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都开始了自我介绍,这些人里有些主播荣戎见过，有些也没见过。生活区的主播，以硬汉和野外求生为看点的李吾,实名上网第一人,根本不需要痛失网名。当赵景时回家喜欢萌宠小视频的时候,荣戎倒是非常喜欢看李吾的野外求生直播，偶尔还喜欢跟着比划两下。
别的不说,李吾绝对符合荣戎心里对硬汉的认知，从李吾抓鱼的样子就能知道，是个十足的老手。
荣戎侧过头,她还看见了萌宠区的扛把子,原来她真名叫林辰。她家里四五只猫咪,还有两只狗，对于养宠物的事情可是头头是道,每天就是招猫逗狗加直播带货。
荣戎莫名有点害怕她，深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不过还好他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林辰只是皱眉看着属于自己的那本剧本,明显是想念自家那群毛孩子了。
深海其实买了一部分自制剧版权,经常有官方的直播间在二十四小时轮播这些剧,于是还有一个影视区，最近有个小明星小小的火了一把，但是荣戎不认识。现在才知道他叫陈安凡。
还有一个姑娘是音乐舞蹈区的,叫孙茜，带着一种非常夺目的好看。
赵景时就不用说了,荣戎梗着脖子,僵硬地转过头,不想看见他。
此时一位风度翩翩的异国老人站起，用带着一些异国腔调的中文说道：“各位早上好，我相信大家都是为了一只黑猫来到这里。”
荣戎很快就听明白了，这是关于一幅画的故事。
这位异国老人是这家现当代艺术馆的馆长弗朗，一天晚上他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另外附了一封书信，上面说自己无意中从父辈手中得到了一幅画，他不懂艺术，但是他搜索了一下署名，看起来名家之作。父亲说自己与这幅画缘分未到，希望这幅画由弗朗的艺术馆拍卖，让有缘人得以得到这幅画。
弗朗拆开包裹，里面露出一只黑猫，拥有一双金色的眼睛，因为光影的关系，微微发蓝。
以弗朗的角度来看，上面画着一只黑猫，这是无功无过的一幅画，硬要说的话绘画技巧十分学院派，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学生都能画出来，但是那只微微发蓝的黑猫有着金色的眼睛，那眼神摄人心魄，仿佛能读懂人心。
而和画一起的被拆出来的，是一张信用卡，背面用记号笔写了密码，弗朗查了查，里面的佣金数目让老人家差点心梗。
可就是这样一幅平平无奇的画作，署名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当代新锐艺术家，弗朗抱着怀疑的态度找了好几个鉴定师，都说这幅画是真的。
“也许这是猫的身体是他的学生画的，但是这双眼睛。”鉴定人收起白手套，信誓旦旦道，“我经手了好几副他的画作了，这肯定是他的画作无疑。”
弗朗喜出望外，就有了这一场沙龙拍卖会，弗朗只请到了几个这幅画有兴趣的人到场，根据设定，他们都是艺术小圈子里的爱好者，颇有钱财，以前也经常聚在一起。今天早上本来也就是聚在一起谈天，今天也是因为对那副黑猫感兴趣，于是一起来鉴赏弗朗新得到的名画。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弗朗拍拍手：“好了，请各位介绍一下自己，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林辰放下剧本，这位宠物博主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我叫林辰，是个房地产商。”
林辰可能演技过于浮夸，于是巨大的屏幕上的弹幕开始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房地产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猫商也就算了，房地产商
——辰妈脸色都变了哈哈哈哈哈哈
“李吾，刚从部队出来。”礼物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比房地产商靠谱，李哥真参过军
——咱李哥之前还是排长哦
——战友好，战友好
——李哥粉丝看着都好硬汉哦
“陈安凡，穷拍戏的。”
——安凡！安凡！
——安凡你带我走吧！
——安凡姨姨在大润发杀了四十年的鱼了，姨看见你冰冷的心都热了
李吾照着剧本开始呛声，他嗤了一声：“穷？那你来这干什么？”
陈安凡冷冷看了他一样没说话。
弗朗连忙打圆场：“相似一场都是朋友，我们继续，继续。”
漂亮女人率先开口：“我叫孙茜，是剧院演员和舞蹈老师。”
李吾忽然开口：“你和边上这位先生什么关系？”
漂亮女人明眸善睐，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此时她没有回答胜过回答。
孙茜心里暗暗叫苦，她长这么大连男人手都没牵过，没想到自己居然要扮演赵景时的情人。
“我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赵景时开口，“赵景时，闲人一个，在帮我爸打理公司。”
赵景时皱眉，自己明明算白手起家，怎么还被塑造成了二世祖。
轮到荣戎做自我介绍了，荣戎支吾了一下：“我叫荣戎。”
他带的隐形耳返忽然听到负责人小声提醒：“荣戎，你是叛逆的画家，你得叛逆一点。”
荣戎咳了一声：“我叫荣戎，弗朗的徒弟，是个画家。”
——痛失网名的棉花同学看起来好紧张哦哈哈哈哈哈
——绒宝！妈妈想你！！
——小画家天生是要被妈妈亲亲的！
让一个社恐的小主播去演一个叛逆的小画家实在是强人所难了，荣戎抬起头板着脸，硬拽出一副谁也不爱的样子。
赵景时余光瞟到荣戎坐在高脚凳上，皱着眉头，一张小脸严肃地板着，一动不动不像个叛逆的画家，更像是古板的老学究。赵景时原本稍稍收敛起本色就是一个完美的霸总形象，因为荣戎差点破了功。
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僵硬又苦大仇深的表演，他不适合演画家，他适合演间谍什么的，身段漂亮又拒人千里之外。
负责人眉毛拧成一团，她安排角色的时候并没有真的接触过荣戎，单凭脸蛋觉得荣戎像极了风流又固执的画家或者诗人，稍稍打扮一下就能让人联想到十九世纪的小少爷，天生一股雌雄莫辨的慧黠，叼着烟斗少年气地向旁人伸出手，大家就不自觉把钱袋塞进他手里。
但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荣戎是这样容易紧张的性格，最后负责人只能挫败地挥挥手，算了，荣戎又不是专业的演员，还是放过他吧。
弗朗和蔼地提议：“各位随意转转吧，不着急。”
刚才还一声不吭的小爱豆提议：“我们能看看这幅画吗？”
弗朗比了个请的手势：“当然可以。”
大家不约而同地凑上前，上下打量这幅画作，啧啧赞叹这幅黑猫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睛，简直是点睛之笔。
一番攀谈之后，大家都熟络了，弗朗敲定在今天下午四点钟，正式开始拍卖会，大家公平竞争。
弗朗看了一下手表，发现现在才上午十点半，于是提议各位可以先回去休息，下午再来。
弗朗微笑：“请各位按时到场。”
“我下午还有会。”赵景时淡淡道，“先失陪了。”
他站起来，刚想要走出去，忽然一阵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吹开了窗子，风大到几乎走不了路的地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李吾被吹得打了个喷嚏，连忙上前用劲儿把窗户关上了。
可是此时忽然手机里传来一阵警报，说是暴风雪危险预警，甚至可能还有冰雹，告诉市民最好减少外出，这场暴风雪等到晚上九点之后才会结束，在这期间，很有可能会断水断电或者断信号，请各位市民储备好食物应急物品。
“这怎么办？车估计也开不进来。”林辰露出有点难办的表情，“那这不是就回不去了？我也要去见客户的啊……”
赵景时冷着脸不说话。
弗朗拍拍手：“各位，要不就在我这里休息一会儿如何？我这里正好准备着一些吃的。”
众人对视了一眼，也只好这么办了。
说着几人又开始攀谈起来，赵景时对这些东西最熟稔，于是就开始就着会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画作开始介绍，果不其然，荣戎那好奇毛茸茸的脑袋转过来盯着他看。
赵景时其实带了点私心，他就是想把他知道的告诉面前盯着画看的荣戎。
——赵总知识小课堂开课了
——美术生DNA狠狠动了，赵总怎么还会讲艺术史
——师傅别念了别念了呜呜呜呜，我之前艺术史论挂科了
——我听不懂，但是我看呆了，赵总好帅阿巴阿巴阿巴
——你们有没有发现，赵总总是盯着我们茸茸看诶
赵总连着讲了半个小时，忽然有点口干舌燥。他适当地开口：“抱歉，我去阳台抽根烟，你们自便。”
弗朗如梦初醒地点点头：“赵先生自便。”
赵景时点点头，转身走到阳台，他站在阳台，调整了一下站姿，确定自己这个视角能看见所有人，尤其是荣戎。调整完之后，他掏出口袋里的烟。
他其实没有点燃，只是干叼了着，站在阳台观察大厅内人们的一举一动，他懒懒地靠在阳台上，像只蛰伏的猎豹。
赵景时皱眉，林辰似乎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赵景时的“情人”孙茜找了过来，非常自然地挽住赵景时的胳膊：“景时，我想要那只猫当我的生日礼物。”
赵景时嗯了一声，也不知道答应还是不答应。
没一会儿赵景时就感受到有目光直直地投射过来，他沿着目光看过去，荣戎那圆滚滚的猫儿眼正盯着他看，毫不避讳的目光，赵景时还未感受到一丝喜悦，就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好奇可
能大于吃醋，而且没一会儿，荣戎就转过头去，盯着那只黑猫发呆。
赵景时挫败地发现面前这个男孩和家里的小棉花一样对自己的兴趣超不过三秒。
荣戎直直地盯着黑猫，总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有些眼熟。
他被这只猫的眼睛吸引了，但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他认真地盯着画，觉得自己简直要溺死在这双金色的眼睛里。
他后退了两步，缓缓脑袋，收回视线。
第32章
赵景时看了看手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了，林辰还是没有回来。
他想了想，转头问孙茜：“你饿不饿？”
“饿……”孙茜觉得自己饿得快灵魂出窍了,但是她还记得她现在演的是总裁的情人,于是咳了说一声,“我不饿，赵总饿了吗？我记得弗朗先生说这里有吃的。”
弗朗接过话头：“这里有吃的,我可以去准备。”
“那各位一起？”赵景时顿了顿，忽然意有所指，“林小姐呢？”
“她应该在洗手间呢,怎么还不出来。”孙茜嘀咕,“补妆也不能补到现在啊？”
陈安凡有点踌躇地说道：“要不我去洗手间找她？”
众人点点头。
陈安凡很快就回来了,然而他带回来的消息确实，林辰不在洗手间。
“该不会背着我们去吃独食了吧。”孙茜谨记自己的恶毒情人人设“不是吧,我们这样辛辛苦苦找她，她自己吃独食去了？”
荣戎犹豫着开口：“要不我们去找找看。”
“你们谁爱找谁找吧,反正我不找。”孙茜低头看指甲。
然后她就被赵景时拽了起来：“一起去,废什么话。”
孙茜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然而众人并没有寻找很久,因为林辰出现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林辰倒在了大厅,满地的血浸湿了地毯,制作组贴心地在转播的时候打了马赛克，但是打了马赛克的林辰更显得诡异和真实，从转播上也能看见林辰的头发和血块糊在一起,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尸体。
——不要切近景啊啊啊啊啊啊
——这什么破马赛克啊啊啊啊更可怕了啊啊啊啊
——来人！护驾！护驾！!
