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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我也很爱你◎


    手里掌握了一些把柄,苏弥也有过想摧毁韩舟的事业的想法,但想来想去没下得去手。她不是冤冤相报的个性,从不跟人结仇结怨,况且她多少有些迷信,觉得出手太狠,会有损自己的阴德。


    不吉利,还招骂声。


    于是她饶了韩舟一回。


    不过老话怎么说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苏弥也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这天她回到家里,把文件一一导出来,整理了一遍,做了些微的处理。再看手机,爸爸已经发过来一批联系方式。


    苏弥没急着去联系,她去楼下给小乌龟喂食。


    ===第112节===


    今天谢潇言没准点下班,他只说手边有点事要办,没给具体的原因。苏弥就没等他。


    她站在两只龟缸的中间。普普的缸?????是加了温的,它目前还在生病恢复期。


    苏弥用手摸摸它的壳:“要快点好起来呀普普,妹妹还在等着你呢。”


    像是听懂了人话,普普伸着脑袋,往卡卡的方向爬了几步,探头去看。


    苏弥欣慰地笑了笑。


    又想到谢潇言。


    昨天他说那些话,苏弥越想越气——什么人啊!居然想跟她离婚!?


    事情解决之后,一定要把他胖揍一顿才解气!


    最好是五花大绑按在床上揍!


    嗯……要是真能五花大绑,按在床上,她寻思还能干点别的。


    譬如,用剪刀剪掉他的衣服,一片一片的剪,折磨他、盘问他:“是不是早就暗恋我了?”


    “是不是去偷偷见我?”


    “快说你爱我,说一百遍!”


    随后平日耀武扬威的某人拜倒在她身前,摆出一副宁死不屈但又没辙的神情,泪眼汪汪跟她示弱:“老婆,我错了……”


    光是想到这画面,苏弥就心情畅快地笑了起来。


    她抬眸,看见龟缸的玻璃反射出来的阴险笑容,急忙神色一滞。


    救命了,她怎么被谢潇言传染了这么不正经的毛病?


    苏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恶心又好笑地回了房间-


    谢潇言这两天又接到几通丁起的电话。


    算不上替韩舟求情,只说这不是办法,走了个重量级嘉宾,他的节目没法办下去。


    谢潇言当然捋得顺他的思路,人家险些要捧出一颗明日新星,被你给搞砸了。这明日新星没了,节目还谈何意义。丁起花这精力捧自家艺人,被谢潇言这么一砸场子,完全计划打乱。


    丁起穷追不舍,希望他网开一面。谢潇言压根不信这种说辞,他都懒得听。


    状况外的谢烺跑过来问他:哥,你的小金库没啦?我们怎么节目停录了!


    谢潇言:人家没了好苗子,公司都快熄火了,快去哄哄丁总,让他给你个打擂的机会。


    谢烺: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韩老师放出来啊?(纯属八卦)


    谢潇言:?


    谢烺撤回一条消息。


    谢烺:晚安我的哥^_^


    谢潇言手腕一撇,手机被他闲散地丢到卡座的沙发一角。


    他穿件深绿的休闲款衬衣,人松弛地陷进沙发内侧,在最昏暗的酒吧一角,腕袖被掀到手肘,白皙的手腕配了一块银色腕表,领也恰到好处地掀开一角,展现出那么几分撩人的妖气。他没做表情,又有着不易亲近的冷感。


    余光里有几个女孩不时瞥来几眼,蠢蠢欲动的样子。


    谢潇言撩起眼皮,看到了左拥右抱走进Ark的黎映寒。


    黎映寒走过来,见谢潇言使了个眼色,忙把卡座这儿的隔帘扯上,冲那几个抛媚眼的女孩讪笑:“有主了有主了。”


    谢潇言勾了两下指:“看看。”


    黎映寒抛过去一只录音笔。


    谢潇言捏住,按下播放键,女人的声音从细密的小孔里流出来,有种醉醺醺的媚态——“我说真的黎少,我收到的钱没那么多,我是见钱眼开那种人吗?况且他一唱歌儿的能给我什么资源,我拍戏一直都兢兢业业,从不靠这些歪门邪道的。”


    话音之间混合着黎映寒一点看热闹的笑意,兢兢业业、歪门邪道这俩词让他听乐了。


    gigi接着说:“哎呀真不是图钱,你信我。谢总是真俊,我是真想睡,就那么正正好吧,韩舟又给我塞了一笔,就顺水推舟咯。我还以为谢总玩得挺开的,不是都说他跟他老婆很塑料嘛,谁知道那么难钓,还冲我发火,那天真给我干蒙了——哎你说,他在床上是不是特牛逼?”


    黎映寒好笑说:“他又没睡过我,这我哪儿知道?”


    “我靠,真想试试。他看着就贼带劲,床上花样特多那种。”


    “得了啊,人家夫妻恩爱得要死,带劲也轮不到你带劲!”


    ……


    一段对白,陆陆续续录了三分钟左右,谢潇言面无表情听完了。


    黎映寒坐他对面,翘着腿问:“能不能洗刷冤屈?”


    谢潇言挑眉,把录音笔收入掌心:“算你有点儿用。”


    谢潇言的身份终究是跟明星不同,不适宜高调,不适宜事事站出来做回应。


    他本来真没打算闹大,能压就压了,无奈有人蹬鼻子上脸,还有脸哭诉起自己多委屈。再加上舆论愈演愈烈,删也删不干净。还有不少逆反的吃瓜群众,说这行为是欲盖弥彰。


    谢潇言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黎映寒,八面玲珑的社交达人,套个小演员的话不在话下。


    那个gigi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口风紧的,灌了几杯,什么都说了。


    黎映寒冲着录音笔抬了抬下巴:“要没这个,你真打算跟他同归于尽啊。”


    谢潇言冷笑:“爷怎么可能跟他同归于尽,给他一拳都觉得脏了手。”


    “那你弄这么大阵仗,又是要离婚了,搞得我以为——不过你要是真跟苏弥离了,不是衬了他的心?”


    “我身边现在就是个雷区,保不齐哪天就炸了。我是金刚不坏,伤了她怎么办?”谢潇言举着酒杯,杯中水光衬得他眸色潋滟清亮。


    “怎么还雷区?你不是都让丁起把他雪藏了吗?”


    谢潇言说:“他背靠童家,童小园要愿意舍得花钱,把他从丁起那儿捞出来,还能垂死挣扎一下也没准。”


    他想了想:“总而言之,她安全最重要。剩下的,过了这阵子再谈吧。”


    黎映寒打开手机,说:“离了就离了,等着泡你的妞儿排着队呢。我这就给你找几个过来,绝对够正。”


    谢潇言面不改色:“想死我给你一枪。”


    黎映寒噎了下,骂了句脏:“你识不识好歹?”


    谢潇言抬眸剜他一眼,黎映寒及时收声。


    “啧啧,谢小爷还是这么纯情。”


    黎映寒从前就觉得谢潇言纯的要命,他确实是属于到哪儿都能玩得开那类人,但是偏偏就是有种违背他这种风流气质的纯洁,不近女色,夸张到有着为某人守身如玉的架势。不过谁知道他为谁守身呢?


    在风月场上,这迷倒一片少女的气场又掺着十分拎得清的理智,两种特性碰在一起,就显得更为吸引人。


    他越这样,就越是一帮人前仆后继。


    都势要争得他的头号青睐。


    黎映寒问过他为谁守身。


    谢潇言没正面回答他,他说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守身如玉的本分成了男人的加分项,遇到真爱才上床,这事儿倒成了稀罕。


    不科学啊。


    黎映寒说:“啊?我遇上的个个儿都是真爱。”


    谢潇言轻嗤一声:“懒得跟你说。”


    他身上有着和身边人大同小异的纨绔秉性,却也被镀着最纯粹的一抹色。像大海深处的蓝,天空最遥远边际的青,在心底流淌的最蓬勃的鲜红。


    这一套古旧庸俗的说辞,听起来不契合他二世祖的身份,但又和他彼时的神色相融得天衣无缝。


    不是玩笑话,更不是惺惺作态。


    这是他始终如一,对爱的坚守。


    因为爱一个人爱到深处,就不会再有更多的感情溢出来,哪怕一点一滴,不容他人沾到-


    谢潇言要去见一个客户,他这两天有些忙,没有那么多时间陪苏弥吃饭,实属没办法。试图调整过时间,但对方从外地赶来,他推不掉。


    也没多少日子了,他应该比她更想要留住这一些珍贵的晚餐时间。


    晚上应酬完回去的路上,他漫不经心看完几份文件,有些烦乱地揉了揉眉头,吩咐陈柏丛说:“你找个机会把录音发了。”


    陈柏丛问:“是用公司账号还是?”


    “都行。”想了想,谢潇言又谨慎一些说,“你建个私人号吧。”


    陈柏丛说:“好的,要不要做什么处理。”


    “不用。”


    谢潇言说着,偏头去看窗外霓虹。这里有点拥堵,是繁华的商业街区,被各路明星的广告大屏占领,发散着强力的光污染。


    他降下一点车窗,去闻晚风的清新气味,而后拿出手机,打算问苏弥有没有吃过,但意外地发现,她五分钟前发来一则消息:看微博。


    谢潇言没问,直接点开微博。


    不知道是网络不通,还是软件太卡。界面空白了两三分钟,他没进得去。又退出来,问苏弥:打不开,是出什么事了吗?


    但她没回。


    算了,急也急不得。


    车子被堵在路上,谢潇言按捺不住忐忑,攥起拳撑住下颌。他的瞳仁很清澈,飘逸着外边的炫彩流光。


    “过几天给你答复”就像块石头在他心底,逐渐的、越压越沉了,谢潇言现在觉得,她倒不如当场就给他个痛快,非得让他熬这么几天干什么。


    车停几步走几步,谢潇言正要让陈柏丛转弯绕路。


    陈柏丛忽然抬头往前面路口看去:“老大你看!那是不是咱们太太啊?”


    谢潇言闻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他猝然压住眉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路口商厦上的大屏。


    很多的人围在商厦的门口,正抬头看热闹。


    屏幕上的女人松松地束着发,化了?????一点淡妆,眉目清丽,她落落大方地端坐在台前,任由各路媒体的闪光灯打在脸上,她没有怯场,柔和地微笑:“各位记者朋友好,我是苏弥。”


    柔软而淡然的声线在晚风里丝丝缕缕的散开,被吹送到不远处的他的车中——“很感谢大家百忙中抽空过来一趟,我召开今天的记者招待会,是想要交代一些事。”


    ===第113节===


    咔嚓咔嚓的相机快门声没间断过。


    陈柏丛:“我的天,真是苏小姐啊……”


    他喃喃自语的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


    为了不浪费时间,苏弥直接拿出了录音文件,而后按下播放键。


    背景里有沙沙踩雪的动静,伴随着苏弥有力的质问声从手机里传出来:“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紧接着,是韩舟的声音:“你问。”


    苏弥:“你说的重要工作就是和***吃饭吗?”


    她消掉了无辜人员的名字。


    韩舟:“是练歌。跟她约饭纯属意外,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


    苏弥:“为什么不能拒绝?”


    韩舟:“因为她是很重要的人脉,我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是对我的事业有帮助的人。况且我们只是一起吃饭,也没有做别的什么。”


    一段播完,苏弥看向镜头,解释说:“这是去年冬天,我和韩先生分手的时候,我们的一段争执,他的背叛是我们分开的关键原因,想必各位应该能听明白。”


    被堵在路上的谢潇言已经第一时间推门下车,他在拥挤的人潮和车辆的乱流里,不顾一切地穿行而过,往路口奔去。


    谢潇言一路说着“借过”,总算挤到商厦的屏幕下边。


    这里很快围满了吃瓜群众间。


    在人头攒动间,他看不完整苏弥的脸。


    “抱歉,借过。”


    又总算,谢潇言艰难地挤到了最前排。


    他抬头看着她。


    她的模样在这个巨型屏幕上被放大了几百倍。


    苏弥继续点开第二段文件:“下面这一段,因为涉及到他人的隐私,我做了声音处理。”


    韩舟说:“你知道我已经很努力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我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容易。”


    紧接着是一个沉闷的女声:“票给你做,丁起那边也好说话,说白了这节目就是给你抬轿,别这么不争气了。”


    末了,苏弥淡声解释:“这是在《夏日歌谣》录制之前,我无意间听到他和他的人脉,在议论做票的事。对方明晃晃地称,这个节目就是为了给他做票而办。”


    第三段——


    韩舟:“我也不懂你究竟怕他什么?你家的地位在那,他一个人能动摇什么?我只是让你给他个下马威看看,又不是让你把他搞死!就那么难吗?被人骑在头上就好过吗?!


