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 晚霞
◎足够承载所有的热烈和悸动。◎
五月中下旬, 学校主干道两侧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教室窗外不时传来蝉鸣。
下午第三节课上体育,在操场跑完圈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今天的篮球场格外热闹, 高三的人在拍毕业照。
“明年这个时候就到我们了,”不知是谁说了声,“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许湄算了一下时间, 不知不觉, 她已经转学过来快一年了, 跟林雾也认识快一年了。
“那几个高二的, 凑什么热闹呢,一边玩泥巴去, ”摄影师指了下拍摄队伍的两边,“明年才到你们呢。”
周松等人假装自己是高三的, 站在队伍最后面捣乱,被老王揪出来, 罚去操场跑了两圈。
高三的人拍完毕业照, 操场上的椅子还没来得及撤,陈江潮喊了声:“咱们也去拍一张吧。”
大家纷纷觉得这个主意好玩,一哄而上。
女生们站在前排,男生们站在后面,再后面的踩在椅子上。
说来也是巧,平时总有一两个人请假,今天全班的人居然到齐了, 四十六个,一个都不少。
体育老师也是个玩心大的, 亲自指挥大家排队形, 说自己要客串一把摄影师的角色。
“后面那一堆男生, 别都挤一块行吗。高的站在后面,矮的自觉往前面站。”
体育老师不说这话还行,一说,更没人愿意往前面站了,谁站谁矮。
“表扬一下林雾同学,”体育老师说道,“人家个子那么高都还往前面站。”
人群发出一阵起哄声,许湄的脸一下子红透了,知道他们在起哄她和林雾。
许湄在女生里面算高的,站在女生的第二排右边,林雾站在男生的第一排,正好在她身后。
整理好队伍,体育老师站在前面,看了看手机屏幕的画面:“我喊一二三就开始,注意微笑,不要露牙。”
许湄调整好脸上的笑容,体育老师开始喊:“一、二、三!”
三字的话音还没落下,操场围墙旁边的追逐战就上演到了最高潮的阶段。
老王正在抓一个翻墙进来的学生,他因为跑得太猛,裤腰被树枝扯坏了,身上的裤子往下一滑,露出了里面动感超人图案的黄色内裤。
这一幕被正在拍集体照的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大家拍照的时候一般不会大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哈哈哈哈,”就属肖哲笑得最大声,“老王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动感光波,发射!”
“大家给老王留点面子,这事就当没看见,老王一把年纪的也不容易。”
“大家笑完这次就别笑了啊,哈哈哈哈哈。”
许湄在一片笑声中想起她和林雾在实验中学的第一次见面,她被赵晨带着爬墙,她怕被老王抓,躲在花坛后面,最后还是因为林雾的眼神出卖被抓了。
体育老师低头看了看手机:“刚才没拍好,都在笑,来来来,重拍。”
下课铃已经响了,高三的一个班来收凳子,加上一下课整个校园乱糟糟的,别的班的人也要挤进来凑热闹,根本没法继续拍。
体育老师把刚才拍到的那张照片发到了一班的班级群里,让他们自己认领。
许湄一回到教室就偷偷拿出手机,点开班级群里的集体照。
这张照片果然没拍好,全班四十多个人没有一个人在看镜头,全都在看老王,一个个笑得前仰后翻,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许湄自己也在笑,不怪她幸灾乐祸,实在是老王的花内裤反差太大了,忍不住。
四十六个人,唯一没看老王的只有林雾,他站在她身后,正垂眸看着她。
初夏,下午四点多钟的阳光穿过茂密的梧桐树叶,钻石般的碎光毫不吝啬地洒在十七八岁的学生们身上。
周围闹声一片,她在笑,他在看,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以夏天为名,青春永垂不朽。
“快看,好漂亮的晚霞!”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朝窗外看去。
夕阳西下,大半个太阳隐没在云层里,将周围的大片大片的云朵染成了橘黄色,蓝灰色的天穹被映衬得干净透明。
阳光从各种形状的云层缝隙透出来,整个校园变成一片橙色,各班教学楼的窗边挤满了人。
秦嘉妮忍不住惊呼:“哇,橘子味的晚霞!”
大家纷纷放下手上的笔,转头看窗外,忍不住拿出手机拍照。
坐在教室后面靠门的一个同学替大家望风,防止老孙、老王或其他什么老师突然出现。
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躁动不安,没有人能在傍晚的自习课上拒绝一片橘黄色的天空。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晚霞。”
“看,随手一拍就是一张大片。”
“周晓姝,李霏怡,我们来合个影吧卧槽,你俩也太心机吧,都往后躲,显脸小。”
“班长,头别再往外面神了,再伸就从窗户掉下去了。”
“周松你个蠢逼,你照片又发错群了,发作业群里了。”
“操,超过两分钟了,撤回不了了,我死定了!”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今天的景色这么美,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不过分吧。”有个女生模仿吴清扬的声音和语调,把大家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假的吴清扬,原本安静下来的教室闹腾得更厉害了。
头顶的风扇呼呼地转着,许湄从桌子上抬起手,一张数学卷子被粘在胳膊上,她把卷子拿下来,起身走到窗边。
跟其他同学一样,她也觉得,这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晚霞。
在最好的年纪,最好的地点,和最好的人一起。
许湄转头看向林雾,他站在教室最后面的窗口,一只胳膊抬高,骨节分明的手指抓着窗框,另一只胳膊抱着赵晨的肩膀,正侧过头跟他说着什么。
白皙的皮肤,紧致流畅的下颚线,凸起的喉结,蓝白色的校服。
那是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不可言说的美好。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都不行。
许湄终于明白,原来这就是最好的年纪的意义,足够承载所有的热烈与悸动。
窗边的男生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她,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微微弯着:“好看?”
许湄笑了一下,她的脸颊被橙红色的晚霞染了层淡淡的胭脂,水盈盈的眼睛映着绚烂了千年的霞光。
她对他说:“好看。”
不是晚霞好看,也不是其他任何事物,她说他好看。
许湄看了看黑板上的班长同学亲手写的“人间理想”四个大字,一眼就把自己的心愿卡找出来了,那个位置她已经熟得不能再熟。
林雾说带她考清华北大不是说着玩的,每周末他们都会一块出去写作业,去图书馆或者其他安静的地方,也可能是某个同学家。
最开始的时候是和班里的一群人一块去,有时候是他们两个人单独出去。
就算是两个人单独出去,注意力也都在学习上,林雾严格起来六亲不认,一点水都不放,让做十题就是十题,少一题都不行。
许湄心里惦记着期末考试,要考到年级前八十,将来还要考清华北大。
高三的高考结束后一个多月就该高一、高二的期末考试了。
考完试,许湄从考场出来,回到自己的教室和座位,转过头跟赵晨对答案,听到答案一样的地方就很开心,听到不一样的就叹气。
一旁的陈江潮也拉了把椅子坐过来,三个人的答案一对,大致就能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了,预估自己做没做对。
林雾坐在椅子上,没骨头似地看着墙,抬眸看着正在跟别人说话的许湄:“对答案怎么不找我?”
许湄抬起头:“放过我们吧,刚考完试,我只想知道自己大概能考多少,并不想知道具体的分数,这跟被直接判死刑没区别。”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林雾的答案几乎等于标准答案,跟他对答案跟当场阅卷没区别。
考完试的时候大多数人心态都是这样,既想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又怕知道。
赵晨:“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题,我选的A。”
陈江潮:“你肯定做错了,那题选C,之前老师讲过同类型的题目。”
许湄有点紧张地看着两位:“我选的D。”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她的学习成绩进步很大,每次做卷子数学老师都会点名表扬她,说她进步快,因此她的答案也是不容忽视的。
三人各执一词,纷纷说自己的答案是对的,直到林雾张了下嘴:“那题选B。”
三人同时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说话,并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扣了一道选择题的分。
对好答案,陈江潮起身,拉着椅子回自己的位子:“稳了,这次绝对稳了!上次期中考试就没考好,这次必须一雪前耻!”
班长从一旁走过去,转头问赵晨:“老陈刚才说了什么?”
赵晨:“他说,完了。”
众所周知,在陈江潮身上,稳了就等于完了,铁定又没考好。
陈江潮又跟班长打闹起来,一个把另一个压在椅子上,其他男生像叠罗汉一样,一个一个往上摞,闹哄哄一片。
期末考试结束之后放了三天假,回学校拿成绩。
这三天许湄什么都没干,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自己算分,算完自己的还要估算一下别人的,主要是为了推测自己在全年级的排名。
拿成绩这天,许湄早早就到了,跟她一样早到的还有好几个人。
很快孙玉珠就带着成绩单走进了教室,照例先表扬了一部分进步较大的同学,许湄听见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这次考得肯定比上次好。
这次的年级第一依旧是林雾,赵晨的进步也很大。很遗憾,陈江潮同学这次没能稳住,落在了班长同学的后面。
孙玉珠一个一个喊名字,喊到名字的上台领自己的成绩。
许湄拿到自己的成绩条,看了一眼总分、各科成绩,她的班级排名第十,年级第八十。
许湄把自己的成绩单收起来,转头看了看林雾,他正低着头跟赵晨说话,阳光从他身侧的窗户照进来,在他身上落了层光。
她考到了年级前八十,他会送给她什么,会是一个吻吗?
孙玉珠宣布了暑假放假的时间和补课计划,听到这次暑假只放十五天,教室里顿时一阵鬼哭狼嚎。
孙玉珠还是那句话:“等高考完就好了,到时候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剩下不到一年了,大家再坚持坚持,好吧?”
不好也得好,这事也不是学生和老师能决定的。
孙玉珠:“等你们长大了就明白了,这段时间将是你们人生中最怀念的一段日子,好好珍惜吧,同学们。”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同学们不懂,同学们只想少做作业多放假。
各科老师布置完暑假作业,许湄把一张张张张卷子整理好,放进书包里。
窗外蝉鸣不止,同学们吵闹个不停,开始计划自己的暑期生活。
周松像是被解除了封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去旅游吧,去远一点的地方,去流浪!”
“流浪个屁,”他的同桌陈江潮说道,“这么热的天,去外面晒太阳?”
周晓姝转过头:“远一点的地方加上来回,至少要七天,还是等明年毕业旅行的时候再去吧。我想去云南、张家界、三亚、西藏、内蒙,嘿嘿嘿。”
班长同学:“这次去近一点的地方,清市或者周边,两天一夜,自愿原则,要求家长同意。”
“班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跟老孙一样婆婆妈妈的了,还家长同意呢,家长不同意我也得去!”一听可以在外面过夜,大家都很兴奋,七嘴八舌地讨论去哪。
最后,班长同学拍板:“就去长文县吧,那边有个灵宜山,早上可以爬到山上看日出,还能进行一些求神拜佛的封建迷信活动。”
长文县是许湄的老家,灵宜山对她来说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林雾看了看许湄:“去吗?”
许湄:“去。”
她以前很抗拒灵宜山,因为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妈妈的地方,怕去了难受。
现在的她已经从十年前的事故中走出来了,回忆起来只有怀念和不舍,已经不再痛苦了。
“刚放假,先在家休息几天,”班长同学看了看日历,继续说道,“避开人多的周末,7.12号怎么样?”
秦嘉妮抱了下许湄的胳膊,声音激动:“12号那不就是”
许湄捂住秦嘉妮的嘴,不让她说。
7月12号是许湄的生日,她不想太高调,同学们好不容易出去玩一趟,不好变成她一个人的生日旅行。
秦嘉妮偷偷转头看了看林雾,嘴巴凑到许湄耳边,小声说道:“你是不是想考验五哥,看看他记不记得你的生日。”
这个许湄还真没想到,秦嘉妮一说,她的心思也跟着动了起来。
林雾从来没问过她的生日,不知道他知道她的生日吗。
许湄不禁又开始想,他会送给她什么生日礼物。
因为这份未知的惊喜,她心里原本八分的高兴一下子变成了十二分。
满分十分,她的期待和高兴已经从心底溢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人不能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海明威。
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王勃《滕王阁序》。
52 ? 期待
◎想你的风。◎
放学回到家, 许湄给自己做了个暑期学习计划表,晚上跟许青林一块吃饭。
饭桌上,许青林问起许湄的期末考试成绩, 许湄这才想起来,从成绩出来到现在,她竟然一次都没想过向许青林“邀功”, 以证明自己的乖巧和有用。
许湄看了一眼客厅墙上的装饰柜, 上面摆放着一个梧桐叶造型的吉祥物, 那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她作为语文单科市状元拿到的奖励。
那时, 她努力的学习的目的就是为了讨许青林的喜欢。
从林雾在她的心愿小卡片上写下“清华北大”四个字开始,她再也不急于向许青林证明什么了, 一心只想考清华北大。
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目标,不为任何人。
许湄把期末考试的成绩跟许青林说了一遍。
她从小就聪明, 学习上没让许青林费过心。只是她的心思太重了,喜欢想东想西, 影响到了学习, 成绩才显得没那么突出。
现在她不再去想那些让自己精神内耗的东西了,在实验中学接触到了更好的学习资源,以及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补习老师。
成绩自然提高得很快。
许湄:“越往上进步的空间越小,我现在离清华北大还有很长的距离。”
许青林:“非得考清华北大吗,那得多辛苦才能考上。”
许湄语气坚决:“非得考。”
许青林知道许湄的脾气,只要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反正吧, 身体健康是第一位,让自己开心一点, 学习是其次。”
许湄点了下头, 其实根本就没听进去, 要是考不上清华北大,她就不会开心了,这辈子都不会开心了。
从古到今,婚姻向来讲究门当户对,现在的社会是很现实的。
她跟林雾的经济差距本来就很大,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筹码就是考出来一个跟他一样的学历。
不然她会自卑,会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许湄:“对了爸,我们班同学组织12号去长文县,在那住一夜,第二天回来,我也想去。”
“12号不是你生日吗,”许青林不可能不担心,“你们怎么还在那过夜,在哪住,安全问题能得到保证吗?”
许湄给许青林夹了块糖醋排骨:“就是要过夜才有意思,我保证晚上给您打电话,安全上肯定没问题的。”
这是许湄第一次单独出去旅行过夜,许青林还是有点担心,起身打了个电话,回来说道:“咱们县城那个家,楼下王奶奶的大儿子在灵宜山下面开民宿,到时候你们就住在那吧,有熟人看着家长们也放心。”
“谢谢爸,”许湄笑了笑,“正好班长他们在找住的地方,这下子不用愁了。”
许湄放下筷子拿出手机:“我跟他们说一声。”
许青林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几遍,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开口:“那个,他,去吗?”
许湄:“谁?”
许青林:“林雾。”
许湄点了下头。
许青林不好跟许湄多说什么,只能恶狠狠地给林雾发消息,让他记住自己的身份,他还在考察期,随时都有可能被pass出局,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要谨言慎行。
林雾看了看许青林的消息,回复道:“叔叔您放心,出门在外,我一定会照顾许湄,不让坏人欺负她。”
许青林:“”防的就是你!
