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
今天的拍摄很是顺利, 剧组成功取完景,比预计时间提前一小时宣布收工。
时间还很早,沈弥从剧组这边忙完便回去帐子里找他。原本想趁着提早收工也早点见他, 步伐轻快, 没想到本应该待在帐子里等她的人却是忽然不?见了踪影。
沈弥有些奇怪, 但只当他是出去了,视线扫一圈空荡荡的帐里后, 还没走进去就又往外去找他。
这附近一圈地方有限,又只有剧组的人,按理来说很好?找人, 但找了一圈下来, 她?还是没有看见他。
沈弥心中生惑, 专门跟人问了一圈, 但都没有人见过他。
她?轻蹙蛾眉,微垂着头, 又一步步走回帐中。
——他也还没有回来。
沈弥眉心越蹙越深, 关上厚重门帘的动作迟缓,思考着他的行踪。
能去哪里呢?
就算是要回去, 他应该也会和她?说一声才对, 不?会自行离开。可这里地方就这么大,她?四?周都没有找见他。
沈弥偏头一瞥, 视线忽然落到了亮着的电脑屏幕上,上面打开着她?的行程计划表。
她?今天有看计划表吗?而且,忘记关了吗?
她?记得好?像没有,又不?大能确定。
慢慢走近, 在看清屏幕上的字后,她?也一下子得到了答案。
上面开着的不?是她?最?新的计划表, 而是数月前的一张表。打开的内容上赫然列着她?原先准备明年年末出发的旅程。
这也就根本不?会是她?打开的。
心口略微一惊,她?眸光微凝。
因?为沈柏闻跟她?说大约需要两年,所以她?看中了一条大概符合那个时间的线路。预约信息里边已经给规划得很具体,她?大致整理了一遍,记录在了行程表上。
按照原计划、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年末她?就会踏上这趟旅途。
她?确实很喜欢,只是做着计划就已经很开心。
至于?这场婚姻,当时因?利结合,她?想得也简单,等?到合作结束,自然也可以因?利结束。
她?并没有准备要为这场婚姻——或者?具体点说,没有准备要为这个人所羁绊。
但这个计划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她?完全没有想过会突然被他点出来,还会被他看到。
心底对于?今天他突然不?见的事?情,一下子就捉住了源头原因?。
沈弥查看了眼计划表的日期,握着鼠标微微出神。她?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并不?深——有过些许相?处,她?对他心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些微的好?感,或许会心动,但她?不?会抓住,也不?会为此?停留。
她?在感情方面,处理得很笨拙,付出得很迟钝,一向都不?是一个厉害的人。
沈弥轻垂下眼,沉默了须臾。
他明明是一个做事?很周全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完之后任由那个页面露在这里,没有收拾关闭,叫她?发觉。
她?点了下鼠标,关了电脑,又望了望外面的方向。
不?知他会去哪里。
是出山回去了吗?
只是,她?莫名有点笃定,觉得就算他不?开心……甚至生气,也不?会不?同她?说就自己出山。
那,没回去的话?,他又会去哪里?
附近的地方就这么大,就算她?漏了哪里,剧组也不?会没人看见。
而如果不?在这附近的话?,这深山里好?像也没有地方可去。
她?往外走去,抬手掀开帐帘,仰头望向天边,出神思考。
望着望着,她?的视线转移,忽然望向了更高处的山峦。
心中浮现出了一个词:青山。
他们目前所在的这里高度有点矮,不?能够尽望群山。但她?知道有一处山顶,能将群山尽收眼底。
……
周述凛独自在这静坐许久,单腿屈起,手握在膝上。
山顶的风更烈,像刀子一样在脸上生刮,可他面无表情。
直到身旁坐下一人,寂寥得似有回响的氛围才被打搅。
沈弥默默走到他身边,安静地坐下,一时也没有出声,那点声响被北风覆盖,不?往旁边看,都要恍惚间以为她?没有来过。
她?垂着眼,可能是在斟酌话?语,也或许,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想陪一下他。
方才从下面爬上来,刚看见他露出的一点身影时,先是松了一口气,才继续再往上爬。等?到终于?爬到山顶,站在后面遥望了会儿他的沉默背影时,心口却是忽然泛开疼意?。
不?忍他孤单寂寥,不?忍他踽踽而行。
他已经够孤独。
眼底的热意?与寒风的冷意?撞作反差。
她?稍作轻喘,朝他而去。知道是那个计划表对他造成的这个影响,所以她?竟是不?敢轻易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扯唇,语气有点轻松地开启话?题:“怎么还让我知道你看过了呢?”
