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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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的高塔之中, 太宰治见到了这个和他明争暗斗的对手。
虽然正式见面今天算是头一遭,但私下里,他们已经有过多次交锋, 这个初来横滨的外地人把自己包装得很好,锋芒几乎都隐藏在涩泽龙彦之下。就连太宰治本人, 都差点把这个人忽略过去。
谁能想到, 当日在港口,费奥多尔踏入这个城市的第一步, 他们就差点撞在了一起呢?
只是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被“运输”的杀人鬼身上,以至于他没注意到一并跟着船来的小尾巴。
要知道, 那可是港口黑|手|党自己的货船,即使路经了俄罗斯的地盘,上下的人手也都是港|黑自己的人——森鸥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到外人手上, 那一路的人——连看似随意上传的水手都是过了森鸥外之眼的。
谁又会知道, 费奥多尔在这种情况下都有机会把自己装到船上偷渡过来。
所以在第一次察觉到费奥多尔存在的时候,太宰治就警觉起来,把调查费佳的事情放到了很靠前的位置。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离开横滨的时间和方式太过异常, 他恐怕都不会抽心思在其他事情上。
“下水道里的老鼠都敢爬上来, 难道就不怕见光死吗?”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挖苦着, 对方的目的在他看来非常暧昧, 涩泽龙彦是颗棋子不假, 但其他人难道就是他的合作伙伴了吗?
不太可能。
像费奥多尔这样的人, 是没有“朋友”和“同伴”一说的。
“光不可怕, 有的是人能够把光遮挡住。”费奥多尔将自己的帽子向下压了压,眼神向上飘忽到了高塔的内壁, “人贵于可以利用工具,不是吗?”
“把别人当做工具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也许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成为别人的工具呢?”
太宰治回以相同的眼神。
中岛敦完全不知道眼前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他跟着二人的动作也抬头望了望,但他所关注的东西就完全不同了。
透明的塔壁折射着穿透了浓雾的红光,在光线的变化中,仿佛一根长矛在高塔内肆意地舞动。
中岛敦仿佛能透过这舞动的长矛和水晶壁看到中原中也和涩泽龙彦之间的战斗现状。
“龙”的力量很强大,但它的续航和爆发却都被「荒霸吐」压制着。随着战斗时间的拉长,涩泽龙彦的力量、体力甚至是战斗时的思考能力都在下降,但中原中也却恰好相反。
战斗时间越长,中原中也的皮囊就越“破”,污浊力量的出口也就越多,「荒霸吐」的状态自然就越好。
和「荒霸吐」打持久战,是没有胜算的。
但涩泽龙彦不知道这一点。
不论是欺诈师还是费奥多尔都在告诉他,「荒霸吐」的战斗力曲线是先上后下,前期有力量攀升是正常的。
甚至还有医生这样一个“权威”代表。
但事实上,却没有人知道「荒霸吐」的峰值在哪。
涩泽龙彦陷入了一个自信怪圈,他自认为收集到的那数量庞大的异能力已经成为了无可比拟的力量库。
“工具吗……自己也成为棋盘上的一子,说不定也有点趣味。”费奥多尔并不排斥将自己算在棋局内,甚至于,他也会享受这种感觉,“只可惜龙彦有自己的想法,否则,太宰君这不受异能力影响的异能力,岂不是比粗暴无脑的力量体更加‘美丽’吗?”
比起中原中也,他对太宰治的兴趣显然更大。
“龙要输了。”中岛敦的突然开口,打断了另外两人的交锋。
“龙腹开了,瞳孔里的血,要流尽了。”
太宰治很清楚,“龙瞳”指的就是在龙眼后操控的涩泽龙彦。
费奥多尔抬头,在他的视野里,高塔内的一切如旧,透亮的水晶内部有光学折射出的“棉絮”,仿佛是外面的浓雾填充进来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到战斗的痕迹。
“太宰君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他眼睛一眯,视线落在了中岛敦的身上,这个看上去稚嫩的年龄并没有引起他的同情。
一切异能力者皆是“罪人”,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例外。
“真正的‘龙藏之地’是在费佳君的身边。”太宰治低头看着中岛敦专心致志的模样,心里算着时间,“那‘龙葬之地’,也非得是这里才配得上身份。”
话音刚落,头顶就发出一声巨响,天空中仿佛有雷暴闪过,声音由远及近,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力量,挤开了低空的氧气。
明明是低纬的海边,却硬是营造出了一种高原的环境。
“咔咔——”
在有东西压下来之前,先行的力量就已经在高塔上压出了裂痕——塔从高处塌,不过数秒,就有重物以破空之势砸了下来。
“轰——!”
龙纹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只剩一点勉强漂浮在空,像是最后的盾牌。被束成龙身的雾气顿时散开,晶塔中的力量被吸引着,疯狂融入龙瞳处的涩泽龙彦体内。
但,这些力量对腹部剖开的人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站在那勉强一点的龙形纹路上,中原中也的脚尖用力碾着,仿佛只要龙纹一消,他那黑红暴戾的力量就会马上把涩泽龙彦的脊椎碾碎。
战斗的结果毫无疑问。
涩泽龙彦的力量终究还是无法和「荒霸吐」抗衡。
只是,大获全胜的是「荒霸吐」而不是中原中也,后者只能说是惨胜。
他身上的黑色污浊纹已经封不住他身体的裂痕,脖颈、手腕甚至是脸颊上都带着可怖的裂口——不是伤,是裂。
整整齐齐,像是从内部崩开。
尤以颈部为甚,几乎有一种斩首之姿,连脖子上带着的choker都遮盖不住。
裂口里流出来的也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污浊”——是一种力量体。
中原中也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太宰治上前一走,一脚踏入龙纹的瞬间,你最后堵截着「荒霸吐」的龙纹消失。失去了阻隔的中原中也重重地砸了下来,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太宰治的身上。
“——重!”太宰治掐着中原中也的脖颈,推着他坐了起来,“这么矮小的身体,怎么能这么重!”
纯白的力量沿着中原中也的身体封边,将红色的力量全部驱赶开。中原中也眼眶中的瞳孔一点一点重新回亮。
“太……慢了。”中也抱怨着想要撑起身体。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抚摸着中也的后脖颈,把他的头压了下去,“别动,「龙彦之间」还没有消失,要是再来一次,你就真的得死了。”
这话,却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湿漉漉的触感在中原中也的后颈蔓延开来,太宰治的掌心里有温热的东西沿着他的颈部的裂口向下蔓延。
低着头的中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让我死,想得美。”他有些别扭地顺从了太宰治手上并不严厉的力量。
此时正是需要「人间失格」在他身上发挥作用的时候。
被迅速重新封印的「荒霸吐」异常躁动,在中也的身体内乱撞,本就有创的他呕出了一大口血。身上裂口中的黑色物质在皮肤下涌动着,污浊纹完全不愿意消失。
“雾的消失只是时间问题了。”费奥多尔毫不怜悯涩泽龙彦,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出来。
濒死的异能力者抓住他的脚踝,他也只是恭喜对方完成了自己该有的使命,“太宰君是算准了中原君会掉落于此吗?”
“与其说是我算准了,不如说是你,”太宰治挑眉,“阵都摆在这里了,怎么能让主角离开舞台呢?”
彻底坍塌、毫无桎梏的塔圈外,是已经完成了工作的医生和运输工。
“当然不能。”医生插|入了他们的对话,她的眼睛扫视着中原中也,从他的状态上便迅速判断出了「荒霸吐」和躯壳所面临的临界点。
她相当满意,“不论在外面跑得多远,该回来的时候,总是要回来的。”
她不仅是在说现在的状况,更是在暗示「荒霸吐」的境遇。
从她手上出去的力量,终究还是要回到她手上的。
中原中也感觉腹部一阵强烈的抽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液中乱撞。
“唔——”他压住了嗓子里溢出的呼声,手按在脖颈最大的裂口处,将露头不愿回缩的力量按了下去。
但效果却并不好。
黑色的污浊边缘几乎要冲破亮色的封印。
医生看着太宰治,“你的「人间失格」当然能对中原中也起效,甚至连「荒霸吐」这样的力量都会受到限制,但——并不是所有力量都能被压制。”
——哦,所以,他们要寻找的是不被「人间失格」压制的“化外之力”。
太宰治心思百转。
那他们岂不是完全找错了对象吗?
他想着那双在迷雾中明亮异常的瞳孔,差点压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地面上的红色血印从塔外的圈中蔓延向内,将中原中也和太宰治围在了核心之处,却没有发现存在感极弱的中岛敦已经悄悄地退到了中心之外。
“无效化的反异能力终究是个祸患,我就知道你一定也会跟到这里来的。”医生舔着嘴唇,眼睛扫向废弃的塔外,那些循着龙坠而来的异能力者根本无法进入这个被阵法隔绝的结界,“你布置的那些力量,可完全进不来。”
「金色夜叉」甚至无法在透明的结界外皮壁上留下划痕。
这仿佛是把人困到了山穷水尽之地一样。
“原来我也是目标吗?啊啊啊——这可怎么办,完全被拿捏了,这下可真的要完蛋了啊——”太宰治捂着脸,惊慌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但手一放下来,他的表情便戛然而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骗你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这样说吧?”
第 112 章
112
太宰治变脸极快, 让人有种猝不及防的感觉。
不过,运输工却不吃这一套。任凭你怎么变脸,他都只有一副工作脑, 做一步算一步,任务之外的事情, 他从不关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这个马甲的强度直逼欺诈师。就算是那双能够操纵人心的瞳孔都很难干扰运输工的工作狂之心。
效果可见一斑。
所以,对于他来说, 太宰治的行为和死到临头的虚张声势没什么两样。
“原来你是这么好的人吗?要是能就这样死去那可太好了!”太宰治的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玩笑的意思, 那种期待是真实的。
只是,这种眼神中蕴含着的深渊,和他语气中的天真全然相斥, “但, 我很怕疼啊,而且被摩托车撞死——呕,这和被中也咬了一口有什么区别?”
