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颜莳语气平淡, 若不?是霍如深真的看见了她张嘴说话,还会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方才没说完的话被彻底压了下去,周围寂静了片刻。
颜莳看了眼还没被完全合上的圣旨, 看?字迹似乎刚写不?久。
她正想着, 霍如深忽然站起身来,生怕颜莳后悔一般,“朕这就让他们准备下去。”
根本不?给颜莳反悔的机会, 转身便走?。
听月在外面看?见匆忙离开的霍如深有些不?解,她走?到殿内时颜莳依旧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她悄悄走?到颜莳身边低声道:“娘娘, 陛下是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颜莳回了句:“没?什么?”
言罢她把放在一旁的书拿了过来, 翻了几页却发现?自己看?不?下去,想起之前?说要带听月去御花园,又?将听月唤到了跟前?起身道:“跟我出去走?走?。”
听月便跟着颜莳去了御花园,真可谓大饱眼福。
颜莳倒是看?多了,御花园年年都一个样?。
“娘娘, 方才李公?公?说行宫那边最近只有先容贵妃去过,被人拦在了行宫外, 不?知为?何又?被永安公?主知晓了,公?主这?才闹着要出去。”
听见有母妃的事, 颜莳脚步顿了一下, “她去过几次?”
“貌似只有一次。”听月记得李公?公?只提过一次。
按理说母妃也应当待在行宫内,她在国公?府里着急永安也理所当然。
可她不?想让容家的人再接近永安,至于母妃那边确实有些难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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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月跟着颜莳回到景玉宫时才知晓方才已?经有司礼太监来传过圣旨了。
“娘娘怎么没?告诉奴婢?”她是景玉宫里唯一一个跟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宫人, 没?想到却是最后一个知晓娘娘要封后的人。
颜莳坐在窗边闻言道:“总会知晓的。”
她看?着窗外依旧青翠的绿竹, 因为?之前?的身份束缚,她从未想自己会与何人共度一生, 甚至没?往这?方面想过。
颜莳知道自己若真能撑到继承皇位,最后也只会被容家挟制,拿来一个容家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后嗣。
她收回视线,若真要与一人共度余生,霍如深对她而言确实不?错。
听月郁闷了一会儿后又?兴奋起来,她站在颜莳身边道:“娘娘之后便是后宫之主了,那咱们要搬离景玉宫吗?”
颜莳摇头?,“不?用。”她很喜欢这?里,没?打算搬寝殿。
霍如深那道圣旨很快就从皇城传了出去,真真应了李公?公?那番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原本后宫无主位中宫,京城中有点家世底蕴的姑娘都能有机会,可圣旨一出,皇后之位便钉在容国公?府了。
老国公?这?厢刚送走?府里的大夫,后有迎来了圣旨,他先是高兴了须臾,而后又?觉心塞。
现?在的贵妃娘娘算不?上容家的血脉,只顶了容家的姓,就算是得封皇后,容家也只有明面上的风光,背地里依旧担心陛下何时会对容家出手。
以前?他做梦都想容家的女儿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可现?在他却高兴不?起来。
想起他之前?便设计好?的东西,老国公?缓缓呼出一口气,好?在他早有准备,那大夫就算被送到了皇城,家眷也在他手里把持着,不?怕他不?听话。
只有控制住了皇后他们容家才有可能保全。
将近晚膳时分?,霍如深才又?踏进景玉宫,他让人将圣旨晓谕六宫,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他不?在乎那些人听闻圣旨是何态度,也不?在意明日早朝会如何,他只知道现?在颜莳就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只是他不?知道颜莳从来都不?对自己已?经应下的事反悔,她待霍如深依旧如同往常。
霍如深倒觉得挺好?的,这?样?他才不?会乱想,不?会以为?颜莳答应他是因为?别的事。
许是今日圣旨的缘故,小厨房端上来的晚膳格外丰盛,霍如深跟听月说了声:“传朕的旨,景玉宫内外伺候的宫人都赏一年俸银。”
听月闻言眼睛都亮了些,忙不?迭去传旨意。
殿内只剩他们两人后颜莳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国库充裕了?”
“朕同余先生合计了下,除去拨给北疆的军需,还剩下不?少,也算是充裕。”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今天日子不?错,心情更好?,而且景玉宫内外的宫人也都听话安生,该赏。
颜莳丝毫不?意外,南巡路上抄了不?少油水回来,那几个地方的贪官都被惩治了个遍,白花花的银两接连运到京城,国库怎会不?充裕。
“朕让礼部?择个好?日子,他们还没?挑出来,不?过也不?急,明日会有人来给殿下量体?裁衣,殿下……”
颜莳给他夹了一筷子新鲜的竹笋,打断了他的话,“皇城里的规矩我远比陛下了解。”
她不?想用膳的时候有人在她耳边絮叨,如果让他接着说下去,他恐怕会把大典的流程都跟她说一遍,而且她觉得自己并不?着急,着急的人明明是他。
霍如深没?觉不?妥,他欣然将颜莳夹过来的鲜笋放进嘴里,最后说了句:“近来各地上供了不?少稀罕玩意,朕明日让人给殿下送来。”
用过晚膳,颜莳唤住了又?要去武英殿的霍如深,“景玉宫便挺好?了,陛下无需再让人修整宫殿了。”
按照规矩历朝皇后都应住在凤栖殿,可她不?喜欢那地方。
霍如深自然答应,“殿下想住在哪就住在哪。”
今日余若休假,得知了圣旨的事,他匆匆赶到武英殿,封后一事陛下太过着急,甚至都没?跟他商量商量就直接下了圣旨。
可当余若将话说完,霍如深眸色便暗了下来,若是其他的事也罢,关于这?件事,他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出异议。
“余先生就是为?此事来的?”他不?等余若开口又?道,“朕的后宫之事,先生就不?要多管了。”
门外,柳献听得心慌,他刚才就该仔细问问余若是为?了何事来的,早知是为?了这?事,他就该劝劝。
他们这?群人里当属他跟着陛下的时间最久,最知晓陛下的心思,他从未见过陛下对人如此上心,眼见陛下正高兴,余若非要说两句不?妥的话可不?是给自己找罪受。
里面争执不?下,柳献心里着急,可当他一抬眼便看?到了带着太医过来的颜莳。
柳献立刻来了主意,他故意放大了声音行礼道:“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他这?一喊,殿内也安静了,柳献松了口气,他给颜莳使了个眼色,希望她能看?懂进去劝劝,君臣不?和可是大忌,他实在不?想殿内二人离心。
颜莳似乎看?明白的柳献的意思,她站在殿外稍顿了一瞬便带着文良走?进去。
霍如深没?说今晚会不?会回景玉宫,文良白日里见不?到霍如深的面,他忙起来连让太医请脉的功夫都没?,文良只好?在晚上过来,哪知还是来晚了一步。
颜莳也多日没?问他关于霍如深的病了,便带着文良来武英殿,没?想到会撞见这?些。
文良感到殿内气氛不?对,放轻了脚步等着颜莳开口,而颜莳则走?到霍如深跟前?道:“陛下又?忘了今日让太医请平安脉。”
她说罢示意文良上前?诊脉。
霍如深在见到颜莳后就消了大半的气,他身为?皇帝,为?何不?能立自己喜爱的女子为?后?
顷刻之间,余若倒成了殿内多余之人,霍如深见他面色发僵,心里又?高兴了几分?,这?次颜莳终于在余若跟他之间向着他了。
不?过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见颜莳问道:“余大人近来身子可好??”
余若刚和霍如深争执不?下,梗着脖子僵硬地道:“臣无碍,多谢贵妃娘娘关心。”
这?边文良已?经给霍如深诊好?了脉,“回娘娘,陛下身子已?无大碍,不?过还是要静心养神,不?可情绪激动,尤其是不?要与人争执。”
文良这?话几乎是在暗指余若了,他们都是霍如深身边的亲信,偶尔刺上两句也无大碍。
倒是余若听了文良的话才知晓霍如深此前?身子有恙,语气不?由弱了下来,但还是有些生硬,“陛下应该保重身子的。”
眼见霍如深又?想说些别的,颜莳将手按在了他手心上,对着余若道:“借此机会,文太医也给余大人把把脉吧,余大人日夜担忧朝堂,身子难免会吃不?消。”
颜莳说到这?份上,余若再拒绝便真成了不?识好?歹,他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文良给他把脉。
其实他也不?是反对陛下立后,余若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相握着手的两人,他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陛下喜欢贵妃娘娘。
可作为?朝臣,他觉得陛下这?份喜爱太重,前?脚刚遣散了后宫,后脚立后的旨意就传遍了京城,生怕有人不?知道,陛下但凡等两天再传圣旨他都不?至于这?时候赶到皇城来。
也许是在贵妃身上看?到了往日学生的一点影子,余若觉得她不?像是会蛊惑君主的人,余若低下了头?,在文良给他一张药方后起身直接离开了武英殿,没?去打扰早已?忘记他存在的陛下。
左右圣旨已?下,他还是想想明日早朝该怎么帮着陛下说话吧,光是陛下遣散后宫这?一条就足够他们吵上十天半月了。
霍如深可没?忘记余若的存在,在人走?后,他才开始在颜莳耳边说起余若的不?是。
“他说朕太把后宫当儿戏,忘了后宫和前?朝的联系,可朕又?不?喜欢那些人,难不?成要留她们在后宫孤老一生?”
“老师是站在臣子的角度上劝慰陛下,或许是有些思虑欠妥。”
眼下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霍如深握紧了颜莳放在他手心的指尖道:“朕不?想谈论?别的,朕想问殿下一件事,看?到那封圣旨,殿下开心吗?”
他盯着颜莳的眼睛,非要问出个答案。
颜莳如实回道:“自然是……开心的。”
第 82 章
颜莳中间的语气停顿让霍如深不由悬起了心, 不过好在后来的话?是他喜欢的,哪怕颜莳是说来哄他的,他听了也开心。
方才被余若引出来的气顿时消失殆尽。
颜莳打?算离开时问了霍如深一句:“陛下今晚还在武英殿?”
霍如深倒是想回?景玉宫, 但面前堆着的奏折让他走不了, 他看了眼书?案上的奏折,又看向颜莳。
颜莳像是猜出了他的意思,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今晚上若真留在武英殿,怕是明日金殿之上能吵翻天。
看着颜莳离开的背影, 霍如深无奈打?开面前的奏折,忽然想起余若的好来, 有?他帮着自己,能快些?把面前的东西处理完。
颜莳走到殿外,柳献还守在外面,他躬身行礼道:“臣多谢娘娘。”
明白他什么?意思,颜莳也受了他的礼, 不过她并未多说什么?,只冲他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次日早朝, 霍如深让李公?公?又宣了一遍封后的旨意,依诏, 容言川走出百官之列叩谢圣恩。
他感受着周围的目光, 当初陛下册封贵妃时他都没受过周围这种目光。
这种对容家来说如同天上掉馅饼的事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臣叩谢圣恩。”
“容爱卿请起。”
容言川刚站回?队列之中,松口气的功夫就有?人站了出来,不为别的, 只为选秀一事。
先前皇后之位空悬, 所有?人都盯着中宫主位,现在中宫已定, 他们各家的女?儿算是没了机会?,但后妃之位可都空着呢,陛下既封了皇后,那选秀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毕竟后宫之中剩下的妃嫔之位可不少。
可他说完后,陛下还没说什么?,首辅便站了出来。
“国库空虚,选秀之事太过劳民伤财,臣以为应该延后。”
“余大人所说延后,应当延后到何时?”