——爱国民主文明和谐
——道具组扣工资啊啊啊啊啊
弗朗那家艺术馆的大厅是最漂亮的地方，七米的悬空吊顶非常气派,同样气派的是迎面的七米高的巨型画作,是由弗朗的徒弟们完成的,一年换一幅，每年的主题都不一样。
今年是一副各种太阳交织的画作，各色光线交织，即使清晨的暖阳又是日薄西山的夕阳，既有夏日的刺眼，又有冬日的薄凉，抽象又随意，却仿佛有澎湃的暖意扑面而来，虽然断章取义了些，但是弗朗坚持把这幅画称作《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然而林辰就倒在了这幅画的正中央，渺小，但是红得扎眼。
“！！”
众人均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一步。
荣戎鸡皮疙瘩紧急起立，连忙后退，忽然感觉到自己撞到什么东西。
赵景时的鼻息喷在他耳尖上，惊得他一个激灵，非常小心谨慎地溜到了李吾身边。
无论如何，李吾这种身材和性格，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都是非常安全的。非常明显，边上的小鲜肉和弗朗也是这样的想法，于是三人非常没有底气地站在李吾身边，远远看去像一只熊边上插了三根香。
孙茜非常夸张地往赵景时怀里钻：“景时我害怕……”
赵景时瞟了一眼李吾的方向，不动声色地：“站好。”
姑娘气鼓鼓地站直了。
姑娘觉得总裁冷漠又不通情理，而总裁却在思绪纷飞，越想越委屈，自己举铁似乎也没怎么落下，怎么人一个劲往李吾那边钻。
气氛有些胶着，谁也不愿意往前一步。
只有赵景时小心翼翼地走近，力图不破坏现场，他伸手试探，颈动脉已经没有了搏动。
——我□□□□操
——我为什么觉得打码之后更可怕啊啊啊啊啊
——说了不要切近景呜呜呜呜
——我已经上了三趟厕所了，能不能把特写换成我绒宝的脸
赵景时微微叹气：“应该是一出去就遭到杀害了。”
弗朗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了一下心神：“先报警吧。”
边上的小鲜肉立刻掏出手机，但是拨弄了半天，无奈道：“不行……好像没有信号……”
弗朗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开什么玩笑，我的艺术馆我能不知道有没有信号？”
小鲜肉立刻把手机屏幕展示出来：“就是没有。”
于是每个人都拿出手机检查了一下，发现因为暴风雪的关系，现在手机完全没了信号，和砖头几乎没有区别了。
弗朗关键时刻倒是难得的靠谱：“各位先和我来吧，我们去另外一栋我的私人收藏馆，各位应该都饿了。”
“现在这种情况谁有闲心吃东西啊？”李吾没好气道。
弗朗看了他一眼：“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另外一栋楼是我的私人收藏馆，防卫措施更加严密，我们应该先转移到那里去，然后把这幢美术馆锁起来保护现场。各位先生小姐，你们也不想和尸体呆在一起吧？”
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演尸体的林辰忽然站起来，吓了大家一跳，林辰没忍住，笑出了声：“好了没有，快点死下一个。”
众人一时失语，立刻跟着弗朗去往他的私人收藏馆。弗朗关掉了大门，还用三层铁网格门一层一层锁上美术馆：“好了诸位，跟我过来。”
荣戎跟在弗朗后面，他抬头，漫天飞雪里的玻璃连廊几乎要和白色融为一体。
——荣戎在看什么呢
——我宝睫毛好长好长
——漫天飞雪里的小漂亮，有没有太太画二创呜呜呜
奇怪……荣戎想，明明玻璃连廊连着三栋建筑，那么他们从现当代艺术馆走到弗朗的私人收藏馆明明是可以走玻璃连廊的。
忽然孙茜一声尖叫让他回过神来，他转过头，一个不认识的魁梧男人冲了过来，他穿着黑色的夹克，带着口罩和帽子，手上拎着一根棒球棍，明显气势汹汹。
一个棒球棒直直地往赵景时身上砸过来，姑娘尖叫着退后，忽然自己眼前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略了过去。
赵景时倒是没什么想法，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棒球棒，就算是真的也没有什么，他之前在国外学过一点格斗术，算不上学出了多大的成就，但是应付应付这些实在绰绰有余。可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一个东西扑了个满怀。
他下意识接住这个东西，真的抱住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展开手臂接住那个东西是多么正确的决定。
怀里温温凉凉又柔软的东西是荣戎。
奇怪，小猫咪想，棒球棒砸在身上好像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痛……可能自己真的变成强壮又凶猛的成年大猫咪了。
然后他就被一双手摁住了后脑勺，差点喘不上气来，而且，他好像压住了什么东西。
荣戎这才惊觉自己被展台的台阶绊倒了，而被他压住的不是别人，正好就是赵景时。赵景时因为家里养着一个娇气的小祖宗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喷过古龙水了。而荣戎嗅觉敏锐，□□戎从来没有那么贴近过赵景时闻过他，在他印象里赵景时就是没啥味道的铲屎官，而不是那种蒸腾的热度和薰衣草沐浴露混合的味道。
才不是他乐意闻呢，明明是赵景时在自己当人肉垫子的时候还发挥了一下气囊的作用，用手掌护住了荣戎的脖子和后脑，导致荣戎整张脸都快埋赵景时颈窝里去了。荣戎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和赵景时鼻尖对着鼻尖，四目相对了几秒。
荣戎慌乱地直起腰，晕晕乎乎之间忘了自己还坐在赵景时的身上，瘦到有点硌人的膝盖还抵着赵景时的腰，左手还撑着赵景时的胸膛。赵景时努力压住自己的嘴角，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荣戎边上还有摄像机。
荣戎瞬间把手放到背后然后嗖地站起来。
这要是他自己摔倒，作为一个平衡能力极佳的小猫咪他能一个鹞子翻身平稳落地，但是当时他不能躲开，躲开的话棒球棒就会砸到赵景时身上。
——？
——？？
——我眼前飞去了什么东西
——嘶——切片太太拜托了！我要看这个！！
——我今天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卧槽了
——好耶，又是我喜欢美救英雄环节
——亲啊，你们怎么不亲啊（咬牙切齿
这惊天动地的一翻吓到了不少人，一堆人冲上来围着赵景时问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叫随行的医生问问情况。这位仁兄的臭脾气已经是都市传说了，知道的人是寥寥少数，不知道的人越传越凶。大家深怕赵景时摔着了发脾气，直接拒绝继续拍摄或者叫人取消这档综艺。
负责人小姐姐小脸儿煞白，做好准备只要赵景时发火她就脱掉高跟鞋给金主爸爸磕头的打算了。她错了，她真的错了，负责人小姐姐欲哭无泪，她就不该搞什么无剧本综艺，你看看，捅天大的篓子了。
赵景时没回答，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走到荣戎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摔到没有？”
知道的呢说他担心员工安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找罪魁祸首寻仇来的，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没，没有。”
少年白皙的脖子，刚才就明晃晃地在他的嘴边，稍稍吞咽一下就能看见薄薄的皮肤下面喉结滚动，赵景时龌龊地脑补了一些东西，但是又真的不能下嘴咬，只能别开脸。
赵景时嗯了一声，转头淡淡吩咐：“那就继续吧。”
负责人小姐姐如梦初醒：“哦，哦……继续，继续！摄影2组跟上！”
镜头没有切到荣戎的地方，“死掉”的林辰笑眯眯地上前，她看得出来这个单纯又漂亮的少年还是一脸不高兴，悄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个棒球棒是充气的。"
林辰的任务已经完成，早已下线的她在摄像机看不见到她的地方开始满场乱跑放飞自我，包括完整地看清了赵景时和荣戎摔倒的全过程。
充气的？荣戎好奇地拿来挥了挥，还真是一个充气玩具……但是制作精美，封口的边缘是向内的，把手的部分是上的金属涂层，泛着金属一样冷冷的光泽，不像儿童玩具那样粗糙，完全可以以假乱真。荣戎手贱的毛病又犯了，他总是心痒想要抠破那个充气的棍子，哪怕作为人的他现在指甲被修剪地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大爷大妈喜欢的乖巧懂事爱干净的后生仔。
可是他还没伸出爪子就反应过来，那他为什么要如此积极地救赵景时？
荣戎偷偷转头看了一眼赵景时，赵景时就像没事人一样，冷静地和一堆人站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到荣戎躲躲闪闪的目光。
荣戎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
他不开心了，那种奇奇怪怪的委屈感觉涌上来了。赵景时对变成小猫的自己很好，所以荣戎才救他的，但是赵景时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赵景时果然最讨厌了。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
第33章
弗朗很快就将一行人带到自己的私人收藏馆,比起收藏馆这里更像是弗朗的秘密基地。这里的设计有些与众不同，收藏馆内还有一个巨大的密闭的大厅，这里才是真实的收藏馆。而大厅之外延伸出两条玻璃走廊,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中间还点缀着各式花瓶,珐琅古董柜，和绒面沙发,一直通往弗朗的休息室。
和前面那座当代艺术馆不同，这栋建筑面积更小更紧凑，收藏的东西偏向古典和十九世纪现代艺术为主。哪怕是赵景时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负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愿意贡献出这里让制作组拍摄。赵景时一边走一边看,德加的芭蕾舞女,莫里索的风景画，心里暗想弗朗果然是个骗子。
荣戎对艺术一窍不通,在他眼里这也只是大大小小的色块，倒是那个小鲜肉看见那副芭蕾舞女,比了个芭蕾谢幕的姿势,挺拔又帅气：“我小时候学过芭蕾。”
孙茜也忍不住侧目,小小惊呼一声：“好帅！像王子！”
——给我看晕了,这里能开放展览吗？我能去玩一天
——安凡哪里来的仙男下凡！
——陈安凡这人简直长在我的心巴上,建议放弃无畏的抵抗速速与我结婚
——手长腿长头小腰细，不走职业安凡凡可惜了
——安凡荣戎和赵总站在一起什么颜值暴击，我直接一个螺旋升天
李吾哼了一声：“没什么用的花架子。”
荣戎转头看了一眼陈安凡,确实帅气的可以，但是他又毫无波澜地转过头。
他小时候可没能学什么芭蕾,他学过打架。
猫崽子没什么力气,于是就耍阴招,搞偷袭，什么下三滥的招数都无师自通，漂亮的脸蛋日常脏兮兮的。
荣戎垂下睫毛，这种充斥着艺术品和美的氛围让他无所适从，他对美丽一窍不通，充其量只能认知到自己那身漂亮又蓬松的白毛是美的。他倒是不觉得自卑，但是他莫名烦躁，比起这些精致又脆弱的纸张，他开始想念他的电脑和游戏界面了。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和那些画作站在一起并不逊色，他只是单单驻足，侧眼看那些画作的时候，似乎温柔又艳羡，年少的画家眼中还闪烁着成名的梦想。
赵景时欣赏了片刻，暗暗比了个手势，让摄像去跟拍他。连摄像都在心里默默觉得这孩子像是含着金汤匙都会怕他硌着，被家里千恩万宠着长大的漂亮少爷，文静又忧郁。
实际上荣戎只是刚才打了个哈欠，不自觉挤出了几点鳄鱼泪，实际上牛嚼牡丹，毫无动容。
荣戎的心里只有两个大字——无聊。
一群人边走边看，磨磨蹭蹭到了弗朗的休息室，弗朗提议道：“既然各位都饿了，我去厨房给诸位弄些东西填填肚子。”
众人表示同意。
大家都安静坐着等弗朗开饭，弗朗刚刚从酒窖哪了两瓶白葡萄酒，说要做葡萄酒烩鸡，陈安凡提议想去看看那张德加的画。
“现在这种情形还是不要单独离开比较好。”荣戎斟酌用词。
“弗朗先生不是说这幢建筑那些罪犯进不来吗？”陈安凡眨眨眼，“我只是想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那我也洗手间补一下妆。”孙茜向赵景时抛了一个媚眼，“妆花了某人可就不喜欢了。”
赵景时别过头。
荣戎见劝不住，也就没有说话了，只是盯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发愣。
然而才过了十分钟孙茜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众人心下一惊，立刻前去查看，孙茜躲在角落里，裙子被撕下一角。
“这里有人……是凶手！”
李吾道：“你说清楚，什么凶手？”
孙茜支支吾吾：“我刚才看见凶手了，他想杀我。”
赵景时冷静道：“说仔细一点，怎么回事？”
“刚才我只是想去洗手间补妆，就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人冲进来想要找我麻烦，但是我叫起来了，他扯下一片我的衣服跑走了……这件衣服是大牌的成衣！我花了好多钱的，我……”
荣戎小心翼翼开口：“刚才只有陈安凡和弗……老师不在。他们一个去看画，一个去拿食物了。”
“弗朗就算了吧，他那个老胳膊老腿杀鸡都费劲。”赵景时皱眉，“我们去找找陈安凡。”
他们先打道回府在休息室逛了一圈，厨房在休息室西面，弗朗还在里面忙前忙后，听见脚步慌乱，还探出头来：“干什么呢？”
“没什么，老头忙你的去。”赵景时淡淡道。
弗朗好像没有离开过厨房。
弗朗骂骂咧咧把头缩回去，愤怒的时候中文水平简直飙升：“我在给你们做饭你还这么对我，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们去走廊看看。”赵景时没有理会他。
但是走廊干干净净的，没有人影，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喂！陈安凡！”李吾吼起来，“听得见吗？听见答应一声。”
没人回答。
荣戎眼尖，一下指出来：“走廊尽头那里有血。”
——操操操不是吧
——安凡，危
——安——凡——凡——
陈安凡“死”了，但是他死在了弗朗的私人收藏馆门口，这次制作组学聪明了，打了厚码。
这一次李吾和赵景时对视了一眼，同样察觉到了不对劲。荣戎皱眉，想要上前，被赵景时拎着领子拉回来：“小朋友往后稍稍。”
荣戎反驳：“可是……”
但是没有人理他，赵景时和李吾两人一起向前查看尸体。
荣戎一步一磨蹭地偷偷挪到尸体边上，弯腰捡起了什么。
“没有呼吸和脉搏了。”
“但是应该死亡没多久，CPR有用吗？”
“有用，但是CPR有用的前提是救护车能来，能继续后续支持治疗，你确定吗？”
赵景时沉默了一会：“你觉得怎么死的？”
“后脑受到撞击，然后左季肋区被捅了两刀。”李吾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断言，“应该是一瞬间被人掼倒在地上，后脑着地然后被人捅了。”
赵景时抬头：“你还挺懂。”
李吾转移话题：“部队待久了什么都懂一点，都是皮毛。”
赵景时眯起眼睛打量李吾，过了一会儿直起身打量尸体。
陈安凡也抱着东西，不过怀里不是猫，却是一块衣服的碎片
这是孙茜的裙子的碎片。
这是怎么回事？陈安凡想要对孙茜动手但是没有成功又被反将一军？凶手不止一个？还是说有人想要栽赃嫁祸？
这是弗朗一摇一晃地走过来：“怎么回事？怎么我做完菜一回来大家都不……上帝在上！他他他……”
“老头你这里有监控吗？”赵景时转过头。
“门口和收藏馆里有，但是要调监控需要去第一幢现当代艺术馆，主控制室在那儿。”
“那你休息室呢？”
弗朗又惊又怒：“这是我的休息室，谁会在休息是里装摄像头啊！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变态吗？！”
“是挺像的。”赵景时冷淡地说。
“你你你……”弗朗这个六十多的老头生气起来像个十六岁的初中生，“我要打电话给你爸爸。”
“对不起，现在没有信号。”赵景时回敬。
“要不我们再换一个地方……”李吾开口道，“我记得后面还有一个小型拍卖馆。”
“不行。”弗朗摇摇头，“我们现在这个地方是安保最严密的地方。”