“喂, 你——”中原中也可受不了别人侮辱他的座驾, 尤其这个人还是太宰治。
费奥多尔“啪啪”地拍了两下手, “闹剧就到此为止吧?时间, 马上就要到了哦。”他抬头, 看着浓雾渐散露出的天空。
时间在浓雾中过得很快, 原本晴朗的太阳已经西下, 月亮的颜色逐渐明显。
医生当然不会随便选一个时间就推着涩泽龙彦使用这个能力——毕竟「龙彦之间」只有一个,涩泽龙彦的命也只有一条。
这个机会是绝无仅有的, 一定要找一个「荒霸吐」最不受控的、最容易暴走的时间。
就是烟雾消散之后的此刻。
黄昏,逢魔之时。
只有这种时候, 制约着「荒霸吐」的规则才会削弱,中原中也的灵魂和「荒霸吐」的楔合也会降低。
和这个特殊的时间点相比,米花町的一切更像是在和这里打配合。
当然,欺诈师也不会真的只把米花町当一个烟雾弹,她当然也会有所行动。
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行动,欺诈师才会确信一个判断——伏见宫恶玉的目标也会是米花町。
在她的判断里,自己的吸引力,一定大于横滨那已知的迷雾来源。
涩泽龙彦的目标太明显了,他对异能力者的针对流于表面,是不会让伏见宫恶玉忌惮的那种。
只不过,这一次,欺诈师判断要落空了。
被地平线末端的阳光晕得猩红的天空笼罩在大地上,高塔伴随着浓雾的散去而消失,使得光线毫无阻碍地印在了圆阵上,和那同样猩红的液体画相得益彰。
“唔额——”中原中也没有因为阳光而感到温暖,反而浑身发冷——连心脏都被冻得颤抖。
更可怕的是,「龙彦之间」的消失,也让死气沉沉的横滨爆发性地活跃了起来。
只不过对于需要控制局势的人来说——不论是港|黑还是异能特务科——这种“活跃”都不是好事。
医生从怀中抽出了那张被带走的「书」页。在她手上,那张看似普通的纸也迅速褪去了文字,化作了一团荧光。
“大部分都只看到了「书」页的表面作用,只是这么一点空白,又能写多少东西呢?”这个“马良神纸”需要合乎逻辑的文字循序渐进才能让幻想变成现实,但换个角度,把这个东西的具象化外表去掉,只留下能量核心,它自然会去指引方向,追根溯源,“‘钥匙’,就在这里。”
突然,原本温顺的光团冲撞了起来,在医生的手上挣扎着,想要冲破桎梏。
运输工的万能材料里有困住这种能量体的咒具,但却不会剥夺能量的其他特质。就是凭借着这股特质,他们才能确信「书」的直接关联体就在横滨。
只不过,“直接关联体”这个称谓非常暧昧,是「书」本身,还是封印着守护「书」这个核心力量的‘钥匙’,亦或是保护着核心的‘护卫’?
医生和欺诈师都倾向于一种猜测。
再加上一点对「荒霸吐」的研究,综合判断下,中原中也这个目标才被锁定。
但——
只是“钥匙”是不会引起书页如此大骚动的。
医生的眼神从震惊到狂喜只用了一秒的时间,“啊——不只是钥匙,连‘本体’都在这里啊!”
她的视线落在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身上。
看荧光冲撞的方向便知道,核心就在他们之间。
“钥匙的作用在于保管……难道说,‘钥匙’的名字之下,起到的竟然是‘锁’的作用吗?”
可以开启也可以结束。
医生听着耳麦里传来的骇客的声音,漂浮在旁的机械球注视着一切——骇客没有特殊能力,以普通人的身份在横滨,是会被「龙彦之间」屏蔽的。而如果换一个思路,机械则不会被屏蔽。
医生意会骇客的言下之意——太宰治钥匙,中原中也的核心。
这样的话,“钥匙”对“核心”的控制只是逆行,却依然存在。
她顺口回应,“也不是解释不通,但……”
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荒霸吐」最为了解的她疑虑,那样暴戾而不稳定的力量,即使被中原中也的灵魂让缺陷补全,也不像是世界核心这样稳定的力量该有的姿态。
她对镭钵街事件的刻意放任,有多种原因——意识到低维人类灵魂无用后的销毁证据、推一步陷入瓶颈的「荒霸吐」的发展、让世界意识放松警惕让世界核心正常上浮,这些都是原因。
但如果「荒霸吐」有成为世界核心的可能性——哪怕是一丁点的可能性,任何理由都无法让她放手,更不会任其自由走到如今不在掌控内的地步。
而她既然放了手,就说明在她的检测里,中原中也绝不可能是核心的存放地。
如果排除掉中原中也,那就只有剩下的另一个人了。
“太宰君。”医生一歪头,思路清晰了起来,“难怪你如何作死都不会真的死掉,世间的某些安排可真是奇妙啊。”
最暴力的钥匙和最稳定的核心。
太宰治总是能做到哪怕只剩一格血也能笑到最后。
“和咒术界不一样,这是把‘钥匙’和‘护卫’合二为一了吗?”运输工挪动身体重心,将半身的力量都压在摩托正中,手掌按在车把上,已经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在咒术界里,核心藏在薨星宫内,钥匙是天元,而护卫则是在天元核心体系下拱卫的咒术师们。
当然,其中有一些在「账」的聚合下变得格外强势的术师,只要钥匙和核心有危险,这些人都会因为种种原因,在世界意识的推动下聚集在薨星宫外。
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由基,这些都是。
异能力界,难道是与之不同的吗?
费奥多尔玩弄着手上的短匕,“哪怕是我也被这样的情报吓了一跳呢,世界核心之所在什么的——是‘罪’的核心和源头。”
他能在目的上和马甲们走到一起,完全是因为这个能够一劳永逸,消除所有异能力的方法。
毕竟——试一试,总没有坏处。
太宰治低着头,难得的安分。他听着别人的话,将这几句中的零散信息迅速整合。
「龙彦之间」猝不及防的攻势下,他虽然情报和先手上输了一筹,但这种“入局”手段在短时间内获取的信息,可比一点点搜集快多了。
一些他尚未想通的谜团被迅速解开——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他和抬头的中原中也交换了视线,流血的手掌从他的后颈挪开。
既然知道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做这些姿态了。
第 113 章
113
在逢魔之时的阳光催促地面圆阵回拢到正中心之前, 中原中也突然脱离了太宰治的掌控,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战斗伤痕还在,和涩泽龙彦的战斗哪怕是对他来说, 也绝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但,那些裂口——那些流着污浊的裂口, 却不知什么时候, 已经愈合得不留痕迹。
裂口和伤口比起来,显然只有前者才能真正阻碍中原中也的行动。
这怎么可能!
医生瞪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认知中的“钥匙”——中原中也就这样脱离了「人间失格」的保护,站了起来。
此时, 「龙彦之间」虽然已经消失,但其能力的影响却仍在——横滨的普通人们都没有完全从浓雾当中被释放出来,其对异能力者的影响自然也还在延长。
尤其是「荒霸吐」。
逢魔之时, 这种影响力在「荒霸吐」身上的蔓延尤为明显。
再加上这个圆阵……
中原中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环境里, 仅凭个人压制住「荒霸吐」。
「污浊」使用之后的一段时间,在这场灵魂的拉锯战里,都应该是「荒霸吐」的上风。
浓烈的力量会侵蚀容器的身体, 麻痹容器的神经——这才是中原中也污浊后几乎无法动弹的核心原因, 而非是所谓的受伤。
这种状态的他必然会拖累他自己, 也会拖住太宰治。
这些都是医生敢直接杀死涩泽龙彦的原因。
但纵有千般的反驳和不解, 事实就是这样已经摆在面前, 中原中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 突然摆脱了这种限制他的境遇。
医生顿感不妙, 幸好阵法已经启动,他们只要在阵法析出的时候, 抢先抢过钥匙一切便都如计划。
她不能赌费奥多尔的想法,也不想真正和他分享世界核心。
和这个俄罗斯人的合作, 当然不仅仅是完美地控制涩泽龙彦——后者的控制只要有欺诈师就足够了。
这么做的目的,更多是为了分横滨多方势力的精力,让更多人的注意集中在这个外来者身上。
甚至连太宰治发现的费奥多尔的踪迹,都是医生故意泄露的。
不得不说,这个计划一开始执行得都非常顺利。
“不用虚张声势,就算能摆脱影响,你现在又能剩下多少战斗力?”医生挑眉,手指间夹着针管。
针管尖端滴着一点绿色的液体,和先前穿过了中原中也异能力的柳叶刀锋很像。
她是专门研究「荒霸吐」的人,她的脑子里有「荒霸吐」力量的各种信息,有这样的后手才正常。
运输工的手也随着她的话一转油门,摩托车发出强烈的轰鸣声作为回应。
既然医生有能够穿过异能力直奔「荒霸吐」而去的工具,那这个类型的工具就一定也储存在运输工的武器库里。
中原中也站起来的样子似乎有些虚弱,这种状态毫无疑问拉低了他的战斗力。
有摩托的运输工,战斗力绝对不输任何异能力者,而且他的战斗力还不受「人间失格」的影响。
医生说得没错,现在哪怕是正面战力——即使排除掉费奥多尔——她和运输工也绝对不虚。
她就算打不过中原中也,难道还能制不住太宰治吗?