那人壮着胆子追问一句。
余若接话?道:“自然是户部什么?时候说国库充裕了之后。”
这下百官之列多了些?窃窃私语,谁不知道户部就没有?不哭穷的时候,按余若的说法,这选秀一事岂不是要无限往后推。
可他说的话?又无法反驳,只有?一人站出来道:“陛下后宫只有?贵妃娘娘一人,也无一个皇子,臣以为为皇室开枝散叶的事更大。”
这时柳献忽然道:“陛下正值壮年,登基不到一年,皇嗣一事并不着急。”
他一路跟着陛下来皇城,自然是向着陛下行事。
霍如深就坐在金殿之上看着下面的人争执,虽说余若时常说些?他不想听的话?,但到了早朝上余若还是会?站在他这边。
许是早朝上的事争执太久,事情都传到了颜莳耳朵里。
听月在她耳侧轻声?道:“娘娘,奴婢听闻前朝那边争执了一上午,陛下还是没应下选秀一事,最后余大人说国库不丰,且恩科在即不宜冲撞在一起把那些?大臣的话?都堵了下去。”
颜莳侧头看向她问道:“听谁说的?”
她一个没留神,这丫头竟然胆大到去打?听前朝的事了。
“自然是听李公?公?讲的,奴婢觉得这倒是陛下想说给娘娘听的。”
听月说完便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端到了颜莳面前,“娘娘挑挑,这些?样式您最喜欢哪个?”
听月端上来的是皇后冠冕的式样,虽都是同样的规制,但细微样式有?些?不同,内务府那边为了讨好她把这些?端上来让她挑喜欢的。
颜莳看过之后指了一样,“就这个吧。”
听月记下了,不过她还没忘记另一件事,“礼部那边择好了日子,说是最近的好日子在两?个月后。”
两?个月足够他们准备的了,毕竟后宫里只有?颜莳一人,内务府那边也没有?别的差事。
午后颜莳才看见霍如深,见他面上多有?疲惫,便将手边新倒的热茶推了过去,“陛下昨夜未睡?”
霍如深拿过茶水微抿了一口道:“天未亮时睡了一会?儿。”
他回?来后发现,哪怕余若对手下百官要求颇高,但因为他不在皇城,那些?人还是懈怠了不少,只会?盯着他后宫的事,全然忘了自己应该干的差事。
“朕已经?将那些?奏折处理差不多了,总算能空闲两?日。”
说罢霍如深走到了软榻旁,他是真的有?点累了,南巡过后他也没休息就一直忙着这些?事。
他衣衫未褪就躺到了榻上,双眼闭上没一会?儿便睡下了。
颜莳见状也放轻了手中的动作,她缓步走到书?案前,提笔静默着方才看过的古书?。
霍如深这一睡便到了晚间用膳时分,他偏头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颜莳。
而颜莳似乎也察觉到他已经?睡醒,开口道:“我想趁着最近天光不错,在京郊附近设场宴会?。”
前朝这时候都会?由皇家设宴,一来召见京中命妇,二来给京城诸多公?子贵女?们一个相看的机会?,或是给亲王皇子们赐婚。
她记得当时母妃便着手操办过数次,她想借此机会?让永安也出来看看。
霍如深点头,他不了解这些?,但觉得颜莳这主意不错,京城确实好久没办些?盛事了,总要让那些?人有?点别的事可干。
“殿下直接吩咐内务府就好,不用太过费心。
霍如深说罢走到颜莳身后,“朕更想殿下在大婚上多下些?心思。”
颜莳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陛下觉得怎样用心才够?”
她真的只是问问,毕竟她也是第一次成婚。
霍如深看着颜莳沉默了片刻,最后倾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颜莳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站直了身子道:“朕会?安排妥当,只要当日殿下能欣然前往便是足够用心了。”
只要她不临到头反悔,霍如深就觉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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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要设宴的消息逐渐传散开,京中各家便兴奋起来,他们才因陛下推却了选秀而伤神,后又因此事打?起了精神。
说不定自家女?儿在这场宴会?上能被皇帝看上,但他们高兴没多久,皇城内又传来了消息,说是陛下因为朝务繁忙并不会?前往,只有?贵妃娘娘一人到场。
而百官那边,只有?未成婚的官员才可前去。
但不管如何,皇家设宴依旧有?不少人期待,尤其是家中有?适龄闺秀和儿孙的人家。
颜莳让听月去行宫传了话?,说当日永安公?主可以前往宴席,这事霍如深已经?答应她了。
当日母妃应该会?找机会?过去,哪怕为了看一眼永安。
“娘娘把这些?事交给内务府就好,他们会?上心的。”
听月看着颜莳的神色,以为她在为不久后的宴席为难。
颜莳也没过多解释,只是顺着她的话?道:“你让他们多看着点,别出了乱子。”
转眼数日,京郊周边就围起了帐子,内务府将周边布置得妥当,陈远带着禁军在周围巡逻护卫,今日所到之人众多,还有?贵妃娘娘在,必然不能出现差池。
如今时节不过初夏,正是出游的好时候,此处风景宜人,哪怕平日里待上片刻也会?心旷神怡。
颜莳到时,已经?有?许多人等在那里了,只等着颜莳说一句便开宴。
虽名义?上是相看,诸位闺秀和公?子之间依旧隔着不远的距离,只是中间只有?寥寥薄纱阻挡视线,所以双方如若展示才艺时还是能看见些?的。
颜莳则坐在珠帘后,视线扫到在不远处游逛的永安,她身份特殊,所以才没人接近她,不过小姑娘倒开朗,自己一个人也玩的开心,虽隔得远,但颜莳还是能感觉到。
坐在颜莳周边的都是些?品阶不低的命妇,容夫人因为身份特殊,坐在了她左下首。
“臣妇还未恭贺娘娘大喜。”
容夫人一番话?让颜莳将视线收了回?来,她并未看见有?母妃的身影,难不成她没来?
颜莳心里想着别的,嘴边还是应付了周围的恭贺声?。
在颜莳收回?视线之后,永安扯了扯吴嬷嬷的衣袖道:“嬷嬷可有?看见母妃?”
吴嬷嬷环视了周围,这边只有?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的闺秀们,并没看见容贵妃的身影。
看见吴嬷嬷摇头,永安抿了抿嘴,她好想见一见母妃。
而在众人都没发现的地方,昔日的容贵妃换了身丫鬟打?扮,站在角落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不远处的永安。
她想上前,却又觉得自己能这样看她一眼便好,她离永安越远便对她越好。
整场宴席结束,她也未上前跟永安说一句话?,生怕自己的身份会?连累她。
宴会?散去,容夫人走到她跟前道:“你看也看过了,该安心了吧。”
都说了陛下未对永安公?主苛刻,行宫里一切都好,可她就是不相信,还非要跟来,容夫人只觉她既多事又麻烦。
容贵妃扬起了头,虽是一身丫鬟装扮,但依旧带着些?高傲的气质,“嫂嫂跟那位娘娘说得怎样?”
容贵妃想到方才坐在珠帘后的那位便想笑,容家亲生的女?儿没那本事,可后宫之主的名头依旧落到了容家,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但她可看得清眼前之人怕是嫉妒极了,恨不得当初被送到后宫的是她亲生女?儿,但奈何陛下看不上。
这些?时日两?人之间多了不少隔阂,只要容夫人不高兴,她就开心。
当她谈起此事时,容夫人果真闭了嘴,想去方才,她嘴都说干了,贵妃也不见得会?回?她一句半句,真真让人看了笑话?,恐怕都有?人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有?所亏欠,容夫人怒瞪她一眼后上了马车。
容贵妃心里高兴,待登上马车时,她侧头想再看一眼永安还在不在,哪知回?头正好看见被宫人扶着,从珠帘后出来的颜莳,瞬间愣在了原地。
第 83 章
“阿莳?”
容贵妃呢喃出声, 虽然有些距离,但她依稀能看出那人的样貌。
她?控制不住想要上前,而车驾内的容夫人却等得不耐烦了, 撩开车帘催促道:“快些。”
也正是这句话让容贵妃清醒了些, 对面的人?已然走?远,她?揣着?心里的疑惑上了车驾。
容夫人?闭着?眼睛不欲跟她?说话,可不知为何她忽然问道:“嫂嫂觉得那位贵妃娘娘相貌如何?”
容夫人?看了她?一眼后道:“自然是不错的, 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盛宠。”
容夫人?说完后又加了句:“说起来,那位跟你的眉眼还有些相似。”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容贵妃, 确实有些像,不过她?也没多想, 这世上长相形似的人?可多了去?了。
只是她?的一番话让坐在对面的人?变了神色,容贵妃紧抓着?手里的帕子,阿莳没死??她?还活着?。
~
虽然霍如深说关于典礼的事都交由他,但颜莳才是这场典礼最主要的人?,有些事还是要她?亲历亲为, 光是那身冠服都修改了不下?五次。
最后颜莳按住了霍如深还想加东西的手。她?不想再试了。
“可以了,不用再改了。”
霍如深这才停手。
两个月的功夫几乎转瞬即逝, 颜莳发现?越到典礼当前,她?不觉得紧张, 但待在她?身边的霍如深和听月却越发紧张起来。
霍如深是怕当日流程会有误, 又怕颜莳会有哪里不满意,“朕总觉得……”
颜莳觉得他此刻应该平静一下?心情,于是拿起手边的一块点心送到了霍如深嘴里, 堵住了他要说的话。
“陛下?若不想明日百官看到陛下?眼下?的乌青, 就去?好好歇息。”
从南巡回来后霍如深便宿在了内殿的床上,仗着?自己所谓的“心病”, 一定要颜莳待在他身边。
“陛下?若觉得睡不着?,我可以去?找文太医给陛下?端来碗安神汤。”
那安神汤效用不错,喝下?去?能直接睡到天亮。
霍如深拒绝了,他也察觉自己有些过分焦虑了,“朕这就去?休息。”
或许睡一夜会好很多。
劝好了霍如深,颜莳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听月,她?先是轻唤了声,听月直接一个激灵走?到她?跟前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颜莳将?手里的书拍到听月怀里道:“把书放好后,你也回去?好好休息。”
听月抱着?书喃喃道:“娘娘要不要换个贴身宫人??奴婢害怕以后会误事。”
她?怕自己本事不够,会误了娘娘交给她?的差事。
“误什么事?景玉宫里总共就这些事,你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不知听月有没有把颜莳的话听进?去?,她?抱着?怀里的书退了下?去?。
颜莳熄灭了桌上的灯盏,本来这些该是听月是事,但她?方才显然想不起来了。
做完这些,颜莳才走?到了床边,只是她?刚躺下?,身侧还未睡着?的人?就拥了上来。
霍如深从背后抱着?颜莳,手臂环在她?腰间,头则靠在她?颈窝处不再动弹。
从颜莳答应他接下?圣旨那日起,他便想这样干了。
颜莳将?手放在他手臂上,“松开些。”
他勒那么紧自己没法睡觉。
颜莳侧了侧身,任由霍如深抱着?,床边的灯盏依旧亮着?,她?对上霍如深闭着?的眼睛,错漏百出的样子,装睡也该知道把呼吸放稳些。
温热的气息铺在她?颈间,让颜莳有些不适应,不过放在她?腰间的手确实松了些。
颜莳重新侧躺回去?,闭上了眼睛,或许他们都该适应适应。
~
到了典礼那天,颜莳从醒来后就未见过霍如深的影子,听月察觉到她?的目光后道:“陛下?说等娘娘到了金殿之上,便能见到他了。”
按照流程他们该先接受众臣朝拜,然后再去?祭天。
颜莳坐在铜镜前,她?刚换上那身沉重而又华丽的衣袍,内务府派了数位女官候在周围给她?梳发带冠。
从天还未亮便开始准备,直到礼部算出来的吉时将?到才整理妥当,听月一直留神着?生怕误了吉时。
听月扶着?颜莳登上了车辇,今日确实是吉日,天边碧空如洗,听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轻声在颜莳身边道:“奴婢忘了告诉娘娘了,陛下?觉得光皇城内这些红绸还不够,又让人?在京城各处悬挂了红绸,想必京城现?在也热闹着?。”
颜莳闻言颇有些无奈,怪不得他昨日神情缓和了不少,原来又去?折腾了这些,她?垂眸看了眼腕上依旧带着?的玉镯,不过,她?也确实喜欢。
车辇到了金殿外,霍如深没等着?颜莳自己走?到他跟前,而是一直站在外面等着?她?,他抢了听月的差事,扶着?颜莳下?了车辇。
颜莳顿了一瞬便将?手搭了上去?,霍如深便牵着?她?往金殿内走?。
偌大的宫殿内,百官早已等待多时,等到霍如深带着?颜莳走?到最上首,李公?公?才高声道:“跪!”
