


    顾明月往边移了移,从闻酌身?后伸出头。


    这个点再见邻居,多少也有点奇怪。


    “您好,是有什么?事吗?”


    #满腔慈父情#


    女人局促笑了下:“我前两天下县买了点山货, 想给你们送点。”


    闻酌在这住的比顾明月久,本身警惕性就强,周边两户人家他都有印象。


    顾明月扯了下他衣服, 把人请了进来?。


    “谢谢啊。”


    女人拘谨地坐在客厅。


    闻酌进屋收拾东西,把空间留给她?们。


    “我今天刚到家,看见了倩倩屋里放着的?的?可可粉,多问了她?几句。”女人也很不擅长?跟人聊天,只?是不断道谢, “还好那天晚上?你喊住了她?。不然, 我都不敢想她?一个小女孩该怎么?办?真要出了点事, 我可就没法活了。谢谢,太谢谢你了。”


    顾明?月不知道这?是不是周倩家搬走的?契机,但这?份谢,她?确实受之有愧。


    “我没有做什么?, 您言重了。”


    女人却已经忍不住哭了:“我不怕你笑话,现在我想起来?都后怕,尤其是火车站刚出了那事。我是个当妈的?, 只?要一想到倩倩差点就去了那地方?,我整个夜里都闭不了眼。她?还没成年, 我都不敢想真出了事该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


    “还好倩倩那天没有去火车站,还好她?那天没像那个女孩一样穿了个裙子。要不然我这?心啊,真是放不下来?。”


    养儿一百, 长?忧九十九。【1】


    女人在客厅里失声痛哭, 顾明?月再次给她?递纸,眉头微微蹙起。


    “我有几句话想说?, 可能不太恰当,因为我也没有当妈妈, 您一听就好。”


    “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对女孩子的?枷锁过多,深夜出门?或者喝酒穿裙子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假使遇见了流氓或者醉鬼,那也不该怪女孩去了那些?地方?。有错的?并不是她?们,深夜出门?没有错,喝酒穿短裙也不犯法,我们不能把对坏人的?苛责转移到弱势的?一方?,并借此加以束缚。”


    “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但我们也不能让倩倩就此害怕跟人相处或者是独自出门?。有戒备心是好事,但不能有恐惧感。不然,她?又该怎么?跟这?个世界相处?”


    没有人是能永远封闭的?,因为社会是在不断向前与发展。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顾明?月不可能说?太多,浅谈辄止,笑着给她?加了点水,终止了这?场谈话。


    “谢谢您送来?的?东西,我很喜欢。”


    女人傻傻地看向她?,怔楞了片刻,才?想起时间已不早,慌忙起身,走出门?外,依旧在轻声道谢:“谢谢,真的?谢谢。”


    女人前脚刚走,闻酌就拿着衣服从屋里出来?,冲了个澡。


    顾明?月打着哈欠去厨房洗漱,爬到床上?的?时候眼都睁不开。


    她?今天还不算太忙,中午都睡了午觉,夜里还是困。


    睡不够。


    好在肚子里的?小反派还算乖巧,除了偶尔有想吃的?东西,并没有在其他地方?上?折腾。


    #打小就聪明?#


    “睡吧。”闻酌没闹她?,把她?提在怀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深夜,两人都开始习惯相依而眠。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迷糊中就听见有人敲家里门?。


    顾明?月双眼皮都睡成三?双了,强撑着睁开一只?眼。


    闻酌轻拍了下她?:“没事,睡吧。”


    这?就是家里住两个人的?好处,顾明?月被?闻酌拍着拍着,很快又再度沉睡。


    闻酌起身开门?,厨房传来?细碎动静。


    他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自己换了身衣服去隔壁锻炼。


    不是个会睡懒觉的?人,醒了就不会再躺回去。


    不然,浑身刺挠。


    顾明?月就不一样了,睡不醒根本睡不醒。


    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多,爬起来?洗漱的?时候,闻酌都开始收拾家里的?凳子腿了。


    “醒了?”


    顾明?月点头,顺着飘来?的?香味就进了厨房,掀开锅盖子看了眼里面的?菜。


    打眼一瞧,就不是闻酌能做出来?的?。


    “早上?谁来?了?”


    “霞姐帮忙找了个帮忙做饭的?,今天是上?门?熟悉,来?的?早了些?,以后都差不多是你醒的?点来?。”


    闻酌搭了把手,帮她?把厨房里还温热的?饭端出来?。


    “尝尝合不合口?味。”


    “闻先生,你这?也太贴心了吧!”顾明?月洗漱完坐在餐桌旁,第一次过上?了饭来?张口?的?生活,连声夸了闻酌好几句。


    闻酌都有些?免疫了:“快吃。”


    之前顾明?月在外跑工作的?时候,基本都是随意垫吧,舍不得花钱吃好的?,饭菜味道也就一般。


    但钱都花出去了,也没那个条件挑三?拣四,都是就着辣椒,几口?闷完。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吃辣的?习惯。


    辣味越重越下饭。


    闻酌应该是看出她?喜欢吃辣,爱重口?的?习惯,挑的?阿姨都是南城人,做饭辣味一绝。


    “喝点汤。”


    他们两个从结婚到怀孕都是新手,别说?孕期的?营养搭配,就是连个汤都没想着喝过。


    孕期喝的?第一碗汤还是来?帮忙的?阿姨知道她?怀孕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给她?现熬地。


    顾明?月接过闻酌递过来?的?汤,轻抿了口?,感慨道:“我现在是真有了点怀孕的?实在感。”


    这?可比她?知道怀孕后的?第一顿早饭——煎饼果子,丰盛多了。


    不仅有荤素搭配,还有饭后水果,洗好盖在了厨房案板上?。


    顾明?月第一次光是吃个早饭都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


    “合胃口?吗?”闻酌做事向来?不拖沓,顺手就把锅碗给刷出来?。


    顾明?月贴着墙站立消化,手上?拿着刚反馈回来?的?报价表,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挺费时间#


    但这?话顾明?月肯定不会说?。


    她?眉眼弯起,露出真诚的?笑,给予贴心的?闻先生最正向且积极地反馈:“非常合胃口?!老公你真是太厉害了,平常带我去吃好吃的?就不说?了,连找个阿姨都能找到做饭这?么?好吃的?。老公,我都开始崇拜你了。”


    “行了。”闻酌从厨房出来?,嘴角微勾起弧度,拿有些?冰凉的?手背轻贴在她?脸上?。


    明?明?自己都高兴得不行了,还偏要装出不吃她?这?套的?一本正经样子。


    “花言巧语。”


    顾明?月盯着他的?眉毛看了好一会儿,很想发自内心地诚恳建议他去照照镜子,可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镯子,勉勉强强忍住。


    #有钱能使磨推鬼#【2】


    只?弹开他手背,嗔了句:“凉。”


    闻酌却格外喜欢她?这?副小样子,又凑近碰了碰她?额头。


    “装乖。”


    ——


    难得有几天休息时间,闻酌本就不是个爱出去鬼混的?性子,哪也没去,陪着顾明?月去正建的?房子上?转了圈。


    安全帽一戴,高磊都像是给他打杂的?。


    他不过开口?问了几句,就把高磊和工地经理问出了一脑门?的?汗。


    尤其是高磊,跟在后面,一路都惴惴不安,唯恐有什么?地方?没办妥当,直接被?炒了回家。


    “下午还有什么?事吗?”


    两人吃过饭,顾明?月消化了会儿,洗好手脚,上?床准备午睡。


    闻酌给她?搭了个小薄毯子,阳台窗户开着,午后秋风缓缓吹进里屋。


    不冷,还有点热。


    “进货。”顾明?月蹬了下毯子,嫌热。


    “别蹬。”他利落下床,没敢开空调,把电风扇搬到床脚。


    风往脚下吹,顾明?月才?勉强愿意盖好被?子。


    “有什么?事吗?”