他要是关掉那个页面的话?,她?根本不?会知道他看过了,也连他生气的原因?、他在哪里都不?会知道。
他若是想瞒,其实很容易可以做到悄无声息。
而这种低级漏洞也不?像是他会遗漏的。
周述凛敛了敛眸,“无意?间点开看到,没有经过你的允许,总得让你知道。”
原来如此?。
他还是他,他果然还是周述凛。
她?轻抿了下唇,又归于?了安静。
又只剩下风雪的声音,过分?寂寥地在山谷中回响。
过了许久,沈弥始终在想事?情,群山就在眼前,她?却一眼都没有心思去看,思绪混杂。
他又安静了下去。
与他并排坐在一处,她?好?像能感受到他的受伤。
沈弥紧咬住唇,反复思量。阒静半晌,才听见她?很轻声地开口:
“……对不?起啊,也没有人教我要怎么去爱人,我没有什么经验。”
从小到大,有老?师教她?加减乘除的算术,有老?师教她?读书认字的文化,但是始终没有人教她?,要怎么好?好?地去爱一个人。
在最?适合学习接收与表达爱意?的一片白纸的孩童时期,她?满是伤痕,惴惴不?安。接收得太少,传递出的更是少之又少。她?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自己所拥有不?多的东西,对外界生出提防与警戒,自己拉出了一道轻易不?让人跨入的警戒线。
她?不?去触碰、怯于?触碰,在只需要剧情的世界里肆意?鞭挞,近乎纵横。却迟迟不?敢迈入另一片领域。
周述凛皱起眉。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句。
心口的抽痛猝不?及防,就着迎面打来的冷风,他微微闭了闭眼。
打开一道小口,后面就比较容易了。她?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那时候我感受到了你传递出来的感情,可我不?会抓住,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你知道的,我独惯了,我没想过和别人的以后。不?单是你。”
虽然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叫他好?受一点。
她?好?像总是处理不?好?太多的感情,她?也没想过要为难自己。她?原先的未来里,没有放进过别人。
或许此?生寂寥,但也只当命中注定。
习惯便好?。
就像六亲缘浅,她?改变不?了任何一样。
沈弥喉间微微泛哽。
其实,在看完那封信后,她?对他所有的情绪与心意?悉数知晓,而也正是因?为知晓,她?才很清楚,这个事?情大抵有多能伤害到他。
和他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对他的了解已经逐渐在加深。
比如,她?知道,“她?要离开”似乎是他不?可触碰的雷区。
这次说要来出差时,她?就已经看出他心底的真实抗拒。而这出差才不?过是几日的功夫,被他看见的那趟旅程却是一年,甚至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就能知道,还能轻易延伸至数载,很容易就能更加丰富整趟旅程与体验。那阵风是自由的,也是孤寂的。是以她?刚才几乎是一瞬间就知道了他会有多么抵触与无法接受。
只是他的沉默还是超出了她?的意?外。她?没想到他没去找她?询问或是生气,只是自己来到了这里独坐冷静。
可他有没有想过——
若是他问她?,兴许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呢?
她?不?是草木,怎能无情。
那都只是原先。
那个计划表,上次修改的时间也是上次打开的时间,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看过。
沈弥心里清楚,他们之间也不?止这件事?。
一直以来都是他付出与给予,她?回馈得实在太少。他朝她?走来了九十步,而剩下的十步她?可能都没走好?,实在失败。
而现在,她?更加心疼于?他沉默的难过。
沈弥声音低低的,如是轻喃:“我什么都不?懂,很多时候可能也没做好?。你能多担待下吗……”
她?是知道主动认错的。
他握住膝盖的手在越收越紧。却是那般不?动声色,不?动声色到连情绪压重都无人所知。
心痛感也不?知道是将谁贯穿。
“沈弥——”
她?吞咽了下,鼻尖忽酸,过了两秒才问:“嗯?”
周述凛平静地目视前方,看着前方群山重叠,绵延万里,只开口问道:“还打算去吗?”
他温和得出人意?料,沈弥都微愣了下。
周述凛偏头看向她?,漆黑的眼眸如同山中远雾,重复问了一遍问题:“现在,还有打算去吗?”
