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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0章 我们(正文完)


    江以宁醒来才知晓乳母们的僭越行为, 说不愤怒是假的,他甚至更早就察觉到了那些乳母的小心思,所以之前才会和萧寒锦说把她们放出去。


    先前因着他总在医馆, 确实没时间照看孩子, 便暂时将这事搁置了,倒是没想到她们反而更加得意了。


    毕竟是从出生就带着,后又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她们会有那种心思也正常,既然二寒已经将那些乳母处置, 那他自然也不必再因此而生气。


    端午过完,再就没有其他节日了, 江以宁便只管掰着手指数日子,等着萧寒锦的生辰了。


    只是在这之前, 先到来的是蒋亦观的生日, 他原是不在意这些的,向来对外交际都是萧寒锦去做,他只和齐杭带来的夫人正君们玩, 其余人都不用管。


    但蒋亦观有点特殊,因为郡主还曾和他抢过东西, 因此他记得很清楚。


    立秋一过,七月初一这日便到了。


    晨起, 萧寒锦便告诉他今日要在酒楼设宴,宴请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江以宁便也拖着疲累的身子起床, 给他挑选衣裳,又从库房拿了些礼物, 让胡厌秋都放到马车上,这才叫他走。


    “今日怕是要在外待一日, 晚些时候再回来,不用刻意等我,若是要出门,便着人与我说一声,我去接你。”萧寒锦亦是仔细叮嘱着,生怕他会被什么人给欺负了。


    “我们去严府瞧瞧理理,他已经八个多月了,严大哥和你们去吃酒,家里得有人陪着才行。”江以宁打着哈欠,“和齐杭在一块,没人敢欺负我。”


    这倒是实话。


    谁敢让齐杭不痛快,那便是让皇室不痛快。


    萧寒锦便没再多说什么,和他亲吻过后便离开了。


    江以宁打着哈欠躺下,身边没了熟悉的怀抱,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便也干脆起床洗漱了。


    吃过饭,他直接赶去严府,他去的不算晚,但齐杭已经在严府门前了。


    江以宁见只有他自己,不免有些好奇:“臻儿呢?”


    说起此事,齐杭都觉得好笑:“他昨日将写好的字帖和文章都打湿了,今日交不上,便被太傅留在宫中继续教导了,我出来时见他的含着泪,当真是惨烈。”


    江以宁无奈:“能想象到他很伤心。”


    两人边说着边往里面去,颜理身子有些重,但因为临近产期,平时总要多走动,他们走进内院时,对方正在下人的搀扶中走来走去。


    瞧见他们来,颜理立刻招招手:“我以为你们今日不过来,臻儿呢?”


    齐杭便将话又原封不动地和他说了一遍,颜理便没再追问,现如今胎动频繁,他总是觉得很疲惫,走这么几步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虽说只是寻常孕肚,但到底头次怀孕,略有些不舒服都很害怕,月份大了之后,严鸣就把大夫和稳婆们全都接到府上住着了,若有风吹草动都能赶得及。


    江以宁和齐杭陪他走动着,颜理一会饿了,一会渴了,连带着他们都在走路的间隙吃了很多东西。


    “这是哪儿来的水?我总觉得衣裳有些湿……”颜理话未说完,整个人都呆在原地了,他惊慌失措地看向齐杭和江以宁,“我是不是要生了?”


    “……应该、应该是的!”江以宁愣愣回答。


    齐杭都要被他们蠢笑了,作为唯一还能冷静思考的人,立刻开始扬声安排。


    下人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扶进产房里,又叫来大夫和稳婆,江以宁则是赶紧打发人去把严鸣给叫回来。


    也因此,蒋亦观的生日宴刚开席面儿,人便跟着当事人走了。


    到底是亲家家的弟弟,自然也算是蒋家的弟弟,便都跟着严鸣去了严府,眨眼间院内便站了一群男子。


    端水的稳婆看到都吓坏了:“男子不可来这里,外男都快些离开!冲撞了可不好!”