可太宰治面对摩托车的轰鸣挑衅,只是会心一笑。
就在运输工冲上来的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白虎突然从旁边蹿出,用蛮力顶在运输工的摩托上。
运输工的反应极快,他瞬间启动了摩托后的推动器,用力转换的方向让摩托竖着旋转了一圈半最终拉回了平衡。竖起的摩托也像个盾牌一样,将他本人保护在了摩托后。
不可避免地,巨大而尖锐的牙齿啃到了摩托上。
不过,这辆赛博摩托也不是一般的产物。
牙齿撕扯在摩托侧延长的固定箱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裂痕,破开的裂口呲出白色的烟雾,瞬间就充满了老虎的口腔。
“滋滋——”
牙齿和金属在摩擦产生的火花燎在了烟雾里,瞬间爆炸。
摩托的外壁防御极高,运输工的手一松,固定箱脱落主体,砸在了老虎的头上,车身也接着爆炸的冲击拉开了和老虎的距离。
一串应急的反击行云流水,这是战斗意识的完全压制。
老虎的战斗思维显然不能和运输工比。
火焰和爆炸从口腔内部燎尽了他嘴巴上的绒毛,甚至连牙床和下颌都缺了一块血流如注,没有依凭的尖锐牙齿掉落,插在地面。
老虎狰狞的脸上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但是,老虎的优势就在于,这种看上去可怕瘆人的伤对他来说,和擦破皮的区别实在不大。
肉垫无声地落在地上,逐渐上升的月光播撒在他洁白的绒毛上,连黑色的虎纹都闪闪发光,竖瞳和牙齿闪烁着凶狠和仇恨。
从扑到落这短暂的时间里,老虎甩掉了那个爆炸体,下颌的伤口都没有完全露于人前,就已经迅速愈合,只有地面上掉落的骨肉和鲜血能够证明刚才那般可怖的伤口的存在。
——「月下虎」,这才是中岛敦异能力的完整形态。
就像是逢魔时刻的「荒霸吐」一样,特殊的异能力会受到了特定环境的影响。
在中岛敦毫无意识之时,老虎只出现在月圆之夜是有内在原因的。
月夜仿佛就是「月下虎」的护身符,让他的身体一刻不停地自我治愈、自我恢复。
像是个永动机,论爆发、论持久,谁也不能和中岛敦的异能力相提并论。
医生也迅速意识到了什么。
她顺着老虎扑出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中岛敦那身破旧的背带裤和鞋袜都整齐地叠在角落。
中岛敦是做好了战斗准备的。
即使战斗意识和战斗经验非常差,但老虎的野性本能和恢复能力却足以弥补这个差距。
更何况,中岛敦不需要打败运输工,太宰治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拖。
他只要能拖住运输工就足够了。
用一个意料之外的新人来拖住主战力,这个买卖可太赚了。
医生都不用多思考就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太宰治撞上了她的视线,眼神中流露出无数的挑衅。
——好好看看,究竟是谁在算计谁。
果然,他不可能毫无准备地来到这里。
但运输工能拖,这个圆阵却不能拖。
一股强烈的力量驱动着,渗入地面的血液和最后一抹夕阳交织而成圆阵向内蔓延,核心在高塔旧址的正中汇聚成了一个“钥匙”的形状。
紧接着,这个形状就和圈内的某个点发生了强烈的呼应。
顿时,一阵强烈的光无视一切障碍迸发开来。
“钥匙”,这就是“钥匙”。
唯一能够打开某个阻隔,将核心释放出来的东西。
医生的眼神兴奋地望过去——她只慢费奥多尔一步靠近中原中也。
“钥匙”的强制析出会在数秒内造成宿主的虚弱、甚至失去意识。
但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这股光亮却不是从中原中也的身上冒出来的。
费奥多尔被光刺中的眼睛里溢出了惊喜和强烈的兴趣,让他甚至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给他腹部来的那一脚带来的疼痛。
太宰治抬起被绷带缠绕的左手,手掌上一层并不厚的石膏碎裂开来。他把“光”捏在指尖,故意展示了出来。
这才是那团光亮的来源。
“钥匙”并非有着明确的钥匙形态,而更像是一块石头——正像是涩泽龙彦喜欢收集的晶石。
颜色透亮纯净的晶石被放在太宰治的眼前,仿佛把他的瞳孔都过滤了一遍,让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柔和起来,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稚嫩少年的纯真感。
当然,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只是一种假象。
“诶呀,难道我没有说吗,‘钥匙’我早就已经拿到手了啊。”太宰治的眼睛一转,笑出了声,“好像真的没说诶,那真是抱歉,看来是我忘记说了——”
左手摇晃着“钥匙”炫耀,他这不走心的故意道歉,显然是一种挑衅。
而右手掌显露伤口上的血迹,还留在中原中也的后颈上。那被打开的“核心”顺着太宰治身体的一部分流入了中也的身体,让躁动不安的「荒霸吐」安分了下来。
「荒霸吐」是守卫,它在诞生之初就被赋予了使命。
狂暴与躁动是远离职责的恐惧和愤怒,让它无时无刻不想着突破宿主的桎梏。
而能够平息一切的,唯有太宰治一人。
“打狗也要看主人吧,”太宰治的眼睛扫过中原中也脖颈上束着的choker,他直视着听到这话后回头凶狠看着他的中也,“还没有人能从我的手上,夺走我的东西。”
这没有头尾的话,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说中原中也,还是在说自己身体当中存在的“核心”。
「书」在储存下的形态,从来都不完全固定在它的名字上。
医生握紧了手里的注射器,万般不解,“就算……可——”
她实在是想不通,甚至连“想不通”的头绪都找不出来,“你不可能知道,‘钥匙’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所谓的“世界核心”。
港口黑|手|党能够拿到的情报里,最多就只有「书」的存在。
而「书」页在别人手里这个事实,首先带来的一定是防备而非进攻。
太宰治就算不走寻常路,也不可能无中生有、知道这么多情报吧。
无中生有当然不可能。
“为什么总是有人觉得,世上能有不透风的墙呢。”太宰治抬头,医生明明比他高出许多,却在气势上落了下风,“而且,这面墙的透风口,你自己也该很清楚知道才对的啊。”
泄密者是医生所知之人。
费奥多尔?
不会,她专门盯着对方。
而且,费佳也绝对没有给太宰治通风报信的道理。
那就只剩下一个答案了。
医生闭上了眼睛,嗤笑了一声,“没想到欺诈师也有判断错的时候?”
“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伏见宫恶玉直直地看着她的后背,“虽然回来晚了一步,「污浊」的中也君不好接近……但太宰君的路线还蛮好猜的嘞;强制析出‘钥匙’确实不容易,但是要有主动配合的话,我的‘核心’还是能提供一点帮助的。”
拥有“钥匙”的中岛敦和拥有“核心”的太宰治,再加上已经释放的“护卫”带来的“安全感”。
这计划执行起来,可比强制计划要轻松多了、也快多了。
医生懒得回头,到了此时她反而收起了注射器,掏出了手机,上面的信息区空空如也,旁边骇客的机械球闪着疑惑的绿光。
“横滨四方全在我的监控下,他不可能毫无声息地进来!”骇客在电脑的另一边瞪大了眼睛,手指快速地调动环绕全横滨的信号点。
除了中原中也、太宰治,或是福泽谕吉、森鸥外这样对视线极度敏感的人身边外,他的机械眼线几乎遍布横滨。
即使这些人身边没有一直跟着,他也能通过几个固定点来大概判断他们的位置。
「龙彦之间」开启之后,他更是转移重心,沿着「龙彦之间」的边缘密集布控。哪怕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来形容,也绝不夸张。
甚至,为了预防伏见宫恶玉模拟的飞行术式,连天空都在他的监控内。
他的系统收录了伏见宫恶玉的力量和面孔,甚至不需要他一直盯着,也会在需要的时候发出警报。
就是对自己系统的信心,才让骇客能够把主要精力放在浓雾里的高塔附近。
伏见宫恶玉就仿佛能够看到此刻骇客生气的模样似的,指了指医生耳边的耳麦,故意扬声的音量,像是隔着医生在对骇客说话一样,“太依赖虚拟的东西可不行啊,人工智能可代替不了人类。骇客——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
听到这样的话,骇客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危险就已经在他喜欢的黑暗环境里冲了出来。
紧接着,医生的耳麦里就传来一阵此刻的蜂鸣声,让她猝不及防地伸手丢掉了耳麦,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吧,他也没那么难找。”伏见宫恶玉吐了吐舌头,“安吾君的能力真好用,只要碰一下,就知道这些设备上发生的事了。”
骇客太过相信自己,又只相信自己,所以这样漂浮在横滨外沿的、重要的机械球,是绝对不会假手于人。
那么回溯源头,坂口安吾自然就能找到骇客的藏身之所。
骇客本身不难对付,麻烦的只有“找到他”这一件事而已。
而一旦找到了,就有机会接触骇客的系统。
当然,骇客的系统很强,篡改是很难的,但是在关键时刻——像是提前几秒钟压住短暂的警报声,却是能够做到的。
伏见宫恶玉一开始就做了两手准备来让自己潜入。
医生意识到大势已去,回头用犀利的眼神看着伏见宫恶玉,“你出现在这里,就不怕米花町出事吗?你调过去的那些,不论是咒力还是异能力,都挡不住的。”
“嗯——你们的测试不就是摆给我看的吗?我这个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伏见宫恶玉自信一笑。
就在此时,漂浮的球体里传来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声音。
“这个,绑起来就可以了吧?”
这个声音——就连太宰治都瞪大了眼睛,眼神瞬间凶狠地刺向了伏见宫恶玉。
后者却熟视无睹,回应道:“辛苦了,织田君。”
能够提前预知警报的织田作之助——再加上一个,不会被机器检测到咒力的同时、能够超越机械捕捉速度极限的人。
运输工的摩托被无限延长地锁链层层缠绕,穿过轮胎的同时把动力系统也死死地封锁了起来。而他自己则被老虎的软垫压住了胸口。
这不是为了杀死他,而是为了控制他。
伏黑甚尔坐在老虎头上,非常欣赏这种大型猫科动物。
“小老板,把这个买下来,得多少钱?”
“有价无市啊,是吧——中原君。”
中原中也抬头,就差用白眼来回应这个问题。
他可没兴趣做这种“人|口|买|卖”。
医生皱眉——
织田作之助和伏黑甚尔这两个主要保镖都离开了米花町,伏见宫恶玉怎么可能做这么危险的尝试?
因为没用,所以就干脆放弃了那边吗?
他会这样放弃!?
她猛然转头。
可伏见宫恶玉却不见慌乱,得意地昂首,“怎么,这就猜不到了?看来我也不是每次都慢你们一步嘛,这不就抄近路赶在你们前面了吗,嘿嘿!”
第 114 章
114
这是伏见宫恶玉第一个胜利——和上次在薨星宫的应急应对不同, 在他面对马甲的时候,这是他第一次完全走在了马甲的前面。
当然,欺诈师不在现场确实也是原因之一。
其他人, 不论是医生、运输工还是骇客,他们的应变能力和对现状的分析能力都远远不如欺诈师。
各有所长嘛, 大家专精的领域不同。
欺诈师就是以这种应变出名的。
但伏见宫恶玉仍然很得意。
毕竟, 大多数的外力因素也是他营造出来的。
他这才是真正的以身入局,在他了解欺诈师的时候, 欺诈师也在了解他。就是因为这种思维定式,欺诈师才会自认为对伏见宫恶玉的想法了如指掌。
伏见宫恶玉也是还会变通的。
选择有时候比条件和前提更加重要。
——自己的思维模式没有那么容易改变, 但是别人的思维模式却很容易改变自己。
比如像太宰治这种,作为合作伙伴,他确实没得挑剔。
即使是这种临时合作、即使能够做反应的时间很少、即使伏见宫恶玉的很多话也没有说得足够明白, 太宰治就是能够自己将拼图全部补完。
太宰治, 真好使。
当然,和太宰治合作的反噬也一样大。
拿下了三张马甲,这固然是个好消息, 但这些马甲的归属却并不那么如意。
他完全不想让森鸥外插手进来, 那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加复杂。那个萝莉控可比太宰治还会敲竹杠。
刚才的情况没有时间谈条件, 所以现在, 伏见宫恶玉希望能够在森鸥外联络之前, 和太宰治达成共识。
中原中也反而容易搞定。
在「荒霸吐」这件事上, 自己绝对赢得了足够的信任。
一只鸽子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太宰治一歪头,视线穿过整片废墟, 有些失望地说道:“跑得可真快啊,费奥多尔君。”
听他提起, 伏见宫恶玉才反应过来。
医生他们,还有一个合伙人来着。
他扭头,刚才被中原中也狠踹了一脚的费奥多尔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原地。
不是他不敏感,实在是对他来说,费奥多尔的阴谋真的不重要。那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要操心的事情。
“老鼠的洞可真多。”太宰治噘着嘴,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刻意放大声音抱怨道,“啊——让狗去看老鼠果然是有些为难了啊,真没劲。”
几乎腾不出力气的中原中也用能够杀人的眼神瞪了过去,硬是挪动了自己的身体,给了太宰治的后脑勺一下狠的。
听见那“嘣”的脆响,连伏见宫恶玉都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太宰治真的不会有被打傻的一天吗?
他看着对方露在外面那只眼睛——
哦 ,不。
太宰治就算是真的被打傻了,也比百分九十九的人聪明。
像他这样的人,真的不该为了太宰治而担心,他该为了自己接下来和对方的谈判而担心。
毕竟,这一次的核心在太宰治身上,他可比天元难搞多了。
“老板,”伏黑甚尔抚摸着「月下虎」的颈间绒毛,在此时插嘴进来,“你确定米花町那边一切就绪?”