    “我就是看不惯他过得太好!”


    ……


    这一段内容较长,播放了足足一分钟有余。


    听着韩舟歇斯底里的、不符合他白月光人设的声音,众人都不禁哗然。


    自然也包括谢潇言身侧的这一些人。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没停:


    “我的天,真想不到他是这种人啊。”


    “看起来还挺淡泊名利的,怎么还做票啊,恶心死皇族了。”


    “怪不得,我就觉得他那个票数不对劲,之前我发微博还被他粉丝冲了,吓死。”


    ……


    这些争执的声音像一团乱麻堵在谢潇言的耳边,他皱着眉将其清扫,又去捕捉她的声音。


    台前的苏弥继续解释着:“这一段,是韩先生在密谋陷害那位他看不惯的人,也就是岭文影业的总裁谢潇言,我的丈夫。


    “前几天看到了韩先生的微博,说实话我很震惊,也不理解,他是怎么好意思做出恶人先告状的决定,但事实是,整件事就是他蓄谋的陷阱。


    “关于我先生在阳城那一段所谓的桃色纠纷,证据在这儿。”


    最终,她点开最后一段录音,并略带玩笑的语气说:“这是我的朋友给我的宝贵资料,因为他得知我要开发布会,提前五分钟给我送到现场,如果没有他的倾情帮助,可能我今天真的会下不来台。”


    说着,她稍稍放松地笑了一下。


    她的好朋友就是黎映寒。


    播放的录音内容是他和gigi那段对白。


    关于她如何扬言要睡到谢潇言,如何受了韩舟的贿,在这段录音里,都被交代得一清二楚。


    直到等到所有的证据播完,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苏弥在热闹非凡的议论声中总结陈词:“在这之前,我没有曝光这一些录音,因为我希望给我和他的这段感情最体面的结束。我现在选择发出来,是因为韩先生的某些过激行为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婚姻、以及我和我先生的感情。


    “我先生品行端正,有担当,有责任心,现在却因为韩先生的一系列作为而担上骂名。我不认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东西。我不奢求每一个人向他道歉,但我希望所有的声音到此为止。我们的生活很平静,不应该被莫须有的罪名干扰。”


    末了,她想了想,没有要继续补充的内容,说道:“这就是我的澄清。”


    在嘈杂的快门声里,苏弥又道:“如果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可以稍后问我。现在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恳请大家再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想对我先生说几句话。”


    她说完,场内又陷入安静。


    商厦门口攒聚的人也不约而同的沉静下来。


    苏弥的视线从台下的记者转向架在中间的摄影机镜头,目光和声音都变柔和了几分,她说:“谢潇言,你应该在看吧。”


    苏弥的发被松散地拢在脑后,耳侧飘落一缕发丝,为她本就柔和的气质更添一些雍容典雅。她轻轻地笑着,抬起薄薄眼皮。


    隔着厚重的屏幕,与镜头外的他遥遥相望。在漆黑的天幕之中,她的面容前所未有的动人。


    她说:“不知道我是不是第一个开发布会告白的人。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既然坐在这里了,话还是要说完。


    “我想告诉你,你那天的提议我不答应,因为我想要和你共度一生,只要你愿意,我会给你坚定的毫无保留的爱。如果对象不是你,婚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小的时候我就答应过你,永远为你撑腰,或许你不记得了,但我不会食言,我做到了。


    谢潇言澄明的虹膜里映着这个巨型亮屏,亮屏里与她有关的一切色彩在他潮水翻滚的眼中交织。


    他昂首望向这个看起来无比遥远又无限贴近心口的女孩,同时好像在望向那些封闭漫长、久久听不到回声的年少时光。


    他甚至忘了他是怎么跌跌撞撞走到现在,但无论如何,他在此刻,终于收到了一份郑重又珍贵的回礼。


    她恬淡、轻柔的声音宛如岁月的引线,让他们人生的频道被调回到最初的相逢。


    那一年,她捏着小小的拳头,扬言要给他撑腰。


    没有食言,她做到了。


    “还有,你和容老师学的第一句中文,我终于想起来了。我现在可以给你答复:谢潇言,我也很爱你。”


    商厦门口的人群中,孩子手里的气球没有牵紧,飘然飞向天际,恰到好处地停留在屏幕的边沿,给平铺直叙的会展背景陡然添置一抹浪漫的色。


    那枚气球隔着大屏,停歇在苏弥柔软的发捎。


    在众人不由自主的欢呼和起哄声里,故事的男主角正悄然地站在人山人海中。


    他吞下喉咙里一阵哽咽,目不转睛看着苏弥。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你分开。我当初和你谈的条件,现在都不算数了。我不只想要你的一年,我想要你的一生。”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的和煦而坚定:“你听到了吗?”


    作者有话说:


    *录音不知道违不违法,这里就当架空了,为剧情服务,不考据,peace~


    第69章


    ◎跟你浪迹天涯◎


    苏弥穿了件浅橙色的线衫,布料轻薄地罩在她的身上,那层鲜艳的色也拢着镜头外的人,给他干净熨帖的白色衬衣镀了一层轻软温柔的色。


    “老大,老大你在这儿……哎妈呀挤死我了。”艰难地从人群里穿行过来的陈柏丛龇牙咧嘴地凑到谢潇言身边。


    谢潇言回眸望她一眼,声音很沉地问:“她在哪?”


    陈柏丛看着手机,翻着信息:“好像是在……连亭会展中心?”


    谢潇言一边在地图上搜这个地名,一边加快脚步往外面走。逆着涌来的泱泱人潮,他越迈越急。


    陈柏丛连走带跑地跟在后面:“哎哥!咱有车,车车!!”眼见谢潇言拔腿要跑,陈柏丛赶忙将人拦下。


    谢潇言闻言,止了步子,而后转头往泊车的地方走。


    “坐后面。”


    他给陈柏丛偏头示意,紧迫地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


    一秒都不容多加停留,陈柏丛懂事地钻到后座。很快,油门被猛地一踩,他还没做好准备,脑?????门就哐一下砸在前边的座椅,陈柏丛旋即惨叫:“别!别开太快了哥!!这儿车多!”


    几秒钟之内又超了几辆,谢潇言挑眉:“死不了,嚷嚷什么?”


    “……”


    车在路面七拐八拐,没几分钟,终于顺利驶上高架。


    陈柏丛确认自己在老板的车上足够安全,他打开手机,一边看新闻一边又开始嚎啕:“呜呜呜,这次咱们不用买热搜了,所有人都见证了太太对你的爱!”


    “是么。”谢潇言轻描淡写地勾起唇角,微扬着下巴,摆出一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容姿态,又难掩神色里的傲娇,“那你先看个一百遍吧。”


    陈柏丛:“……”


    在收到“全文背诵”等更为丧心病狂的指令之前,他急忙懂事地应下:“好的!我看我看!”-


    连亭会展中心,记者招待会还没有结束。


    蓄势待发的问题逐一被抛到苏弥这里——“请问苏小姐刚才录音里提到,韩先生需要动用的人脉,指的是不是童氏的千金?”


    苏弥说:“这涉及到无关人员的隐私,恕不回答。抱歉。”


    ===第114节===


    另一边的话筒又戳过来。


    眼看这行为粗鲁又无理,站在苏弥身侧的严哥伸手拦了下要闯到台前来的记者。记者忙意识到越界,又退到安全距离之外:“那苏小姐当时和韩舟分开是因为抓到了他出轨的证据吗?”


    “证据?如果你想要的是捉奸在床那种程度的证据,我没有,不过在我看来,精神出轨同等恶劣。我无法忍受。”


    有人举手:“苏小姐看这里!我想问一下,您这位提供录音的神秘朋友,身份可否告知?”


    苏弥:“他不是圈内人,只不过仗义地帮了我一个小忙,不该被牵扯进来。抱歉。”


    “那对于韩舟在微博里透露遭人诬陷的事,苏小姐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苏弥想了想:“谁主张谁举证,这个问题您应该去问他比较合适。总之,我们一直以来行得正、坐得直,当然,我也欢迎韩舟先生摆出证据,如果他有的话,我不介意和他对簿公堂。”


    “前提是,他愿意出面。假如只敢在背后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牵强附会的诋毁,我们不会再予以理睬。毕竟是成年人,大家都很忙,没有人必须要为旁人阴暗的心思埋单。低级的把戏我只能奉陪到这里。”


    记者又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的曝光会影响到韩舟日后的发展?”


    苏弥说:“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解释过,是他行为过激在先,我给他留过情面,不再具体作答了。谢谢。”


    台下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详尽又快速,苏弥答得还算临危不乱,最后,她起身结束这场招待会,大方地说:“再次感谢大家今天愿意到场,我安排了一些茶水,结束了可以稍作休息。”


    直播到此结束,场上的灯光暗下来。


    苏弥抒了一口气。


    严哥见她下台,赶忙给她送上外套和矿泉水。苏弥一边披着外套,一边慢吞吞往场外走。


    越过凌乱的人群和排列密集的长椅,她正走向大厅的侧门。


    严哥一步一跟,他是苏弥今天唯一带过来的人。


    她正要低头看眼手机,确认谢潇言有没有在看直播。


    下一秒,眸底侵入一抹色。


    纯净的白,是他的衬衣。


    因为一路奔波过来,衣衫显出隐隐的褶,没有清晨时那么好整以暇,但也足够干净。苏弥抬眼看向站在厅门处的人。


    谢潇言长身鹤立,手抄在兜里,松散不拘。绿松的表盘是浑身上下唯一亮丽的色,点缀着他衣衫的黑白。总那么清澈的眼里装着一点粼粼的波光。


    见她走到身前,他脸上漾出一点笑,不无骄纵的语气,沉沉懒懒的:“怎么会有人这么爱我?亏你想得出来这种招。”


    苏弥抬眸看他,淡然又无奈地笑着,宠着他说:“是啊,我超级爱你。”


    谢潇言:“黎映寒居然瞒着我找你。”


    “我怎么知道他会瞒着你?”她喝了口水,又举起录音笔问,“是你让他去录的吗?”


    “不然?”谢潇言看着跟在她身后的严哥,不满地啧了一声,“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是吧?”


    苏弥说:“跟你说的话,你肯定不会让我冒这个险啊。”她又好奇地问:“你会吗……”


    谢潇言说:“当然不会。”


    带一个保镖就敢来开发布会,是怎么想得出来的?


    “我就知道,”苏弥摊了摊手,“不过呢,谁代替我揭发这些事都不合理,矛盾都是因我的身份而起,所以只能由我来亲自结束了,你说对不对?”


    她把手里的录音笔放进口袋,又道:“说真的,我都饿死了,刚才肚子一直在叫。你今天一定要请我吃饭。”


    “行啊。”让两位助理下了班,拉着她在车里落座,谢潇言不正经地说,“你吃我都行。”


    “……”


    苏弥扯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谢潇言瞥她一眼,语气悠悠提醒道:“现在没人了,那些长篇大论,你可以再跟我说一遍了。”


    ……这是什么拽上天的语气?刚才那些都是临场发挥的,她忘了大概。


    苏弥:“我才不说,自己去看回放。”


    他漫不经心地笑,故作失落的语气:“知道了,所以也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虽然不想衬了他耀武扬威的心意,但苏弥着实有点想亲他。她凑过去,在谢潇言的唇角落下一吻,轻轻地笑,轻声地说:“I love you.”


    谢潇言偏过头回吻,堵住她的唇,辗转几秒,他垂眸看她唇色,低沉地回应道:“我爱你。”


    磊落的告白,几经辗转,终于脱口而出。没有酒劲,没有修饰,没有戏谑。他郑重且庄严地说出口。此时此刻,眼中盛着他最亲密的人,最亲爱的人。


    谢潇言喉咙口微微堵了一下。


    而后,他在车里按出来一首歌,弯着唇角回味着这个亲吻无以复加的甜蜜。


    苏弥离开会展中心后发现,她收到很多的消息,最先浮上来的是樊嘉玉发来的:天啊,好感动TvT


    谢潇言也收到一些。比如——


    简潮:恭喜恭喜,长长久久!


    谢烺:666


    他看了眼,懒得回,问她:“你想去哪儿吃?”


