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太宰治:“……”


    望着神代雪祈消失的空地,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眼中的光芒在酒吧昏暗的灯光映照下明明灭灭,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是离别的难过?还是成功送走友人的怅然若失?又或许都有?


    但更多的还是麻木吧。


    ……笨蛋雪祈, 再见了。


    再也不见。——太宰治释然地想道。


    ……好累啊,能够在所有事情都解决之前,真正的和雪祈相处一天——


    真是太好了, 已经足够了。


    他, 已经满足了。


    这么想着, 太宰治抬眸望向还在愣神的织田作之助,显然他对神代雪祈突然消失的场景一头雾水。


    织田作之助:“……”


    这两位看起来很亲密的人为什么突然就……?


    是内讧吗?


    虽然一眼就看穿了织田作之助的想法, 但是太宰治并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解释, 他只是轻轻笑了下,叹了口气说道:“无关人士已经离开了, 这下只剩下我们两个啦,织田作。”


    他目光转向织田作之助手中握着的枪, 有恃无恐又或者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一样, 口吻轻松地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啦。”


    *


    神代宅,神代雪祈的卧室里。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户洒进室内, 躺在床上的少年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一样, 不停地挣扎着身体, 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而他表情也充满了惊恐, 浑身都是冷汗, 身上的头发、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


    “不……不要……”


    “……太宰……”


    神代雪祈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什么, 似乎在梦境中遭遇了什么能够将他整个人都击溃的情况,他猛地睁开双眼, 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大喊道:“——太宰治!不要!”


    然后,他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似乎还没有从噩梦当中清醒过来。


    这时,他身旁却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似乎想要安抚他临近崩溃的情绪。


    而他的耳畔也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雪祈别怕,我在呢。”


    这个声音是——


    太宰治!


    神代雪祈猛地转头望向他,映入他眼帘的赫然是他在梦中惊恐地喊着的那个人,太宰治。


    神代雪祈愣愣地望着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他眼神都是失焦的,但却在看到太宰治好好坐在他床边的那一刻,泪水瞬间便滑轮至脸庞。


    “……太宰?”


    神代雪祈小声呢喃,声音沙哑极了,又带着些小心翼翼、失而复得的情绪。


    太宰治轻轻握着神代雪祈的手,朝他露出一抹温柔地浅笑,“是我哦,雪祈别怕,我在呢。”


    他抬手抚摸神代雪祈的头发,刻意放柔了声线,仿佛怕惊扰到什么小动物一样,“好孩子,梦都是假的,不要害怕哦,我们已经回家了。”


    泪水模糊了神代雪祈的视线,他眨眨眼睛,任由汹涌而来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而他自己则是死死地握住太宰治的双手,眼珠子一转不转地盯着太宰治,像是在看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唯恐一眨眼面前这个对他笑着的太宰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就像梦中那样。


    对,梦!


    神代雪祈神情恍惚,他左看看右看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神代宅,又或许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噩梦,他从来都没有去过所谓的平行世界,一切都是假的。


    这么想着,神代雪祈喃喃道:“太宰,我做了个梦,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太宰治声音温柔极了,徐徐善诱道:“那么你梦到了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我梦到你——”


    神代雪祈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异常惊恐,他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像是快要呼吸不过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整个人又回归到那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如同惊弓之鸟,碰一下就要碎了。


    “呼——”


    “呼呼——”


    太宰治连忙拥抱住他,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一样温柔地语气,“不怕不怕哦,那都是梦,都是假的,雪祈不怕。”


    神代雪祈喘息、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他退出太宰治的怀抱,脸色惨白,眼眶微红,看起来可怜极了,还未开口便已经哽咽了。


    他说:“太宰,我梦到你死了。”


    这句话说出来,神代雪祈整个人都崩溃了,他抱住脑袋,满脸痛苦地发出哀鸣:“你就在我面前,跳楼了。对不起,都是我没有用,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很努力地赶过去了,可是我到的时候你已经倒下去了,都怪我,是我来晚了,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如果我——”


    这么说着,神代雪祈的脑海中快速闪过一幕幕残忍至极的回忆,有芥川龙之介的脸,有中岛敦的脸,还有太宰治坠楼倒下的身影,似乎还有一道冷静至极的声音,那个声音在说——


    【你想救他吗?】


    想,我当然想,他是太宰啊!他是太宰治是我的同伴啊!


    【就算是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可以吗?】


    可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也要太宰活着!


    这场对话是那么的真实,那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场梦吗?


    *


    諵楓“……哼,以为这样就可以把我送走了吗?”


    在酒吧里当场消失的神代雪祈,却出现在了另一处隐秘的地点,这里是镭射街,某个阴暗的小巷子里。


    神代雪祈背靠着墙壁坐倒在地上,他的脸色煞白,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一样,浑身掩盖不住的疲惫,额前的发丝都被止不住地冷汗打湿。


    神代雪祈却露出一抹笑容,有些自得地自言自语道:“哼,不可爱的小鬼,就算是长大了也翻不出哥哥的手掌心。”


    他神代雪祈,比起人类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啊。


    他和中也一样,是神明啊!


