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苏瑜说:“我混到现在,从来就不是靠谁的关系。”
肖蓉父亲年近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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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听着徐苏瑜轻描淡写的语气,彻底不再掩饰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年轻人,我可以不给你们脸,但我给了,你们不要,那就是你们的错。谁的错,谁承担。”
语罢,肖蓉父亲直接挂断电话。
徐苏瑜看了眼退回到主页面的中控屏,脸上没有分毫恐惧。她嘴角的笑容依旧,握着了好几遍,才点开键盘回复她。
徐苏瑜:【怎么独享】
徐苏瑜:【你的人?】
没开灯的房间里,收到回复的沈同宜一动不动看着屏幕。
屋子里静悄悄的,心跳在她胸腔里疯狂作乱,血气也早已经从脖子漫上脸颊,她有限的脸皮被炙烤着,双手捂住脸,一点点栽在了桌上,唧哝不止。
“嗯”
又是公共场合要和她接吻,又是背地里说这种轻浮的话,苏苏现在真的太不知羞了。
也不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花花世界看得太多?
一定是,脸皮厚得都快赶上城墙拐角了。
沈同宜很没有经验地把嘴巴张开,这样聚不住气,以至于原本应该非常气势的一声“哼”显得软绵绵的,吵得她自己耳朵痒。
都怪徐苏苏。
沈同宜心里怨着她,不舒服地抬肩蹭了蹭耳朵,从双手捧脸换成单手,脸颊贴在左手手心里,另一手和高贵优雅的舞者一样缓缓抬起,悠悠落下,只用一根食指点着手机。
“叮。”
徐苏瑜等了快三分钟,才终于等到沈同宜的回复。
她:【不!要!脸!】
徐苏瑜在宽敞的车厢里笑出声来。
以前她们同龄,她看谁都和自己一样,不太能找出差异,包括脑子和长相一样出众的沈同宜,另外也是因为沈同宜有父母施加的压力,有对妹妹的责任,还要为了理想努力,腾不出太多时间和精力展露真实的自己。
现在回过头再看,徐苏瑜忽然发现,有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可爱。
和这样一个骂起人来根本没有词库可言的人在一起,她不敢想象以后漫漫数十年的生活会多有趣。
徐苏瑜垂眼看着给沈同宜的微信备注——“她”,思绪在“以后要尽量少招引她”的警示和“最好明天就能和她在一起”的期望中徘徊片刻,明确地点下键盘。
徐苏瑜:【嗯,我不要脸,所以想问一问沈小姐,下次见面,我还可以像在门后那样吻你吗?】
“啪!”
沈同宜一把捂住嘴巴,马上又转到脖子,下一秒又急匆匆护住嘴,忙碌半天,还是把一样袒露着,羞恼地说:【不可以。】
徐苏瑜:【为什么?】
沈同宜慌不择言:【你太猛了。】
“???”这是
()
什么话?
沈同宜一个激灵坐起来,两只手捧着手机补正。
沈同宜:【你什么都没有看到。】
沈同宜:【快把眼睛闭起来。】
沈同宜:【徐苏瑜,你要听话。】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徐苏瑜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沈同宜的着急。
着急竟然还要坚持加标点符号,竟然不是叹号,竟然不马上撤回。
......她连扫码加好友都不会,哪儿会撤回。
沈同宜:【眼睛闭上了没有?】
徐苏瑜眨了眨眼,放任着上扬的嘴角回她:【闭上了。】
沈同宜:【真的?】
当然是假的。
她把眼睛闭上了,还怎么看信息,怎么回复。
着急了的沈同宜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要把智商带上,做事全靠着一股子单纯的鲁莽。
徐苏瑜看着屏幕和她一样稚拙的文字,无声道,再逗她,她今晚可能不用睡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现在看沈同宜总有一种天然的可爱,和那年靠坐在墓碑旁,想象到的那个被绝望和恐惧包裹的女生截然不同。
