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XIAYU
白姝兰这才注意到博昭然的手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装饰。
博昭然不是易留疤的体?质, 但那两处伤口都?太深了,蜿蜒崎岖的疤痕就这么留了下来,祛疤的药膏也没好好涂。
白姝兰注意到秦知珩脸上的落寞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酒气, 她轻声说,“她哪会为了这些事?自?杀, 不过她伤害穗穗的时候大概是真的没想过以后。”
如果那一刀再偏一点, 白姝兰都?不敢想。
那碗粥不那么热了,白姝兰又开口,“熬了一晚上,吃点?东西,一会她醒来你还得照看她。”
这次秦知珩没拒绝,但是声音比上一次开口还要破碎, 滚出喉咙的哽咽藏都?藏不住,“我以为她是因为我瞒了她,逼我放手,才割腕的。”
“日子长着呢, 慢慢来。”
白姝兰劝了他一两句就迈着沉重的步伐转身离开了, 孟菱搀扶着她,两个?人往厨房里走,灶上炖着一些补品和简单的早餐。
孟菱劝白姝兰, “兰姨,您去睡会,我在这守着,天亮我去喊您咱们一块去医院。”
白姝兰睡不下,心里挂着周方柏, 又惦念着博昭然,满脸疲惫。
孟菱知道这一晚上白姝兰操了多少心, 脸色都?有些白,真怕她身子骨熬不住,于是做主给她做了一晚燕窝,又拿过药。
生怕老?太太不吃,她都?搬出博昭然来了,“您要是不吃,我就上楼把阿昭叫起来。”
“您吃点?东西,眯一会,我在这守着您,要是整晚不睡觉,阿凌也担心,您也不想去医院的时候脸色比柏叔还难看吧?”
最后白姝兰拗不过孟菱,吃了小半碗就去休息了。
博昭然这一觉睡的极度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记忆走马观花般的一幕幕闪过,最后停止在她和博穗穗一同倒在血泊中。
她猛的惊醒,额头上冷汗一片,顺着额角往下滑落,继而砸落在被角,博昭然下意识的去擦汗,抬手的时察觉手臂有拖坠感,低头一扫,秦知珩趴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他没换衣服,还是一套很薄的睡衣,从家?里拿来的外套披在身上,眼下乌青很重,眉心皱成?一团。
博昭然轻轻把手抽开,却不曾想惊醒了秦知珩。
太阳穴有些酸胀感,宿醉没有休息几个?小时反而又在外面奔波了半晚,夜深露重的难眠身体?不舒服。
秦知珩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缓解了一下干涩,继而开口,“还有不舒服吗?”
博昭然摇摇头,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声音也哑,“外公?怎么样了?”
秦知珩回:“没事?了,八点?多的时候外婆和菱姨就去医院了。外婆走的时候说不用你去医院,下午他们一块回来。”
博昭然放下心来,打开手机就看到周向凌发来的消息,桌边有个?空的粥碗,所以她猜测秦知珩大概是吃过饭,于是走到周向凌的房间,拿过一套新的睡衣和外衣外裤又折返回来,放在沙发上:“我去吃个?早饭,你洗个?澡睡一觉。”
“衣服是阿凌的,没穿过,你们两个?身量差不多,新的洗漱用品在柜子下面,浴巾在架子上。”她有些累,肚子里也空落落的,说完这么一番话好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洗漱完之后她就去吃早饭,一餐饭吃完她回到房间的时候秦知珩刚好从浴室里走出来,肩膀上搭着她的毛巾,头发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不在意的随便一擦,也不顾及博昭然的视线,打电话联系了几个?医生。
电话被挂断,博昭然说,“你不用再另外给外公?找医生的。”
其实是她知道那几位医生又多难请,不想再去麻烦他。
秦知珩坐在床边,把联系方式发给周向凌,没抬头,“非要和我算这么清?”
“不是。”她拿过吹风机递给他,“怕你欠人情,怕你爸那边不好做。”
吹风机的嗡嗡声盖住博昭然的后半句,秦知珩头发短,开最高档几分钟就吹干了,他把吹风机放回原位,身上有好闻的薄荷香气,热水沐浴后困意更是抵挡不住。
博昭然有意给他让出卧室,刚走一步,就被秦知珩发现,带着一丝湿意的掌心握紧她的手腕。
她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秦知珩拉她入怀,“有些累,陪我睡个?觉?”
博昭然点?点?头,从衣柜里取了一套衣服去浴室里从新洗漱了一遍,窗帘被拉紧,等到她枕在秦知珩的胳膊上,被他紧紧的圈进怀里,连胸膛的起伏都?清晰的感觉到。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好时光。
博昭然不是很困,在心里数他的呼吸声,久到她以为秦知珩已?经睡过去之后,忽的听见一句很轻,轻到让她落泪的道歉。
秦知珩收紧胳膊,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心里千转万回,尽数堵在胸口,“抱歉,阿昭。”
好像这句道歉是什么催眠神器一样,秦知珩的声音越来越小,模糊的让人听不清,那一句句的道歉最后是一句“在波士顿等的很累吧”。
她眼泪又扑簌簌的掉下来,染湿他胸口布料,就像是眼睛里有一个?只为秦知珩落泪的程序,他那么多句迟来的道歉都?轻而易举的让她落泪。
她很小幅度在颤抖,咬着唇瓣,怕惊醒他,连抽噎都?变成?大口大口的呼吸。
半梦半醒之际,有个?吻落在她眼睫上,尾音带着好多缱绻,“宝宝,别哭。”
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卧室里黑漆漆的一片,秦知珩一捞,身边空荡荡的一片,零星睡意散尽后想起这是在周家?,博昭然是不能?凭空消失的。
房子隔音并不是做的很好,还是有些声音能?传到二?楼来。
秦知珩没换衣服,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一下就下了楼。
这一下楼不要紧,他搭在扶手楼梯上,能?清楚的把整个?一楼客厅纳入眼底,所以,那个?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应该就是他爸妈,被他妈一口一个?好孩子的夸的是博昭然。
秦知珩生怕他妈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又说多了什么话,于是大跨步的下楼,急吼吼的开口,“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许是语气太焦急,更显的他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博昭然伸手拽了他一下,“爸妈去医院看外公?,就一起过来做客了。”
秦知珩表情一下变得讪讪,好似方才质问的太过明显,不过沈菁仪还是被这句称呼哄的心花怒放了,要知道博昭然刚刚可是喊她阿姨的。
她无意在周家?摆谱,但是儿子穿着睡衣,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该训的还是要训,“衣服不换就下来什么样子,要是今天做客的不是我和你爸,这不是丢阿昭的脸吗?”
