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更大的杀气还是冲着楚微辞。
“说,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的道侣!”
楚微辞刚躲过一张符篆,又迎来一张。
前者是定身符,可将人的身体可控制住,后者是五雷符,直接从头顶降下一道响雷。
虽然这响雷无法和雷劫媲美,但随着修行者的道行提高,所绘制的符篆也会受其灵力的影响,被劈中者很有可能魂灵受损。
太狠毒了。
楚微辞左闪右避,终于成功避掉好几张符篆。
他看了一眼。
嚯。
除了五雷符等等,五行上的所有符篆全部被他给使用出来。
更甚至,趁他在注意那几张符篆时,阮黎抽出了腰间的软剑,往他身前急如骤风,快速刺去。
终于,司华清起身应了这一招。
只是他不应还好,居然主动用掌心承接下阮黎的这一招。
掌心漫血,沿着被擦拭得明亮的剑身滴滴滚落。
“……”大哥,我倒希望你还是别乱救了。
这下越描越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司华清看向阮黎:“阿黎,不要伤及无辜。”
“伤及无辜?”他感到可笑,“我一进门,就看见你和这个狗男人坐在一起。你还为他斟茶,还握着他的手腕,不想让他走。”
“我知你花心,这普天之下,你的相好可是真多,但你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差了,竟然看上了这么一个……”
阮黎想不到什么好词来形容楚微辞,总之叫人自行想象吧。
一般人听到对方这么诋毁自己,都会生气。
楚微辞却顺着他的话说:“是啊,贵为堂堂合欢宗一宗之主,怎么可能会看上像我这样灵力灵力不行,天赋天赋不行,也瞧不出什么灵根的修真小废物呢。”
“司宗主都已经受伤了,”楚微辞忙看向阮黎,“这位小友,你们二位可莫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而伤了和气。”
他瞄了一眼司华清受伤的手,又看看阮黎。
阮黎握紧指尖,瞬间收回了软剑,随后也看向司华清受伤的那只手。
他那一剑当真用了全力,若不是司华清阻拦着,兴许早就将楚微辞的性命给取了。
而周边也有一些万剑山庄的弟子。
见到同门却不出手相助,这还是在万剑山庄的地盘上,他如此作为,竟没有一人制止,说他太过嚣张。
足以见得面前的这个人,很不受其余同门弟子的喜欢。
瞧他生得这样细嫩娇贵,怕是凡间哪家富贵,实在贪图长生,又贪慕万剑山庄的虚名,将孩子送上来修仙。
估计收了他家不少金银财宝,才将此人留下。
万剑山庄竟也堕落至此。
只不过,华清的态度也太过古怪。
“我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
阮黎动了怒,却在对着司华清的那一瞬,柔情万千。
“你怎么样,怎么突然伸手来接?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
好在他们修真人士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一般人快,又有药辅佐。
阮黎替他上了那些药之后,小心包扎。
楚微辞趁机想要离开,腰间那柄软剑竟然又横在他的脖颈间。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可以走了?”
不愧是修真界。
喊打喊杀是家常便饭。
楚微辞不欲在人前暴露锋芒,想着要巧妙避过。
他刻意离那软剑远了几分。
已经找好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笑容。
正要开口说话。
身后有同门弟子表示:“你可别看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行,其实行的很呢,他可是咱们万剑山庄缥缈峰峰主的亲传三弟子,也是咱们师尊毕琮的关门弟子。”
痛快,一口气说完了之后,那名弟子就坐等着想要看楚微辞的笑话。
“那可真是险些小看了你。”阮黎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真瞧不出来,你居然还是毕琮的关门弟子。”
这毕琮在外面可是说过,没打算再收什么弟子了,现有的两位也就是谢镇安以及林语容。
随便报出他们之中一个名字,哪一个不会震慑到修真界?