“臣等恭请陛下?、娘娘圣安!”
“……”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叩拜声中?,颜莳只感觉到了霍如深一直握着?她?的那只手,像是在微微发颤。
~
如果颜莳能亲眼看见,她?就能知道霍如深并不只是在京城中?随意悬挂了点红绸,几乎各家门前都有。
容贵妃看着?突然飘进?院中?的红绸,忽然想起,今日是皇城内封后的日子,是阿莳得封皇后的日子。
从京郊回来后,她?把自己的发现?死?压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她?对不起阿莳,也没脸再见到她?,只希望她?之后能好好的活着?。
虽不知道她?和新帝之间的事,但她?听闻新帝对阿莳很好,这场盛大的典礼便是他的心意。
容贵妃让人?将?那段红绸收了起来,既然有阿莳在,那永安便不会再有事了,她?也能放心了。
只是她?没想到,阿莳会将?名字记在容家名下?,倒是平白便宜了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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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结束后,颜莳才能回到景玉宫喘口气,听月忙把她?头上的冠子给卸下?来,“娘娘快坐着?歇歇。”
一天都顶着?手中?发沉的冠子,她?光是看着?都累。
颜莳靠在榻上不想动,任由听月帮她?脱下?繁琐的衣袍,“娘娘要让外面那些女官进?来吗?”
颜莳摇头,“让她?们回内务府吧。”这里也用不上她?们了。
听月轻轻给她?按着?肩头,在颜莳快要闭眼之际,小厨房那边端上了餐食。
闻着?香气,颜莳才清醒了些,她?这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或许是身上疲乏,她?没什么胃口,稍用了些就起身去?了偏殿,泡泡热水能解乏。
听月怕她?晚上再饿,端着?盘点心跟了过去?。
偏殿内也布置上了红绸,颜莳靠在白玉阶上闭眼休息,如今已经入夏了,池内的水也不会像冬日那般凉得快。
听月把她?身后的乌发尽数挽起,“娘娘记得把奴婢放在台阶上的点心用了,不然晚上会饿的。“
颜莳轻点了点头,示意她?记下?了,听月这才抱着?她?脱下?的衣袍离开,这些可不能随意放置。
听月走?后,偏殿内便只剩下?悠悠水声,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偏殿的殿门打开,因?为脚步声太过熟悉,颜莳也没什么反应,依旧闭着?眼睛,无法,典礼流程繁琐,她?是真有点累。
脚步声走?到她?旁边时停顿了片刻,紧接着?就是衣衫褪去?的声音。
颜莳听见了玉珏被轻放在白玉阶上而引起的清脆碰撞声,以周边水波迭起的声音。
下?一刻,一股熟悉的气息便压了上来,颜莳这才微张开眼看着?面前人?,问道:“陛下?忙完了?”
回答她?的是霍如深吻到她?唇边的力道。
偏殿内的红绸被一池春水打湿,那枚被她?送出去?的玉珏被霍如深拿来放到了她?光滑的颈间,略带嘶哑的声音在颜莳耳边道:“殿下?可别乱动,不然这玉珏就会掉到台阶上,摔碎了可不好。”
颜莳想抬手去?拿,却被霍如深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听月放到一旁的点心盘子空了,不知到了谁的肚子里,还有些意识的颜莳觉得她?今晚是不会饿了。
……
池水将?要变凉之前,霍如深将?人?抱回了内殿,此时早已明月高悬,景玉宫内外侍候的宫人?都被他打发走?了。
珠帘碰撞间,床边的灯盏也被熄灭,殿内只剩下?一对龙凤花烛彻夜长燃。
当颜莳次日睁开眼时,殿内似乎只有她?一人?,她?忍着?身上怪异的感觉坐起身,目光触及以及燃到一半的龙凤花烛。
怎么没人?告诉她?,比典礼更累的还在后头。
她?起身下?床,想唤听月进?来,却看到桌上多了点动作,她?拿去?来看,是张婚书,而且还是写着?她?名字的婚书,但也只有她?一人?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上面的名字是“颜莳”,并不是她?改过的“容宁”。
正当她?出神之际,霍如深从殿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水,应该是刚从小厨房那边拿来的。
颜莳拿着?手里的婚书看向霍如深问道:“陛下?这是?”
霍如深没想到她?已经醒了,将?手中?的汤递给她?,待她?喝完才道:“朕想私藏一张婚书而已。”
“那陛下?的名字呢?”
颜莳问完才发现?面前人?似乎没有自己的名字。
霍如深轻笑着?将?笔放到颜莳手中?,“殿下?随意。”
他想让颜莳写下?一个独属于他的名字。
颜莳握着?手里的笔细想了片刻后才提笔落在婚书上。
那封婚书被霍如深妥善收在箱匣内,颜莳看着?他的身影问道:“陛下?今日无事?”
而霍如深却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她?的腰,声音带着?些暗欲,“殿下?忘了?册封皇后,朕可以三日不上早朝。”
第 84 章
霍如深话音刚落, 颜莳就察觉到他放在自己腰侧的手开始不安生,她刚要阻止,衣带就被解开, 一身?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腰间。
如果?她没记错, 这衣服还是昨晚霍如深给她穿上的,现?在又被他脱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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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奴婢已经见过家人了。”
听月已经将近三日没回景玉宫了, 她得了霍如深给的恩典,回了次家, 因为走得急,所以她回来后才第一时间跟颜莳解释。
颜莳只轻点了点头, 倚靠在榻上翻着手边的画册。
听月环顾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娘娘,这几日殿内都没人伺候吗?”
怎会连个端茶倒水的宫人都没。
颜莳翻着画册的手一顿,没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口?道?:“你回来不?就有人了,去小厨房看看我要的粥熬好没。”
听月闻言也不?再问其他, 转身?就去了小厨房。
见人离开,颜莳才稍稍动了动腰坐起来, 可下一刻腰间的传来的酸胀便让她微蹙起了眉头。
听月离开这几日殿内确实没宫人伺候在旁,因为那?些都成了霍如深的差事, 若不?是今早余若在景玉宫外求见, 他怕是还要一直待在这里。
正?如颜莳所想,若不?是余若求到了跟前,霍如深还真不?想现?在离开, 他这两?日也没耽搁朝政, 就想单独跟颜莳待几日,明日才恢复早朝, 余若今天?就寻来了。
“余先生有要事?”
霍如深坐在武英殿内看着面前的余若问道?,他最好真有要事。
余若轻咳了一声,他也不?是非要现?在来讨嫌,“陛下,北国那?边的使臣求见。”
其实还有关于恩科的琐事,但恩科一事陛下全权交给了他,那?些琐事他还是不?拿到陛下面对念叨了。
“臣已经让人给他们安排住处了,可使臣那?边说?一定要求见陛下,臣这才寻到陛下这里。”
事关两?国,他就算是首辅也不?能?单独做决定,一定要跟陛下商量着办。
霍如深问道?:“他们有说?明来意吗?”
余若摇头,“并未,听意思是见到陛下后才会将来意说?出。”
“那?便安排他们两?日后觐见,朕会设宴给他们接风。”霍如深吩咐道?。
余若也觉得这样妥当?,好歹晾他们两?日,不?至于让他们觉得我朝好欺负。
“恩科那?边准备如何了?”
左右他都到武英殿了,也该问问别的。
余若答道?:“一切如常。”
“前日有一学子拿着陛下所赐的御令求见,臣跟他相谈甚欢,想来今年他算是个有造化的。”
提及此,霍如深想到他确实在南巡路上送了块令牌,没想到那?学子竟真有些本事。
“余先生心中有数便好。”
等霍如深走到武英殿外,天?都快暗了,他站在殿外看着天?边逐渐落下的红日,心里没了往日的杂乱,只要景玉宫殿内的一盏微弱的灯便能?让他安然。
景玉宫内,听月给颜莳梳发时发现?她颈间有些红印,她正?要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下一刻便闭上了嘴。
可颜莳却通过铜镜看到了听月有些异样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听月垂眼看着颜莳的颈间,颜莳便明白了,一定是霍如深留下的印子被听月看见了。
颜莳拿过了她手里的梳子道?:“去看看晚膳好了没。”
好在那?人没过分到在她脖子上留什么印子。
听月刚走,颜莳又听见了阵脚步声,用不?着抬头她就知道?是谁。
不?过片刻,霍如深就走到了她身?后,从她手中抽出了木梳。
“今日文良可来给殿下把?过脉了?”关于同房之事,他之前问过文良,得到的答复是没问题,只是他放心不?下,今日让文良过来请脉,可惜他被余若叫走了不?在场。
颜莳轻嗯了一声,“来过了。”
“他说?了什么?”
颜莳看着铜镜内的人道?:“没说?什么,只是陛下今夜还是睡在外殿的好。”
霍如深放在颜莳发间的手微顿,他沉默了一瞬后道?:“朕知道?了。”
颜莳眉头一动,没想到他还真应下了。
文良今日过来真没说?什么,但也确实给她开了张补药,和之前的不?同,只是她近日没休息好,身?子疲乏,让她喝两?日就好。
晚间休息时,霍如深果?然待在了外殿,听月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殿内的气氛,她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又分床睡了,难不?成陛下跟娘娘吵架了?
可方才晚膳时还好好的,听月想问又不?敢贸然开口?,直到她被颜莳打发回去休息也没问出口?。
听月走时熄了殿内的灯,她低声道?:“娘娘晚上就别翻书了,对眼睛不?好。”说?罢她就离开了。
脚步声渐离,殿内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颜莳举着灯轻声走到外殿,只是珠帘碰撞的声音还是惊动了躺在榻上的人。
霍如深睁眼看到了那?盏亮光,他静静看着坐到自己身?旁的颜莳,随后问道?:“殿下不?去休息?”
颜莳道?:“陛下翻身?声音太大,我睡不?着。”
明明没翻过身?的霍如深还是接下了这个“罪”,他拿过颜莳手中的灯盏放到一旁,动作轻柔地环住了她的腰身?,靠在她肩头问道?:“文太医真说?了那?句话?”
灯光昏暗,霍如深看不?清颜莳的神情,只听她语气平淡地道?:“陛下觉得呢?”
他觉得那?话一定不?会是文良说?的。
那?盏灯最后被霍如深熄了,毕竟榻上已经变得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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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结束早朝后,霍如深把?文良叫到武英殿问有关颜莳身?子的事,文良只说?她这两?日没休息好,他留了张补药单子而?已,不?过他隐晦地提了一句:“关于房事上,臣觉得……还是适度最好。”
这事他不?好在娘娘面前说?,只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
霍如深闻言应道?:“朕知晓了。”
文良松了口?气,再次在心里感叹道?,太医真难当?。
今日早朝全是关于恩科一事的奏报,恩科在即,也有不?少官家子试水今年的恩科,正?因为他们知晓朝中空缺了不?少官位,若能?被钦点状元,来日封阁拜相也不?是难事。
是以朝堂的目光都在过几日的恩科上,将北国来使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有人不?惜花重金想让自家孩子拜余若为师,余若身?为这场恩科的主考官,唯一一个学生还是前朝的颜太子,再来就是颜太子昔日的伴读宋景玉,也算是他半个学生。
正?是这道?关系,宋景玉都被人塞了不?少礼,但他一并回绝了,因为他知晓余若不?可能?因为这些就收学生,若是不?合他心意,他是不?会多说?一句的,当?时他也是因着颜莳才得了几分教导。
现?在也对他避之不?见唯恐朝中诸多闲话。
一转眼两?日将至,按照之前的吩咐,明日就是霍如深会见北国来使的日子。
但他却有些迟疑,“殿下觉得朕要不?要再晾着他们几日?”
