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结束后,两人走回了别墅。
夏母离开了,新保姆和司机住在后面的一栋楼里,所以这栋别墅实际上只有夏星辰和谢相容住。
夜色深沉,夏星辰睡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床很空,房间很黑,窗外很静。
他扭头往床下边看了一眼,谢相容躺在地毯上,盖着小被子,手里攥着一瓶旺仔牛奶,还没睡呢,眼睛还在滴溜溜地转着。
夏星辰笑了,问他怎么还没睡,谢相容说:
“我怕阿姨回来,哥哥又要起红疹了!”
夏星辰愣了一下,说:
“她不会回来了,睡吧,明天哥哥带你出去玩!”
“好哦。”
谢相容这才合上眼。
现在是暑假,除了夏钟夜给他安排的钢琴老师来给他上课之外,其他的时间都很自由。
第二天早上,谢相容的外套兜里揣着一瓶旺仔,双手拉着工具箱,出发!
工具箱里放着画架、画板和颜料笔之类的画画工具,下面还安装了四个轮子,谢相容说他超有用!主动要求拉工具箱。他个子不高,拉着工具箱跟在夏星辰旁边,一路走到一个湖边。
此时是夏天,湖边开满了荷花。
夏星辰以此为背景,让他坐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开始画画。
画完了,夏星辰问他:
“这次的报酬小谢想要什么?”
谢相容举手:
“一根棒棒糖!要苹果味的!”
夏星辰笑了。
看来小崽子是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
夏星辰带他去买了棒棒糖,回家的时候,路过街角的琴房,琴房老板正揪着一个小孩的衣领,把他推了出去:
“我这里的钢琴可都是国外进口的,要是把钢琴碰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小孩被琴房老板推得摔在了地上,他爬起来,对着琴房老板破口大骂:
“你等着!等我吃完干脆面有力气了再回来打你!”
夏星辰绕过小孩,直接进了琴房。
琴房老板笑脸相迎。
这家琴房窗边就是一个湖边公园,风景颇好,夏星辰偶尔来这家琴房弹弹琴。夏星辰弹琴的时候,谢相容就坐在凳子旁边,嘴巴里叼着一根刚买的棒棒糖,苹果味的!
左手上攥着两根荔枝味的,右手牵着工具箱的拉绳。
夏星辰问他:
“你想学吗?”
谢相容摇头:
“不要。”
见他对钢琴不太感兴趣的样子,夏星辰也没勉强,自顾自弹了起来。
弹了大约半小时,夏星辰合上钢琴:
“回家吃晚饭吧。”
刚走出琴房,旁边窜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声音很大:
“哥哥,你能教我弹钢琴吗?”
谢相容循声望去,是刚才那个被琴房老板赶出来的小孩。
听见他喊哥哥,谢相容的小脸一沉:
“谁是你哥哥?不许乱喊!”
又捏了捏夏星辰的手:
“哥哥我们走吧!”
夏星辰失笑,被他拉着走了。
那小孩还在继续跟着:
“哥哥你教我弹钢琴吧!我弹不会我妈妈会打我的!我爸爸也不会认我的!”
夏星辰转头看了他一眼。
谢相容见他停下脚步,抿了抿小嘴,继续拉着夏星辰走。
小孩又继续跟着。
夏星辰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一边被谢相容拽着走,一边回头问:
“你爸爸怎么不认你啊?”
小孩哼了一声:
“我妈妈说了,爸爸有儿子了!他儿子可会弹钢琴了,妈妈说爸爸很喜欢那个儿子,那个儿子是钢琴天才,是爸爸的骄傲。我不会,爸爸说我没有弹钢琴的天赋,他不认我这个儿子,不让我姓夏!”
听到最后一句,夏星辰停下了脚步:
“夏?”
小孩点点头。
虽然有点狗血,但以夏钟夜处处留情的性格,搞出私生子也不奇怪。
夏星辰问他:
“你爸爸是不是叫夏钟夜?”
小孩点点头:
“爸爸可厉害了!音乐学院的教授!钢琴家!艺术家!”
说完,又马上捂住嘴巴,小声道:
“哥哥可不可以当没听我说过?爸爸不让我说,妈妈也不让我说。被人知道的话不好的!”
夏星辰问他叫什么,小孩说:
“夏秋彦。”
说完又生气地捏了捏手上的那包干脆面:
“可爸爸不让我姓夏。妈妈说只要我弹钢琴弹得比他那个儿子厉害,爸爸就会认我了!”
夏星辰问他:
“所以你想学钢琴?”
小孩点头:
“我不会,妈妈也不会,又没钱请老师上课……”
夏星辰打量着秋彦,他穿着一件橘色短袖,已经洗得发黄了,看样子穿很久了;下面是一件白色背带裤,鞋子脏兮兮的,还破了一个洞。
夏钟夜怎么搞的,他自己每天开跑车,喝上万一瓶的红酒,不给这个私生子一点钱么?
