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开屏
回国后第一天,傅应呈从早忙到晚都没歇,在法国的时候他已经尽量抽空处理工作了,但还是积压了太多的事情等待他批复。
下午六点,他才刚刚坐下,开始看项目部的工作汇报,办公室门就敲响了。
苏凌青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傅总,还忙着呢?”
“你还敢来找我,”
傅应呈掀睫,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巧了,我也想去找你。”
苏凌青:“……”
苏凌青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宗旨,笑吟吟道:“怎么样,我就说灵妹妹喜欢你吧?”
傅应呈冷笑了声:“提她也没用……你把人凌晨五点送出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还活着?”
苏凌青:“跟你说你肯定不同意嘛。”
“知道我不同意还送?”
“不送哪有你那么抽象的朋友圈,”苏凌青摊手,“你不要管过程对不对,你就说结果好不好吧!”
傅应呈唇角扯了下,目光移到电脑上,没心思跟他斗嘴。
苏凌青背着手在他办公室里踱步,找话题缓和气氛。
“听说你在巴黎医疗峰会上,就露了两个小时的面就溜了?”
“……”
“你发那个朋友圈,至少有二十个人问我你什么意思,宋文澜甚至问我你是不是想搞港城养和那种私人疗养院。”
“……”
“下周慈善晚宴正好撞你生日了,怎么办?我觉得年年都去,今年不去不太好。”
“……”
“真生气了?不搭理我?傅总?尊敬的傅总?”
苏凌青跟空气一样被无视了,他晃悠了两圈,目光又被男人腕上的珠串吸引住,“哟,这是戴了个什么?”
傅应呈总算有反应了。
男人抬起头,靠在椅背上,沉沉吐了口气,好像无可奈何似的开口:“你还算是,有点眼光。”
苏凌青:“?”我说什么了?
傅应呈转着转珠串,漫不经心地提起:“你猜对了,这是我女朋友送的。”
苏凌青:“……”我踏马根本没猜。
“你说她怎么知道,我正好缺一个手串呢?”尾音的腔调还特意拖慢了。
苏凌青:“打住吧,哥,我罪不至此。”
傅应呈掀起睫毛,极为傲慢地轻笑了声:“怎么,你女朋友没送过你手串?”
苏凌青:“……”
苏凌青:“告辞。”
*
另一边,九州集团楼下的咖啡店,季凡灵慢慢喝着一杯热可可。
她白天一直在家收拾新衣服,收到一半衣柜就满了,跟傅应呈发消息说买太多装不下。
c:【我衣柜里还有位置。】
c:【等以后就能装下了。】
季凡灵想不通现在都装不下以后怎么会装下,但也没别的选择,就把剩下的塞进了他的衣柜。
高跟鞋的声音靠近。
穿着白色套裙的温蒂快步走到桌边, 微笑了下:“季小姐,傅总正好在办公室,但他二十分钟后有个线上会议,我们尽快上去。”
“不是,我就是来找你的。”
女孩在包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小瓶香水,僵硬地推了过去,盯着桌面说,“这个,给你,谢谢给我讲题还有买机票……”
“送我的吗?在巴黎买的?”
温蒂愣了下,接过香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谢谢,其实不用感谢我的。”
季凡灵干巴巴问:“傅应呈说你什么了吗?”
傅应呈好像很在意她通宵出国的事情,她不担心苏凌青,毕竟苏凌青和傅应呈是朋友,但温蒂不是傅应呈的朋友,温蒂只是他的下属。
季凡灵在大排档打过工,知道被老板针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温蒂愣了下,如实道:“他早上说了一句。”
“他说,‘真行,这么听苏凌青的话,不如给苏凌青当秘书去吧’。”
季凡灵:“……”
温蒂冷静复述的话里,男人特有的冷嘲语气呼之欲出。
季凡灵麻了:“然后呢?”
“然后都是工作上的交流,他今天很忙,没工夫处理别的事。”
“……”
温蒂说:“不过刚刚下来之前,他说下不为例。”
季凡灵松了口气,端起热可可。
温蒂顿了顿:“说完下不为例以后,他给了我三倍年终奖。”季凡灵:“……咳咳咳。”
差点被热可可呛死。
温蒂给她递纸,微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傅总是个很好的人。”
季凡灵擦了擦嘴:“他不是让你干很多活吗?”