伏见宫恶玉从他无谓的脸上,看出了微不可见的担忧。
他知道,对方在意的不是米花町本身,而是在两个“看护者”都被调走之后的“被看护者”们。
更准确地来说,就是惠。
“你觉得我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吗?”伏见宫恶玉挑眉。
但是伏黑甚尔不置可否,既不认同,也没有说什么反对否定的话。
他只是在等一个确定的信息。
没想到伏黑甚尔在这方面还挺较真的。
也可能是他做过不少用“模棱两可”的言语糊弄人的事。
“我很确定。”
伏见宫恶玉的回答果断而坚定。
他唯一真正需要担心米花町的,就只有江户川柯南的承受能力。
想到这里,他的眼角抽动了一下。
嗯——
他相信柯南,那可是柯南,世界观日常被震碎第一人,接受能力杠杠的……吧?
而被他寄予厚望的江户川柯南,正在说着他人生当中能说出的最难听的脏话。
——并不是真的骂谁,只是单纯地用来表达自己的激烈起伏的情绪。
江户川很少这样做,但人真的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
他已经用自己无比强大的接受能力,接受了APTX-4869这种能够逆行人细胞的黑科技的存在、接受了黑衣组织这种又强大又小丑的组织存在——这些都是勉强能用科学解释的东西。紧接着,他又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接受了咒力、异能力这样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他自己世界观解释的东西。
可是,这些对世界观的冲击,他都扛下来了。
但那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永远也猜不到下一步究竟会踩到金子还是会踩到屎。
黑衣组织会发现他真实身份这件事并不真正让他意外,一方面,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设想这一天的到来。为了应对这一天,他也预备了几套不同的方案。
另一方面,伏见宫恶玉已经给了他提前的警示。
说起来,眼下的状况其实比他最初设想的状况要好很多。
他有时间能够安排,让他父母帮忙,想办法不动声色地他把身边所爱的人转移出去。
好消息是,毛利兰遭受的袭击才过去不久,她身体的恢复也才刚刚开始有起色——江户川柯南万万没想到这有一天也能成为一个好消息。
但这确实成了一个最好的借口,把小兰转移到一个更好的疗养地。
工藤有希子只是和妃英里一提这个想法,后者马上就表达了认同,并且在前者的引导下,选择了地点,并且开始了行动。
至于毛利小五郎——难道他会拒绝吗?
他只是有时候混了一点,但他对女儿的爱确实是无可置疑的。
更何况,这一趟对他来说,甚至也一点经济压力,妃英里的资产远不是毛利小五郎能比的。
毛利兰也很开心能看到父母一起出行,所以她很配合——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就是仍要留在米花町上学的柯南。
她确实提议让柯南一起。
但整个计划就是为了让他们和危险源头江户川柯南分开,某个小学生便非常坚定地表示不想耽误课程,所以便独自留了下来。
但不是住在阿笠博士家,而是以住在阿笠博士家的名义,回到了工藤宅——和冲矢昴,AKA赤井秀一一起。
阿笠博士也不能留在米花町,太危险了。
他可以在外提供一些技术支持。
本来的计划里,灰原哀也是要和阿笠博士一起的。但灰原哀已经厌倦了东躲西藏,她连FBI的证人保护计划都不接受,又怎么会在这个了断的节骨眼儿上离开?
更何况,宫野明美的消息也持续吊着她,让她即使知道那不再是她的姐姐,也不能放任她的身体留在别人手上,被一个咒灵使用。
她想要结束这一切,要么自由,要么死,她早有心理准备。
这些几乎都是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的布置,每一条线都非常顺利。
虽然一直联系不上安室透——连他的直属部下风见裕也也联系不到——但赤井秀一很确定,对方会保持某种程度的默契。
能够在黑衣组织长期地潜伏下来的聪明人是最不需要担心的对象。
这一切都很顺利,一切都在预料之内。
江户川柯南口袋里甚至随时装着两颗实验阶段的解药,他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凯夫拉的特殊材料,延展性极好。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甚至在危险来袭的时候也半点不畏——好吧,在自己家的浴室遇袭还是让他心脏一抖。
但至少在真正可怕的东西降临之前,他没有向下的情绪波动。
江户川柯南连围住自己的人的脸都没有看清楚,那一串头颅就“咚咚咚”地接连落地。血液喷溅的速度甚至都比不上人头落地的速度。
随之而来的颈动脉喷泉狠狠地刺激着柯南的神经,他根本无处可躲,被淋了满身。
紧接着,就是一股锋利的冰冷感从背后袭来。
柯南才刚一转头,就看到一团——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的东西。
肉团?触|手?
上面有连排的牙齿和数不清的大小眼珠。
很难形容江户川柯南看到这个东西直接啃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上半身时候的感觉。
这已经超越毁三观的级别了。
尤其是当这个“怪物”瞬间回溯,奇怪的身体部分融入了一张漂亮脸蛋的身体中的时候,那种恐惧混杂着恶心、惊讶和无法接受的情绪达到了巅峰。
“……鬼,先生?”江户川柯南认出了这张脸。
即使对方那纯白衣服上浸染的血液,和对方嘴边残留的明艳地红色——这真的不正常;哪怕对方面孔依然一如既往单纯地让人惊诧,他也认出了眼前此人的身份。
“柯南君,你现在也变得可爱起来了!”
杀人鬼惊喜地把他举高高,让他能更早地沐浴到鲜亮的红色。
他最喜欢的颜色。
“放我下来!”
江户川柯南四肢乱动挣扎着,但这一点力气完全不够看。杀人鬼甚至还能腾出手来,顺便剖开了另外一个敌人的胸口,将那热气腾腾的心脏徒手拽了出来。
柯南见过不少大场面,他真的见过不少。
杀人的手法在他的存储里花样百出。
但没有一个、没有一个能和眼前的场景相提并论。
这不是谋杀,这是屠杀。
即使是坏人——更清晰一点是亡命之徒——也不应该被以这样的方式终结。
江户川柯南实在难以接受,以非正义手段实现的非正义目的。
连带着,他不禁疑惑,伏见宫恶玉知道这位“鬼先生”的真面目吗?
惠和悠仁知道吗?
他想告诉自己答案是否定的,但——他的理智又在说,如果,伏见宫恶玉不可能不知道。
“鬼先生”出现在这里,显然是有预谋的。
为了保护?
保护他?
江户川柯南胃部一阵抽痛翻涌。
终于在落地的一瞬间,他完全忍不住地吐了出来。
第 115 章
115
能让江户川柯南这种几乎是在罪案现场长大的人, 因为罪案现场而呕吐出来可不容易。
但杀人鬼就是这样,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血液沿着瓷砖缝隙流入下水道,浴室外面的大门也在此时被狠狠地踹开。
杀人鬼手指在匕首锋利的刀锋上蹭着红色的血痕, 他慢慢转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
他浅色的瞳孔在日光灯下显得尤为透亮, 清澈如泉。即使是脸上、衣服上浸湿的血腥, 都无法污染他的双眸。
谁都无法否认,杀人鬼是个极度矛盾的个体。
哪怕放到整个犯罪史上, 他都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杀人鬼的脸上甚至没有邪恶的影子,只有纯真的渴望。
“你也是来欣赏漂亮的红色吗?”杀人鬼微笑地把玩着指尖的染血刀刃, 一点也不畏惧随时可能穿透他头颅的子弹。
眼前此人那身浅灰的睡衣让他讨厌地瘪嘴,“无聊的色彩,你要不要也试试看更漂亮的颜色?”
杀人鬼几乎没有用疑问的语气。
怎么试?
答案呼之欲出。
柯南赶紧把含在嘴里的漱口水吐掉, 着急地开口, “别,昴先生!”
一边挥着手,一边赶紧插|入了他们中间, 打破了这个对峙。
作为一个常年面对各种类型罪犯的人, 江户川柯南在犯罪心理学领域是绝对的大师。他很清楚, 不论有什么前提, 像杀人鬼这样精神纯粹的罪犯都是绝对不能刺激的。
尤其是, 刚才那诡异的触|手和肉团,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属于哪个生物领域。
甚至, 他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归入到生物领域之中。
这样的类型具有强烈的“不可控性”,不论他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喜爱和忠诚, 都无法改过他的不可控性。
柯南可不打算让冲矢昴祭天。
也不打算让自己祭天。
他强忍着恶心和厌恶踩过地上的血肉——整个浴室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落脚,柯南实在是没有选择。
“这是鬼先生。”柯南给冲矢昴使了个眼色——又是警惕、又是安抚、又是暗示。
接着, 他转头看向杀人鬼,“这是昴先生。”
赤井秀一不愧是赤井秀一,虽然眼前的画面也让他备受冲击。即使是在黑衣组织里、即使他曾经是黑衣组织的杀手,也很少会见这样惨烈的画面。
但他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尽可能地减少自己身上的敌意,“冲矢昴。”
“诶……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的样子。”杀人鬼歪着头,像是在不整齐的记忆中翻找着什么,“啊!小伏好像提到过来着。”他的眼神突然失望了起来,那种激烈的杀意被一种无奈的抱怨所代替,“是不能‘改变’的人啊。”
冲矢昴在伏见宫恶玉再三严明的“白名单”上,这就意味着杀人鬼不能在他身上持续自己高涨的情绪。
这让杀人鬼有些失落。
不过——
他的眼睛马上重新亮了起来,一把匕首甩了出去,差点把江户川柯南脑后那一撮万年不变翘起来的头发给削平。
“噗嗤!”
这是刀入血肉的声音。
冲矢昴猛然回头,就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潜入了新的杀手。
浴室之外没开一盏灯,这显然是极好的潜行空间。
他皱起了眉。
黑衣组织一贯信奉的是“闪电战”,杀手要少、要精、要快。他从来没听说,什么任务会同时要这么多人出动。
江户川柯南如此重要吗!?
那为什么不直接用重武器轰掉整个工藤宅?
黑衣组织有什么好忌惮的?
明明都开直升机扫射东京塔了。
赤井秀一脑子里有万千思绪,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停,枪托砸在一个近身者的头上,紧接着借着这个人倒下身体的掩护,他毫不犹豫地开枪。
人比想象当中还要多——
多很多。
他的枪声暴露了自己在黑暗中的位置,他自己却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头窜出来的身影——
“砰!”
楼梯口另外的枪响终结了背后的袭击,一束手电筒的灯光打了过来。
“小哀!”
开枪的人正是同样听到了响动的灰原哀。
在显而易见的危险当中,她当然不能一个人住在阿笠博士家。
后者一手拿着手电筒,又用手腕支撑着手枪,非常标准的持枪姿态,缓慢上移。
突然,一颗头颅沿着浴室的瓷砖滚了出来。
“啊——!”
灰原哀被吓得惊叫出声,枪口对准移动的东西,差点射出子弹,“你们,究竟在……”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冲矢昴瞪大的双眼,和大声呼唤的什么。
灰原哀对危险的强烈本能让她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感觉到肩膀一阵尖锐的疼痛,温热的液体顺着手上的洞口流了下来。
“啊——你果然来了啊,欺诈师!”杀人鬼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瞬间就探出了头来,笑容盈在面孔上,像是真心欢迎着来客,“欺——诈师!”