夏星辰对秋彦勾了勾手指:
“跟我来。”
秋彦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吧嗒吧嗒地跟在夏星辰后面。
谢相容垂着小脑袋,拉着工具箱跟在夏星辰身边。
这个小傻蛋不知道,他可听出来了!
这个傻蛋是哥哥的亲弟弟!
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谢相容默默牵着夏星辰的手,攥得紧紧的。
夏星辰带着秋彦回了别墅,上了二楼的琴房,对秋彦说:
“以后我可以教你弹钢琴,但你得答应我,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你妈妈。”
秋彦虽然不懂,但还是答应了:
“嗯!”
夏星辰知道这小崽子大概没见过他本人,只从他妈妈嘴巴里知道自己的存在。听他的意思,他妈妈对自己是不太喜欢的。如果他妈妈知道了,肯定不愿意让小崽子继续跟他学钢琴的。
夏星辰让他坐在自己一旁,谢相容转了转眼珠子,坐在了夏星辰的另一侧:
“哥哥,我也要学!”
夏星辰笑了,转头问他:
“你刚才不是说不学吗?”
谢相容悄咪咪地瞥了旁边的秋彦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嫌恶,抬头的时候瞬间变脸,茶色的瞳仁天真无辜,还眨了眨:
“现在有伴了,就想学了!”
就这样,谢相容和秋彦,两只小崽子,跟哼哈二将一样,分别坐在夏星辰的左右两边。
夏星辰教他们认识钢琴键,大概教了一个小时,然后夏星辰叹气了。
两个小崽子瞧着一脸聪明相,偏偏艺术细胞是半点也无,不说天赋绝伦吧,也只能说与天赋毫无关系。
让他们唱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
边唱边弹,两人唱得一个比一个走调,弹得一个比一个离谱。
弹完了,两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两双大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的、渴望得到夸奖的表情。
夏星辰:“……”
夸不出来。
一点都夸不出来。
昧着良心都夸不出来的那种。
教了一下午,一首《小星星》都弹不完整,想当年,他才四岁,听人弹了一遍,就能一个音都没错地弹完整首了!
夏星辰只好让秋彦明天再来接着学。
秋彦朝他点头:
“谢谢哥哥。”
临走前,秋彦问他:
“哥哥,我离那个钢琴10级,还要学多久哇?”
秋彦信心满满地说:
“妈妈说爸爸那个儿子九岁就考过了钢琴10级,我现在都八岁啦,我能一年内考过吗?”
夏星辰:“……”
夏星辰:“你还是先把这首《小星星》弹会吧。”
“弹会了就能考过吗?”
夏星辰谨慎地回答:“也许、可能、大概。”
秋彦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他走了之后,夏星辰看了谢相容一眼,见他垂着小脑袋,夏星辰摸了摸谢相容的头发,问他:
“小谢不喜欢他吗?要是不喜欢,哥哥就不让他来了!”
谢相容耳朵动了动,眼珠子也跟着转了转,接着,他抬起脸,茶色的瞳仁里淬满笑意:
“没有不喜欢,他是哥哥的弟弟,他来了,我还多了一个玩伴呢。”
见他脸上笑容很是灿烂,夏星辰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个崽子会这么通情达理,还以为他会小小地排斥呢。
第二天中午,夏星辰吃完饭就先去午睡了。睡觉之前,他嘱咐谢相容,如果秋彦来了,就喊醒他,他起来教两个小崽子弹钢琴。
谢相容甜甜地笑着回答:
“好的,哥哥。”
夏星辰安心地睡了。
等他睡着了,谢相容就不坐在地毯上看书了,他爬起来,轻轻带上门,一溜烟跑出去。守在大门口,过了十几分钟,秋彦拿着一包干脆面进来了,他嚷嚷道:
“哥哥呢?”
“哥哥教我弹钢琴!”
“哥哥在哪里呀?”
谢相容那双茶色的瞳仁眯了起来,他朝秋彦招招手:
“跟我来。”
“嗯?”
秋彦跟着他走。
谢相容带他走到花园的后门,高高的篱笆栅栏把两个小孩的身影完美地挡住。
“哥哥在哪里呀?”
秋彦刚说完,衣领就被谢相容揪住了!
谢相容把他推到篱笆上:
“哥哥的宝贝只有我一个哦!不许你喊他哥哥!”
“我就要……”
“喊他哥哥”这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秋彦就看到谢相容那张小脸瞬间变得阴沉沉的。
谢相容从兜里掏出一块尖锐的小石头,靠近他的脸,那双茶色的瞳仁冷幽幽的,威胁他:
“不许喊,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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