颜莳也听他说?了北国来使之事,她接话道?:“陛下若不?想见,装病就好。”
霍如深见她说?得随意,有些意外。
随后便听她道?:“当?初父皇因为北疆之事不?想见那?些来使,硬是装病拖了一月有余。”
这算是父皇后半生,寥寥几件她认为做的还不?错的事。
“恩科在即,朕确实没时间见他们。”
霍如深本来没打算拖,但听余若说?他们身?在京城却当?街闹事,京兆尹碍于他们的身?份没法给他们定罪,只能?来问余若。
而?余若也觉难办,又找到霍如深,他直接让陈远带着禁军围了那?些使臣居住的院子,名为看护实为管制,这才让他们不?敢再乱来。
也正?因如此,他才临时起意再拖延几日,杀杀他们身?上的锐气。
于是刚被禁军严加看守的北国来使便接到了皇帝因忙于朝政而?偶感风寒的消息,来传话的陈远道?:“劳烦诸位再多等几日了。”
为首的那?个用有些怪异的官话问道?:“问陛下圣安,只是不?知具体?要多久?”
“具体?多久当?然要看陛下什么时候能?好了。”
陈远说?完就离开了,他不?想多跟这些人打交道?,要不?是柳献跑得快,这差事本该他来办。
走到院外,陈远似乎听到了一声异族的话,他虽不?懂,但只听那?语气便知不?是什么好话。
跟着他身?旁的禁军也听到了,他似乎了解些异族语,气不?过想进去驳斥两?句,却被陈远拉住了,“好歹是来使,咱们不?能?动粗。”
“统领说?得是。”他冒失了。
可他刚说?完就看见陈远朝那?边骂了一声,“兔崽子们,这要是战场,他们可没命在。”
仿佛方才劝人的不?是他一样。
陈远声音不?小,院内也彻底没了声音。
待到陈远回禀时,他气愤道?:“陛下最好多晾他们几日,臣看他们就不?想是来求和的,没准是为了挑事。”
陈远走后,霍如深看向坐在一旁的颜莳问道?:“殿下怎么看?”
颜莳刚陪他用过午膳,还在武英殿内没离开,闻言轻摇了下头,“不?知。”
“但他们应该是有求和意向的,不?然也不?会派人来了。”
霍如深看向挂在一旁的疆域图,上面被描红的北疆格外显眼,“求和?可朕却觉得他们本意还是要入兵中原。”
颜莳也抬眼看向墙上的疆域图,北国在颜朝时就蠢蠢欲动,多次在北疆生事,除非霍如深能?接连退步,答应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念,不?然起兵不?过是早晚的事。
她的目光从疆域图转到霍如深身?上,问道?:“陛下会答应他们的请求吗?”
霍如深闻言接话道?:“朕会答应他们战败后的请求。”
第 85 章
在一众学子期待的目光中, 恩科照常举行,各地学子经礼部查验身份后,资格足够者可参加此次考试, 主?考官为余若, 初轮选拔后的考生可以参加殿试,由霍如深当场定下这次恩科的前三甲。
开考那天,霍如深递给了颜莳一个信封, “殿下打开看看。”
颜莳似乎猜到了什么,慢条斯理地将信封拆开。
“这次的考题余先生捂得严实, 连朕都是刚拿到手。”
颜莳抽出里面的字条,上面果?真是老师的字迹, 只是关于题目她却有些惊讶,本以为老师会将新政融入考题,但却并非如此。
霍如深靠过来看了眼,“余先生这题还?真是让人吃惊。”
抛去?多余的话,大致意思便是, 倘若考生能?为首辅,会为了朝堂做出何等政绩, 推行什么政策?
颜莳刚把字条放在书案上,就听见霍如深道:“殿下可要试试?”
她看向一旁的墨块, 霍如深立刻会意, 拿起墨块磨了起来,如此待遇可谓是颜莳专享。
玉笔轻落,她仿佛回到了幼时被老师考问的时候。
霍如深站在一旁看着她落笔, 这种题目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最后颜莳写完的东西被霍如深给收走了, 说是要私藏。
颜莳也没多想,随意他拿去?, “听闻老师最近打算收一个学生?”
“余先生说他看好一位,若是他能?高?中状元,便收他为学生,为了不留闲话,便说是要收恩科状元为学生。”
霍如深将倒好的清茶推到颜莳手边道:“说来这位还?是靠着南巡时得了朕的御令才见了余先生一面。”
颜莳也想起了此事,“说来倒是有缘。”
“不过前?三甲的名?分?终归还?是要看陛下如何定论。”
“朕从没见过那学子,姓甚名?谁余先生也从未告诉过朕,殿下无需担心朕会有失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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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试之前?,霍如深总算抽了天时间设宴款待北国来使,颜莳当日身子不适就没去?宴上,留在了景玉宫。
听月端着手里的药上前?道:“娘娘把药喝了吧,文太医说喝了药娘娘就能?好受些。”
颜莳看着她手里的汤药,接过来一饮而尽。
“娘娘之前?的小日子明明都不疼了,文太医说娘娘前?些日贪凉多用?了些冰,这才会难受。”
颜莳靠在榻上,因为身子不舒服不愿动弹,她今早才开始不适,霍如深想将接风宴再?往后推两日,被颜莳阻止了,都月余了,再?推真说不过去?了。
她正要闭眼休息休息时,外殿的宫人进来回禀道:“娘娘,容国公府有人求见,说是有要事想见娘娘。”
宫外的人求见都该先递牌子过来,由娘娘同意过后再?来拜见,可这次求见的人却越过了这倒流程,明显不合规矩,但因为是容家的人,禁军那边还?是让报了过来。
颜莳问道:“是容夫人?”
朝中多半官员都在此时的宴席上,容夫人应该不会这时候过来。
那宫人果?然摇头,“不是容夫人,来报的人没说是谁。”
她站在原地等着颜莳回话,听月想着颜莳身子不舒服,平日里也不见容家有多热络,怎么就偏赶在今日过来。
“娘娘,要不奴婢亲自?去?回绝了?”
她亲自?过去?,也算是娘娘给容家的面子。
颜莳按了按眉心,“你过去?一趟,将人带来。”
听月不知为何娘娘不舒服还?要见客,她领了命令去?带人过来。
宫门?外,一辆并不显眼的马车停在偏门?,站在外面的是一个带着兜帽遮掩着面容的女子,她似乎有些着急,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扯坏了。
听月没能?看轻这女子的容貌,只看了看她手中容国公府的令牌。
“跟着我走吧。”
她走在前?面,带着这女子来了景玉宫,走进殿内时,她发?现颜莳不知何时从榻上起来了。
听月忙道:“娘娘怎么起来了,文太医说娘娘躺着会更?好受些。”
她刚要上前?,只见颜莳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先出去?,“我没唤你进来的时候你就先待在外面。”
听月点头应是,出去?时看了眼被她带来的女子。
直到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那女子才将宽大的兜帽拿下,露出来被遮掩大半的容貌。
颜莳神色平淡地看着面前?人,自?从那日京郊宴会之后,她便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这张脸骗骗别人可以,但在母妃面前?,瞒不过去?的。
颜莳等着面前?人开口,怎知那人却垂下了头,沉默起来。
“坐吧。”
颜莳轻声道,她跟母妃倒也算不上什么血海深仇,亏欠不亏欠的,现在谈这些早就晚了。
容贵妃顿了一瞬,而后坐到了颜莳对面,抬眼看着她问道:“你现在……过得如何?你放心,我过来是瞒着容家人的,不会让旁人发?现你的身份。”
其实容贵妃在问之前?心里就有了答案,她一路过来,后宫之中未见一位妃嫔,景玉宫内外,就连先帝的永和?宫都比不上。
“你已?经是皇后了,想必不会差。”她喃喃道。
或许是因为身子不适,颜莳听完后只觉心中杂乱,她道:“母妃若是来说这些的,现在便能?回去?了。”
容贵妃连连摇头,“不……不是。”
她只是对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女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也知道自?己没脸见她,若非必要,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踏进皇城。
容贵妃收回了视线道:“我不为别的,你肯定也知道北国那些使臣,我听你外祖父说,他们可能?会求娶公主?和?亲,你和?皇帝没有孩子,现在京城里唯一称得上是公主?的只有永安了。”
她越说越激动,手中是被她扯出丝线的帕子,“母妃知道自?己不该再?过来打扰你,之前?的事是母妃对不住你,可永安还?小,她还?没到及笄的年岁,怎么去?异族和?亲啊?北国那种地方,她若去?了,哪还?有命在?”
容贵妃站起身来,“母妃知道你疼永安,定然不会看着她去?和?亲的对吗?”
她不安焦急的面色,像极了位担忧孩子的母亲,可她这种神情,却是颜莳从未感受过的。
“你已?经是中宫皇后了,定然能?劝着皇帝几分?……”
颜莳打断了她的话道:“我不会让永安去?和?亲的。”
哪怕今日母妃不来,她也不会看着永安被送到北国和?亲。
容贵妃刚松口气,想再?说些别的,可下一刻颜莳便唤了外面的宫人。
听月刚出去?不久便被叫了进去?,走进殿内,她只听见颜莳说了一句:“送客。”
听月转向被她带进来的女子,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容贵妃再?次看向颜莳,对方却没什么反应,她也只能?离开,不过好在她答应会帮永安说话,容贵妃知道,她应下的话一定能?做到。
那人走后,颜莳看着手中的茶盏,茶叶飘浮间荡出一抹波澜,说着不在意,其实她还?是有些怨的。
她不怨母妃将她推到太子之位,只怨她从头到尾都只将自?己当作一个工具而已?,一个趁手又有些用?处的工具。
听月送完人回来,注意到颜莳似乎心情不太好,于是问道:“娘娘还?是不舒服?要不奴婢把文太医请来?”
“不用?。”颜莳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宴席散了吗?”
听月道:“应该快了,奴婢方才还?看见李公公去?端醒酒汤了,想来是陛下要用?。”
结果?听月话音刚落,外面就多了些脚步声,回来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听月依照惯例悄声退了出去?,将殿内留给陛下跟娘娘。
颜莳看向回来的霍如深,身上倒是没什么酒气。
“殿下怎么没躺下休息?”
“好多了。”喝完那碗药,她比着之前?舒服了些。
想到母妃说得那番话,再?看见霍如深此刻的神情,她开口问道:“他们提了什么让陛下为难的要求?”
霍如深抿了口茶水,“确实为难。”
他没瞒着颜莳,直言道:“他们想求公主?和?亲,并说哪怕是前?朝的公主?也无妨,若朕应下,两国便可立下盟约,北疆十年内无战乱。”
颜莳拿着茶盏的手暗暗用?力,“看来他们打探得挺仔细,满天下再?找不来第二?个待嫁的公主?了。”
没想到他们真把主?意打到了永安头上。
霍如深轻拍了拍她的手,想要缓解颜莳此刻的情绪,“朕没答应,余先生也在宴上劝朕回绝。”
不说别的,他本也没打算跟那些人谈和?。
“十年太平?他们想以太平之态蒙惑,陛下若应下和?亲,待到日后北疆战乱时,永安就是第一个被他们拿来祭旗的亡魂。”
霍如深应道:“朕就是知道这些才没答应,况且北国撕毁盟约的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毫无信用?的东西,何必谈和?,如今北疆军需充足,国库也丰裕,这些人只有打服了才能?安生。”
颜莳看着他道:“朝中没有可用?之将。”
本意是想提醒他慎重选择带兵的将领。
可霍如深听罢伸手握上了颜莳微凉的指尖,将早已?考虑好的话说了出来:“朕亲自?带兵。”
事关北疆一事,无论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况且正如颜莳所言,朝中能?用?的将领不多,颜朝之前?重文官轻武将,乃至武将平平不堪其用?,他上位不到一年,还?没提拔上来能?用?之人。
哪怕是他从江淮带来的陈远都难免冒失冲动,思来想去?,只能?他亲自?过去?。
做这个决定不容易,倒不是畏惧战场的纷争,而是现在离开颜莳身边对他来说,有些难,不过他还?是看着颜莳重复道:“朕打算御驾亲征。”
等北疆太平了,这天下才能?真正安稳,他想给颜莳一个安稳的江山,像她期望的那样,不再?有百姓会因战乱和?天灾受苦。
第 86 章
听完霍如?深的?话后, 颜莳只问了他一句:“陛下想清楚了?”