    “阿宁!”


    “二寒。”江以宁快速朝他小跑过去,“你先带着蒋大哥他们去前院等着,去吧。”


    萧寒锦点头:“好。”


    “夫郎!理理!你理理我!”


    严鸣贴着门缝大喊,他被拒之门外,只能听到里面不断传出稳婆们的加油呐喊声,以及颜理疼痛难忍地低呼声。


    他在屋外急得跳脚,恨不得冲进去替他生,但回回都被人给拦住了。


    稳婆们才不管他的身份,总之就是不许进,急得严鸣只能跟着里面的人喊。


    他原是想静下心的,可里面迟迟不能生产,初秋的天儿,硬是将他衣裳给浸湿了,凉风一吹又风干了。


    “怎么还没有动静!”严鸣攥住出来的稳婆,嗓音都嘶哑着。


    “头胎难生,且等着,还有一会儿呢!”稳婆挣开他,又急忙进去了。


    等待总是令人格外煎熬,好在临近晌午饭点时,在外等的疲累又焦心的人,都听到了里面孩子响亮的哭喊声。


    严鸣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继续扒门:“我夫郎呢!颜理!你理理我!”


    片刻后,稳婆将门打开,喜笑颜开道:“恭喜严东家,是位小公子!”


    严鸣匆匆瞥了一眼,丢下一句:“长得和红皮耗子似的。”便赶紧跑进去看人了。


    孩子都哭成那样了,自然没事,他可得要先看看夫郎。


    幸好。


    父子平安,是严家最大的喜事了。


    蒋亦观哭笑不得:“今日可是有两位寿星了。”


    虽然嘴上说着调笑的话,但大家都默契地派人去买了礼品和补品送来,这样的喜事,自然会有很多人愿意过来送上贺礼,但也只是送上贺礼便离开了。


    江以宁也没有多待,眼见他平安生产就回去了,这阵子怕是要有得忙了。


    谁也不曾想到今日事情会这样多,导致蒋亦观都把先前约他见面的郡主给忘记了,等他到约定好的地方时,湖面只剩一只漂亮的船只,和里面放好的生辰礼物。


    再无其他。


    天黑后江以宁便一直观察着外面的天,毫无动静。


    萧寒锦捏着他后脖颈将人带到床榻上,皱眉低斥:“刚沐浴完,就敢打开窗子吹风?屋内很热吗?”


    八月中旬的天,白日里外面确实热的过分,但太阳落山后的夜晚便显出几分凉意来,叫人真切感受到确实已经入秋。


    江以宁略有些苦恼:“你不懂,怎么会没有动静呢?太奇怪了……”


    萧寒锦捏着他下巴凑上去,对着他嘴唇又亲又咬,惹得江以宁话都说不好,便被他缠住舌头了。


    萧寒锦不断压迫,他就只能逐渐后仰,最终被对方捞着腰肢抵在了床头,他微微错开些重重喘息,然后又拽着对方衣襟吻了上去。


    别人的情爱成不成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晕乎乎地看着疯狂晃动的床幔,全然记不得了。


    出了伏天两三日,天气便开始转凉了,只是微风细雨里总还夹带着暖意,待绵绵细雨结束后,便察觉到几分萧瑟了。


    热闹的七夕和肃穆的中元节一过,便彻底进入了九月,而江以宁只需要再数上二十几日,就能给萧寒锦惊喜!


    在他数到一半时,郡主来找他了。


    “那些东西我没用到,稍后会让人给你送来。”郡主说,只不过是一月多未见,她消瘦了许多不多,人也不如之前开朗了。


    江以宁不解:“怎么会没有用到呢?”


