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今夏看着消息没动。
冷风灌入，裙角飞扬，雨丝斜飘落到手机屏幕上。
她伸手抹掉水珠，余韵的电话弹了进来。
“喂今夏，你回去了吗？”她的语速很快，“快看我给你发的消息！”
“刚才我出来的时候撞见梁芝了，她身边有个女的我不认识，一直在让她去工作室找陈燃，还说什么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没拒绝就说明还有机会。天知道我跟在后面憋得有多难受，藤传这破网，人一多消息半天发不出来。”
“今夏，你在听吗？”
祝今夏握着手机，指尖用力发白，“在。”
“你怎么一点都不慌？”余韵脚步一停，调转方向往回走，“这样，我陪你去。”
“不用。”祝今夏下意识拒绝，又觉得语气太过生硬，软下补充：“你让我想想。”
“还想？这有什么好想的！要我说直接过去截胡，陈燃还能甩开你去听梁芝的？”
“韵韵，你不是有事吗？”祝今夏问。
“是有事。”余韵驻足，“可万一梁芝表白成功跟陈燃在一起了，我后半学期就别想睡安稳觉了。”
她接着说：“你不是喜欢他吗？喜欢就追啊，还能放着让别人追到手了？”
祝今夏沉默两秒，抬步走进雨里。
她的声音穿过听筒传到余韵那边，透着丝丝电流声显得有些沉闷。
她问：“工作室在哪。”
余韵一听稳了，犹疑道：“那……”
“你不用来，我自己去。”
余韵脸上扬起笑容，“行行行，我把地址发你。”
她输入定位发送过去，“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祝今夏轻嗯。
细雨扑面，她微微低了低头。
“最后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余韵语气笃定，“梁芝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祝今夏没忍住反问：“为什么。”
“她认识陈燃多久？少说也有两年吧。不是我说话伤人，她要能拿下陈燃早拿下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余韵朝校门外走，自顾自念叨：“我觉得陈燃给她过生日这事有蹊跷，先不说薛凌过去没找到人，就连表白墙的照片也没了，去群里吃了一圈瓜才知道是当晚就给删了。”
“不知道是谁投的，据说陈燃好像挺生气的。”
祝今夏没说话，点开余韵的地址放大看。
余韵‘诶’了一声，“车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晚点找你。”
电话挂断，祝今夏按照导航走了最近路线。
这会儿正是饭点，路上的人要么往食堂赶要么往寝室走，只有她淋着雨往外。
929工作室离学校不远，就在附近的创业园区。
导航带着祝今夏走到一栋写字楼前停下。
创业园是多栋整合，余韵给的地址有详细楼层，但祝今夏上去才发现走错了。
下来转了十来分钟，给余韵发消息，她说帮忙问问。
外面雨势渐大，祝今夏在大堂避雨。
身上的浅色毛衣裹着水珠，裙角也湿了一些。
她走得急，根本没注意脚下，泥水溅起印在白色纱裙上斑斑点点。
外卖员进进出出，余韵的消息发了过来。
还附带了一张简易的涂鸦，让她绕过面前这栋楼往里走，再拐个弯就到了。
祝今夏抬眼，大颗雨水毫不留情地砸在地上，迸溅起的水花像倒置绽放的烟花。
余韵发语音说：“离你那不远，紧挨着的，看见没？”
祝今夏正想说等雨小点再去，就听有人透过雨幕在喊她名字。
“祝今夏？你怎么在这。”
周茂撑着一把蓝黑相间的格子伞走来，手里还提着外卖。
“我找陈燃有点事。”祝今夏没有隐瞒，“他在工作室吗？”
“在啊。”周茂用撑伞的手推了推眼镜，疑惑：“可你站这儿……是在躲雨吗？”
刚才路过晃一眼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她。
祝今夏笑了笑，“没来过这边，好像迷路了。”
“哦，是不太好找，你跟我来。”
周茂的伞大，遮两个人绰绰有余。
他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差点迷路，走了好几次才勉强记住。”
他带着祝今夏走到另一栋楼，指着一棵长圆型叶片的树说：“就这，认准这棵广玉兰，你下次来就找它。”
电梯上行，紫色闪电划破天际，照得室内惨白一瞬，响彻的雷声紧随其后，雨下得更大了。
周茂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抱怨：“这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前两天还大太阳呢，说变就变。”
祝今夏说：“快入冬了，下秋雨吧。”
周茂唉声叹气，“今天的拍摄都被耽搁了。”
“叮——”
电梯门打开，一股强劲的风刮过，祝今夏后颈一缩，牙齿轻碰打了个颤。
周茂走在前面，“这边。”