    与中原中也完全认可自己的人类身份不同,神代雪祈这些年来虽然作为人类活了下来,但他其实并没有完全抛弃自己的过去。


    神明是依靠信仰而活着的,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他甚至能拥有毁天灭地之能。


    这些年来,因为作为无色之王一直有在好好的守护自己领地里的臣民,神代雪祈的信徒其实还挺多的。


    这些虔诚的信徒,对普通人类来说没什么用,顶多会让他们名声变好一些,可是对神代雪祈这个前任神明来说,这些信仰集合在一起,全都变成了他的神力。


    在太宰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想要把他踢出这个平行世界时,神代雪祈下意识用了神力去抵抗,最终的结果便是——


    他赢了。


    他没有被踢出局,在太宰治不知道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留在了这个世界。


    (太宰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神代雪祈想到太宰治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排斥出这个世界,再加上织田作之助对准他们的那把枪,心底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让他非常非常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


    所以——


    神代雪祈神情不自觉地严肃下来,咬牙挤出一句话:“就让我看看吧,太宰治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


    神代雪祈并不适合查案,他做事一般都是凭直觉的,虽然这次直觉告诉太宰治大概要去做什么不好的事,但是由于神代雪祈才刚来了这个世界一天,除了这个世界的太宰成为了港口mafia的首领以及他好像和织田作之助之间有什么误会以外,其他的都一无所知。


    这种情况,如果换了绫辻行人和江户川乱步来,那倒是能够镇定地查出真相,可是神代雪祈他并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劳心劳力地观察了港口Mafia几天,又去武侦那边转了转,发现整个横滨的各大组织似乎都很风平浪静,太宰治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做什么。


    查来查去什么也查不到,神代雪祈不由得丧气地蹲在街边,自言自语道:“果然,这种事情一点也不适合我,我还是直接找上太宰问问他吧!”


    就在神代雪祈下定决心要去找太宰治当面质问时,他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道听不出情绪像是冰冷的机器人一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说:“你想救太宰治吗?”


    “什么?”


    神代雪祈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瞬间抓住了这道声音话语中的重点:“什么叫救太宰治?太宰他到底怎么了?他真的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你又是谁?为什么能在我脑海中说话?”


    那个声音虽然听起来冷漠,但却很耐心地对神代雪祈解释了起来——


    “你好,神代雪祈,我是书。”


    ……书?


    神代雪祈的双眼猛地瞪大,作为异能特务科的顶头上司,关于横滨的都市传说据说是万能许愿机的“书”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最开始知道书的存在时,神代雪祈甚至有想过用这个异能物品帮助比水流,把比水流的身体治好。


    但这只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书到底靠不靠谱,就算他真的能实现愿望,那又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所以,神代雪祈只把这个法子压在心底,只当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书这玩意儿竟然是有着自己的意识的?


    神代雪祈不自觉地扁了扁嘴,这异能物品,果然不是什么真正的万能许愿机吧!


    不过现在最重要还是太宰的事情,神代雪祈连忙问道:“所以,你是书又跟太宰他有什么关系?”


    书说:“有关系哦。”


    它的声音带着一些天真的残忍,不急不缓地说道:“事实上,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是主世界里的书的书中世界,这么说你可能有些听不懂。但关于这一点,我能够告诉你的就是——如果主世界的人在书中写下愿望,为了实现主世界那本书的愿望,它会从我们这个世界抓取人或者物来实现。之与此,我们这个世界异常的脆弱,书便成为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秘密,书的存在不能由超过三个人以上的人知道,否则,世界就会毁灭。”


    关于书的这一连串的设定,神代雪祈的第一反应是头皮一紧,“所以,你现在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了,岂不是又多了一条危险?”


    书淡定地说:“你不是我们世界的人,所以没关系。”


    神代雪祈:“……”


    他沉默半晌,好不容易消化了这大量的信息,吞咽了下唾沫,弱弱地开口道:“所以,太宰他其实一直在默默地守护着这个愿望对吗?”


    所以……


    太宰他果然——


    神代雪祈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书的下一句话也正好验证了他那强烈的不好直觉:“是的,你猜的没错,太宰治他在十四岁的时候捡到了书,从此以后便一直在默默守护着这个秘密,并且为了保护这个世界,他做了许多布置和计划,现在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结尾阶段了,至少对于他来说,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神代雪祈的神情不自觉地严肃下来,冷声问道:“他想做什么?”


    书说:“他想把这个秘密托付给自己看好的两位少年,然后——”


    神代雪祈的心脏猛地一揪。


    这个秘密不能由三个人以上知道,可是太宰治却准备直接告诉两个人,他疯了吗?!!!


    果不其然。


    书接着说道:“然后,太宰治他决定赴死。”


    神代雪祈不敢置信地失声喊道:“你说什么?”


    “是的,他决定赴死。”


    书的语气严肃下来,他说:“太宰治他已经保护这个世界许久了,他为了这个世界付出了许多,不应该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亡。”


    神代雪祈整个人如坠冰窖,他愣愣地听着书在自己的耳边继续说着:“经过我的计算,现在只有你能够救他了,神代雪祈你愿意去救救他吗?”


    神代雪祈低着头沉默良久,良久。


    他的表情都被额前的发丝遮住,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只是他握紧的拳头才稍微透漏出一些他内心地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神代雪祈抬起头来,他的语气像是即将喷发地压抑着地火山,咬牙切齿道:“说什么愿不愿意啊!太宰他可是我的同伴啊!”


    “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即使你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你也愿意吗?”


    神代雪祈斩荆截铁地说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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