“安保？”赵景时冷哼了一声，“我怎么没看见。”
弗朗瞪他，这不是为了拍综艺清场了吗？他清了清嗓子：“因为那只黑猫是稀世杰作，我不想无关人员在场……”
说完他顿住了，过了两秒他开始哀嚎：“我的黑猫还在当代艺术馆！！在凶手的魔爪下！”
赵景时轻嗤了一声:“你这里的东西也不差吧？”
他从玻璃走廊这一路走过来又是德加又是莫里索，他都有点开始质疑弗朗的身份了。
弗朗扭捏：“这都是我陪贵太太去拍卖展……”
赵景时翻了个白眼。
“老头，你不是说，这里外人绝对进不来？”
弗朗擦擦汗：“确实进不来，但是，但是谁知道呢！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藏品在各大博物馆失窃，别说我这儿了。”
赵景时：“那好，据我猜测，这是联合作案，不仅是陈安凡，我们其他人也不安全。”
周围人一时间神色各异，弗朗一边笑一边搓手：“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从来都沉默的荣戎小声说道，他伸出手，手心里是一张字条，“这是我在陈安凡身边找到的。”
众人接过那张字条，然后打开，发现上面写着——
还剩五个。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荣戎忽然皱眉，他转过身，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
荣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又露出那副狩猎一般的神情，眉毛低低地压着眼睛，嘴唇紧抿，警觉又机敏，荣戎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他明显感觉自己被人盯上了。
第34章
先是林辰,然后是陈安然，荣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开什么玩笑，小猫咪也是当过地头蛇的。荣戎镇定地喝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知道那个盯着他的人正在等他落单。
正巧弗朗端着几盘菜上前,一群人演得没什么胃口,其实都乖乖吃干净了。死掉的林辰和陈安凡探头探脑地上前，也尝了几口。
荣戎一边吃一边在捋思绪,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到什么，但是那种被盯梢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但是荣戎也越来越难受。
他本来就没睡好,早上赵景时送来的早餐让他舒服了一点,现在又开始头疼了,不仅头疼，他还想吐。荣戎连忙去摸自己的额头,还好，不是滚烫的。他很少会变成这样,他发现自己吃着
吃着指尖开始有些发抖,他靠手稳吃饭,就算发高烧也不会手抖的。
忽然有工作人员拍了拍荣戎的肩,荣戎转过头,发现是冯晓，他递过去两根能量棒，悄声道：
“你是不是酒精不耐受？这道菜里有酒。”
荣戎这才想起来,弗朗刚才好像是说他要做白葡萄酒烩鸡。
荣戎立马放下叉子，弗朗加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欧洲香料,他根本没尝出来,难怪……
冯晓长舒一口气：“还好赵总看你状态不,咳，你想吃这些顶一顶。”
荣戎小声道了谢，但是还是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地疼。酒精像是某种催化剂，本来还可以忍受的难受瞬间被催化得如同巨浪。
但是他就是想去会会那个盯住他的家伙。
荣戎忽然站起来：“我要出去转转。”
大家都不同意：“你看看安凡，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添乱了。”
荣戎憋着一口气，说什么都要出去转转：“我有很紧急的事情，我就是要出去。”
荣戎急得快转圈了。他几次想找李吾帮忙，但是李吾没有搭理他，看了他一眼，只是让他好好休息，等待下午四点的拍卖会到来。
荣戎沉不住气，几欲想要离开，但是赵景时忽然拉住他，不由分说把他拉到沙发上躺着：“睡觉。”
在镜头之下荣戎怎么可能睡得着，而且荣戎冲赵景时发小孩儿脾气，荣戎盯着他：“我不睡，我要出去。”
“先睡觉，等会儿我陪你一起去。”赵景时摁住荣戎的手，像是压制不听话的小朋友，他盯着荣戎那稠金色的眼睛，“听话。”
赵景时低低地压着声音，声音似乎有魔力，荣戎渐渐感受到困意，不行，他明显感觉出来有人在等他落单，他还不能睡，不能睡……
荣戎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困意，李吾并不听自己说话，但是他急需一个队友，明显孙茜也不是好选择，于是他拉了拉赵景时的袖子：“我有事和你说。”
赵景时不吃他这套，让他好好休息。
荣戎那股在家作威作福的劲儿上来了，睁着那双猫儿眼：“我说了有事！”
赵景时眉心一跳，沉默了两秒，轻轻嗤了一声：“你说。”
荣戎抓着赵景时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包括玻璃连廊和有人盯着他，无论如何都要跑出去看看。
赵景时还是摁着他，这次换成商量的语气：“休息二十分钟，我叫醒你，好不好？”
荣戎不太情愿地闭上眼睛。
李吾啧啧：“脸色这么差还敢乱跑，年轻就是好。”
孙茜悄悄凑近，大着胆子拿起手机对着荣戎的睡颜一通乱拍：“我年轻五岁就好了，弟弟好可爱哦。”
赵景时捏了捏鼻梁，没搭茬。
过了两分钟，赵景时招手找负责人商量。
荣戎睡醒的时候，赵景时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翻书，淡淡瞥了他一眼：“醒了？”
荣戎睡眼朦胧地点点头：“嗯……”
“还有人在盯着你吗？”赵景时道。
荣戎感受了一下，从沙发上蹦下来：“我出去一下。”
这次没有人拦着他，但是荣戎还是找到了赵景时，告诉他一定要看住弗朗，他很有可能是同伙。
叮嘱完这些，荣戎就离开了休息室。
荣戎故意往角落里跑。
果不其然，后面悄悄响起了脚步声。
荣戎装作很专注在看画的样子，其实耳朵悄悄竖起来了，他故意不忘脚步声响起的地方张望。
等到脚步声凑近，荣戎忽然往后一闪，抓住来人的手腕，轻轻一推一拉，那人直直地往前扑过去：“我靠！”
荣戎反应迅速地踩住他的手，把他手里的刀夺过来，那把刀拿到手里荣戎忽然就把脚收起来了。
他刚才好像有点反应过猛，这把到也是道具刀，看着很逼真，其实就是纸板做的。
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荣戎膝盖抵着那人的脖子，只不过力道轻了许多：“你刚才想干什么？”
小年轻嗷了一声：“饶命，饶命”
荣戎重复了一遍：“你刚才想干什么？”
“杀你。”
“是不是弗朗让你干的。”荣戎压着小年轻的脖子，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鼻音地威胁，“他把我们带到户外的草坪上，一开始你想杀赵景时，然后通过玻璃连廊进入这里。”
“是是是，是是是，松手，快松手……哎呦……”
荣戎并没有松手，而是继续盘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要给我爹报仇，快松手，快松手。”
没有剧本的好处是可以随意发挥，没有剧本的坏处就是，这案子破得太突然了。
荣戎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但是他脑子那根弦放松下来，感觉自己脑袋更晕了，刚想坐地上歇一会儿，忽然有人搀住了他，荣戎以为是冯晓，没有挣扎，可是这人并没有像冯晓一样松开手，而是把他圈住了，但是闻闻那股薰衣草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居然是赵景时。
荣戎连忙站起来，逃离赵景时的禁锢，非常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别摔倒。”赵景时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提醒了一句。
按理说荣戎会在这次单独冒险中“死去”，就算没有死，弗朗作为主犯之一也会离奇死亡，这次的综艺起码要拍到凌晨。
但是摄像好巧不巧把赵景时向制作人要求缩短综艺时长的事情给记录下来了，大抵就是说荣戎不太看起来非常不舒服，深海是人性化的公司，不会因为产品去苛求员工云云。
大道理一套一套，冯晓站在一旁，贴心地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打工人才没有看出来老板心疼了呢。
粉丝也跟着一起演戏，表示虽然遗憾，但是主播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个屁，点开微博铺天盖地都是磕到了。
原来这从一开始就是弗朗的骗局，那个匿名给他寄信的少年真实存在，但是收到的信却不是什么恳求他进行拍卖的信，而是一份告密信。
原来少年的父亲是一个狂热的艺术品爱好者，但是却被本地的艺术品圈子排斥了。备受冷嘲热讽的他倾家荡产搞到了这幅真迹，然而代价十分惨痛，他的妻子离他而去。
他努力企图靠这幅画得到那群小众圈子的赏识，结果被嘲笑，被质疑这幅画是假画，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他一病不起，直到生命的最后恳请他唯一的儿子把这幅画卖掉。
然而他的儿子并没有打算只是卖掉这幅画，而是以这幅画全部收入为佣金贿赂弗朗，让他帮忙组一个拍卖，完成这场复仇。
弗朗故意没有带他们走玻璃廊桥，因为暴风雪下看不清人脸，可以让凶手杀掉赵景时。
但是荣戎忽然跑出来护住了赵景时，荣戎死亡的剧情在后面，于是不得不让赵景时和荣戎活下去。
弗朗所说的守卫严密也不包括玻璃廊桥的部分，凶手随时可以通过廊桥进入弗朗的私人收藏馆，陈安凡就是这样惨遭毒手。
凶手的计划就是把他们全部杀光，包括弗朗，这个组建艺术家小圈子，并且对父亲的遭遇无动于衷的人，最后一把火烧掉这个艺术馆，然后抱着那只黑猫，与父亲的骨灰共度一生。
解决就是一群人等到暴风雪结束，报了警，将弗朗和凶手送进了监狱。至于那副黑猫，被刑警作为物证拿走，谁也没有得到。
荣戎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不过荣戎的眼睛一直在瞄这个凶手男孩的手，好像确实被自己踩红了。
荣戎想要上前看一看，问他还痛不痛，工作人员已经一股脑上去帮他上红花油了。
很快到了日后谈的花絮部分，死掉的林辰和陈安凡洗干净自己身上的糖浆，笑眯眯和镜头打招呼。几个主播经过这一次，这次像是真正放开了，他们坐在他们一开始呆的房间里开始随意的聊天。
孙茜啊了一声：“仔细看这幅画画得真好看啊，猫的眼睛像真的一样。”
“锒铛入狱”的弗朗笑道：“其实……这幅画是什么赵总画的，下面也是签得他的名字。”
赵景时握拳咳了一声：“照着我家猫的眼睛画的，制作组也没提前说，画有点仓促，见谅。”
荣戎抬起头，有点疑惑地看过来。
他怎么不知道赵景时还会画画。
陈安凡也凑过来看向这幅黑猫画：“赵总真是多才多艺，我还不知道您会画画呢。”
赵景时谦虚：“我家老头以前想让我走艺术，可惜资质平平，实在不可造就，只能下海从商了。”
弗朗看了赵景时一眼，脸上的皱纹都像在说，你装个鬼。
林辰凑近：“那署名也不对啊，怎么是AZ？应该是JSZ才对。”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很多老师同学念不出景时的拼音，所以取了一个英文名叫Abeland。”
赵景时淡淡地解释，“所以缩写变成了AZ。”
说者无意，边上的荣戎心中已经飘过一团问号了。
小猫咪宕机了。
AZ？什么AZ？
是那个他很喜欢的像大哥哥一样的榜一AZ？
荣戎对AZ的好感可对赵景时多多了，AZ从来不多话，不要求什么，贴心温柔又绅士。
小猫深知人类的劣根性，有些人一旦打钱就会想要主播干一些擦边的事情，但是AZ从来没有要求他做过那些。
荣戎只是牢记不能线下见面，不能私联榜一，但是平心而论，荣戎还是很喜欢AZ的。荣戎没有兄弟姐妹，所有的一切都自己摸爬滚打出来，如果自己有一个像AZ一样支持他的哥哥就好了。
当然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何况AZ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主播间了……
可是忽然和荣戎说赵景时就是AZ，荣戎无论如何都受不了，赵景时怎么会是AZ呢？
不对不对，单单只有两个字母还不能确定赵景时就是他的榜一，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赵景时不是讨厌他吗？怎么还会，还会……
他以为AZ起码不会像赵景时一样讨厌他。
不对，放松，荣戎，别干蠢事。荣戎脑子一团浆糊。
在荣戎不知道的地方，赵景时正在观察他，他深深吸气，压住自己的一点笑意。
漂亮的小朋友已经傻在了原地，猫儿眼睁得很圆，僵硬地把头转到一边却仍不住用余光瞟自己，眼神躲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景时云淡风轻：“所以我经常用这两个字缩写当小号，有些时候挂着大号看直播也不太好，搞得太隆重太正式了，主播们也不能正常发挥。”
大家都笑起来：“赵总您还微服私访呢。”
赵景时挑眉，玩笑道：“了解员工的工作情况也算是分内的工作，我的年终分红可都仰仗你们呢。”
荣戎彻底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觉到读者对这一部分不是很满意，把进度稍微加快了一点，这一部分就算完成啦！恭喜榜一大哥真正掉马
第35章 （倒V结束）
事情是这样的,其实赵景时除了冯晓之外，还有几个生活助理，和冯晓不一样,他们干的都是一些和物业或者航空公司斗智斗勇的工作,离赵景时最近,于是滤镜稀碎。
比如上次赵景时执意要往家里凿个猫洞，就为了这点小事,几个生活助理差点给物业下跪了。另外还有什么，赵景时去参加深海综艺的时候请大家吃早餐，早饭是他们订的没错,但是他们又不知道好不好吃,赵景时非给他们找茬说那碗鱼汤做得不好,他们又不是厨子！
打工人容易吗打工人！赵景时虽然臭脸，但是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出错就不会为难他们,也不知道最近搭错了什么神经，感觉在耍他们玩。
冯晓洞察一切,知道赵景时当时看见荣戎喝鱼汤噎了一下,但是又不好说这不是鱼汤的问题纯粹是荣戎被赵景时吓着了,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让助理把那家酒店拉黑了。
所以有什么能比凑在一起骂上司更有趣呢,几个生活助理凑了一个小群，天天在群里痛骂冷酷无情资本家。
赵景时虽然不吹毛求疵，但是发起火来还是很吓人,并且无论男女一概不留情面，遇到上司心情不好那更是完蛋,简直连呼吸都是错的。
那天小姑娘刚刚挨批回来,在小群狂轰滥炸,直言不讳赵总这脾气注定找不到老婆。
——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气谁爱受谁受吧，老娘不伺候了！我就不信他这辈子能对谁有好脸色，老娘真想撬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着是合同还是项目企划案，他是面部神经瘫痪了吗？我祝他找的老婆不是人！！一个鲜活的人类是不能忍受和这种男的生活在一起的。膈应！呸！
其他人纷纷安慰她，并且一起诅咒赵景时的老婆不是人。
——高中看了太多的霸总文学，现在才发现霸总是个多么可怕的职业
——他对家人似乎也不是亲近，他弟弟好像也不喜欢他，赵总对谁都不在乎，有钱人就是冷血
——这种人肯定对家庭也不在乎吧，谁和他结婚真的好惨
——你看他有一点想要结婚的样子吗？
——他应该只会豪门联姻什么的吧，这人眼里完全只有金钱和权利
——所以呢？那位大小姐，应该需要有很多钱，脾气像绵羊一样温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要聪明，最好懂点经济和艺术，和赵总有话聊，还要漂亮，赵总在饭局上带的出去
——还要一个人顶三个人用，比冯助还要超人
——还要有情商，赵总说话容易得罪长辈，需要有人化解尴尬
——不是吧，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就算有，能忍受得了赵总这种冷暴力类型的人也绝对没有。我还是那句话，建议他找个不是人的老婆
——草
——乐，建议赵总在聊斋志异里挑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对！赵总只能在聊斋志异里挑一个