灰原哀身后的身影顺着墙壁的方向抚摸,打开了走廊的灯,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切,也照亮了自己的模样。
“你可是给了我一个最大的惊喜啊,杀人鬼先生。”欺诈师一点也没有理会捂着肩膀伤口、倒在角落里的灰原哀,她粉嫩的眼眸里仿佛盈满了痛苦和悲伤,甚至连发红的眼眶都以一种惹人怜爱的方式出现,“为什么要站到那一边去呢,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杀人鬼看着欺诈师,透过她的外表,她能够看到她纯洁外表下充满血腥的内在——他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啊,不得不说,欺诈师实在是太吸引人了,没有人能比她皮下的一切更加血腥美丽。杀人鬼一直都很迷她。
从他们杀死第一个妄图控制马甲的“主人”开始,自他们在那个初始“灵魂”的身上发现了可以维系他们单独生存的力量之后,他就意识到了欺诈师面具之下那种无与伦比的血腥美丽。
他们的“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那种极致的无情和在危险边缘舞动出的鲜血淋漓一直都牢牢掌控着杀人鬼的“爱”。
——至少,外人会把这种纠葛看做是“爱”。
即使杀人鬼和欺诈师这样的反社会精神病,在生理上其实并不具备爱人的能力。
但,他们彼此还是很享受这种感觉的。
直到一个核心进入了杀人鬼的身体——在他尝试生啃了真正的“鬼”之后,那种马甲体质里会定时刷新的精神状态开始滞留。
一些记忆和感觉开始在他的身体里堆积。
当刺激的感觉开始反复停留积累,他的兴奋阈值便开始不断提高。直到原本让他无比热情的东西再也无法挑动他的神经。
他变得无聊了。
无聊得连欺诈师的计划都不愿意参与进去。
杀人鬼把自己丢到一个飘荡在太平洋上的轮船里。
那段行程让他享受到了一些乐趣。
只有这种持续的乐趣能够稳定他的精神。
否则,便是他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毫无疑问,杀人鬼非常危险。
就连伏见宫恶玉都承认,没有立场和目的的杀人鬼,在某种程度上,比包括欺诈师在内的其他马甲加起来都危险。
好消息是,杀人鬼对伏见宫恶玉这个第一次有所突破的高维灵魂非常感兴趣——当然,先前也有一些“主人”意识到了危险,那是马甲们脖颈上choker的来源。
只是显然,那些人都没有伏见宫恶玉走得远。
至少现在看起来,杀人鬼对伏见宫恶玉的兴趣还会持续一段时间。
面对欺诈师那不知是抱怨还是质问的话语,杀人鬼只是一歪头,笑眯眯地把头发耷拉在肩膀的一侧,“但是,小伏真的很有趣啊,这样的灵魂,欺诈师也是第一次遇到吧!”
“哼嗯——”即使站到了对立面,但欺诈师还是对杀人鬼的话表示了认同,“确实,不是令人讨厌的那种,但现在——他开始有些恼人了。”
欺诈师喜欢刺激,但和杀人鬼喜欢的那种无休止的刺激不同,她更喜欢在自己掌控下的刺激——就像是玩弄自己猫爪下的老鼠一样,玩弄人心、赋予希望,再剥夺一切。
显然,伏见宫恶玉已经逐渐越过了欺诈师喜欢的范畴。
“真遗憾。”杀人鬼挑动着双眉,袖口的匕首滑到了掌心,“不,也没那么遗憾——我,一直都想看看的,你‘漂亮’的内在|裸|露在外的样子。啊——”他一边幻想着,一边眼神迷离地陶醉了起来,“让我……看看吧!”
他的刀和欺诈师的以一种肉眼见识不到的速度撞在了一起。
——欺诈师在战斗一途上很弱。
这是个视觉上有的偏见和第一感觉。
但,她是欺诈师。
任何你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她所展示出来的东西。
她总能在危险的环境中,借助各种意外地保证安全——事实是,那些可都不是“意外”。
她在一定程度上甚至拥有连杀人鬼都无法比拟的速度。
就连赤井秀一都无法捕捉他们的行动轨迹,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只会留下残影。
江户川柯南趁此机会用浴室的毛巾帮灰原哀止血——她肩膀的伤口太大了,如果不及时止血,她可能会撑不下去。
死。
人类失血过多,会死。
但,即使杀人鬼和欺诈师纠缠在一起,他们也并没有一点时间放松。
黑衣组织今天是铁了心要解决掉江户川柯南这个历史遗留麻烦——或许也包括了灰原哀。
刚才那些还只是一点“前菜”。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这个熟悉的宅院和某位FBI的提前布置。
不论是赤井秀一还是江户川柯南,在面对高压事态之时表现出的抗压能力都相当之强。
他们应付着层出不穷的攻击——谢天谢地,这些攻击都是人类科学范畴之内的攻击,如果延展到另外的领域,他们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当然,他们不知道,今夜在米花町内,任何“柯学”以外的东西都会被强烈的拒绝。
江户川柯南的危险境遇刺激着世界意识的保护,米花町像是个世外之地,在此刻强烈地拒绝了一切“外力”。
只不过,唯一令人赤井秀一不解的地方在于,建筑楼外,似乎有黑影在蹲守着什么。
在黑衣组织迫切地想要完成的刺杀任务之外,他们还在埋伏着另外的什么人。
赤井秀一不知道,这是欺诈师的判断。
她猜测了伏见宫恶玉的行动轨迹。
但这是第一次,她的判断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第 116 章
116
埋伏在外的人, 终究是不会等来任何人的。
伏见宫恶玉此时并不在米花町,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赶来米花町。
控制马甲们并不算困难,他们只要能被暂时制服住, 伏见宫恶玉就能轻易地摸到他们脖颈上的choker。
这些至少能够暂时抑制住马甲们的反抗行为。
伏见宫恶玉稍微有一点担忧这种控制能给医生带来的影响,毕竟choker看起来只是套在马甲们的脖子上。医生的话, 在割喉之后应该也是能迅速将自己修复起来的吧?
他有一瞬间的怀疑, 但很快就放过了自己的大脑。
这种强制束缚如果能被以这种方式去掉,那在他和欺诈师撕破脸后, 马甲们就都应该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去掉了,怎么可能还留个破绽给他。
总不能是什么陷阱吧?
所以, 真正难以把控的不是马甲,而是太宰治这个人。
眼见着弦月高悬,黑夜笼罩了大地, 他仍然很难说服对方。
“哼嗯——”太宰治发出一阵拉长的鼻音, 表示着自己的不屑。
和青春期小鬼交流真的太困难了。
虽然一般人不会把太宰治的难搞归到青春期的栏目里,但就伏见宫恶玉的视角来看,这着实没有太大的区别。
“我认真的, 太宰君。”
“既然这么难搞, 干嘛并不直接杀了他们, 你舍不得吗?”太宰治低头看着被choker束缚得顺从的医生和运输工, 思考着下次打赌该给中也的choker上增加点什么有趣的功能, “还是……不敢?”
“说真的, 要是能这么简单地完成任务, 我巴不得。”伏见宫恶玉捂着头,“我已经试过了, 他们不会死的。”
“哦?是吗——”
太宰治挑着眉,下一秒, 他毫无征兆地对着医生的心脏开了一枪。
连伏见宫恶玉都被这没一点抬手前摇的行动吓了一跳,甚至有一瞬间的感同身受,仿佛这颗子弹也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胸口发闷。
子弹穿过了医生的胸口——没有留在身体里,而是穿过去了,这是个好消息——在choker的控制之下,她甚至没有机会用自己那无与伦比的技术帮自己缝合伤口。
医生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意料之内的奇怪事随即就发生了。
那个染血的洞口迅速愈合了起来,甚至没有留下疤痕。只有白色衣服上留下的血痕证明着医生曾经受过伤。
没有核心支撑的马甲们的身体都是由虚拟的某些东西组成的。
像是一串数据。
太宰治的一枪,仿佛在这串数据里增加了一个空格。在精密的运行里,这个空格或许会产生影响,但想要删掉这个空格,也就是动动手的事情。
“哇哦,有意思。”太宰治接收到了医生挑衅的眼神,非常干脆地在她身上清空了弹夹。
像任何一个喜怒无常的青春期,“这算是什么特殊体质——像是天元的那种?”
伏见宫恶玉捂脸,假装自己没有听懂他言语中的试探,直白地说道:“不一样,他们……就是,存在形式不一样。”这可是大实话。
医生露出一抹惑人心神的笑,活动着挣开了一点束缚——至少让自己拥有了说话的权利,“那是当然的了,你可是我们的护身符。只要你活着,我们就不会死。问题在于,你愿意为了这些……不属于你的东西,而牺牲你自己吗?”
伏见宫恶玉看向她。
他知道对方是故意这样说的,医生就是想把这个情况透露出去,把他逼到一个毫无退路的境遇。
但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威胁伏见宫恶玉已经太晚了。
他猜不透过程中会经历的所有事,但是结局、他想要的那个结局——他却轻易地预见到了。
“医生小姐,我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哦。”伏见宫恶玉并不介意把这个情报泄露出去——事实上,太宰治从边缘试探,发现这个联系是迟早的事情。
与其让对方在一个伏见宫恶玉察觉不到的时候发现,还不如早早地就揭露出来。至少这样,事情仍算是在掌控之中。
他假装不在意太宰治若有若无的视线,“我可以保证的是,就算是要同归于尽,好处也绝对落不到你们的头上。”伏见宫恶玉脸上写满了认真,“咱们可以走着瞧。”
他说着,蹲下身,在医生的白大褂里寻找着麻醉剂,把她的东西,用在了她自己和运输工的身上。
这种类型的药物还是会起效的,只是医生的抗药性非常离谱,伏见宫恶玉保险起见,还抄起石头给了她后脑一下。
物理麻醉有时候更好用。
做完了这些,他才站起来,重新面对太宰治,“只要「书」还在你体内一天,你就是目标。”
“那是不是会有很多人想要杀我?”太宰治的眼睛一亮,语气中充满了期待。
伏见宫恶玉可是专门研究了一番对方,这个时候当然不能顺其心意,于是从善如流,“更多人想要折磨你,杀了你可无法获得「书」,没有人会希望你死的。”
而且,没有“钥匙”,也无法取出核心。
刚才在浓雾里,他确实用自己体内核心的一些力量,帮助中岛敦短暂地诱出了另一部分核心力量。太宰治让这股力量流入中原中也的身体,弥补了中也灵魂和「荒霸吐」连接的缺陷,平复了「荒霸吐」的焦躁。
但,这毕竟是暂时的。
太宰治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来“开发”自己,只要他内心的防备还在,想要强行提取世界核心就非常困难。
非自愿的过程会变得非常痛苦。
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并非谁都和天元一样,有过无限的时间来贴近世界意识,然后在宿命的轮回中,理解了“命运”的真正含义。
太宰治太年轻了。
不论他有多聪明,他意识中的很多东西,事实上都是不完整的。
果然,听了伏见宫恶玉的话,太宰治瘪嘴,“折磨?我最讨厌疼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人有机会打开你——”他说着看了一眼被伏黑甚尔顺毛的老虎,中原中也也靠在老虎的身上,那柔软的毛发实在是太舒服了。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黑暗,“你是在挑唆我杀了他吗?”