    郡主勾唇淡笑:“在他眼中,朝政和国家大义都要高于我,连和旁人的兄弟情谊都是如此,我深知他无错,可屡次都是被丢下的那个,总归是有些怨怼的。”


    江以宁瞬间想到那日的事,颜理突然早产,打了所有人措手不及,蒋亦观连生辰宴席都不曾吃,便带着人匆忙赶来了,那日确实有些慌乱。


    丢下郡主,怕也不是他本意。


    “那日的事他怕是有难处,何况你想必也已知晓原因。”江以宁说,他倒不是要为蒋亦观开脱,失约本就很失礼。


    “我知晓,所以我不曾怪他,我也已经听他解释过,再无其他……”说到这里,她连苦笑都笑不出,对方只是觉得失约于她很抱歉,并无其他情感。


    她是郡主,虽不及皇室公主尊贵,但早些年得陛下垂怜,有自己的府邸和封地,她才貌双全,并非只一个蒋亦观可选。


    只是,人人都想选最心仪的。


    她亦是如此罢了。


    江以宁不好对他人的情感多做评价,也不能拿自己和二寒的情况套用到他们身上,即便不能感同身受,也要在别人痛苦时将幸福压的低声些。


    事实是,郡主也不需要他安慰,她笑道:“先前还因为那些东西和你不打不相识,没想到反而没用到,你倒是能都给萧东家了。”


    江以宁见她面色如常提这些,赶紧提醒道:“送回原先的商户那里就好,不能送到府上,会暴露的。”


    “好,冒昧问句,你们成婚多少年了?”郡主不解,“竟还能这样给彼此惊喜吗?”


    “粗略算来,有七八年了。”江以宁也有些恍惚,“情意总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深,于我而言,和刚喜欢他那日没有区别,他也是如此。”


    郡主长舒一口气:“世间男女千千万,极少能做到你们这般,希望那些东西能在你的作用下照亮整个圣京,我便只管等着了。”


    江以宁郑重点头:“会的。”


    江以宁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萧寒锦起初以为他早出晚归是在饮品铺子里准备中秋节日的事,直到有次带着孩子去铺子里,却没瞧见人,才后知后觉,对方是在准备给他惊喜。


    他之前装醉心心念念地惊喜。


    他立刻叮嘱铺子里的伙计不许告诉任何人他曾经去过铺子,而江以宁自然也不知自己已经暴露。


    他每日都要装模作样地说铺子如何如何,但疲惫倒是真的。


    他只是个很俗套的人,遇到个心仪的人,不愿再做俗套的事,因此就要比别人多付出些努力。


    “中秋的活动要怎么做?”萧寒锦一边帮他捏着肩膀,一边低声询问着,“要和酒楼合作吗?”


    “如何合作?”江以宁微微来了兴致,虽说是夫夫,但在生意上总是各算各的,还从没有合作这一说呢。


    萧寒锦:“在酒楼消费足够银两,就送你铺子里的饮品,我再与你们铺子分成。”


    江以宁撇撇嘴:“我们饮品铺子本就是薄利,你还要我们白送,送甜水倒是差不多……”


    “成交。”萧寒锦笑说,甜水也是饮品,虽说是普通到略贫困些的家庭都能偶尔买一杯,但白送的东西再便宜都是稀罕的。


    江以宁无奈,甜水是成本最低的,既然是要和酒楼合作,那自然不会叫他亏了去,毕竟还有齐杭参股,那位他们可得罪不起。


    江以宁掰着手指继续数日子,眼看着要到日期,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他竟是有些受不住生病了。


    “我还有事忙着……”江以宁烧得晕乎乎,眼睛都无法聚焦,眼白都泛着淡淡的黄,还惦记着萧寒锦生辰将至的事。


    “你就乖乖躺着,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往外跑?”萧寒锦把他摁到床上,手指撬开他唇角,将药喂进他嘴里,“其他大夫不会熬你那种药,苦的很,你快些喝好。”