林雾跟许青林聊完,从客厅沙发上起身,给秦万松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门铃声响起,林雾去开门:“舅舅。”
秦万松递给林雾一个黑色的首饰盒:“看看怎么样。”
林雾打开首饰盒看了看:“还行。”
秦万松一巴掌拍在林雾的后脑勺上:“还行?!”
这是他让他朋友公司的首席设计师跟进的,成品非常亮眼。
本来这个蝴蝶结发绳在两个月前就能完成,谁知道那批南非进口过来的钻石出了问题,林雾坚持要用原版,要最好的,不肯换成别的。
林雾拿出手机,准备给秦万松转账:“亲外甥明算账,一共多少钱。”
秦万松:“缺你那点钱?”
林雾:“不一样。”
秦万松想了一下,裂开嘴巴嘿嘿笑了两声:“是不一样。”要是他出钱就变成长辈的礼物了,意义不一样。
秦万松性格爽快,不爱磨磨唧唧:“成本一共八万块。”
他说得轻巧,其实所有的费用,钻石、切割、工艺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按照市场价出售,至少三十万。
林雾转给秦万松八万块钱,在转账上写明:向秦总订购蝴蝶结发绳。
林雾:“这事别跟我妈她们说,省得烦人。”
秦万松转头就把林雾的转账截图发到了家族群里:“大家都准备好,一人准备一份见面礼,低于八万块不许拿出手。”
林雾没说话,拿着首饰盒上楼了。
许湄最近几天在家里写作业,为即将到来的两天一夜的旅游做准备。
终于到了7.12号这一天,许湄背着一个米色的背包,来到大家约定的集合地点,清市的客运站。
原本也有到长文县的公交车,大家纷纷觉得乘大巴车更有旅行的感觉。
参加这次旅行的一共十五六个人,一辆车上几乎全是他们的人,跟包车差不多。
许湄上车,秦嘉妮坐在靠后的一个位子上,朝许湄招了下手:“这儿,大美女!”
许湄今天穿着一件蓝色牛仔短裤,上身是白色短款T恤,扎着高马尾,青春靓丽。
她出门的时候还偷偷涂了玫瑰豆沙色的口红,嘴唇看上去比平时更显得娇艳欲滴。
许湄正要坐在秦嘉妮身旁,赵晨突然一个闪身,抢先她一步坐了下来。
秦嘉妮看了看赵晨,正要说话,一抬头看见了站在许湄身后的林雾,吓得她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许湄坐在了秦嘉妮前面的位子,林雾坐在她身侧,他们前面的两个人是肖哲和王雨宁。
车子开动,大家像第一次出行的小学生一样,一边分享零食一边新奇地往车窗外面看。
家长不在身边就是好,干什么都好。
最初的新鲜劲过后,陈江潮说想唱歌,班长让他出去唱。
最后后面的几个男生在手机上玩起了斗地主,女生们一边吃零食一边聊八卦。
片刻后,有人指了下车窗外:“快看,那边有个山,那是不是就是灵宜山?”
一群人在一起,话题转变得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到了窗外的风景上。
车子很快就到站了,从车上下来,步行五六百米就到了灵宜山脚下。
路边立着几个蓝色的路牌,上面写着“想你的风终于吹到了灵宜山”、“我在灵宜山不想你”。
女生们兴奋地跑过去拍照、合影,男生们一边说她们俗气,一边暗搓搓地往镜头里面挤。
去山上玩最好轻装上阵,许湄联系了在附近开民宿的王奶奶的儿子,带着同学们开房间,放行李。
王叔的民宿干净卫生,装饰得也很有格调,是附近最受欢迎的一家民宿。要不是有许湄这层关系,又提前打了招呼,根本订不到房间。
男女生分开,根据房型,两人或三人一个房间。
王叔的性格开朗大方,送了许湄他们很多当地的小吃和新鲜水果,还帮他们做了攻略,告诉他们灵宜山要怎么玩能玩透,还能节省体力。
“你们明天一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去坐缆车上山,看日出。看好日出边玩边下山,山腰上的灵宜寺一定要去拜,很灵的。”
按照王叔的建议,一行人回房间休息了一会,避开中午和下午最热的时候,傍晚出门,在附近逛一逛,看看当地的人文。
男生们不爱逛街,结伴去爬山去了,去山里随便玩玩。
女生们在商业街逛吃逛吃,喝了纯正的竹筒奶茶,收获了不少漂亮的小商品,还去汉服体验馆拍了照片,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许湄在一家卖玩偶的店里买了一个小的白色猫咪挂件,可以挂在书包上的那种,给自己当生日礼物。
付款的时候老板说买两个的话第二个半价,问她要不要再拿一个,说着指了一下货架:“那个黑色的也不错,好看,还耐脏。”
许湄想了一下,决定再买一下。
秦嘉妮笑着用肩膀碰了一下许湄:“你买一对,另外一个打算送给谁?”
许湄:“谁说一定要送人了,我买两个换着挂不行吗。再说了,第二个半价,才五块钱,多便宜。”
老板指了下猫咪挂件的尾巴:“这里有个小拉链,可以打开,里面能放点零钱什么的。”
许湄付了钱,又给秦嘉妮挑了个穿着白裙子的米妮玩偶。
秦嘉妮高兴地抱着玩偶从店里出来:“五哥的猫咪挂件才五块钱,我这个五十块,感觉自己被深深地宠爱了,十倍的宠爱!”
“许湄,我爱你!”
许湄跟秦嘉妮说说笑笑地回了民宿的房间,盘点今天下午买到的各种各样的好吃、好玩的东西,高兴得不行。
啊,女孩子果然还是跟女孩子一起玩最开心了!
秦嘉妮拿出自己的背包,神神秘秘地从里面掏出来一个金色的信封递给许湄:“生日快乐!”
烫金的信封,很有质感,许湄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张金色的卡。
是某个很好吃的巧克力品牌的卡,开在清市最大的几家商场里。
秦嘉妮笑了笑:“请你吃巧克力。”
说着从包里拿出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卡:“我们一人一张。”
这两张卡是绑在一起的,里面有很多钱,具体多少钱秦嘉妮没说,只说够她们两个人吃一辈子的。
卡的持有者去品牌门店买巧克力,互相会收到短信提示。
“这样的话你一去买巧克力我就知道了,人一般喜欢在特别开心或者特别不开心的时候吃巧克力。也就是说,我们互相收到的不是短信,是我们的心情,也是我们的人生。”秦嘉妮笑着对许湄说,“这张卡你可以用一辈子,前提是这家巧克力品牌不倒闭。”
许湄想起来,秦嘉妮以前说过,她怕毕业之后,长时间不见面感情就淡了。
秦嘉妮甚至都等不到高中毕业,她最近已经在准备出国念书的事情了。
秦嘉妮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许湄:“我们一直做好朋友吧,可以一块分享开心和不开心的事情的那种好朋友。”
许湄第一次收到这么特别的生日礼物,眼眶一热:“你就不怕我把你吃穷吗。”
秦嘉妮笑了笑,脸上露出一对可爱的小酒窝:“放心,我可是白富美,家里有的是钱!”
许湄把巧克力卡小心地收好,心想,明天去灵宜山烧香的时候她一定要替秦嘉妮拜一拜,保佑她家千万别破产。
倒不是为了这张一辈子都吃不完的巧克力卡,她希望秦嘉妮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单纯美好,无忧无虑,远离所有的人间疾苦。
米妮小姐应该永远活在童话般的迪士尼城堡里。
秦嘉妮拆开一包刚买的手工点心,跟许湄分着吃,一边问道:“五哥送了你什么礼物?”
许湄看了一眼手机,从分开行动之后,林雾还没联系过她。
这让她愈发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秦嘉妮吃了几口点心,把手指上的点心渣也吃掉:“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吧。”
许湄:“别,就别问。”
被人提醒了就没意思了,她就是想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秦嘉妮想了一下,问许湄:“你说,我哥会不会借这个机会跟你表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3 ? 盛夏
◎发绳是用来绑三千青丝的。◎
听了秦嘉妮的话, 许湄想了想:“不知道。”
秦嘉妮走到窗边,趴在窗台上:“你看啊,这里是灵宜山, 算起来应该是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对你和他都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许湄跟秦嘉妮并排趴在窗边,看向被夕阳笼罩着的葱绿起伏的山脉。
“听我的, 先别着急答应他, 得让他好好追一下才行, 让他吃一吃爱情的苦, 这样他才会珍惜,”秦嘉妮没谈过恋爱, “我看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都是这样的。”
“没影的事,先不说了, ”许湄看了一眼手机,已经下午六点半了, “去吃饭吧。”
晚饭地点在院子里, 篱笆上拉了一排排彩色的小灯泡,餐桌铺着嫩黄色格子桌布,中间放着一个插着野菊花的玻璃花瓶。
班里的的十多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坐,拥挤且热闹。
许湄没在这群人里看见林雾,问了赵晨,赵晨说林雾一直就没回民宿。
赵晨给林雾打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说道:“他有事, 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用等他了。”
许湄看着眼前的一桌子菜, 有几道是灵宜山特有的野菜, 她以前很喜欢吃, 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
今天的天气很好,不算太热,晚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院子里有王叔自己种的花,客厅门口的屋檐底下还有个大冰柜,里面冰着碧绿的西瓜。
“想吃西瓜,”饭局刚开始还没吃几口,班长同学就嚷嚷开了,“冰镇大西瓜。”
陈江潮:“俺也一样。”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说想吃西瓜,就是没有人起身去拿。
“一个个的,都是懒货,”班长同学在桌子上扫了一圈,“许湄,你帮忙去拿一下吧。”
许湄记得那个大西瓜,刚来的时候王叔送给他们的,说帮他们冰着,想吃的时候随时拿。
许湄起身走到冰柜前,打开柜门,扒拉开上面散落着的几个冰棍,在里面找西瓜。
她没看见绿色的西瓜皮,惊喜地看见了一个粉色的盒子,里面装着一个粉色的生日蛋糕,上面用白色的奶油写着“生日快乐”四个字。
许湄把蛋糕从冰柜里拿出来,身后响起同学们给她唱的生日歌。
一个女生迅速拿出来一个生日帽给许湄戴上,赵晨用打火机点燃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生日歌在民宿上空响起,院子里的灯光全被关了,橙色的烛光落在每个同学的脸上。
许湄闭着眼睛许了个愿,希望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实现自己在心愿小卡片上写的目标和坚持,包括她自己。
许湄吹完蜡烛,开始切蛋糕,刚切完分好,现场就乱了起来。
不知道谁先在谁脸上抹了点奶油,场面开始变得不可收拾起来,一场奶油大战突然拉开了序幕。
秦嘉妮对此表示很愤怒:“蛋糕是吃的,不是玩的,不要浪费粮食,不吃的都给我!”
周松百忙之中转过头:“你是猪吗,吃完自己那块还要惦记别人的,就不给就不给。”
李霏怡一脚踹他腿上:“有病是吧,我们家米妮只是笨得跟猪一样,又不是吃得跟猪一样。”
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秦嘉妮气得扁了扁嘴,一抬头,看见赵晨把自己那一份蛋糕递到了她眼前,她顿时笑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赵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大家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送给许湄,让她赶紧拆,都很好奇别人送了什么。
许湄收到了李霏怡送的一个棒球帽,周晓姝送的日记本,吱吱送的一把扇子,赵晨送的一个保温杯,班长送的电子手表等等。
“哎,学委,”班长同学看了看陈江潮,“你空着手来的,怎么好意思的啊。”
“放屁,谁空着手了,”陈江潮从椅子上起身,“就等你们都送完,我好来压轴。”
其他人:“呦呦呦,还压轴呢,快拿出来看看是什么好登西。”
陈江潮返回屋子里,问王叔借挂在墙上的一把吉他,返回来,坐在椅子上,拨了下弦,清了清嗓子,对许湄说道:“上次你送我一首诗歌,我送你一首歌吧,是我自己写的。”
班长同学:“许湄快跑,魔音灌耳!”
陈江潮:“滚。”
院子里安静下来,陈江潮面朝许湄和大家,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歌。
山里的夜晚比城市黑,一点星光都会显得很亮。陈江潮的歌声飘荡在院子里,旋律特别,独具风韵。
民宿老板王叔从屋子里走出来,忍无可忍地说道:“怎么还没唱完,顾客都吓死了,说闹鬼!”
陈江潮“鬼哭狼嚎”地唱完,弹完最后一个音:“谢谢大家,生日快乐,许湄!”
许湄很感动:“谢谢,这是一份很特别的生日礼物,很好听。”
班长同学直视许湄的灵魂:“很好听?你敢看着学委的眼睛说这句话吗。”
许湄:“大家饿了吧,先吃饭。”
一群人开始吃饭,陈江潮抱着吉他追在班长后面满院子打。
赵晨一直就没闲着,他把陈江潮给许湄唱歌弹吉他的样子全程录了像,转头就打开微信,发给了林雾。
许湄小口吃着蛋糕,看着这群人笑着闹着。
他们知道她的生日,偷偷给她准备惊喜,让她成为今天最开心的人。因为他们,她很开心。
但她的开心缺了一块,缺了最重要的那一块。林雾没来,他根本不记得她的生日。
赵晨坐在许湄身侧:“兴许他有什么急事,所以没能赶来。”
许湄倔强地抬起头:“他爱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赵晨没说话,安静地陪许湄坐在一片热闹的气氛里。
一群人边吃边闹,吃完晚饭又去了附近的河边散步,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散伙。
“哎呀,”一个眼尖的男生冲民宿门口喊了声,“您来了,五哥,生日蛋糕都吃完了。”
许湄抬头,看见林雾从民宿大门的院子走出来,光线太暗,她有些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一群人进了院子回房间,许湄也想回去,被林雾拉住:“聊聊。”
许湄用手背揉了下鼻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委屈:“我的生日都过完了,没什么好聊的。”
林雾:“没到十二点就不算过完。”
许湄咬了下嘴唇,抬起头,被强行摁回去的眼泪一下子决了堤:“你是不是把我的生日忘了。”
下一秒她的手心就被塞进来一个黑色绒面的小盒子,男生对她说:“生日快乐。”
许湄觉得自己哭得很丢人,背过身把眼泪擦干净:“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林雾在灵宜山附近遇到了何惟光,他不想在许湄生日这天让她听见这么晦气的名字,以免坏了她的好心情。
何惟光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他来缅怀那个女人。他跟那个女人就是在灵宜山上认识的,他每年都会过来几次。
深情得令人恶心。
林雾指了下许湄手上的盒子,弯着唇角看着她:“打开看看。”
许湄怀着好奇和期待,低头打开盒子,只见黑色的天鹅绒布里躺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发绳。
蝴蝶结小巧而精致,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摸上去软软凉凉的,上面点缀着一颗颗璀璨得像是钻石一样的水钻。
跟他考到市状元那次在礼堂拿到的那只发绳很像,又比那只好看不知道多少倍。
许湄拿起发绳,细细地在手上端详,又抬眸看着林雾:“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我上次问你要你就算扔进垃圾桶都不给我。”
女孩的手葱白纤细,指尖落在粉色的蝴蝶结上,钻石的光折射出点点星光。
林雾看着许湄,视线落在她水盈盈的眼睛里,吊儿郎当的声音中透着认真:“那种粗糙廉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公主。”
没有哪个女孩能拒绝这样一句话,许湄感觉自己吃了一颗蜜糖,心里甜得直冒泡。
她原本以为他不想给她,为此生他的气,对他发脾气,怎么看都是她在无理取闹。
她只有小的时候才会仗着父母的宠爱无法无天,妈妈去世后她再也没对谁无理取闹过。
许湄看了看手上的发绳,摸了摸上面的钻石:“这个水钻看上去跟真的钻石一样,肯定不便宜。”
林雾:“还行。”
许湄不想让林雾给她花太多的钱,试着猜了一下:“八”
林雾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紧接着他就听见她说:“八十肯定有的吧,我上次在首饰店看见一个八块的,不如这个好看。”
林雾:“不是。”
许湄拿起蝴蝶结端详了一下:“我也觉得八十买不到,得上百吧。”
林雾随口胡邹:“八百。”
许湄吓得差点扔掉:“你在哪买的,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发绳就要八百块,你是不是被人宰了?”