从此以后，聊斋就变成了一个诡异的代号，指代赵景时那绝对不可能存在的老婆，以及助理们愤愤不平的怨气。只要赵景时骂了哪个助理，低气压地回到了办公室，只要有人幽幽地提起聊斋，周围人都会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毕竟助理们不能嘲笑赵总没钱，不能嘲笑他丑，但是可以大肆嘲笑赵总这脾气绝对找不到老婆。
这样的精神胜利法，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人真带了一本聊斋志异供起来，一群人笑个不停。
直到他们，看完了那场综艺直播。
赵景时的发小陈现正好有事找他，发现茶水间一片哀嚎。
助理们的快乐源泉，坍塌了。
“我不相信！赵景时OOC了！”
“这是炒作吧？我不相信！”
赵景时居然不冷嘲热讽，居然为了员工健康把综艺时间缩短，努力贴贴屡次失败而且还跑去当人家榜一？能不能把会因为航班误点大发脾气的赵总还回来？总不能是被夺舍了。
更过分的是，赵景时一直默默关注的那个小主播看起来并不富裕，脾气也不像绵羊一样温顺，不仅如此，还倔得要命。聪明这点需要待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对金融和艺术一窍不通。至于外貌，虽然好看，但是谁会带一个男的去参加饭局啊？
开什么玩笑？！这还不如去聊斋里挑一个呢？！
陈现装没事人一样听了半天墙角，憋笑憋得心里难受，蹑手蹑脚的离开，心里感叹现在小年轻发泄压力的方式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恶毒”的愿景，某种程度上，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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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上。
陈现一把勾住赵景时肩膀，贱兮兮对他开玩笑：“老赵，玩儿挺大啊，我还真以为你开直播公司是为了赚钱，合着赚钱猎艳两不误啊。”
赵景时甩开他胳膊，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谁猎艳？你别给我搞事情。”
陈现立刻举手：“谁给谁搞事？你可不要胡说，你自己表现得像个急色鬼一样，我还不许说了。”
赵景时没搭茬，只是问：“之前找你打听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
陈现笑道：“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你说的那个人，资产和你旗鼓相当，年纪和你不相上下，长得还帅，除了我还有谁？”
赵景时简直懒得理他，让陈现找荣戎的金主就是不靠谱，找着找着还自夸上了。
陈现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多的不说，人言可畏，尤其是你弟弟。”
赵景时嗤了一声：“他能把他那摊子破事儿摆平就算不错了。”
“可别，你的烂摊子可比他多多了。”陈现道，“您老是孤家寡人，他是什么，太子爷，他爹花了大半辈子打下的江山，连着开国元老一起送他了。”
“别的不说，招标那事儿你有底了没有，我俩就等着被人耍？”
陈现忽然发现赵景时拿香槟杯忽然碰了碰他的杯子：“你认识我几年了？”
“一起穿开裆裤的朋友，你说多少年了。”陈现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赵景时了，“说这个干什么？”
“从你认识我开始，我做过没底的事吗？”
“你……老赵，我欣赏你的自信，但是你爹是铁了心想打压你……”陈现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把酒一饮而尽，“兄弟，我信你二十多年了，这次也信你。”
赵景时笑了笑。陈现太熟悉赵景时这样笑了，小学带着自己逃课的时候赵景时这么笑，中学整蛊老师的时候赵景时也这么笑，后来赵景时出国，等到他俩再见面，赵景时白手起家的时候，赵景时也是这么笑。
以至于陈现不自觉认为赵景时这么笑就意味着，事情稳了。
但是赵景时的笑容很快就维持不住了，因为酒会上除了陈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些许微妙，给他敬酒的时候眼神在周围胡乱巡视，像是想要找出某个人。
这样的目光多来几次，赵景时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赵景时有些犹豫地走到陈现面前：“真的很明显吗？”
陈现当然知道赵景时在问什么，差点笑出声：“换做别人可能确实不明显。可是赵总，您是全城出了名镶了钻的阎王，镀了金的木头，您觉得呢？”
赵景时那张冷脸差点维持不住。
“我昨天去你公司还在茶水间听见小姑娘聊你的八卦呢。”陈现拍拍赵景时的肩膀。
“她们说什么了？”赵景时皱眉。
“她们说。”陈现忍着笑，“说你OOC了。”
赵景时挑眉：“OOC？”
“说了你也不懂。”陈现挥挥手，“你和那小家伙认真的？”
“八字没一撇，认真什么认真。”
“八字要是有一撇呢？”陈现眨眨眼，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放心，我是站你这边的，绝对不会乱说。”
沉默了许久，赵景时轻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道：“他躲着我。”
陈现憋不住了，彻底笑出了声。
第36章 (三合一)
小猫咪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家,只知道自己回家之后睡了了很久很久，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抱着。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赵景时抱在怀里,赵景时的下巴抵着他的脑袋,胡茬戳着他,荣戎挣扎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
赵景时最近并不经常在家,难得回家一次，看见小白猫乖巧睡在猫窝里，还是忍不住抱上了床。
赵景时发现怀里的小东西动了动,于是伸出手撸了两把荣戎的肚皮以示安抚：“不闹,睡觉。”
小白猫确实精神不济,乖乖窝在赵景时怀里。
今天不直播了，荣戎觉得自己昨天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现在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景时倒是昨晚凌晨参加了一次饭局才回来，更是累得不行。
一人一猫磨蹭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赵景时拎起荣戎晃了晃：“保姆给你喂什么了？怎么重了那么多？”
也没有,也就一天加餐一个妙鲜包一个罐头加一根猫条而已。
荣戎自欺欺人地想,不多,一点都不多。
荣戎挣扎地跳下来,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家伙，荣戎发现自己腰上长了点小膘，原本小猫咪屯点秋膘也没有什么,变成人形也是漂亮的，除了肚子上的腹肌更隐形了一点,其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被赵景时这种会举铁的男人说变重了,荣戎这种靠谱成熟的成年大猫不是很能接受,觉得自己有失男人的尊严。
荣戎喵喵地抗议，但是换来的是头顶一个亲亲。
荣戎抬起头，总觉得赵景时怪怪的：“你也长膘了，那家伙怎么还是那么瘦？坐在我身上轻飘飘的，那膝盖是真硌啊。”
荣戎疑惑：“喵？”
这人是不是没有睡醒。
赵景时抬手戳了戳荣戎粉色的小鼻子，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棉花，妈妈不要我们了。”
荣戎：“喵？”
这人是果然没有睡醒。
“棉花，现在只有咱爷俩相依为命了，来，给爸爸亲一口。”赵景时一把抱住荣戎，荣戎全身心都抵触赵景时亲吻，以为赵景时在演戏，完全没有在意所谓的妈妈。
他跳下床，刚才还觉得自己有失男人尊严的小猫咪大声喵喵要求饲主给他开饭。
赵景时对这个越来越蹬鼻子上脸的小东西充满宠溺和纵容，连忙爬起来给他倒猫粮，一边倒一边在心中默默地感动着，在他被荣戎嫌弃的时候，还有这样一个巴掌大的小东西在依赖他。
至于荣戎……赵景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其实荣戎倒也不是不搭理赵景时，他只是太震惊外加自己太累了，提不起力气提防赵景时，只能装聋作哑。
赵景时想要送荣戎回家，□□戎直直地钻进制作组的面
包车，请制作组带他回深海，完完全全无视了赵景时。
然后就被赶出来了，理由很简单，车上没有空位了，赵总说你和他顺路，让他送你好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总不太对劲，车上其实还有位置，但是谁又会这么大胆，能在赵总眼皮子底下带入走？
然后荣戎就被推到了赵景时的车边。
赵景时在车边打电话，于是就看见荣戎脱下了那套漂亮又设计感的戏服，换回了平常的衣服，但是荣戎就是有这样的天赋，穿着戏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穿他那件有些年头的黑色羽绒服像是邻居家胆小怕生的漂亮弟弟，并不太需要衣服衬他。
荣戎个子不算太高，但是胜在匀称比例好。赵景时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荣戎的脖子上，薄薄的皮肉，贴近一点就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在血管里奔流，荣戎脖子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在近乎白腻的脖颈上分外扎眼。
荣戎自觉地在离赵景时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确保自己没听见赵景时什么幸秘。
赵景时倒是非常没有所谓，他挂了电话。
荣戎觉得自己声音有点控制不住地发飘：“赵总……不用带我回去，我要先回公司一趟。”
这样至少能避免两人一起回家的尴尬。
赵景时也没说什么，只是拉开车门：“上车吧。”
荣戎拘谨地点点头。
一路上两人无话，
“你今天那身打扮挺不错的。”赵景时挑起一个话头，斟酌地说道，“我叫冯晓给你挑了一套差不多的，明天我叫他送给你。”
荣戎没有回答。
赵景时挑眉，往后视镜看去的时候，荣戎已经睡着了。
赵景时不想吵醒他，可惜荣戎装睡的演技实在欠佳，他细细长长的睫毛一个劲地抖，呼吸也是乱的。
荣戎这副样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免和赵景时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对话，赵景时是个好人，但是荣戎觉得有些时候太会套话了，他招架不住。
招架不住，就装睡吧。然而荣戎装睡也并不像，赵景时停车的时候，他悄悄睁开了眼皮。
“醒了就下车吧。”赵景时出声提醒。
荣戎简直如获大赦地想要下车，但是如获大赦之前他转过头，然后对赵景时说了一声谢谢，再然后就是向一道闪电一样消失在赵景时的视野里。
赵总不想说话，赵总委屈。
一想到千金连美人一笑都没搏到，赵景时心痛。
他冷眼旁观过那么多男男女女，他以为男女情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各取所需罢了。
……才怪呢。赵景时叹了口气。
赵景时喂完猫，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今天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荣戎喵喵地跟了几步送了送他，然后转身从小猫洞溜了出去。
很快少年荣戎走进深海，发现周围的人频频看自己，不自觉把棒球帽戴地很低。他走在路上，忽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荣戎警惕地转头，发现是一个姑娘。
陈琪小声地呼喊荣戎：“荣戎，荣戎！”
是之前那个前台小姐姐：“你今天也是白天值班？”
“是啊！”陈琪嘟嘴，露出一抹搞事情的笑，“我为了等你换班了。”
荣戎不自觉向后退了两步：“等我？”
“可不就是等你嘛！”陈琪垫脚勾住荣戎的脖子，“兄弟，你和我说说你和赵总怎么样了？你俩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那什么了。”
荣戎百口莫辩：“不是，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吼。”陈琪笑得更促狭了，她把荣戎的脖子勾得更紧了一点，“什么都不是就敢坐人家腰上，什么都不是就敢让人家摁着你好言好语哄你睡觉。是是是，什么都不是，臭小子你骗鬼呢。”
荣戎不知道什么反驳，只想扭头就走，可是陈琪勾着他的脖子，他倒是能挣扎开，但是又怕伤到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陈琪眼睛亮晶晶的，“我和你说，赵家的钱，能把深海大楼的地板全部换成金的！你小子可以啊！啧啧啧，你是不是都没看见过赵总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
拉丝？赵景时可看都不带看他一眼。
荣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又别扭：“你是不是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像是问号更像是说肯定句。
陈琪眨眨眼，企图顾左右而言他：“你和赵总真的没……”
荣戎小心抓过陈琪的爪子把自己从她手中挣脱出来，他转身就走，深深吸气，没事的，荣戎，你没有生气，你没有生气。
陈琪在身后大声呼唤：“别走啊！荣先生！”
荣先生头都不回，留给陈琪一个慌乱又冷酷的背影。
他刷开自己的直播小房间，登上自己的深海账号。
他的通知，爆炸了——
他的粉丝一天之内涨了许多，很多人在他的评论下面提到了赵景时。平心而论他并没有觉得赵景时对人形的他有什么非分之想，甚至有点讨厌人形的自己。
他直播综艺之前和粉丝告别的动态已经彻底变成了粉丝们的狂欢。
——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和我结婚
——或者和赵总结婚
——或者这个家可以容纳三个人
还有一些试图维持秩序的。
——要发疯回快乐老家发疯，别来这里发癫吓主播
——主播今天要是不直播全怪你们胡闹
快乐老家？荣戎被这几个字吸引了。她们还在别的地方讨论我？
荣戎搜了搜，很快就搜到了那些人口中的快乐老家。
【是哪个同人女又磕到了，是我是我还是我】
主楼2022.11.27
赵景时你藏得好深啊，我靠这就是总裁的腹黑吗？遥想当年景棉和A棉打得不可开交，合着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揍自家人。我已经语无伦次了呜呜呜呜，我感觉他们离结婚又进一步了
[我宣布谁没看过这次的综艺都会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有没有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人在北美反向挂梯都卡成狗，错过直播了]
[我来科普一下景棉最大的嗑点，事情是这样的，棉花还是新人主播的时候赵景时为了宣传和棉花互动过，当时就有人拉他俩的郎。但是棉花事后说他俩没有联系，之后也没有互动，景棉大旗就此倒塌。]
[重点来了，景棉大旗倒塌之后，大家开始觊觎上了棉花的榜一。一个叫AZ的大佬，一位非常绅士的非常温柔的榜一，只打钱，很少说话，但是字里行间都能透露出可靠。]
[但是深海的主播是不能私联主播的，这就导致A棉也倒了。虽然大家也不是为了嗑cp来看棉花的，但是孤寡地这么彻底的还是头一个看见。]
[然后赵总今天自爆自己就是AZ，所有人都不行了，都震惊了。]
[我那个天天臭脸的上司是我的榜一，这什么无脑甜文？？]
[救命，我没有想到这居然还是一个纯爱故事。]
[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希望赵总把持得住（合十]