霍如?深看着她轻点?了下头,“朕已?经让人去准备了,等殿试授官结束……不日便离京。”
他一直在想怎么跟颜莳开口, 正好借此机会。
不?过还没等颜莳多想其它, 霍如?深又道:“朕若不?在皇城,朝堂之事怕是要劳烦殿下了。”
颜莳面上多了些诧异,她听懂了霍如?深的?意?思, 但……
“不?会有人同意?的?。”
“殿下等着就好,朕会安排好一切的?。”
~
殿试设在半月后, 这半月里霍如?深还和往常一样在武英殿和景玉宫两处地方来回,丝毫看不?出快要奔赴北疆的?感觉。
而且此事他似乎没透漏给旁人, 就她所?知,朝堂上还在议论殿试一事。
“听说江淮那边的?世家出了几个能进殿试的?。”
晚间,颜莳看向坐在书案后的?霍如?深问道。
“毕竟是百年世家了,还是有些本事的?。”霍如?深收了手中的?笔等着宣纸上的?墨迹晾干,“不?过从礼部那边递上来的?名册看, 他们也只是堪堪进了殿试。”
颜莳见他一直在看书案上的?东西,有些好奇他在写什么。
结果?走上前细看, 入眼的?确是一副画,而且画上不?是别?人, 正是方才坐在榻上翻书的?她。
霍如?深并?未遮掩, 就这样放在书案上让她看。
“画这些做什么?”
颜莳将视线从画上收回来,看着霍如?深问道。
虽说他字迹不?好看,画技倒是不?错。
“朕不?日就要走了, 不?知多久才能回来, 日后见不?到殿下的?面,看看画也是好的?。”
颜莳张了张嘴, 最后也没说出话来。
霍如?深将墨迹晾干的?画卷起来收好,颜莳这才发现他身旁的?画缸里已?经多出了不?少被卷起来的?画卷,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画的?。
“殿下考虑好了吗?”
霍如?深忽然问话,颜莳反应过来后还是那句:“没人会同意?的?。”
只是事实,自古以来,皇帝若不?在京城,辅政的?也是首辅和内阁,怎么也轮不?到后宫。
当然,皇帝驾崩后扶持幼帝垂帘听政不?在其中。
霍如?深牵着她去了内殿,“殿试过后,朝中会多出许多新上任的?官员,他们没有家族势力,只会听吩咐办事,只要余先?生能同意?,其它的?并?不?难。”
他甚至有些庆幸还未对容家下手,不?管他们打着什么主意?,在他离京之后,一定是会帮着颜莳的?,容国公好歹是三朝元老,总有些用处。
“你说服不?了老师的?。”
霍如?深没回话,他没打算说服余若,而是有别?的?主意?。
灯盏尽熄后,霍如?深从颜莳背后轻抱住了她,沉声道:“倘若朕在北疆出了事,这江山就任由殿下处置了,殿下是想光复颜朝还是想扶持傀儡上位,都随你。”
他话罢,颜莳感受到手心里被塞回一样东西,一样她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是她的?玉佩。
“这玉佩便能证明?殿下的?身份,天下顽疾已?消,余先?生会帮着殿下的?。”
颜莳声音有些哑然,“陛下在胡说什么?”
霍如?深抱着她的?力道微微发紧,他不?过是在做最坏的?打算,如?若他当真有难,这些他总要考虑到。
他轻笑?道:“朕可没胡说,比起朕,殿下更能成为一位明?君。”
不?知为何?,颜莳听着他的?话,心里忽然难受起来,像是被人揉成了一团,怎么也展不?开,手心中的?玉佩也不?似从前那般温润,像是在发烫一般灼着她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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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之上,霍如?深看着摆放到面前的?试卷,心里已?经有了底,朱笔在名册上勾出了三个名字,定下了此次恩科的?前三甲。
余若站在一旁,听见李公公喊出李维的?名字后无声地笑?了,他看上的?学生就没有差的?,如?他所?料,头名状元,今后他也算后继有人了。
霍如?深只粗略看了看他亲点?出的?前三甲,随后便让他们退下了,封官之事不?急于一时。
他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余若谈。
李公公接到了主子的?暗示,带着殿内的?宫人退了下去,余若正了正神色,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霍如?深打算说什么,这些日陈远的?动向他也有所?察觉。
再加上先?前霍如?深曾在接风宴上拒绝了北国来使的?请求,这些时日又将他们控制在京城内的?宅邸里。
余若等着霍如?深说要对北国出兵,他定然支持。
“朕打算将北国来使送回去,同时调动兵马对北国出兵。”
“臣领旨,只是陛下可想好了带兵的?将领?”
若是陈远,他可要派个监军跟着,以免他冒失误事。
霍如?深道:“朕要御驾亲征。”
余若先?是一愣,随后想想倒也不?是不?行,朝中武将不?堪大用,比不?得陛下英勇。
“陛下定要保重?,臣会处理?好朝中政事。”
可下一刻,霍如?深便道:“朝中之事,自然离不?开余先?生,但朕走后,朝政便交由皇后处理?。”
他这句话,让余若瞬间变了脸色,古往今来,哪有后宫主持政事的??
他原先?还觉得皇后娘娘通透,怎也由着陛下乱来。
余若跪在地上规劝道:“臣知陛下对娘娘情深,可朝政一事怎可交由后宫女子之手,就算臣答应,朝中百官也不?会应,陛下想要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可霍如?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朕若出事再也回不?来京城,先?生还要多帮着她些。”
余若闻言高声道:“陛下不?可啊!”
霍如?深走下台阶,抬步走到他身边,顿了片刻后道:“朕举目无亲,只有皇后一人,先?生可懂?”
余若噤了声,他自然懂,他何?尝不?是除了侄子,一个亲人也没。
可这也不?是陛下要将所?有交给娘娘的?理?由,他是天子,也要思虑天下百姓。
“臣……”
余若还要说话,眼前突然多了一叠纸张,霍如?深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道:“先?生看完后再做决定不?迟。”
霍如?深拿出来的?东西,正是当日颜莳按照余若所?出题目而写就的?。
展开拿张东西,余若细看起来,他承认答卷之人才思斐然,他也看过李维的?试卷,与之相比黯然了不?少,但光凭这些,也不?能让他让步。
“娘娘聪慧确实异于常人……”
余若的?话说到一半,霍如?深忽然提醒道:“先?生不?觉得这字迹眼熟?”
霍如?深说完,余若再次垂眼看去,答卷之上字句之间,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他忽然忆起当初第一次见到那孩子时,他说自己的?字迹好看,想要学,他便握着那孩子的?手一笔一划地教。
想到此,余若已?然泪流满面,他将那张纸放到地上,头磕在它面前,用有些哽咽的?声音道:“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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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想知道陛下怎么说服老师的??”
霍如?深拿过听月手中的?玉簪,轻插在颜莳发髻上,“等两日,殿下就知晓了。”
两日后也就是他要离开的?时候了,因为封官之事,他又忙了几日,跟颜莳独处的?时间少了很多,不?过好在朝堂还算安稳,不?至于给颜莳留下一个烂摊子。
“现在朝堂没乱,余先?生功劳不?小,他对百官说殿下只是监察朝政,等他们接受之后,左右朕也不?在皇城了,殿下想怎样他们也反对不?了。”
颜莳拿下被他插得歪歪扭扭的?发簪道:“陛下说这话,好似我是什么乱臣贼子一样。”
霍如?深听罢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殿下要这样说,朕才是乱臣贼子当政。”
说笑?过后,霍如?深交代道:“等朕离开皇城半月后,殿下将那大夫还有夏家那位夫人下令抓了。”
“我记下了。”
处理?朝政对她来说,也算是得心应手,她不?担心霍如?深会留下什么摊子给她,只是容家那里让她有些难处理?。
“外面天色不?错,殿下陪朕出去走走吧。”
颜莳欣然点?头,他们谁都没提将要分开一事,默契地将此事压在心里,霍如?深准备的?画卷越来越多,想要带的?东西也多,可他最想带的?却带不?走。
其实他大可以强带着颜莳离开,可这份冲动还是被压了下去,那种地方,她离得越远越好。
临走前那夜,颜莳听见他在自己耳边道:“殿下放心,朕会守好北疆的?。”
随后,便是一阵汹涌的?困意?压向她,同样压下去的?还有她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等颜莳再醒来时,身边早已?没了人,她扶着有些发沉的?脑袋起身,唤了声听月。
“娘娘醒了?”听月走到内殿小心翼翼地问道。
颜莳看了眼窗外的?天光,再想起昨晚不?正常的?困意?,看着明?显知道内情的?听月问道:“他走了?”
听月如?实道:“陛下说不?想惊动城中百姓,天未亮就带着人离开了。”
“陛下还说不?想让娘娘看着他离开,所?以才让文太?医在娘娘昨夜喝的?汤药里放了安神药,陛下说等他回京的?时候,娘娘能去接他就好。”
听月说完,将床边放着的?东西端了过来。
颜莳看着她手上的?东西,这是霍如?深最后留给她的?东西,除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兵符之外,还多了几张已?经加盖好玉玺的?空白?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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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内的?大佛宫,时隔数月,终于又迎来了供奉的?香火。
颜莳跪在佛堂前,她曾跟宁康说过,自己不?信神佛,若真到了求神拜佛之时,才真是她最无能为力之时。
她从未求过神佛,只这一次,战场刀剑无眼,起码让他活着回来见她,她还有话没告诉他。
佛堂之内香火缭绕,正在燃烧的?香火盆里,多了一块木牌,那是在南巡路上,颜莳从南离手中拿来的?木牌。
第 87 章
从?佛堂出来后, 颜莳身上?染了?些香火气,她独自一人去了?武英殿,余若已经站在殿内等着她了。
她坐到了?原先?霍如深的位置上?, 察觉到余若有些异样的目光, 她或许知道霍如深是用什么说服老师的了。
余若躬身行?礼,停顿了片刻后道:“臣见过皇后娘娘。”
随着颜朝覆灭,早已是物是人非, 哪怕余若心里明白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谁,那个称呼也不能再唤出口?了?。
他将心中的疑惑按下, 无需细想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们以现在的身份相见,他只是高兴原来自己的学生还活着, 活着就好。
“余大人免礼。”
二人心照不宣地把那些事压在心里,颜莳将手放在一旁的奏折上?,她虽未参与?朝政,但霍如深会时常跟她提起朝堂之事,她接手起来也不难。
“随着陛下一并?离开的还有陈远, 他虽冒失,但还是有点?本事的, 北疆那边屯兵多年,娘娘无需太过担心陛下的安危。”
余若仿若安慰一般的话让颜莳动作微顿, 随后嘴角轻扯了?一下, “余大人说得对?。”
说罢她放下手里的奏折问道:“那些初受封的官员如何?”
余若闻言正色道:“各部官员考绩都属正常,臣也并?未听闻有人误事,倒是……”
“倒是因为我的缘故, 他们颇有微词?”
颜莳将余若还未说出的话补充完, 霍如深确实大胆,敢放手让她处理政事, 自她准备接下这桩事时,她就清楚外?面那些人将会如何议论她。
“私议皇家是大罪,他们不敢,臣若发现必定严惩。”
可?颜莳却摇了?摇头道:“不用,能堵住一两人的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余大人总不能挨个惩治。”
况且有些时候,威慑起不到作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倒是不在意朝中那些大臣如何说,只是担心外?面百姓会如何想。
颜莳拿起方才?看过的奏折递到余若面前问道:“近些时日,京城守备似乎不怎么好?”