她的新生从里到外。
徐苏瑜笑了笑,眼眶微湿:【早点休息,我开车了。】
沈同宜连忙说:【等一下。】
徐苏瑜:【等着了。】
沈同宜却忽然开始扭捏,戳了键盘半天,才发出去寥寥几个字。发完立刻把手机往桌上一扣,扭头趴向另一边,再次对从胸腔里快速萌生的害羞采取了掩耳盗铃的措施。
另一边,徐苏瑜等待大半分钟,终于等到了“她”
的回复:【喜欢你,苏苏。】
喜欢里面一带名字,侧重点就变了。
对面的人在告诉她,她喜欢的人是她,不是别人。
这种简单又刻意的表达永远都能让人心动。
徐苏瑜垂落的目光被穿透玻璃的街灯笼着,柔和而深情:【我也喜欢你,沈同宜。】
沈同宜开心得忘乎所以,拉开门就对坐在客厅里说话的林父林母说:“爸爸妈妈,苏苏说她也喜欢我,她喜欢我。”
两人原本就在感叹林冬年终于跨过了最大的那道坎儿,以后可以好好生活,闻言两人俱是一愣,动容的笑里带着泪。
林母不想把喜事弄得伤感,快速偏头用掌根擦了一下,说:“知道了,知道了,快去穿鞋。”
沈同宜低头去看,拖鞋竟然真的掉了一只,她红了脸,连忙缩回去穿,之后不论是刷牙洗脸,还是照例在网上翻看徐苏瑜的信息,每隔一会儿,她的脑子就会被今天发生的种种占据。
太不可思议了。
像做梦。
明明今天的夜还没深,她就已经开始幻想和她的亲密——被她牵着手,十指相扣,一转头她就在她身边,而不是隔着没有边际的陆地与海洋,连打一通电话都要先跨越漫长的时差。
————
翌
日清早,徐苏瑜刚一起床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网上的新闻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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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自己去微博搜。”
徐苏瑜点开免提,进入微博搜索。
肖蓉父亲假借记者采访,很不经意地说自他因为压力大,需要长期接受心理咨询,再很不经意地提到徐苏瑜,说她虽然有能力,但一小时的收费远高于其他人,最后联络媒体对她做出评价:徐苏瑜在扰乱市场秩序。
很下作的手段。
没什么用。
徐苏瑜退出微信,拿近手机说:“没什么,我昨天得罪人了。”
徐母不紧不慢地“嗯”了声,说:“自己能处理?”
徐苏瑜:“能。”
徐母说:“那就挂了吧,我约了你爸出去散步,你已经耽误我们三分钟了。”
“妈——”徐苏瑜无奈,“我果然只是一个意外,你和爸才是真爱?”
徐母说:“我真爱现在还多了旸旸。”
“你赶紧把旸旸哄好,给我送回来。”徐母一点面子也不给徐苏瑜留,“退休老人就逗孙子这一点乐趣你都提供不了,我生你有什么用。”
徐苏瑜:“……”她这个“意外”也太意外了。
徐苏瑜为了让母亲放心,和她详细说明了齐旸的近况。
挂电话之前,徐苏瑜突然想起件事,叫了声“妈”,说:“我信的另一个世界真的存在。”
徐母那头静了两秒:“不要卖关子。”
徐苏瑜说:“她听到我的表白,回来找我了。”
没有执念,重生这种事,不管放在哪里都很匪夷所思。
徐母一听,立刻沉了声:“徐苏瑜,不要忘记你的职业。”
“没忘。”徐苏瑜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笼罩在朝阳里的一中说:“妈,我没病,是她回来了,在别人的身体里,但真真切切就是她。我认识她。”
徐母也开着免提,她和听到这些话走过来的徐父对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
徐母俯身,凑近放在桌上的手机说:“回来了就好好珍惜,你们年纪不小了,日子过一天少一天,抓紧时间把前头那些年错过的补上去。”
徐苏瑜打开窗,让阳光落在脸上:“知道了。”
“空了带来绥州让我们见见。”
“好。”
电话挂断,徐苏瑜准备去看齐旸。
走出一步,手机再次响起,她顺势弯腰从床上捞起来,脸上立刻有了笑容:“起这么早?”
沈同宜语气略急:“你这么早在和谁讲电话?我一直打,一直打不通,都想你了。”
徐苏瑜自然生长的眉毛挑了挑:“想我?”