    江以宁却是要挣扎着非要起身,虽说已经都安排好,但不是他亲眼看着完成,总会有些不安心,死活都要出门。


    萧寒锦舍不得推搡他,偏他此时执念太深又哄不住,便只能任由他闭着眼睛痛苦挣扎起身,看着他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爬起来,又缓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坐到床沿……


    然后江以宁就直挺挺倒了下去,萧寒锦吓一大跳,赶紧捞住他。


    江以宁面色惨白:“……你别晃我,要吐了。”


    萧寒锦几乎能想象到那些呕吐物,他胃有些浅,只能说些其他转移江以宁的注意力:“没有动你,你放松些躺下,偏要折腾,江以宁你要是敢吐我身上,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江以宁眉头皱的老紧,随着萧寒锦话音落,竟是真的偏头干呕了起来,然后吐了萧寒锦一怀。


    萧寒锦:“……”


    “江以宁,你就是我祖宗!”


    “来人!小秋!快去请大夫!”


    “春月去打热水!”


    萧府瞬间再次热闹起来,主院更是乱成一锅粥,每每江以宁生病,都要闹上这么一出。


    严家医馆的大夫还没走回医馆,就又被带回去了,还是那些车轱辘的话,高热引起的头晕目眩,呕吐物也只是汤汤水水,但这足够让萧寒锦心力交瘁。


    待将一切都收拾好,江以宁早就不记得什么惊喜不惊喜,还在浴桶里就睡着了。


    “东家,饭菜准备好了,您去用些吧?”冬喜轻声提醒,“奴婢在这里照顾就好,春月和秋姐姐在照顾小主子。”


    “将饭菜端来。”萧寒锦说。


    冬喜点头:“是。”


    萧寒锦不敢离开他视线,吃饭时都在外厅的桌前吃的,只需要微微探身,就能瞧见室内的人有没有醒。


    幸好江以宁没再醒,额头和发间都是热汗,脸颊也微微有些红润了。


    这一觉直睡到夜里,结结实实睡了个饱。


    萧寒锦察觉到他动弹便立刻醒来了,他下意识捧住他额头亲了亲,语气带着浓浓地困倦:“不烫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睡得太足也不好,江以宁眼睛有些糊糊地不舒服,他直往萧寒锦怀里钻:“感觉身上黏糊糊的,想洗洗。”


    “落了一身汗,明日再洗。”萧寒锦说完没见他应声,当他是使性子,便继续耐着性子哄着,“刚发热好些,当下就沐浴说不定会加重病情,不是还有——要忙着铺子里的事吗?”


    “我没有说非要洗,你怎么说的好像我脾气很坏呢?”江以宁撇撇嘴,他确实不能让自己再病了,二寒的生日就是明日——


    等等!


    江以宁突然坐起来,掀开床幔看了眼从屋外透进来的月色,他还带着一丝丝期待询问:“今日是何时了?”


    萧寒锦语气随意:“已经过了子时,八月十三了。”


    “那岂不是——岂不是立秋了!”江以宁暗暗咬牙,都说喝酒误事,生病同样误事!


    一瞬间,他便感觉所有丢失的精神全都回来了!


    萧寒锦装作没有看懂他的纠结和气愤,只说些好听的话哄着他,江以宁恨恨捶床,都没舍得把不好好说话的人捶一通。


    到底是寿星,还是有特权的。


    八月十三,秋分这日,是萧寒锦的生辰,真正的生辰。


    他的生辰太多,经常会用一些比较有意义的日期作为生辰,比如成婚那日,或者在镇上开铺子那日,或是在县城开酒楼,亦或是他眼睛复明那日以及他们圆房那日。


    后来则是直接蹭两个小家伙的生辰,生辰这样假,江以宁就是再傻都嫩猜到他真正的生辰怕是发生过不好的事。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他们现在拥有的是全新的生活,全新的人生,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令他痛苦的地方,所以过那个生辰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这一刻,江以宁是这样想的。