之所以用“挑唆”这个词,更多的不是针对中岛敦,而是针对中原中也。
后者显然已经把中岛敦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作为「荒霸吐」的载体,他本身也对“钥匙”有强烈的保护欲——奇怪的点在于,他对太宰治反而没有这么直接的欲望——但如果有谁要介入这套保护系统里,无疑会遭受到中原中也的强烈反噬。
哪怕这个人是太宰治。
“啊?不,当然不!”伏见宫恶玉瞪大了眼睛,激烈地反对,“我只是让你自己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当然,我猜你还是会尝试,但最可能的结果是你取不出来「书」,”毕竟太宰治没有天元那样和世界意识的强烈联系,想要完全取出世界核心,一定需要伏见宫恶玉这样能和世界意识建立联系的人的帮助,“友情提示,那很痛,那个过程会非常痛,欢迎尝试。”
伏见宫恶玉这样说着,心里却也知道,太宰治是不会因为别人的言语而退缩的,他有点期待对方失败之后的表情了。
接着,他继续说道:“而且,你不能杀死中岛敦。和「荒霸吐」这样的‘护卫’一样,‘钥匙’需要一个载体。中岛敦就是‘钥匙’选择的适格者。适格者会死,但要是不会。一旦没有了中岛敦这个载体,毫无归处的‘钥匙’就会被你这个核心所吸引——刚刚你也看到了,「书」页失去载体之后的样子——‘钥匙’与你合二为一,就意味着你会长期处于一个‘打开’的状态。”
打开,但是又无法让世界核心离开,那种状况对身体的撕裂感是会把人折磨疯的。
——虽然,太宰治现在也不能算是“不疯的正常人”,但在此之上继续疯那就是下一个等级的危险了。
“你可以尝试一下那种疼痛,然后想象它的无限延长——”伏见宫恶玉用太宰治难得会忌讳的东西来威胁他,“哦对了,顺便一提,如果到了那种境遇,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真的会和天元一样,处于一种‘不死’的状态。等等……我为什么要提醒你,你要是不死的话,也就意味着「书」的安全,对我来说最好了。冲吧,太宰君,你还年轻,人生的痛快就在于勇于尝试!”
其实关于“不死”完全只是一种猜测,伏见宫恶玉并不肯定。
但是,这种话用来反向威胁太宰治却是再好不过了。
果然,听到这话,太宰治的脸一垮,指责道:“好狠的诅咒,伏见宫先生,你可真是个恶毒的人。”
“哇,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伏见宫恶玉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最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了。”
谁有资格被太宰治说一声“恶毒”啊。
第 117 章
117
说服太宰治不是一个容易的工作, 但是吊起太宰治的胃口就没有那么难了。
至少,在这个太宰治完全陌生的领域上,他的兴趣被无限制地调动了起来。
而恰好, 他对森鸥外的忠诚度没有那么高。
伏见宫恶玉对此毫不怀疑。
他倒是很愿意用马甲的“所有权”来换取一些乐趣,这些乐趣当中或许还包括着森鸥外的惊异和不愉;另一方面, 他也可以帮中原中也瞒下中岛敦的存在——至少在他不需要的时候, 中岛敦可以被放在棋盘之外的位置。
顺便还能捞一个中也的人情,静待下一次有什么中也不想做的事情时, 把这个人情用出去,或者可以在他自己刚刚创刊不久的□□内部杂志《羞耻中也》上。
太宰治对此很热衷。
他将中原中也视为自己的“狗”, 自然更希望“狗”的忠诚交付给他,而非是另外一个“主人”。
某种意义上,太宰治和森鸥外竟然还有这样的竞争关系。
想想都觉得有趣。
伏见宫恶玉并不是一定要把所有的世界核心都收为己用, 他需要的是那些都不能被收到马甲们的口袋当中。
只要在这一点上达成共识, 他在其他问题上都是能退步的。
他在这个世界里可没有什么要持续维系的利益。
伏见宫恶玉很放心的点在于,太宰治本人对自己体内的力量很好奇,在他自己研究透彻之前, 他是不会把这股力量让给其他人的。
而世界核心可没那么容易被研究透彻。
所以, 只要他的行动够快, 太宰治的不安定因素就追不上他。
至于囚禁马甲们, 伏见宫恶玉自有理想的地方——当然也是为了防止变故——他并不打算把这个任务交付在港口黑|手|党的势力范围内。
尤其是不能交给太宰治。
他有信任太宰治的地方, 自然就有不信的地方。
更何况港|黑的森鸥外也不是瞎子, 没有那么好糊弄。
咒术界的局势则是太过复杂, 即使有天元的身份在,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摸清所有的内部环境。再加上欺诈师的根基, 他是暂时占据了一定上风,但谁也不能保证她没有暗棋埋在咒术环境内。
这一点, 伏见宫恶玉并不想冒险。
武装侦探社则是规模不够,他们已经受自己委托接下了一个重要的任务,在此时最好不要被分心太多。
不过……种田长官倒是通过坂口安吾给他提供了一点可以帮助现状的线索。
在横滨寻找一个绝对中立的人不容易,却也没有那么难。
虽然他尚未找到那只他想要找到的黑猫,但是,横滨当中显然还有另一只猫咪主动进入了他的视野。
安置过后,已经是后半夜,哪怕是伏见宫恶玉都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疲惫。不是熬夜熬出来的那种困倦,而是一种身心俱疲的冲击。
他在短时间内为了应对突发状况耗费了太多心力,再加上接连而来的兴奋,他的肾上腺素今晚飙得太过,脑细胞也死得太多了。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不能休息。
他有一件今晚非做不可的事情。
伏见宫恶玉把杀人鬼留在了米花町,一方面是为了应对欺诈师,虽然不确定杀人鬼的忠诚,但他能确定杀人鬼的兴趣,对方想要看到狼狈的欺诈师,就会全力以赴;另一方面,伏见宫恶玉也需要摆脱杀人鬼,至少在一个短暂的时间内,他需要确保杀人鬼的眼睛没有跟在他身上。
那个马甲随心所欲,论相处时间,杀人鬼和伏见宫恶玉之间并没有共同消耗太多。但是,伏见宫恶玉却不能确定,每一个二人分别的时间里,杀人鬼的动态。
这种状况就无法保证绝对的隐秘,无法保证他接下来要去取的东西,能够瞒在杀人鬼眼皮子下。
他打开手机,看着芥川龙之介发给他的目的地地址和会面位置——要在深夜去拜访他的同学,当然需要一点引荐。毕竟是伏见宫恶玉自己有求于人,他自然不希望制造矛盾。
也正是因为这个行程,所以米花町的危机,便真的只能交给米花町的人来解决。
好消息是,虽然黑衣组织最开始那猝不及防的一波攻击非常强势,但却不知为什么,有些后继无力。
反倒是让赤井秀一和江户川柯南有机会呼叫支援。
对手不是什么超自然生物,而是人。
也只是人。
不论敌我双方那一边,都没有偏离天平的衡量。
甚至连伏见宫惠和虎杖悠仁都不在,他们在放学后便被临时家长织田作之助接走了。
——伏见宫恶玉既然确定了危险下米花町对超自然力量的排斥,他自然不会让那两小只留在米花町。
跟着织田作之助行动是最安全的选项,这也是伏见宫恶玉敢给伏黑甚尔打包票的原因。
只是这些,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
“你认为这是安室先生的手段?”他转头去看冲矢昴。
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子弹划过的伤痕,这伤害了他的“面具”,却并未有血液留下。“一定是,否则定点打击,组织内有更加高效的手段。而且第一轮攻击过后,整个攻击的速率和密度都有所下降,这一定是有人从内部操作。除了他,你还能想到第二个会这样做的人吗?”
事实上,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
黑衣组织当中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卧底内应,比如水无怜奈,但是在那次酒吧事件之后,黑衣组织就基本分成了两个部分。
内部的核心,和外部的结构。
而后者,全部可以划分到壁虎尾巴的范畴里,随时可以被丢弃。
这个关键时期,外部结构中的任何人,都无法起到足够好的效果。
安室透是唯一一个有能力提供帮助的人。
赤井秀一按了按伤口,里面真正的脸皮只是因为战斗而微微发烫,毛孔里透出来的汗液被闷在□□里,非常难受。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没有转机的地步,隐藏身份也就显得意义不大,他便干脆利落地脱去了伪装。
“朱迪他们已经收到了我的信息。”他更换了手枪弹夹,先前的子弹已经耗尽,“但我们的战斗不能一直停留在这里,这里的地形复杂,太容易藏杀手和狙击了。”
他说话间,工藤宅的外墙已经塌了个干净——这个动静就是欺诈师和杀人鬼制造的了。
越是一览无余,他们的位置就越容易暴露。
“而且周围还有几栋房子的人没有撤完。”江户川柯南紧皱着眉,既然预见了危险,他当然会有想要清场的想法。
好在周围的几栋邻居和工藤家都有些关系,工藤优作以自己的名义邀请他们参加自己的读书纪念会,大多数的邻居都不会拒绝。
只是黑衣组织来得太快。
使得这些邻居没能全部离开。
“博士把车留在了他的后院。”灰原哀马上接话。
赤井秀一一挑眉,“不是我有什么歧视,但阿笠博士的车?那似乎并不能起到足够的效果。”
敌人也是开车来的,想要上演公路追逐战的基础至少要有一辆能在《速O与激情》里出演的硬件设施吧?
灰原哀只是白了他一眼,“那辆车被彻底改装过了,自从之前在路上被人别车之后,阿笠博士可是下了决心改造。他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闭关,设计图制作的时间更长。不过为了保持低调,车辆外观的变化不大。”
江户川柯南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阿笠博士之前的闭关是在做这个?”
“不然呢?啊对了——顺便一提,你的滑板也修复升级过了,就在车里,我放到了后座上。”灰原哀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丢给赤井秀一——这个成年人显然是他们中间最方便开车的那一个,她快速描述了一下车辆停靠的位置,“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们知道了位置,又该如何转移?”
“和阿笠博士家连接的巷口里肯定有人埋伏。”赤井秀一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江户川柯南看着外面的天空,低头沉思了几秒,一个计划在脑内形成,他自信一笑,将腰带取了下来,“对,地面上有人,可天上却是没有的。”
窗外,月亮被飘来的乌云遮盖,黑暗短暂地降临。
就在这片黑暗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坠落在地。
有红点瞄向地面开枪的瞬间,裸|露的窗边突然充气起一个巨大的足球——简直是像热气球一样的足球。
甚至比热气球还要大,在短短几秒内,迅速膨胀到了塞满两栋房子之间巷道的程度。
巷道当中藏匿的人都下意识地连滚带爬躲开了这个从天而降的一团阴影。
这一幕还是具有一定冲击性的。
在这个膨胀的一刻,三个大小不一的影子迅速跳跃上球,在柔软且富有弹性的球面上一弹、一滑,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自己的位置。
等到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安全落地。
灰原哀对这栋宅邸和阿笠博士改装车的存放地最为熟悉,一马当先地做领头羊,带明了方向。
“赤井先生!”柯南提醒。
后者余光一扫,已经判断到了足球膨胀的阈值,他开了枪。
“砰!”