对视间,她?无意?也无心撒谎,如实道:“想去。”
他目光沉静地在接受,好?似也并无意?外。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数个小时。一开始,他怀疑他很失败,这么久以来他原以为他们之间已有成效,没想到都是假的,挫败与沮丧快要淹没头颅。他已经费尽心意?,却突然有种全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落空感。而要他再努力、再使劲,他也觉得没法再做到。
任由冷风在这边生刮,望着远山,沸腾的心境却始终难以平息。
胸口的窒闷感快要将他堵死。
周述凛一如既往的落拓淡然,轻启唇道:“一开始是我哄着你联姻,却没想过联姻能因?利开始,也能因?利尽结束。你打算着联姻计划后离开,也并不?怪你。”
他的口吻实在太过寻常,寻常到沈弥怀疑这是不?是暴风雨的积蓄。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大安心地问道:“周述凛,你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刚要说话?,但沈弥打断他,继续将自己刚才没有说的话?说完,语速快得有些急:“但是,你已经朝我走了那么多步,周述凛,我也会想向你走上一步。”
他眉目间有些微一怔,原先要说的话?被她?打断。
明显的意?外,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什么,走上一步?
他迟疑地轻折眉心。
在他张了张口,就要说话?前,她?再次率先道:“我是不?会爱人,但我会学习。周述凛,我在慢慢学习如何爱你。”
即便是好?友去完回来,评价极高,证明这场旅途很是值得,她?着实被诱惑到了,将预约的图片都保存了下来,但念头也是给压了下去。
孤身一人,固然自由。但现在她?不?是了,在做决定时自然也要考虑到另一方。他在这边,而她?一个人走那么长时间,俨然不?现实。
所以,她?其实想跟他说,他刚才可以先来问下她?的,那就会知道那只是一份过期的行程表,也就不?会自己一个人跑来这里生气了。
周述凛看着她?,视线描摹过她?的眉眼,宛如春风一样轻。
他的胸口在涌动,兴许,是难以置信听到的这一番话?。
喉结轻滚,竟是半晌无言。
他想说,其实,她?只要说她?想去就可以了。
她?只要说她?想去。
他手中的拳握紧,极力在忍绷着什么。
在这坐得久了,从下午坐到了傍晚,看着远方日落月升,看着月亮自天际而升。山顶视觉震撼,那副景色直接又壮观地闯入眼帘。
他望着望着,只是忽然在想,那轮圆月于?他心中悄然升起过两遍,他又如何舍得要让它再也不?会升起?
所以,后来,他想明白了。
心中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数日、数月、数年,左右不?过都是她?喜欢。
她?又不?是不?要他了,要跟他离婚;也不?是再也不?回来。她?只是想要一个旅程。
她?所喜欢的,他会不?明白吗。
一个繁星,一个青山,他会不?明白吗。
周述凛眸中生出涩意?,经久地望着她?,目光是她?读不?透的深重。
过了许久,方才提了下唇,哑声道:“那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沈弥其实不?知道。猜是猜过了,但不?敢保证真实性。此?刻便温吞地试着说出猜测:“在生气,那个时候我们才刚结婚,我就在想着要走?或者?是在生气那个计划表太久,你不?想让我去?”
他浅勾着唇,她?心里倒是清楚的。他的声音也清浅:“那是最?开始了。确实是在发现这个消息时,下意?识的一些反应。”
那么不?镇定,那么阵脚大乱,那么为情所困——变得哪里是他周述凛。
他自嘲一笑。
而他现在的气息仿佛全都安定下来似的,确实不?像是在想这些的样子。沈弥生出了好?奇,微微倾身询问:“那你后来,想的是什么?”
“婚姻会是束缚吗?”他不?答,反而提出一则小问。
沈弥思考了下,如同在答题,严谨认真:“会是的。或多或少,或大或小。”
可周述凛听完,却是转脸看向她?,看着她?的眼睛,定定道:“不?是。”
沈弥倏然掐住指尖,她?怔然,似有不?解。
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在她?的诧然中,温声道:“弥弥,我本就希望你无需轻舟,自越万山。又怎么会将你束缚、捆绑。”
她?停顿了下,有些不?可置信。
说完之后,他胸腔中响起一阵震耳的嗡鸣。不?过,应当是只有他一人听得见。他长舒了一口气,阖了下眼,释然道:“想去就去吧。”
沈弥望着他的眼底生出热意?,眼前逐渐朦胧。
不?是因?为想去、而现在可以去,就只单单是为他。
而他的执行力素来很高,决定一落,已经在思考下一步的做法:“那个是要预定是么?怎么定?我给你定?”
他掏出了手机。
这样的一趟旅游价格不?菲,更何况她?所要报的还是最?专业的一家,价格绝不?算低。
她?眸光轻轻闪烁,没有想到情况陡然急转,他不?仅突然豁达抬手,甚至大方至此?,连费用都要由他来出。
她?轻眨了下眼,似是难以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他没等?到她?声音,抬眸看她?一眼,看她?这样倒是轻笑,“怎么?”