[把持个屁，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看见办公室普雷！！]
[楼上能不能矜持一点，你裤衩子甩我脸上了]
[矜持个屁！深海大楼向南面是单向落地窗，别矜持了，我微信转50谁来写一下]
[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我补完录播了，棉花那副呆滞的表情取悦到我了，我就喜欢一点甜宠文照进现实]
[是的是的，合理猜测同居避嫌]
[我不管，恐怕已经do过了（盖章确认]
[还有这个推广机制，我以为是棉花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追夫，没有想到是某人暗中操作。啧啧啧……这哪里是放水，这尼玛是泄闸。]
[这算，算作弊吗？（本路人悄悄发问]
[这怎么能算作弊呢，赵总又不是内定了棉花宝，他也是按照规则给棉花打赏了天价礼物才让棉花赢了那场推广活动的好吗，只能是赵总是个心机boy]
[总裁好心机，荣戎小同学一直到节目结束都是懵的。]
[啊啊啊啊绒宝真的好可爱，从此我的校园文笨蛋男主都有了脸。]
[本anti大胆开麦，他俩恶意麦麸好恶心]
[？？？？]
[大家喜闻乐见，你算老几？？]
[怎么，恶心还不许人说了？说了多少次有钱人和普通人有壁，没看见赵景时一直冷着脸吗？那个主播自顾自给他挡了一下然后把赵景时绊倒了，明显就是故意的吧]
[还好吧，你自己继续看镜头，六时三十二秒哪里，零点五倍速其实能看见赵景时在憋笑。]
[……阿这，比起故意不故意，只有我在想，赵景时居然不和棉花说声谢谢]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磕到了但是没有完全磕到]
[臭总裁你居然不对棉花说谢谢！！]
[你居然不对棉花说谢谢，赵景时扣分]
[我不管，我默认同居避嫌。]
[楼上细嗦同居避嫌那部分。]
[你看，小说里不是都是怎么写的吗，小主播假戏真做一不小心真情流露，然而总裁还有已经公开的未婚妻，为了公司和家族不得不忍住和小主播亲昵的渴望，不得不将自己日思夜想的小主播推开。]
“……”看着这里，感觉自己已经足够容忍的荣戎彻底按捺不住了，她们到底在聊什么？为什么自己好像看懂了但是好像又看不懂，她们聊的荣戎和自己是同一个东西吗？是什么平行世界来的荣戎吗？
他和赵景时，一点，关系，都没有！
[人不能两次栽坑里，我不嗑RPS，我不嗑RPS个鬼啊！我这就随两百祝他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我也随两百]
[这就给棉花打钱，宝啊这是姨姨给你的嫁妆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荣戎颤颤巍巍地关掉了手机。
他深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直播助手，他晃晃脑袋调整一下状态，小猫咪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刚刚放学回家的小朋友：“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欢迎回家！！今天身体好点没有？
“好多了，睡一觉就没事了。”荣戎说，“今天玩什么？你们定。”
——别急嘛，我们聊聊
——我们棉花懂事了，知道去钓男人了
怎么又开始了。荣戎绷着一张小脸：“今天没有闲聊时间，我开游戏了。不许问！什么都不许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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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戎玩FPS一般不会遮住地图，也没有人会给他造成困扰。
荣戎的粉丝群体绝对是最和谐的粉丝群体没有之一，而且不同的粉丝各干各的也是一种奇观。不打FPS只看脸的女粉和不怎么看脸只看技术的男粉其乐融融。更奇观的是女粉天天喊茸茸宝贝让我抄抄，男粉在荣戎用大狙一枪爆头的时候大声怒吼老公抄我。
奇观归奇观，但是大家基本都不吵架，不给主播惹事，也不故意匹配主播和主播贴贴，毕竟主播胆子有点小，万一惹上点什么事儿大家都不知道看什么了。
也是因为这种良好的气氛，荣戎打游戏从来不遮地图，就算有人故意匹配他，也是远远比个心就跑了。
荣戎一直很骄傲这一点，但是今天明显有点不太对劲。
荣戎发现自己被故意蹲点了。
明显有人故意上游戏匹配他而且照着他直播的游戏屏幕右上方的小地图来狙他。
荣戎有点迷惑，于是他在直播间重申了一次，不喜欢有人故意匹配和他玩，无论是同队还是不同队，弹幕们也在呼吁拒绝恶意匹配。
但是荣戎还是没有把地图遮住，他一直认为这是自己对粉丝的信任，他也习惯把游戏画面完整呈现给粉丝。
可是这种恶意匹配还是没有结束，荣戎局局十分钟结束战斗。这边荣戎才蹑手蹑脚爬上楼，还没来得及放技能，已经被知道他在哪里的“粉丝”乱枪突突死。
荣戎仍不住了，看着游戏结束的画面愣了半分钟，还是决定把地图遮起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变得好转。
这简直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单方面屠杀，那群人好像并不是为了赢得比赛而杀他，而是以虐杀自己取乐，输赢根本没有所谓。
荣戎依旧每场活不到十分钟。
哪怕是荣戎这种好脾气都忍受不了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无聊的人吗？荣戎耐着性子开了新的一局，刻意选了开技能可以快速移动逃跑的角色，而且开局就往最偏的地方跑。然而荣戎转了一下视角，发现五六个人跟着他一起往最偏的地方跑。
不出意料，荣戎还是在十分钟内GG了。
把他击杀的人荣戎不认识，粉丝却好像认出来了。
——这……这不是隔壁那个APEL的小号吗？
——谁啊？为什么要故意蹲棉花？
——隔壁十几万粉丝的主播
——他不是说自己要解约了吗？来这里发什么癫？
APEL……？
荣戎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APEL这号人，和他一样在游戏分区，也是打FPS的。荣戎仔细回忆自己是不是得罪这人了，但是好像从来没有，他甚至忘了这人长什么模样。
这样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荣戎关掉了游戏，和粉丝聊了聊。
粉丝纷纷安慰他。
——没事的，人火了就是是非多
——哪儿来的酸鸡叽叽歪歪，现实里我遇到了我一拳一个这种啥逼
——兄弟，淡定，有人蹲你说明你火了（竖大拇指
最后还得荣戎安抚粉丝情绪：“我没事，可能只是误会，如果实在不行我去看看有什么办法避免。”
但是游戏是打不下去了，荣戎莫名其妙地下播，他嘟嘟囔囔：“真是怪事……”
他看了看天，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打算先回家。
荣戎没走几步路就觉得不对劲了，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又明显起来。
荣戎抬起头，发现前面有人走得很慢，而且有些眼熟，看起来像是和他一起签约的那批主播，好像也包括那个所谓的APEL。
按理来说，这些人是和他同一批进的深海，算他的同期。但是签约归签约，他和这批人并不熟，也不关心他们现在混成什么样了。
荣戎这人，出了名的独来独往，他只是安安心心地打游戏做直播，并没有想过主播之间抱团，互相引流这些问题。这在荣戎，在粉丝，在运营的眼里都不算什么，只要能创造受益，无论什么形式都可以。但是在那群抱团的人眼里，荣戎这种人的存在就是原罪。
孤立一个人太容易了，但是一个孤立一个本身就把自己孤立的人，似乎不太容易，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出——
现在荣戎前面有四五个人，男女都有，都走得很慢，荣戎着急回家，深怕赵景时提前回家找不到自己。但是面前四五个人并不给他让道，反而是很大声的聊天，像是故意说给后边的人听的。
“翘屁股细腰，见谁都一脸怯生生的样儿，我前几天去步行街遇见拉客的鸭子都没他会卖弄风骚。”
“一看就知道很会伺候男人，干脆别做主播了，干爹一认衣服一脱不是更赚钱。”
“做主播多好啊，还能钓到大鱼呢，你看看赵总，啧啧啧……”
“赵总家教多严啊，让他爹知道还不得把那家伙腿打断……”
“可别，人家是FPS主播呢！金贵着呢，你别胡说，小心赵总听见。”
“赵总听见怎么了，我可没挑赵总的刺，我说谁心里有数，谁对号入座就是谁呗。”
有人悄悄回头，发现荣戎物游天外，完全没有反应，好像并没有对号入座。
那人扯扯前面的人的衣袖：“继续啊。”
“他是怎么进的深海也不知道呢，指不定背地里怎么骚呢。”
“听说还有人看见他和陆总出入那什么场所，玩得挺大啊。”
“那岂不是……赵总也真是不挑啊。”
“有钱人当然只是玩玩，他以为自己有多特别？”
荣戎还是没有反应，他完全没明白前面的人在说什么，别说对号入座了，他甚至不知道对面是在指桑骂槐。
这群人终于无语了，怎么会有人真的怎么迟钝，总不能真的是因为脸好看才被捧的。
荣戎看这群人还是走得慢慢吞吞，耽误自己回家的时间，于是转身想从另外一个方向，去对面坐电梯，可是转身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哪儿啊，棉花小宝贝。”
这声阴阳怪气的棉花小宝贝听得荣戎鸡皮疙瘩起立，荣戎不明白这群人为什么这么不对劲，荣戎抬起头：“啊？”
一张漂亮周正的脸蛋，面无表情中带了一点疑惑，像是在问他们要干嘛。
少年堂堂正正站在他们面前，没有生气，更没有伤心，只是非常迷惑，当真没有一点妩媚勾引的样子，任谁看见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他想早想跑了，但是那群人嘻嘻哈哈的堵着他不让他走。
荣戎有些警惕地看向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那些人对视一眼，笑起来：“我们只是觉得很好奇，来问问你，你和赵总什么关系啊？”
“没有关系。”荣戎平静道，“可以让我走了吗？”
“你可是我们的大明星，我们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荣戎微微眯起眼睛，感觉自己对面来者不善。
一个男人笑嘻嘻地问：“我们就是想问问，赵总都喜欢什么姿势啊？他那么喜欢你，肯定因为你很努力吧？”
荣戎没理会，那群人见荣戎不答话，于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荣戎盯着面前的男人，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男人被盯得不自觉向后仰了仰，然后又笑嘻嘻地问：“问你话呢，小婊子，赵总喜欢什么姿势。”
荣戎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男人看荣戎垂下眼睛，睫毛整整齐齐地敛着，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忽然勾了勾荣戎的下巴，发现荣戎几乎没有胡茬，漂亮得有些女相，可又带着英气：“赵总是喜欢你这张嘴呢……”
他贼心一起，又大着胆子拍了拍荣戎的屁股，荣戎看上去细细长长，屁股倒是很有点肉：“还是这张嘴呢。”
男人以为荣戎还会是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露出紧张胆小又不知世事的样子，巴眨着眼睛等着被人哄骗上床。结果他没料到自己忽然腹部就被来了一拳：“我靠……”
荣戎还是没有学会和满怀恶意的人和平共处，比起解决掉恶意，他还是更愿意解决掉人。于是在那几个人的尖叫声里，荣戎开始揍那个碰了他的男人，那个男人实在不中用，他稍稍一绊那个男人就摔在了地上。
那个男人惨叫起来。荣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一种天然的劣根性，他放手，任由那个人站起来，反击，然后再把男人狠狠掼在地上。重复了几次，男人终于躺在地上喘气，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
于是荣戎这才开始抬手挥拳，这简直是单方面的欺负，之前还闲言碎语不停的几个人瞬间哭爹喊娘。
荣戎力量还是不够，但是他知道揍哪里最疼。这群小主播大多数四体不勤，天天宅着直播，根本招架不住荣戎，只能被荣戎摁着揍。
那几个人看见荣戎打人，于是连忙过来想要拉架。哪里料到荣戎揍人之余还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狠厉，带着警告。
敢过来连着他们一起收拾了。
那群人审时度势了一下，决定后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们要不，还是，找，找保安吧……”
“你说赵总知道，知道他这么疯吗？”
“不知道吧，这疯起来谁栓得住啊，这赵总知道了不得马上离他远远的。”
身后忽然传来冷冷地一声：“我知道。”
声音低沉，带着点隐忍的火气。
众人呼吸一窒，转过头去，没想到果然是赵景时，他手肘上还挂着他的西装外套，如同正在捕猎的肉食动物，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静静地观察这出闹剧。
荣戎抬头看见了赵景时，微微呆滞了一下，荣戎随即反应过来，但是他的反应却不是站起来认错，而是反应过来地上那个被他摁在地上揍的男人想要反击。荣戎的锁骨被挨了一下，他转过头，露出一副恐怖又兴奋的表情，又和人扭打在一起。
赵景时刚刚就在边上，他有事找老陆，只是好奇来直播那层来转一圈，没有想到听完了全程的闲言碎语。他刚才不出手，是想看看荣戎怎么解决这件事，还好他在这里，能够在荣戎没有酿成后果的时候制止他。
赵景时学过格斗术，能看出来荣戎没有下狠手，但是皮外伤肯定免不了。
还是该试着教一教这孩子怎么学会隐忍，总是揍人实在不好。
荣戎还是一脸平静，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瞳仁微微变尖，明显兴奋了，专挑那人的软肋下手。在荣戎还要给那人一下的时候，赵景时像抓小猫一样抱住他的腋窝把他提起来。赵景时高了荣戎快半个头，于是很容易的压制住了他：“差不多得了。”
荣戎作势还要踢那个人一下，被赵景时卡着膝盖动弹不得。荣戎现在的状态就是被人环住，一只腿被卡在某人的胳膊上，即将要被公主抱起来的姿势。
非常奇怪的姿势，但是非常有效，发疯的小猫咪咬不了人了。
荣戎虽然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但是胸脯起伏，感觉情绪还是很激动。赵景时把荣戎的腿放下来，换个姿势让他好好平静一下，赵景时拍了拍荣戎的背：“嘘，嘘，冷静，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那群小主播傻眼了，他们不知道荣戎和赵景时是这种相处模式，操碎了心的饲主和他看着乖巧实则并不驯服的小野物。
赵景时低头看了那些人一眼：“愣着干什么，真以为我只是个吃分红的不能炒了你们？”
那群人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赵景时真的在这里，过了几秒反应过来，纷纷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荣戎挣脱开赵景时，没说一句话转身就要走，可是没走出两步被赵景时抓住了手腕：“我送你回去。”
荣戎试图甩开，未果。
赵景时不由分说，半哄半骗拉着荣戎上了车。
这是荣戎两天内第二次坐上赵景时的车，荣戎缩在后座上，看上去恹恹的，反而像是埋怨赵景时不能让他正常发挥似的：“我能收拾他们。”
荣戎非常平静，好像这些只是家常便饭。
“你怎么收拾？靠打人？”
荣戎有些不情不愿，但是依旧轻声说：“嗯……”
“说说吧，他们怎么你了。”
“没说什么，他们以为我和赵总……”荣戎有些迟疑。
“说我和你有一腿？”赵景时失笑，荣戎还是太年轻了，这点流言蜚语就受不住，将来如果遇到其他的事情那岂不是更要气得撸袖子干架。
“那个男的还，还摸了我一下。”荣戎从牙缝里哼哼出这句话，他似乎有点难堪。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很多人说我坏话的，从小到大。”荣戎细声细气地，“明明我什么都没做，但是我是娘们，是狐狸精，将来会吃软饭，是天生当鸭子的料。”
在很多并不富裕的角落，男孩太漂亮的是一种原罪。