林雾笑了一下:“所以,你要好好留着,别弄丢了。”
许湄把小心翼翼地拿着发绳:“那当然,这可是八百块钱一个的发绳,我这辈子都没戴过这么贵的发饰。”
林雾看着许湄:“是我送你的八百块钱的发绳好还是陈江潮送给你的一毛钱不值的歌好?”
许湄:“你别那么说陈江潮,他的礼物虽然不是花钱买的,但他用了心,用了心的东西都是价值连城的。”
林雾:“现实点行吗,歌又不能当饭吃,不值钱就是不值钱。”
倘若许湄是一个二十七岁的成年人,她可能会选贵的。但她现在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觉得应该选真情。
许湄低声道:“你跟他不一样,没有可比性。”爱情和友情怎么比。
男生争强好胜,非得问她要一个答案:“到底是他的好,还是我的好?”
许湄转了下头,看陈江潮不在这,对林雾说道:“钱在哪爱就在哪,你的好,你的最好了。”
林雾这才满意。
许湄从包里拿出来一根黑色的橡皮筋,给自己扎了个一个低发髻,把粉色的蝴蝶结发绳戴在上面,温婉可爱。
她听人说过,发绳是用来绑三千青丝的,不能随便送人。
他送她发绳是什么意思,许湄转过头,偷偷看了看林雾,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你知道这个是不能随便送人的吗?”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视线从她头发上的发绳挪到她的眼睛上:“知道。”
许湄的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声音低得像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那你还送。”
两人站在一丛篱笆前,这一处的装饰灯坏了两个,比别处都显得暗。篱笆下面种着一大片月季花,橙的粉的开得极艳。
盛夏晚上的风有点燥热,让人的喉咙也有点发紧。
男生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沙哑:“我可不是随便送的,这辈子也就送过这么一个发绳。”
许湄心里欢喜,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来今天下午买的小猫咪挂件,指了下小猫肚子:“这里有个小拉链,里面可以装东西。”
里面的确装了东西,她把自己的期末考试的成绩条放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4 ? 风止
◎只买得起一个冰淇淋。◎
不远处传来院子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许湄抬头,看见王叔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一个小竹筐。
他们离门不算近, 王叔还是看见了他们,喊了她一声:“拔了点青菜,下面条, 你们吃吗?”
晚饭的时候许湄没怎么吃东西, 林雾也没吃东西, 两人都有点饿了, 跟着王叔回了屋子。
林雾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身上都是汗, 先回房间洗澡去了。
王叔喜欢吃手工做的面条,在厨房和面, 许湄在一旁帮着洗菜。
王叔是个话痨,喜欢聊天, 问许湄今天下午玩了什么, 又聊了很多许湄小时候的事。
“你都多少年没来过这边了,”王叔往面团上撒了点面粉,边揉边说道,“上次是什么时候,挺小的,几年级来着,跟你爸妈, 还有你姑姑一块来玩的。”
许湄那时候太小了,才七岁, 除了刻意让自己记住的画面, 其他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比如她的这个姑姑, 听了王叔的话她才想起来,那次旅行是有这么一个姑姑一块去的。
只是姑姑喜欢安静,进了山就独自去玩了,没跟他们一块。
许湄想起过年的时候在爷爷奶奶的老相册里见到的那张照片,好奇地问道:“我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家的时候她怕许青林伤心,没敢多问。
王叔把面团放在案板上,开始擀面:“小雅啊,性格挺文静的,胆子也小,小时候我跟你爸一块放鞭炮,她离得老远都蹲在地上不敢动。”
“你爸挺疼她的,平时大事小事都让着她,小时候不管去哪玩都带着她。”
许湄好奇道:“她是怎么被人贩子拐走的?”
“人贩子?”王叔拿着擀面杖的手顿了一下,才继续擀,“你爸是这么跟你说的?”
许湄点了下头。
王叔:“对,是人贩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具体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人没了,”王叔擀好面,把面皮切成面条,“好了,可以烧水了,这个面条绝对劲道,你那个同学洗澡洗好了吗?”
许湄听出来,王叔在转移话题,说到许小雅是怎么被拐的时候王叔的声音也有些支吾。
许青林说过,说她这个姑姑死在外面了,死得不光彩,因此不愿意多提。
倘若许小雅真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许青林不会是这种态度。作为兄长,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找许小雅。
许湄猜测,许小雅不是受害者,是加害者。一个性格文静,胆子很小的女人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屋子的墙上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相框,里面贴着一张张老照片。许湄站在相框前,看见了年轻时候的许青林。
许青林和王叔,还有另外两个叔叔一块站在小区花坛前面,照片看上去是抓拍的,旁边几个路人也被拍了进去。
照片下面写着拍摄日期,那时候她还没出生。
“旁边那个,穿着碎花裙子扎着马尾的就是你姑,”王叔把一碗热腾腾的面放在桌上,一边说道,“没拍到正脸。”
许小雅很好认,她皮肤白,又很瘦,气质娴静,见过她的人只要看个侧脸就能认出来是她。
许湄只在小时候见过许小雅,那时候许小雅已经上大学了,一年回家两次,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小礼物,过完寒暑假就又匆匆回校了,接着她就被人贩子拐走了,她们还没来得及培养出什么深厚的姑侄感情。
许湄很快被面条的香味吸引过去了,准备吃饭,一转头身看见林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他看上去好像已经站了好一会了,看了看相框又看了看她。
“怎么了,愣着干嘛,”许湄走过去,“去厨房盛饭。”
三人坐在桌前吃面,王叔没再说许湄家的事,聊了些别的。
吃好饭,王叔没让他们洗碗,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坐缆车去山上看日出。
许湄走在前面,从房间里出来,转头没看见林雾跟上来,见他站在墙边的镜框前:“怎么了,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雾转身出来,“走吧,送你回房间。”
民宿不算大,从走廊过去,几步就到了。
许湄回到房间的时候秦嘉妮已经睡着了,她轻声走过去,捡起被蹬在地上的小毯子给秦嘉妮盖上,去浴室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
她倒是没想许小雅的事,她在想林雾。
她发现,刚才吃面的时候林雾的话很少,几乎都是她和王叔在讲话。
她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现他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许湄起床喝水,一转头看见院子的一颗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那人姿态懒散地靠在树边,正低头讲电话。
是林雾,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睡,在跟谁打电话。
林雾低头踢了踢脚边的一颗小石子,对着手机说道:“我来灵宜山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林曼青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那个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不觉得晦气吗。”
林雾:“不觉得。”
许湄看着林雾收起手机朝她走过来,打开窗户看着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雾:“我妈的电话。”
午夜的电话大多不详,许湄皱了下眉:“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林雾抬眸看着许湄,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打开的窗户,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裙,长发散在肩后,身后映着一盏浅黄色的夜灯。他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他自己,她满眼都是他。
林雾转身朝院子的篱笆旁走过去,过了没两分钟就回来了。
林雾正面对着许湄,一只手背在身后,停在她的窗前,把藏在身后的花递到她眼前。
那是一朵粉橙色的月季。
他给她摘花去了,摘了那丛花里最漂亮的一朵。
墙上的挂钟指到十二点之前,他再次对她说:“生日快乐。”
许湄接过月季花,弯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笑着说道:“橙汁阳台。”
谁都知道,这是果汁阳台,只有老王不知道。
林雾笑了一下,他身后是山里漆黑的夜,遥远的星辰散落在天幕。
夜风拂过老树、草丛,院子里的白炽灯晃了几晃,灯影里的世间万物也跟着一晃,整个世界都好像颠覆了。
他看着她。
她手上那朵娇艳欲滴的花、她垂下的头发、她漂亮的眼睛、粉色的耳尖、莹润饱满的嘴唇、雪白修长的脖颈。
她的一切一切,他都想要。
——
许湄定了闹钟,早上四点半就响了。
他们要早点出发,去灵宜山坐缆车,上山看日出。
许湄喊秦嘉妮起床,秦嘉妮睡得正香,说自己不去了,要留在房间里睡觉。
许湄穿好衣服洗漱好,跟班里的人汇合,一块去山下做缆车的地方。
他们去得早,没怎么排队就坐上了缆车,很快到了山顶。
去掉睡懒觉起不来的几个人,一共来了八九个人。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并排坐着,等待日出。
许湄一边坐着吱吱同学,另一边是林雾。
许湄扎着马尾,头上戴着林雾昨天送给她的粉色蝴蝶结发绳。
清晨的风吹过来,她闻到山间青草的芳香,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柠檬味。
许湄转头看了看林雾,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抬头的时候喉结凸起得很明显。
她不知道她闻到的柠檬味是他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是他的须后水,亦或是牙膏味。
林雾手上把玩着昨天晚上她给他的那只黑色小猫咪挂件。他骨节修长,指尖挑着挂件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湄想知道,他有没有发现她在小猫咪肚子里放着她的成绩条。
“我怎么觉得你的这只小黑猫比我那只好看,借我玩一会。”许湄假装无意地找了个借口,从林雾手上拿走了挂件。
她悄悄背过身,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拉开拉链,发现里面那张成绩条不见了,一定是被他拿走了。
他既然看见了她放的成绩条,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问都没问她一句。
“在想什么?”林雾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许湄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把挂件还给林雾,“没什么。”
这时,有人喊了声:“来了来了,太阳要出来了!”
许湄抬头,看见灰蒙蒙的云层上出现一缕浅金色,很快那缕金色就从云层里透了出来,将半边天的云彩都染成了橙色,波澜壮阔。
朦胧的雾气缭绕在一个个山头,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那束光像一把屹立于天地之间的长剑,无坚不摧,照亮了世间万物。
“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
“许个屁,看个日出还带许愿的,偶像剧都没这种剧情吧。”
“管他呢,反正我要许愿,”班长同学把手拢在嘴边,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要发财,早日过上躺平的生活!”
“傻逼,喊出来了还能叫许愿吗,叫发神经,”陈江潮从地上站起来,“来都来了,我也喊一个吧。我高考要比班长考得多,还要发财!”
神经病是会传染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希望我喜欢的人能喜欢上我,我要发财!”
“希望我爸妈身体健康,创业成功,早日让我成为一个富二代,我要发财!”
“我将来要娶王雨宁当老婆,生两个小孩,我要发财!”
大家的愿望基本上跟教室后面黑板上的心愿卡差不多,那个是积极向上版的,这个是奔放版的。
就比如赵晨同学,在心愿卡片上写的是考上复旦大学,此时喊的是:“我要发财,将来迎娶白富美。”
许湄看了看吱吱同学:“你不喊一下吗?”
作为一个资深社恐,吱吱同学选择闭上眼睛在心里许愿,许完还把自己的愿望小声告诉了许湄。
“我希望我喜欢的男生能跟他喜欢的女生在一起,希望他得偿所愿,一生幸福。”
许湄听见了一个大秘密,吱吱同学竟然也有喜欢的人。
试问,青春里的少男少女,谁没有怦然心动过。
许湄转头看着林雾,山顶闹哄哄一片,他只看着他们闹,并没有加入其中。
许湄问道:“你不喊?”
林雾:“你看我像个二傻子吗?”
一旁的其他人和正准备对着日出喊话的许湄:“”
山顶的呐喊是许愿,更是发泄全年无休每,日更新独家滋源裙四二儿二武9一四七,许湄决定当一回二傻子,把自己的心愿喊出来:“我一定要考上清华北大!”
她抬头看着天边那束光,觉得林雾就是那束光,一束照在她身上的光,那么耀眼,让她也变得闪闪发光。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就连喊出来的回声都是最响的,喊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都破声了,听上去像鸭子叫。
果然很傻,像个二傻子,比其他人都傻。
林雾:“可爱。”
其他几位同学:“”他们喊就是二傻子,许湄喊就是可爱,不带这么双标的!
太阳冒出了大半个头,云层变得红灿灿的,许湄拽了下林雾的T恤下摆:“你真不喊吗?”
林雾:“不喊。”
愿望是靠实际行动来实现的,不是靠喊。
看完日出,一行人拿出带来的面包、饭团当早饭,边吃边在山顶看风景。
吃完早饭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正好下山,把这座山玩个透。
灵宜山除了久负盛名的灵宜寺,还散落着两个小寺庙,大大小小的商店也有不少,山腰上还有个大平台,足够他们玩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下走,看到了很多平时见不到的植物,和藏在山上的小动物,还遇到僧人喂养小猫咪。
一路走走玩玩,不知不觉就到了山腰的大平台。
“我去买水,渴死了。卧槽,居然有卖木剑的,我要去买一把,斩班长的狗头。”
“滚滚滚。”
“有冰淇淋哎,救了老命了!”
平台很大,圆形的,一面跟山连在一起,山上雕着一个巨大的佛像,另一面是悬崖,用栅栏围着。
许湄走上平台,发现这儿跟小时候来的时候一点都没变,就连卖东西的摊位都没有变动,卖的东西也基本一样。
她循着记忆往前走了走,停在当年撒泼打滚,哭着闹着缠着妈妈给她买冰淇淋的地方,一转头,看见林雾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正在看她。
许湄:“你就是站在那儿看我笑话的?”
许湄想象了一下,感觉无比羞耻,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
她真想穿越回过去,把他的这段记忆删了。
如果可以,她还想把妈妈的手机偷走,不让她接到那个工作电话,这样她就不会在赶过去的路上出车祸了。
“说过了,没看你笑话,那是在给你加油,”林雾走上前,用下巴指了下不远处卖冷饮的小卖部,“想吃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自从妈妈去世,许湄就对冰淇淋三个字过敏,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冰淇淋。
“草莓味的,甜。”那是她当时想吃的味道,“就要草莓味的。”
林雾走到冰柜前,老板说没有草莓味的冰淇淋,说巧克力味的也很甜,是冰淇淋就没有不甜的,说着拿了一个巧克力味的给他。
林雾没接:“就要草莓味的。”
“现在的年轻人,真固执,”老板指了一个方向,“别的地方有,不过要走很远。”
林雾回到许湄面前:“这儿没有草莓味的。”
他故意说道:“巧克力味的行不行?”