    “嗯。”


    闻酌见她?眼角都存着哈欠过后的?红意,没多说?:“先睡。”


    #别困着他闺女了#


    顾明?月是下午真有事,两三?点就爬起来?,跟个陀螺似的?开始转,根本停不下来?。


    下午第一站直奔批发市场拿货。


    她?现在已经成了批发市场的?老客户了,一进门?,店老板就笑着起身迎她?。


    “有些?日子不见你了,这?次怎么?亲自来?了?”


    最近事忙,夜市那边都是贺雪带着她?的?小帮手来?做的?。


    别说?批发市场,她?连夜市都很少去了。


    除了雷打不动地公休日,基本都在工地或者应酬忙活。


    但过了九月,也算入秋。


    顾明?月该忙的?事还得忙:“换季了,我来?挑几个款。”


    “随便看,看好了我让店里活计直接给你送去。”


    生意做得多了,两人也算有了交情?,再做起生意就不会刻板,而是会越发活便。


    信任总是在双方?的?往来?中而不断地被?累积,这?也就是为什么?做销售的?要积攒客户。


    稳定性强,回头客总是最吃香的?。


    顾明?月逛了一下午,挑好了款式,没往车上?搬,都是让人提前送到了夜市口?,带着贺雪又忙活了小半个晚上?。


    等夜市都开始上?人了,她?才?闲下来?。


    闻酌等在一边,嘴里咬了根烟,没点,把手里的?饭盒递出去。


    “吃点东西。”


    他的?月亮什么?都好,就是忙起来?的?时候顾不上?人,工作极其专心。


    顾明?月扒拉几口?饭,视线就跟着新上?的?顾客走,拿手帕擦了擦嘴,就要上?前。


    “哥,怎么?不劝嫂子先把饭吃完?哪还在乎这?一会儿了?”张戈拎着账本过来?,一来?就看见闻酌叼着根烟,仔细地盖上?饭盒,搁至了一边。


    不知道是不是夜市环境太过嘈杂的?影响,他总觉得闻哥身上?沾染了很浓的?烟火气?。


    跟之前坐在酒场中,觥筹交错的?怡然,天差地别。


    他的?心里莫名就有了些?异样。


    闻酌轻扫他一眼,不会跟他谈论自家媳妇。


    解释都显得多余。


    他混迹五一路十年,心理成熟,情?绪稳定。


    那一会儿的?时间,顾明?月在乎,他同样。


    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光,带着志得意满的?神色,闻酌便知拦不住她?。


    也没必要拦,能高高兴兴投入进自己事业的?时间并不多。


    他相反还有些?庆幸,庆幸顾明?月依旧有那么?纯粹的?时光。


    不必去想其他,只?在乎最简单的?利益、顾客与自我的?成就。


    张戈被?闻酌那一眼看的?心里毛毛的?:“闻哥?”


    闻酌接过他手里的?账本,随意翻了几页,只?问了一句,还与账本无关。


    “你想好了吗?”


    张戈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


    闻酌临时有事要走,顾明?月伸出小手招了招,欢快地跟他say goodbye。


    也不是她?没良心,主要是闻酌那张脸在这?放着,搁在摊位后面就像个收保护费的?,看着都渗人。


    不知道还以为她?又得罪了什么?人呢。


    摊位前的?好几个小姑娘都忸怩着想拉她?往旁边走几步再看衣服。


    顾明?月都有些?想笑了。


    闻酌把外套给她?搭身上?,低头把拉锁拉到顶:“一会儿杨姨会再给你送次饭,趁热吃,别再拖。”


    顾明?月点头如捣蒜,面上?一片真诚,就差举着三?根手指发誓。


    “嗯嗯,我保证。”


    闻酌对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走前又看了眼旁边的?贺雪。


    贺雪怵闻酌,瞬间站直了,都不用他开口?再说?什么?,自觉开口?。


    “姐夫,你放心。饭一来?我就让顾姐吃。”


    语气?殷切,就差割心明?智了。


    闻酌终于满意,趁着给她?拉衣摆的?空,又伸手摸了把她?肚子,轻声喊了句。


    “乖乖。”


    #满腔慈父情?#


    顾明?月低头看了眼肚子,开始为小反派发愁起来?。


    八个月后,他还能有感天动地的?父爱吗?


    闻酌刚走没多久,杨姨就拎着饭乐呵呵地跑来?了。


    做三?顿饭的?活拿全天的?工资,还不耽误她?给媳妇照顾孙子。


    儿子儿媳都对她?份工作满意地不行,一听雇主家要加一餐还另给钱,她?儿子骑着个自行车驮着她?就来?了。


    “小月。”杨姨是个特别爱笑的?老人,六十多岁,但身体很好。


    从自行车上?来?,奔着顾明?月就走过来?了,两个脚摆动的?频率很高,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走。


    “杨姨。”


    “晚上?怎么?样?没吐吧?”


    “没有,姨,我好着呢。”


    “那就好,”杨姨拉着她?去坐在纸箱上?,把饭一样一样地摆出来?,环顾看了下,“小闻呢?我这?做的?可是你们两的?份。”


    “他有事忙。”


    杨姨也就没往下问,又跟顾明?月絮絮安排些?注意事项。


    顾明?月一门?心思挂在自己生意上?,哪有时间听这?些?,过耳一听脑门?都要炸了,忙劝着她?先回去休息。


    “姨,你明?早还得买菜做饭呢,就别跟我们在这?熬了。饭盒我洗好搁家里,你明?天来?拿就行。您赶紧回去吧,夜里凉,可别吹着了。”


    顾明?月生意确实忙,杨姨也怕自己在这?给人添乱,又跟顾明?月说?了两句,才?让她?儿子驮着走了。


    顾明?月终于能安静地吃上?两口?饭。


    贺雪在顾明?月的?授意下,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帮手,试用了好几个实习的?同学?,最后才?确定了眼前这?两个,都是能说?不怯场的?。


    顾明?月不管贺雪怎么?安排人,她?只?负责核账和按件计数,分级提钱。


    贺雪不仅自己提的?点高,她?手底下人卖出去的?数量也会给她?提一部分钱。


    每个月的?收入相当可观,恨不得把自己绑死在顾明?月船上?。


    “姐,给你买的?果汁。”贺雪不是个小气?人,投桃报李还记恩,有点能力了就想回报在顾明?月身上?。


    分寸感拿捏得很到位。东西也不贵,就一个心意。


    顾明?月没跟她?客气?,端着刚喝了口?就尝出来?是甘蔗汁。


    甘蔗汁是秋冬必备的?街头饮料,一截甘蔗对半切开,碾平挤出里面最甜的?汁水,满杯都飘着甘蔗的?清香。


    甜滋滋的?。


    顾明?月记得自己第一次拿到奖金就在冬天,跺着脚从公交站牌往家走的?时候,遇见有卖甘蔗汁的?老大爷,咬着牙花三?块钱买了一杯。


    塑料杯子装着,小小的?一杯,捧在手里都还带着滚烫的?暖意,抿一口?都是甘甜清香。


    她?终于可以和别的?姑娘一样,手上?捧着杯饮料,边走边喝。时隔多年,她?都记得那个夜晚,回家的?脚步都是愉悦的?。


    就比手掌大一点的?杯子,她?硬是捧了一路,爬楼进家的?时候,还剩了大半杯。


    那个时候年轻、简单、纯碎,一杯甘蔗汁就像看到了前途的?希望。


    #活着真好#


    “对面买的??”顾明?月收回心绪,还以为贺雪是照顾对面三?丫生意,又尝了口?,“还挺甜。”


    只?不过,不是记忆里的?味道。


    “不是呀,”贺雪最开始就跟着顾明?月,知道她?和三?丫是姐妹两,但她?表情?却有些?疑惑,“顾姐,三?丫姐昨天就没来?了。您不知道吗?”