一声足够震晕人耳膜的声响在空中爆发,足球里面的气体在撕裂的膨胀衣外彻底炸开——只能说,希望巷道中的人一切安好。
柯南的足球不会要人性命,但是却也足够让他们眩晕。
趁着这个时间,他们便有机会坐上汽车,将欺诈师和杀人鬼的战斗抛之脑后。同时,也绕开了黑衣组织的正面进攻。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转守为攻。
第 118 章
118
赤井秀一对安室透的行动和心理拿捏得很到位, 他们在欺诈师被牵制后所得到的喘息机会,都是安室透想办法运作来的。
而同样,安室透对己方的心思、赤井秀一指挥下FBI的行动也琢磨得非常到位。
甚至, 这比他直接联系风见裕也还要默契。
他很讨厌FBI,但此时却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时候确实不是什么搞内讧的好时候。黑衣组织所受到的创伤前所未有, 但实际上却未动核心——黑衣组织的核心就是乌丸莲耶。
他在乌丸莲耶身边,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对方在不动声色地转移自己的资产、隐藏一些核心成果、再尽可能地销毁证据。
不需要多费劲,安室透便已经能够判断, 对方在准备隐匿了。
隐匿身份,卧薪尝胆,等待东山再起。
乌丸莲耶绝对做得到这一点。
安室透很清楚, 一旦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 那就是春风吹又生。他踩着许多尸体走到这个核心圈子里,仍然有不少运气的成分。下一次、下一个继任者,可不一定能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 即使一直没有就和他的上线、下线联系, 安室透也做出了行动的决定。
机会总是转瞬即逝的。
或许是因为他的情报功能, 或许是因为对他的有限信任。
所以, 诸多扫尾的工作并没有落到他头上。
安室透总有一种预感, 乌丸莲耶在评估他。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 马上就会被灭口。
朗姆就是这样死的。
但这对他来说也是也给机会。
乌丸莲耶不相信任何人的判断——甚至连贝尔摩德的判断也不信任。
所以, 每一个人的忠诚他都必须亲自过目。
“亲自”也就意味着,安室透有机会接近他。
这样大的组织头目, 杀只是最低限度的目标,如果能活捉的话, 其价值不可估量。
安室透调整着手表——谁能想到,柯南手上的神器有一天也会在他的手上发挥作用。
麻醉针的效果绝对足够,但是,这里面只有一根针,也就是说,他只有一次机会。
他静静等待着。
尤其是等待着乌丸莲耶将琴酒派出去。
后者对危机的感知能力太强了,叛徒雷达时刻都亮着,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还有贝尔摩德——这个家伙也一直都若有若无地关注着他。
“怎么样,波本,身体好点了吗?”她的睡裙没有一丝褶皱地垂在小腿上,她靠在门边,看着脸色似乎并不好的安室透。
后者虚弱地笑了笑,褪去了平日里的游刃有余,故意露出一点不够严密的破绽,“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被咒术影响身体的感觉。警告——最好不要体验。”
“影响这么重?”
“呵——”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发出了一点气音。可谓是演技一流,表现真实,甚至让自己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压抑的怨气,“或许你试试?”
这种私人情感是正常的,贝尔摩德就喜欢操纵这种微小的情绪变化。
“我的绅士波本,”贝尔摩德的手指从安室透的下颌划到喉结,随即攥住了他的领结,“你不应该让这种事发生在一个淑女身上的。”
安室透垂眸,“当然,My lady。”
他这毫无破绽的态度让贝尔摩德放松了警惕。
但他知道,那个女人的疑心常在,她可一点不比琴酒好糊弄。
后者好不容易才被委派出去。
安室透极度想要搞清楚,乌丸莲耶究竟是接到了谁的信息,才会如此果断地想要杀死江户川柯南,甚至没有多少犹豫就让琴酒出动了。
从这件事上能看出来,乌丸莲耶对琴酒的信任仍然是多过怀疑的。
那毕竟是他亲手从小培养起来的人才。
这么短的时间里,他能做到的布置非常少,一些谏言、一些建议、一些欺上瞒下的行动。
但当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意味着其他行动也必须在今天进行。
否则如果琴酒成功了——当然,他希望这不会发生——他做的事,很快就会暴露;而如果琴酒失败,那么一定会让乌丸莲耶更加应激。
等不了了。
他应付着贝尔摩德——以他调酒的技术,把高度数的酒精做出低度数的口感并不算难,他也对贝尔摩德的酒量非常清晰。
等到对方的意识有些涣散之时,他假借去洗手间的功夫,摸走了对方的通行证,穿过走廊,径直去往了乌丸莲耶的卧室。
——通常乌丸莲耶所在区域的几个走廊都有电子门锁,安室透猜,除了乌丸莲耶本人,也就只有贝尔摩德拥有通过的权利了。
果然,通行的门禁卡可以使用。
他应该感谢乌丸莲耶的转移也比较匆忙,所以这个安全屋并非什么生物识别,否则事情只会更加麻烦。
而这整个安全屋里,只有那一个卧室能够收到信号。
他大概知道安全屋的位置——虽然来的时候被蒙上了眼睛,但通过声音、车速和方向来辨位是他训练的基础。
只要信号出得去,安室透相信风见裕也的行动速度。
他没有敲门。
毕竟他需要的是先机。
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乌丸莲耶会在休息呢?
当然,这样的好运很少会落到他的头上。
乌丸莲耶皱眉看着“不速之客”,手已经放到了桌下。
安室透知道,他手里拿着武器。
挡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电脑阻碍了视线,他必须靠得更近——他适时转动手腕,让手表的侧面朝前。
“波本,我好像没有传唤你。”
乌丸莲耶的语气非常危险。
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不正常的举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他在对方眼神的打量下,马上举起双手,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BOSS,琴酒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状态非常差,贝尔摩德正帮他压着伤口……在胸口,已经有失血过多的前兆。”
他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表情,让慌乱藏在话语的尾端,不动声色地解释着门卡的来源。
他不需要乌丸莲耶的绝对信任,他只需要一个破绽。
“什么!”
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乌丸莲耶惊讶得猛然站起。
只要给他几秒钟回神,他或许就能迅速意识到安室透言语中的诸多漏洞——比如,琴酒不可能毫无征兆地进门来,安全屋前有报警器和监控;再比如,贝尔摩德竟然要自己处理伤口让其他人来报信。
但,安室透需要这一个瞬间足够了。
他不需要江户川柯南常用的瞄准动作,几乎没有任何征兆,打开的腕表射出一根细针,麻醉的效果瞬间从乌丸莲耶的脖颈上蔓延开来。
安室透脚步跨上去,接住了对方倒下的身体,防止乌丸莲耶压到什么不该压到的按钮。为保万全,他把晕倒的身体绑紧,有找东西塞住了他的嘴,防止他中途醒来,还顺带手地把对方的手枪别到了自己的腰后。
毕竟麻醉的效果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不同,他绝对不会在这个地方冒险。
他坐到电脑前,利用连接的网络迅速将指示通过紧急联发给了风见裕也——他不需要解释,只需要传达指令。
当然,在这台电脑的定时清理之前,他想要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尤其是那个让乌丸莲耶紧张得要马上杀死的江户川柯南的信息来源。
手机上已经不剩下多少痕迹了,乌丸莲耶随用随删。但这个人物如此得乌丸莲耶信任,他觉得电脑上或许也留下了什么。
可他还没来得及有太多的动作,就猛然听到了一点布料摩擦的声音。这让安室透迅速警觉了起来,将手枪的保险栓打开。
声音是从内间传来的,那里是乌丸莲耶休息的私人地方——那里有人!?
安室透压低身体,枪口按在门沿边缘,让武器与自己的视线几乎同步进入了门缝之中。
下一秒,他愣住了,一瞬间,他连手上的枪都端不住。
“……景光?”
第 119 章
119
安室透心中的震惊无可复加, 甚至很难用言语形容他看到这个人后的感想。
诸伏景光死了,他是亲自确认了挚友的死亡——心跳、脉搏、呼吸,没有任何一项生存的可能。
这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痛。
然而, 他却也同样不会认错诸伏景光的面孔。
安室透快步靠近,迅速检查着连接在景光身上的仪器——这些都是记录他生命体征的基础仪器——它们更加真实地昭示着诸伏景光的生存。
除了这些基础仪器, 真正值得注意的, 是连在景光额头往上的一系列贴片。
这是记录脑电波的装置,安室透曾经多次在“宫野明美‘的实验场所里见到。她总是需要保证试验品在实验过程中的接受能力和活跃度。
这甚至是一项有决定意义的数据。
也是从那时起, 安室透给自己加了一项课程,他需要能看懂她的实验数据。
没想到, 这项技能没在”宫野明美“的实验室里用上,反倒是用在了不应该存在的人身上。
“……活跃。”安室透看着折线图迅速作出了判断,这意味着诸伏景光并不只有一个躯壳, 他的大脑还活着, 还有足够的思考能力。
这便说明,诸伏景光的现状只是昏迷——而且很可能是和乌丸莲耶一样状态的外力昏迷。
乌丸莲耶的屋子里可不会平白多这么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这种危险时期。
他一定是想在这个身体上做神什么文章。
桌子上摆放着一沓不通颜色的护照,安室透将其打开, 每一本护照上都有着不同的名字、不同的国籍和不同国家的签证, 但相同的是每本护照上的照片。
全都是诸伏景光本人。
而且是近期照, 和眼前诸伏景光脸部的每个细节都对得上。
安室透看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人, 用眼神细细描摹诸伏景光的轮廓——突然他瞳孔一缩, 察觉到对方额头贴片间似乎有几笔皮肤之外的颜色。
他心里“咯噔”一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胸口弥漫开来。
他不可置信地靠近, 更加仔细地观察——
那个颜色连成一条线,直直地横在诸伏景光的额头中间——和“宫野明美”额头上那个如出一辙。
安室透呼吸一重, 胃部一阵抽痛恶心。
一想到某个可能,他便抑制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
一股无名之火从他的胸口燃烧, 他大脑当中的某根弦瞬间崩紧,甚至到了一触既断的地步。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碰了上去,下一秒,那根线条竟就这样被擦掉了一片。
安室透眉头一紧——这还不是一条疤痕,而只是一个预备使用的线条。
他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迅速冷静下来,将手上的线索全部整理到了一起。
且不去深究诸伏景光还活着的原因——此时的他没有更多线索,实在不可能想出个结果来——景光在这个时间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
乌丸莲耶把他视为“退路”的一部分,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诸伏景光就是乌丸莲耶的退路之一。
这个结论让安室透攥紧了拳头,同时也让他心脏一沉到底。
乌丸莲耶会选择使用诸伏景光只可能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认为诸伏景光的这张脸、这个身份能够让他度过危机。
什么样的身份能在此时起到这种作用?
一个黑衣组织的前成员?一个路人?