许湄任性道:“不行,我现在就想吃草莓味的。”
林雾看着许湄,视线在她微微撅起的嘴上流连了一下:“等着,我去给你买。”
许湄站在栏杆前,看着林雾从大平层下去,很快被茂密的树丛淹没了。
等他再次出现,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
林雾停在许湄面前,把手上的袋子递了过去,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巾,胡乱擦了下脖颈上渗出的汗。
许湄打开保温袋,里面的冰淇淋还是冰冰凉凉的,一点都没化。
她其实并不太热,反倒是他,盛夏的天气,这样来回跑上一趟,热得够呛。
她也并不是一定要吃草莓味的冰淇淋,说自己要吃,多少带着点无理取闹的故意。
她只是想吃到那只童年没能吃到的冰淇淋。
许湄撕开冰淇淋包装,尝了一口,甜甜的草莓味在舌尖化开。
十年来,所有的遗憾在一刻化解。
许湄抬眸看了看林雾,盛夏并不凉爽的风从他身后吹过来,他站在山石的阴影处,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许湄抬起手,指腹在他鼻尖上蹭了一下,皮肤沾上他细密潮湿的汗:“你怎么只买一个冰淇淋?”
“你家破产了?你是没钱吗,只买得起一个冰淇淋。”赵晨从一旁走过来,抱着林雾的肩膀,声音带着揶揄。
这话听起来别提多耳熟了,许湄想到她第一次在实验中学见到林雾,男生们说到谈恋爱的问题,语气多少带着向往。
只有林雾,年纪轻轻就灭情绝爱,语气傲慢、刻薄地发表了一通谈恋爱不如学习的言论,“五哥精神”至今还被老王拿出来教育那些早恋的学生。
许湄弯着唇角笑了起来,手上的冰淇淋更甜了,甜得她牙疼。
“对,没钱,只买得起一个,”林雾把赵晨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掉,看了一眼他手上吃了一半的棒冰,“你的给我吃。”
赵晨成功地被恶心走了。
早上八点半,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每个上山、下山的人都热得不行。
许湄吃着冰淇淋,凉快不少。
林雾拧开一瓶冰水,仰头喝掉大半瓶。他把喝完的瓶子扔进垃圾桶,回到许湄面前,垂眸看她吃冰淇淋。
她的唇边沾了点粉色的奶油,很快又化开,变成粘稠的奶油糖浆。
“化了。”他看着她,视线掠过她的嘴唇,“我帮你吃掉一点?”
许湄:“你刚才干嘛不买两个?”
林雾还是那句话:“没钱。”
许湄指了指自己没咬过的那一边:“你吃这里吧。”
林雾咬的根本不是她没咬过的那一边,他咬的是她吃过的地方。
许湄的的脸一下子红了,她挑着林雾没吃过的那一边吃了一口:“我咬我这边,你咬你这边,不许越界,把不然你就别想吃了。”
男生像是没听见一样,低头一口咬在她刚才吃过的地方。
许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发麻,心脏又开始狂跳。
很快一个冰淇淋就被吃得差不多了,剩下最后一口,许湄以为林雾会留给她,没想到这个人心眼这么坏,趁她不注意,把最后一点咬走了。
众所周知,一个食物最好吃的部分一共是两口,一个是第一口,一个是最后一口。
许湄气得想跳起来打人,林雾指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想要?来抢。”
许湄抬眸看着林雾,他比她高很多,她看得最清楚的地方是他的脖颈和凸起的喉结。
她的视线往上,落在他的嘴唇上,心想,他嘴里还有冰淇淋,嘴唇应该很凉吧。
她像一个贼,偷偷用余光看了一眼周围,同学们正在石像那边拍照,游客和商贩们也没往他们这边看。
她重新看向他的嘴唇,紧张得手心冒汗,心尖直颤。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暧昧像一层纱,牢牢把两人裹在中间。
许湄轻轻抬起头,睁着一双朦胧的眼睛看向林雾。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神极深,仿佛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许湄轻轻闭上眼睛,鸦羽似的睫毛颤抖着,她已经做好准备去接纳他,愿意跟他一起燃烧或毁灭。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压了过来,她的鼻尖闻到柠檬的清爽和草莓的粘腻,她的呼吸跟他交缠。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股灼热强势的气息停在了她的唇边。
风起风又止,他没有吻她。
作者有话说:
莫慌,很快甜甜。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5 ? 夏夜
◎那也是他的梦寐以求。◎
“来拍照啊, 大家拍个合影,”不远处班长同学在喊,“许湄, 五哥?”
许湄低了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头发,把眼里的情绪藏起来, 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了:“走吧, 拍照。”
林雾点了下头:“嗯。”
许湄走在前面, 林雾跟在她身后, 跟大部队汇合,站在拍照的队伍里。
女生们站在前面, 男生们站在后面。许湄不知道自己身后站了谁,也没有回头看。
她已经没有勇气转过头了, 她所有的勇气都在刚才耗尽了。
究竟是她在自作多情,还是他在玩弄她的感情?
他不是那种会玩弄女性感情的人, 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 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网上说,世界上最大的幻觉之一就是,觉得对方喜欢自己。心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不管对方做什么,自己都会把对方的行为解读为喜欢。
就像刚才,他跟她吃同一个冰淇淋,或许他只是想吃, 跟和谁一起吃没关系,跟她一起能吃, 跟赵晨一起也能吃, 她跟别人并没有区别。
拍完照后, 一行人继续往山下走。许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看上去跟刚才差不多,只是她再也没跟林雾同行过了。
吱吱同学看出来,小声问许湄:“你跟林雾怎么了,吵架了?”
“没有,”许湄把话题转移了过去,“前面就是灵宜寺了。”
一听见到地方了,一行人小跑着去了寺庙里面,主要目的倒不是烧香,是为了蹭空调,吃冷饮,吃饭。
休息完,众人开始在寺庙里面逛逛、拜拜。
许湄没有兴致,坐在院子的石凳上休息。
林雾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见一片水杉树的叶子掉在她肩上。
她叫许湄,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姓许的人那么多,她的许竟然会是许小雅的许。
当年何惟光和许小雅的事败露之后,家里人为了保护他,没让他跟许家的任何人接触过,要不是许小雅找到了他的学校,哭着跟他道歉,他连许小雅的长相和名字都不知道。
他后来听说,许小雅的父母和兄长跟她断绝了关系,还准备了一笔钱给林曼青,林曼青当然没要,带着一家老小搬了家,从此跟许家再无交集。
林雾走到许湄身后,抬起手,帮她把肩上的树叶拿掉。
许湄转头看了林雾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她不想再自作多情下去了,不想再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患得患失。
他拒绝了她的吻,但凡要点脸的女生都应该知道,这是拒绝。
回家的车上许湄也没跟林雾一起坐,跟秦嘉妮一起坐的,赵晨被赶到了林雾身旁。
赵晨看了看坐在前面的许湄和秦嘉妮,拿出手机给林雾发消息。
“你跟许湄怎么回事?”
林雾家的事赵晨都知道,因此林雾也没有瞒着他,在手机上打了三个字:“她姓许。”
赵晨看了看林雾的神色,对方看着窗外疾驰的风景,睫毛下垂,遮住他一向慵懒的神色,整个人显得沉默许多。
他总是一副张扬、散漫的神色,似乎天下就没有能让他感到费神的事。如果有,就只有两样,一样是他的家人,一样是许湄。
赵晨是个聪明人,看完林雾的消息,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
林雾从来不说废话,“她姓许”,短短三个字,足以让他推断出来,许湄的许跟许小雅的许是同一个许,她们血缘关系亲近,许小雅应该是许湄的姑姑。
赵晨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她知道吗?”
林雾:“不知道。”
她至今都以为,她那个姑姑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她并不知道,那个“人贩子”的名字叫何惟光。
半个小时后,车子到站,玩了一趟回来,生龙活虎的众人都累了,各自回家休息。
许湄从车上下来,转头喊了赵晨一声,叫他一块乘公交车回家。
林雾就站在赵晨身侧,她一眼都没往他身上看,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有一句话许青林说对了,她心软也心狠。
赵晨说自己有事,让许湄自己回家了。
“你是怎么打算的?”在去林雾家的出租车上,赵晨用胳膊碰了一下很久都没说一句话的林雾,“哑巴了?”
林雾像是没听见,依旧低垂着眼睫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林雾家门口,赵晨准备提醒一下林雾,让他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情绪,不然很容易被家里人看出来问题。
大门一开,赵晨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林雾整个人的转变几乎是在一秒之内完成的。
尽管他看上去跟进门之前没什么变化,他的眼皮子依旧懒懒地垂着,但那股低沉的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散漫。
“呦,大少爷旅游回来了,”最先迎过来的是刘婶,“赵晨也来啦,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林雾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串递给刘婶:“这是我在佛祖面前求来的,牵姻缘的。”
刘婶在林家工作了大半辈子,没结过婚,谈过几次恋爱,不是被人骗了就是又被人骗了。
林雾把手串给刘婶戴上:“一头牵着您,另一头牵着一个大帅哥,只谈恋爱不结婚。”
“死孩子,说什么呢。”刘婶笑得眼睛都快没了,能跟大帅哥谈恋爱,还不用结婚,世界上要真有这么好的事就好了。
赵晨看着刘婶被哄得心花怒放的样子,又看了看刘婶手上的所谓的在佛主面前磕头求来的手串,心说,屁,林雾连佛主的大门都没进过,指不定是在山里的哪个小店批发的。
刘婶给林雾和赵晨切了个果盘,让他们去玩,等晚饭好了喊他们。
两人去了林雾的房间,一关上门,林雾身上吊儿郎当的气质瞬间消失了,神色又变得低沉起来。
赵晨玩了会林雾的游戏机,转头看见他靠在窗边:“你到底在想什么?”
林雾这次没再沉默,低声说了句:“我外公。”
他突然很想他的外公,外公最疼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林曼青,所以才会被何惟光气到脑梗,在医院躺了没多久就去世了。
赵晨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给林雾,林雾没接,他从来不抽烟。
“你跟许湄就这么完了,还没开始就完了?”
林雾:“不会。”
他声音笃定,就像在学校做卷子一样,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难题。
班级群里有人聊天,把这两天在灵宜山拍的照片发在了群里,赵晨挑着下载了几张,一边说道:“在山腰大平台的时候我看见了。”
他当时在跟班长他们玩,无意间往林雾和许湄身上看了一眼,他们靠得很近,她在等他亲她,他躲开了。
赵晨愈发不懂了:“你现在到底几个意思?”
林雾:“那是她的初吻。”
那不是他可以随意染指的,他必须让自己担得起。
赵晨不说话了,给自己点了根烟,林雾没有像以前一样让他去一边抽。
很快刘婶就把晚饭做好了,喊他们下楼吃饭。
林曼青又没回家,她最近忙着工作,亲自出了好几趟差,经常凌晨半夜才回家。
晚饭后,林雾刷了会题,没一会就把几张没做完的卷子刷完了。
赵晨对林雾感到万分佩服:“不愧是你,‘五哥精神’的创始人,都这个时候了刷题还能刷得这么溜。”
林雾坐在书桌前,把笔扔在桌上,双手枕在脑后,抬头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赵晨把林雾做完的卷子装进自己的书包里,准备回家当标准答案对一对,一边说道:“我以为的失恋,聚众抽烟、喝酒,要死要活。实际上的失恋,刷题。”
林雾踹了一下赵晨的小腿:“谁失恋了。”
赵晨:“也对,你都没恋过,必然谈不上失恋。”
赵晨看林雾的精神状态没什么大碍,收拾好背包走了。
林雾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才去洗澡,洗完澡没穿睡衣,换了身球衣,去小区的篮球场打了会球,一直打到大汗淋漓才停下来,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
他垂着眸,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篮球,一身黑色的球衣跟夜色融为一体。
夏天的夜晚无比燥热,一只黑色的小野猫从草丛里跑出来,看了一眼球场边的人,又一脸警惕地跑开了。
回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山腰平台上,那个没能发生的亲吻也是他的梦寐以求。
赵晨从林雾家回家,刚一进小区就遇到了许湄,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还出去?”
许湄笑了一下:“嗯,出去玩。”
赵晨看了看许湄,她弯着唇角,笑得很甜,她跟林雾不愧是两口子,如出一辙地会装。
许湄抬眸看了看赵晨,他身上背着去灵宜山时的书包,说明他刚从林雾家回来,她想问赵晨一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雾要真有话对她说,自然会开口。别的人,说再多都没用,只有他亲口说的才算数。
赵晨看了看许湄:“这么晚了,去哪玩?”