    “嗯?”顾明?月脑子还想着明?后天的?时间安排,闻言都愣了下。


    她?知道什么??


    忙的?都好几天没来?夜市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绊着了。”


    才?两天没来?,顾明?月还真没多想。


    要不是有贺雪帮衬着,她?自己忙起来?都有一个多星期没自己出回摊了。


    “也是,反正现在生意也不好做。”贺雪不太高兴地抱怨着,“顾姐,你这?几天没来?不知道,好多人都争着模仿三?丫姐卖果汁。一家挨着一家的?干,就对面那家卖饼的?,都让她?两孩子夜里跟着过来?给人捣橘子榨汁。”


    同质化竞争,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常见。


    三?丫吃亏就吃亏在榨果汁没什么?技术含量,别人一看就会,都不需要怎么?学?。


    而且,她?也没潜心钻研个能留得住客人的?一两道绝门?技巧,又或者是值得人回味的?服务。


    最多,也就只?能赚个快钱。


    可生意场一直都是这?样,浪滚浪,大浪淘沙,最后能留下且不被?沉入海底的?,永远都是少数。


    没有随随便便就能做成的?生意,天时地利是偶然,最重要的?是人和。


    但显然,三?丫错过了最关键的?一步。


    或许是生意难做,三?丫又开始了另谋出路。


    顾明?月忙到分身乏术,没把这?事放心上?,却不曾想在第二天中午就在家里见到了顾三?丫。


    #人真是不禁念叨#


    ——


    这?天上?午,她?睡到自然醒。


    晚上?就是小雅的?周岁宴,顾明?月目的?性明?确,刻意去买了身衣服,约了个下午的?造型。


    拎着东西开门?回来?的?时候,杨姨已经来?了,听见门?响就赶紧跑了过来?,帮她?接东西,略带迟疑开口?。


    “小月呀,有个人说?是你妹妹,刚刚来?了又走了。”


    顾明?月在门?口?换鞋:“三?丫吗?”


    “不知道,”杨姨把手抹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才?伸手扶了她?下,“她?也跟我没说?。”


    #奇奇怪怪#


    顾明?月跟人相处最大的?优点就是没什么?好奇心,尊重世间存在的?一切秘密。


    从不给自己多找烦心事。


    而且,凭借她?多年看人接物经验,凡事犹豫又奇怪的?上?门?,十有七八也不是个什么?好事。


    不然,早就敲锣打鼓,鞭炮齐鸣地广而告之了。


    “没事,姨,你忙你的?吧。”


    顾明?月没多说?什么?,坐在客厅倒了杯还带着余温的?热水,捧着杯子小口?的?喝了几口?。


    一杯水都没喝完,门?又被?人给敲响。


    顾明?月起身开门?,见到门?外那张不算意外的?脸,脸上?笑意自然,似还有些?惊讶:“三?丫,你怎么?来?了?”


    #顾姐出息了#


    “我、我, ”三丫低着?头,话都没说几句,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顾明月还能说什么, 只能先把人请进家里。


    “怎么了,这是?”


    三丫手里拿着顾明月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两?下,眼眶红的不?行。


    “二丫,出事了?!”


    顾三丫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就连哭也是咋呼地不?行, 惊天动地的。


    吓得出来倒水的杨姨差点没把茶壶给摔了?。


    顾明月倒不?觉意外, 接过茶壶稳稳地给她倒了?杯水,推过去,神情冷静。


    “出什么事?”


    “大宝跑走了?。”


    “走?他走哪儿了??”顾明月对顾大宝这种窝里横的男人向来没什么好感。


    也不?觉得他能走多远。


    “说是跟他朋友一起到南边挣钱去了?。”顾三丫眼泪都要落下来,“都走了?好几天了?, 咱妈一开始都不?跟我说实?话。”


    说到这,三丫就带了?点埋怨。


    “他走的时候还把家里秋天刚卖的货款带走了?,那里面还有我跟大丫的钱。之前拿钱的时候咱爸都说了?就用?一个月, 最迟十月初一定给我还回来!可现在?眼瞅着?就十月了?。”


    说到这,三丫脸都气红了?:“继刚他姐夫也在?看房, 上个星期刚买完。他让我们?趁着?银行现在?利率低,抓紧把房子?给买了?。现在?看房的人多,房价说是还会往上涨。我们?家本来买房都吃力, 我就提前跟咱妈说了?嘴, 说是我这边等着?买房用?钱。咱爸当时也在?,说的可大方了?, 什么只要我用?就给我。”


    “我一听不?就放下心了?吗?跟继刚欢欢喜喜的去看房子?,好不?容易把房子?给看好了?, 什么都给选好了?。咱爸又说今年?市场生意赖,钱都在?积压在?货里,拿不?出来。他们?家现在?日常开销就顾不?上了?。”


    话都说到那份上,三丫也不?可能硬要。


    买房再重要,也不?可能逼着?自己亲爹亲妈饿死吧。


    “可我钱要不?回来,付首付就差一截子?。继刚也知道了?我把买房钱借给娘家的事,跟我冷了?好几天的脸,他妈还明里暗里的说了?我好几顿,生意也不?跟我们?干了?,说是再赚多少都挡不?住我往娘家搬,说他们?都是给咱爸妈还有顾大宝打工的!”


    “我什么时候把他们?家的东西都往娘家里搬了??”


    三丫这几天过得快憋屈死了?,光是这个泪都“哒哒”地止不?住。


    “我婆子?说我也就说了?,可我没想到咱爸妈还能这么算计我!”她接过顾明月递过来的纸巾,也不?擦泪,握在?手心里捏成了?个团,猛一转折,哭的更凶了?。


    “你都不?知道,其实?咱爸妈手里是有钱的!他们?的鞋都已经卖出去好多箱,钱已经回本了?。只是,他们?把钱都给了?顾大宝,说什么穷家富路,怕顾大宝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


    “可他们?怎么不?想想他们?闺女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闺女受了?多么大的委屈!”


    “那本来就是我的钱啊!”顾三丫积攒了?好几天的情绪,突然就爆发了?。


    嚎啕大哭,越哭越委屈。


    “他们?凭什么啊?”


    顾明月不?知道该夸她反应迟钝还是说她终于撞了?南墙知道了?疼。


    天生凉薄,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也不?想说。


    顾三丫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些苦和委屈原主都受过。


    只是三丫旁观的时候从未往自己身上联想过。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老祖宗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凭什么你不?知道吗?”顾明月见她哭声变小了?,才缓慢开口,“咱爸妈偏心你第?一次知道?我彩礼钱怎么没的,你不?也看着?的吗?”


    顾三丫哭地更抽噎了?:“那,那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无非是一个给顾大宝买大哥大,一个给他外出拿钱,殊途同?归,都是为了?顾大宝。”


    她看向顾三丫,记性是真的好:“你那时候不?还一直跟我说,顾大宝跟我们?不?一样吗?怎么到自己身上就又想不?起来了??”