    虽还未病愈,但江以宁整个人都很精神,不像之前那样沧桑颓败,一大早就开始吩咐下人清扫院子,屋内的花瓶都换上了寓意美好的,连萧寒锦不在家中都不曾生气。


    “正君,今日可是有好事?”小秋跟他的时间久了,有些话也能直白问。


    “是有好事,不过今日不能告诉你们。”江以宁眉眼含笑,他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今晚我亲自下厨,厨娘们可以歇歇了,不过要辛苦你们今日带着孩子。”


    小秋闻言笑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您和东家清闲些就是了。”


    这件事江以宁一直都瞒着人,在他视角中可是连萧寒锦都瞒着的,自然不会叫其他人也知晓,那会瞒不住的。


    因此在布置惊喜的路上,他总是独自出门。


    吃过早饭,江以宁便再次外出了,他需要在今日再次确定他的安排有没有失误,也要去拿他拜托齐杭帮他准备的礼物。


    “这可是出自宫中秀苑的绣娘们,你好端端地要这些做什么?”齐杭不解,布料花样丝线都是顶好的,都赶上他当年和太子成婚时用的了。


    “惊喜。”江以宁摩挲着布料,垂眸间带着些水色,“或者说是对我自己的补偿。”


    尽管之前已经被补偿过一次。


    齐杭知道他们之前过得苦,但不知道实际内情,毕竟他出身高贵,压根想象不到他们曾经吃糠咽菜的情景。


    但齐杭很识趣地没有多问,既然是宴请曾经的自己,那如何补偿都不过分。


    面对江以宁的真诚道谢,齐杭只是开玩笑道:“希望你能考虑我之前的提议,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只要昱臻能平安长大,来日储君的位置非他莫属。”


    “阿杭。”江以宁轻声唤他,眼神却格外犀利,“你连昱臻能不能平安长大都不确定,却要我把孩子交给他吗?”


    齐杭被他的话噎住,却更是吃惊他的态度。


    自从相识,江以宁在外自然会做小伏低,真切将他看做是太子正殿,可在私下不仅会和他说体己话,还会关切他的日常和生活,那是真心拿他当好友对待的。


    今日却用这样的态度对他,齐杭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而是怕他真和自己生气。


    “阿宁……我不是那个意思,昱臻的身份显而易见,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宫中教导师傅对寻常人来说是如何难得。”齐杭自然也有私心,他希望昱臻能得偿所愿。


    “我不能为他们做决定。”江以宁淡声说,“不管是要进宫陪读,还是在外做个只识文读字的商户之子,我没有权利为他们做决定,待他们再大些,若是分析利弊后决定进宫,那我无话可说。”


    齐杭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不是真的恼了,稍稍松了口气:“好好,那便日后再说。”


    江以宁没理会,只垂眸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很想把这东西还回去,再说些疯狂的话和对方断绝来往,但他做不到。


    不是因为无法舍弃对方的身份,而是,他清楚知道那份孤独有多可怕。


    “这些还是要多谢你,我先走了。”江以宁做足心理建设,还是出声道歉,“抱歉,我方才言语多有得罪,还请正殿饶恕。”


    “无妨。”齐杭温声笑说。


    江以宁再次道谢,带着东西离开了。


    待他离开,昱臻从屏风后走出来,视线一直死死盯着江以宁离开的背影,他被不信任了,这个认知叫他有些难过。


    齐杭看向他,牵着唇角笑的有些勉强:“看来,你要再等等了。”


    昱臻不懂:“要等到什么时候?”


    齐杭挑眉:“权力至上,你知道何时是最佳时机。”


    “儿臣……明白。”


    虽说道过歉,但江以宁心中还是有些歉疚,他从未和齐杭说过那般无情的话,只是皇宫还是太危险了。


    罢了,还是等日后再好好赔罪好了。


    他将东西放到主院,其他事情也都准备好了,现在只管等着天黑就好了!