电话那头忽然噤了声。
她太大意了,一大早就说这么肉麻的话。
徐苏瑜听不到声,反而能更加明朗地想象到沈同宜此刻的神态。笑容迅速自徐苏瑜脸上晕开,她主动中断会
()
让沈同宜害羞的话题,
回答她问在最前面的那个问题:“刚在和我妈打电话,
多聊了几句。”
话落,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闷响和一声吸气,徐苏瑜沉声问:“磕到了?”
“没有。”沈同宜揉着膝盖不承认,然后一本正经地说:“我刚才的话绝对没有怪阿姨占着你的意思。”
徐苏瑜一愣,脸上的笑容比先前更加明显:“明白,你只是想我。”
“你不要乱讲话。”
“是你说的想我。”
“我没有。”
“就当没有。”
沈同宜忽略“就当”两个字,满意地说:“这么多年不见,阿姨和叔叔还好吗?”
徐苏瑜:“挺好的,两个人都退休了,每天散步看书,日子很惬意,就是……”
沈同宜:“就是什么?”
就是她心情一好就想逗人,和她父母没什么关系。
徐苏瑜仗着沈同宜不知道,半真半假地说:“他们忙碌一辈子,早就习惯了那种生活,现在突然闲下来,再惬意,也还是会偶尔觉得无聊。这种时候,他们就喜欢没事找我的事。”
沈同宜问:“找你什么事?”
徐苏瑜:“让我谈恋爱。”
沈同宜微顿,声音低下来,含含混混的,像咬在嘴里:“你没告诉他们,你跟我谈了?”
要不要这么害羞?嘴都张不开了。
徐苏瑜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她赶紧咬了一下牙,镇定道:“告诉了。”
沈同宜:“他们怎么说的??”
这么紧张?
想起以前,徐苏瑜皱了眉——沈同宜亲眼看到过沈玉山和姜玮对沈见清是同性恋这件事的尖锐态度。
徐苏瑜的笑容淡下来,再开口,声音比窗边的朝阳还要柔和:“他们让我好好珍惜你,还想想见一见你。沈小姐,你什么时候空了,跟我去趟绥州?明天,后天,或者干脆今天?”
沈同宜提着的心脏放下来,变成丑媳妇不敢见公婆的紧张:“你不要催我嘛,我还没有钱给他们买礼物,等我下个月领工资了再说。”
“一言为定。”
“……可不可以多攒几个月?”
徐苏瑜说:“不可以。他们不喜欢太贵的东西,你攒一周就能买到他们心上。”
沈同宜舔舔嘴唇,小声说:“我就是紧张。”
一句话打散了徐苏瑜眉间所有的阴霾,她握着手机,边洗漱边和沈同宜闲聊。
从卫生间出来,徐苏瑜收到了助理的信息,提醒她网上的事。
徐苏瑜简单回复,忖了忖,问沈同宜:“林冬年的事,你想报警,还是就这么算了?”
沈同宜不知道,她是真的很不擅长选择:“苏苏,你希望我怎么做?”
徐苏瑜说:“我希望你报警。”
沈同宜以后要以林冬年的身份生活,那她的经历,沈同宜就不得不去帮她承担。
承担了,她
的事就是沈同宜的事。
这一次,她不希望沈同宜继续妥协。
妥协会让她的生活永远覆有阴影。
除此之外,她有自己的私心。
她这一次想寸步不离地陪在沈同宜身边,让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遗憾彻底成为过去。
沈同宜从徐苏瑜微重的呼吸里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她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报警。”
徐苏瑜:“等会儿我去接你。”
沈同宜:“我去林冬年的遗物里找一找别的证据。她有一条白色的裙子,是她对生的渴望,她生前一定为此努力过。”
“努力过就有痕迹。”沈同宜说。
徐苏瑜的唇角迅速扬起。
似乎,她是沈同宜那里的特例,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沈同宜才会纯粹到笨拙娇气。
在妹妹那儿,她擅长保护,在处事上,她聪慧敏锐。
她把她,当成唯一的特例。
————
沈同宜找到的证据很充分——几十份验伤报告,上百段的语音,肖蓉那帮人ke药、聚众y乱的视频,每一样拿出来都够他们坐牢。
她和徐苏瑜从警局里出来,步子一转,抱住徐苏瑜,哽咽着说:“苏苏,我们也没做什么呀,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些事?”