    苏弥说:“去我们领证那天去的那家吧,我订了好几次才订到。有始有——嗯不对,从哪里跌倒——也不对。”


    又斟酌了半天,她说:“算我补偿给你的,我们之间新的开始。好不好?”


    谢潇言开着车,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总觉得你记性差,有些很久远的事你又记得清清楚楚。”


    苏弥说:“我怎么会不记得,你被黎映寒打得头破血流,可怕得不得了,简直是我的童年阴影。”


    被打这两个字听起来万分刺耳,谢潇言沉着脸色强调:“谁被打了?是因为撞了石头好么。”


    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较真,苏弥说:“差不多吧。”


    谢潇言语气坚持:“差得多,哥是不可能挨打的。”


    “……”


    看着他较劲的神色,苏弥突发奇想问:“如果真的离婚,你以后会娶别人吗?”


    “不会,”他答得不假思索,又戏谑道,“这次是真让人睡过,不是好白菜了,已经准备好剃发为僧了。”


    苏弥摇头:“那可不行,你已经求过上帝了,佛门不收你。”


    “也是。”谢潇言稍稍停顿,窗外冷冰冰的霓虹在他眼中都杂糅成了温暖的色调,他说,“那就去做个侠客吧,云游江湖,行侠仗义,也不求荣华富贵了,手边有几个碎银俩够路费就成,反正我这个人呢,运气这么好,别人有的我都有过,别人没有的我也有了,到现在为止,也没什么遗憾了。”


    苏弥想了想:“好啊,那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一起浪迹天涯,听起来也不错,就像杨过和小龙女。”


    谢潇言睨她:“杨过连手都没有,你能不能盼点儿我好?”


    她揣摩了一下:“啊?也不是啊,有一只的吧?”


    他被气得笑了一声。


    苏弥看着他拨转方向盘的手,又盯着他指骨上不合衬的戒指:“谢潇言,我说真的。你可以不知足。”


    她将手放进大衣,碰着那枚崭新的礼物,为求婚略显忐忑地做着筹谋,片刻又对他解释:“爱就是不知足。缺一点补一点,缺得多、那就补得多,不论多少,我都给你。”


    谢潇言动了动喉头,声音沙沙的,他的笑意显得很勉强,试图掩盖住心底那一道感动的波纹,轻轻浅浅地喊她名字:“苏弥。”


    “嗯?”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子,一次又一次掉进男人的陷阱?”


    依稀记得,他曾经拿这同样的话揶揄过她。


    “你不是陷阱。”苏弥看着他,义正词严地说,“你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第70章


    ◎戒指◎


    谢潇言有点受不了地扶着额,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着:“你能不这么肉麻?”


    看着他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苏弥淡笑说:“不会吧,你别告诉我你要哭了。”


    他轻嗤一声:“几句花言巧语就把我说哭?我可是爷们儿。”


    苏弥点头:“好吧,爷们儿,以后我不说了。”


    他又变了脸色,语调轻扬,严肃地看她:“那怎么行?”


    苏弥有点好笑,而后叹了声说:“真是少爷,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他一点也不谦虚,顺势说:“是啊,上辈子积了德了,这辈子就是让人宠着的命,受不了半点儿委屈。”


    她笑得眉眼弯弯:“好吧,我会宠着你的。”


    谢潇言用手指摁了摁快飞上天的唇角,没让自己太得意。


    到了餐厅门口,二人拾级往上,迎宾的服务员站门口,遥遥过来领路,瞅一眼苏弥,他惊得捂嘴,又看一眼她身后的谢潇言:“你是……?”


    某人看过去,脸上写着:对,本少就是今夜的男主人公,还关切地露出“怎么,需要合影?”的询问眼神。


    苏弥回眸望了眼她领过来的花蝴蝶:“能不能走快点?”


    谢潇言扬唇:“来了。”


    他回望一眼那位服务员,用“没办法,老婆看得紧”的视线把人劝了回去。


    他今天的心情肉眼可见的畅快,路过每一位无关人员的注目,谢潇言扬一扬眉,满脸写着得意跟嚣张。


    苏弥从前最看不惯他这副高调的姿态,他的行事总是倨傲得让她费解,但是看久了,慢慢习以为常,甚至觉得他的嘚瑟劲还有几分可爱。


    他穿着正经的白衫西裤,寥寥几步通往角落圆桌的路,让他走的像t台。光影半明半昧,恰到好处落在男人的肩上。他身上那点浑得封顶的气质,又出其不意的混着此刻简单澄明的笑意。


    看起来十分难拿捏的男人,实际上呢,勾两下手指就凑过来了。


    当然了,这一招只忠贞不二地于她有效。


    谢潇言在她对面坐下。


    他已经吃过饭,就要了点水喝。


    苏弥问:“记不记得我们在这儿干嘛了?”


    他说:“交杯酒,永结同心,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


    “好了,现在真永结同心了。”


    谢潇言但笑不语,平静而温和地看着她。


    ===第115节===


    有人过来传菜,用藏着笑意的声音说了句:“苏小姐,谢先生,用餐愉快。”


    鸡肉被精致摆盘,放在小小的餐桌中间。


    等人走了,谢潇言故作苦恼说:“怎么办,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爱惨了我。”


    苏弥开始吃东西:“知道就知道,这怎么了?”


    “所有人都看我,搞得我很害羞。”


    “……”


    苏弥瞄了一眼他的张扬坐姿,说道,“害羞不是这么表现的,你真是连装也不会装。”


    谢潇言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


    苏弥填了会儿肚子,问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在外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回想许久,声音散漫说道:“除了太想你,也没什么不顺心。”


    看他样子,这份豁达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得到这份最真诚平静的答案,心中还是不免泛酸,苏弥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去了南城啊?”


    谢潇言挑了下眉,有些微吃惊的意思,用眼神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苏弥说:“我猜的,你去过吧?”


    他默了默,两三秒,在想,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在第二年。


    那一天,他打算去求和。


    因为太想了,势必要挽回。他不想管韩舟,也不想再琢磨苏弥究竟讨不讨厌他。


    谢潇言在回国的路上,斟酌了一路,关于要怎么跟她开口说他的心里话。


    说他这一段日子有多想见她。


    也准备好了充分的告白的台词。


    他想告诉她:不闹矛盾了行吗,也别在不值得的人身上花时间了,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苏弥,我能照顾好你。


    异地也没关系,我可以每周都来看你,反正我时间多,活力多。我会全力以赴地爱你,跟我在一起你会很幸福。


    以男友的身份陪在你身边,在称职的基础上我会尽可能做到满分。


    韩舟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


    然而谢潇言没有料到,这一段字斟句酌的台词,最终一个字都没有用上。


    还记得那天,他背着书包,戴了一顶鸭舌帽,穿一身黑,站在那个花团锦簇的早春。


    在南城音乐学院的门口,隔着一条街,他撞见她在门口给花拍照,谢潇言在那一瞬间兴奋又澎湃,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心上人,他按捺不住的心声催促着他急速迈步出去。


    下一秒,他看见苏弥捡起一朵掉在地上的花,又看到她的小半边表情,她的表情是带着笑的,而后拎着那朵花,笑着冲她的朋友跑去。


    跑进那个春天的深处。


    他站在那里,觉得步伐沉重,身体里像灌了铅。


    她有了新的朋友,新的圈子。


    也有了新的快乐。


    少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她的生活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单调。


    和他不一样的。


    想念有什么办法啊?


    想一个人又不能让她变成你的。


    你不在身边,人家照样幸福得很。你幻想她没你不行,其实不行的只有你自己。


    人最为严重的缺点之一,太容易把自己当回事,太喜欢自我感动。


    谢潇言看着苏弥就这样走远,他在心里给自己设定了某种可能。


    如果她回头,他就立刻迎过去。


    他甚至准备好了一腔带她远走高飞的气势。


    只要她回一下头就行。


    但苏弥没有。


    她牵着另一个女孩子,不紧不慢地跑着,最终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再也没有出现。


    谢潇言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远,陡然觉得身体都空了。


    他在南城买了一瓶水,站在那里把水喝完,很快又折返回机场。那一个无聊又低潮的日子,什么都没有留下,什么也没有带走。


    ——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觉得他可能是在那里遗漏了魂魄,连同他们昔日的同窗情,一同在她消失的那个转角处烟消云散。


    在谢潇言平静的叙述过程中,苏弥时始终盯着他左手那只绿松石的腕表盘,她听着听着,觉得心里酸涩,不知道如何做答,呆呆地说了句:“对不起哦……”


    “道什么歉,”谢潇言的语气淡然得很,有着时过境迁的洒脱,“不喜欢又不是你的错。”


    一厢情愿的事,本来怪不了任何人。


    他从来就没怪过她。


    苏弥敛着眸,没再吭声,只对他那只表看到出神,是在想事,她想象了一下他出现在校门口又被她无视的画面,就觉得心中有凉风扫过一般萧瑟。


    而谢潇言见她垂眸不语,他抬了抬手,利索地将表带拆卸下来,二话没说塞到她手心。


    苏弥诧异了一下:“给、给我吗?”


    他阔绰道:“喜欢就拿去,我的什么不是你的?”


    天降之喜。她难为情地笑了下,像收到小礼物的小孩,把表带虚虚地在自己的手腕上搭了一下,而后又推回去:“不要你的,这个戴在你的手上好看。”


    谢潇言便又戴上,轻笑着说:“行吧,那我多戴戴,你多看看。”


    “嗯嗯。”


    苏弥点着头,这不是恭维,是真觉得他手格外好看,看着很有力量,但也有着清新和蓬勃的少年气质。手背覆着错落的骨和筋脉,指骨也整齐,甲床总是修得干干净净。


    他们这些年没有见,苏弥印象里的谢潇言一直停留在十八岁的样子。


    发梢是软的,笑容是明净的、张扬的,总是带着满满的朝气。眼里藏着时刻要狙击猎物的慧黠,他活成了令他人艳羡的恣意妄为的美少年。


    时隔多年,其实也没怎么变。无论皮相、骨骼,或是个性,品质。


    苏弥总带有偏见地觉得,男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会一路卸除掉许多吸引人的东西,而任由一些欲望摆布,这一点从韩舟身上可见一斑。


    但谢潇言没有,你要说他没有欲望,其实也不然,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纯粹。


    不然怎么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呢?如果不是他太过于灿烂夺目,韩舟想必也不会这样耿耿于怀。


    她看不够,又上手摸,伸出指腹,轻轻碰了碰他手背的青筋。忽然想起什么,苏弥说:“对了,我……说好的补偿。”


    戒指盒被拿出来。


    谢潇言看着她取出那枚崭新的戒指,诧异到半晌没说出话。等到戒指被稳稳地推到他的手指根部,谢潇言堪堪从讶异里缓过神来,笑了下:“什么时候买的?”


    苏弥说:“在我去梵城之前就准备好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去,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一起给你好了。”


    苏弥握着他的手,轻轻触摸着那枚崭新的钻,而后又倏的收回手:“对了,你要拍照群发吗?”


    “不发了。”


    谢潇言满意地观赏着自己的戒指,表现出很反常的从容,微微一笑,“这么高贵的东西,除了我谁都不许看。”


    苏弥买的这钻挺贵,他藏得太深反而让她不适应,于是问道:?????“真的不发吗?”


    谢潇言闻言,想了想:“那给谢烺看看吧。”


    他找好角度,拍了张照:“他看起来就没见过什么好货。”


    苏弥纵容地笑:“我觉得也是。”


    第71章


    ◎五花大绑◎


    戒指不要太合适。


    谢潇言带谢烺睁眼看世界,颇具成效。谢烺表现得无敌憧憬,八面玲珑地发来一串星星眼。问是谁设计的,一看就价值不菲,嫂子太爱哥哥了云云,嘴甜得要命。正中下怀的吹捧和讨好让谢潇言赦免了他歌喉的罪,考虑给他一次上桌吃饭的机会。


    “戒指本来就是心意,没有必要把它看得太重要。”


    晚上到家里,电视上还在放那部不太纯爱的纯爱动漫。


    苏弥在谢潇言旁边坐下,眼看他在把玩那枚戒指,她指着说了一句:“两个人在一起,钱呐、花啊,这些都是作为仪式感的补充,是额外的东西。只有我对你好,你对我好,平等的爱才是至高无上的价值,你说是不是?”


    谢潇言挺意外,说:“你会这样觉得?”