“我不在乎别人说我什么。”荣戎小声道，“我只是不太喜欢有人碰我。”
尤其是碰变成人的自己。
荣戎小时候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人类有欲.望，而且比猫咪多得多得多。
赵景时点头：“所以，这是你摸索出来的方法？”
荣戎迟疑地嗯了一声。
只要把人揍服气了，事情就解决了。孩子气的脑回路，但是在当时确实是荣戎的唯一解。
这个小东西到底经历了什么？
虽然说荣戎是半大孩子，但是荣戎怎么说也已经处在青春期的尾巴，性格已经定型，想要扭转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他不是迟钝，而是已经完全免疫了这些流言蜚语，但是面对那些起了色胆的人，他依旧应激得要命。
赵景时一边在开车，一边像是在想什么。
很快荣戎发现，赵景时把车停到了小区楼下。
赵景时停车，转过身。荣戎那慢慢阖上的眼皮忽然睁开，莫名变得滚圆，他盯着赵景时的手，一动也不动。赵景时忽然伸手想要碰触荣戎的喉结，喉结是男人最敏感的地方之一，赵景时堪堪想要摸到的时候，荣戎忽然抓住赵景时的手指试图向下掰，像是形成了什么条件反射。
荣戎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事情，立刻松了手：“抱歉……”
“没事……”赵景时笑了笑，荣戎力气不大，但是很会借力，其实他的手指已经有些肿起来了，“你饿不饿？”
饿了。荣戎诚实地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一点饿了。
“高兴点儿，你今天遇到我是好事。”赵景时笑了笑，“带你去吃饭。”
“不……赵总，我，我……”
可是赵景时下一秒说出来的话让他哭笑不得，赵景时趁荣戎没反应过来，飞快地刮了一下荣戎的鼻子。赵景时顾忌荣戎讨厌别人碰他，于是只是虚空地碰了碰，并没有碰到：“你坐一会儿，我今天不忙，回去喂了猫先。”
荣戎低着头，觉得自己耳朵尖儿有点烧。
可是猫还在你车上啊……
赵景时又说：“我不是一直说我的猫和你很像吗？名字还和你一样，要不要去看看，和你一样圆圆的眼睛，金棕色的。”
荣戎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
我能不和我自己长得像嘛！
赵景时并没有强迫他，只是说下次有机会拍照给他看。
没过几分钟赵景时就回来了，一进驾驶座就格外惋惜：“它今天不在家。”
荣戎连忙小声地附和：“好可惜啊……”
赵景时倒车出去：“它比我还忙，不知道还以为它赚钱养我。”
荣戎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着起来：“不，赵总，我觉得，我……”
这不太好吧，他还靠赵景时养着，赵景时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赵景时打断他：“私下场合不用一口一个赵总，叫我景时就行，叫不出口就喊哥。”
“赵总，不是，我，那什么……”荣戎感觉自己要结巴了，“景，景时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真的，我还有事，我可能不能和你去吃饭。”
“怎么，还有约？”赵景时声音冷下来，“和你那个朋友？”
荣戎觉得自己紧张得快缺氧了：“没有……”
“那是什么事？”
“我想起来，呃，今天，今天……”荣戎卡壳了。
赵景时没有任何要放他走的意思：“带你去个好地方，不许拒绝。”
荣戎无精打采地答应着。
赵景时看了看荣戎的反应，觉得这个小家伙像极了霜打的茄子，脸色难看有紧张，和他家猫第一次见到自己一样。
但是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渐渐摸到了和自家猫的相处之道。
试一试吧，万一这个小家伙真和棉花一样的脾气呢。
赵景时顿了顿，故意道：“我们一会儿去钓鱼。”
果不其然，荣戎抬起了头，眼睛睁大了。
居然真的有效果。赵景时忍着笑：“我知道一个地方，那里的老板是我朋友，我买的渔具也寄存在他那里。钓完鱼我们可以现烤……你肠胃没有问题吧？他那里可能会有一些生冷的配菜。”
生冷？荣戎的眼神亮了亮。
“我没问题的！”荣戎坚定道，“一点问题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真的吗荣戎小同志？
第37章
那片湖在山里。
荣戎没有去过任何湖,他对冬天的湖泊没有概念。他好奇地到处张望，呼吸着微微发凉的空气，耳朵是风刮过的树叶的声音,鱼从水面跳出的声音。
天已经很黑了,荣戎的眼睛在黑暗里微微发着光,他能看清湖泊的涟漪，能看见远处的树,也能看见赵景时有点不自在，几近摸瞎。
赵景时夜盲，不仅夜盲,还有些怕黑,从小到大就这样,锁了车之后他眼前一片漆黑。铺天盖地的黑让他有一瞬间惶然，不过赵景时很快定了定心神,打算掏出手机照明。
然后他就感觉到有个软软凉凉的东西牵住他的手指，荣戎的声音小声传过来：“就在前面吗？那个清光渔家。”
男孩很小心牵住赵景时的食指,甚至不敢用力。
荣戎的手还是男孩的手,指节分明细细长长,触感却是细腻的,仿佛生温的玉,就是有点抖。赵景时点点头，伸手反握住荣戎的手，感受到手心里的手顿了一下,赵景时在黑暗里也能感受到荣戎转头投来的目光。赵景时低低地笑了笑，他打算不打开手机了。
荣戎感觉自己手心被暖暖地握着,于是也没有松手。
如果赵总现在不是睁眼瞎,估计能看见面前的人耳朵尖发红。
荣戎把赵景时牵到那家清光渔家面前：“到了。”
赵景时敲了敲门。
“谁啊……”一个年轻人打开门,愣了一瞬，“赵总你这么晚过来？我这渔场都关门了，这……”
“带朋友来。”赵景时点点头，“还能再开吗？”
年轻人迟疑了一瞬，他低下头，立刻打开门让赵景时进去：“当然可以，赵总愿意来随时都可以。”
赵景时调侃：“赵总？喊谁呢，我还是赵恩荣？”
荣戎抬起头，发现这人有点面熟。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之前他看见一个穿着潮牌的“赵景时”，他身边的年轻人好像就是他，只是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工装打扮。
年轻人嗫嚅了一下，立刻笑起来：“当然是喊景时哥了，那个人可不算赵总。”
精巧又护短的一句话。荣戎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听出了一点眉目，但是好像又毫无头绪。
“我一直在想，我能和你心平气和说话，为什么不能和赵恩荣好好说话呢。”赵景时半玩笑地说了一句。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我也不能和赵恩荣好好说话。”林落生笑了笑，“赵总要不要先进来坐坐？我把你的渔具取出来。”
荣戎跟着赵景时后面，林落生目光落在荣戎身上，露出一点笑意：“赵总好眼光。”
赵景时见惯了林落生四平八稳的吹捧，于是并没有多放在心上：“赵恩荣才是好眼光。”
年轻人露出一点讨饶的神色，带着点讨好和示弱：“关恩荣什么事呀……我给赵总去拿渔具，边上这位小先生也是一样的钓竿？”
荣戎更觉得他眼熟了。
赵景时说：“和我一样就行。”
林落生眯起眼睛：“稍等一下。”
赵景时点点头，领着荣戎去往渔场，去渔场的路有灯。赵景时现在无比痛恨这里居然有灯。
“我好像见过他。”荣戎嘟哝。
“见过他？你说林落生？”赵景时挑眉，“哪里？”
荣戎思索了一下，把之前见过他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所以你知道赵恩荣？”
荣戎摇摇头：“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和他很像，我还在深海遇到过他，他喊了我一声小猫。”
“你确实很像小猫。”
因为我就是。荣戎鼓起脸。
“所以林落生也认识……”荣戎努力想该怎么称呼赵恩荣，“呃，小赵先生？”
赵景时嗤了一声：“林落生应该算我弟妹。”
荣戎瞳孔地震，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弟妹，弟妹？？所以林落生和赵恩荣是，是情侣？
赵景时拍拍他的背，感受到了荣戎的僵硬：“不说这个，鱼竿给你。”
荣戎迟疑道：“可是我不会。”
赵景时手把手教他，先用饵料打个窝。
周围静悄悄的，鱼似乎也没有什么活力，但是荣戎还是很兴奋，这和他企图去小区池塘和锦鲤斗智斗勇完全不一样。
赵景时指点他打窝，然后放杆，荣戎专注地盯着浮标一动不动。
赵景时却在感叹这个时间月亮出来了，淡淡的月光下连荣戎的睫毛都能彻底看清。
这样漂亮的男孩子却有主了，不仅有主自己还把人家拐出来了。
但是说来也奇怪，哪怕是这样，荣戎的金主居然能沉得住气。
“上钩了！”荣戎忽然收紧鱼竿，但是没有用，鱼一个劲往下面沉。
赵景时及时接过鱼竿，于是他们收获了今晚的第一条鱼。
荣戎忽然反应过来赵景时钓鱼的经验，之前不可能没看出自己买的草鱼是养殖的，单纯就是为了逗自己开心。
赵景时感受到荣戎的思绪纷飞：“怎么了？”
荣戎摇摇头：“没有。”
天色已经很晚了，两个人其实没有钓到什么鱼，三四条巴掌大的鱼。荣戎倒是非常满足，回去的路上还亢奋得不行。回去的时候林落生已经架起了烤炉，接过桶数了数：“今天太晚了，看起来没有什么战果。”
林落生想了会儿，去拿了一小碟醉湖蟹和醉虾：“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尝尝味道吧。”
说着林落生利落地点了火，麻利地开始处理鱼，
林落生很清秀，是一种成熟男人的清秀，荣戎抬眼看着年轻的男人手起刀落，林落生看了荣戎一眼，给他一把小刀和一条鱼让他自己剖着玩。
收拾完一切，林落生拎着处理好的鱼走到火边。
荣戎挺喜欢林落生，他身上有一种令人亲近和放松的感觉。赵景时也只是静静看着荣戎往林落生身上靠，像两个小活物凑在一起，在跳动的火光里是不一样的漂亮。
荣戎倚在林落生身上，嗅了嗅林落生身上的味道，忽然抬头：“你这里除了鱼还养了什么？”
林落生宽和地摸了摸荣戎的脑袋，回答：“没有呀。”
荣戎哦了一声，但是他总觉得能闻到一点动物皮毛的味道，带着一点他说不清楚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荣戎忽然又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湖边有很多狐狸？”
林落生：“可能吧，我没看见不代表不存在。”
荣戎不说话了，可是他明明闻到类似狐狸皮毛的味道……
倒是林落生，慢慢直起身子，坐得离荣戎远了一些。荣戎还在疑惑，他倒是看出来了，是只刚刚长大的小猫妖。猫咪是天生早慧矜持的性子，面前这个好像有点不一样。
不过那小动物的直觉倒是异常的敏锐。
林落生在烤鱼，没有闲暇吃东西，赵景时来这里只是为了逗小孩玩儿，并没有什么闲心吃东西，不然他才不愿意冒着碰见赵恩荣的风险来这里。林落生烤的东西一半进了荣戎的肚子。
林落生企图劝劝，但是荣戎一脸兴奋和满足，于是摇了摇头，当自己没说。
等到荣戎吃不下了，林落生收拾东西，踩灭了火，他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位是回去还是在我这里住？”
荣戎有点吃撑了，这里回市区很有些距离，荣戎看上去不是很想一路颠簸。
赵景时端详了一下荣戎的神色，决定留下来。
不过这家所谓的清光渔场并没有那么大，一般情况并不接受有人夜钓，很多地方都是用来存放渔具，还有饲料饵料，除了主卧就剩一间客卧。
“可以是可以。”林落生揽过荣戎，盯着赵景时，“荣戎和你睡吗？赵总？”
赵景时抬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他就是这个意思，但是被人戳穿了，于是很不自在咳了一声。
林落生一脸我可不像你相好这么好骗的表情，拉住荣戎的手腕：“荣戎和我睡。”
荣戎：“诶？”
但是还是被拉走了。
“你觉得赵总怎么样？”
荣戎缩在被子里，有点茫然：“什么叫赵总怎么样？”
林落生换了一个方式问：“你觉得他对你好吗？”
荣戎小心翼翼地回答：“我不喜欢他。”
林落生来兴趣了，他靠近荣戎问：“为什么？”
荣戎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他讨厌我。”
林落生都要笑起来了，刚长大的小猫崽和成年很久的猫咪确实不一样：“谁会带讨厌的人大老远来夜钓？”
荣戎细声细气地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荣戎小声问道：“可我还是闻到有狐狸的味道……”
没有人回答他，林落生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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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林落生看见荣戎蜷在被子里，一张脸红扑扑的。
荣戎从早上开始就恹恹的，肚子也隐隐作痛，感觉没什么力气。
林落生好不容易把他从被子里剥出来，贴了贴他的额头，思考了一下：“今天早上喝点粥怎么样？”
荣戎晕晕乎乎地点头。
林落生伏下身，贴在荣戎耳边小声提醒：“可能有点烧，小心一点。”
荣戎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一个激灵。
他发烧了？？
作者有话说：
狠狠嘲笑老赵家两个媳妇，别说是女人了，连人都不是
第38章
荣戎彻底睡不着了,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就要出门。
林落生拦住他：“乖乖，现在不行，你等会儿要怎么和赵景时解释自己不告而别？”
荣戎梦游一般地回答他：“不行,已经有点热了,继续下去会变回去的……”
荣戎忽然顿住,瞪大眼睛看着林落生：“你，你你……”
你该不会,你该不会，我昨天闻到的味道总不能是你！
林落生弯起眼睛，露出狐狸一般的狡黠的神色,替他接过话头：“再继续下去会变成小猫咪的。”
荣戎支吾了一会儿,还是转头就要走,林落生及时拉住他的手腕：“小傻瓜。你一没有车二没有驾照，这里到市区两个小时的车程,你发着烧打算怎么回去？”
荣戎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来，他悄悄推开门,发现赵景时已经坐在楼下了。林落生拉过他,递给他一块湿毛巾：“先擦擦,离这里最近的医院也需要开车半个小时,我想想有什么办法。”
林落生轻轻叹气：“也是我不对,昨天看你吃得那么香，就没有劝你忌口。”
小猫咪和大狐狸对视了一眼，双双陷入了沉默。
荣戎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转过身，很严肃地问：“小赵先生知道吗？”
林落生正好在洗漱,挽起袖子往自己脸上扑水,一面稀松平常地回答：“知道我是狐狸？为什么不知道？”
好像他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情。
荣戎再一次被震撼了。
就是因为赵恩荣知道,所以看见自己的时候，看穿了自己是个猫妖，于是对自己说了一声小猫。
林落生似乎也很惊奇：“赵景时不知道？”
“不知道。”荣戎摇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补充，“我被他捡走了，其实我是他养的猫。”
林落生眉毛挑起，那样子像是在憋笑又像是在看戏：“有意思。”
荣戎很认真地看着林落生：“你不要和他说！”
“怕他讨厌你？怕他觉得你在骗他？”
荣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林落生笑着看了他一眼，勾勾手：“过来，我帮你。”
荣戎小心翼翼地凑近。
“你就和赵景时说，你想在这里再呆一会儿，让他先回去。”林落生笑了笑，“等会儿我送你回市区。”
荣戎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你。”
林落生那股促狭劲儿上来，他眨眨眼睛：“谢什么呀，之后说不定要喊你一声嫂子呢。”
荣戎没听懂，表情疑惑：“为什么要喊我嫂子。”
嗐，没劲，还是大猫咪好玩儿。林落生瘪了瘪嘴：“没什么。”
林落生领着荣戎下楼，赵景时已经等了很久了，但是看见荣戎的瞬间站起来：“你怎么了？”
荣戎支吾了一下：“我没事……”
荣戎不知道他现在浑身发粉，嘴唇殷红，虽然眼睛还是微微上翘的猫儿眼，眉毛却是微微皱着。林落生没有看出来这些细微的变化，倒是赵景时一眼看出来了。
“没事？”赵景时贴近，小心翼翼地用手贴了贴荣戎的额头，“好像有点热……是不是昨天生冷的东西吃多了？”
可不就是吃多了，之前在家里赵景时从来不给他接触生冷的东西，本来肠胃就脆弱，给他加餐都要千挑万选。四条烤鱼全进了荣戎的肚子，更别说林落生取了两碟子的醉湖蟹和醉蟹，最后又烤了一些河鲜。一通东西下肚，不得肠胃炎才怪。