迎面墙上是工作室的名字。
September29th简约醒目，两扇门开着，一时有些安静。
然而刚走近，就见旁边的吸烟区站着两个人。
闪电劈下，照得陈燃侧脸发白。
他斜靠着墙，手里夹着一支烟没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扫来。
落在祝今夏身上半秒，移向她身边的周茂，没什么表情。
周茂提起外卖，“吃饭了燃哥。”
陈燃瞥了眼旁边的梁芝，淡淡开口：“你先吃。”
梁芝也看到了祝今夏，皱着眉，脸色不算好。
祝今夏收回视线，跟周茂一起进了工作室。
陈燃直起身，转了圈手里的烟，“还有事吗？”
梁芝面颊泛红，指甲掐着手心，“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陈燃‘嗯’了一声，并不否认，“然后呢？”
“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句他对很多人都说过的话。
梁芝明明清楚，可到了这一刻，她仍想赌一赌那几乎渺茫的可能。
她紧张地咬着唇，“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
“没有。”陈燃打断她，“我说话一向难听。”
“照片的事我可以当做你不知情，但这学期以来一直有人造谣我和你在一起了，这事儿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陈燃眼神冷淡，“我懒得管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
电闪雷鸣，梁芝脸色一阵青白，嘴唇张了张，什么都没说。
半晌，陈燃耐心告罄，正要离开，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角问：“只是因为这个？”
陈燃笑了声，侧目，“当然不是。”
梁芝缓缓吐出一口气，心想还有转圜的余地，却听他又说：“薛凌不是告诉你了，我有喜欢的人。”
寒风呼啸，穿堂而过。
一颗心如坠冰窖。
梁芝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冷过。
她呆愣地盯着陈燃，忘了反应。
“还有，比赛的事竞技部会安排，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你不用再为了这事来找我。”
他顿了顿，“回去吧。”
陈燃转身离开。
外面下着大雨，他让她回去。
放在墙角的伞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梁芝弯腰捡起。
手心酸软疼痛，月牙状的掐痕透着红紫，太用力了。
什么都是。
太用力了，反而抓不住。
工作室里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
祝今夏在用纸擦衣服上的水珠。
周茂有些不好意思，解释说：“之前买的毛巾被他们一人一条拿去擦桌子了，实在没多的……”
“没事。”祝今夏把湿透的纸巾揉在一起，“你吃饭吧，不用管我。”
说完把书从帆布挎包里一本本拿出来，封面发润，书角卷了，她抬手压平，又翘了起来。
周茂打开外卖盒，“要不要一起吃点？”
刚问完，低头看了眼自己点的爆辣炒米粉，笑得更尴尬了，“我忘了你不吃辣，这样吧，你另外点，我待会儿下楼帮你拿。”
她上周在金悦园被辣呛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自然不敢再让她试。
没等祝今夏回答，陈燃迈着步子进来，他径直走到靠窗一侧，弯身撑在桌上，拖动鼠标点着什么。
动作停下，双手敲击键盘，速度很快。
周茂喊他：“燃哥，不吃饭吗？”
陈燃没看他，“等会儿。”
没一会儿打印机工作，吐出纸张。
陈燃用订书机订在一起，带着风走来。
装订好的文件被扔到周茂桌上，“周筝来了记得给她。”
说完看向祝今夏。
她一头公主披肩发，发尾微卷，因为淋了雨有些塌，V领毛衣露出锁骨，项链精巧细致。
祝今夏也在看他。
“出门不知道带伞？”他问。
“忘了。”
陈燃轻笑一声，“想谁去了。”
祝今夏看了眼旁边的周茂，抿着唇没说话。
周茂把另一份米粉推到陈燃面前，掰开一次性筷子递过去。
陈燃没接。
他倾身牵起祝今夏的手腕，朝门口走：“你慢慢吃，人我带走了。”
“诶？”周茂看了眼窗外，连忙提醒：“在下雨啊，不打伞吗？”
“格子伞还是留着你自己用吧。”
说完顺手在门口伞桶捡了把劣质的透明伞。
祝今夏脚步微顿，“一把够吗？”
陈燃回头看她，“祝同学，伞是别人的，你拿了其他人怎么办。”
“还是说跟我打一把委屈你了？”
祝今夏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等电梯的空档，又一道雷劈了下来。
头顶灯光闪烁，外面天色昏暗，路灯却还没亮。