徐苏瑜没办法用“人性”两个字简单解释,太空了,她抱紧沈同宜发抖的身体,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颈边,说:“以后没人敢再欺负你。”
她做新人那几年,什么雷没蹚过,吃过的亏足够她受用一辈子。
比如收费的坑。
她工作第二年就遇到过,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有能力之后,她年年都会做个人的财务审计。
肖蓉父亲敢当众说她收费高,一定是做好了在背后阴她的准备,可惜不巧,国内顶尖审计团队出具的报告,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改不了。
改不了,还查她的错?
查不到错,她十多年来做的公益案例,捐的款就是让她的市场价值、个人名誉更上一个台阶的有力资本,也是让肖蓉父亲阴沟里翻船的暗石。
往后,她只会越站越高,谁还敢欺负她身边的人?
徐苏瑜抱着沈同宜,静而深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路。
不久,沈同宜情绪恢复,徐苏瑜说:“我送你去书店?”
沈同宜的眼眶还泛着红,闻言摇了摇头:“我今天不上班。老板知道我住院的事,让我做二休一。”
徐苏瑜说:“神仙老板。”
“你呢?神仙吗?”沈同宜问。
她都在网上看到了,苏苏现在也是大老板,和几个人合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
徐苏瑜听到沈同宜的话,有一秒没做声,她的眼睛在正午的阳光下又亮又静。
沈同宜炯炯有神地盯看着徐苏瑜。
徐苏瑜说:“神不神仙不是我说了算,想不想自己去看看?”
沈同宜眼睛发亮:
“可以吗?”
徐苏瑜说:“是求之不得。”
工作室里多少人在背后议论过她的感情状况,有的说她心高气傲,看不上一般男人,有的说她性冷淡,不需要男人,有的以为她包养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男人。
今天该是时候让他们知道她的情感偏向和状态。
“敢去吗?”徐苏瑜问。
沈同宜已经经过了双方父母的认可,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她把下巴微微一抬,颇有气势地说:“当然。”
然后一路紧张。
徐苏瑜牵着她的手,气定神闲地往办公室走那一段,她羞得直想往地缝里钻。
终于进来办公室,沈同宜立刻把门锁上,拍着怦怦乱跳的胸口说:“我果然还是要晚一点再去见叔叔阿姨。要不等我真正四十岁了再说?那时候,我肯定会和你一样稳重,我,唔!”
沈同宜忙忙碌碌的嘴巴猝不及防被堵住,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阖着眼的人。
她们就在窗边的阳光里坐着。
这里不像昏暗的门后,任何一点细节都会被亮光照得无所遁形。
苏苏的睫毛好长,细细一根眼线勾着轮廓,到眼尾时高傲地上挑,看起来锋利又具气势,和她的吻一样,才刚刚开始而已,她的头就已经开始发昏了。
她被动地张开嘴,交出舌,顺应她每一次强势的进攻。
胸腔里好闷啊。
她听到自己轻哼着,声音跟小猫一样,软软糯糯的,听不出来一点难受的成分。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脸明明都快要烧起来了,身上也好热。
她快呼吸不上来了。
沈同宜本能的推拒被徐苏瑜无视,她的身体在慢慢往后倒,躺到沙发上那秒,扶在她后背的手移动上来,托住她的颈和头。
她被迫仰头,口中激烈的亲吻忽然就变得好深好重。
沈同宜难以承受,眼睛里快速泛起泪光。
“闭眼。”徐苏瑜说。
沈同宜脑子里空空的一片,徐苏瑜说什么,她就认真做什么。
下一秒,黑暗袭来,感官放大,沈同宜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徐苏瑜轻轻压着她的身体,拇指蹭蹭细瘦的腕子,放开她自由地表达情绪。
沈同宜立刻就被本能驱使着,搂住徐苏瑜的脖子,将自己送向她。
她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再多的,她没有经验,也没有想象力。
徐苏瑜睁开一点眼睛,眸光从半睁的眼里落下来,克制中已经透出迷乱。
她原本只是想堵住沈同宜的嘴。
沈同宜今年真正的年纪是18岁,等到40,还需要一个22年,这对想着“最好明天就能和她在一起”的她来说,会是天大的折磨。她接受不了,不想听见,那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继续往下说。
可不想,一碰上那片柔软,她先乱了。
刚刚解锁亲吻的她,对这
种交流方式还很上瘾。
徐苏瑜食指摩挲在沈同宜已经红起来的耳后,
腾出来那只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编辑微信。
键盘的震动一声声落入沈同宜耳中,
她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偏头躲开徐苏瑜的亲吻,看向被她拿着不放的手机说:“什么信息要现在回?”