    他总认为苏弥是个很轻易能平衡好爱情和现实的人,比方说她迷恋韩舟的那些年,说是迷恋,说是付出,但很难从她眼里看到多么激烈亢奋的火花,她的喜欢和追求一向是轻淡的,像是春风拂面,带来一点暖,但并不浓稠。


    即便失落伤感,她也从不会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因为她有很现实理智的那一面,不然也不会将从前的感情说放下就放下。


    这样的人,很难达到有情饮水饱的境界。


    苏弥却说:“我一直都这么觉得啊。”


    谢潇言问:“你跟韩舟也这样?”


    “他啊,”她想了想,“根本没有可比性。他上来就图钱,我上去就找虐。谈到最后乱七八糟,自己都不知道在干嘛。”


    他忍不住,笑了下。


    苏弥摇摇头说:“算了,老话怎么说的,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彩虹?”


    “你就是我的彩虹啊。”


    被她这不加掩饰的话噎了下,他扯着唇角,揶揄:“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起情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第116节===


    “有感而发而已,你别太感动。”


    浑然不觉间,被他传染了一点说话方式。


    苏弥说着,拿出手机,关注起网上的风吹草动,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


    谢潇言很佩服她的定力,把整个世界搞得人仰马翻,她倒是风平浪静得很,还揉着肚子苦恼地说吃撑了。


    过了会儿,苏弥通知他:“丁起和韩舟解约了。”


    “我看看。”


    她把手机上的解约说明展示给他。


    丁起一向很看重韩舟,甚至夸过他:是唱歌里长得最帅的,帅哥里最会唱歌的,这至高无上的评价、遑论有几分可信度,起码他对韩舟的赏识向来放在明面上。


    连丁起都放弃了他,很显然,韩舟的垂死挣扎彻底失败了。


    闹得这样满城风雨。


    谢潇言还有些惴惴不安,他没庆贺死对头的穷途末路,反而对苏弥说:“我给你再雇两个保镖。”


    她翻看着手机:“担心什么?他很快就会脱糊入素了,有什么本事对付我啊?”


    “什么意思?”


    “就是从一个糊人变成一个素人。”


    他好笑,捏她脸:“哪儿学来的词。”


    “我在刷微博,看到有人这么说。”


    苏弥又玩了会儿手机,笃定道:“反正呢,局势已定,他没了丁起,童小园弃他而去也只是时间问题。总而言之,韩舟的顶流梦是做到头了。”


    说完,心中不免嗟叹。


    这次是真的到头了。


    谢潇言说:“你还挺狠得下心。”


    毕竟说起来也是她以前的白月光,他一直觉得,苏弥怎么也会给他留几分情面。


    然而她说:“我对他已经够仁慈够宽容了,谁叫这货要来欺负你啊,太过分了,当然给他点厉害瞧瞧。”


    她把手机扣下,将话说得咬牙切齿,这怒气的后劲显然不是演出来的。


    谢潇言温淡地笑着,端住她下巴:“傻子,真以为他能欺负得了我?”


    “我不管,企图接近你也不行。反正这样也好,一了百了,让他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省得再找我们的麻烦,谁成天围着他转呢。对吧?”


    谢潇言端详着她浓黑的眼瞳,看那浑圆的杏眼里盛满清澈纯真。他动了动喉结,视线往下,落在她饱满的唇形上。他扬了扬嘴角,转移了话题:“你打算怎么宠我?”


    “……”苏弥想了想,声音轻柔说,“每天亲你。”


    “就亲我?”


    “亲你、睡你、想你、爱你。”


    不管真心假话,成功让他笑意变深。


    谢潇言身子压过来,一个应景的吻即将落下,苏弥的手机不解风情地响起。


    她说:“稍等。”


    谢潇言放开他,悠悠“嗯”了一声:“你接,我去冲个澡。”


    苏弥看着他走开,而后将电话接通。


    今天发生那样的夸张大事,苏弥早就做好被围追堵截的准备,然而还算走运,到现在也才迎来一通来电,她听见那头传来韩舟显得沧桑的声音,伴着呼啸的北风,显得很零碎不堪,他说:“我解约了。”


    她说:“看到了。”


    他苦笑:“你的目的得逞了。”


    苏弥:“我能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搞清楚,没有人会去针对一个不如自己的人。”


    韩舟为这话沉吟了几秒。


    大概是被气到了。他那么小肚鸡肠,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刺伤。


    苏弥也掌握了挖苦他的精髓。


    她觉得好笑:“不过呢,还是感谢你三心二意当了渣男,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真的再也遇不到我的真爱。”


    韩舟闻言,不由自主地冷笑:“真爱?你的真爱换得可真勤!”


    他好像自恋地觉得那个宝座当初是他的。


    苏弥已经懒得计较:“我不想再教你做人,讲太多也无济于事,但凡你听进去一点别人的建议,你不会走到今天——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呢,你就是这样一个格局的人了,韩舟,要是还有点善心,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人不是生来就招人嫌的,好吗。”


    他又沉默一阵,喉咙里有点堵,是想哭的意思,而后声音沙沙地说了句:“再见。”


    苏弥在他眼泪掉下来之前,说了句:“永远不见!”


    而后,她残忍地挂掉电话,随后起身往卧室走。


    自卑和自负往往一体。一个人总觉得被人瞧不起的时候,同样也会瞧不起不如他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活得二五八万或者熠熠生辉,但有的人呢,就是学不会发现自己的优点。


    所以才会那么尖酸。


    一个人能保持强大,首要因素,是完成自我的平衡。


    苏弥将回房间的路走得很漫长,她试想了韩舟今后的生活,心里没有在暗自窃喜,也没有替他惋惜的意思。


    她只觉得平静了很多。


    从此以后,这个名字就可以彻底地从她的生命里抹去了。不否认他存在过,她也正视自己曾经对他的感情,只是从今以后,她要蓄积更多的力量去爱另一个人了。


    天气日渐严寒。


    谢潇言换上冬季的睡衣,靛青色的法兰绒衬衫,洗完澡出来,吹干的发坠在额前,他垂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拧上扣子。没注意到被暖融融的湿气包裹住的他,已经成了猎人眼中的猎物。


    苏弥盯着他锁骨的眼神变得不怀好意了一些,视线又往下,隔着衣物去想象他衣扣底下的风光,看向他脚踝,又试图用眼神把他的裤管往上撩。


    最终,她看向他的眼。


    谢潇言也望着她,轻轻地在笑。那眼神是将她心事洞察得彻底:想睡我了是吧?


    他高眉骨、深眼塘,那双眼稍稍一弯,笑起来像勾人的妖精。


    苏弥暂且忍了忍,咳咳一声,故作正经地说事:“我今天……好像还忘了一句话。”


    “什么?”他把扣子系到位,在床尾坐下,将苏弥捞进怀里。


    她并着双腿,侧坐在他身上,勾住他肩膀,瞬间被青提软糖的香气萦绕,她吻了吻他泛着浅青色的下颌,柔软至极的语调:“辛苦你了。”


    他说:“爱你我不辛苦。”


    苏弥想起那件旧事,问道:“你偷偷去佛罗伦萨给我过生日,还给我买了蛋糕,怎么又不现身?”


    谢潇言微讶:“怎么知道的?”


    她说:“我看到了你的机票。”


    “在哪儿?”


    “夹在你护照里,你自己都忘了吧!”


    他不置可否地一笑,眉目低垂,而后想了一想,淡声给她解释:“因为你那时还没跟他分手,我呢,连朋友的身份也没恢复,想来想去,根本不知道怎么现身。”


    闻言,苏弥的视线变得自责,喉咙口一哽,捧住他的脸:“唉,谢潇言,你别说你不辛苦好不好,你这样我都要心疼死了。”


    谢潇言笑着,戳了下她的腰窝。他真没觉得辛苦,也没觉得难熬,可是架不住有人说心疼他,眼睛都被她的煽情感染上潮气。


    他啧了?????一声,调侃她:“苏小早,你今天是不是肉麻过度了?”


    她被揉得痒兮兮,微微一闪,坐在他身上,她低头晃着小腿:“好吧,那我不说了。”


    谢潇言看着她,郑重地回答:“苏弥,你说你爱我,我做再多都值了。即便你不说,也值得。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不值得的事我不会去做。”


    他早就坚定一个念头,爱一个人,即便徒劳,也在所不惜。他不会拿他消逝的青春去邀功,回不回报的,也不去想。


    她好就好。


    苏弥又说:“你怎么会这么光明磊落的?阴险一点啊,横刀夺爱不好吗?”


    他说:“横刀夺爱,伤到你怎么办?”


    她撇了撇嘴巴,靠上他的肩,捏着谢潇言的手说:“你都坏透了,你就不是这么小心隐忍的人。”


    “对别人不是,对你我没有办法。”


    她是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


    苏弥抬起头,而谢潇言恰好低头,嘴唇轻碰片刻,她又将他推开些,问到:“对了,我爸爸是不是找过你?”


    他问:“他和你说了?”


    “不是的,那天我回去找录音,我感觉他态度有点怪怪的。”


    少顷,他应了一声:“嗯,找过我。”


    苏弥好奇起来:“怎么说的,给你八百万离开我女儿?然后你领了钱?是不是?”


    他笑:“没有。”


    “哦,你说的应该是:爷不缺钱。然后扭头就走!”


    “也没有。”


    “那你们说了什么?”


    谢潇言回忆一番,说:“他很委婉,语气很平静地劝我离婚。”


    苏弥大惊失色:“天啊,想不到我爸爸还是个恶公公。”


    “情有可原。”谢潇言很大度,况且这事本来就不能怪蒙在鼓里的旁观者,代入了一下岳父的角色,他嗤了一声,“要是我摊上这么个女婿,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还给八百万遣散费?做梦也别这么离谱。”


    他这拽上天的语气,很难让人听出来是在自己吐槽自己。


    苏弥说:“我叫爸爸给你道歉。”


    “别,哪儿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谢潇言瞥她一眼,真诚地说,“我犯的错我担着。”


    苏弥:“那你说实话,你那天提出要跟我离婚,是不是因为受了我爸的影响?”


    谢潇言摇头,“你觉得我是墙头草、让人指使的性子?”


    ===第117节===


    她说:“看起来不是,那你是为了——”


    “是为了你。”谢潇言说出这几个字,想到那事儿又觉得心烦,他闭着眼揉了揉眉心,他说,“我长这么大,没怕过谁,也没退让过谁,就这么一根软肋,我当时想的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伤害到你。”


    “……”


    她捏了捏酸楚的鼻头,不愉快的事不便再提,苏弥转而换了个活泼的话题:“我们好像好久没玩游戏了诶,要不今天试一试吧?”


    谢潇言撩起眼皮看她,很顺着她的意思:“行啊,玩什么?”


    苏弥提议说:“五花大绑。”


    虽然不清楚规则,这几个字听起来不简单。对她的尺度略感意外,他挑一下眉:“谁绑谁?”


    苏弥:“当然是我绑你!”


    谢潇言笑:“可以。”


    苏弥见他还笑得出来,不可思议,她继续讲规则:“然后你不许反抗,任我玩弄。”


    他从善如流,缓缓颔首:“好啊。”


    苏弥从他身上下来,嘟哝着“我去找件衬衫,绑牢一些”,而后又回眸望着笑意阑珊的男人,警告他说:“你不要使坏!”


    谢潇言微笑,端着一副清纯无辜的神色:“怎么会?我超正直。”


    第72章


    ◎天地共知,岁月可鉴◎


    没找到衬衣,苏弥翻出来一条更为适合捆绑的毛巾。


    还顺便拎进来一把椅子。


    谢潇言见她这一本正经的架势,稍感意外,要替她提一把,苏弥拒绝了他的帮助,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搁下椅子。


    她严肃地告知:“我声明一下,这是对你的惩罚,知不知道?”


    谢潇言很懂事地在椅子上自我罚坐,叠起腿,笑问:“惩罚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居然动了离婚的念头,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是跟你秋后算账。”苏弥抓着毛巾两头,绷紧了、攥了攥,露出示威的狠厉眼神。


    “哦。”他语气淡淡的,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悔过之心,眼还有几分“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挑衅意味。


    苏弥不急,等会儿有他好看。


    她敲敲他的膝盖,让他正襟危坐,“别吊儿郎当的。”


    而后将谢潇言的两条胳膊牵到椅背后面,用毛巾将他两边手腕锁在一起,确保系得够紧,苏弥说:“你一会儿要是受不了了,就喊:老婆,饶命。这是唯一的解锁暗号,懂了吗?”