周述凛想了想,自己寻出问题,一边思考一边修改:“明年末是有些远,一旦想去,当下安排就好?,免得惦记太久。有更快的时间线吗?”
沈弥忽然伸手去握住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力太久,还是被风吹得太久,他的手都有些僵硬了。而她?似是想将其搓柔软,或者?是渡温过去,紧握在手中。
“那个时间很长。”她?提醒他。
周述凛颔首,“我知道。”
可是窗花不?可幽禁落霞。
她?轻抿一下唇,不?知喉间怎么这般涩然。
周述凛看着她?,“只要你想去。”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推着往下问:“那你想我了怎么办?”
他抿唇不?语。
沈弥心口满是酸胀,还不?停在膨胀,几乎要将她?胀开。
周述凛不?解,他这样宽容,可她?似乎不?愿意?要,反倒像是试着要让他收紧。
——沈弥只是在想,怎么办,他走了九十步,剩下的十步,他也要走完了。
她?的唇角轻动,眼眶酸涩,轻一眨眼,眼泪便很突兀地滚下一行。
可是走了这么多,他也没有一点怨气。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杂在风里:“那我,更喜欢你,怎么办?”
周述凛注视着她?,眸光微黯。拿住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她?给他写了一行很难读懂的字。
他读不?懂,她?就执拗地再念一遍:“我更喜欢你,怎么办?”
他的眸光如雾,无声作涌。
她?不?是没有表达过爱意?,只是更多的还是像那条以青山为纹的领带一样,含蓄温润。从未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浓烈强劲,力度几要贯穿他的心骨。
他方才所有的萎靡颓然、挫败沮丧,像是这山间朦胧的一层雾,在开始被拨开散去。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有成效。
那不?止是他以为。
周述凛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在说服自己,可她?却是,不?伸手接过了。
多么傻的姑娘。
沈弥忽然张手扑进了他的怀里,“周述凛,我们约法三?章。”
他紧紧抿住唇,须臾,轻声道:“你说。”
“你深藏的爱意?,也要为我所知。”她?快要咬不?住字,暴露出了一点哽咽。
他的身体好?似被这里数小时的寒风所吹僵,而她?是融化他的唯一源头。
“我知道你习惯性内敛,可我也想知道你的爱。那信里的话?——我不?要再看信,我要你亲口讲给我。”眼眶泪水涌出,不?停在掉,说到最?后,是垮掉平静的哽声。
时隔数日,她?好?似满上了看到那封信时想要的那个拥抱。
她?不?再想让他的任何爱意?深藏多时,不?显不?露。
周述凛静了一息,黑色的大衣将她?紧紧罩于?怀中,外界风雪悉数被遮挡。他轻不?可闻地问了一声:“讲什么?”
她?下意?识的刚要重复一遍,他已然自问自答:“讲:因?为是你,我才决定要结婚。”
她?的乌睫轻颤。很熟悉的文字,是她?看过了无数遍的纸上手写字。此?刻被他徐徐念出,情话?落于?耳畔。
“不?是联姻,不?是合作,是专门在等?待你的姻缘。”
他缓慢的声线带着磁性,无需点缀,已经是自带的勾人磁性。极其适合来念这一封很是肉麻的“情书”。
他俯首下来,轻吻在她?的泪痕上,又慢慢往上,吻着她?不?断蹦出热泪的眼睛,嗓音喑哑:“你相?信我的爱。就让这句话?作为我最?后的话?。”
沈弥的泪意?彻底崩溃决堤。
周述凛往下寻去,贴上了她?的唇。不?似希望带着侵略性或者?目的性的吻,只是单纯的、仅仅是想与她?不?留缝隙地相?贴。
像一个信徒,虔诚地在对待他的信仰。
皮肤紧贴时,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温度,她?心中轻轻在颤栗。
他缓缓伸进她?的手指间,扣紧了她?的五指。
他的前半生仿佛是为了描述凛冽,就像寒冬风雪。
却不?想。
春风燎野。
他像那场北城下尽的雪一样,碰见了春天的续篇。
他的那场冬天,自她?走进开始,宣告结束。
“周述凛,雪落年年,我要与你共白头的。”
他闭上了眼。
声音轻却定,“嗯。”
他在想,那或长或短的旅途不?是没有办法。
他总能为她?奉上。
今天的月亮也已经彻底高挂,沈弥想拍张照片。
周述凛立于?她?身侧,远望群山巍峨,视线缥缈。
——愿请青山作陪,贺祝吾妻,百岁无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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