    顾三丫瞬间哑了?:“我、我”


    她“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视线里还有几分的迷茫。


    “其实?,哪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咱爸妈的孩子?,以后都得给咱爸妈养老。无非是咱爸妈心偏着?,想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顾大宝,有的都给他,没的努力给他挣。然后,等老了?不?能动了?就会想起咱们?几个闺女了?。再说个什么大宝手粗干不?了?照顾人的活,留他在?外面潇洒。”


    这种话,顾明月不?是第?一次说;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见。


    重男轻女最可悲的就是那代人父母和孩子?都不?觉得这是种畸.形关系。


    闺女会抱怨但还是任劳任怨,儿子?前半生享福后半辈子?两?手一摊,什么都不?用?操心。


    如?果过的窘迫甚至连钱都不?用?出,就会有一堆人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有能力的闺女 ,你凭什么不?给你爹妈掏钱治病?你一个女的爹妈都生病了?,还做个什么工作,不?该回去好好伺候你爹妈吗?工作什么时候不?能找?


    儿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个工作,哪怕是搬砖,所有亲戚都会默认是在?干大事业。假使没钱也没关系,只需每天病床前溜达一遍,坐等亲爹亲妈去世继承房子?和遗产。


    当重男轻女观念形成的那一瞬,父母就已经从心里把女儿当成了?外人,却还空空占着?个孝的由?头。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话听得多了?,顾三丫这次的反应甚至都有些平静了?。


    #顾明月真是个洗脑怪#


    “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主要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呀?继刚还等着?我买房钱!”顾三丫是真的急了?,“我们?前天去楼盘那看了?眼,相中的那套房价又往上涨了?五百,就才过了?三天!”


    现在?江市的房子?大都还是按套卖的,基本都是房子?一口价。


    “继刚托人请吃了?饭,说是房子?紧俏,要是我们?这两?天能确定下来要的话,能再给我们?优惠两?百。”


    可就这也亏了?三百,但有总比没好。


    “饭桌上,继刚一冲动就交了?定金,明天我们?就是交首付的最后一天了?。要是钱还凑不?够的话,头里付的定金就要不?回来了?。”


    顾三丫眼底都是一圈青黑,压力大到根本睡不?着?。


    “你没再去找咱妈?”


    “找了?呀!可咱妈逼得也没办法?,一见到我都哭,哭顾大宝不?成器,哭她拖累我,我还能有啥法??总不?能真住在?市场上,逼着?他们?卖一笔钱就给我一笔吧?那别人怕不?是要指着?脊梁骨骂我。”


    真被逼到那份上了?,顾三丫其实?也有过极端想法?,掩面无措:“可就是我逼着?他们?就天不?停地卖也来不?及了?,我们?这明天就要交钱了?。”


    说到这,她还苦笑了?声。


    “咱妈昨天又劝我出三分利,先借市场上那些人的钱,说是最迟两?月她就能把钱给我还了?。她还能替我还一半的利息。”


    借钱的,最后基本都是大爷。


    三丫哭也哭了?,都有些疲惫了?。


    “你同?意了??”


    “我不?知道,我本来也是想着?去借那些放贷人的钱。被卡到那个时间点,实?在?没办法?了?,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首付付出来,总不?能让那两?千块钱真打水漂。”


    到那一步,估计她和继刚日子?可能就真过不?下去了?。


    “现在?咱妈还愿意给我付一半利息,相比来说,还算省了?点钱。”


    “省了?点钱?”顾明月听惊了?。


    本来就不?该她掏这个钱的,好吗?


    顾三丫知道她有脾气,摆了?下手,争辩都没了?力气:“现在?已经不?是说省不?省的事,我都想卖血去把这笔首付先给付上,我婆子?就等着?我还不?上。然后,她自己拿钱写?她的名。呸,我才不?会让她如?愿!”


    她走了?多少条街才选好的房子?,见了?多少楼盘才确定的位置。


    凭什么让她婆子?捡这个漏?


    她婆子?一付钱,房本上根本不?可能有她的名字。以后那个房子?还不?会是她的,她还是她婆子?心里的外来户。


    #绝对不?可能#


    三丫被逼的都有点疯魔了?。


    “可现在?的关键就是,相熟的人钱都已经放出去了?,剩下的那些人都不?熟,我也不?敢开口,怕还的时候都不?好还。”


    早年?做生意,市场上经常有周转不?开的情况,一般都不?会找银行借。不?了?解是一方面,很多银行也没开那业务,而且手续也麻烦,基本都是市场内熟人相借,利息基本是一到三分之间。


    但那时候借钱也都是有说头的,不?是来个人都能借的,一般都是熟人相借或者是熟人担保,保证资金和还款安全。


    顾三丫外厉内荏,胆子?并不?大,不?敢借生人放款钱。


    犹豫再三,死马当活马医,她还是来找了?顾明月。


    前面铺垫再多,图穷匕首见,她搓了?下脸,不?好意思地开口。


    “所以,我想问问你手里还有没有能活动的钱?”三丫眼里升起希望,说的小声且客气,“多少都行。”


    “你还缺多少?”顾明月既然曾经应允过她,就不?会失信。


    “三千五。”


    已经是把该借的钱都往外借了?一遍,却还是差了?笔数目。


    “好。”顾明月答应地很爽快,知道她压力大就不?会再提其他。


    现在?,三丫什么都听不?进?去,眼里心里都是她的房子?。


    说什么都没有必要。


    “三千五啊?”顾三丫又重复了?一遍,梦做的太多,突然就这么容易实?现了?,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知道了?,先吃饭吧,”顾明月见杨姨把饭端上来,起身去厨房拿碗筷,“吃完饭,我下楼给你取。”


    “二丫,谢谢,真的谢谢你。”三丫真心实?意地开口,提了?好几天的心终于能稍稍放下,接过顾明月递来的米饭,没敢动筷子?,依旧是看向她,“你是不?是还得跟闻酌说一声?我可能得好长?时间还不?上。”


    三千五不?是三百五,她又没个正式工作,生意还受阻。


    顾父顾母手里的钱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在?两?个月之内还上,她也不?敢跟顾明月乱打保证。


    怕顾明月跟她一样,到时候再因?为这个跟闻酌生气。


    “没事,”顾明月先送杨姨出去,关上门才轻声开口,“用?的是我自己的钱,放心。”


    “你们?都结婚了?。钱哪还分你的他的,不?都是你们?的钱吗?”就像她和继刚一样,钱都是放在?一处的,“该说的你还是得知会闻酌一声,又不?笔小钱。”


    事情有了?眉目,三丫又开始操心起来。


    顾明月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她和闻酌相处中很少涉及到钱的方面。


    没什么经验。


    基本都是闻酌每月会往折子?里存一笔钱,用?于家用?或者其他。


    至于她自己的钱,闻酌没问过,她更不?可能说了?。都没攒下来多少,基本都用?于存款、理财和生意投资。


    所以


    顾明月认真想了?下:“我知道了?。”


    “那你记得跟闻酌说一声。”


    顾明月礼貌点头。


    #说了?才有鬼#


    让男人知道她手里有多少小金库?


    怕不?是疯了??


    她还是继续当个被闻酌养着?的废物点心吧。


    反正,钱是不?会说的。


    顾三丫终于放下心,往嘴里扒了?狼吞虎咽地扒饭:“你们?都是夫妻,是夫妻哪儿还能背着?藏钱不?说的?”


    很理想化。


    顾明月奇怪地看向她:“那继刚手里的每一分钱你都知道?”


    顾三丫两?道眉头皱在?一起,瞬间沉默了?。


    怎么可能都知道?