谢镇安也就不用多说了。
人称妙手无歇。
至于那林语容,温润清仪,被人称为“解清愁”。
因他拥戴者众多,总是能够替不少人解决他们的愁苦,叫“解清愁”很是相配。
又被人戏称“清愁公子”。
这个除了一张脸可以看看,其他都感觉一无是处的男人,竟然会是修真界那么两大高手的师弟?
还得到了毕琮那么刁钻老头的认可?
是他小看他了。
果然司华清看上的男人,不可能不厉害。
楚微辞望着这位与他前世眉眼有三分相像的男人,多少有些别扭。
他又后退几步,两指竖着抵在剑身上,试图推远一点:
“黎兄?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来了我们万剑山庄,自是山庄内客人。客随主便,这顿饭我请了。”
阮黎眼睛微微一眯。
果然狂妄,他竟然自称是万剑山庄的主人?
剑身刚要往前抵近几分,再次被司华清拦住。
“阿黎,不要胡闹,这里到底不是合欢宗,在宗内,你想怎么胡来都可以,但是在外面,不要树敌太多。”
“你就是帮他不帮我是吧?”
阮黎眼眶都红了,“好,既然你这么喜欢这个男人,我偏偏要削死他,把他这张胆敢勾引人的脸给刮花了,看你还怎么喜欢!”
太狠了吧。
居然要刮他的脸。
司华清的这段艳福真是不浅。
楚微辞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侧脸。
虽然他也没有那么自恋,但是一张脸不能看了,很影响与他同坐的食客的心情。
怎么都要为别人着想。
自是不能丑到不能见人。
“你就这点本事吗,只知道躲躲藏藏?剑修什么时候这么胆小如鼠了?”
阮黎的剑横冲直撞,气势是有,但也只是唬唬人。
到底是个符修,练剑也只是迫不得已所为,可见阮黎根本不是这块料。
司华清想拦他,早已能拦得住,偏偏假装拦那么一两下。
楚微辞是观察出来了,连司华清都在试探他的身份。
后面又有弟子提醒:“身为咱们缥缈峰鼎鼎大名的三师兄,他其实很厉害,剑冢内那么多灵剑都被他给拔出来了!”
“灵剑?”阮黎冷笑,“既有灵剑,为何不应战?是看不起我吗?认为我不配做你的对手?”
他看向他腰间的佩剑,观剑柄与剑鞘,恰是把好剑。
可他认不出来这把剑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鸿羲老祖所佩戴的君子剑。
楚微辞看向假意去拦,却怎么也拦不住的司华清,又看向一直横竖劈来,毫无章法可言的软剑。
修真界套路太多了。
他被怀疑了身份,就更不能轻易出手。
左闪右躲之际,一道人影忽然飞身而至。
打断了屋内许多人观战的心思。
一声声不甘不愿的“大师兄”唤了出来。
楚微辞偏首,就看到那身叛逆到张狂,一眼便能在一众白衣弟子服中脱颖而出的玄色衣衫。
紫棠色的发带随风飘扬,高束的马尾在他快速出招的那刻,灵动拂过肩背,若曲水勾月,惊鸿至归。
一息之间,剑光在屋内徒然大亮,银色霜华倏然映照在阮黎的面上。
像是覆了一层轻纱。
根本来不及瞧清对方的身法,阮黎已被这一剑罡正剑气挥得倒退数步。
桌椅纷乱,众人纷纷鸟兽散,阮黎的腰背一路撞坏了不少桌椅。
直到撞到接近大门的位置,阮黎才堪堪停下滑动的脚步。
同时软剑插至地面,显然他被撞得不轻,“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老血。
“阿黎。”司华清跑至阮黎的面前,赶紧将他扶进怀里。
“谢镇安?”他第一时间认出了来人是谁,正是曾经无妄仙尊座下的第二位亲传弟子。
同时也是将他的合欢宗老巢险些一锅端掉的那个男人。
手段极狠,不留情面。
楚微辞被他勾住腰背,那手臂刚劲有力将他牢牢箍住不能动弹。
他只能侧起仰头,看向了迎光之中陷于柔和光晕的谢镇安的眉眼。
“我们万剑山庄岂是你们这帮宵小之辈胡来的场地?”