    谢潇言抬着下巴看她,丝毫没有危机意识,似笑非笑学她说:“老婆,饶命。”


    “太早了!你只有三次机会,用完就没有了。”


    他顺从道:“OK.”


    谢潇言瞄了一眼旁边的玻璃杯,是苏弥端过来的,里面装了几块冰。


    她给的惊喜,倒是挺让人意想不到。他喉结轻滚,在她好一下坏一下的技巧里,体温不自觉开始攀升。


    几分钟后,谢潇言向下睨着苏弥,又好气又好笑,气息很沉地问:“你哪儿学来的这些招?”


    苏弥轻淡一笑,不无得意的语调:“电影看多了,就无师自通啰。”


    明明是风月情浓的场面,她却始终一副淡雅神色,也变得有那么几分游刃有余。


    谢潇言想笑,但笑不出。弱点被恰到好处地擒住,他紧紧皱了下眉,一阵浑身难耐的痒意将艰涩的笑意覆了过去,他仰起头,竭力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有些不可控。最终,他憋紧了一口气,喊出来变成她的名字,沉沉地吐出一个“苏……”字,被她不满地啧了回去。


    “口号是什么?你记错了!”


    谢潇言唇线抿紧,而后说:“还行,忍得住。”


    “那就忍着。”


    任人操纵的感觉就像什么?像她捻着一片羽毛,专挑你痒的地方刮,刮一下还没完,非要三下、四下,甚至几十下,直到看着你濒临崩溃、痒得不行,还偏偏就是不给你挠。


    草。


    谢潇言在她的戏弄之下红了耳朵。


    他咬了咬后槽牙,没想到一条毛巾还真让她玩出些花样,自己选的惩罚,自己受着。


    衬衫的扣子全线崩开,若隐若现的肌肉上有浓重的艳痕,她的唇色遍布山峦与沟壑。


    谢潇言忍着不适,硬是强撑着没让自己喊出那声饶命。他瞥一眼旁边,抓住救命稻草般,声线低沉地提醒:“冰块要化了。”


    苏弥这才想起还有没用上的道具,她忙起身,用手指夹出一块,放在口中。


    看着他晦暗的眸色,她忽然愣了下,这个东西……没有使用说明书啊。


    用来干嘛?接、接吻?


    不对啊,这很带劲吗?


    苏弥打算去百度一下,多加学习。


    等注意到有人有逃跑之嫌,她惊讶地回过身去,谢潇言已经站了起来,他手还被绑在一起,毛巾结没有松动迹象,不过他轻而易举脱离了椅子。


    苏弥“哇呜”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谢潇言背朝那张放玻璃杯的圆桌,用身后的手指随意地一扫,杯子落在地毯上。


    苏弥惊呼着,“不许动!”躬身慌乱地去捡起那些冰块,七七八八已经融得差不多了。


    她蹲在地上,眼见着谢潇言的身影压过来。


    耳廓的红晕褪去。他势在必得地笑着,单膝跪地。


    跪得很精准,就抵在她的小腿之间。苏弥因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而身子往后仰,这一仰就惯性跌倒,没法再支撑起身体,只好束手无策地躺在了地毯上。


    而谢潇言见缝插针,就这么顺利成章地压了下来。他的膝盖将她锚定在那一处,苏弥抽不开四肢,没有了逃走的余地。


    “你、你越狱……!你犯规!”她扭动,挣扎,无果。往后躲,后面是墙角。


    谢潇言不以为然:“哪儿犯规了,我可没挣开。”


    他的手着实还被牢牢地捆在身后。


    而他此刻也牢牢地将人困在身下,谢潇言低头,咬住掉在她耳侧地毯上的一枚冰块:“怎么,不会了?”


    “……”


    他虚着声音说:“我教你用。”


    “不要,不行!”


    “什么不要不行?”谢潇言笑得挺明媚,语气却坏到骨子里,“别忘了口号啊苏小早,你得——求我饶命。”


    “……!!!”


    宁死不屈的苏弥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整治了一顿。


    他力气多大,心眼多坏,就算被束住手腕,也总有办法让她脱不开身,真真正正喊出饶命,但也无济于事,憋坏了的土匪是不讲情面的。


    “坐上来,乖宝。”谢潇言咬着她衣襟。


    “……”


    束缚住他的毛巾被一下挣开,谢潇言握着她的腰肢,“听话。”


    墙角处堆着凌乱的窗帘,她用手抓紧,从风平浪静,到风起云涌,她认识到了水载着舟的温和,也体会到?????小船被浪汹涌盖过的惨烈。


    到后来,说不清是谁在掌控。


    “不行,我受不——”


    “受得了,别怕。”


    苏弥陷进一片冷热交替的潮,终于麻着腿,缴械投降。


    谢潇言坐起来吻她,扶住她腰眼,抵住她的鼻尖,声音沉得如磁石:“苏弥。”


    “……嗯?”她应得有气无力。


    “今天的那些话,你再和我说一遍,好吗?”


    她浑浑噩噩,哪里记得清,于是一遍遍哄着他,抱着他说我爱你,说一辈子在一起。


    谢潇言吻下来,前所未有的热情,最终化作地面的一片潮湿狼藉-


    翌日。


    一抹晨光笼罩在苏弥光洁的肩头,她睡到自然醒,手从被窝里探出去,慢吞吞够了一下床头的手机,摸到的却是谢潇言那块新表。她在刺眼光下将眼睛挤开一条缝隙,觑了眼时间。


    一瞬间,赫然惊醒:九点了!


    再一想,今天是周末。太好了,还能再睡会儿……


    天气挺凉的,被窝却很暖和。


    最幸福的事不过赖床,最最幸福不过是有人陪你一起赖床。


    谢潇言今天也悠闲,想必他也好久没有睡过好觉。


    再次醒来,是外面有人拜访。苏弥听见爸妈说话的声音,猛然睁开眼,光脚下床、推窗去看。


    谢潇言起早一步,此刻已经好整以暇去迎客。


    苏弥得到了一点缓冲的时间,连忙打理好自己。


    苏振中是特地来给谢潇言请罪的。这不是苏弥通风报信的结果,不论怎么说,她爸爸也是个体面人,对人家说了重话,误会解除,上门道歉,是他的诚意。


    餐桌上。


    苏振中说:“既然如此,我和妈就同意让你们续下去这个婚约。”


    谢潇言笑了下:“应该不能说是婚约了。”又瞧一眼苏弥,他征求意见似的问,“你说呢?”


    苏弥点头,“对啊,都没有期限了。婚不婚也没有那么重要,相爱的话,去浪迹天涯也可以。”


    ===第118节===


    苏振中惊讶于女儿的所言,又皱着眉看向谢潇言,露出一副“你小子成天在憋着什么坏水,可别想把我宝贝闺女拐走”的警示。


    谢潇言松弛地靠着椅背,笑说:“浪迹天涯就算了,我能让你跟着我吃苦?”


    苏振中马上平复下情绪,眼神里写着:算你知趣。


    叶欣蓝说:“我忽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你俩还没生下来,我就跟小言妈妈开玩笑说,给他俩订个娃娃亲。没想到居然成真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美好,说出去都是让人家羡慕的。”


    苏弥吮着一只咸水花生,好笑地勾着唇角。


    谢潇言混不正经地答:“早说啊你们,就应该在我们俩一生下来就写好婚书,签好字画好押,包办婚姻,早点儿捆绑在一起,想逃都逃不掉,省得这么多年走这么多弯路。累死了。”


    他吊儿郎当地说着,又瞥一眼苏弥,问她意见:“是不是?”


    叶欣蓝和苏振中都笑了下。


    苏弥也想笑,“骗人,你昨天还说不累——”忽然想到什么,她转移话题问:“哎,这么一说,我好像都没见过谢潇言的妈妈呢。”


    叶欣蓝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人家阿姨还抱过你。”


    谢潇言说:“我长得跟我妈挺像的,家里有照片,你要看吗?”


    苏弥闻所未闻,于是惊喜说:“好啊!”


    苏振中说:“这吃着饭呢,有没有规矩。”


    “我吃饱了!”苏弥放下手里的花生壳,问,“在哪在哪,我要看。”


    谢潇言揉了揉她的发顶,垂首靠近她,纵容地说:“在书房的橱窗里,你自己找一下。我陪爸妈吃饭。”


    “好,你们慢吃。”


    苏弥仓促地应了一声,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往三楼书房走。


    ……


    书房平常没有人用,这里用来摆放一些艺术品,譬如他收集的高级钱币、古青铜器、瓷瓶,以及容栀送过来的一些昂贵画作,也不乏许多客人的礼品。


    层层堆叠,将这淡雅书房衬得奢华。


    苏弥的视线快速地掠过这一些眼花缭乱的东西,按谢潇言的指示,她掀开橱窗的玻璃门,上层摆着一些成套的古书和字典,下层竖列着几本硬壳相簿。


    苏弥把相簿全都取出来,大致翻看一遍封面。


    每一份都标注好年份,被他细心地做过标记,贴在书脊处。


    按理来说,他母亲的照片应该最为久远,苏弥找到上世纪的年份,但还没展开,她又顿住手。


    鬼使神差,苏弥把手伸到另一边,挑出了他们分开过的那几年。


    相簿并不厚重。


    将封面掀开的一瞬,明明没有丝毫气味,但苏弥仿佛嗅到浅浅浮动的灰霉与潮气,携带着往日旧岁的凄清孤寂,这沉闷与压迫令她滞住了呼吸。


    第一页的第一张照片,就让她不由地红了眼眶。


    照片上的人,是她。


    那是一年前,她穿着浅青色的公主裙,坐在乐团的人群中,闭眼奏乐。她的位置实则略偏,濒临人潮边缘,音乐厅的顶光都不属于她,但她却稳稳地坐在他镜头的中央。


    这一场是在巴黎。


    他用钢笔在一侧标记:Paris,青藤。


    第二页,她的裙子是杏色,那场的头发没有做好,发夹时刻要掉,所以她表现得紧绷且不自然。苏弥稍稍皱着眉,倍感氛围的严峻。


    这是在伦敦。


    他记下:London,茉莉。


    一整年,苏弥在国外巡演,一共十八场演出,她飞了十八个国家,奔波辗转,甚至于自己都记不清楚,从哪里到哪里。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谢潇言每一步都走在她的身后,这么多的演出,他一场都没有落下,被完整地记录在册,他用照片把她的轨迹串联。


    不论是上学时候,还是在乐团的团队里,苏弥都自认没做过最耀眼的那个人。


    但在谢潇言的眼中,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宇宙中心。所有人都成为她的背景。


    在她苦苦练琴的那一年,他嘲笑她没毅力。


    苏弥梗着脖子说会证明给他看,她早晚有一天能站上国际舞台。


    谢潇言不以为意地笑。


    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在舞台上,却遗憾地觉得少了他的见证。


    殊不知,有人一场没有落。


    何止是佛罗伦萨,她去到的每一个地方都留有他的脚印。


    他陪她度过的,又何止是生日。


    每一次她发光发热的样子,他都见过了。


    她早该知道,他会见到的。


    苏弥抑制着鼻酸,慢慢地将相簿翻到最后一页,终于看到那页残缺的画。


    本该在毕业后送出去的画,又在他百转千回的思绪里,被他后悔地撕下,最终被拼贴在他的私人相簿里,与照片一同被封缄。


    于是留给她的,只有订书针上那一点彰显着遗憾的碎屑,她不停猜测,那副画的含义是什么。


    谢烺的胡诌竟成了最终的答案。


    画里的人是苏弥,是她穿着婚纱的样子。纱裙洁白,裙面被撑开满地,缀着银白色的细闪,苏弥手捧着一簇花,低头在笑,眉眼温和。


    如果不仔细看,的确很难认出她来。


    毕竟她从未穿过婚纱,而他作画的时候,她也不过刚刚成年。


    画的背后大概有字,隐隐透出一点墨痕。


    苏弥将画取出,掀开到背后。


    她看到的是一封情书。


    字迹稚嫩却端正,是他写的——


    苏弥:


    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穿着这一身婚纱来见我,所以画了下来。光有画或许还不够,很想写一些什么。


    很多隔膜无法肃清,是我不好。如果你能看到这封情书,我大概已经远走他乡。很奇怪,好像昨天才相遇,今天就要分开了。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居然都十八岁了。


    我很多次在心里觉得,我是带着使命和你相遇,那分开是为了什么呢?想不清楚,罢了。


    188****3543我的电话,想我就打给我。虽然你已经存过,写下来是为了提醒你一遍,有任何困难,你不必有丝毫的犹豫,我会随叫随到。


    很想再陪你久一点,可惜我是时候退场了,但我不会走远,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伴你。如果注定人生歧路,那就送你去有光的地方。义无反顾,之死靡它。这是我的职责,我不会变卦。


    或许你想问为什么。看到这里,答案应该也很明显了。


    对我来说,你就是世上最最珍贵、最最牵挂的人。


    你的眼是时光的引线,在跌宕的生命长河中,在寻找归途的颠沛里,是我最后的爱与救赎。是不曾停止的怀念,从未搁浅的钟情。


    尽管没有亲口说出我爱你,但此情此义,天地共知,岁月可鉴。


    如果有不快乐,记得随时来找我。


    我一直在。


    祝: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平安。


    友/谢潇言


    ……


    苏弥捏了捏鼻子。


    她呆呆立了好一会儿,直到笃笃的敲门声把她思绪唤回。谢潇言站门口问她:“找到没?”