余若也看过她手中的奏折,只是没多在意,“最近京中确实有些小偷小摸的事发生,不过数额不大,京兆尹那边也派人去查了?,只是一连几日下来都没结果。”
“半月下来,十几起案子了?,再这样下去会让城中百姓惊慌。”
颜莳刚插手新朝的政事,按照余若对?外?的说法,她还只有监察的权力,所以短时间内动不了?太大的事,只能从?城中琐事入手。
“臣会让人催促京兆尹查案,加强城中巡逻守卫。”
武英殿内,只有二人说话声,余若一一交代了?如今朝中的状况,前朝的官员颜莳熟悉,主?要是之后被霍如深提拔上?来的。
“听闻余大人新收了?个学生?”
颜莳忽然问道。
余若轻咳了?声道:“是此次恩科的状元,臣觉得他有些悟性?,看着合眼缘便收下了?。”
他收学生时觉得李维尚可?,但跟颜莳比还是逊色不少。
颜莳起身从?武英殿内堆放的箱册中翻出一个砚台,这还是她许久之前放在这里的,过了?那么久竟然都没被人发现。
她将砚台擦拭一番后递给余若道:“余大人帮我转赠吧。”
余若想要拒绝,可?下一刻便听见颜莳轻声道:“就当做是同为一师的缘分,这份礼我也该送。”
余若这才?接过那块砚台,郑重道:“臣代他谢过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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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莳回到景玉宫时,听月正站在殿外?来回踱步,听见外?面有人行?礼忙抬起头看过来,快步走到颜莳身边,“娘娘饿了?吧,奴婢这就去传膳。”
她已经等大半日了?,自清晨后娘娘便离开景玉宫不知去了?何处,还不让她跟着。
皇城内守卫森严,她虽不担心娘娘的安危,但还是放心不下。
颜莳轻嗯了?一声,让她去传膳,在武英殿待了?大半日,她也饿了?。
只是等颜莳再次踏进景玉宫时,心里陡然颤了?颤,她环顾了?一圈内外?殿,之前不觉得,可?此时她却觉得景玉宫内安静得可?怕。
分明是她早已熟悉的氛围,不管是以前的东宫还是现在的景玉宫,她都爱清静,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骤然讨厌这种?过于安静的气氛。
颜莳走到书案旁,画缸内的东西已经被霍如深全拿走了?,只书案上?还放着些东西。
颜莳伸手轻轻挑起书案上?放着的宣纸,下面似乎压着些东西,白色的宣纸被移开,下面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上?的字迹只一眼便能看出是谁写?的,“殿下亲启。”
颜莳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再小不过的字条,上?面是霍如深一笔一画写?出的:“勿念,朕定速归,望殿下安好。”
短短十一个字,似乎是他要离开时,临时起意写?下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颜莳看着上?面的“速归”两字出神?,从?京城到北疆,来回一趟少说也要月余,再加上?两国战事,谁也说不准这场战事会打多久。
颜莳出神?之际,殿外?有了?些动静,她本以为是端来膳食的听月,只没想到过来的却是李公公。
李公公面上?依旧堆着笑,他向颜莳解释道:“陛下说了?,让奴才?这段日子来景玉宫伺候娘娘。”
说完他从?怀里捧出一沓空白信封送到颜莳跟前,“陛下特意交代奴才?一定要把这些交给娘娘,北疆距离京城再远,送些书信还是没问题的,等娘娘什么时候把这摞书信用完,陛下就回来了?。”
颜莳看向李公公放到书案上?的信封,眼中多了?些波澜,他倒是会花功夫想这些。
李公公又想起陛下的叮嘱,轻声加了?句:“陛下说,虽然他留下的信封不大,但娘娘可?以多写?点?东西,既送了?就别浪费。”
颜莳听罢眸中的波澜变为些许笑意,难不成霍如深还想她把每日发生的事都写?上?给他送过去?
听月端着餐食回来后,明显能感觉颜莳心情好了?些,她走到李公公跟前轻声道:“公公不愧是御前伺候的人,娘娘都能哄开心。”
她在娘娘身边伺候那么久,都摸不准娘娘的心情,遇到今早的事,更是发愁。
李公公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可?没那本事,有这本事的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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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之上?,霍如深回头望了?眼皇城的方向,他知晓自己不辞而别定然会让颜莳心中不悦,可?他没别的法子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强硬将人带在身边。
“陛下,那些使臣又开始叫嚷起来。”
陈远听着心烦,但他又不能真对?使臣对?手,两方交战,对?于来使还是要礼待几分。
霍如深将视线收回,眸中的眷恋荡然无存,替代这些眷恋的是阵阵冷意,“堵上?他们的嘴,别死就行?。”
他又不是去北疆求和的,无需对?那些人有多礼待。
陈远闻言立刻去办,他早看那些人不顺眼了?,别让他在战场上?再遇见他们,不让他全一刀砍了?。
黄土飞扬间,稍作休整的队伍再次启程。
此时的颜莳也再度来了?武英殿,余若不在,殿内只有柳献一人,他见到颜莳并?不惊讶,照常行?礼问安。
颜莳让他免礼,朝着放置北疆奏报的架子走去,边走便问道:“他离京时,带了?多少人马?”
柳献立刻答道:“陛下带走了?一万禁军。”
“北疆那边总共送去了?多少军需银两?”
这些东西都是柳献负责的,他自然答得上?来,“粮草,器械种?种?加起来将近千万两白银。”
颜莳心里有了?底,也明白霍如深为何有信心在这时动手了?。
北疆几十万兵马不是养来开垦荒漠的,自从?前朝高祖皇帝起,北疆就有了?驻守兵马,那时的北国还是分散的各个部落,根本不足为惧,只是不过百年便已成了?最大的外?患。
柳献在一旁道:“臣曾陪陛下翻看过这些过往奏报,发现前朝对?于北国之事稍显纵容。”
颜莳没反对?,柳献说得确实不错,紧接着她又听见柳献道:“北国频频进犯是因他们物产不丰,可?纵然前朝设立再低的交换物价,他们依旧不满足。”
颜莳手中正是柳献所说的奏报,因为父皇当年不想引得北疆战乱,便多番相让,只是没想到竟引起了?他们更大的野心。
最后父皇一气之下直接下令不许民众与?北国之间互通商品,这才?演变成现在的状况。
“是以,臣并?未劝阻陛下起兵之意,贪心不足再如何退让他们都不满意,不如先?让他们臣服。”
颜莳听着柳献在她耳边解释,目光却放在了?奏报最后的落款上?,孟召。
北疆统将,颜莳记得之前的禁军统领孟洄似乎是他儿子,她心里顿觉不妙,当日孟洄被霍如深的人擒获,虽没死但坏了?一条腿,成了?废人。
颜莳点?了?点?孟召的名字对?柳献道:“你们当初查过此人吗?”
她大致翻看了?一遍,直到最近的奏报都出自孟召之手,北疆那边并?未换过统将。
柳献看着孟召的名字道:“自然查过,陛下之前是有意将人换下,但孟将军在北疆已有二十多年了?,如果随意将人换下,那边的将士怕是会有异议。”
“那你们可?知他儿子在皇城被破之日被你们的人废了?一条腿?”
柳献闻言轻皱起眉头,“娘娘是不是记错了?,孟将军都未娶妻,哪来的儿子?”
颜莳将奏报合上?,”私生子,也是儿子。”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孟家捂得紧,她也是听父皇偶然提起才?知晓,也难怪霍如深他们会查不到。
孟将军忠心如何尚且不谈,只怕这事在他心里会是根刺,她该想想怎样才?能让这根刺扎不到霍如深身上?。
第 88 章
“娘娘为何会知道这些?”
柳献回忆起他查到的东西, 孟将军及冠之后就去了北疆,并未娶妻生子,至今都是孤身一人。
“听祖父说的。”
颜莳觉得有?时候拿容家人当借口还挺有用的。
柳献不疑有?它, 但若当真如此?, 北疆那边就麻烦了,“孟将军本就是前朝皇帝的亲信,再加上这事, 陛下那边恐会有?异变。”
颜莳则道:“孟家几十口人都还在京城,他不敢因为这事就叛国。”
颜莳只是担心?他会暗中做些?小动作, 战场上瞬息万变,光是这些?就足够危险了。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 李公公便进来回禀道:“禀娘娘,容国公在外?求见。”
“不见。”颜莳毫不犹豫直接推拒,老国公未免太急了些?,她现在见他落到?旁人眼里会成?什么样,她不用想都知道。
李公公得到?回复, 没多问就出去转告,容国公年事已?高, 平日早朝都难坚持,今日算是白跑了一趟。
但他并未沮丧, 听见颜莳不见他后也不多停留, 直接就走了,毕竟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殿内的人不会见她, 来皇宫这趟就是为了做给旁人看, 至于为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容国公回去时一言不发, 回到?国公府后让人叫来了容贵妃。
“父亲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容贵妃最?近都在自己房内,已?经许久没踏出房门了,她有?些?疑惑老国公为何这时唤她过来。
容国公面色苍白,仿佛久病初愈,他道:“前些?日,你?去了皇城面见皇后?”
容贵妃瞬时变了面色,下意识想反驳,“我没……”
“你?用不着反驳,当日跟着你?去的丫鬟已?经告诉我了。”容国公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站在面前的容贵妃,“你?去见皇后娘娘,是为了永安的事吧,可为何你?断定皇后会帮你??她到?底是谁?”
容贵妃没料到?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丫鬟也会背叛她,她不想把颜莳的身份道明,便沉默起来。
可容国公哪能任由她沉默,他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摔下,“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原先的殿下对不对?我说你?最?近怎么不去行宫了,原来断定永安肯定会有?人照顾,你?再也不用担心?了。”
容国公看着她恨铁不成?钢地痛骂道:“你?糊涂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告诉我,我是她亲外?祖,还能害她不成?,枉我当时还认为你?比言川有?胆识,怎么现在也成?了这副样子。”
容贵妃没回话,她实在不想颜莳再被她、被容家牵制,作为母亲她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后半生能安然。
“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如今能代替陛下处理政务?”
容贵妃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面色惊讶地看向?容国公。
“你?可误了容家的大事!”
他骂完就让容贵妃回去了,之前听容夫人提及皇后和容贵妃容貌相似,他还没多在意,直到?后来发现容贵妃躲着容家人私下去见皇后,还是因为永安的事,他这才明白过来。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突然就合理起来了,他狠狠拍了一下桌面,若是他早就知道,何苦再让那大夫给皇后下药,颜莳再讨厌容家也不会放任容家全然覆灭,说不定容家到?现在还没被陛下清查,其中还有?她的功劳。
容国公后悔不已?,而颜莳这边早将他抛掷脑后,她让听月又去了一趟凌鸢阁,想让那边细查一番孟召,她也只知孟洄是他的私生子,具体如何并不知情。
“趁着陛下还没走远,劳烦柳大人写?封急报发过去,好让他有?个预防。”
柳献应下了,他正要提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将东西推到?颜莳面前道:“这些?事臣并不知情,不如娘娘来写??”