    继刚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也想着?跟朋友去喝个酒或者吃顿饭,搓两?把麻将。


    顾明月给她夹了?块鸡蛋:“吃吧,补补脑子?。”


    夫妻相处是一门学问,钱的就是学问中的敏.感考点。


    谈情的时候不?说钱,那谈钱的时候也别掺杂感情。


    别让一个婚姻当成了?一个人的束缚,另个人的舒服。


    凡事,过犹不?及。


    “洒脱些,”顾明月给她添了?点米饭,“然后,记得给自己留后路,无论任何时候。”


    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放弃了?你,那么只有你自己,有且只有你,永远都不?能忘记保护自己。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甜蜜或是苦涩,都要学会好好地爱自己。


    对自己负责,然后一直要在?路上。


    ——


    顾明月送走三丫,再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闻酌跟顾明月几乎是前后脚到家。


    晚上就是小雅的周岁宴,闻酌回来换身衣服。


    顾明月刚做好头发,正对着?镜子?折腾自己这张漂亮脸蛋。


    “事情处理好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她拿刷子?小心地往脸上上妆。


    这个时候化妆品都没有有孕妇的特别区分,顾明月只能简单粗暴挑贵的买,顺便减少用?量。


    是她决定了?留下小反派,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得学着?对他负责。


    也是对生命负责。


    闻酌跑了?一上午,身上不?可避免地出了?汗。


    怕熏着?她,没往跟前凑。


    “差不?多了?。”


    顾明月每一笔都化的极其小心:“哦。”


    不?会多问。


    倒是闻酌开柜子?拿衣服,最后合上柜子?的时候,开口说了?句。


    “还差几道手续,游戏厅就转出去了?。”


    平铺直叙,单刀直入。


    #很闻酌#


    说出来的时候,没由?来的,他自己都有几分放松。


    那样的日子?,他也过得厌倦。


    “那很好啊,”顾明月对镜照了?下,露出一抹笑意,“老公,你那么那么地厉害,一间小小的游戏厅肯定困不?住你。相信我,未来属于你的空间绝对宽阔无限。以后咱就是大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1】


    “往高了?飞。”


    顾明月说的豪情壮志,闻酌闷声笑了?下。


    心里唯一一点的异样情绪都淡了?。


    她倒不?是忽悠闻酌,是真觉得闻酌上限绝不?是一家游戏厅或者是桌球室能封住的。


    他人脉广,有资金、有手腕、有魄力、也有经营经验,而且严于律己,驭下严苛,办事果断,手狠心硬。


    这样的人不?可能不?成功,无非是换了?条更广阔的赛道,重新奔跑。


    可最关键的是,他却那么年?轻,尚有冲劲儿,顾明月是真的期待闻酌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少给我戴高帽。”他高扬着?眉毛,拎了?身衣服出去,脚踩着?拖鞋走出韵律,“过两?天给你做衣服去。”


    他像是吝啬的巨龙有了?个最昂贵的珍宝,只有这一个宝贝,恨不?得把所有钱都漆在?顾明月身上。


    吝啬且慷慨。


    但#成就感爆棚#


    顾明月嘴角漾起弧度,笑是怎么都挡不?住。


    有朝一日,她竟然也能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


    这就是有金主的感觉吗?


    出息了?,她真的出息了?。


    倒霉鬼


    许家根基不在江市, 但因为江市地理位置好,临着周边的几个城市,所?以, 许胜把公司定在了江市,若兰算是跟着来开荒的。


    小雅的周岁宴办在江市,要请的人虽然?不多,但他们也算是新贵,来的人还是挺多的。


    顾明月知道许若兰在江市没什么亲戚, 刻意提前来, 想着帮衬些。


    他们到的时?候, 席面都还没坐人,来的人都三五聚起寒暄,许胜正在门口迎客。


    “直接去楼上吧,若兰在上面等着你们。”


    许家人包了江市大酒店后?面的独一栋楼, 上下几层都是会请。


    顾明月坐着电梯上三楼,闻酌被不见外的许胜捞着留下。


    “上面都是看我闺女的女客,你上去做什么?搭把手?, 哥,你帮我记个礼金。”


    那个时?候的宴会请客基本都是主家通知到人,看文来抠抠君羊八六一齐齐三三零四整理亲近的客家提前随礼,关系稍远些的或临时?要来、不请自来的客人都是门口当面随。


    主人家都是找自己同辈的堂兄弟帮着登记,基本是男客, 最好还得有个辈长的。就怕万一有人闹事, 能及时?压下来,省的在门前闹起来, 让宾客看了笑话。


    许胜本就没个堂兄弟,抓了个刚下火车的小舅子, 又捞了个能镇场子的闻酌后?,就很放心地站在门口迎客。


    比起一楼的热闹,三楼基本都没什么人。


    许若兰坐在桌子旁,周边放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小摆件,手?里?还拿了个白色的小玉葫芦在小雅眼前晃:“宝贝,喜不喜欢这个呀?我们一会儿?抓这个好不好?”


    顾明月看着还有些新奇:“你这是干什么呢?”


    “抓周呀,”许若兰弯腰接过小雅,眉眼间都是温柔,“先让她?熟悉熟悉都有什么,省的一会儿?她?抱着奶瓶不撒手?,耽误了时?间。”


    做生意的人都很注重风水,至少许家是这样?,提前请风水先生算好了日?子、方向地点,甚至连抓周的时?间都给了精准确定。


    顾明月不信这个,但也不会乱说?,弯腰给小雅手?上戴了对金镯子,挑着吉祥话说?。


    “平安幸福,健康快乐。”


    许若兰上手?就知道分量不小,嗔她?一眼:“生意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买这个干嘛?小孩子生日?有个意思就行。”


    “小雅那么可爱,我可舍不得随便敷衍。”顾明月长了个好嘴,伸手?轻轻碰了下小雅,踩着许若兰的心说?话,“是不是宝贝?我们像妈妈,长得好漂亮的,是个人间人爱的小公主。”


    当了妈之后?,许若兰最喜欢的就是听别人夸她?女儿?。尤其?是遇见顾明月这样?会说?话的,张口闭口的就把两个人一起夸了,眼都笑的直不起来。


    “你呀。”


    顾明月拉了个凳子坐在一边,跟她?认真说?起来:“你这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或者还有什么准备没做好的,我提前来就是想着帮你做点事,你可别客气。”


    跟顾明月相处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会说?话、懂分寸、而?且心细记事,出现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恰当好处。


    “那我就真不跟你客气了,你一会儿?陪我下去吧,”许若兰很依赖她?,求助性地朝她?看去,“有好几个太太我都不太熟,我说?话的时?候你帮我垫补几句,行吗?”


    她?刚来这也没几年,跟那些太太们说?话总是别扭地厉害。


    很不舒服。


    “好呀。”顾明月欣然?应允。


    所?有的宴请,但凡办成了宴的形式,多半都是为了人情的往来与?利益的商谈。


    顾明月刻意的打扮,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来结交些人,扩展自己的人脉,为以后?的生意做个准备。


    许若兰递给她?一本名册,着重说?了几家的太太。


    “顺便一会儿?我帮你引荐一下,咱们的生意以后?也少不了这几位关照。”


    顾明月天生记性好,趁着许若兰补妆的功夫,快速翻着名册,囫囵吞枣记着。


    “翻这么快,你可别看漏了。她?们烦人的狠,手?里?有点权就不是她?们了。一句话说?不对了就得翻个脸,指着从我这再捞点什么出去。”许若兰打小就没受过屈,最看不上那些闻着肉味来的苍蝇,嗡嗡地绕着你飞。


    偏着你还不敢伸手?打,就怕打出一滩血,挂在脸上,平白添了几分膈应。


    开荒的都这样?,得有几年装孙子的日?子。


    顾明月浅浅笑了下,手?上动作?不停,也不辩解:“那我一会儿?再看一遍。”


    语气如常,不急不慢。


    许若兰是真的喜欢顾明月这个性子,既不惊讶,也不胆怯,说?话做事有条有理,落落大方。


    “记不住也没事。”


    毕竟是她?请人来帮忙的,许若兰觉得自己也有点过分。


    “随意发挥。”


    大不了她?回头再送几个包包。


    许家生意能在江市还算顺利地推进,很大部?分原因就是她?出手?确实大方。


    枕边风有时?候真起来,也是挺吓人的。


    保姆哄着抱走小雅,许若兰跟顾明月等电梯下楼。


    电梯口的引领人员帮着按下楼层,显示正在上行的液晶框数字径直变到“3”。


    “有人上来了?”