温蒂犹豫了两秒,看了眼香水,目光又移到她脸上:“是我自愿的。”
“……”
“我本名叫徐闻娣,我妹妹叫徐引娣。”
温蒂用手指在桌上写字,哪怕只看名字,也能猜到她家庭状况。
“我妹出生时就患有心脏病,医生说她活不到成年,家里不打算给她治,过了三年我母亲生出了儿子,就更无所谓她,”
温蒂说,“读大学的时候我就开始做兼职,把她从县城接过来,但是给她做手术需要很多钱。”
“当时我在傅总这里实习,他对自己要求非常严苛,一天能工作十五个小时,他本来打算招两个秘书跟上他的工作强度,但他给了我一个机会。”
“——假如我可以做两个人的事,他就给我发两个人的工资。”
“三年前我妹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去年我在北宛买了房子,”
温蒂声音平静而有力量,“所以我很感谢傅总,他给了我温蒂这个名字,也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认可。”
季凡灵心里微动,抬眼看她:“……他确实应该认可你。”
“谢谢。”温蒂想了下,“实话说,刚毕业那会,我太慕强,也短暂地喜欢过他,但后来, 很快就在工作中消磨殆尽了。”
“而且,”温蒂顿了顿,“我想象不出他喜欢任何一个人的样子。”
男人仿佛天生的独裁者,铁石心肠,不苟言笑,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喜欢你的。”温蒂站起身。
季凡灵握着杯子的手指蜷了下,追问:“为什么?”
“怎么说呢,”温蒂试着描述,“他对任何人都有很高的要求,包括他自己。”
“但有的时候,我会觉得。”
温蒂看着女孩的眼睛,微笑着说:“……好像你只要活着,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
隔天,高考录取结果出了。
电脑前,季凡灵查到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好像连字都不认识了。
A大,法学系。
她的第一志愿院校,第一志愿专业。
往年得有610分才能勉强够到的专业,今年扩招,被她像个捡漏王似的以最低录取线捡到了。
陈俊得知这个消息,震惊地发来贺电:【我天!A大法学竟然衰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然后喜提拉黑24小时。
江柏星录取结果也出了:【恭喜姐姐!我也被Q大录了!】
江柏星:【我妈刚刚给我打电话,竟然先问的是你。】
江柏星:【她特别高兴,想在江家小面办一桌谢师宴,到时候请陈老师一起,姐姐能不能来?】
关我屁事:【好。】
周穗也高兴坏了。
穗穗平安:【你留在北宛真好,我们又能常见面了。】
穗穗平安:【你现在也是大学霸了。】
穗穗平安:【难道学霸是会传染的?你被傅神传染了,什么时候来传染我家涵涵,他现在英语说得有股印度味儿。】
关我屁事:【明天?】
关我屁事:【我前阵子不在,去了趟法国。】
穗穗平安:【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还给你点赞了。】
穗穗平安:【说起来。】
穗穗平安:【傅神发的那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
关我屁事:【……看不懂正常,他发的是癫。】
穗穗平安:【……】
关我屁事:【话说,我最近发现,】
关我屁事:【好像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他就喜欢我了。】
这句话一出。
对面沉默了很久。
穗穗平安:【凡灵,你不知道十年多长。】
穗穗平安:【天啊,他是真的很喜欢你。】
季凡灵垂着眼,指尖悬在对话框上。
半天竟然没敲出回答。
对面又发来消息。
穗穗平安:【不过你这么说,我突然想起来,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体育课低血糖晕倒,傅应呈把你送去医务室?】
穗穗平安:【当时他看起来就,蛮着急的。】
平淡的一句话,跟锤子一样,将季凡灵砸蒙了。
她耳边嗡嗡作响,头脑发晕。
关我屁事:【?】
关我屁事:【不是程嘉礼送我去的吗?】
穗穗平安:【不是啊?】
穗穗平安:【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那件事发生之后,确实有一两个嘴闲的同学,问过她和傅应呈什么关系。
她冷着脸,理都没有理,甚至没有多想他们为什么问。
她宁可相信周穗突发神力被她背过去,都不会相信是傅应呈。
不是因为傅应呈不好,而是因为傅应呈太好了。
她跟当年那个在主席台上目中无人的少年之间,隔着成百上千人,她觉得就算傅应呈看见她,也只会觉得她不思进取自甘堕落。
他明明就应该。
只是。
单纯地,看不起她。
……
按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女孩睫毛垂着,胸前仿佛被石板压得喘不过气。
从前她只是遗憾自己没能早点发现傅应呈的喜欢。
可现在。
她才真正开始后悔。
他们也曾离得那么近。
……
可是他们错过了。
“滴——”的一声。
大门被推开,穿着洁白衬衣的男人迈进家门,也没换鞋,就站在门口,从玄关处拿了车钥匙,勾在手里:“走吧,出去吃。”
季凡灵茫然抬头,隔着客厅,和傅应呈对视。
一瞬间有点恍惚。
好像隔着很多年的时光在看他。
“为什么出去吃?”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
“都考上A大了,”傅应呈看着她,心情很好似的轻笑了声,“不请我?”