颜莳只看了眼他推过来的东西而后道:“我说,你?写?。”
柳献这才落笔,写?到?最?后,他正要加盖印封时,颜莳又多添了几笔,方?才容国公过来,让她想起北疆那边驻守的将军不止孟召一人,只是孟召品级最?高,若真察觉到?他有?异心?,霍如深最?好早做准备。
柳献看了颜莳再最?下面添上的那段话,稍稍震惊了一番,方?才是私生子,这又出了一个义子,还是容国公的义子,不姓容但按照娘娘的说法?,他与容国公的关系不浅,这层关系朝中竟无人知晓。
他想说些?什么,但碍于颜莳的身份,只将那份急报封好送出,并未多问其它。
比起孟召,或许容国公这个义子会更偏向?陛下,毕竟娘娘还是容家人。
颜莳重新坐了下来,或许她明日要见一见外?祖了,他那义子是外?祖留给容家最?后的保命牌,若是最?后京城容不下他们,他便会求旨将容家迁到?北疆,到?那里也能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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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霍如深此?刻距离京城还不算远,柳献让人快马将急报送出,天边将亮时,总算送到?了霍如深手中。
他翻看着手中的急报,北疆之事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信上所写?口吻明显不是柳献,想必此?事应该是颜莳察觉的,在看到?最?后一段熟悉的字迹后,霍如深躁动了一天的心?安定了不少。
他也记下了颜莳最?后的那番话,霍如深朝驿站窗外?看了眼,此?刻天光微亮,已?经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
今日是她首次以现在的身份站在金殿之上,他虽不在京城,但相信颜莳能处理好这些?。
金殿之外?,颜莳换上了皇后冕服,坐到?了金殿之上,因为身份原因,殿内加了层珠帘。
众臣跪拜之后,颜莳除了让他们免礼之外?并未再说别的,仿佛真如余若所言,只是为了监察朝政才坐在这里。
殿内不少怕她会借机扰乱朝政的官员心?里稍稍安定了几分,只要台上之人不乱来,他们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皇后娘娘坐在这里。
余若好似明白颜莳的用意,也没将话引到?她身上,这件事总要循序渐进着来。
早朝结束后,余若有?观察那些?官员面上的神色,见他们并未有?什么不满的神情,他将此?事告诉了颜莳。
“娘娘明日依旧要如此??”
余若问的便是今日早朝时的状况。
颜莳道:“不急,余大人最?近几日还像今日一样便好。”
这事急不得,左右早朝结束后余若也会将奏折摆到?她面前,她又何必非在早朝时多说,引得朝臣不满。
就算要开口,也要等到?这些?人逐渐适应了她的存在后再说。
眼前这些?奏折,不过是颜莳最?熟悉不过的东西,再加上还有?余若在旁,她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事罢,她挑出一份暗奏容家的折子放到?余若面前,又唤李公公去容家一趟,将容国公请来。
余若翻开奏折,上面不过是些?小事,而且所奏之人是容家旁支,与国公府算是沾亲带故,颜莳要罚也不至于特意唤容国公过来。
“娘娘是有?别的事?”
颜莳点头道:“余大人便对外?说是容家有?错,我才会唤容国公入皇城。”
余若心?中了然,等容国公到?时,他退了出去,并未在武英殿多逗留。
柳献虽向?陛下保证过会无条件偏向?皇后娘娘,可他看余若的态度依旧有?些?顾虑,或许是因为陛下不在皇城,他难免多想。
便趁着余若走出武英殿的时候轻声问了一句:“先生为何会如此?信重娘娘?”
而且还是忽然之间发生的事,他记得当初陛下封后时,余若还不满过。
余若被他的话给问住了,顿了半晌后道:“你?只需要知道,娘娘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对朝政有?误的事便好。”
他教出来的学生,他还是了解的。
殿内,容国公看向?坐在书案后的颜莳,突然跪倒在地,唤了声:“殿下。”
颜莳倒是不意外?他会如此?,母妃瞒不过外?祖的,“祖父起来吧,按照现在的身份,这个称呼已?经不适合了。”
因为身份有?变,她唤容国公为祖父。
容国公也只是看殿内无旁人才敢轻唤一声,听见颜莳的话后他站起了身。
“娘娘唤臣来所为何事?”
他注意着颜莳的面色,看她面色还好,心?里暂时松了口气,看起来她还没被那些?药伤了身子。
颜莳道:“祖父可还记得北疆那位盛将军?”
容国公心?中一激灵,“自然记得,他也算是容家的人,娘娘问这些?是?”
“祖父写?封信吧,送去北疆,该写?什么祖父应该明白吧。”
颜莳再明显不过的提醒让容国公心?里不住激动,她这是打算扶持容家了?
他忙回道:“娘娘放心?,臣这就回去写?信,定让他全力辅助陛下。”
容国公似乎看到?了将来容家能再次鼎盛的模样,若陛下能器重他那位义子,军功可比任何功劳都要有?用。
他说完后,不等颜莳发话就告退回去,将要走到?殿外?时,容国公脚步一顿,回头道:“之前国公府出来那位大夫医术实在欠佳,娘娘还是将他奉上的药停了更好。”
他既已?知晓颜莳的身份,也就用不上药物控制了。
颜莳指尖轻敲了敲书案,“既然祖父都说了,我会停药的。”
颜莳的视线投过来,容国公觉得她定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再多说,抬步离开了武英殿。
自从知道了皇后娘娘的真实身份,他觉得容夫人之前做那些?事颜莳肯定是知晓了。
他揣着有?些?不安但依旧激动的心?离开,只要颜莳身上还流着容家的血,他坚信颜莳不会让容家万劫不复的。
容国公走后,颜莳拿出一张信纸,在上面缓缓写?起来,全是今日的琐事,就是不知那信封里能装得下多少张信纸?
第 89 章
晚间, 听月将凌鸢阁带回来的消息递到颜莳跟前。
孟召本就是颜朝的重要官员,他的一切生平都在凌鸢阁内放着。
颜莳翻看着手中的册子,倒也不是多复杂的事, 当年孟召喜欢上一个平民女子, 想娶她为妻,可孟家不同意。
两人私奔未成,那女子被强硬关了起来, 孟召也被送去了北疆。
后来此?女诞下一子,便是孟洄, 孩子被孟家记在了旁□□女子也被迫落发出家。
颜莳看到最后发现?上面还?有一句话?,大致意思是孟召这二十年来并未回过皇城, 孟家只跟他说那女子生产时大出血,没?救回来。
看完这些,颜莳轻轻合上册子,她对着听月道:“明日?你亲自去一趟静安寺,将寺中静善师太请来。”
这位静善师太便是当年被迫落发出家的女子。
听月只知道自己去凌鸢阁拿了样东西, 并不知道那册子上写了什么,她问道:“娘娘是想为陛下祈福?只请来一个师太够吗?”
宫内若是想要做法事祈福, 阵仗可大着呢。
颜莳答道:“足够了。”
次日?早朝结束后,余若跟往常一样将奏折一一放到颜莳面前, 他做完这些后说了句:“昨日?容国公让人连夜快马往北疆送了封信。”
因为有颜莳的原因, 他并未让人将信件截下。
颜莳听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语义不明地问道:“余大人觉得若是通敌叛国,会被定下何罪?”
余若心中一震, 回道:“依照律法, 轻者一人斩首,严重者株连九族。”
他这次没?猜出来颜莳为何要问这些, 可之后她也没?再说关于这些的事,余若便先按下了心中的疑虑。
颜莳在武英殿待到了听月将静善师太请来,她在余若不解的目光中离开?了武英殿。
大佛堂内,香火的味道不散,颜莳看到了跪在佛前诵经的静善师太。
或许是听见了脚步声,跪在佛前的人站起身来,转身向颜莳行礼。
“贫尼静善见过皇后娘娘。”
“师太免礼。”颜莳看着面前的静善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太这边走。”
她带着人去了佛堂外供人休息的侧殿,等到听月将茶端上后,颜莳才开?口道:“师太遁入空门已有二十年之久了吧。”
静善早已察觉出今日?的不同寻常,京城中多有名?僧,可皇后娘娘偏偏让人寻到了她,刚见面没?说要她做什么反而问起前尘往事。
“回娘娘的话?,确有二十载。”
也许是不想谈起这些,她又?道:“前尘往事犹如过眼?云烟,贫尼大多忘却了。”
“那师太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孩子?”
静善师太手中的茶水微抖,镇定道:“不记得了。”
颜莳观察着她面上痛心的表情,似是明白了什么,恐怕孟家从?未让她见过孩子,甚至跟她说孩子已经不在人世间了。
“师太不想见见自己的孩子?”
静善师太眉间透露出的震惊,让颜莳确信了她的猜想。
“今日?唤师太来是有件事想拜托师太,师太若答应,我会让人安排你们母子相聚。”
颜莳看着手边清澈的茶水道:“虽然师太已经遁入空门,但?见一见自己从?未见过的孩子,应当也不算破戒。”
颜莳的话?让面前人神色松动,她最终还?是应下了。
“娘娘请讲。”
虽是为了稳住孟召,但?颜莳还?是将孟洄的现?状告知了静善师太,未免她见到之后情绪激动。
静善师太听完后念了句佛经,“因果轮回,终有缘法。”
她照着颜莳的意思,亲笔写了封信,并将手中的佛珠一并放进了信封中,过了二十多年,她早已对那人没?别的念想了,也并不想跟孩子相认,见过一面就当是永远断却红尘罢了。
事后,颜莳留她在大佛堂诵了半日?的经,临走前静善将寺内主持想要进献的佛珠拿了出来。
“娘娘似乎有求于神佛,这佛珠已供于佛前数载,希望它能让娘娘心愿达成。”
颜莳收下了佛珠,并让听月将人再送出宫去。
听月做完了事,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景玉宫,她看见颜莳后轻声道:“娘娘最近还?有皇城外的事要办吗?”
颜莳看了她一眼?道:“知道你累了,最近都无事了,回去歇息吧。”
听月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凑到书案前,看着颜莳抄写梵经。
“娘娘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佛法了?”
听月没?听见回复,便拿起一旁的墨块磨起墨来,其实这两日?累的不止她一人,娘娘可比她忙多了,晚上也休息不好。
“娘娘,要不奴婢去找文?太医要些安神的药来?”
颜莳收笔的动作微顿,像是在考虑听月的建议,随后她摇头道:“不用了。”
文?太医那安神药太过管用,一碗下去,整日?都头脑发昏。
颜莳将书案上的信封拿了过来,塞进去一张已经晾干墨迹的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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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半月,颜莳在朝堂上大多都一言不发,只这两日?她开?始插手了一些琐事,那些朝臣互相推脱都不想管的琐事。
渐渐地,朝中官员也适应了颜莳的存在,对于她的垂帘听政不再抵制。
只是今日?,谁也没?想到颜莳会直接掏出一封圣旨,李公公也没?准备,他打开?圣旨后先是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念出。
“……夏氏私藏北国异族,通敌叛国,念其多年功劳,夏尹罢官入狱,其余人等听后发落……”
朝中顿时一片哗然,但?更让人震惊地还?在后面,只听李公公并未停顿,接着读道:“容国公存包庇之疑,处以降爵之罪,钦此?!”