    苏弥急忙把纸张攥手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走过来。


    第73章


    ◎做我的王子◎


    谢潇言没?????看见苏弥手里掖着的东西,也没注意到她泫然欲泣的神色,他瞥了眼桌上堆得凌乱的相册,过去帮她挑拣了一下,说道:“都标记着时间呢,有那么难找吗?”


    “……”她没吭声。


    他翻开童年的相册,一边掀页一边说:“其实我也不太记得我妈长什么样了,以前总看,后来长大了,生活里多了更多的事儿,就没那么喜欢伤春悲秋、成天缅怀过去了。”


    “……”


    苏弥泪盈于睫,站在谢潇言侧后方,听着他漫不经心地说话,但又没太听得进去。她怕将画纸弄皱,没忍心揉起来,用手指松松地夹着,背在身后,又轻轻上下晃了晃,纸一脱落,飞到地上。


    谢潇言用余光捕捉到,旋即瞥过来一眼,他躬身拾起那张画纸,又看一眼鼓着腮帮要哭不哭的苏弥,自己也好几年没有欣赏旧时画作,谢潇言浅浅看一眼,而后笑了下:“犯规了,又偷看我东西。”


    苏弥吸了吸鼻子:“谁偷看了,你就摆在这里呢。”她不服气地指了下相簿。


    他又看向桌面,掀开那张被她掀过的封面,问她:“知道了?”


    她没接茬,带点脾气地夺过他手里的画纸。谢潇言没跟她争,手一松,那封情书就轻飘飘被她抢了过去。


    谢潇言笑着,揉她的头发,安抚道:“哭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你看的。”


    苏弥说:“你骗人的,要不是你不小心看到,你才不会拿出来。”


    谢潇言不置可否,抬起手指帮她蹭一蹭湿润的眼睑。


    “这个,”苏弥举起情书,又展示另一面的画,问他,“明明写都写了,为什么当时又不给我啊。”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再煽情的时刻,他语气也没个正形,理直气壮的,“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时候怎么想的。”


    苏弥说:“你是真不记得还是不想说啊。”


    谢潇言想了想,是为什么呢?当时送她一本画册,分明将这页也确凿的钉了上去,临赠出前又后悔。他是真不太记得当时的心里想法了,兴许只是因为一瞬的迟疑,于是鼓足的勇气被那一刹的顾虑盖过,他还是缩回脚、往后退。


    不然怎么叫暗恋呢?


    那一刹他想的大概是:谢潇言,别给了吧,她看到不会开心的,你的情书能给她带去什么?只会少一个朋友,多一桩烦心事。


    ===第119节===


    这不是你要的结果。


    最关键的是,她一点也不喜欢你,一厢情愿的人自我感动的样子是多么矫揉造作。


    他越这样想,看这封情书,越觉得字迹扭曲。


    于是所有的念头都顷刻之间被推翻,他斩断了一切让关系变得更为消极而狼狈的可能,而这念头里也包括会得到她联络的那点希望。


    算了。


    随后他把画撕了下来。


    “容老师说的就是这个对不对?我当初有问你写给谁的。”苏弥的眼泪轻轻浅浅地落下,坠在纸面,洇湿一个标点符号,怕弄脏他的心意,她赶紧擦了擦眼,抬眸看他,等候回答。


    “除了你还能有谁呢?傻子。”他揶揄着。


    而后苏弥便被搂进他的怀里、被好声好气地轻哄。


    谢潇言拍拍她肩膀,哄着说:“别哭了祖宗,一会儿让爸爸看见,他得揍我了。”


    她才不管:“那就让他揍你。”


    苏弥不以为意地伸长手臂圈住谢潇言,窝在他怀中。将脸贴在他胸口,她眼泪泛滥,耳边都失了声,明明觉得伤心又感动,嘴上还在不留情地喃喃:“惩罚你,今天也要绑你。”


    “不是吧?”谢潇言笑问:“这么好玩?”


    “好玩。”她咬牙说,能整治混蛋的办法可不多,当然要过足瘾。


    他不以为然地啧了声:“玩坏了怎么办,你可就一个好老公。”


    苏弥愣了下,泪也不掉了,蛮天真地问:“应该不会吧……会坏掉吗?”


    他忍不住笑,抚她发顶:“行了不哭了。”


    而后低头吻了吻她犯凉的鼻尖:“普普今天回家,趁着爸妈在,给他安排个迎接仪式?你觉得怎么样?”


    苏弥没听明白:“回家?它不是在家吗?”


    谢潇言说:“我的意思是,让它跟它老婆团聚。”


    “噢……”苏弥想了想,打趣他,“乌龟换窝也要整仪式,你也太夸张了。”


    他说:“当然,为了他今后不再吃苦。”


    于是,在外公外婆和爸爸妈妈的见证下,两只小乌龟顺利地完成重要会师。


    普普经历一场场磨难,又是远渡重洋,又是疾病缠身,而今历尽千帆,终于可以安安稳稳、长长久久地陪在卡卡的身边。在一间阳光房里,头叠着头,壳倚着壳,两只小东西安逸地抱在一起睡觉,唤醒久违的亲昵。


    叶欣蓝说:“普普前段时间是不是生过病?听小早说起过,养这种小宠物就是麻烦、折腾,生个病也难治。”


    谢潇言不以为意地说:“养了这么多年,它的习性和身体状况我都了如指掌,习惯了之后就不会觉得麻烦,给孩子看病谁会觉得是折腾呢?”


    苏振中好奇问:“这个叫普普,这个叫什么?”


    苏弥说:“卡卡呀,我养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记得?”


    苏振中惭愧笑了下:“我记得是个叠名,但老是忘记哪个字——这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寓意啊……这两个是情侣名,”苏弥想了一想,“寓意就是,一生一世一双龟。”


    叶欣蓝问她:“怎么没听说过,这是个什么典故?”


    苏弥但笑不语,她抬手遮住额前阳光,抬头看谢潇言。他那双眼在澄澈的日光下显得透亮明净,也微微弯着,看着她笑。


    这是他们之间隐晦而含蓄的小秘密,不是谁都能参透揭晓-


    苏爸苏妈过来这一趟,除了给谢潇言赔礼道歉,还有一件事,他们送来一封喜色的结婚请柬。


    那封写着童小园和高佑铭名字的请柬摆在书桌一旁,苏弥独自趴在桌上愣了很久的神,她手里捏着情书,看了一会儿他当年留下的字迹,又翻回去看看他画笔下的自己。


    尽管苏弥没在和韩舟的八卦里提及童家一个字,但有心人总有办法挖到童小园跟韩舟的风流韵事,事情间接地传播出去,童小园养在身边的这个姘.头指定是不能要了。


    童小园捧韩舟失利,但对她而言没丝毫影响,她把他踹了照样是腰缠万贯的富婆。


    苏弥在朋友圈里翻到了童小园的婚纱照,照片里她笑得挺开心的,还能不计前嫌给苏谢二人送来请柬,喜迎婚礼。


    韩舟应该不太开心。


    苏弥没有在互联网上听到有关他的消息。


    脱糊入素的进度条成功拉到了大结局。


    而丁起那档节目,经历过这风风雨雨,居然还能强撑着做下去,毕竟黑红也是红,苏弥反倒是免费给他们提供热度了。


    丁起也没损失。


    这叫什么呢?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又可悲又好笑的结果。


    分明也有不少人那么用力地拉扯过他,但有人还是执拗地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阿嚏!”


    书房的窗户敞着,苏弥被凉风裹住,急忙收紧衣襟,起身去将窗户合上。


    温柔的初冬,即将迎来他的生日。


    苏弥翻看了下日历,又坐桌前,她将画纸抻平,撑着下巴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她手里捏着一只笔,晃了一晃笔头,而后在那位新娘子的旁边郑重地勾勒起一些线条。


    ……


    很快她得知,请柬不是童小园不计前嫌的求和信号,是她的新婚丈夫高佑铭送过来的。


    因为此人跟谢潇言在事务上有几回往来,他挺巴结着谢潇言,两人明面上关系还可以。


    “怎么回事儿啊这个高佑铭,今天又打电话来三请四邀,不知道我跟他媳妇不对付?”


    那天入了夜,谢潇言一边王家里走,一边低头看手机,刚结束通话的不耐心样子,苏弥盘腿坐沙发上,闻言回头望去。


    他穿漆黑的长大衣,从凛凛的风里过来,衣摆一侧被掀开,因为他手插在裤兜里,堆叠得工整的围巾被屋外的北风掀乱一角,他懒得整理,就让那么松散地挂着。他的情绪还没从电话里出来,于是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某人已经用眼神肆无忌惮地侵略过一遍他笔直修长的双腿。


    苏弥咽了咽口水,从惹人遐想的身材上回神,转而淡定地问他:“童小园啊,你不想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谢潇言无所谓说:“找个借口推了得了,我能祝贺他俩什么啊。”


    他在她旁边坐下,横瞧一眼苏弥:“你想去?”


    苏弥:“我无所谓啊,去就去,不去就不去。这又没什么。”


    谢潇言没情绪地“嗯”了一声。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


    “老公。”


    又过一会儿,苏弥声音绵软地喊了他一声。


    谢潇言斜看过来,等她发话。


    她勾着唇角,笑得清澈:“生日快乐呀。”


    他终于憋不住,流露出一点高兴的神色,“记得呢?”


    却?????仍然摆出又淡定又拽的那副语气,只悠悠地应了一声:“记得不早说,你还挺能憋。”


    苏弥笑着,托着下巴看电视,没吭声。


    过了会儿,见她没别的台词,他没忍住,又开口,继续意有所指地说:“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我还以为你能站门口列队欢迎,一见我回来就扑上来亲我,结果呢,这么好听的话让你说得这么淡定。”


    苏弥问:“你很失望啊?”


    谢潇言说:“不期待就不会失望,早都习惯了。”


    不期待?苏弥点点头:“哦。”


    谢潇言看她一眼:“哦。”


    氛围又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动漫叽里咕噜的台词声传出来。


    大概一分钟后,谢潇言突兀开口:“对,我也习惯没有礼物了。”


    苏弥噗嗤笑出声。


    谢潇言看过来。


    她摇头,又转而一脸愧疚地说:“我没准备,礼物是真没有。”


    他用微微诧异的眼神盯了她一会儿,而后释然地笑起来,摇着头说:“算了,没有就没有吧,你能记对我生日我就心满意足了。”


    谢潇言说的应该是真心话,他这个人其实不太擅长伪装情绪的。是真的满足还是假装淡定,苏弥一眼就能识破。


    她说:“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生活里好像也不缺什么东西,戒指也买了,手表又那么多,衣服就更不用说,你喜欢的那些车的话,我说实话,以我现在的经济水平可能够呛——”


    谢潇言的笑声打断她,揉她的脸:“行了啊,不用解释那么多,我什么都不缺,用不着你给我花钱。不是你说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苏弥点点头,表示认同:“对了,我定了蛋糕,一会儿一起吃吧。”


    她看一眼时间,“应该快到了!”


    说着,门被扣响。苏弥亲手接过蛋糕,摆在桌上。


    她一边拆包装,一边问他:“你在国外怎么过生日呀?”


    谢潇言想了想:“就瞎过。”


    “没有女孩子给你送礼物吗?”