他眸光很冷,眉眼倨傲。
宵小之辈。
司华清笑了。
合欢宗在修真界内很不受待见,因为很多人认为他们修的是邪功,只会些邪魔外道的能力,从来不好好想着该怎样正面修行。
但同时,这些憎恶的人里,有不少人也想试着走捷径,从他们身上反向吸取修为。
这就是所谓自诩正义的正道人士。
如今却说他们是宵小之辈,不入人眼。
季语蝶也跑向他们宗主身边。
看着阮黎这副狼狈的模样,虽然她素来不喜欢这个留在宗主身边,只知道吃软饭的小白脸。
但到底是宗主的人,也就是他们合欢宗的人。
如今万剑山庄居然敢明目张胆伤害他们的人,她自然也不能放过他们!
季语蝶抽出腰间卷着的一截长鞭,掌心中已经准备了不少送给这些名门正道的情毒。
不知道这些平时瞧不起他们宗门,以及所修功法的名门正道们,当中了情毒之后,会是怎样一副不堪,低声下气跪地求饶的场景?
情毒世上无解,最后只能通过那种办法替中情毒者纾解,否则浑身燥热煎熬,严重者可能会爆体而亡。
情毒用灵力驱散,可呈淡紫色烟雾,不易叫人察觉。
季语蝶正要施法,司华清明明瞧出了端倪,却没有制止。
楚微辞以前就中过情毒,仅仅通过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很是了解他们想做什么。
他忽然推了推谢镇安。
四目相对的那个刹那,他便明白他想说什么。
季语蝶口中刚念出口诀的一个字,身上忽然中了一道剑气,也没有伤及到她自身,但那腰间封锁情毒的银铃“叮当”一声掉落地面。
季语蝶紧张地看向滚落的银铃。
偏生银铃一路滚至了楚微辞的脚边。
伴随他夸张的一声:“哎呀,仙子你这么紧张这个银铃做什么,莫不是这里面装着你们门派什么至宝吗?比如说情毒?”
“情毒?”众人听闻此事,纷纷露出诧异的面孔。
还什么仙子,分明是个妖女。
这妖女竟然胆敢在万剑山庄内行凶,打算给他们使用情毒?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场的基本都是些各门各派的男修。
中了情毒之后该怎么解,不言而喻,难不成要他们在这种场景下行那种荒唐之事?
可笑,也可怕!
他们若是集体光天化日之下做了那种事,就会沦为修真界一大笑话。
这妖女虽没有取他们性命,却是想置他们于死地啊!
“大胆妖女!”
“大胆合欢宗!”
“竟然还想在万剑山庄内造次!”
“快拿下他们,千万不能叫他们跑了!”众人摩拳擦掌,已经有不少剑修抽出了剑。
现场还有器修,体修,丹修,医修等等,连御兽宗的人都有。
见情势不妙,司华清使了个眼色,季语蝶赶紧帮助他一起架住阮黎的腋下,一同匆匆离开现场。
有不少修士顺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万剑山庄想要进来得通过邀请函,想要出去,也没那么容易。
楚微辞笑了一笑:“多亏有谢公子,我这才没能吃亏。”
“都没人了,连这说书的明远仙人都跑不见踪影,唉,如此寂寥,还想听听故事都没这机会。”
楚微辞兀自坐下,没能去看谢镇安那显得万分严峻的神色。
玄色衣衫随风微动,剑穗也沿着他腰间自挂的玉牌而动。
楚微辞抬起眼,明眸皓齿,芙蓉面当真娇软华妍,和前世身为师尊时的模样相行甚远。
那会儿他则更要清冷些,更加高不可攀些。
楚微辞拉了拉他的衣袖:“坐下啊,咱们喝茶。”
谢镇安如山岳的身影,终于有所一动。
缓慢却又端正笔直地坐下。
真是一丝不苟啊。
他这徒弟小时候那么调皮,如今却又这么板正。
楚微辞给他倒了杯茶,却也知道他不会喝。
但这次,他竟破天荒地执起茶杯,一饮而尽。
仰首时分,喉结上下滚动,那肤色冷白如玉,更显得喉结额外突出。
楚微辞盯了几秒,见他神色不动,又替他倒了一杯茶。
他还真的将茶当成酒水来喝了。
饮完了一杯又一杯。
楚微辞不禁道:“谢公子你今日这么渴的吗?”