周方柏已?经恢复过来,对昨晚的事?也有些记忆,他笑眯眯的摆手,“没事?,都?是孩子,阿凌这会儿还在睡觉呢。”
一番你来我去的场面话走过一遭后,沈菁仪把这趟的第二?个?目的亮了出来,她从包里拿出那个?曾经送给博昭然的玉镯,又额外拟了一份聘礼单子。
秦锋抿了一口茶,适时开口,“我和阿菁今天除了来看您,再就是来替阿珩过来赔罪。”
秦知珩看到东西的时候,眼皮重重一跳,不自?觉的屏气。
博昭然也一愣,想张口说话却咽下,这时候轮不到她开口。
周方柏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个?当事?人,又把目光转到那块玉镯上,白玉温润,在灯光的照明下更加晶莹剔透。
“我和阿菁对阿珩疏于照顾,按理说两个?孩子的事?我们当父母的不该插手。”秦锋停住话头,深吸一口气,“要是因为我五年前怕他犯浑不让他出去才耽误两个?孩子这么多年,那可是我的错了。”
“不管阿昭和阿珩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也是正经登过记的,我和阿菁应过她一声爸妈,该有的礼数不会少。”
周方柏也知道秦锋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虽然不做博昭然的主,但是他年纪大了,脑子越来越不灵光,像昨晚那样的事?以后发生的会只多不少。博家?还没有分家?,博穗穗又被接回来,还带了个?男人,日后要是闹起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他只怕,连阿凌都?护不住。
眼看着周方柏的态度有所松动,秦锋也不管五年前谁对谁错,只问博昭然,“愿意再给你和阿珩一次机会吗?”
“倘若你不愿意,我会让阿珩和你离婚。”
“不用着急回答,你们两个?的感情,自?己?收拾。”秦锋看了眼一旁紧张的表情都?僵硬的儿子,“这是五年前就该给的聘礼,你要收下。”
博昭然颤了一下眼睫,指甲深深扎进手心里,呼吸俨然已?经错乱。
秦知珩看着她白净的侧脸,搭在膝盖上的手汗津津的,一瞬不眨的紧紧盯着她,在心里祈求,说句话,说句话,别答应离婚,别答应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里,博昭然终于开口。
而秦知珩却不敢看她。
博昭然说,“我想和阿珩谈谈,”
显然这儿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加之两只猫都?在家?里,于是两个?人驾车回云麓公?馆。
客厅里一片静谧,灯亮的刺眼,两只猫在吃猫粮,咯吱咯吱的声音。
“为什么道歉?”她还是在意原因,她不想因为秦知珩是因为她这个?人,同情她,才主动道歉。
秦知珩垂着眼睛答:“心疼,我心疼了。”
他有些想抽烟,但还是忍住了。他之前总觉得博昭然在意过了头,前有博穗穗闹过一场她就要放弃,所以在他知道博昭然是为什么接近他的时候想都?不想的要瞒起来。
怕她放弃是一部分原因,怕她过激也是一部分。
可是他千算万算,在五年的时间里无数次的问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他没觉得自?己?错,但是博昭然因为这件事?很不开心,所以他错了,所以他应该去补偿白姝兰,要给她找很好的医生,让她一辈子都?安然无恙,然后博昭然才可以回国。
哪怕他无望的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一年有三四次去周家?的时候,他还是没等到她回来,爱熬成?恨,他依然想不通博昭然为什么这么恨他,反而觉得自?己?被彻底抛弃。
等到现实血淋淋的被剖开,他看到博昭然跪在地上,双眼绝望。
那一瞬间他脑海里想到的是,锁在保险柜里的宝贝是一张张的内存卡,一个?温室的草莓,会有指纹密码的卧室。
还有因为一个?梦就可以半夜跑出去的周方柏。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博昭然会这么恨他。
博昭然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于是继续下一个?问题。
“夏夏说你相过亲。”
“假的,为了逼你回来。”
“你在滨江大道灌我酒。”
“掺了水的酒,喝不出来?”
“你为了几个?标点?符号把合作?案打回来很多次。”
“生你的气,想见你。”
“撞我的车。”
“我故意的,想和你有点?关系。”
“橘猫为什么叫甜甜。”
“因为是你留下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博昭然深吸一口气,问出那个?困扰她很久的问题。
“喜欢我有多久。”
“十年两个?月。”
她闭上眼,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哽咽着开口:“我是真的,在波士顿等过你很多次。”
秦知珩伸手抚掉她的眼泪,低声轻笑,却露出一丝马脚,他眼睛都?红了,“你可饶了我吧,别哭了宝宝。”
然后他又问,“能?不能?不离婚?换我追你一次。”
“那张和好券可以不用作?废了吗?”他满眼希冀的看着她,盼望着她可以给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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