    也幸好快到中秋,所有人只当江以宁这样忙活是为着中秋的事,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倒是方便他忙活了。


    如今已经是秋日里,夜幕降临的很快,江以宁在厨房里忙活完,便到府前等着了,惊喜快到,他也不惧让对方知晓他的安排了。


    萧寒锦没有吃酒,但衣襟还是染了些酒气,他本想在府前散散味道,却不想刚下马车就瞧见了在檐下站着的人。


    “今日倒是稀罕了,怎么在府前等我?”萧寒锦故作不知询问,“可是有什么喜事?”


    “当然!”江以宁牵着他的手步伐稳健地朝内走,“是之前答应给你的惊喜,我可能做的不够好,但我想让你看到。”


    萧寒锦原以为他不会说的,比起所谓的惊喜,江以宁这番话更让他愉悦,有谁会不喜欢喜欢的人为自己准备惊喜呢?


    他似懂非懂地被对方牵着进了主院,在外看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内里被烛光映着却是通红一片。


    萧寒锦隐隐察觉到什么,进去后便立刻想到了烛光晚餐。


    圆桌上摆放着好些菜,他一眼便看出不是厨娘的手艺,旁边还放着一套酒盏,再往里面看去,床榻上放着两块红色的东西。


    是两套喜服。


    萧寒锦唇角高高扬起:“你这是借用了我当初的心思吗?”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却被江以宁制止了,在烛光下,他的脸色很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他态度很坚定:“要先沐浴。”


    萧寒锦今日打定主意任由他随意对待,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违抗他的意思,跟着他去了偏屋沐浴,又换上了喜服。


    刚摸到手,他就知晓这喜服不是寻常人做的,但他此时并没有要和他说起其他人的心思,两人牵着手坐到桌前,不出意料地喝下了合卺酒。


    江以宁很紧张,紧张地眼底都攒了眼泪,他很潇洒抹了抹嘴,将上面的胭脂晕到了唇边。


    萧寒锦抬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拭他唇边的胭脂,低声道:“这样的惊喜我很喜欢。”


    江以宁眉眼弯弯:“果真吗?”


    萧寒锦毫不吝啬地点头夸奖:“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觉得惊喜,你的存在,与我而言就是惊喜。”


    “明明是我要给你惊喜,为何看起来像是你给我?”江以宁略有些不满地轻轻咬上他指腹,似乎是怕留下齿痕,还很乖巧地探出舌尖轻轻舔舐。


    萧寒锦眸色微暗,明白他接下来的惊喜是什么了。


    两人默契地开始吃晚饭,互相夹菜添饭,与之前的每个晚饭时间都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和彼此说话,甚至连眼神都下意识地避开,像是在躲避克制。


    一顿饭,换做平时要吃很久,但今日却很快,在按照平时顺序将汤喝完,萧寒锦便立刻起身,牵着他的手要去外面走圈圈。


    萧府要比府城的萧宅大得多,院内栽种的多是江以宁喜欢的花草果树,甚至在主院后面的花园里单独辟出一块,种了很多可观赏的草药。


    萧寒锦看着那棵绒树幼苗,突然想到府城的宅院里也有,这时节怕是早就花落满地了。


    “这花能入药,若是晾干拿去卖,能卖很多钱。”萧寒锦说。


    江以宁知道,但在他记忆里,萧寒锦不该知道这事,他突然有些紧张,总觉得接下来可能要听到很多稀奇古怪的话,但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萧寒锦显然并没有要提起过去的意思。


    他说这些,好似就只是说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


    江以宁仰头看他:“我以为你会说,是你曾经卖过。”


    萧寒锦并未看他,只是笑:“我们还要走多久?”