给助理的提示信息——没收到她的通知之前,不要过来敲门,不要打电话进来。
这种话被沈同宜知道,肯定又会骂她不要脸,严重一点,说不定就不和她接吻了。
可她现在已经停不下来。
所以徐苏瑜没有回答。
键盘声变得更加密集,震得聚集在沈同宜眼角的泪水滚下来,一双眼睛渐渐红透。
“是给女人的吗?”
“她比我重要?”
“我才刚跟你谈恋爱……”
手机被扔在地方发出一声响,沈同宜受到惊吓,身体震动的同时,耳后迎来一片热切潮湿的吻。她登时忘了纠结,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叫着“苏苏”,像细密的丝线,一点点切割着徐苏瑜的理智。
她一只手握着沉同宜的下巴,让她一直保持着偏头的动作,另一手从脊背滑落,犹豫着,抚上她细软的腰。
沉同宜浑身抖动,青涩而躁动。她并不能控制自己的本能。无意识的反应才更真实致命。
徐苏瑜岌岌可危的理智还被沉同宜断续的声音掌控着,边界越来越模糊、浅薄。
这是她从小喜欢到大的人,另类的失而复得带来的惊喜还没有在她身体里平复,她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从她耳后吻到颈边,渐渐地对她生出渴望。她抬眼观察她的反应,想以此确定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却不料,视线抬起那一秒,猝不及防撞上了她脸上不加掩饰的焦灼表情。
徐苏瑜脑中轰隆一声,理智彻底崩塌。
她抚在沉同宜腰上手缓缓往上走,试探着……她柔软的身体立刻抖如筛糠。
徐苏瑜狠狠一愣,清醒过来。
喻卉那些照片对沉同宜的伤害太大了,她在这件事上还没有完全健康的心理状态,今天是她心急了。
徐苏瑜蜷起手指,撑在沉同宜身侧。
沉同宜感觉到沙发在缓缓下沉,她转回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准备离开自己的人说:“是嫌我没有你的漂亮吗?”她混乱的思绪在拿她18岁时触摸到的身体和徐苏瑜作对比,言辞一如既往得奔放直白。
徐苏瑜眼眶烧得通红一片,“没有。”她说。
沉同宜:“那为什么要走?”
徐苏瑜无法明说那些照片的事,往事每一次被提起都是对沉同宜的二次伤害。
沉同宜就以为她被问住了,再开口,声音里带上了明显哭腔:“苏苏,你是不是嫌弃我的不够漂亮?我现在什么都不如你,你……”
徐苏瑜吻下来那个瞬间,沉同宜剧烈震动,被徐苏瑜捂住嘴,把一切美妙的声音都挡在了她喉咙口。
这里只是办公室,助理就
在徐苏瑜门外办公(),
?,
她都不允许。
无法得到宣泄的情绪冲撞着沉同宜的神经,让她很不舒服,但她说不出来自己要什么,只是抓着徐苏瑜的衣服,不停叫她,“苏苏,苏苏……”
徐苏瑜不厌其烦地回应。
无数次后,沈同宜终于忍不住说:“苏苏,不舒服。”
徐苏瑜懂那种感觉,她现在也太好受,但是再往下要越过一道界,之后,不论是视觉冲击还是感官冲击都会强出现在千百倍。她还确定那些让佛也曾入过凡尘的刺激会不会引起沉同宜灰暗的记忆,只能保守地回到她唇上,爱恋地碰一碰她,说:“今天只接吻。”
沉同宜的理智还太稚嫩,根本没有办法让本能收放自如,她抓紧徐苏瑜的衣服,忍不住哭出来。
徐苏瑜只能抱紧沉同宜,耐心地安抚。
窗边阳光静谧,帮着徐苏瑜一点点抚平沉同宜的委屈。
过了不知道多久,哭声停止,沈同宜理智恢复,想起自己说的话做的事,简直羞愤欲死。
她急忙站起来要走,然后发现不知道能往哪里走。办公室就这么大,她即使走到和苏苏对角线的位置,也还是会在抬头的一瞬间,把她残留着一丝红晕的脸看得一清二楚——有种微醺的飘然感,和她那身精干稳重的西服一点也不配。
徐苏瑜握住沈同宜的手腕,等她回头看向自己了,说:“你在这里,我走。”
沈同宜下意识问:“走去哪儿?”