据他所知,许湄很少这么晚了还出门。
许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是不想呆在家里,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吃宵夜。”
“对了,”赵晨继续说道,“我们在山腰大平层上拍的照片挺好看的,班长发群里了。”
许湄回家后就没打开过班级群,她脑子里全是林雾拒绝她时的样子,对生活中的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像极了一个令人讨厌的恋爱脑。
一个人的生活不能只有男人,许湄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拒绝了她,让她的真心碎了一地,让她像一只淋了雨的可怜小狗,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许湄从小区出来,在上学的路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路过早餐店的时候她会想起来跟林雾一起吃的早餐,路过礼品店的时候想起林雾送给她的那个毛绒小猫,看见学校大门会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她越是努力不去想他就越想得厉害,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最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离不开这种折磨,甚至在享受这种折磨,病态一样。
她要是洒脱,就应该狠狠踹他一脚,告诉他,她从来没对他动心过,将来会找个比他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生。
她要是理智,就应该转身回家,而不是站在一家酒吧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喝一点酒。
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就算是失意也要像个大人一样。
许湄抬头看了看酒吧的牌匾,花里胡哨的英文名字,暧昧放纵的桃色灯光。
她最终还是没进去,转头进了一旁的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回家了,她是一个理智的大人。
许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尝了一口,太苦了,苦得她直皱眉,一点都不好喝。
她没必要为了一个男生这么折磨自己,真没必要。
于是她偷偷把啤酒全倒了,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又往牛奶里面加了乌龙茶、蜂蜜和冰块,做成了一杯奶茶,用一只漂亮的白瓷杯子装着。
许青林从外面回来,给她带了点烧烤,让她当宵夜吃。
许湄对着奶茶和烧烤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很快就引来了一堆人的羡慕嫉妒恨。
她发这条朋友圈的意图很明显,她就是发给林雾看的。
她要让他看见,就算没有他,她的生活依旧可以很好,她也依旧可以很开心。
她可以开开心心地喝着奶茶吃着烧烤,开开心心地忘了他,岁月静好。
她看上去如此洒脱,好挽回她那点可怜的不被爱的自尊心。
许湄一边喝奶茶一边刷点赞和评论,没看见任何林雾来过的痕迹。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的朋友圈,他要是没看见,她不就白发了吗。
许湄看了一眼时间,十一点半,这个时间他还没睡下,也不在写作业,应该已经洗好澡躺在床上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会在微信上聊天,偶尔开视频。
他一定在看微信,一定看见了她发的这条朋友圈了,但他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短暂的暑假还在继续,许青林怕许湄在家闷,要带她出去玩,许湄表示不想出去,只想在家吹空调。
在家里吹了一周空调后,这一届的新高三暑假就结束了,开始去学校补课。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许湄给自己敷了个面膜,早上又梳了一对温婉好看的麻花辫,绑着小巧精致的樱桃发绳。
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学校。
许湄一走进教室就听见陈江潮大声说:“哎,那位同学,你哪个班的,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什么,就是我们班的?”周松晃着洋腔,“骗人的吧,我们班可没有这么漂亮的女生。”
许湄被逗得直乐,原本烦闷的心情开阔了不少,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
她还没进教室的时候就从窗户看见林雾了,他已经到了,身上穿着以前那件蓝白色的校服,手边转着一支笔,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余光总是不自觉地往他身上看,她心里知道不应该,也知道这很狼狈,很幼稚,很可笑,但她就是控制不住。
她上一秒还在想,她要变得更好,让他高攀不上,让他后悔。
下一秒,在看了他一眼之后,她就又开始想,他或许也是喜欢她的。
他坐在她的斜后方,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他有没有看着她。
许湄借着问秦嘉妮借橡皮的机会,余光往林雾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低头做题,并没有往她身上看。
许湄低头攥了攥绑在马尾上的樱桃发绳,觉得自己真是太可笑了,自作多情,可悲可怜。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从中间活活撕成两半。
一半爱他,一半恨他。
早知道喜欢一个人这么令人欢喜又痛苦,从一开始她就不要认识他。
作者有话说:
冷题材,靠爱发电,感谢支持正版的大家。
感谢以下小天使的营养液:
躺春鹿梦+1,雨天晴天+10,乔乔的奇妙冒险+5 ,雨天晴天+10,小民+1,HH+3。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6 ? 不放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她。◎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 秦嘉妮想去洗手间,又不敢一个人去,拉上许湄陪她。
从洗手间回来, 许湄发现林雾的位子是空的,一直到放学他都没回来。
秦嘉妮转头问赵晨:“我哥呢?”
林雾出去的时候赵晨是知道的,他晚上有时候嫌空调闷, 会去教室门口吹风。
赵晨往教室外面看了一眼:“刚才还在那呢, 不知道跑哪去了。”
赵晨背上书包:“先走吧, 别等他了。”
秦嘉妮丝毫没把林雾放在心上:“走走走。”说完抱着许湄的胳膊往教室外面走。
按照平时的习惯, 通常是前后桌四个人一块走。许湄在心里猜测,林雾一定是在故意躲她, 不愿意跟她一块走。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她不是一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表示不喜欢,她就不会缠着他, 再喜欢也不会。
到了校门口, 秦嘉妮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破了一点点皮,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许湄要带秦嘉妮去药店买创可贴,秦嘉妮见她心情低落,让她先回家休息,最后是赵晨陪秦嘉妮去的药店。
许湄看秦嘉妮没什么大碍,背着书包先回家了。
高三暑假补课期间, 路上的人比正式开学的时候少了很多,穿过一条美食街就没什么人了。
经过上次路过的酒吧门口,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里面出来, 冲许湄吹了声口哨。
许湄头也不敢抬, 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往前走。
男人看她胆子小,觉得她好欺负,追上前拉住她的书包:“小妹妹,有男朋友吗?”
一股酒气扑过来,许湄转过身,假装镇定地说道:“我男朋友就在前面等我。”
男人这才看清楚许湄的正脸,远看只觉得她年纪轻,够嫩,身材也不错,没想到她的脸长得这么好看,比女明星还好看。
“骗人的吧,”男人伸出手,搭了下许湄的肩膀,笑了笑,“哥哥请你喝酒,去不去?”
这时,许湄往男人身后看了一眼,声音惊喜地喊道:“你来了。”
男人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身后根本就没有人,再一看,许湄已经跑出去了两米远了。
男人发现自己被耍了,气急败坏地往前追。
生死面前,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许湄这辈子都跑得这么快过,很快就把男人甩掉了。
男人并不是被许湄甩掉的,他是被人拦住的,见对方身上穿着校服,他根本没把人放在心上,一脸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啊,让开。”
“她男朋友。”对方说完话的下一秒他的肩膀就被攥住了,一股蛮力把他往后拉了过去。
男人醉过酒的脑子昏昏沉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已经被摁在墙上了,后背狠狠挨了一肘子,骨头差点被敲碎。
哪知这还没完,对方的抓起他的右手,反手一拧,男人疼得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刚才他就是用这只手拍了一下那个小姑娘的肩膀。
男人浑身的血气都往上冲,用尽全力挣脱开,跟对方对打起来。
在挨了几次揍之后,男人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方这才松开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滚。”
男人瘫坐在墙边,等身体的剧痛过去,摇摇晃晃地扶着墙起来。
林雾捡起一旁的书包,单肩背着,踢开脚边的一个啤酒瓶子,往前面走去。
晚自习的时候他站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吹风,没想到被吴清扬抓住了,拎着他去语文办公室改作文,等他回来的时候许湄他们已经走了。
林雾回到家,远远看见外婆坐在院子里,走上前:“您怎么来了?”
按照约定,这个月外婆应该住在舅舅家,下个月才能轮到他家。
林外婆从藤椅上起身:“我跟你妈妈,还有舅舅说过了,以后一周一轮。”
林雾把书包从肩上拿下来,一只手拎着,一边扶着林外婆进屋:“那可太好了,一个月的时间太长了,我要是想您了还得往舅舅家跑,一周刚好。”
进了屋,林外婆看了看林雾,拍了拍他身上的校服,皱眉道:“身上怎么脏成这样。”
林雾把校服脱掉:“上体育课弄的。”
林外婆抓起林雾的手看了一眼,吓得一慌:“手怎么受伤了?”
是跟酒鬼打架的时候一拳头没对准人,自己砸墙上弄伤的,林雾无所谓地摆了下手:“不小心摔倒碰的,没事。”
林雾上楼洗澡换衣服,林外婆从电视柜下面拿了个药箱出来,用酒精帮他消了个毒,又绑了几圈纱布,硬生生地把他的轻伤给绑成了重伤。
林外婆让刘婶把一碗鲜肉小馄饨端上来,林雾尝了一口,太咸了。
他十分艰难地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抓起一旁的水杯猛灌,接着去吃第二个。
“晓得你爱吃外婆做的馄饨,”林外婆坐在一旁看林雾吃东西,“慢点,别噎着,锅里还有。”
老人家年龄大了,味觉退化得严重,放起调味料来跟不要钱一样。
林雾把碗里的馄饨吃完,又喝了一大杯水,陪林外婆在阳台说话。
林外婆坐在一张老式藤椅上,拿着一把蒲扇缓缓扇着风,老人家用东西很爱惜,打从林雾记事开始外婆就在用这把扇子,据说是外公亲手做的。
这把旧扇子扇出来的风总带着一股蒲草的清香,很多年都没变过。
林雾后背靠着阳台栏杆:“外婆,我昨天晚上梦见外公了。”
林外婆:“给你托梦了?”
林雾:“嗯,他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说我是不肖子孙。”
“瞎说,”林外婆摇着蒲扇,抬头看着外面的夜空,好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回忆起了什么,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外公疼你,他从来不会骂你,只会保佑你。”
林雾的确梦见外公了,他梦见外公手上抄着一根棍子追着他打,一边打他一边骂,说他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许家的人,非要打死他。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梦很荒谬,外公是个极儒雅的人,不喜欢打人,喜欢跟人讲道理,讲仁义。
他不会打人也不会骂人,一腔愤怒发泄不出来,才会被被何惟光活活气死。
林雾摆弄了一下手上的绷带:“说起来,我身上也流着何惟光的血,你们不讨厌我吗。”
林外婆用蒲扇打了一下他:“你跟他能一样吗,他也配?你是你,他是他,你跟他没有关系,一点都关系都没有。”
林雾没躲,挨了外婆一扇子。
他是他,何惟光是何惟光。就像许湄和许小雅,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林外婆:“我听你舅舅说,你在学校谈女朋友了?”
林雾没说话,林外婆当他是默认,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外婆看看?”
林雾没答,片刻后才说道:“会的。”
“我妈和吕叔现在是什么情况,吕叔是不是求婚了。”
林曼青对何惟光始终含着一口恨,无法释怀。这也是她为什么跟吕明拖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修成正果的原因。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的人,等她接受了吕明,就说明她把那粒名叫何惟光的沙子彻底揉掉了。
正说着话,院子扫过来一道车灯,林雾探过头看了一眼,是吕明的车。
车子没停车库,停在了院子里,吕明从车上下来,绕到车子另一边,拉开车门,林曼青从车里走出来。
林曼青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吊带长裙,戴着一条钻石项链,踩着一双七八公分的黑色高跟鞋,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两人进了客厅,吕明像往常一样,例行调戏了一下林雾:“老远就看见一个大帅哥,以为是哪个大明星,走近一看,原来是我儿子。”
林曼青瞪了吕明一眼:“他都多大了,还这么逗他,看他不跟你急。”
林雾:“爸。”
这一下子给吕明整不会了。
吕明是来送林曼青回家了,顺便把上次出国给林雾外婆带的保健品送过来。
林外婆喜欢吕明,招呼他坐,问他饿不饿。
吕明正要说不饿,林雾就说道:“我外婆亲手包的小馄饨,特别好吃,不尝尝吗?”
林外婆喊了刘婶一声,让刘婶下馄饨。
吕明坐在餐桌前,哄林外婆开心:“能吃到您的手艺是我的荣幸。”
林雾把小馄饨端出来,往吕明眼前一放:“喜欢吃就多吃点。”
吕明不知道林雾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主动喊他爸,还给他端饭孝顺他,直到他吃了一口,被咸得差点吐出来,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坏主意。
当着林外婆的面,吕明吞下馄饨,笑着说道:“好吃。”
林家的都知道林外婆味觉退化得厉害,但没有一个人跟她说,她做的菜太咸了。
他们不想让她知道,她老得厉害。
林外婆睡觉早,刘婶带她回了房间。
林曼青看了看林雾:“你手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打赢了吗?”
“劳烦关心,”林雾把手上的绷带拆掉,露出并不严重的几处破皮,“赢了。”
“多大人了,还跟人打架,”林曼青了解林雾,别人没事不会来惹他,他虽然有时候看着混,很欠揍,实际上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已经好几年没跟人打过架了,“你这是为爱打架?”
林雾把拆掉的绷带又绑上,没说话。
“是为了上次那个小姑娘吧,有人跟你抢,所以你跟人打了一架?”吕明对于自己父亲的新身份适应得非常良好,“下次再遇上找茬的人,打爸爸的电话,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一句话好几个爸,可见欣喜。
林雾看了一眼林曼青手上的钻石戒指:“两位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林曼青:“具体还没定,年底吧。”
吕明对林雾说:“你当花童。”
林雾表示自己因为身高问题无法胜任这么可爱的工作。
吕明走后,林曼青叫住林雾:“跟我来书房。”
到了书房,林曼青关上门,林雾:“什么事?”
“你今天不太对劲,”林曼青坐在书桌后面的椅子上,那是她在家里办公时的座位,“说吧,怎么了?”
林雾没坐,看样子并不准备多谈:“没怎么。”
林曼青抬眸看着林雾,一只手轻轻在桌子上敲着,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你们这个年纪,不是被原生家庭所困,就是被学习所困,要不然就是感情。”
“我寻思着,咱们家的家庭条件、家庭氛围还可以吧,不至于把你困成这样。”
林雾坐下来,长腿一伸,脚尖往地上一点,椅子转了一圈,又被他脚点着地停下来:“哪样?”
“你是我生的,你有没有心事我能不知道,”林曼青偏头看着林雾,继续说道,“学习上就更不用说了,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
“那肯定就是感情上的事了,”林曼青第一次见儿子为情所困,颇为新奇,“人家女孩子没看上你。”
林雾本来不想说,又忍不住去试探:“是有这么个女孩,但她最近在跟我闹脾气。”
林曼青笑了笑:“呦,真谈恋爱啦?说说,怎么闹脾气了,是不是你对人不礼貌了?”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情窦初开,荷尔蒙旺盛,很容易冲动,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真要有点什么,受伤害的都是女孩子。
在林雾刚能听懂人话的时候她就开始教育他,不做自己担不起责任的事。
事实证明,林雾也确实让她省心,长这么大了还没进过派出所。
“您想哪去了,哪里是我对人不礼貌,”林雾靠着椅背,“是她非要亲我,我没给亲,生气了。”
“放屁,”林曼青被林雾的不要脸震惊到了,“我看就是你欺负人。”
林雾:“真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让人亲?”林曼青突然设想到了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可能性,“要不,让你舅带你去医院看看?你是心理上的障碍还是身体上的障碍,到底是哪里不行。”
林雾:“您想哪去了。”
林曼青实在无法理解:“那你到底为什么不让人亲?”
林雾擅长直面问题:“她姓许,家里有个亲戚,跟何惟光认识。”
听见何惟光的名字,林曼青好一会没说话,她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一片虚空处,好一会没说话。
林雾盯着林曼青,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微表情。
母子俩都是聪明人,一句话就能懂。
片刻后,林曼青抬眸看着林雾:“我要是不同意,你会放弃吗?”
听见不同意三个字,林雾悬着的心坠下去一半,好在他足够强大,剩下的一半足够他直视林曼青的眼睛:“我会努力。”
我不会放弃。
林曼青听完,不怒反笑:“你都有答案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要是在接受吕明之前,林曼青未必会同意。
她跟吕明并不顺利,她比吕明大五岁,离过婚,还带着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吕明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结婚。
林曼青深知吕明是怎么艰难地夹在她和他的父母之间的。
她心疼林雾,不想让他也面对这份艰难。
林曼青从椅子上起身,晃了晃手上的结婚戒指:“我一个快要结婚的人,要选婚纱、试妆、订酒店,忙得很,没空管你,你自己管好自己吧。”
林雾起身:“谢谢妈。”
他没去睡觉,拿了个篮球出去,用受了伤的手打了会球,出了一身的汗。
他得发泄出来,不然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许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7 ? 克制
◎试探着靠近他心爱的女孩。◎
许湄从小巷回到家之后没多久就把林雾拉黑了。
她洗好澡躺在床上, 回想起晚自习放学被酒鬼骚扰的事,到现在心里都还在害怕。
万一她真被酒鬼捂着嘴抓走,后果不堪设想。受害者无罪, 这事不能怪任何人,要怪只能怪那个酒鬼。
被酒鬼抓住书包和肩膀的那一刻,她一直在想林雾, 她太依赖他了, 每当她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都会找他。
他也总是在她身边, 天大的难关都能陪着她度过。
门外传来敲门声, 许湄擦干眼泪,调整好情绪去开门:“爸, 这么晚了,什么事?”