荣戎嘴犟：“我肠胃好得很。”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相信吗？”赵景时都快笑了。
林落生站在边上，眨眨眼睛，没有说话。
“先喝点粥吧。”赵景时说，“我等会儿带你回去。”
荣戎摇头：“不用，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
赵景时一口拒绝：“生病了怎么能拖？”
荣戎求救一样的看着林落生，没想到林落生临时倒戈：“这倒也是……要不吃完早饭就回去看病吧。”
荣戎睁大眼睛，林落生怎么可以临时叛变！
林落生拉了拉荣戎的袖子，附在他耳边偷偷说：“赵总说得对，肠胃炎不能拖，我这里还有药，你先吃一点。等会儿上车了我去给你拿桶冰，应该不会露馅。”
荣戎思绪纷飞，只能点了点头。
荣戎心不在焉地喝完了粥，接过林落生递给他的那桶冰，上了赵景时的车。
一路上荣戎抱着那桶冰困得要命，他刚刚吃了点药，药效发作就头晕脑胀得更厉害，但是荣戎不得不咬着牙让自己清醒着，深怕自己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到他醒过来，他一抬眼就是赵景时震撼的眼神，而他低头就发现自己完完全全变成一只小白猫。
“我送你去医院？”赵景时的声音打断了荣戎的思绪。
荣戎吓得快结巴了：“不，不用。”
“你自己去医院吃得消吗？”
荣戎连忙点头：“我可以的。”
“小骗子。”赵景时仍不住笑起来，“你之前也是这么和我说的，说你肠胃不错可以吃生冷。”
荣戎沉默了一会儿，只能继续圆谎：“我的朋友可以陪我去的……”
这次荣戎等来了长久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赵景时叹了口气：“你从哪里下车？我把你送到小区？”
荣戎点了点头。
两个小时的车程说快不快，说短那是一点也不短。等赵景时帮荣戎带到小区地下车库，荣戎故技重施，等到赵景时转过头。发现荣戎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如同消失了一般。
赵景时左右没有找到荣戎的人影，并不知道家中小猫已经叼着手机飞快地跑远。
赵景时回到家，没想到家里的小白猫翻着肚皮，也是恹恹的样子。
“小棉花？”赵景时蹲下来，戳了戳棉花的肚皮。
荣戎细细地喵了一声，不是很想理会现在上手的赵景时。
赵景时单单听叫声就知道，棉花又生病了。
赵景时也不敢动他，只能佯装要掀荣戎的小鼻子：“爸爸才不在了多久？是不是喝凉水了？保姆最近给你喂什么了？你是不是又撒娇让保姆给你喂什么海鲜了？”
仗着漂亮为所欲为的小东西。
荣戎不想搭理他，赵景时想要把他抱起来看了看他什么情况，可是荣戎对他呲牙，他只好收回自己的手。
不过赵景时作为一个总裁，他非常善于整合信息，找出两者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此时赵景时心中闪过一丝疑惑，怎么荣戎生病小棉花也生病，这未免太过巧合。
但是他没有想太多，毕竟自家猫看上去真的非常不舒服。自家小棉花是个纯种吃货，虽然看着很矜持，但是只要用冻干去逗他，一定会张嘴上钩。赵景时深知棉花的脾气，后来也渐渐控制喂他的量。
但是现在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自家猫不舒服到连冻干都没有力气吃了。
赵景时几乎没有思考，直接给冯晓打了一个电话：“把我今天的行程给推了，能挪到明天尽量往明天挪。”
冯晓犹豫了一下：“是令尊令堂出什么事了吗？如果有需要赵总可以找我……”
“是我家的猫。”赵景时淡淡地，“如果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其他全部推了。”
“好的赵总。”
冯晓挂了电话，非常感慨，赵总对这只小猫可是真的上心，不知道将来的赵家大少奶奶该被宠成什么样子。
挂了电话，赵景时立刻收拾了东西，带着自家的猫去了宠物医院。
荣戎刚才一直强忍着没有睡觉，现在彻底没有了意识，睡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还是熟悉的医院，还是熟悉的宠物用留置针。只是它被安置在一个小猫窝里，赵景时不知道去哪里了。
荣戎耳朵动了动，他隐隐约约听见赵景时还在和医生谈话，其他倒是都没有听清，唯独听清赵景时说了一句：“棉花的年龄应该到了，下周有空我带他来绝育。”
荣戎：“？？”
赵景时在说什么？绝育？谁绝育？
除了荣戎自己，荣戎想不出任何合适的人选。
荣戎绝望地闭上眼睛，他的心都凉了。
以至于等到赵景时和医生谈完话，荣戎警惕地看着他，冲赵景时呲牙。
赵景时愣了愣，忽然笑起来：“你是不是听见了？你还听得懂我说话啊？”
荣戎还是呲牙。
赵景时凑近它：“刚才医生和我说过了，说你吃了很多生冷的东西，可是我刚才打电话给保姆，她说什么都没有给你喂……你去哪里了？”
“棉花，不听话可不行。”赵景时刮了刮他的鼻子，“不听话的小猫咪可是会失去出去玩的权利的。”
荣戎一愣，但是赵景时的态度似乎很决绝。
赵景时抱着它，像是说教，像是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我是不是说过不许吃生冷的东西？为什么不听话？我这是为你好。”
赵景时发现棉花像霜打了的茄子，恹恹的不出声了，忍不住又心疼了：“我不是骂你，你说你这样多让人担心，我今天为了你可是连行程都往后推了……”
赵景时顿了顿，把脸埋在棉花的肚皮里：“还有妈妈，他也发烧了，还不让我带他去看病。怎么就全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荣戎的脑子晕晕乎乎的，但是依然非常疑惑地想，赵景时口中的妈妈是谁？赵母生病了？
但是他没有多想，很快就蜷成一团睡着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赵景时看着怀里的小猫咪，回想医生说的话，难免起了疑心。
“赵总，你家猫这次是肠胃炎，但是粪便的细菌培养结果有些奇怪。”医生有些疑惑，“这不是猫粮上会存在的细菌，反而像是，河鲜上存在的细菌，河鲜身上也不常见，更大片的水域里的生物里会更常见。”
赵景时：“我已经问过保姆了，她没有喂他任何奇怪的东西，我家周围也没有河。”
医生有些奇怪：“那就更不应该了，总不能是猫粮在制作途中被河水污染了。”
赵景时从来不会在猫粮上省钱，更别说变着花样给棉花开荤，医生也觉得这个论调不可能。
“赵总，虽然你很宝贝你家的猫，但是我还是建议不要让你家猫咪乱跑了，尤其是现在小猫还没有绝育，如果发情了，对他身体非常不好。”
“他年纪应该也到了，我看是应该可以绝育了。”
“虽然它可能很向往自由，但是让没有绝育的家猫随意进出家门还是不太安全。”
赵景时嗯了一声，结束了这段对话。
赵景时盯着棉花，不禁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昨天不管不顾吃了很多生冷的鱼虾，今天早上还晕乎乎地坐在他车里，看着可怜得不行。
太荒唐了，可是棉花这双眼睛和荣戎实在太过相似，琥珀色的圆眼睛，在眼角拉出一点点上扬的弧度。
两人连脾气都差不多，一样胆小，一样不亲人。
赵景时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棉花是他捡来的不算家猫，但是毕竟猫不是狗，他可从来不知道猫咪也会贪玩到早出晚归不回家，他似乎也从来没顾忌这只小猫去哪里了。
很快赵景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总不能他的小猫在深海直播吧。
但是赵总很快反应过来，每一次他接荣戎回家，永远套不出他住在哪栋，甚至停下车每一次转头荣戎都没有在车上，哪怕他追出去也找不到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虽然是巧合，但是这也太巧了，大变活人可以，一次是巧合，两次或许不是巧合。
赵景时想了想，拿出手机。
冯晓立刻接通了：“赵总？”
“帮我去调一下监控……嗯，小区地下停车场的。”
冯晓疑惑地挂了电话，他不知道为什么赵总无缘无故要他小区地下停车场的监控。
赵总为什么要调监控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无关人员是不能查看小区的监控，就算是赵总也不行……冯晓叹气，他又要领着一堆生活助理去找物业“下跪”了。
第39章
赵景时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低头看着自己搜索引擎记录，感觉十分幻灭——
【猫能变成人吗？】
【妖精真的存在吗？】
【动物变人报恩真实存在吗？】
【某站科普视频：如果福瑞能变成人,它的骨骼会出现什么变化】
【知网pdf下载：一场浪漫的集体幻觉：华北乡村动物化妖风俗考】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景时关掉手机,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冯晓调监控的时间里，赵景时的脑袋思绪纷飞。
但是他好像吓到怀里的小猫了,小猫不自在地动了动，赵景时连忙换了个姿势抱住他，确保它能睡安稳一些。
很快,赵景时等到了冯晓的电话,冯晓的语气听起来十二分的疲惫：“赵总,你要的监控我要到了。”
最高档的小区连物业都摆臭脸，非说除了民事纠纷无关人士不能调监控,那高高在上的语气仿佛小区的楼盘是他们家开的似的，冯晓威逼利诱,把赵氏集团都搬出来了,费劲口舌才拿到了监控。
冯晓的脚后跟都能猜到到那群生活助理又在小群里骂骂咧咧。
赵景时笑了一声：“辛苦了。”
难得得到赵总一句夸奖的冯晓像是久旱逢甘霖,忽然振奋起来：“不辛苦的赵总,我给你找到了今天早上的监控和上个星期的监控,都是在您的车位边上。”
“你发给我就行。”
很快赵景时就收到了冯晓给他发的视频，好几个角度都有，赵景时拖动进度条,飞快调到了他倒车入库的时间。
车门开了，荣戎打开车门从里面蹦出来,然后侧身以车身为遮挡,就再也看不见了。
和他当时察觉到的情况一模一样,荣戎开车门下车，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无论怎么拖拽和快进，都没有看见荣戎出现。
本着探究到底的精神，赵景时给冯晓发信息，让冯晓把各个出口的监控发一份给他。
冯晓很快就发了过来。
赵景时继续十六倍速快进，还是没有在各个出口看见荣戎的身影。
但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赵景时及时摁下暂停，这个小小的身影和他朝夕相处了好几个月，他不可能不认得。小区里的监控清晰度非常高，赵景时暂停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小猫叼着手机。
这个手机赵景时非常眼熟，是个非常便宜的国产杂牌手机，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但凡了解一点点电子产品都不屑于用，也就只是能用用微信和论坛而已。但是作为一个FPS主播，荣戎对于外设还算熟悉，对于手机，则非常不上心。
以至于他的手机拿在手上非常引人注意，土得非常个性，看一眼就能冒出双卡双待八心八箭之类的广告语。
果然。
赵景时笑了一声，心中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他居然被骗了那么久，还一点也没有发现，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巧合。
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呼之欲出，荣戎和棉花极度相似的眼睛，荣戎的直播账号的昵称，还有荣戎那位据说又有钱又年轻还帅的金主。
这不怪他，赵景时在此之前可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猫能变成人之类的。
赵景时此刻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和冰箱比制冷的赵总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有人仔细看，赵景时现在耳朵红得要命。
赵景时这辈子没出过差错，头一次把自己逼入这么窘迫的境地。
什么金主，什么替身情人，什么金丝雀，什么虐恋情深，什么豪门恩怨。
自始至终，这些都是自己的脑补而已。
难怪他托陈现查了那么久，兜兜转转怎么也查不到住在他们小区里的荣戎的隐形金主，陈现无语地把小区住户的资产清单拉出来给赵景时，两人怎么查都查不到赵景时要找的那个人。原来金主竟是他自己！赵景时都能想象得到，如果他对陈现坦白这件事，他将受到多么激烈的嘲笑。
难怪荣戎看起来这么怕他，合着是怕变态……
赵景时思绪纷飞，一想到自己动不动就上嘴亲一嘴猫毛，对着棉花喊荣戎是妈妈……
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发生了，身为金主的人在找金主，对着妈妈找妈妈。
再然后是他说下个星期要带荣戎来绝育……
赵景时捂住脸，表情扭曲。
他差点，他差点就把一个少年给！
荣戎睡得正香，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景时看着棉花安心又依赖他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小猫的脑袋顶。
骗吃骗喝骗钱的骗子小猫。
自古传说小动物变成人是来报恩的，怀里这个小家伙明显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明明是骗子小猫把自己耍得团团转那么久，赵景时想，是时候该逗回去了。
棉花的耳朵动了动，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赵景时抱在怀里，于是换了姿势，肚皮对着他，冲赵景时喵了一声，叫声里还算有点感激之情。
赵景时稳了稳心神，伸出手指挠了挠棉花的下巴，神色平静，假装自己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家公司里的小主播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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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戎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家里。
猫洞被赵景时锁起来了，阳光房的小洞也被封住了。赵景时的本意是想要再一次确认一下荣戎到底是不是自家的小猫咪，并没有什么恶意。
荣戎却不知道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一个关于他的视频却在网络上炸了锅。
陈琪是冲浪达人，她率先看见这条视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第一反应就是想联系荣戎，然而怎么也联系不上。
单单标题已经足够明显——深海人气主播对小主播大打出手，把人揍进急诊。
而录视频的不是别人，是那群对着荣戎开黄色笑话的主播们。
他们把荣戎打人的视频录下来，掐头去尾，剪去他们刻意激怒荣戎的话，让荣戎看上去像是在单方面的施虐。
摇晃的画面里只有荣戎和一个不知名的小主播，荣戎面无表情，行为却透露着实打实的恶劣。荣戎松手，等着那个小主播站起来，再狠狠把他掼倒在地上，然后循环往复几次，等到小主播还无还手之力之后，他把那个小主播摁在地上揍。惨叫声不绝于耳，然而荣戎却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重复而机械地挥着拳头。
陈琪和荣戎的交流不算太多，但是她作为从线上到线下都接触过荣戎的人，她一步一步看着荣戎有了今天的粉丝体量和成就，荣戎一直保持低调和友善，她敏锐的嗅到这里面可能有隐情。可是她知道荣戎朋友并不多，能帮上忙的更是寥寥无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荣戎居然玩消失而不是出面澄清。
陈琪翻了一下视频下面的评论，一边倒的靠向受害者。
这不是废话，陈琪皱眉，把人揍成这样吃瓜网友当然一股脑倒向受害者。
——他看起来那么乖，其实是暴力狂吗？
——我的天，我隔着屏幕都觉得痛，打得好狠啊
——他怎么做到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实际上是个拳拳到肉的狠人的