    许若兰略微疑惑,三楼是休息补妆的地方,不做招待。


    “是不是你们家闻酌上来找你了?”她?想了下,转头看向顾明月,笑着打趣。


    说?话间,电梯门就开了。


    顾明月边摇头边向里?面看去:“不是,闻酌在一楼登记礼钱,估计也走不开。”


    电梯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染棕的头发,拎了个带logo的包包,笑着从里?面走出来。


    听见她?们说?话,眼睛看了眼顾明月,又很快地移到许若兰身上。


    “若兰,好久不见了。小雅呢?我还给我小侄女准备了个生辰礼呢!”


    嗲声嗲气,故作?地带了点港音。


    毫不夸张,顾明月生生地听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人态度亲昵,上来就想挎许若兰的胳膊。


    许若兰抬步,径直往电梯里?面走,语气淡了许多:“小雅睡着了,咱们先下去吧。”


    女人还试图挤在顾明月跟许若兰之间,强行第二个跟进去。


    “那可怎么办才好,我特意去省城给小雅买的礼物?,都没机会第一个让她?看到。”


    许若兰笑笑,转头跟顾明月继续说?话:“别人来都是吃席的,就你们两口子是来给我们帮忙的。许胜也是的,都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太不好意思了。”


    早知道闻酌已?经被扣底下给他们家帮忙了,许若兰再怎么样?也不会好意思跟顾明月开口。


    哪儿?有两口子都被扣着忙的。


    “我们可不是给你们帮忙的,”顾明月看电梯数字缓慢往下蹦,感受着对面女人一直投来的打量视线,奇怪地看回去,语气不变地笑道,“我们可都是奔着小雅来的。你要是过意不去,就把小雅放我们家养个几天。”


    “那你们可得等段时?间,她?现在正是闹人的时?候,怎么着也得等她?夜里?断奶再说?。”许若兰实在,真顺着她?的话往下想了想。


    顾明月对小孩子并不是很感冒,只是习惯踩着别人的兴趣点说?话,闻言也笑着点头,九假一真,语气殷切。


    “行,我可当真了。”


    许若兰对她?相当的放心:“必须当真。”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许若兰跟她?一道往前走,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故意地完全忽视了后?面的女人,低声跟她?说?说?笑笑。


    其?实,她?一直都想等小雅三岁后?,顾明月生意也做起来。


    到时?候,两家人认个干亲。以后?,日?子聚起来更加亲密。


    就是不知道两人生肖克不克,也不知道顾明月愿不愿意。


    —


    女主人一下来,基本就是宴会开始的前奏。


    许胜在外面忙活,许若兰引着顾明月在内间交谈。


    顾明月事做的高调,前几天的《江市日?报》的还有个板块就是讲批发市场对面的门面,也算是小出名的人物?。


    “幸会幸会。”


    顾明月搭着宴会主人的线,左右逢源,谈笑风生。


    上能跟太太们说?些股票、基金,下也能跟他们谈些奢侈品最新出的款式和时?尚杂志,甚至是最火的小说?明星也都能说?出几个。


    文人轶事、爱意缠绵的言情故事更是娓娓道来,讲的跌宕起伏,说?话又风趣,逗得几个太太都笑起来,很快就与?人打成一片,形成了把她?围在中间的小圈子。


    许若兰在旁边偷懒抿酒,再次觉得跟顾明月做朋友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事。


    参加过这么次宴会,她?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等服务生敲钟,提醒抓周时?间后?,几个太太们才不舍得随人流走,有不少都跟顾明月换了电话,约着时?间跟她?见面,等着她?讲的八卦或者故事后?续。


    顾明月脸上端着得体的笑,再次夸奖了她?们今晚的造型,语气真诚,用词多样?。


    每个太太走的时?候,都是高兴地不行。


    哄人哄得很到位。


    许若兰急着去电梯口等小雅,顾明月没跟着,随意坐在闲置的桌子旁,等闻酌过来找她?。


    “哎,你跟闻酌什么关系?”刚刚电梯里?见的女人终于?寻着机会,毫不见外地坐在顾明月对面。


    没再用那种嗲地发麻的话,语气正常了许多,细听起来还带着点江市的口音。


    顾明月没搭理她?,低头看自己手?心。


    刚听了个太太给她?科普手?心上的运道,她?还没琢磨出哪个是代表她?的发财亨通的事业线。


    女人却突然?伸脚踹了下她?凳子,一点儿?也不装了,皱着眉头,语气很是轻蔑。


    “跟你说?话没听见啊?你真跟那倒霉鬼是两口子?”


    长于市井,见过百态


    “?”


    顾明月坐得?稳, 两腿支着?地,没有摔,但凳子不可避免地挪了下。


    “会不会说话?”女人咄咄逼人。


    顾明月活动了下手腕, 猛地站起来,上手就把女人推了个踉跄。


    女人还穿了个高跟鞋,撞了下后面的椅子,没拦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从出来工作开始, 顾明月就没怕过谁。


    刚干销售那会儿, 她是?新人, 傻乎乎的,经常会被抢客户。一次两次,等她想明白回过神后,就跟人在办公室打了一架。


    地里跑大的孩子, 能吃苦但不能受欺负。


    根不在那,她本就是?漂在外的游客,底线一开始就得?亮的明白醒目。


    “干嘛呢?”顾明月居高临下看她, 踹了把她旁边的椅子,“这么欠呢?”


    女人做了一下午的发型都?乱了, 单手摸着?后脑勺,另个手拽着?桌布,勉强起身, 怒目瞪向顾明月, 扯这个嗓子喊:“你敢推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她说着?就要上手,被已经惊动的服务员拉开。


    “放开我!你再拉我一下试试!”


    女人还没被人这么不客气地上手推拉过, 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服务员都?是?看人下菜,见?着?顾明月跟着?主家一起出来, 肯定是?先护着?顾明月。


    “女士,女士,请您冷静。”


    “滚开!什么个东西也敢碰我。”


    几个服务员肯定是?不敢放开她,连着?大堂的保安一起挡在她前?面,形成人墙,逼着?她往后走。


    女人拎着?包就砸了保安几下,还觉得?不过瘾,挤着?就要往前?来,还把自己脚朝着?顾明月的方?向,踢了几下。


    “顾明月是?吧?你给我等着?!等我告诉萍姨,让她来收拾你和你那个倒霉蛋男人,等着?!”


    什么玩意?


    顾明月听?不懂她说话,只是?拿脚尖轻踹了两下她高跟鞋跟,鞋瞬间掉下来。


    天生坏根。


    顾明月伸脚就给她踢桌子底下去了。


    “你干嘛!”女人瞬间失衡,嗓子喊得?都?有些劈,“把我的鞋给我踢回来!”


    披头撒发,吼声惊天,宛如泼妇,惊了大厅一堆人。


    不少?等着?抓周开始的客人又都?扭头朝这边看去。


    在门口记账的闻酌跟许胜前?后脚到,许胜还是?跑着?来的,眉头紧皱,扫向女人。


    “等着?什么?”