“啊,还要我请你?”
“你还欠我一顿饭,”傅应呈蹙眉,扫过她的表情,目光顿了顿,“忘了?想赖账?”
“……”
季凡灵起身,绷着脸道:“我能是那种人?”
两人下楼,上了车,全程季凡灵都在努力说话,有问必答,语气也很好。
车辆驶出小区,车里安静了一会。
傅应呈指尖点了点方向盘,淡淡道:“怎么不高兴?”
“……哪里不高兴了?”
“录取了还不高兴?”
傅应呈没理会她的话,看着路面,仿佛随意地猜测,“不想留在北宛?后悔学法了?真后悔了大二也能转专业……”
“……不是。”季凡灵说。
是高兴的。
不是程嘉礼,是傅应呈,太好了。
高兴得她觉得自己好像个大混蛋。
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傅应呈转头看向她,注意着她的表情,听见她轻轻喊了声:“傅应呈。”
傅应呈:“你说。”
季凡灵定定看着他,过了几秒,突然“啪嗒”一声解开了安全带。
傅应呈蹙眉:“说就行了,你坐好……”
他话没落地,女孩凑过来,木着脸亲了一下他。
没什么表情地。
好像就只是。
硬邦邦地撞了一下他的嘴巴。
女孩亲完又退缩了,坐了回去。
她扣上安全带,扭过头,看着窗外,抿着唇,耳根一点点地泛红,小声说:“……谢谢。”
谢谢你。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
就开始保护我了。
傅应呈心脏忽然跳着,撞了一下他的胸膛。
男人喉结滚了滚,唇角止不住上扬,被她突如其来的示好亲懵了:“谢什么?”
季凡灵耳朵一瞬红了,紧巴巴道:“绿灯,走了。”
傅应呈看向红绿灯,只好把视线放回路面上,继续行驶。
近在咫尺,却握着方向盘,什么都不能对她做,心里被吊得不上不下地发痒。
男人屈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方向盘,又问:“我做什么了?”
“……”
过了会,傅应呈唇角勾着:“帮你填志愿了?陪你高考了?还是又在想借你运气的事?”
“……”
“我也没做什么,怎么突然谢我?”
“……”
“怎么不说话?哑了?……小年?”
季凡灵跟被戳了一下似的,猛地扭过头,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句:“谢你就谢你,你还问问问,我不能谢你吗?”
傅应呈低笑了声:“……你那算什么谢我?”
“?”
一分钟后,女孩茫然地看着他打着双闪,减速靠边,打到停车档。
她看了眼窗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在这吃?吃什么?”
她话没说完,男人从驾驶位倾身过来,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扯过来,吻了上去。
双跳灯一闪闪地烙在人神经上。
平安符在倒车镜下快速晃动着,密闭车厢里,粗重又滚烫的一个吻,吻得人微微失神和缺氧。
被放开的时候,季凡灵又开始喘了。
男人垂眸盯着她,轻笑了声,拇指安抚地抹掉她唇角暧昧的水渍,斯文矜慢地开口:“学着点。”
“……这才叫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少年傅应呈栽树,老狗比傅应呈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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