一封圣旨,让稳定已久的朝堂不安起来,随后余若站出来道:“夏氏罪证已全,其妾室实为北国奸细。”
这封旨意是他和颜莳一起草拟的,原本容家的罪不用如此?之重,可颜莳坚持要降爵处理,她的用意余若明白,就加上了这条。
容言川此?刻已经惊愣在了原地,他知晓夏尹身边有位来自北国的妾室,但?他从?来没?在意过,怎知今日?会祸起萧墙牵连到容家。
他接受到周围的目光,忙出列跪在殿内喊冤:“皇后娘娘明鉴,国公府怎会有通敌卖国之嫌?夏氏不过是国公府的姻亲,如此?连坐,实在不妥。”
在周围人眼?中,高坐金殿冠冕加身的是他亲生女儿,更是容国公府的嫡女,可这封圣旨却实实在在落了国公府的脸面,降爵可是极大的羞辱。
颜莳从?椅子上起身,首次穿过珠帘站在了众臣面前,她将容言川的哭诉听在耳边,高声说了句:“国公之过,不在通敌叛国,而在知而不报,存包庇之罪。”
容言川还?想多说,怎料颜莳留下句退朝之后就走了,李公公拦着不让他过去,余若那边也是如此?,他连人都见不到。
原本跪在地上的夏尹已经被禁军带走了,他只能先回国公府与父亲商议此?事。
与他所?想不同,老国公知晓后并未愤怒,甚至没?有悲伤的神色,反而松了口气。
她果然知道,知道了那大夫和夏家的事。
老国公看向容言川道:“哭丧着脸干什么,不过是从?国公府降成了侯府,等老夫日?后死?了,你也能承继侯位,亏不了你的。”
容言川依旧接受不了,直到老国公又?说了句:“夏家怕是要没?了,国公府身为姻亲能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这番话?让容言川再不多言,只是想到容夫人,未免有些头疼。
“好在云清的婚事早就定下了,父亲放心,我会看着夫人不让她添乱。”
等他走后,老国公给自己倒了杯茶,包庇之罪可大可小,可有罪,也可无罪,但?颜莳一定要将国公府降爵,恐怕是为了在朝中能站稳脚,为了让朝臣知晓她不会站在容家这边偏袒外戚。
老国公抿了口茶,想着这其中也有她给容家的教训,容家的手伸得太远了,而且夏家一事,他也确实知晓异样,这包庇之罪被扣下来还?真不冤。
好在只是降爵,这罪名?他暂且受得起。
圣旨到容家后,国公府的牌匾被摘了下来,颜莳给容家另安了一个容阳侯的称号。
老国公带着府内众人领旨谢恩,次日?更是撑着身子去了金殿之上谢罪,甘愿免去一年俸银,再添上十万两充做北疆军需。
如此?下来,朝中对于容家的非议少了许多,颜莳也没?再拿这件事在朝中多谈。
一连数日?,朝臣对她插手朝政一事更加见怪不怪了。
“娘娘此?举倒是一举两得。”
余若夸赞她道。
颜莳放下手中的奏折回道:“也有余大人的功劳。”
她刚要起身,忽然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扶住了手边的椅子,险些站不住。
听月看在眼?里,赶紧上前扶着,语气慌乱地冲着殿外的李公公喊:“快传太医。”
~
霍如深到达北疆后,才真真见识到了黄沙卷地是何场面,他接见了北疆驻守将士,派人将北国使臣送回去,更是下了战书,两国战事已然避免不了。
吩咐完这些,霍如深终于等来了皇城那边的书信,他拆开?略显厚实的信封,里面放了不少东西。
霍如深挨个看过去,虽说颜莳所?写不过是平日?琐事,甚至还?夹带着几?分?朝政,但?他甘之如饴,最让他在意的是其中夹杂着的一张梵经。
即便看不明白,他也能懂颜莳的心意。
他暂且将这些放置一旁,为了避免颜莳报喜不报忧,他让余若额外给他写一份这些时日?来颜莳的状况。
霍如深越看心越沉,余若信上所?说,颜莳前几?日?因为太过劳累身子吃不消,不过好在有太医在跟前,让霍如深放心,人并无大碍。
第 90 章
自从上次险些在武英殿晕过去后, 颜莳就被迫待在景玉宫将养了两日,正好赶上百官休沐,她结束早朝后就被余若看着回了景玉宫, 在文良没说她修养好前, 不让她往武英殿跑。
颜莳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可她真觉得自己?没事。
文良听见了她这句话?,气得冷哼道:“娘娘要是再不爱惜身子, 臣就要写?折子递到北疆了。”
昨日听闻皇后娘娘出事,他心都悬起来了, 陛下?临走前反复叮嘱他一定要看顾好娘娘的身?子,这才过了多久娘娘就险些在武英殿晕过去。
好在他把过脉象后没发现什么大?事, 只是气血不足而已?。
“娘娘这两日就在寝殿内好生养着,若再这样怕是臣之前好不容易给娘娘调理过来的身?子又要出差池。”
文良说到这里颜莳才在意起来,她可不想再回到当初日日都要喝药的日子。
她看?了眼窗外的绿竹,轻叹了一声,她这身?子稍微累点都会出问题, 如顽疾一般。
“难不成我每隔几日都要这样?”
文良接话?道:“那倒不用,只要娘娘日后能少做些伤神伤身?的事便不会如此。”
说完这些他就起身?去熬药, 文良走后,听月便端了碗参汤过来。
“娘娘, 小?厨房熬的参汤您先喝了吧。”
听月看?着颜莳的面色劝道:“娘娘这几日整天待在武英殿里, 饭也没用多少,好在文太医说没事。”
她也是这几日才发现原来娘娘一旦栽到那堆奏折里,根本不顾时间, 简直比陛下?还要拼命, 好歹陛下?还知道每日三餐都准时来景玉宫用膳。
“我知道了,不会再这样了。”
前几日她是为了在朝堂上站稳脚, 才会一直念着朝政,眼下?她目的达成,也能稍微松松。
午后她躺在榻上小?睡了片刻,醒来后忽然想下?棋,就让听月在旁边摆了棋盘。
恰好余若这时候过来,棋盘就被挪到了殿外。
颜莳看?向余若道:“难得有闲暇,余大?人陪我手谈一局吧。”
“臣乐意之至。”
棋子落下?时,时间仿佛倒退回了十几年前,余若落下?一子,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没忘记今日过来是为了什么。
“娘娘,兵部那边研究出了新的弓弩,说是比原先的好用上数倍,想送去北疆,臣想着明日看?看?,特来请娘娘一起观摩一番。”
皇城里也有校场,足够兵部演示的,走不了多远的路。
颜莳应下?了,“若真如此,也是北疆的助力?。”
这盘棋一直下?到了黄昏时刻,因为宫中?规矩,颜莳没法留余若用膳,只能让听月送他离开,只是在他走时突然开口道:“北疆那边瞬息万变,余大?人日后书信上还是少些忧事为好,别让他看?了多想。”
余若脚步一顿,侧身?道:“臣记下?了。”
颜莳目送着余若离开,她确实翻看?了送去北疆的东西,所以才会对余若说这些。
她也不保证自己?还会不会如同当日那般,这些在她眼中?不过小?事,但她知道若是到了霍如深眼里,他定然会多想。
颜莳一一捡起棋盘上的黑白?两子,她不想因为这些占用霍如深的心神,既然他敢将朝政交到自己?手中?,那她就要给霍如深一个风平浪静,一切稳妥的朝堂,包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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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城校场,颜莳看?见了宋景玉,她知道自从宋景玉被调去兵部就在朝中?甚少说话?,甚至不与旁人多来往。
看?来今日演示的弓弩就是他钻研出来的。
等到颜莳和余若都落了座,宋景玉才拿着手中?的弓弩上前,他日后的前程都在这上面了。
不过好在效果不错,和在兵部测试的效果不相上下?。
颜莳不了解这些,她目光看?向余若,见他面露喜色便知效果甚好。
余若没吝啬地夸了几句,有意让兵部将图纸呈到北疆。
他话?刚落,就听见宋景玉道:“微臣愿一同前往北疆。”
“这弓弩光有图纸还不够,只有微臣能指点那些匠人。”
颜莳听罢心中?了然,他这是想去北疆拼一份功劳,不然以他与前朝的瓜葛,这辈子只能待在兵部侍郎的位置。
余若迟疑时,颜莳却点了头,“宋大?人可想好了?”
宋景玉紧握着手中?的“前程”应道:“回皇后娘娘,为了北疆,微臣万死不辞。”
余若听后嘱咐道:“十日后会有东西送去北疆,你就跟着去吧。”
他也教导过此人,心性?不坏,之前因为不想他被朝中?流言蜚语所扰才对他冷淡,但他凭着本事挣的前程,看?在往日的师生之谊,他能帮就帮一把。
斜阳下?,颜莳看?向场内对宋景玉百般叮嘱的余若,也就是这里没别的外人,老师才会这样。
她只是坐在原处,抬眼眺望着北疆的方向,这时候霍如深应该已?经?到北疆了吧。
他在皇城时颜莳还不会总想起他,可这人离开后,颜莳才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她身?边占据了那么大?的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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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护城内,孟召盯着手中?的书信,将到不惑之年的他却在外人面前痛哭起来,丝毫没有城中?主将的样子。
盛岳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显丝毫震惊,甚至觉得孟召哭得越大?声越好,最好让陛下?听见,看?看?城中?主将是个什么模样。
他早收到了容家的书信,信中?让他一定用心辅助陛下?,再加上有皇后娘娘的美言,此次战功定有他一份。
盛岳正想着,外面就有人来报陛下?要见他和孟召。
孟召闻言抹了把脸,不等盛岳催促就大?步往外去。
盛岳在心中?嗤笑了一番,他看?孟召就没多尊重陛下?,这副样子就敢过去面圣。
霍如深暂且住在城中?的将军府里,说是将军府,其实北疆驻守的几位将领都住在此处,只因军需实在不足,这才凑合了下?来,谁知一凑合就是十几年。
孟召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面见圣上了,不管圣上脾性?如何,光是不断运来北疆的军需就让他们?对其多了几分敬重。
孟召虽因自己?儿子的事对陛下?有隔阂,但看?着那些能将国库掏空的军需,他将那份隔阂埋在了心里,今日再见到故人的信件,那点隔阂也消逝了不少。
“陛下?唤臣等来是为了何事?”
孟召作为品阶最高?的将领,这话?自然由他问出。
其实他们?都知道与北国的战事将近,此番过来不外乎是此事。
霍如深目光环顾了一圈站在他面前的将领,都是从布满黄沙的校场里练出来的,甚至与北国小?部分部族打过仗,身?上的杀伐气是皇城禁军比不上的。
“朕传诸位将士,是为了与北国的战事,朕远在皇城并?不了解北国统帅和其用兵之道。”
他也看?过这边的记录,许是写?这些的都是武将,记载不详,大?多都一笔带过,他这才直接将人喊来。
霍如深提及这些,站在周边的将领便话?多了起来,一句接一句说起来,也许他们?之间会有不和,但对于北国那些人,他们?的痛恨是一样的。
陈远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话?,将其中?有用的地方记下?来。
陛下?看?完娘娘的书信后面色发沉了半响,也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不过好在陛下?还知晓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没耽误北疆这边的事。
陈远看?着被自己?一一记下?的话?,身?为武将,能征战疆场才是他的毕生所求,他眼中?没有怯懦,只有恨不得此刻就去迎战的跃跃欲试。
天边擦黑时,霍如深留下?了众人一同用膳,君臣之间交谈甚欢。
陈远送走这些人才将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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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好的记录递到霍如深面前,霍如深让他先放一旁,他醒了酒劲就看?。
不远的书案上,陈远早就发现了他已?经?写?好的书信,随口问了句:“陛下?要现在送出去吗?”
也就现在陛下?还能和皇后娘娘正常互通书信,等战事开始后,恐怕连一封再轻不过的信都难送出了。
霍如深方才饮了不少酒,北疆的烈酒烈性?真大?,他有些头疼,北疆没什么乐趣,那些将领平日里也只能拿这烈酒缓一缓心中?的苦闷,他也不好推拒扫兴,这才多喝了些,但听见陈远的话?后,他还是撑着精神点了头,“让人送去吧。”
陈远拿着信件离开后,霍如深在椅子上靠了一会儿,忽然起身?往里屋去,他走到床边,抬手轻触上被他带来的画卷,画中?人正撑着头靠在榻上翻书。
外头明月高?悬,霍如深指尖摩挲这画中?人的侧脸,久久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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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颜莳收到了从北疆传来的信件,京城将要入秋时,她才终于有了那边的消息。
听月见她迟迟没拆开,不由催促道:“娘娘快拆开看?看?。”
颜莳这才缓缓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封不短的书信,眼前熟悉的字迹好似带着那阵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她周围。
信上说他已?抵达北疆,告诉她只有亲身?到过北疆才能体会到那种荒凉,还说与北国的战事将近,日后或许难有书信传出,但她送过去的信会被放在将军府里,他若有时间会一封不落地看?完。
其实颜莳早有准备,战事为先,他到那时候肯定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哪还能写?这么长?的信送来,她只盼着递来京城的战报上能有他只言片语,不过只要是捷报,她便知他一切安好。
看?完这些,想找找信封里还有没有别的东西,果真让她翻出了一张夹在其中?的字条,依旧是熟悉的字迹,上面写?着:“朕会保重身?子,万望殿下?同样安好,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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