徐苏瑜起身,说:“去办公桌后面坐。”
沈同宜:“……”还以为她要去外面,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
沈同宜慢吞吞坐回去,腰背笔直,双手放在腿上,看起来非常端庄淑女。
不一会儿,徐苏瑜余光里的人拧了拧,没几秒又悄悄打直腰板,小动作实在太多了,徐苏瑜现在心浮气躁,一直看着她,根本没有办法工作。
“苏苏,专心一点,不要开小差。”沈同宜忽然说。
徐苏瑜:“……”好吧,是她定力不够,和沈同宜,沈小姐,沈姐姐没有一点关系。
徐苏瑜闭闭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没坚持两分钟,余光里的人再次出声了:“苏苏。”
徐苏瑜:“嗯。”
沈同宜:“等你下班了,能不能带我去买衣服?林冬年的衣服都是黑色和灰色,很沉闷,我想换一些颜色。”
徐苏瑜转头看过去。
林冬年本身很适合黑色,妆浓一点,她就是那种随随便便抽一口烟就会惊艳全场的性感美女。
但沈同宜温柔,眉眼间找不出一分一毫的冷艳感。
的确可以给她换一些素净的衣服。
徐苏瑜说:“好。”
沈同宜点了点头。
徐苏瑜以为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转回去继续工作,敲了不到五十字,安安静静的办公室里再次传来沈同宜的声音:“能早的话尽量早一
()
点,
我的小裤子湿了,
穿着不舒服。”
徐苏瑜:“……”
她们初中天天在一起,高中天天通话,她怎么就忘了提醒有的人,学习和父母安排的任务之外,她应该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学点“人情世故”?
现在好了,有人无时无刻不在语出惊人。
徐苏瑜觉得她今天这个班可以不用上了。
徐苏瑜叫助理进来,询问今天的安排。
没什么重要的。
她就只把合作杂志那边给的几条反馈确认了,带着沈同宜去买衣服吃饭,后来还修剪了头发,看了电影,两人一直在商场待到晚上九点才准备走。
徐苏瑜出来开了车。
下来地库取车的时候,徐苏瑜和沈同宜牵着的手忽然一紧,被沈同宜拉到了柱子后面。
徐苏瑜看着浑身紧绷的沈同宜说:“怎么了?”
沈同宜盯着前方,眼眶通红:“清儿。”
徐苏瑜微怔,抬头看过去。
果然是沈见清。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手里提着一个购物袋,正戴着耳机打电话。
电话那边应该是秦越。
“给你买了条腰带。周末能过去的话,给你带着。”
“呦,挺想我?”
“想见我,还是想睡……”
后面的话,徐苏瑜没听见。
沈见清上车了,启动,打灯,很快就离开了车库。
四周随之恢复安静。
徐苏瑜转头看到沈同宜强忍悲伤的表情时,才发觉手已经被她攥得隐隐发疼。
徐苏瑜反握了一下沈同宜的手,说:“你妹现在过得很好。”
沈同宜的眼泪掉下来,急切地问:“以前呢?我走之后,清儿是怎么过来的?还有没有人再欺负她?她这些年过得开不开心,顺不顺利?”
网上的信息有限,沈同宜只能知道妹妹现在是幸福的,但中间经历过什么,遇到过什么,她依然模糊。
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
徐苏瑜犹豫不决。
沈同宜握紧她的手,恳求道:“苏苏,跟我说实话。清儿这些年到底过得好不好?”
徐苏瑜润了润唇沿,如实说:“不是很好。”
沈同宜刚离开那几年,沈见清的颓废;
后来只身回来江坪生活、工作的不易;
她好不容易冲破阻碍喜欢上一个人,又因为不明原委亲手打碎了那个人,然后拼命想要捡起她的痛苦……
徐苏瑜坐在车上,把这些事言简意赅地和沈同宜说了一遍。
沈同宜努力冷静地听着,眼泪没有断过,到最后声音都哭哑了。
徐苏瑜没办法替她承担这些过程,只能抱着她不断地安抚、陪伴,快十一点,她的情绪才稍微好一点。
徐苏瑜试着问:“不见一见她?”