许青林:“没什么事, 跟你说一声,县城你爷爷奶奶的房子准备卖掉了, 下周末你跟我回去一趟, 收拾收拾,联系中介挂牌。”
许湄感到很奇怪:“怎么突然要卖那套房子?”
许青林转身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许湄跟上去:“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别急,”许青林摸了下口袋,似乎是想抽烟, 看了许湄一眼,又把手放回去了, 拍了一下一旁, “坐。”
许湄坐下来, 许青林说道:“你爷爷奶奶去世前说过,他们住的那套房子是留给一对母子的。”
许湄问道:“谁?”
“早些年,你爷爷奶奶,咱们家欠过别人的”许青林斟酌了一下措辞,“钱。”
许湄从来没听说家里欠钱的事,她爷爷是一个小学语文老师,人品端正,德高望重,不可能欠着别人的钱一直到去世都没还。
许青林不想细说:“总之就是,欠了别人的情,还不上,只能用钱还,你爷爷临终前说过,将来一定要把这笔钱交到那家人手上,不然他到了黄泉也不会瞑目。”
当年许小雅的事出来之后,许湄爷爷奶奶带着全部的积蓄找到了林家,想赔偿那对无辜的母子,人家不要,再找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家了。
许爷爷就用这笔钱买了一套房子,临终前叮嘱许青林,让他去找人,找到人就把房子卖了赔钱。
一直到前几天,许青林去接许湄放学,在学校门口看见了何惟光当年的妻子,他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对方就已经上车走了。
他猜测她的孩子应该就在实验中学上学,他多去看看,总会再遇到的,到时候就能把钱给她了,也了了老爷子的遗愿。
许湄还想问什么,见许青林的脸色有点疲惫,没再多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
许湄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她认为这些都是老一辈们的恩怨,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现在满心都是林雾,以及,如何让自己不再喜欢他。
第二天上学,到了教室,许湄强迫自己不往林雾的位子上看。
他们的座位太近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会看到。
林雾已经到了,旁边围了好几个人。
陈江潮啃着一个手抓饼:“五哥,你手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林雾早把林外婆给他缠的绷带取了下来,被刘婶看见,怕他手背上的伤口碰水发言,给他贴了十来张创可贴,看上去不比绷带好看多少。
班长想在林雾的手背上摸一下,后者看了他一眼:“碰残废了你负责。”
肖哲表示很羡慕:“你这是右手,可以不用写作业了。”
“到底怎么回事?”赵晨用笔敲了一下林雾的手,“需要打回去的话说一声,放学叫几个人。”
林雾:“不是,不小心摔的。”
下午的自由活动课,后面几个男生集结人打球,林雾自然是不能去了,坐在位子上没出教室。
一班跟二班临时组了个篮球赛,班长喊了一堆人去操场撑场面。一班的宗旨就是,输谁都不能输二班。
班里瞬间空了一大半,许湄没心情看篮球赛,坐在位子上写作业。
她写作业的效率不高,总是走神,花了大半节课才把上午没做完的数学练习册做完。
最后一题不会做,再磨蹭只会浪费时间,许湄只好先放弃,拿出别的作业来做。
这时,她的身后突然抛过来一个小纸条。
后排的男生几乎走完了,只剩下林雾一个人。
许湄看了一眼桌上的小纸条,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拿起来打开了,上面写着那道她不会的数学题的解题步骤和答案,
没想到,他用左手写字也能这么好看。
他是怎么知道她最后一题不会做的,除非他一直在看她。
许湄的呼吸不由地一滞,没等她平复下来,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一转头,看见林雾从他的桌子上踩了过去,坐在了秦嘉妮的位子上,也就是她的身侧。
她低着头写作业,没说话。
他趴在桌子上,转头看着她:“原谅我,行不行?”
许湄继续写作业,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凭什么他轻而易举地伤了她的心,又轻而易举地求她原谅。
许湄继续写作业,表面上镇定,心里早已经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动荡不安。
快下课的时候,许湄忍不住转了下头,往林雾身上看了一眼。
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眉毛和睫毛都很黑,高高的鼻梁,嘴唇是淡淡的粉色。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在他身后,他的皮肤也好像在发光。
她只看了一眼就偏过头去了,怕自己多看一眼,又会沉沦。
晚自习放学,许湄准备跟赵晨一块回家。
走到校门口,赵晨看了一眼在后面跟了一路没人理的林雾,对许湄说自己有事,说完就跑了。
许湄走在前面,林雾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中间始终隔着三四米远。
许湄回到家,站在窗户后面,透过窗户缝隙偷偷往楼下看。
林雾单肩背着书包,从路灯下面走过去。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身,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几秒钟后才离开。
模样看上去失魂落魄。
比起前几天的伤心失落,许湄的心情好了很多,连做作业都做得格外快,赶在十一点之前就洗好澡上床准备睡觉了。
写好作业,许湄接到赵晨的电话。
“林某人托我来问,你什么能把他从黑名单里面放出来。”
许湄:“不放。”
他现在知道后悔了,后悔也没用,她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她也是要脸皮和自尊的。
接下来的好几天,林雾就像被上了某种自动程序,一见到她,开场白就是三个字,“我后悔了”。
每天早晨,她从家里出来,都能看见他在她家楼下等她。
他手上拿着热乎乎的早餐,有时候是插上吸管的豆浆,炸得酥脆的油条,或者是精致的草莓蛋糕和酸奶。
每天中午午睡,阳光热烈,教室外面响起蝉鸣,他给她递上降噪耳机和眼罩。
每天放学,他都会跟在她身后,把她送到她家楼下,看着她的房间亮起灯。
这对许湄很受用,慢慢的,她一点都不难受了,要多开心有多开心,谁不喜欢看别人后悔不跌。
很快,许湄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林雾嘴上说自己后悔了,也的确把她哄得很开心,但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后悔的样子。
一天晚自习放学,在学校门口,林雾又开始跟在她身侧说他的台词,“我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许湄只走出一两步远就猛地回过头,以至于林雾脸上的神情还没来及收回去。
他正在看她,唇角上挑,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微微弯着,神色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宠溺和纵容。
一个后悔的人可不是这样的。
许湄终于看出来了,林雾是装的,他根本就没后悔,他在耍她玩。
许湄突然感觉自己输得一塌糊涂,她的情绪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他完全把她的小心思看透了,知道怎么让她开心和不开心。
她在心里认定了他不喜欢她,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就都是玩弄,不然她没有理由去解释他的所作所为。
她宁愿相信,他脸上瞬间定格的宠溺和纵容都是她的错觉。
她已经自作多情一次了,不敢再去奢望他的喜欢。
许湄狼狈地跑开,一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靠在墙边,转头看了看追过来的林雾。
“好玩吗?”许湄用手背摁了下有点模糊的眼睛,“捉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吗?!”
他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让她像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一会开心,一会难过。
她不敢去听他的答案,再次准备落荒而逃,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抓得她很疼,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他怎么能对她这么残忍,他怎么能让她这么疼。
她忍不住眼眶泛红,只有紧咬着牙齿才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你能不能别再玩我了。”
林雾的声音极低,带着一丝隐忍:“没有。”
他始终没再松开她的手。
“你还说没有,”她在心里积攒了很久的怨怒终于爆发出来,声音委屈极了,“都让你亲了你还不亲,我是个女孩子,我不要脸的吗。”
她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女同学?
许湄越说越上头,越说越伤心:“你这样的人就是渣男,大渣男!”
她不禁想起以前,他斩钉截铁地对她说,他永远不会伤害她。这才过了几个月,他就让她这么难过。
林雾听见许湄声音里的哽咽,心脏狠狠被揪了一下。
他明明在哄她,却把她弄哭了。
他抬起一只手,轻轻用手背拖起她的下巴,想让她抬头看他。
她的脾气一向很倔,他越是让她抬头她就越不愿意。
尽管她知道,她应该潇洒地抬起头,笑着对他说一句:“无所谓,反正我对你也只是玩玩。”
可她做不到,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的那颗心。
她始终低着头,咬着牙忍着疼也不愿意抬头看他一眼。
她再次转过身,又再次被他拉住手臂,他的力气比刚才还要大,生怕她从他的指尖飞走。
她的皮肤柔嫩得像一朵一碰就坏的玫瑰花,似乎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把她整个人揉碎。
直到他的手背被她的眼泪沾湿,他回过神来,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
他刚才都对她干了什么,他怎么能让她疼。
他为什么总是欺负她,仗着她喜欢他,他就能这么欺负她吗?许湄越想越觉得委屈:“你怎么能这么坏!”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早点说,干嘛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人,给人希望,又把人的希望掐灭,你是消防员吗,是专门来给人灭火的吗。”
她的话音还没落,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敷了过来,帮她把眼角那滴眼泪擦掉。
“喜欢,”他说,“我喜欢你。”
他低头看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别哭了。”
他的声音太过隐忍,也太温柔,她一时泪如雨下。
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被他深深爱着的。
干燥的夜风吹过街道,路灯灯光在停在小巷前,几个学生说说笑笑地从巷子口走过去。
幽暗的巷子里,男生低下头,试探着靠近他心爱的女孩。
他垂眸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想起伊甸园里那颗最诱人红苹果。
许湄心跳飞快,抬眸看着眼前人,她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满满都是她。
他们鼻息缠绕,她感觉自己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她一起,砰、砰、砰。
时间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在一片燥热的黑暗中,他用手指重重地掐了下自己的手心,仿佛是用尽全力,终于才克制住自己。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嘴唇落在她娇嫩的耳垂上,声音低哑。
“等你长大。”
少年直起身来一笑,又转过身去:“走,送你回家。”
许湄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嘴唇,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都透着一股不真实的感觉。
她耳边尽是自己快得不正常的心跳声,和他乱了节奏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很热,带着清凉的柠檬味,几乎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许湄走在前面,林雾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拎着她手上的书包,两人之间的距离跟来的时候一样,。
他们又恢复成了之前的距离,只是心境全然不同了。
许湄红着脸,害羞了,越走越快。
林雾往前几步追上去,垂眸看着一身慌乱的女孩:“你天天想着亲我,终于拿到准信了,满意了,得偿所愿了?”
许湄:“谁天天想着亲你了!”
林雾从口袋里掏出来许湄送给他的那只黑色小猫咪挂件,在她眼前晃了好几晃,取出她放在里面的成绩条:“不是你塞进去的?”
考到年级前八十,他给她的奖励就是他自己,他把自己送给了她。
许湄伸手去抢,林雾故意举高,看着她在他面前跳来跳去,就是够不着。
他欺负她上瘾。
许湄在林雾胳膊上挠了一下,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怕痒。
她去挠他的腰,这儿是全身上下最痒的地方,她挠了他几下,他终于招架不住,把手上的成绩条还给了她。
许湄把成绩条攥在手心,抬着下巴:“怎么样,怕了吧。以后再敢欺负我,还挠你痒。”
林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他不怕痒,怕被她挠出一身火。
林雾从小猫咪挂件的肚子里掏出许湄的那张成绩条,在背面写了四个字,“等你长大。”
许湄看着林雾,他给了她最好的东西,责任。
一个十七岁少年的隐忍和克制,远比一个青涩冲动的吻更动人。
这是他给她的,世界上最动人的告白。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
58 ? 蝉鸣
◎这是她的夏天。◎
“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晚上联系不到你我会失眠。”
许湄正要说话,一抬眸看见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正是前几天那个酒鬼。
许湄赶忙把林雾拽到一旁,小声说道:“那个人很坏,等他走了我们再过去。”
那人并没有要走的打算, 还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根烟抽了起来。
许湄怀疑那人在堵她, 因为他上次没得手。
那人听见动静, 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许湄赶忙抓起林雾的手:“快跑。”
“没事,回家, ”林雾把许湄拉了回来,“时间不早了, 回去晚了你爸会担心。”
许湄刚想说,比起晚回家, 保住小命更要紧。
这种社会上的小混混不好惹, 他们打起人来不要命,不是他们这些学生能对付的。
没想到那个酒鬼一看见他们,吓得烟也不敢抽了,低声下气地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我路过,你们玩你们的。”
他怕眼前的男生,这人看着不大, 打起人来太狠了,不要命一样, 他的手腕到现在都是疼的。
生怕再挨揍, 酒鬼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跑了。
许湄转头看了看林雾, 抓起他的手,看着他手背上尚未完全愈合的伤:“这是跟他打架打出来的?”
那天她一个人回家,被酒鬼拦住,他看见了。
她以为他在故意躲着他,并不知道他来找她,在黑暗中保护了她。
那天她一回到家就把他拉黑了。
林雾把许湄送到她家楼下,看着她上楼。
许湄回到家,许青林今天加班,还没回来。她走到窗前,往楼下看去,林雾站在路灯下面,正在抬头看她。
这次她没躲在窗帘后面,站在栏杆前冲他挥了下手,跟他拜拜。
男生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单肩背着黑色的背包,抬眸看着她,倒退着往后面走。
半个小时后,许湄把林雾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重新加上他的微信好友。
过了一会,林雾就打了一个视频过来,许湄接通:“你作业写完了吗?”
林雾:“没。”
他看上去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半湿,一只手拿着毛巾擦头发。
许湄低头写了一道语文题,一边说道:“今天作业挺多的,尤其是语文,你怎么还不做,明天要是交不上来,吴老师不会饶了你的。”
林雾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手肘随意搭着膝盖,看着屏幕上的人:“静不下心,写不了。”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睡衣,皮肤粉嫩,长发垂在胸前,低头写字时睫毛显得尤其长。
许湄放下笔,抬眸:“怎么了?”
她的眼神有些疑惑,说话时樱桃似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可不敢不做吴老师的作业。”
她表面上装得镇定,实际上也静不下心,一道题要看好几遍才能看懂。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要是不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她怕自己会激动到在床上打滚。
挂了视频电话,林雾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分明是一片雪白的墙壁,他生生在上面看到了姹紫嫣红的春天和花开遍地的未来。
少年人的爱情汹涌又热烈,永远得不到满足。
第二天一大早,林雾起床。
把梦中跟他鬼混的“女鬼”从脑子里赶走。
换衣服。
换床单。
把床单中间弄脏的地方偷偷洗了,扔进洗衣间的洗衣篮,拿着一块三明治出门了。
刘婶在他身后喊:“你那个床单不是昨天才换的吗,谁家天天换床单。牛奶,牛奶拿着。”
刘婶在后面追,林雾像没听见一样,三两步跳下台阶。
张叔今天要送林曼青,他去乘公交车。
班长同学第一次在公交车上遇到林雾,差点怀疑自己认错人了,穿过人群挤到他身边:“少爷,你家破产了?”