    “有啊,”他磊落地说,“我向来不收,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弥微微笑着,帮他插上蜡烛:“那吃蛋糕吗?”


    “高兴的话自己买一个,有的时候也懒得买。”


    “啊?”她挺意外地问,“你那边的朋友不帮你过啊?”


    谢潇言觉得,生日是很私密很珍重的节日,如果不是和最亲密的人一起,即便收到那些温暖但不达心底的祝福,也不会多么快乐,要真有那种场面,大家围在一起等他吹蜡烛时,他可能会更想念苏弥吧。


    跟不熟的人过生日,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听他解释完,苏弥的蜡烛也插好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会好的——来许愿吧!”


    说着,她关掉灯。


    ===第120节===


    谢潇言应了一声,在摇曳的烛火里,他闭了眼,虔诚许下愿望。


    十秒后,跳动的烛被吹灭,灯光再度亮起。


    苏弥口中“噔噔噔!”的提示音,令谢潇言抬起头看她,而她坐在桌子对面,拎着一张纸:“快看!好不好看?”


    她手里拎着是,他的那幅画作,画上的她穿着婚纱,低头看捧花。


    那是六年前,出自他之手。


    而她的另一边,是穿着西服、扎着小领结的谢潇言。他笑得很和煦,甚至还被画出了几分拽拽的、混不吝的气质。画是很简单干净的黑白色调,被她寥寥几笔勾勒,变成了一副生动而温暖的结婚照。


    “怎么可能不准备礼物啊,不过就是这个没那么值钱罢了,但我也画了好多好多遍,练废了几十张草稿纸才敢往上画的,我真是没有美术细胞,特别怕破坏掉这幅画的美感,不过这样看是不是还不错?”


    她说着,又垂下眼,满意地自我欣赏一番。


    过好半晌,谢潇言才用一个轻声的“嗯”盖过喉咙里那一阵哽咽。


    ——怎么会有人跑到他的心里,偷听到他的心愿呢?


    怎么会有一睁开眼,愿望就得到满足的寿星啊?


    这样天大的好事,怎么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咦,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画的难看啊?”苏弥稍显忐忑地蹙起眉。


    他抿唇笑着,摇一摇头,“怎么可能。”


    苏弥放下画纸,十分郑重地和他商议:“到现在,结婚也快一周年了,我们办一场婚礼吧,好不好?”


    漫长的沉默过后,他问:“可以吗?”


    她走到他身边,俯身亲他脸颊,笑得温柔:“不要做骑士了,谢潇言,做我的王子。”


    他闭着眼,等那阵翻涌的情绪过去。少顷,点了点头:“好。”


    苏弥又指着那幅画:“说真的,你这个审美也太差劲了。这个领子也太随意了,你到底有没有用心画啊,还有这个袖子,土得掉渣。”


    谢潇言挑眉:“你要不要看看是哪一年画的?”


    “我不管,我命你亲自给我设计一套……不对,不能只有一套,还有迎宾的,敬酒的,秀禾服什么什么的。忙死你!”


    他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故作苦恼地苦笑一声:“这么多呢?”


    而后按了按眉心:“怪烦的。”


    苏弥笑着亲他脸:“就烦你,就烦你……”


    而后她被揽住腰、被封住喋喋不休的唇-


    入了冬,岭文正在开发几个新项目,谢潇言这段时间在公司忙得抽不开身,在办公室里、会议室里,隔着厚重而冰冷的玻璃,看外边伶仃的冬雪飘落,继而泛滥,堆成白茫茫的一片。


    他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失了神。


    婚礼那边的事情他也得安排,苏弥嘴上揶揄他,实则她分担了很多工作,谢潇言不想让她太累,但苏弥理由充分,怕他审美跟不上,因此和婚礼设计工作相关的,那些边边角角、细枝末节的东西,还得她去一一盯梢。她也学会用他拐弯抹角的方式,替他化解一些辛劳,付出一点体贴。


    在这样的忙碌里,迎来了隆冬。


    办公室里,光影沉着。谢潇言抬头看幕布上正在投屏的动画,是从梵城的工作室发来的样片:《公主的丛林》。


    这是他从上大学时起就在制作的动画电影,本来这项工作在去年冬天就该完成,只不过因为谢潇言突然回国,所以手边的计划就这么没头没尾地搁置了。


    人生的变故总是突如其来,这没办法,他人不在梵城,动画设计的工作进行得磕磕绊绊,不能停滞,只能请他人代劳。最终,在同行的倾情协助之下,一群人慢吞吞地拖着进度,总算迎来一点曙光。


    写脚本的同学叫Bruce,皮克斯动画的狂热爱好者,是谢潇言找的第一个合作对象。


    此时,谢潇言坐在燕城的办公室里,他看着屏幕上排列出来的工作名单,忽而想起在最开始的时候,Bruce说起他:“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动画片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谢潇言坦白道:“因为在我的身边,有人只喜欢看动画片,我想拍给她看一看。”


    Bruce:“怎么会有人只看动画,是小孩子吗?”


    “不是,”他淡淡笑着,说,“是陪我长大的人。”


    是为了这一个人,他拿起画笔,从儿时坚持到今天,数不清又是多少年。


    公主的名字叫Su。


    谢潇言给了她会出现在一个女孩身上的最好的品格,至纯至善,勇敢坚定。


    是陪他长大的人,也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陈柏丛推门进来送文件。


    谢潇言坐在沙发里,手里捏着一个动画的人物周边。他不吝啬地举起来给陈柏丛看:“18岁的她,漂亮吗?”


    陈柏丛看了看站在他手心、小巧灵动的动画小人,她黑发长裙,笑得眉眼清澈,他惊喜道:“真可爱,我们太太上学的时候肯定很受欢迎——老大是不是情敌众多?”


    谢潇言说:“是有那么一些吧。”


    想了一想,他又补充:“不过呢,以我的武力值,对付这些人不成问题,构不成威胁,懂?”


    陈柏丛:“就是不动用武力,也没人能跟咱们谢总年轻时候比啊。”


    谢潇言被他哄高兴,眉毛扬起:“那是自然,我年轻的时候可是无人能敌的校草。”


    他大言不惭地自吹起来,捏着小人,饶有兴趣地把玩着。


    少顷,裤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是苏弥打来的电话。


    她开门见山说:“黎映寒说他是红娘,要我们请他吃饭。”


    谢潇言想笑:“请他吃饭?给他脸了。”


    “你不想去呀?那我回掉他了?”


    “你就回他,红娘也轮得到你来当?好好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苏弥哈哈一笑:“你这个语气,他肯定知道是你回的了啊。”


    “随意。”


    谢潇言也笑着,懒洋洋地应了声。瞄向窗外的落雪,即便室内有暖风在灌过来,但十二月的氛围总让人抑制不住觉得严寒,又喃喃说,“谁约我都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回家。”


    苏弥微微一笑:“好啊,那就回来吃吧,我最近在研究榴莲千层和海盐泡芙怎么做。”


    家?????里的她闻言,没有犹豫、去穿上大衣。而后走到电梯口,苏弥按了按旋钮,发觉红色的灯光一直在闪。


    她郁闷地皱了下眉,随后没再逗留,裹紧衣服往外走:“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你在那等着我,我把车热一下,然后去接你回家,好不好?”


    屋外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她于心不忍地踩进软绵绵的雪里。脚底下发出嘎吱嘎吱的碎裂声音,苏弥戴起帽子和耳罩,风仍然一刻不停把那些干净的雪往她的脸上吹。


    除了有点冷,苏弥没那么讨厌这样的天气,她仰起头,看向暗弱的夜空里雪色的弧光。


    听见他在耳畔宁静温和的回答:“好。”


    走向地库的路上,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但谁都没有挂掉电话。苏弥一边走一边和他絮叨:“谢潇言,我刚才发现家里电梯的按钮不太灵了,你赶紧找人来修一修啊,还有我还没问你,你今晚想吃什么?可以让阿姨现在就准备了——什么啊,别吃西餐了,你真的不觉得那些肉嚼起来一点都不香吗?——我呀,我想吃火锅呢,嘿嘿。那今天我们吃火锅,下次我再陪你吃你想吃的。好呢,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74章


    ◎撑腰◎


    Su的手办归了苏弥。


    她爱不释手地看来看去:“这个是我呀?真的是我吗?”


    谢潇言笑得浅淡,平静地打量她的神色:“不像?”


    火锅在沸,烟气里填满鸡汤的香,让人食欲被扩充,苏弥嚼着一块腊肉,揪着眉毛问:“我那个时候的头发没有这么长吧?”


    “有啊。”他斩钉截铁,“你去看看毕业照是不是。”


    比苏弥更了解她自己的是谢潇言。


    她深信不疑,又高兴地说:“谢谢,等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


    “好,”谢潇言想了一想,“还有冥王星。”


    苏弥说:“对对,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


    她把手办收起来,说:“不着急,反正我们有很多的时间。”


    他笑着:“嗯。”


    说到毕业照,上一回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看看他妈妈的照片。苏弥重新把他那一沓相簿翻了出来,趴在桌前翻到大半夜。


    谢潇言的妈妈叫Fiona,混血儿。她有一个中文名,叫梁雪朦。谢潇言没有乱说,他的长相八成随母亲。


    他坐在她身侧,长桌上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两人垂眸看相册,苏弥看一眼他妈妈的照片,就抬头对比一下他的五官。谢潇言陪着她安静地翻看,苏弥摸摸他的鼻梁:“我看出来了,你的鼻子像你爸爸,眼睛像妈妈。”


    她又不服气地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恰到好处地遗传爸妈的优点啊,我感觉上天真的眷顾你,给你捏了这么一张狐狸精的脸。”


    谢潇言不以为然说:“长相怎么,除了给人看还能有什么用?”


    “当然是用来勾引女孩子啊,”苏弥看着他被暖融融的灯光削弱了锋芒的眉眼,对视的时候,想到从前做作业,他给她讲题时,两人就是维持着现在这样的姿态。她一直都知道谢潇言是迷人的,但苏弥没有非常在意他迷人的那些方面,比起观察她的朋友,她的作业重要太多。


    直到眼下,细细欣赏一番,她才姗姗来迟地问一句:“你老实说,以前是不是超级多的人暗恋你。”


    谢潇言:“明恋的我都数不过来,还管暗恋的?”


    “咦,狂死了。”


    “实话实说。”


    苏弥收回视线,好笑地想,这人真是拽得天衣无缝,说的话也是没毛病。


    Fiona留下的照片不算多,三两页就翻完了。最后一页是她和谢崇安的婚纱照,可惜时过境迁,当年无论多美好,收场的时候都不算好看。


    “你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挺帅的。”


    谢潇言撑着额头,懒懒地说:“早说了,一家都是颜霸,除了谢烺。”


    苏弥笑起来:“弟弟也帅的啊,唱歌也很有魅力啊。”


    谢潇言斜睨着她,没吭声地挑了下眉,那冷淡的眼神里写着势在必得的危险信号:就冲你这句话,早晚把他毒哑。


    “对了,丁起还给他弄了个奖杯,你知不知道?”


    谢潇言笑:“知道,已经来我这儿嘚瑟了好几轮了。”


    ===第121节===


    苏弥点点头。


    大概就像他到处炫耀自己的戒指,《夏日歌谣》给谢烺颁的那座水晶杯也被他群发给诸位好友,看起来就是在别的方面没什么建树的小孩,拿个专业上面也不怎么专业的奖,就开心死了。


    苏弥说:“你没骂他吧?”


    谢潇言:“怎么会,我祝他早日称霸全球。”


    “……”


    苏弥想起什么:“对了,他前两天来问我能不能给我们当伴郎,还挑了几套西服给我看。”


    谢潇言:“也问你了?”


    “对的。”


    “你跟他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让他多求求老天爷,看我考不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苏弥都看不下去说:“你干嘛老欺负人家啊。”


    “我欺负他了?”谢潇言说,“明明是他太膜拜我,成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转,吵死了。我这个人呢,就是脾气太好,忍了这么多年也没让他满地找牙。”


    听他这么一说,苏弥恍惚记起小的时候,谢烺屁颠屁颠地围着他哥哥转悠的样子,他喜欢扯谢潇言的裤脚,谢潇言皱着眉说烦死了,裤子都快被你拽下来了。但他这个人呢,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嘴上骂两句,也没忍心把他踹开。


    苏弥对同伴的关爱总是雨露均沾的。


    她教训完黎映寒,也能反过来教育谢潇言:不要对弟弟这样,他很乖的,你看他笑起来多可爱啊。


    谢潇言闻言看一眼谢烺,可爱毛线!笑得他想翻白眼。


    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忍住了。


    “对谁都这么体贴,是不是?”床上,谢潇言揉着她的腰,质问,“怪我自己咯,瞎自作多情。”


    还觉得他是特别的。


    苏弥说:“我是正义的使徒,路见不平而已。从来都很讨厌恶霸什么的,所以——”


    见她不说,他警觉地挑眉:“所以什么?”