    顾明月反坐在椅子上,唯恐事不乱,两手一摊,很是?无?辜。


    “不认识,不清楚。”


    女人恶狠狠地瞪她一眼,扒拉了下头发,扶着?服务员胳膊,转头看向许胜,声音又开始嗲起来。


    “许总,我是?小柳,前?几天咱们刚见?过,我还跟许夫人”


    “我问你刚在这喊什么?”


    江柳不自然地摸了下头发,眼眶瞬间红起来,看向顾明月,活像是?受了多大欺负一般。


    “许总,就是?她刚刚推了我,还把我的鞋给我踢走了,我现在头晕的厉害”


    “那你就先回去吧。”


    许胜看了眼腕表时间,没时间听?她瞎扯,随手翻了两页礼单,合上盖在助理身上。


    “看看随礼没,随了钱给她退回去。”


    助理推了推眼镜,点头:“是?。”


    “许总!”


    许胜笑?着?让宾客们去前?排观礼,走过顾明月身旁时,又看了眼闻酌,笑?着?开口。


    “没吓着?吧?”


    顾明月想起身,闻酌轻按了下她肩膀,没让她动,径直看向许胜。


    “许总,不好意思?,添麻烦了。”


    许胜摆了下手:“没啥麻烦的,都?没印象的人。没吓着?嫂子就行。”


    两人没说两句,江柳的喊声惊劈插来。


    “闻酌,闻酌!你给我过来!”


    她费劲儿打听?过来的地方?,怎么可能愿意轻易走,还是?以这么不光鲜的方?式!


    但主家已经开口,带她来的那个女生明显不想跟她求这个情。只是?轻蔑地扫她一眼,转身继续跟人说话。


    许胜停下话头,又朝那边看去,眉头再次皱起。


    “你们认识?”


    闻酌手搭在顾明月椅子上,目光并未停留在江柳身上,而是?看向许胜旁边的经理,淡淡吩咐。


    “赶出去。”


    饭店经理擦汗:“是?,是?!”


    许胜笑?了下,没多问什么。


    但这种场合,他也闲不住,站着?没一会儿,就又被人喊着?去看酒水。


    江柳被保安压着?赶了出去,身子一高一低地站在饭店门口,恨恨地朝里面看了几眼,不敢开口骂,怕影响日后以后跟里面那群有钱人的相?处。


    “闻酌!”江柳咬牙。


    因?为?两只脚高低不平,走路都?成问题,她只能坐在台阶上,等里面的人把她的鞋送出来。


    可桌子下面的鞋子早被服务员捡起,服务员捂着?自己刚刚被掐疼的胳膊,径直丢到了垃圾箱。


    不远处,宴会厅里,灯火通明地正举办着?抓阄仪式,还请了专门的照相?师傅走来走去地拍照。


    顾明月没凑那个热闹,跟闻酌一起远远地坐着?,等着?吃席。


    “刚那女的”


    她刚开了个话口,闻酌就接上了,顺手把接好的水放桌上。


    “我妈再嫁那家的”他停顿了下,“人。”


    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勉强。


    顾明月了然点头:“你继姐?”


    闻酌不置否可,牵着?她起来:“去看看。”


    “以后咱们闺女出生了,得?办的比这个好。”


    小月亮就是?得?放在心尖尖疼着?的。


    他目光放在顾明月还不甚显怀的小腹上:“快了。”


    “哪快了?还有一年多呢。”


    等他能会爬办周岁,时间还长着?呢。


    闻酌从服务员手里挑了个给小孩准备的粉色气球,递给顾明月:“是?只有一年多了。”


    等来年这时候,他闺女都?能抱着?出来见?人了。


    “咱们到时候能给闺女办三次,满月,百天和周岁。”闻酌个子高,低垂目光看向爬行垫上粉嘟嘟的小雅,声音都?柔下来,透过她似看见?了小月亮,“也不用他们随礼拿钱,过来看着?就行。”


    看他的闺女,他和月亮的闺女,也会像这样一般,众星捧月。


    生来就是?含着?金汤匙,享千般疼爱。


    闻酌伸手轻轻碰了碰顾明月的小腹,满身都?是?斗劲儿,目光缱绻。


    “咱们闺女也得?过这么好的日子才行。”


    顾明月没忍住问了句:“要是?个儿子呢?”


    闻酌脸上神色瞬间就变了,看她一眼,似有不满。


    “别说不吉利的。”


    顾明月:“”


    行、行叭。


    ——


    应酬结束的第二天,顾明月身子懒,早起都?没爬起来。


    一觉睡到半上午,还是?被人砸门给吵醒的。


    “咣——咣咣——”


    顾明月初开始还以为?地震了,坐在床上听?了会儿,受了惊的心才反应过来是?有人砸门。


    “谁啊?”


    她眉头蹙起,披了件外套才下床。


    入了秋,天意渐凉。


    “小月,这、这谁啊?”杨姨拎着?炒菜铲从厨房出来,也被吓得?不轻。


    感觉跟上门讨债似的,但看着?主人家两口子也不像那种借钱的人。


    顾明月安抚了杨姨两句,透过门眼朝看了眼。


    门外正站着?一位个子不高,头发半白的女人,看着?有四五十岁了。


    体?态发福,穿着?并不讲究,身上穿了件花色的长袖,脚下踩着?双蓝色的塑料拖鞋。


    顾明月生来警惕,并不放心,扣上门链,才给开了门:“你找谁?”


    门猝不及防地被人开了个缝,女人手拍了个空,身体?受惯性前?倾。


    “开门!”女人看了她一眼,又很不见?外的伸手推了两下门。


    顾明月看着?眼前?的女人,极其陌生。


    她确定自己的没见?过:“你是??”


    “我是?你妈!”


    女人手拍了两下门口的链,没拍开,更加烦躁,手径直伸到里面,就想自己开门。


    指甲都?是?黑黑的印,头发丝里都?夹着?灰。


    女人手胡乱地摸着?,眼睛却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顾明月:“一点儿眼色劲儿都?没有,也不知道闻酌看上了你什么?”


    顾明月隐约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他们家的门之前?有点问题,闻酌修了之后,链条锁扣位置上移了几厘米。


    一般人从外面还真摸不到。


    女人掏了半天都?没打开,脾气更躁了,用手用力地拍了门几下。


    “你给我开门!懂不懂点规矩?”


    “不懂。”


    顾明月退后一步,而后,毫不留情地把门“嘭”地一声关上。


    这个时候的家属院上下楼梯都?是?不铺地板砖,纯水泥,简单的很。


    步梯里整天过人,对着?楼道口窗户,风吹日晒的,落地都?是?满满的灰尘。


    门“嘭”地关上,卷着?风,带着?地上的灰又荡到半空,迎面打在女人身上。


    赵萍伸手挥了几下空气,整个人都?惊呆了。


    哪来的这么不孝顺的媳妇?!


    “你给我开门!反了你了!”


    “开门!”


    屋里,顾明月全当没听?见?,冲着?杨姨安抚一笑?。


    “没事,姨,你该忙忙你的。”


    费的又不是?她嗓子,她才懒得?搭理,慢悠悠洗漱完,又换了身衣服。


    门外的叫声依旧没听?,邻居都?受不了了。


    一梯三户,中间的邻居开门出来。


    “大早上的你敲什么敲?星期天你不休息啊?”


    赵萍常年干的力气活,粗声粗气冲着?邻居吼回去:“我敲我儿子的门,碍你事了?”


    “那你也不能一直敲啊?”邻居不高兴地抱怨,“谁家不赶在周天休息?”