    “像之前一样。”


    “好,那就像之前一样。”


    他们没再说话,享受着月色下的静谧和心照不宣。


    方才的不经意透露和试探,好似从未发生过。


    来到曾经结束转圈圈的时间,两人抬脚朝屋内走去,门在江以宁进屋后被关上,萧寒锦并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直接将人抵在门上倾身亲吻。


    随着亲吻,原本穿在身上的喜服也件件掉落在地。


    唇舌被攻城略地,江以宁只仰头顺从被对方侵略,那种疯狂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不害怕,反而乐在其中,在对方想要退缩时继续添把火。


    但江以宁显然要做今日的主宰者,他忍着腿软微微将对方推开,平稳呼吸,十分冷静道:“去床上。”


    神情严肃到好似在商议什么要紧事,如果不是脸上还飘着绯色。


    萧寒锦自然听他的,谁知刚走到床边就被推倒了,紧接着江以宁就跪坐到他旁边,神情格外严肃认真。


    江以宁像是拆礼物一般解开他衣裳,露/出结实地胸膛,他俯身亲吻,一路向下……


    “江以宁!”萧寒锦咬牙,他支起身子捏住对方的脸颊,“哪里学的这些!”


    江以宁鼓鼓脸颊,含糊又羞怯道:“你不许过问,你躺下,今日都是我说了算……”


    “这便是惊喜吗?坏东西。”萧寒锦躺平,任由他将口水糊自己一身。


    ……


    “什么时辰了?”江以宁哑声询问,他没听到外面的动静,不知还有多久会到。


    “亥时,尚未到子时。”萧寒锦紧紧抱着他腰身,嘴巴不停在他圆润的肩头亲吻,“乖宝宝,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我?”


    “没有了。”江以宁冷冰冰开口,只是整个人都如一滩软糕似的,说出口的话没有半点信服力。


    萧寒锦自然也不信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他可不信小瞎子当初是为了两套喜服和郡主吵得不可开交。


    只过去一个时辰,江以宁却觉得自己在床榻上累了三天三夜,那处隐隐有些不适,异物感怕是要过上好几日才能消。


    他支着身子爬起来,被子散落,露出布满痕迹地酮/体,他制止要跟着起身的人,随意捡了件衣裳披上,走到桌前开始大快朵颐。


    这种事情太费力气了!


    “夜里少吃些,会积食。”萧寒锦老神在在地躺着,还不忘赖唧唧得叮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人。


    “你好讨厌,烦人精。”江以宁嘴巴塞得满满当当,还不忘和他顶嘴,“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谁?”


    萧寒锦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贱兮兮地拿起散落的糖块朝他丢去,他心眼坏,糖块擦着江以宁胳膊腿,不疼,但若换成寻常人被丢,肯定早就恼火了。


    但被丢的是江以宁,这种在他看来是萧寒锦撒娇调情的手段,并不会让他气恼。


    他还特意拿干净碗碟装了几个包子和一碗甜汤给萧寒锦端过去。


    “你也吃。”江以宁站在床边看着他。


    萧寒锦立刻坐起来接过,并一手牵着他想让他坐下,却被江以宁拒绝了:“我不坐……”


    “难受的厉害?”萧寒锦皱眉,当即就把碗碟放到旁边角桌上,揽着他腰就往床上带,“分明抹过药,我再看看,莫不是那药不好用?我回头再去买些。”


    “怪怪的……你别看了。”江以宁瑟缩着躲了躲,然后快速将衣裳盖好,不许他再多看。


    萧寒锦失笑,数年过去,还是这样害羞,宗衬得他像是什么色鬼转世。


    他半真半假地轻啧一声:“好,不看就不看,谁让我最听嘭——”


    “生辰快乐。”


    伴随着嘭响,还有江以宁的声音。


    萧寒锦难得有些茫然,褪去平日里那些嚣张和犀利,竟是能真切看出些无辜和天真来。


    江以宁顾不得他还在愣神,立刻拢好衣襟将他拉到外面,月色如水,天空却格外明亮。


    数不尽的烟花绽放在空中,各个短暂却又经久不衰。


    萧寒锦偏头看向身侧衣着单薄的人,他将他拢进怀里,低头轻吻着他的额头,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究竟有多喜欢眼前这人,只知道,如果能和他同生共死,那他一定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但他舍不得。