他还兀自生着气,似乎不想与他多言。
每回他生气都是这样,绝不与他多说一句。
明明是这样,却还是及时出现来救了他。
楚微辞可不想见他总是这样板着张脸,叫万剑山庄其他同门弟子们误会。
他养的徒弟,除了虞慕守是真的长歪了,其余的个顶个的好。
“别生气了嘛,我不就是参加了个修真大会……”
——不就是?
他不说还好,一说……
谢镇安冷呵一声,仔细凝向他。
他从不领他的心意,他却不知他分明是在担心他。
楚微辞赶紧道:“我就是走个过场,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他居然还伸出一截胳膊,那胳膊白皙瘦弱得如同一截嫩藕。
楚微辞不觉得他这细胳膊细腿哪里不符合参赛条件。
为了自证他可以,竟还试图对他展示他的肱二头肌。
弱者就是弱者。
他如今复生在了这个弱者的身上,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算有了那么点微不足道的肌肉,又能怎样?
谢镇安忽的紧盯着他。
楚微辞不知怎的,竟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我有那么弱吗?”
“有。”他终于说了今日见面第一句话。
楚微辞不满,却也不想与他较真。
周围静悄悄,两人相顾无言。
忽然,楚微辞沾了一点茶杯里的水,在桌上胡乱画了几笔。
原本谢镇安没想看,但他的做法实在太明显,眼睛长在他脸上,他不得不看到。
楚微辞竟然画了之前他教他舞剑时,用树枝在地面画过的他的模样。
不过,还是依然那么丑。
他非但没被逗笑,反而想到明明楚微辞就是他的师尊,他教他练剑,根本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
他竟还隐藏身份,假装自己是个无知的学徒,悉心得到他的教诲。
装得那么像,连他都差点被骗了过去。
真以为他是第一次接触银霄剑法。
可银霄剑法,分明是他自创的功力,只传给了他这个二徒弟。
可笑,可笑至极。
他竟然瞒着他,从不表明真实信息。
掌心忽然拍向桌面,杯中的水也跟着摇摇晃晃,溅出的一小片正好将楚微辞画好的那个小人给遮染。
“你以为你做这些,我就会开心吗?”
谢镇安凝眸,缓慢地看向他。
这倒是问难住他了。
不然要他做什么?
楚微辞怔在原地。
他一字一顿说:“你从来都不关心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这……
怎么这么像情话表白?
楚微辞想拿出之前的那一套说辞,将他婉拒。
比如说已经心上有人了。
他却似乎意识到什么,不许叫他再说下去。
不等楚微辞开口,当真站起身,兀自朝大门的方向离去。
楚微辞摇头叹息。
这个二徒弟果然是性情太过高傲骄纵,一言不合就拍桌子走人。
也罢。
楚微辞难得落个清静,兀自又饮了好几盏茶。
回去之后他才得知,他们在茶肆的动静闹得极大,把万剑山庄的掌门也给惊动了。
听说司华清、阮黎、季语蝶,以及其他合欢宗这次前来参加盛会的弟子们,都被请去喝茶了。
掌门亲自接见司华清,也不知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最终司华清相安无事脱身,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也不许其他弟子再提。
不过这梁子是结上了。
虽然司华清一再向万剑掌门保证,他们合欢宗绝对不会再造次,但季语蝶向来喜欢报这个私人恩怨。
合欢宗就是她的家,司华清更是对她有恩。
既然司华清对那个男修有意思,她便将那个男人抓过来,献给司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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