沈同宜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见!”
她始终对自己不告知,就忽然离开的行为耿耿于怀。
今天听完徐苏瑜的话,她更加怨恨自己。
不是她,清儿不可能经历这些苦,更不可能对喜欢的女孩子做那么残忍的事,说那么难听的话。
都怪她不坚强,不争气。
她没有脸见妹妹。
徐苏瑜明白沈同宜的纠结和痛苦,不舍得逼她,和沈见清相认的事情就暂时被搁置着,徐苏瑜一有空就带沈同宜去学校看一看沈见清,后来她辞职创业,沈同宜一看到她因为要维护关系不断喝酒的样子就哭。
但慢慢地,她在释怀。
秦越的存在是沈见清的新生,沈见清的脸上的笑则是解开沈同宜身上那些枷锁的钥匙。
她逐渐开始频繁提及“清儿”,说的时候语调轻快,笑容灿烂。
喻卉被判刑之后,残留在沈同宜心里的阴影也逐渐开始触及阳光,她在不知不觉中适应了新身份、新生活,有了新的未来。
转眼就到一年末尾。
除夕夜,已经能熟练使用手机的沈同宜直接给徐苏瑜拨了视频拜年。
“苏苏,新年快乐!”
“我在和爸爸妈妈吃年夜饭,特别多菜。”
“电视里是春晚。”
“妈妈,是苏苏。”
林母凑过来,热情地和徐苏瑜打招呼。
徐苏瑜礼貌问好。
然后是林父。
一通热闹的视频结束,徐苏瑜耳边忽然陷入寂静。
徐母:“别的姑娘都已经能在除夕夜让父母和女朋友互相拜年了,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女儿的女朋友,这合理吗?”
徐父:“不太合理。”
徐母说:“徐苏瑜,你怎么想?”
徐苏瑜喝了口汤,说:“我努力努力,争取明年过年让她和你们拜年。”
徐母冷哼一声,整顿团圆饭都没再理会过徐苏瑜,和徐父两个人,一会儿谈谈时政,一会儿逗逗孙女,把徐苏瑜放在了很多余的位置上。
徐苏瑜有苦难言,一个人收拾完桌子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徐父正在看春晚,徐母腿上坐着齐旸,被她喂了瓣橘子,说话声音都夹了,“旸旸真乖。”
转头对上准备落坐的徐苏瑜,立刻又是变得无比犀利:“剩一个多小时就是新年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徐苏瑜茫然:“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徐母一脸“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争气的东西”的表情,捂住齐旸的耳朵说:“在和女朋友约会、接吻,准备跨年,氛围好的话,也可能在发sheng关系。”
徐苏瑜愣住,今天第一次知道苏女士竟然这么开放。
徐苏瑜脸上有点臊。
徐父只当没听到,一门心思看春晚。
徐苏瑜站了两秒,清清嗓子说:“我一会儿还要给爷爷奶奶上香。”
徐母:“我爸妈的事
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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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不上你。”
徐苏瑜:“……”今天非要把她赶出家门是吧?
徐苏瑜看一眼被徐母抱在怀里的齐旸,莫名觉得凄凉。
她走过来,弯腰在齐旸面前说:“给妈妈吃一瓣。”
齐旸立马挑了瓣最大的给她。
徐苏瑜直起身体说:“妈,爸,我今晚就不回来了,明天带她来见你们。”
徐母看着电视,摆了摆手:“去吧。”
齐旸:“妈妈,加油!”
徐苏瑜笑笑,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出门。
徐父徐母在江坪的房子里林冬年家很近,徐苏瑜开车不到十分钟就停在了小区外面。她坐在车里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给沈同宜发微信:【我在你们小区外面,今晚能不能出来?】
沈同宜直接回过来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正在和林父林母说话:“苏苏来接我了,我今晚不回来住。”
然后踢里哐啷一阵响,沈同宜的声音响在风里:“苏苏,你在哪儿?”
徐苏瑜抬头看着站在路口张望的人,拉了一下远光:“往左边看。”
沈同宜立刻扭头,和开门下来的徐苏瑜撞上目光。
沈同宜用跑的见她,用力撞进她怀里说:“苏苏,新年快乐!”