——虽然这句话有点过时，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人明显是个狼灭
——看错他了，我没有想到他是这种人……
——我看得寒毛都竖起来了，这就是单方面施虐吧？一点表情也没有，甚至不愿意直接打，而是等玩弄一番之后再揍人。
——受害人都贴出急诊的病历单了，好可怕
——取关了，我不能忍受我喜欢的主播是个有暴力倾向的疯子
——虽然但是，这好像还是一个FPS主播，我觉得事情变得合理起来了
——楼上别把锅推给FPS，全天下这么多播射击游戏的主播，你看谁像他一样揍人的，这是个人问题好吗
——这个距离非常近，这就是棉花，根本不能反驳
——所以说，现在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当主播，明明是个有暴力倾向的混混，因为一张好脸喊几声哥哥姐姐就能赚大钱，这世道……
——所以这个叫棉花的主播为什么要打人？
——受害人说因为他们走路挡住了棉花，棉花耍大牌，说他们几个不给自己让道，他们不服气，有来有回拌了几句嘴，然后就打起来了
——就这？棉花越来越飘了，他以为他是谁？
——别说飘不飘了，你不觉得他回来之后直播越来越水了吗？本职工作没有做好，天天和深海那个老总眉来眼去，我上次看他直播，把把十分钟成盒，就这还当主播呢，我上我也行
——笑死，你哪有这位会勾人会讨有钱男人欢心
——我还以为是个姑娘摁着一个男的揍，好家伙物理意义上的瓦尔基丽，结果是个男的
陈琪翻了一下评论，这样散播恶意的人还有很多，她只能试图发点评论让这场评论狂欢冷静下来。然而没有人听她的，甚至骂她无脑粉丝和理中客。
现在的荣戎已经彻底变成了靠恶意麦麸和出卖色相夺眼球的暴力狂混混了。
陈琪叹了口气。
小祖宗你去哪里皮了快回来啊啊啊！
荣戎还蜷在自己的小窝里，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还在焦虑的养病，可是赵景时现在在家办公，寸步不离，每天给他变着花样换伙食。
赵景时在家办公的这几天，细心留意深海那边的情况，荣戎确实没有出现在深海，也再也没有直播过。小猫一开始似乎有些焦躁，对赵景时限制他猫身自由特别不满，过了两天，终于破罐子破摔，坐在赵景时边上幽怨地盯着他。
荣戎恨不得用小爪爪沾墨水给赵景时写字，放他去直播！
赵景时被那眼神逗乐了，终于松了口：“想出去玩？你身体好了吗就出去玩？”
荣戎喵了一声。
还是用力盯着赵景时。
“出去吧。”赵景时给猫洞开了锁，“记得回来。”
小猫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留下一道残影。
过了三十分钟，有人给赵景时通风报信荣戎已经到深海大楼了。
赵景时看着员工给他拍的荣戎焦急的身影，这下是真的相信他家猫会直播了。
然而荣戎走近深海大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荣戎有一些疑惑。
还没踏进他的小房间，陈琪就抓住他：“小祖宗！你怎么才回来！出大事了！”
第40章
荣戎觉得自己这一天未免过得有点古怪。
早上他被陈琪拉住,被迫知道了自己被人陷害的全过程。
陈琪急得要命：“昨天我就想找你了，可是你手机关机玩人间蒸发，现在怎么办呀？我们去公关部问问怎么样？我觉得他们应该会出面的……你不要着急,你说你你你,打人就算了,怎么还被人拍下来。”
“是他们先动手的。”荣戎皱眉。
“我相信你，但是别人不相信呀。”陈琪深深吸气,“我们去公关部问一问，想出一个对策。自信点，你现在是个大主播了,大家都会帮你的。”
荣戎顿了顿：“可是我还是想开直播。”
陈琪感觉自己有点头晕,面前这个主播反而想个没事人似的：“都什么时候了还直播？现在主播不是给他们机会网暴你吗？”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得快过度通气厥过去了。
荣戎认真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只要我能好好解释，大家会相信我的。”
小猫咪就是觉得自己能处理一切。
荣戎坚持：“我要开直播。”
陈琪急忙拦住他：“你要死啊,你想辞职早说！哪有这样往枪口上撞的！”
陈琪深呼吸，安抚道：“你先别急,别急,我们想清楚对策,不然到处都是骂你的人。”
“我没有急。”荣戎认真,“我就是想和他们说清楚。”
“祖宗啊！！”陈琪都快给他跪下来了,“祖宗！你一张嘴别人几千张嘴，你说得过吗？你冷静一点，我们从长计议,好不好？”
荣戎一旦认定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想坚持做下去,他还是没有听从陈琪的劝告,毅然决然开了直播,打算和大家好好解释。
“你被人骂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陈琪守着他的直播，眯着眼睛离屏幕半米远，深怕污言秽语脏了自己眼睛。
——宝贝呜呜呜呜呜
——你受苦了，手疼不疼妈妈看看
——都怪那群啥逼，你别怕，妈妈给你撑腰
陈琪和荣戎：？
这弹幕走向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荣戎咳了一声：“关于我打人的事情，我需要解释一下。”
——你醒啦？你的瓜我们已经吃完啦？
——天翼3G可真的太快啦！
——现在澄清和没有澄清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色批我先说，主播骑在别人身上揍人的样子居然有点瑟情
荣戎有点看不懂弹幕，然而还在解释。
发现事情不对的陈琪疑惑地点开微博，发现事情居然已经反转了。
那群小主播公开发布了原视频，明明是那群小主播逗弄荣戎在先，荣戎这才出手打了人。虽然姿势看着狠了一点，但是其实是正当防卫。
随后深海的官博连发两条微博，一条解约声明，针对这些主播的行径严重违反了深海签约主播的合约，单方面宣布与其解除合约。
还有是走廊的监控全过程，并不是荣戎耍大牌说小主播拦住了他的路，而是那群小主播故意刁难，挡住了荣戎的路，甚至在荣戎想要往回走的时候堵住了他。
分明就是蓄意欺负人。
再然后其中一个小主播晒出的急诊病历被人发现不对劲，有人说这份病历写得潦草，但是仔细看能发现这个主播并没有伤得很严重，只有几处淤青和擦伤，没有需要缝合的伤口。
甚至医生只给他开了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左转去药店就能买，偏偏还要去急诊走一遭浪费医疗资源，估计外科医生都无语了。
几个大的吃瓜号开始下海，第一时间开始转发反转消息——惊了，棉花现在算游戏区几个头部主播之一，这也能被小团体霸凌的？？
后面的话题就带上看不见的职场霸凌，和大家普遍的观点不一样，霸凌不仅存在于职场边缘人，在一些优秀的员工身上也十分常见。
浩浩荡荡的吃瓜大战终于拉下帷幕，只是速度之快，反转之强，令人有点措手不及。
很多人都在微博上说虚假塌房，发现不仅没塌还更爱了。
陈琪嘴唇动了动，觉得脑子有点懵：“老天爷，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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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晓看赵景时没有动作，轻喊了一声：“赵总。”
赵景时没回答。
他搓了搓脸，心里仅有的一点点的良心告诉他包办小猫咪一切并不是好事。
就像他之前看着荣戎把人摁在地上揍，等到事态不能再继续发酵下去的时候他才出面。他知道这些都不是大事，包括恶意，包括所谓的风评，荣戎能学会成熟和正确地处理这些才是大事。
但是他还是没忍住。
忍住不去处理的前半个小时，赵景时物游天外，他想去厨房拿点喝的，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厕所。
忍住不去处理的后半个小时，赵景时企图让自己把企划案看完，半个小时，看了两行，然后发现他把企划案拿倒了。
赵景时坐不住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出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荣戎前程一片绿灯，意味着荣戎以后直播事业根本不会有阻碍，平心而论他不觉得是好事。
玩舆论？他太会了，他扳倒公司里那些他爸安插在周围的老员工的时候，公司里全是个顶个的人精，那可不是在网上请水军写大字报就能赢的。当时公司里关系错综复杂，别说决策的内容、公司未来的方向，赵景时那时就算在公司里打个喷嚏他爸都能知道。
赵景时花了一个月清理干净了那些人，至于手段，实在算不上多光彩。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他和赵父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彻底决裂，但是这是私下的事情了，赵总明面上永远冰冷得像台绝对理智的机器，机器永远比老狐狸得人心。
处理这些事情甚至不用他出手，和老陆提几句的事情，老陆是人精，当然知道怎么做。
但是他还是亲自来了，吓了陆总一跳。
“赵总……台账？还是周报？还是下季度目标浏览量？我叫小李给你拿。”老陆搓搓手，赵景时那张冷脸太有压迫感，“季报不是前儿刚看过嘛，是出什么问题了？不至于啊，我们几个人不是当时都看过了……”
赵景时没说话。
老陆冷汗都下来了，不是这些还能是什么？都过去多久了赵景时总不能还拿自己给他送小男孩儿那件事记恨在心来搅局。
赵景时面无表情：“没什么，找你做几件小事情。”
办事好说别来坏事就行，老陆长舒一口气：“赵总你说就是了。”
办个事还大喘气吓死人了。
赵景时列了几个人名，要求老陆把他们全部解约。
老陆挑眉，瞬间知道是什么事情，诧异赵景时会因为这种小事刻意来一趟之余，点头道：“小事情，我这就叫助理和人事说。”
不止解约这么简单，赵景时叫冯晓拿出合同，指着一条乙方不得已任何理由抹黑公司及主播形象，让那群主播交出视频。
“要么赔钱，要么交出原视频。”赵景时说，“先把原视频拿到，然后公布到网上。”
“原视频不够，还有监控。我上次来的时候看见了全程，可是那群人先动手动脚的。”
那群人倒是没有那么聪明，完全没有顾忌监控就在
“放出来之后应该不用我多说了，你之前就是靠做这个起家的，公关那一套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赵景时随口抛出几个点，“把舆论放在职场霸凌，直播行业趋于饱和，自由职业利弊上去。”
说完这些，赵景时沉吟了一会儿，转头去找那几个小主播。
他不确定深海的人事能不能拿到原视频，赵景时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出马。
果然那群小主播都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赵景时倒是见惯了，装的死猪怎么能不怕开水烫：“就单单合同上这一条，我能告到你全家倾家荡产。”
有人眼神动摇，有人还是梗着脖子嘴硬。
“呸！原来那个娘炮真是你姘头。”
赵景时还是面无表情：“我记得你是本市人。”
那个人忽然脸色一变。
“你父母是不是都在本市？”赵景时压低声音，“别以为做不了主播还能有别的活计，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全家在本市找不到工作？举家搬迁也许是个好选择。”
“他还真就是我的人，知道他是我的人还敢动手动脚。”赵景时拍了拍那个小主播的肩，把他摁会座位上，“真好奇你到底是靠什么进的深海，至少不是靠脑子。”
把在名利场上那套威逼利诱加恐吓的一套搬上来，冯晓连连摇头，不带这么吓人的。
那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终于松口了。
所有事情做完，赵景时看了看表，才过去了一个小时，甚至还有时间和老陆聊几句生意场上的事情。
偏偏老陆拐着弯问荣戎的事情。
赵景时摆手，有点无奈：“别问了老陆，八字没一撇，忙前忙后也没见他笑一声。”
“和我说一声就行，下面人会出面解决的，非得搞得那么大阵仗。”老陆撇嘴，“不知道的以为我这儿出什么问题了，这不请我一顿我可不答应。”
“老陆，你是过来人。”赵景时叹气，“你说我不亲自来一趟能放心吗？”
陆总消化了一下赵景时说这话的意思，他震惊地看了赵景时一眼，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真看上了？打算带回家的那种？”
赵景时没说话，默认了一切。
陆总佯装给了自己一掌：“嗐，你陆哥老了，眼神不好。这阵仗算小了，我刚才怎么没帮忙吼两声帮弟妹助威。我说你这千年老树最近花边满天飞，合着是自己先开花了。”
赵景时看了他一眼，对陆总诡谲的比喻表示无语，但是莫名其妙吊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赵景时打算打道回府。
“要和荣小先生说吗？”冯晓快步跟上，问道，“是您帮他处理了这件事，他应该会很感激你。”
“算了。”赵景时摆手，“就说是公司出面处理的，和我无关。”
“这不像您的风格。”冯晓顿了顿。
赵景时转身，嗤了一声：“我是什么风格？”
从来不做没有目的的事，对无聊的事情不热衷也不上心，像机器一样试图寻找最优解。
冯晓心里默默吐槽完，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和小荣先生拉进关系的机会，他会感激你的。”
赵景时想了想他上次拉架的时候荣戎那张陷入亢奋又疯狂的脸蛋儿，还有略嫌不满那句我可以解决。
他可不敢保证荣戎不会因为自己帮他解决了困境而生气。
“感情不是生意，拉进关系的机会有很多个，你选了个最像乘人之危的。”赵景时不咸不淡地，“昨天推掉的行程都排上了吗，上次那个林总说晚上想聚聚，地址他来选，你去订位子。”
赵景时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生意场上乘人之危的事情可做了不少。冯晓作为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不太明白感情和做生意有什么区别，但是还是点头：“已经办妥了，林总母亲是日本人，在沿江边开了一家新店，林总原话说请您务必赏光。”
赵景时嗯了一声，没有什么表情，转身就要离开。没有想到迎面撞上荣戎，荣戎正要离开深海，看见赵景时迎面而来，微微一愣，但是终于不害怕了。荣戎有一种奇怪的直觉，赵景时出现在这里可能和自己有关系，他追上赵景时，大着胆子喊他：“赵总。”
荣戎觉得事情解决地很奇怪，大张旗鼓地给自己放黑料，又忽然偃旗息鼓悄无声息。自己除了赚了一波吃瓜群众得来的流量，好像一切都和从前无异。
抱着这样迷惑的心情，他追上了赵景时，以前的赵景时算他的饲主，现在，现在应该能算朋友了。
林落生说得对，赵景时应该不会带自己讨厌的人去夜钓。赵景时把他当朋友，那他自己也要拿出一点朋友的态度，总是躲着赵景时可不行。
所以赵景时不回头也没关系，荣戎给自己打气，他得在赵景时面前表现得很有耐心。
赵景时停住脚步，回过头，荣戎站在他面前明显有些无措，明显是想说些什么。
路过人的人行色匆匆，迫于赵总的威压不敢看他俩，又恨不得竖起耳朵听清楚他俩到底说什么，好让无聊的生活得到些许八卦的滋润。
荣戎眯起眼睛笑，看起来带着一点天然又无辜的傻气，对着赵景时在汇报近况：“我的病好了，全好了。上次鱼很好吃……”
赵景时听懂了他的意思，少年有些词不达意地向他表示感谢，希望赵景时别太担心自己，自己现在好多了。
“下次还想去吗？”大庭广众之下，赵景时被迫努力把嘴角往下压。
荣戎挠挠头，露出有些窘迫的笑，偏偏睫毛微微一动，他站在窗边，天光落下，荣戎露出些许期待的目光来。
赵景时是真的后悔了。
他居然想让小猫学会处理那些恶意。什么叫成熟，明明小猫咪急了咬人天经地义。
是他想太远了，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学的，明明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根本不需要做出什么改变。算他一点私心，赵景时叹气，只要他在，荣戎可以永远不用学这些的。
但是话虽如此，骗子小猫还是要惩罚一下。
赵景时凑近荣戎的耳畔，悄声道：“想再去一次？可以是可以，下次把你朋友喊出来，我们认识认识？”
荣戎眨眨眼睛，顿住，然后石化了。
作者有话说：
太晚了，前面那章明天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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