都不是。
乌丸莲耶需要一个敌人,一个和黑衣组织站在对立面的人。
可问题就在于,诸伏景光并不是以一个“卧底”的身份死去的,他更多的是作为“杀鸡儆猴”里的那只“鸡”而死的。*
可悲的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室透就是那只“猴”。
即使作为卧底,诸伏景光的心软也总在不经意间流露——这些行为特质让他成为了别人的眼中钉,也让他在某些事上“办事不利”。
在黑暗的地方,有任何“白点”都会成为原罪。
平心而论,这并不完全是诸伏景光的错,也有安室透一份儿。他们两个是在警校当中被选走的,便不可避免地带有象牙塔的天真和警校少年的一腔热血。
彼时,虽然已经见过了不少黑衣组织的黑暗,但却总在某些地方认为自己能为人所不能为之事,所以挥洒过许多不应该有的善良。
最终,这种善良招致杀身之祸。
诸伏景光把两个人的错误担了下来,用自己的命把安室透送到了更远的地方。
和赤井秀一比起来,或许安室透自己才是那个真正踩着诸伏景光尸体“上位”的人。
就是这样的变故才最戳人的心窝,让后者在痛苦中不得不寻找一个情绪的宣泄口,否则在看不到希望的坠落里,他怎么能坚持得下去?
安室透用力闭了闭眼,把自己从浮浮沉沉地情绪中拔了出来。
这样陨灭的诸伏景光,试问如何才能成为乌丸莲耶视角下的“护身符”?
只有一个解释——
他知道了诸伏景光的卧底身份,甚至,他很有可能知道了诸伏景光所在的具体单位。
乌丸莲耶现在就在日本,所以才会选择日本公安的卧底——这样,即使在撤退中出了意外,他也有一个身份作为挡箭牌以用来缓冲。
甚至有一定的可能将自己的身份完全洗白、渗入内部反向卧底。
那,究竟需是什么时候知道,才能让诸伏景光活到今天、或者至少将他的身体保存至今?
难道乌丸莲耶一直都在设计这类的退路吗?
他知道了诸伏景光的身份,又为什么会不知道安室透的身份呢?
如果知道了,此时不声张难道是为了利用安室透对诸伏景光的感情,以此为筹码吗?如果不知道,那又是什么样的消息来源,竟然能将他们一起进入组织的二人完全切割?
卧底的“是”与“不是”之间没有模糊地带——或者说,中间地带就是“怀疑”。可如果是怀疑,那么便说明乌丸莲耶没有刻意的利用,那么安室透早就是必死之局。
在这个安全屋里,怀疑即是死亡。
各种思绪在他的大脑中碰撞,安室透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一切的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一直在默默地推动着一切的发生。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现在思考那些未知之事毫无意义,他必须专注于眼前。
这个线条的“换脑”是“宫野明美”——也就是加茂宪伦的技术,也便一定需要对方在现场。而那个人最近频繁出入,安室透是算好了对方不在的时间。
但诸伏景光已经在这里,甚至连额头上的线都画好了——这个手术在即,对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打破最近的行动规律突然返回。一旦回来一个咒术师,就等于增加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变数,暂时被控制住的局势随时可能会变得更加复杂。
他需要尽快完成手上的工作。
安室透用力地抓着诸伏景光的冰冷的手,一番思忖过后,他还是选择更加稳妥的做法,将诸伏景光的手锁在了床沿。
在他睁开眼睛之前,他实在是无法保证诸伏景光身体里的究竟是谁——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谁”。
也许死过一次的诸伏景光早就不再从属于“人类”的群体。
这么多年,安室透早就学会了不再感情用事。
“叮”。
一个简短的提示音在电脑上响起,激得安室透迅速坐回了电脑前。
是风间裕也的回信,乍看上去只是一封求职的邮件发错了位置。但实际上这封标准格式的回信本身就代表着“已收到,行动中”,收信人哪怕在紧急情况也能收到最基础的消息。
而阅读者如果有时间和机会详细查看内容,那么将里面特定行数的假名按照一定规律重新排列组合,便是更加详细的部署。
和安室透预料的一样,风间裕也的反应速度非常喜人。
那接下来,他便要在增援达到之前,解开安全屋的全系统防御——这需要相当程度的时间和精力——并且把里面所剩为数不多的人,尽可能地控制起来。
尤其是贝尔摩德——他甚至不能让她轻易死去,贝尔摩德知道的东西一点也不比乌丸莲耶少,甚至因为她的活动性质和情报习惯,她所了解的东西更加全面。
她眼中的组织是立体的,反而是乌丸莲耶,居高临下久了,自然会变得片面。
同时,也只有他们二人所了解的内容,能够达成完美的囚徒困境,这说不定会在后续的审讯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安室透不能保证,但却想要尽可能地为后续推进保留更多机会。
他希望贝尔摩德最好已经醉了过去,这样便能省去很多麻烦——他把武器拿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在大脑中将安全屋的格局全部过了一遍,并且尽可能全面地预设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才算是做好了最终行动的准备。
第 120 章
120
只可惜, 安室透的人生,从来没有“运气”一说。他破译了乌丸莲耶的防御密码,解开了大部分的防御设置, 但门正门仍需要一道手动程序。
程序复杂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密码的不完全。
安室透从最一开始就在观察着乌丸莲耶,防御密码的获取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真正麻烦的是一层动态密码。
按照乌丸莲耶的更新速度, 每隔四到八个小时就会更新一次。和固定密码不同,动态密码更具随机性。
安室透无法破译一组六个数字的无规律的密码, 所以便必须要启动大门的紧急制动——换而言之,他需要破坏大门, 以刺激安全屋内的紧急系统重置动态密码。
不过,紧急程序一旦启动,整个基地都会陷入警笛鸣告之中。
所以在此之前, 他必须先解决安全屋内的其他威胁。
他绕过正门, 从洗手间的方向回到了和贝尔摩德分别的地方。
奇怪的是,女人已经不再吧台。
安室透马上警惕了起来,手摸向了腰后。
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他就先听到了“咔哒”一声, 紧接着冰冷的阴风从枪口传出吹到了他的太阳穴。
安室透身体一僵, 缓慢地将手展示了出来, 强自镇定下来。
“贝尔摩德, 你这是做什么?”他眼前瞥向旁边, 在黑暗中悄悄挪动着脚, 做着强行突破的准备。
贝尔摩德的脸蛋一片绯红,她显然仍然微醺的状态——甚至连眼神都带着几分迷离。
但, 她拿枪的手却很稳,手指扣在扳机上, 安室透丝毫不怀疑她的决心,也丝毫不怀疑她的果断。
“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拿走我门禁卡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紧张。”
贝尔摩德这样的话说出来,安室透便知道已经没有狡辩和转圜的余地了。但奇怪的地方在于,面对这种明确的背叛之举,贝尔摩德需要的不是威胁他,而是对着他的脑袋直接开枪。
贝尔摩德很了解他的本事,自然知道他随时有可能一转攻势;她也很清楚,就像她自己不会吝啬于子弹一样,这样你死我亡的形势下,安室透也不会对杀戮有一丝犹豫。
安室透自认,他和贝尔摩额的交情到了能够交换生命的地步。
她一定有自己独特的目的。
想明白这一点,安室透反而放松了下来,甚至径直向前,在杯子里倒满了冰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怎么,想赌一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吗?”
贝尔摩德漫不经心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想要开枪,那现在我嘴里的就不是水,而是我自己的血了。”安室透抬起杯子,向贝尔摩德的方向一举。
后者冷笑了一声,竟也真的把手枪放了下来。
安室透的判断没错。
“所以,就是你了?你背叛了组织?”
“用‘背叛’这个词可不准确,我的忠诚从来就不属于你们。”安室透的眼睛一厉,“景光——苏格兰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他专门提起景光,就是为了观察贝尔摩德的反应。
对方的神情先是恍惚了一下,紧接着才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了这个人——这也就是贝尔摩德这样的情报脑子,换做是琴酒,哪怕是他本人动手恐怕都想不起来,“这倒是没想到。对你,我只是隐约有一种感觉,连琴酒都没有丝毫察觉的卧底?”她会想起那些属于波本的“功绩”,又想起组织的行事方式和内部斗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输得也不算冤。”
谁能想到,这两个人之间会这样平和地讨论这个问题。
安室透眉头微皱,心思百转。
在贝尔摩德的反应很真实,哪怕知道对方演技向来精湛,可他还是判断可信。
他认为,乌丸莲耶的最后一手准备,连贝尔摩德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想说的?”安室透主动提了起来。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和贝尔摩德说些有的没的事情,他需要直入主题。
贝尔摩德显然也明白形势压力,她也并不是来拖延时间的。
“既然已经去过他那里,想必你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对吧?”
安室透默默不语,但眼神已经传达了回应。
贝尔摩德继续说道:“我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权限的。在你回来之前,我关闭了所有信号,即使你再进入那里,信号也不会恢复。而我——”她顿了顿,将衣服外衫解开,露出的大片肌肤上,连接着记录生命体征的贴片,“我将我自己和这里的自毁程序连接在了一起。”
她弯着眉毛笑,“说起来,这还是那个男孩学来的——效果好不好先不说,准备的过程倒是挺有意思。”
——贝尔摩德之所指,自然就是江户川柯南。
她不仅是把自己和安室透的命放在了天平上,同时也是把安室透卧底多年即将获得的成果放在了天平上。
甚至,在信号无法传出的情况下,即将到来的公安队员们也有被牵扯其中的可能性。
安室透是计划的指挥者,他必须对部下的生命负责。
不过,贝尔摩德并非是真的想要同归于尽,否则便不会刻意展示出来,这更像是一种威胁手段。
所以,安室透的心只一提,便马上放了下来。
她会这样说,恰恰表明她有所求;她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筹码,反而表明了黑衣组织的走投无路。
生命是人所拥有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永远都是最后一手筹码,贝尔摩德也走到了这最后一步。
这反而是个好消息。
有所求,便能有所突破——这是他们这行的潜规则。
他十指交叠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贝尔摩德。“我还在听。”
“说句实话,在他迷信那个小女孩开始,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酒吧的那场‘还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只是殊死一搏。见那时的结果,我便知道大势已去。”贝尔摩德对局势的把握比乌丸莲耶要准确许多,“如今这些,也都是困兽之斗。”
并非是一定斗不下去,组织内的别人或许没有经历过,没有什么经验。但贝尔摩德跟着乌丸莲耶,却早在一个世纪之前,便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甚至类似的危险还有多次。
她只是逐渐意识到,有时候,时间并非是单向的,而更像是一个轮回。第一次、第二次,只要乌丸莲耶不成功,这样背叛、反复的事情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而永生——乌丸莲耶所求的那些,却一直都是贝尔摩德的囚笼。
“抓人不难,难在他处,”贝尔摩德经历过,自然知道流程,也知道抓人容易审人难的道理,尤其是像他们这样的犯罪组织,“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他什么都不会说的,我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说到这里,一切也便明了。
她先展示威胁,又拿出了好处作为筹码——标准的谈判流程。
安室透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知道有时候“交换共赢”好过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他嚼碎了杯子里最后一块碎冰,让呼吸都带上了寒气,直入主题,“让我听听你的条件?”
贝尔摩德靠在沙发靠背的边缘,“我是个演员,我所需要的只是一场戏,一场不会结束的戏。”
她知道败局已定,但乌丸莲耶不会认输。
她对他总是不忍的——既然无法改变客观存在,那就去概念主观意识。
帮乌丸莲耶编织一场美妙的梦境吧,哪怕是在梦中死亡呢?
就贝尔摩德所知,类似的能力从术式到异能力,根本数不过来。
说到底,这不是一个强大的力量。
乌丸莲耶很难信任别人,但对她的信任,已经足够引入。
贝尔摩德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能够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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