徐苏瑜接住沈同宜,笑着说:“新年快乐。带你去跨年。”
沈同宜兴奋不已:“去哪里跨年?”
徐苏瑜说:“北边。”
她那套可以看见半个江坪的房子旁边。
这是沈同宜第一次参与这么热闹现代的跨年,她从十一点半一直玩到一点多才累得打了个哈欠,靠着徐苏瑜说:“苏苏,累了。”
徐苏瑜握握沈同宜塞在自己口袋的手,说:“回家。”
徐苏瑜从跨年广场开车到小区只需要五分钟,从小区门口到停好车还需要五分钟。
这十分钟里,沈同宜睡在副驾,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徐苏瑜偏头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无声地笑了笑,心说母亲那些关于氛围好的假设不成立。
徐苏瑜侧身拍拍沈同宜脸颊,轻声叫她:“沈同宜,到家了。”
沈同宜缩了一下肩膀,迷迷糊糊地跟着徐苏瑜上楼。
路上的光太亮,沈同宜越走越清醒,到家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她局促地站在卧室门口,说:“苏苏,我们今晚要一起睡吗?”
徐苏瑜正在拉窗帘,闻言回头:“你也可以让我睡客房。”
沈同宜不假思索地摇头,脸上有一点红:“我想和你睡在一起。”
徐苏瑜捏着窗帘的手抖了一下:“嗯。先去洗澡。”
沈同宜连忙跑向卫生间。
过去近一年的时间,她来过不少次这儿,已经非常熟悉了,也有自己专属洗浴用品。
徐苏瑜拉好窗帘,转身去外面洗漱。
两点,卧室里关了灯,两人并排躺在一起,没有丝毫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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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同宜的胳膊和徐苏瑜的挨着,能清晰感觉到她体温的变化。
“苏苏,你有一点热。”
“嗯。”
“苏苏,我们谈恋爱快一年了。”
“嗯。”
话题骤然中断,空气陷入沉默。
静夜里,沈同宜的心跳越来越快,直逼徐苏瑜耳膜的时候,她伸手开了灯。
沈同宜说:“关上。”
徐苏瑜转头看着她紧闭的眼睛:“黑暗里就只剩感官了,你可以?”
沈同宜咬了一下唇,像是在权衡思考,片刻,坚定地说:“可以。”
“啪。”徐苏瑜关了灯。
黑暗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缓缓涌动的春潮。
沈同宜哭着说:“苏苏,要抱脖子。”
徐苏瑜低头下来让她抱着,在夜色中捡拾别样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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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觉得自己有了新身份的沈同宜主动提出要去给徐苏瑜的父母拜年;隔天,带徐苏瑜回家正式见家长,第三天请露露等人吃饭,当是酒宴,第四天开始她们的蜜月旅行,流程走得非常到位。
两人在外面玩了整整一周。
回来后各自忙碌,日子静谧而幸福。
年中店庆,已经是熟练工的沈同宜在老板的再三恳求下,承担起了“门面”的角色——站在门口发传单。
不得不说,有美女站岗效果是真好,他们店里一天的人流量能赶上原来一周。
沈同宜高兴得不得了,每天来得早走得晚,俨然把书店当我家。
这天活动收尾,沈同宜不用再去发传单,跑来帮露露拆易拉宝。
蓦地听到有人走过来说了声“你好”,她下意识回应“你好”。
沈同宜放下手里的活快速起身,在下个瞬间和来给秦越买笔的沈见清四目相对,然后脑子就空了。
书店里人来人往,交谈不断。
沈同宜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褪去稚嫩,成长得格外成熟从容的女人,无意识叫了声:“清儿……”
沈见清的笑容顿住。
晚一步进来的秦越走到她旁边说:“沈老师,问到笔在哪儿放了吗?”
沈见清没有回应,双眼死死盯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一开口,声音在隐隐发抖:“阿越,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姐对我的称呼?”
秦越不知道沈见清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件事,她看了眼目光也不再平静的沈见清,转头看向她对面那个泪流不止的女人,说:“说过。去年中元去看姐姐,你说姐姐叫你‘清儿’。这个称呼只有姐姐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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