林雾其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享乐主义者,有私家车接送就绝不打车,能打车就绝不挤公交地铁。
他尤其不喜欢挤公交车,嫌站着累,嫌车里味道不好,嫌慢,宁愿骑共享单车都不愿意挤公交车。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上了一辆公交车。
大概是因为很久之前的一次,许湄说她小时候很喜欢乘公交车,长大了也喜欢,因为可以看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可以放空。
林雾把背包往肩上拎了拎,侧过身让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大叔下了车。
今天乘这辆公交车的人没这么多,某个歌星今天在体育馆开演唱会,这辆车从车站直达体育馆,今天一整天人都不会少了。
班长同学指了下旁边一个小姐姐,小姐姐身上穿着一件应援衫,上面写着歌星应援口号:“她人气很高,听说有资本捧,正当红。”
林雾从来不关注娱乐圈:“谁?”
班长:“俞音啊,她你都不认识?”
林雾:“不认识。”
旁边的小姐姐转过头看了林雾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林雾看,一边激情满满地给他安利。
“我家姐姐人美歌靓,我给你放一段我姐的高音,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厉害”
林雾被吵得耳朵疼,不悦地皱了下眉,刚要怼一句就被班长拉了一下。
班长小声对林雾说道:“她家粉丝可疯了,敢怼,转头给你挂网上,回头千军万马讨伐你,分分钟被网暴到抑郁。”
好在这时到站了,班长知道林雾不怕,怕他祸从口出,赶忙拉着他下车了。
林雾今天心情好,并没有受到这个小插曲的影响。
班长:“时间还早,还有二十分钟才上课,去操场打会球吧。”
林雾:“不去。”
说完转过身,朝着校门口相反的方向走了,那是许湄家的方向。
许湄早早地起床了,一夜的时间终于让她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下来。
她洗漱好,一边吃早饭一边拿出昨天晚上做的那张语文卷子看,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怀疑自己做卷子的时候脑子被门夹了,十题至少错了三题。
其中一道阅读理解她还把主人公的名字写错了,写成了林雾。
许湄赶忙把林雾的名字划掉,又用涂改液盖上,幸亏她检查了一遍,不然被老师看见就完蛋了。
她把选择题和填空题好改,阅读理解最难改了,需要写大段的文字。
刚一改完就收到了林雾的消息,问她起了吗。
许湄一看时间,已经快迟到了,赶忙收拾了一下书包,下了楼。
“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林雾帮许湄拿着书包,递给她一瓶草莓牛奶。
许湄小口吸着牛奶瓶上的吸管,吃到一口甜甜的草莓味:“睡得还行。”
其实不咋样,因为太激动了很晚才睡着。
她问:“你呢?”
林雾:“跟你一样。”
然后两人没再说话,一个在喝牛奶,一个在看喝牛奶的人。
盛夏清晨的微风不带分毫凉意,好在阳光还算温柔。
可惜时间走得太快,平时十分钟的路程一眨眼就过去了,让贪心的人意犹未尽。
下午第一节课上语文,吴清扬走进教室:“昨天那张语文卷子都做完了吧,做完的交上来,我当堂批,没做完的主动滚去教室门口站着去。”
都知道吴清扬骂人厉害,谁的作业不做也要先把她的作业做完。
吴清扬扫视了一眼教室,看了一眼后排站起来的男生:“林雾同学,是不是又被作文这个小妖精困住了?”
说着走过去,拿起林雾的卷子,只见上面一片空白,合着这是一题没写。
林雾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自觉主动地往教室外面走去。
“等下,你手上拿的什么书?”吴清扬十分不信任林雾,总觉得这位惯犯拿的不是数学就是物理,边说边往他手上看了一眼,“阅读理解专项训练,行了,跪安吧。”
吴清扬回到讲台上:“相信其他同学都做完了吧,后排同学收一下。”
许湄做完了,但她交不了,她早上改卷子改得太急了,出门的时候忘带了。
许湄慢吞吞地站起来,低着头:“老师,我忘带了。”
老师们的经典语录,忘带就是没做。
面对许湄,吴清扬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这句话的,她的语文成绩太好了,又很乖,每次的作业都能保质保量地完成,忘带就是真的忘带了。
吴清扬:“明天带过来,坐下吧。”
许湄正要坐下,教室外面传进来一个懒散的声音:“忘带就是没做。”
吴清扬本来想给许湄开个后门,放她一马。
没人提也就算了,有人提意见她就不好包庇了,不然下次再有人“忘带”就不好教育了。
吴清扬只好摆了下手,让许湄出去站着。
许湄拿着一支笔和一本语文题集出去,转头瞪了一眼害她罚站的始作俑者,小声说他:“你干嘛?”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被赶出过教室罚站,觉得很丢人。尤其当教室门口有认识的老师和别班同学经过,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来。
林雾靠在墙边,转头看着许湄:“教室里太吵了,这儿多安静,空气又好。”
教室靠窗的那侧外面有几棵柳树,知了最喜欢柳树,每到中午前后就开始叫,吵得人头疼,老王最近正在计划请人把那几棵柳树移植到别的地方。
许湄最怕吵,走廊的确比教室安静,就是太丢脸了。每当有人走过去她就用书本盖住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反观林雾,他姿态随意地靠着墙,两条长腿交错,像是根本不知道丢脸两个字怎么写,脸不红心不跳,随便别人参观。
甚至还能跟路过的老师打个招呼。
他不像是被赶出来罚站的,像在拍度假广告,跟她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在学校门口见到他时的样子一样。
“度假广告男模。”许湄小声喊了林雾一声,后者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拉伸出线条凌厉的颈部线条,更像男模了。
吴清扬让同学们上自习,自己坐在讲台旁边批卷子,一个一个喊名字,喊到名字的同学上去看她批自己的卷子,这个过程堪比酷刑。
暂时没被叫到名字的人则大气不敢喘,惴惴不安地等着自己上断头台,整间教室气压极低。
许湄突然很庆幸,幸亏自己被林雾喊出来了。
许湄靠着墙写语文题集,林雾翻开他的阅读理解专项训练,把夹在里面的一张数学卷子拿出来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吴清扬还是大意了。
许湄忍不住笑了一下,林雾停下笔,转头看向她。
“别对我笑得这么甜,”他重新看向手上的数学题,低声说道,“不然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许湄低头做题,脸颊已经红透了。
林雾递给许湄一只蓝牙耳机,许湄转头到处看了看,没有老师。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他的耳机戴上,用垂下来的头发遮挡住。
耳机里正播着一首她经常听的歌。
“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
一墙之隔的教室里,老师在训人,远处传来并不刺耳的蝉鸣。
阳光照在教学楼的栏杆上,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并肩而立的她,和令她心动的少年。
这是她的夏天。
作者有话说:
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蕃茄,你突然对我说,七里香的名字很美,我此刻却只想亲吻你倔强的嘴。——《七里香》。
59 ? 傻等
◎回家洗干净等我。◎
晚自习放学, 许湄慢收拾好书包,跟着林雾从教室出来。
秦嘉妮已经递了出国申请,过不了多久就该去英国念书了。她最舍不得的除了许湄就是学校门口的小吃街, 每天放学铃一响就往教室外面冲。
赵晨不想在许湄和林雾面前当电灯泡,每天陪秦嘉妮在小吃街鬼混,混一天少一天。
出了校门, 许湄看了看, 没看见张叔和他开的车:“你又没让张叔来接?”
林雾拎了拎背包带子:“他接我妈去了。”
许湄正要说话, 一抬眸看见路边的一辆车旁边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她认识, 何惟光。
显然林雾也看见了何惟光,原本愉悦的神情顿时冷了下去, 眉头不耐烦地皱了一下。
何惟光是开车来的,这辆车是他新提的, 一百多万。
他做了十来年的生意,也失败了十来年, 这是他第一次成功, 踩中了风口,赚了一大笔钱。
他终于证明了自己,离开了林曼青他也能成功,他不是靠女人的。
一朝发达,何惟光捡回了自己的体面,扬眉吐气,第一件事就是约曾经的旧人们见面, 向他们展示他的成功。
然而,成年人虚伪的社交并没有让他有太大的满足感,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这种感觉在他每天晚上回到空荡荡的家里时尤其明显。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家人。
林雾是这个世界上跟他血缘最近的人, 最重要的是,林雾足够优秀,适合当他的儿子。
何惟光看见林雾,朝他走过去,笑了笑:“放学了,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着看了看一旁的许湄,他总觉得这个女孩看上去有点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见过。
许湄长得不像许小雅,她长得像许青林,何惟光见过许青林,只是时间久远,他没有太多的记忆了。
林雾往前走了半步,把许湄挡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何惟光,声音沉冷:“你来干什么。”
他不想让许湄掺和到何惟光的事情里面来,就像他一直没告诉他的家里人,这几年何惟光时常来找他。
林雾转过身,对许湄说道:“你先回家,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说着看了一下站在不远处的赵晨:“跟赵晨一块回去。”
许湄轻轻扯了下林雾的校服下摆,抬头看着他,不想走。
林雾把许湄带到一旁,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怎么,怕我被欺负?”
许湄转过头看了何惟光一眼,眼里的警惕藏都藏不住。
林雾笑了一下:“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谁也打不过,乖,先回家。”
许湄担心的不是这个,她怕林雾面对何惟光的时候心情不好,会想起以前的事,会难过。
她听赵晨说过,林雾小的时候,何惟光也是很疼他的,父子感情很好。
正因为这样,在被抛弃被背叛的时候才会格外得撕心裂肺。
来自最亲近之人的伤害,是再多的时间都无法抚平的,那是一道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
“放心,”林雾勾了下唇,一双桃花似的眼睛微微弯着,看着许湄,“本人现在春风得意,不会被任何糟心的事影响到。”
他趁着没人看见,借着垂在肩侧的背包的遮挡,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她的手心,冲她笑得风流倜傥,好不正经:“乖,回家洗干净在床上等我”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人居然还能耍流氓,许湄红着脸,伸手揍了他一下。
“电话,”林雾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装了个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一看你这个人思想就不正经,让你在家等我电话,你想哪去了。”
许湄一连揍了林雾好几下,见他还有心情逗着人玩,稍微放心了一点:“那我先回去了,回去等你电话。”
许湄背着书包往回家的方向走,她并没有走远,站在马路对面的一棵树后面,抬眸看着学校门口。
她还是不放心,怕何惟光欺负林雾。
林雾回到何惟光那边,何惟光递给他一张银行卡,说是给他的生活费,以后他会按月往里面打钱,他想要多少他都给。
林雾没接,似笑非笑地刻薄道:“您终于在您的儿子即将成年的时候想起来尽一个父亲的义务了?”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人听见,投来各种打量的目光。
林雾不在乎,他本来就不在乎脸面,也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形象,不仁也好,不孝也罢,他都不在乎。
但何惟光就不一样了,他太要脸了。
可惜他的所作所为撑不起他的自尊心,所以他无地自容,觉得周围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戳他的脊梁骨,指责他抛妻弃子,没有良心。
何惟光的脸色沉了一下,压低声音:“我送你回家。”
林雾语气散漫:“就不劳烦您大驾了。”说完拎了下书包,转身就要走。
何惟光:“我准备联系律师,跟你妈妈谈谈抚养权的问题。”
林雾脚步一顿,一点情面都不给何惟光留:“敢去骚扰她,别怪我不客气。”
何惟光拉开车门,转头对林雾说:“上车说。”
林雾上了车,他始终都没成年,需要一个监护人。只要何惟光一天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他就有权跟林曼青打官司。
林曼青很忙,要工作养家,要筹备她的婚礼,没空去跟何惟光掰扯,更没有必要跟何惟光有任何接触。
小的时候是林曼青护着他,尽她所能,给他提供最好的条件,既当妈又当爸,让他心理健康地长大,没有因为童年的家庭变故留下任何人格上的缺陷。
他现在长大了,该他护着她了。
许湄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林雾上了何惟光的车,一直到车子消失在街尾才收回视线。
赵晨对许湄说道:“放心吧,虎毒不食子,姓何的不会怎么样的。”
秦嘉妮手上拿着吃了一半的烤串,气得大骂:“那个姓何的就是个大混蛋!”
说完就哭了,接过赵晨递过来的纸巾擦眼泪,擦鼻涕。
许湄有点诧异地看了秦嘉妮一眼,没想到她竟然知道何惟光。
秦嘉妮哭完,上了她家的车走了。
许湄和赵晨结伴回家,回家等林雾的电话。
何惟光把车开到林雾家附近的一家餐厅,林雾没下车,转头看了何惟光一眼:“没胃口,就在这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听说你妈妈要跟那个姓吕的结婚了,”何惟光尽量让你自己的声音显得平和无害,他的目的不是激怒林雾,是争取他,“你放心,我没联系过你妈,那个姓吕的不是总上财经杂志吗,我在网上看到的照片。他那人多骚包啊,做个采访还要秀恩爱。”
林雾靠在汽车椅背上,没说话,他想知道何惟光到底想干什么。
何惟光继续说道:“吕明是独生子,他家里那么大的家业,家里人不会允许他无后的,将来他们结了婚,必然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你妈妈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妈妈了。我不一样,我不打算结婚,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
林雾想到年初的时候,一月十号,许湄妈妈的忌日,因为许青林忘了这个日子,还交了女朋友,她在家门口哭得像个三岁小孩,怕他们将来有了新的小孩就不疼她了。
捕捉到林雾脸上的一丝笑意,何惟光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他了,满怀希望,正要继续劝说,被林雾冷冷地打断:“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何惟光热脸贴在冷屁股上,叹了口气:“你小时候也是很喜欢粘着爸爸的,喜欢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到处玩,你三岁生日的时候爸爸给你扮过奥特曼,你高兴得一整夜都没睡。”
林雾心里了然,这是在打父子亲情牌了,可惜他的血早在他抛下他和他妈妈的时候凉透了,结了冰,化不了了。
他脸上没有一丝动容,只问了他一句:“我的生日是几号?”
何惟光怔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他只记得是九月,还是十月,具体几号忘了。
林雾这么问并非是对何惟光抱有希望,他知道他想不起来,故意打他的脸。
亲情牌彻底失效,何惟光理亏,沉默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林雾嘲讽地勾了下唇,推开车门下车。
“等一下,”何惟光从车里下来,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来一堆名牌购物袋,一股脑地塞给林雾,“给你买的。”
“都是衣服,没鞋,”林雾看了一眼购物袋,“是不是不知道我的鞋码?”
衣服的尺码很好猜,看身高就行。鞋码就不好猜了,这是只有朝夕相处的家人才会知道的。
何惟光缺席了太多了,再次被林雾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一次,两次,他觉得自己作为父亲的威严和脸面被扫了地了,脸上显出几分怒色:“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爸,你身上留着我的血,一辈子都是我儿子,懂吗?”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林雾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攥成拳头。
他只觉得可笑,没必要为一个恼羞成怒的小丑大动干戈,平白让他心爱的女孩和家人为他担心。
林雾拎着何惟光给他买的一堆衣服,走到不远处一个路人面前:“要吗?”