    “所以最开始我才那么抗拒跟你结婚啊,你这种混球跟我八字不合,讨厌的要死。”


    “讨厌?”谢潇言的手从她的衣摆下沿探进去,擒住苏弥的腰,淡笑说,“怎么八字不合了?我怎么觉得哪哪儿都合。”


    苏弥:“……”


    看着他晦暗下来的眸色,她攥住他的手腕:“不行,亲戚来了。”


    “真来了还是不想要?”


    苏弥说:“当然是真来了啊,不想要我就说了,骗你干嘛?”


    谢潇言淡淡笑着,低头看她。


    苏弥是待人真诚的人,除了某些被调戏到苦不堪言的时刻会略微扭捏,她的心总是坦荡的。真诚善良,这些说起来容易又基础的品质,真落到细节处,未必都能人人严谨遵守。


    他躺在她身侧,轻搂住她,亲她的脸。


    苏弥四下里看看:“你有没有想好,到时候我们婚纱照挂在哪里啊?”


    谢潇言不假思索:“我印一百张,把家里挂满。”


    苏弥没忍住笑一声:“你神经啊。”


    要是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在开玩笑,但谢潇言可是真做得出来。


    他的神色果然很正经:“怎么了,让大家都来看看我们多恩爱。”


    苏弥说:“人家不会想到我们很恩爱,只会觉得这家的主人有毛病。”


    谢潇言:“谁会觉得有毛病?我爱我老婆,我老婆也爱我,我倒要看看谁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来一个轰一个。”


    她憋着笑,没再反驳,而后想起什么,又说:“对了,我最近在研究你的情书。”


    谢潇言扶额:“……能别看了么,做作得要命。”


    苏弥仰起脖子瞅他:“看了看了!还记在脑子里了,我都会背了。”


    “真的?”他不信,睨她一眼。


    “对啊,你文采还蛮好的哎。”


    谢潇言对她的夸奖不敢置信,而后释然一笑说:“大概毕生文采都用来给你写情书了吧。”


    苏弥说:“这就是你一直不换电话的原因吗?”


    顿了顿,他“嗯”了一声。


    在外面,用国内号码有诸多不便,但他一直坚持着没换联系方式,于是一个手机号从高中用到现在。


    谢潇言说:“怕你找不到我。”


    他无时无刻不在等着,等着她打来一通电话,她如果打电话给他,会说什么呢?大概率是温温和和地讲句好久不见呀谢潇言,而后问他:你最近好不好。


    谢潇言连怎么回应都想好了:好啊,日子过得不要太滋润,有何贵干?


    准备好的台词自始至终没有派上用场。


    最后呢,还是自己忍不住,回来见她,还得装得比谁都洒脱淡定。


    谢潇言瞄她一眼,不服气地说:“可惜了,根本没人想找我。”


    苏弥会哄人得很:“才不是呢,想的,我都想死了。我上课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也想你,你知道吗,我还会把别人的名字喊成你的,我不联系?????你,完全是怕你过得太滋润把我给忘了,自讨没趣多尴尬。而且那个时候我还讲了很过分的话……反正就,还是蛮自责的,很怕你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谢潇言想了一想,觉得:“说的也没错,确实早就不想跟你做朋友了。”


    苏弥望着他,突发奇想道:“诶,我在考虑要不要把情书打印下来,给每个好友发一份,让大家一起来鉴赏鉴赏,老公对我的爱?”


    这叫什么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不对,哪有翻老黄历秀这种过期恩爱的?那些措辞肉麻得他想吐。谢潇言失笑,搂着她的肩,哀求般轻道:“给我留条裤衩子吧,行吗宝贝儿。”


    苏弥哈哈一笑,“你也有今天。”


    难得见他吃瘪,看到他这副神情,她甚至有明天就动身去做的打算。


    过后,苏弥又说:“还有一个事情,那个十字架你放哪了啊?”


    隐约记得她问过这个问题,谢潇言又答一遍:“在梵城的一所教堂。”


    他说:“它会保佑你。”-


    黎映寒的约还是去赴了。


    拗不过催促。


    谢潇言的意思是:没办法,可能有些见识短浅的人,八百年没见过这么感天动地的爱情,都来上赶着送份子钱呢。


    当然了,谢潇言是不可能请客的,局是简潮组的。


    大雪天,结婚一周年,他们在当初“谈婚论嫁”的那间火锅店,三中后边,叫lucky的小狗还在当门神,店里人满,被浓浓的烟火气拢着。


    一切丝毫未变。


    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她来跟他谈条件,定了一年婚期,说要把婚礼留给真爱。


    不过有人中途变卦,有人守得云开。故事终是变了走向。


    外面雪厚,谢潇言撑了把伞过来,简潮兄妹和黎映寒都提前落了座,苏弥没急着跟他们打招呼,落座后帮谢潇言擦了擦手上的雪水,又替他暖了暖冻红的指关节,问冷不冷?


    他摇头。


    黎映寒说:“靠,我来找虐的是吧?”


    苏弥眉毛轻抬,拽拽地说:“你也找个老婆疼你不就好了,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谢潇言看着她,但笑不语。


    他现在的台词都被她抢走一半。


    简潮问:“你的动画片哪天上映?还引进吗?”


    谢潇言说:“发行不是我在做,如果能在内地上映,我到时候请你们看。”


    简笙说:“你准备多久了?”


    “两三年,本来这个项目去年就该结束的。”


    “那为什么拖到现在啊。”


    “这不是……”他说着,淡淡一笑,“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回来处理么。”


    苏弥问他:“重要的事是什么啊?”


    谢潇言反问:“你觉得呢?”


    苏弥一边吃着一块牛肉,一边说:“不会真的是为了我吧,你这样我可要哭给你看了。”


    他笑着,叹一声说:“为了一个傻子。”


    简笙说:“我哥之前跟我说,你当初没打算回国的,是真的假的啊?”


    谢潇言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


    不过一切的计划都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日子做出了改变。


    ……


    苏弥今天喝了点酒,本来以为没太醉,但出来的时候发觉有些下盘不稳,她站在檐下,望着白茫茫的雪光,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谢。”


    谢潇言垂眸看她喝得红彤彤的眼,问:“怎么了?”


    苏弥低头看一看雪地靴的鞋头,沾了点凉凉水汽,她提起脚尖,又有些委屈地看他:“鞋子要湿了。”


    他望一望胡同深处黑压压的前路,说:“来吧,背你。”


    苏弥傻乎乎地笑开:“好。”


    他蹲下来,她心满意足地趴在他的身上:“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回家。”


    谢潇言看着脚下,小心翼翼地踩雪,往前走。


    她喝多,话也变多。说了很多的以后。


    她说:“以后我要跟你一起去梵城,我想去墓地看看你妈妈,我要亲口跟她说,谢谢你让谢潇言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以后呢,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他的。如果没有很多很多人爱他,那我一个人也可以给他……很多很多的爱。然后,我还要给妈妈磕个头!”


    ===第122节===


    听她的醉话,谢潇言又感动又好笑:“好,我带你去看,磕头就免了。”


    苏弥不置可否,继续说:“我们还要去看冥王星,看看我老公给我建的超级超级大的天文站,我想看哪颗星星就能看到。”


    谢潇言:“好,星星也要看。”


    “还有还有,以后我要跟我的同事们说,谢潇言为我做了一部动画片哎,他厉不厉害?不对不对,说起来是不是应该我更厉害?我才是主角嘛。哦对了,我还要去看看我们的定情信物——咦,你把它放在哪个教堂了?”


    他颔首应:“看,都带你看。”


    苏弥明明喝得很疲倦,方才在暖烘烘的室内还昏昏欲睡,被清冷的雪粒撞脸,趴在他肩头就精神抖擞了。


    胡同里没有灯,但路口有两盏霓虹。


    他脚步缓慢,背着她往有光的地方走。


    苏弥安静了一会儿,搂着他脖子,最后又悄悄地问他:“谢潇言,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对不对?”


    路的尽头,他缓了缓步子,轻轻地应道:“对。”


    随后,迎来她落在脸颊的亲吻。


    她说:“谢谢你啊,让我找到了归宿。”-


    不可避免,谢潇言回忆起去年冬天发生的事。


    那时临近圣诞,他在一个同学的生日party上,坐角落里漫不经心地喝着酒,他在梵城有事业有公司,为了动画片忙得不可开交,即便是热闹的环境里,也满脑子在考量着上市资金的事。


    他不算是一个非常传统的理想主义者,但很多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还是前所未有地犯了难。


    有许多横在眼前的难题,不单单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学生靠着热情能解决的。


    谢潇言在那个下大雪的日子,略感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他打开社交软件,随意地看一看国内新闻,早前就知道苏振中公司出事的事,谢潇言以为并不要紧,但没料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他在返程的路上刷着微博,点了根烟在抽。


    开车的Bruce也在抽,烟雾缭绕,风雪灌进来,两人都不觉得冷,洋人有天赋异禀的御寒能力,而谢潇言则是看着手机界面在发愁。


    “Kalimera,这是希腊语?”


    Bruce看到他的微博名,他记得谢潇言的所有社交软件用的都是这个名字。


    但这不是他的英文名。


    谢潇言顿了下,答道:“是,早安的意思。”


    “早安?”有些稀奇地笑了,但他没再问。


    Bruce当然听不懂。


    他不懂早安的寓意,更不会知道如何拆解中文。


    而他这唯一的心愿,或许已然不能守恒,在遥远的故地,她腹背受敌。


    他看到她的父亲被绯闻和债务缠身,而让她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在和另一个女人暧昧交往。


    那一夜,他恍惚听见一道声音,是她在对他说:“谢潇言,该回家了。”


    那样温温柔柔的叮嘱,早就不动声色地刻在了他的骨血中。


    苏弥在燕城的最后一场巡演,跟他的工作进度撞上了,谢潇言原本是不打算回去的。


    然而那道声音却越发的清澈,突兀,刻不容缓,在催促着他。


    ——谢潇言,该回家了。


    他立刻买了回国的机票。


    回到住处,在整理东西的时候,谢潇言见到那枚十字架。


    她的信物,该怎么解决呢?


    是带回去,还给她。或者……


    阔别六年,隔膜也该变了质。他想着,总要有新的开始了吧。


    他们会遇到新的冬天,也该开启一段崭新的相逢。


    附近的教堂在办一个艺术展,展馆的天花板挂满寓言中、耶稣的喜悦之泪,眼泪里装着各种各样的祈祷,几千滴装载着虔诚的泪被高悬在空中,封存住大大小小的愿望。


    谢潇言买下一枚眼泪,是巴掌大小的玻璃容器,泪滴形状。他在金箔纸上写下她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字迹飞扬的“safe and sound.”


    叮咚一声,十字架随着金箔纸一并沉入容器底部,变成了他的时光胶囊。


    时间会改变许多东西。但不变的是,无论发生什么。


    “你保佑她,我保护她。”


    谢潇言郑重地把那枚眼泪交给神父。


    打算离开时,他接到Bruce的来电,对方问怎么把项目的负责人转给他,毕竟那都是谢潇言的功劳,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拱手让人。


    谢潇言洒脱地说请他代劳,只要动画成功上市就好,他可以不要署名,离开是因为他在家中有事情急需处理。


    Bruce问道:“怎么突然决定要回去?”


    身后,他的喜悦之泪被细线串联,缓缓升起到空中。教堂中多了一盏为他们点亮的灯,也多了一枚代表了爱与救赎的十字架。


    谢潇言沿着教堂中央漫长的甬道迈步往门口走去,属于他的灯光在背后倏的亮起?????,高悬不落,像千帆历尽的过往,都在此刻沉进了斑斓浩荡的银河。


    “给我的女孩撑腰。”


    ——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番外过几天。会润色一下前文,再次声明不要看盗版,和修过的内容差很多。vb:怀南小山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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