    “那你有本事别住这啊?嫌吵你就搬出去啊?谁让你跟我儿子住一起的,活该你受着?。”


    咄咄逼人,毫不讲理。


    “这可不是?她儿子的家,”顾明月拿着?电话又开了门,语气凉凉道,“没见?过。”


    “我看啊,十有七八就是?那拐子,想的新招,特意上门骗孩子,还是?早点报警好。”


    邻居看赵萍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连声附和:“对对对,赶紧报警。”


    九十年代正是?拐子猖.獗的时候,提到拐子大家都?恨不得?拿刀剥了他们的皮。


    尤其是?一二十的女生和小孩都?是?危险的目标群体?。


    邻居家也有个刚上中专的闺女,听?见?这话连忙把自家门链也给扣上了。


    赵萍气炸了:“你说谁是?拐子呢?闻酌呢?你让闻酌出来,我是?他妈!看看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刚还说是?我妈呢。”顾明月收回停在她眉眼处的目光,“怎么现在骗子流行上门当妈了吗?这是?什么新招?”


    “可别跟她废话了,这一看就是?拐子,赶紧报警,先把人抓了再说。”


    “抓了就要判刑!”对门的周倩也把门打开,声音小小地,“我们学过,拐.卖是?犯法的。”


    顾明月手按着?号码键,语气平淡地补充:“不止是?拐卖,上门闹事也是?要被扣起来的。”


    “对对对,不管怎么说,就不能让她跑了!赶紧报警,逮起来!”


    “我已经报过警了。”周倩乖乖举手。


    “那咱们几个就看着?她,可别让她跑了。一大早上就来咱们这闹事,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没安好心。就算不是?拐子,也不会是?个好人。”邻居义愤填膺,说着?就又想开门出来。


    人最怕处于?弱势,尤其还是?几个人对着?自己一个,心瞬间就虚了。


    赵萍下意识就想往后退:“你才不是?个好人,这就是?我儿子的家。我、我明个儿再来!”


    生怕别人拽着?她胳膊不让走,赵萍拽着?个身子慌不着?急地跑下楼梯。


    ——


    顾明月跟闻酌早出晚归的,跟周边邻居鲜少?有来往。


    周倩算是?个特例。


    赵萍一走,中间的邻居冲着?她笑?笑?就进门了。


    周倩却没关门,“哒哒”地从屋里走出来,欢快地喊她:“顾姐。”


    “你刚真报警了?”


    “才没有,我们家都?没电话。”


    吃一堑长一智,小白兔都?变聪明了。


    “我就是?不想让她再骚扰你。”


    周倩脖子上挂着?钥匙,换鞋出来的时候,还拖着?半兜石榴,慢吞吞地开口。


    “顾姐,这是?我舅昨天送来的石榴,家里自己种的,可甜了。我妈让我给你送点。”


    顾明月不是?个孤岛性子,邻居间的正常往来,她都?能很愉悦地选择接受。


    “那也太多了,替我谢谢你妈妈,我很喜欢。一看就特别甜。”


    “就是?甜,”周倩悄默默地关上自己家的门,手缠着?挂钥匙的绳子,“嘿嘿”一笑?,还有点不好意思?,“那顾姐,我能去你们家待会儿吗?”


    “当然可以。”


    顾明月笑?着?请她进来,刚好杨姨也做好了饭,取下了围裙,正准备走。


    “明月,石榴给我吧,我给你剥好再走。”


    吃石榴也就是?吃个自己剥的乐趣,顾明月泥里长大,也不习惯有人这样照顾。


    又不是?残废了。


    “没事,姨,你走吧。我自己剥着?吃。”顾明月开门送杨姨出去,没让她再忙活,“您路上小心。”


    “你快进去吧,”顾明月就是?她这一年的铁饭碗,杨姨对她老上心了,“可别刮着?风了。”


    “暧。”


    杨姨走后,小社恐周倩明显自在些,也敢坐全椅子了。


    “一起吃点吧。”顾明月进厨房给她拿筷子。


    最近省里要来检查,周倩妈下县回来后就没歇着?,又忙着?给领导整理资料,早上走的早。周倩确实没吃饭,本来打算一会儿下楼买点的。


    小姑娘挠了挠头,不大好意思?。


    顾明月揣摩人心很到位,把粥推过去:“就当陪我了。”


    杨姨手艺真挺好的,家常菜做的很有味道,早起还喜欢熬粥,放点南瓜。


    闻酌不吃甜,顾明月戒糖,家里粥一般都?不放糖。


    但南瓜绿豆煮出来的米粥,不用放糖都?带着?南瓜的甘甜,甜滋滋。


    周倩也喜欢,捧着?喝了一小碗,又夹着?桌上的菜就着?吃了大半个馒头。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期间筷子都?没停过。


    吃到最后,毫不意外地撑了,差点忘了正事。


    “顾姐,”周倩帮着?收拾桌子,手扣着?桌垫,也不会婉转,“我决定了,我还要继续学画画。”


    “你妈妈同?意了?”


    “她说只要我每天按时回家就行。”


    周倩提起画画,眼里就有神采:“学完画画出来,我就算以后当不成画家,也可以当个老师,教小朋友们画画。至少?,我以后不会后悔。”


    这或许就是?年轻的意义,不必瞻前?顾后,也不用发愁生计,热烈且真挚,勇敢且向上。


    “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是?一件特别棒的事!”顾明月收起她带来的纸条,一目十行的扫过,签字,“更棒的就是?要坚持下去,不辜负画板,也要对得?起自己。”


    “顾姐,”周倩看向她,眼睛亮亮的,“我一定会的。”


    顾明月笑?了:“那我就拭目以待。”


    周倩被她看的脸颊红红,小手握拳还想再说几句,就听?见?家里门响。


    闻酌开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他那个皮包。


    周倩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天生怕闻酌,瞬间气瘪了。


    “顾姐,我回家了。”


    “去吧。”


    周倩贴着?墙,小声地喊了声“姐夫”,也不敢看闻酌的脸,撒腿就跑了。


    再没有之前?的慢吞吞的样子。


    顾明月都?习惯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顾明月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间,“还不到中午。”


    “接你去做衣服。”


    闻酌是?正儿八经的爷们,性格仗义朋友多,说出去的话落地生钉,不扯犊子,也不会侃大山。


    长于?市井,见?过百态,他厌烦一切沾染他父母身影的性格。


    他努力地长成了自己的样子。


    顾明月还真有点惊讶:“那你等我去换身衣服。”


    无?论闻酌为?她做什么,顾明月永远会在瞬间给予他最及时、正面,也最积极地回应。


    不会轻易挫伤他的积极性,用心可贵,坚持很难,可放弃却很容易。


    习惯了放弃,往后的日子也就只剩下了搭伙。


    顾明月不需要搭伙,她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也足够精彩。


    她兴致勃勃地换了身漂亮裙装,出来的时候还在闻酌面前?转了个圈。


    “好看吗?”


    闻酌视线落在她的小腿上,觉得?不大行:“冷不冷?”


    “不冷。”


    这才哪儿到哪儿,早几年的时候,她冬天还穿裙子呢。


    顾明月拿着?自己的小包,满脸都?是?要逛街的惊喜:“走吧走吧。”


    闻酌没动,从柜里又给她拿出了条牛仔裤。


    “再穿件。”


    哪有裙子下面穿牛仔裤的?


    顾明月打死都?不要穿,随口哄他道:“这才刚入秋,气温高着?呢。不穿不穿,再说,我那裤子都?穿不上了。不是?要去买衣服吗?买到合适裤子再穿。 ”


    闻酌拗不过她,又给拿了个小薄毯子,盖腿。


    关门上车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太满意。


    顾明月转移他注意力,神神秘秘:“闻先生,我要跟你说个事。”


    闻酌打着?转向灯,拐了个弯,神情冷淡:“说。”


    “我今天大概、也许、可能是?见?到你妈了。”


    “嗯?”闻酌表情瞬间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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