路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开什么玩笑,这衣服一件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高,我哪买得起这个。”
“五十,”林雾把衣服递给小伙,“要的话全拿去。”
小伙看了看林雾,觉得这纨绔子弟八成在跟家长闹脾气,生怕他反悔,赶忙转了五十块过去,接过购物袋,转头就跑。
何惟光开车追上林雾,后者看也没看他,单肩背起书包,继续往前走。
林雾软硬不吃,何惟光并非没辙,他太知道他的软肋在哪了,这几年他每次来找林雾,林雾肯跟他周旋,无非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
不到万不得已,不是被愤怒支配,何惟光并不想拿出口袋里那部旧手机。
林雾停下脚步,看了一眼何惟光手上的手机,这部手机他认识,何惟光还是他爸爸的时候用过的,背面那张奥特曼的贴纸还是他贴的。
以为何惟光又要打亲情牌,林雾抬脚就走。
“这部手机里,”何惟光的目光沉了一下,“有你妈妈的几张旧照。”
“你知道的,她快要结婚了。”
这一段话说得隐晦,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是聪明人,一听就能明白,旧照是指什么样的旧照。
那曾经是夫妻爱人之间柔情蜜语的情趣,如今变成了一把卑鄙无耻的刀。
林雾死死地盯着何惟光,“砰”的一声,何惟光甚至都没看清林雾是怎么出手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拳头已经砸在了半开的车窗玻璃上。
一片飞起的玻璃碎片从何惟光的脸侧滑过去,掉在副驾上。
何惟光看见那块玻璃上沾着一片血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的脸并没有受伤,那片血迹是林雾的。
何惟光的脸色一阵惨白,他知道林雾比一般的孩子狠,没想到他能狠成这样。
车窗玻璃都是特殊处理过的,很难被打碎,除非对方的力气很大,并且练过格斗。
他是宁愿见血都不愿意跟他走,他们算是彻底决裂了。
林雾的手还在滴血,眼神像狼,当他伸手去拿何惟光手上的手机时,何惟光没敢动。
林雾拿到手机,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把手机砸得稀巴烂,让里面的数据彻底恢复不了。
他只是毁了手机,并不知道何惟光手上有没有备份:“照片要是敢传出去一张,别怪我不客气。”
何惟光最初只是想拿到林雾的抚养权,没想到事情变得这么糟糕。他生来自负,鲜少后悔,却在这一刻后悔了。
“小雾”
林雾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玻璃,往前走去,走出几步又停了下来,低声道:“曾经,我也是很喜欢你的。”
他说话时头也没回。
何惟光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此时的何惟光还不知道,这的确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林雾。
许湄不放心林雾,回到家之后没一会就偷偷出去了,乘了一辆公交车去了林雾家的小区门口,站在门边等他。
她没等多久就看见林雾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她喊他的名字,朝他挥了下手,他抬头看见她,朝她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来的,”林雾走过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在这傻等。”
60 ? 情话
◎你不一定要考清华北大。◎
“打你电话了, 你没接,”许湄说道,“我可不是傻等, 我知道你家车牌号,还把那个人的车牌号也记住了,这样你一回家我就能知道。”
许湄用了那个人指代, 没提何惟光的名字, 怕影响林雾的心情。
“那个人没为难你吧?”许湄看了看林雾, “你手怎么了?”
林雾把那只受了伤的手背在身后, 手背在校服上蹭了蹭,试图擦掉上面的血迹。
他本来怕她担心, 不想把手给她看。知道瞒不住,于是把蹭完血迹的手伸了出来, 脸上故意作出一副夸张的样子:“很疼,给我吹吹。”
许湄不理林雾这一套, 把他带到路灯下面, 抓起他的手,紧紧皱着眉头:“怎么伤成这样?”
他手背骨节凸起的地方一块好皮都没有了,翻开的皮连着肉暴露在空气中。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伤口上已经渗出了一串血珠子,汇集成一颗,顺着他的手腕滴了下来。
“这不挺好,”林雾吊儿郎当地说道, “伤的右手,不用写作业了, 明天是不是还有老吴的作文课, 正好能逃过去。”
“你想多了, 吴老师不会放过你,她会让你口述,”许湄又急又气,不知道他怎么还能开出来玩笑,“疼吗?”
林雾:“心疼我?”
许湄嘴上说着气话:“谁心疼你,少自作多情了!”
“怎么受的伤,何惟光打你了?”她气急了,直呼何惟光的大名,“他有什么资格打你!”
正说着话,远处开过来一辆车,停在他们身侧。
车窗还没降下来,先响起来一声口哨,紧接着,吕明的声音传了出来:“呦,儿子,约会呢?许湄是吧,你好。”
林雾:“爸。”
吕明最喜欢听林雾喊他爸,每次林雾喊他爸他就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觉得林雾就是他和林曼青亲生的:“乖儿子,再喊一声。”
林雾:“爸。”
许湄十分吃惊,上次她在学校见到林雾和吕明互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林雾是打死都不会喊吕明爸的。
“吕叔叔好,”许湄走上前,乖巧地喊人。她知道林雾喜欢吕明,所以她也喜欢吕明,并且要留个好印象。
没想到一走近,许湄看见副驾上还坐着一个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是林雾的妈妈,她和林雾长得太像了。
许湄十分后悔,刚才出门的时候没有好好梳头,身上还穿着白天穿了一天的校服,形象看上去实在算不上好。
这可是林雾的妈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阿,阿姨好。”许湄一紧张就有点结巴,发挥得不好,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林曼青从车上下来,站在许湄面前:“你好,我是林雾的妈妈。我叫林曼青,你叫我姐姐就行。”
许湄是晚辈,表面上的身份是林雾的同学,她其实完全不用从车上下来,但她还是下来了,端端正正地对她做了自我介绍。
可惜端正的只有前半段,后半段是满嘴跑火车,不愧是林雾的亲妈。
林雾走过来:“妈,您干吗呢,别把人吓着了。”
“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吕明趴在车窗前看热闹,趁机秀恩爱,“曼青,过来,哥疼你。”
吕明和林曼青是姐弟恋,她41岁,他36岁,相差五岁。他总在她面前自称哥,有时候是爷。
林曼青看了看许湄,林雾跟她说过许湄的身份,她知道她是许家的人。她觉得不像,她跟许小雅长得一点都不像。
许湄担心林雾手上的伤口,刚才还在想怎么送他去医院,正好林雾的妈妈和新爸爸开车来了,可以送他去医院包扎。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回家。”林雾先她一步开口。
许湄注意到,林雾那只受了伤的手一直放在背后,
他脸上装得太轻松了,没人看出来他受了伤,更没人看出来,他刚跟何惟光见过面。
路边不能停车太久,林曼青上了车,吕明送了他的便宜儿子一个慈祥的飞吻,开车走了。
“为什么要瞒着他们?”许湄把林雾的手从他后背拿出来,又急又气,“不要往衣服上蹭,上面有细菌。”
“没事,回头去前面的诊所包个绷带,他们看不出来,”林雾说道,“上次也是右手受伤,外婆喜欢给我缠绷带,取下来老太太还要不高兴,放心,一样的绷带,他们看不出来的,以为还是上次的伤。”
他经验丰富,一看就没少跟家里人扯谎,许湄低声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她说的是,他为什么要瞒着他们,何惟光今天找过他这件事。
许湄抬头看着林雾:“你是不是从来没跟他们说过?”
林雾:“他们没必要知道这些。”
外婆身体不好,血压又高,光是听见何惟光的名字就能气得丢掉一身涵养,骂个好几百字都不带重样的。
真见到人,这人还要来抢她的外孙,怕她跟外公一样被活活气死。
对秦万松就更不能说了,他的性格太莽撞,当年就差点跟何惟光拼命。何惟光对他来说就是杀父仇人,谁都不知道他一时冲动之下会干出来什么事。
林曼青马上就要结婚了,她应该幸福。
一大家子,最适合出面的人就是他了。
何惟光的名字就像一道阴霾,不配出现在阳光明媚的林家。
少年站在中间,把那些肮脏和黑暗挡在了外面,撑住了这一片天。
“你相信我,”林雾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许湄的手,一下一下揉搓着她的手指,安抚着她,“我能解决。”
何惟光今天被他吓住了,八成不敢再来找他了,至少短期内不敢。
许湄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没那么好看,声音夹枪带棍:“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什么问题都能解决。”
看许湄的脸色不好,林雾避重就轻地把今天见了何惟光之后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装作一脸扼腕:“我真后悔,竟然只卖了五十块钱,起码也应该卖个五千块钱,还能存起来当老婆本呢。”
说着冲许湄风流倜傥地一挑眉:“你说是不是老婆?”
“你别给我嬉皮笑脸。”许湄从林雾手上抽回自己的手,她知道他向来“报喜不报忧”,认为自己的脊梁是钢铁做的,天塌下来都能撑着。
许湄说完就往前面走了,她走得很快,一看就是在发脾气。
林雾跟上去,走在许湄前面,一边倒退着走路,一边低头看着她:“心疼我?”
许湄用手把林雾的头从自己眼前推开,没好气道:“谁心疼你了,少自作多情。”
林雾又把自己的头凑过来:“要不你打我两下,消消气?”
许湄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更气了,抬起手往他身上打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低下头,在她柔弱无骨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别生气了,好不好,妹妹?”
这个人最擅长的哄人伎俩就是一边撒娇一边耍流氓,偏偏她每一次都招架不住,一边生气一边红了脸。
她看了看他手上的那只手,她最喜欢他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你当心手上留疤,那样就不好看了。”
“合着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手,”林雾握住许湄的手,她的手很小,力气也很小,他很容易就能把她的手包裹住,让她挣脱不了。
许湄挣扎了几下就不挣扎了,拉着他的手进了一间诊所。
包扎好伤口,许湄看了一眼时间:“再过十分钟我就该回家了,不然被我爸发现就完了。”
诊所附近有一个小公园,两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喂蚊子。
晚上十点钟的公园几乎没人,只有飞蛾还在往路灯上撞。
林雾手上拿着一张诊所的宣传单,一下一下给许湄扇风:“我保证,以后有什么事都先跟你说,别气了。”
“不说话?”林雾往许湄身侧坐了坐,肩膀挨着她,温热的气息扫着她的耳尖,“再不说话我可就亲你了。”
盛夏,天气本来就热,男生体热,挨着人的时候像靠过来一个人形火炉,许湄往一旁坐了坐,躲开这个发热源。
她的确生气,更多的是心疼。
他脸上看上去云淡风轻,还故意用被包成了木乃伊似的右手给她扇风,好让她看见,告诉她,他并不疼。
伤成那样,怎么可能不疼。
明明他还只是个学生,完全可以把何惟光骚扰他的事告诉家长。家长毕竟年长,处理起事情来更有经验,他偏不,非要自己扛。
这个人自负到了一定境界了,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厉害。
“相信我,何惟光不会再来找我了,不提他了,”林雾又往许湄身侧靠,手臂贴着她,声音低哑,“还有七分钟,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儿没人。”
大多数时间他们都在学校,周围全是人,鲜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有时候偷偷碰一下手指都会心神荡漾大半天。
少男少女年轻热烈,过剩的荷尔蒙像随时都能爆发的火山,有时候一个眼神的对视都能烧出火。
他们青涩而冲动,对异性的一切充满好奇。
偶尔一次的浅尝辄止就像饮鸩止渴,不仅当下没有满足,还中了毒,上了瘾,总也要不够。
盛夏的夜风吹过静谧的小公园,这阵风没能吹散空气中的燥热,反而让人愈发焦灼难耐。
他们躲在没人打扰的角落,他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轻轻握住她,手心慢慢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湄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吓了一跳,慌忙推开林雾。
她还没适应跟人“偷情”,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得心脏直跳。
打来电话的是许青林,许湄接通,说自己在秦嘉妮家,马上就回家。
她挂了电话一看时间,七分钟早就过去了。
林雾拉着许湄从小公园出去,带她到路边打车。
一直到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许湄的心跳都还没恢复,倒不是被许青林的电话吓的,每次跟林雾单独处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她就心跳不止。
真没出息,她心想,大概得了心脏病,发病机制只有两个字,林雾。
“今天太晚了,你手还受伤,别送我了,”见林雾要上车,许湄没让,“你作业不是也没写吗,赶紧回去写吧,别明天又被吴老师罚站。”
林雾跟没听见似的,坐上车,关上车门,对司机报了许湄家的地址。
“你把我送回去,你自己再回来,到家都十一点半多了,”许湄说道,“出租车直接开到小区门口,很安全,你不用送我的。”
林雾伸手去牵许湄的手,声音黏糊得没眼看:“想多跟你待一会。”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上去跟许青林差不多大。
许湄心虚,轻轻动了下手指,想挣开林雾的手,被他抓着不让。
“怕什么,”林雾看了一眼司机,“又不是认识的人。”
他的话音还没落,司机大叔就缓缓地开口了:“你们是实验中学的吧,我儿子也在实验中学上学。上学期开家长,我在光荣榜上见过你的照片,叫林雾是吧。”
林雾:“您认错人了。”
司机大叔笑了一下,没说话。
林雾脸皮厚,许湄可不一样,她往一旁坐了坐,跟林雾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林雾无奈地拿出手机,在手机上给许湄发消息。
【:每天这样偷偷摸摸的,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许湄不知道林雾在给她发消息,直到他用自己的腿碰了一下她,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给他回消息。
【在水之湄:我现在也不小,等高考完我就变成一个真正的大人了。】
【:一个真正的女人。】
林雾靠在椅背上,一边转头看着身侧的女孩,手指在屏幕上盲打,发送。
【:我的。】
【:我的女人。】
许湄偷偷在座位下面用脚踢了一下林雾,警告他好好说话,别老调戏人。
她满心甜蜜,连耳尖都红了。
【在水之湄:你怎么能整天想着这个,你应该想着学习,要不然就考不上清华北大了。】
【:整天想这个也能考上。】
【在水之湄:你有这个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考清华北大。】
说到这个,许湄不免为自己感到担心,她现在的成绩距离清华北大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要走。
要是她考不上清华北大,就不能跟他读一个大学了。
车子穿过城市远远近近的霓虹灯,窗外的景物不断后退,像忽闪而过的光阴。
林雾在手机上打字:“你不一定要考清华北大,北京还有很多好的大学。”
许湄看着手机屏幕,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不让她考清华北大了,他不想跟她上同一所大学了?
他是不是嫌她成绩不好,智商低,配不上他,他将来在清华北大找一个像他一样聪明的女生当女朋友。
她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渣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刚亲过她就想着别的女生了。
许湄狠狠踹了一下林雾的小腿,恨不得一脚把他从车窗踹出去。
林雾不知道许湄为什么突然变脸,看了一眼刚发出去的消息,明白她是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在。】
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你在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
她就算考不上清华北大他也喜欢她。
许湄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林雾的意思,看出来这竟然是一句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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