    烟火还在继续,按照江以宁买的数量,这场烟火会放上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天圣的夜间都会是明亮的。


    就如萧寒锦在他心中的位置。


    永远在正中心。


    “这是最后的惊喜。”江以宁仰头看他,“是我曾经许诺你的,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我说了要给你,就一定会给你。”


    那时新春,万渔村是没有烟花可放的,还是小瞎子的江以宁向他许下稚嫩的誓言,信誓旦旦地说要给他买烟花,讨他开心。


    “我说要放满圣京,要红红绿绿的烟花都炸在天空里,炫彩夺目,我要你全都看到。”


    “所以,你看到了吗?”


    那双眸子再不是之前那样静如死水,而是带着期待和爱意,好似在诉说着所有爱意。


    萧寒锦怎会看不到呢?


    “看到了,全部。”他轻声说,在他并不是毫无保留地情况下,对方依然愿意给他全部的热情和盛大地惊喜。


    江以宁扬唇看他:“所以,那些能都忘记吗?只记得我,我们,以后都过今日的生辰,不是随便找个什么日子,随便说些祝福的话,随随便便打发想要用心让你开心的我。”


    原来他都知道。


    看着他唇角渐渐落下,眼底聚起泪水。


    萧寒锦原本坚毅的心瞬间破碎,对方的委屈不停捶打着他,情感叫嚣着让他给自己响亮的耳光,理智却迫使他急切拥抱对方。


    “都可以,你说什么我都能做到,我全都愿意拼劲去做。”萧寒锦轻轻拍着他后背,“所以,重新信任我吧?求求你。”


    “我原谅你了。”江以宁笑弯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他想,他大概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活。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萧寒锦却像是死死挣扎的囚犯,听到了赦免。


    他大口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示弱般道谢:“谢谢少爷原谅,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判死刑了。”


    江以宁轻轻拍着他后背,安抚道:“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不要怕。”


    萧寒锦却是突然笑了:“后半句呢?”


    江以宁扬唇,带着笑意:“情人眼里出西施,所以我总是最爱你。”


    “我们江以宁,今日真是让我吃到甜头了,总觉得下一秒要我去死——还是算了,我可舍不得。”萧寒锦痴痴笑起来,“宝宝,乖乖,今晚月色真美。”


    “我也这样觉得。”江以宁抬头看向月亮,即便是被灿烂的烟花包围着,它都不曾失色。


    一个时辰堪堪过去一半,不等他们继续花前月下,小秋和冬喜就抱着孩子找过来了,许是被声音吵醒,两个小家伙哭闹得厉害,颇有些肝肠寸断的意味儿。


    两人赶紧一人接过一个,江以宁看着衣裳有些凌乱的婢女,笑道:“你们快些去休息吧。”


    小秋和冬喜恍然,匆匆丢下一句“东家生辰快乐”便赶紧跑开,不敢打扰他们了。


    被最亲近的人抱着,即便耳畔依旧有烟火炸开的声音,两个小家伙却好似再不受影响一般,脸上挂着泪珠酣睡,做了美梦一般无意识地笑两声。


    两人无奈对视,虽说两人世界被打破,但四人同赏依旧不会影响烟花的美观。


    萧寒锦有些不受控地俯身亲吻他,从未得到过爱的人,兜来转去,在这异世里将情爱和亲情体验个彻底。


    诚如江以宁所言,情人眼中出西施,即便山河动荡,天地反转,世间所有逻辑被推翻重置,他也依旧最爱对方。


    “携手与共吧,你我,我们。”


    “要的。”


    ——(正文完)(这次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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