她的指尖冻得发凉，陈燃握着手腕，好似火烧。
冰火两重天，烫得她不清醒。
陈燃从电梯镜面里看她，单刀直入：“你今天来是为了谁？”
答案很多，他并不确定是哪一个。
是他、梁芝、还是林舟松？
祝今夏答非所问：“梁芝呢？”
“走了。”
“你拒绝了？”
陈燃故意：“拒绝什么。”
电梯抵达，他牵着她走进去，“表白吗？”
答应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祝今夏，你是来阻止她的？”
又绕到了他的问题上。
祝今夏手上一紧，陈燃顺着腕骨往下，牢牢扣住她的手。
静默片刻，祝今夏抬眸凝着他，添了把火：“你为什么去找林舟松，我就为什么来找你。”
陈燃偏头，不屑嗤笑，“他怎么什么都告诉你？”
“你呢，也什么都对他说？”
电梯失重下坠，祝今夏听见他问：
“那他知道我们亲过吗？”
第62章 酸
狂风呼啸，暴雨滂沱。
陈燃手里那把透明伞只坚持了五分钟不到。
一阵强风掠过，伞骨折断，顷刻就变成了一堆垃圾。
祝今夏下意识抬手去挡，雨滴砸在手背又冷又痛。
她问陈燃：“现在怎么办？”
陈燃把伞插进垃圾桶，二话没说拽着她就跑。
无视水洼踩过，互相溅了对方一身水。
祝今夏的裙角荡在腿边，又被雨水狠狠砸下，裹着小腿。
创业园外没有遮挡，陈燃带着她一口气跑回南街路。
祝今夏躲到公交站喘气，浑身湿透，问他：“你车呢？”
“在车库没开出来。”陈燃拧了一把卫衣上的水，“去哪，你那还是我那？”
祝今夏顿时想到什么脸色微变，还没开口，陈燃已经做出决定：“去我那吧，近。”
然后拉着她继续跑。
毛衣沾水沉重，祝今夏拧不干，衣服和头发紧紧贴在皮肤上。
走进电梯都在滴水，像个刚从河里爬起来的水鬼。
祝今夏没忍住开口：“为什么不打车？”
陈燃笑了声，“你一路上有看到一辆？”
“这鬼天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开车在外面乱晃。”
“你没脑子。”祝今夏直言。
不仅顶着雷在外面晃，还拉着她淋了一路的雨。
湿衣黏腻，手腕发痒，她没忍住伸手去挠。
“是。”陈燃承认，“你不来找我，我还真不会赶着回来。”
电梯抵达七楼，陈燃开门进去后直接把身上的卫衣脱了下来。
他里面穿着一件黑t，这会儿也湿得差不多了。
回头见祝今夏站在门口没动，他叫她：“进来啊，站那干嘛。”
“衣服在滴水。”她说。
“进来。”
她毛衣下摆的斜角流苏裹成一团重重垂着，拽着衣领都有些变形。
陈燃看了她一眼，扔了条干毛巾过去，“先擦着，我去给你拿衣服。”
目送他上楼，祝今夏摸了把头发，歪着头小心翼翼地去解藏在里面的一次性皮筋。
早上编发没想那么多，这会儿皮筋遇水缠住，轻轻一动都扯着头发。
“陈燃。”祝今夏叫人。
“来了。”
陈燃收好衣服下楼，就见她皱着眉看他，头发也乱乱的。
“帮个忙。”她站到他面前，微微低头指着皮筋的位置，“弄出来一下。”
陈燃放下衣服，耐着性子去给她解头发。
解到第二圈，祝今夏‘嘶’了一声，抓着他的衣服，“你轻点。”
“祝今夏，我发现你折磨人真的有一套。”
他转身找出剪刀，“来，我给你剪了。”
祝今夏捂着头发看他。
陈燃哂笑，“剪皮筋，谁要剪你头发了。”
“过来。”
他伸手将她带过去，刀尖挑起皮筋一侧挑断，又换到另一边。
头发松散下来，更乱了。
祝今夏看到沙发上的衣服。
是她上次留在这里的短袖，还有一条宽松长裤。
她问：“这是给我穿的？”
陈燃嗯声，捏着手里的皮筋丢进垃圾桶，“先换，免得感冒。”
她看着他，“我可以借浴室洗个澡吗？”
陈燃怔愣一瞬，旋即笑了出来：“你说什么？”
“洗澡，可以吗？”
陈燃挑眉，指着二楼：“行啊，你去。”
“不过我得提醒你，门坏了，不能反锁。”
“谢谢。”祝今夏捡起衣服从他身边经过上楼。
“不是，”陈燃觉得好笑，“你要不再想想？”
祝今夏走到二楼，垂眼看向他，“我讨厌淋雨。”
也讨厌浑身湿透的感觉。
陈燃顿时哑火。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就是。
他低骂一声跟着上了楼。
浴室灯开着，看他莫名烦乱。
他锁上卧室门换衣服。
换完下楼时，却听见祝今夏在喊他。
陈燃脚步一顿。
窝着火，不耐烦地问：“又什么事？”
水声停下。
祝今夏并不清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这儿有卸妆水吗？”
“没有。”
“我要卸妆。”
“你回去再卸不行？”
“不行。”
“你！”陈燃被气得彻底没了脾气，摸出手机，“行，还要什么，你说。”
祝今夏把平时要用的卸妆、护肤品一一念了出来。
最后怕他没记住，又问：“要我重复一遍吗？”
陈燃气极反笑，“你是打算在我这儿过夜？”
“欢迎吗？”
欢迎个鬼。
陈燃点着手机转了个话题，“还有吗？”
祝今夏停顿片刻，“有。”
“快说。”
“我等会儿出来再买吧。”
“……”
“或者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选。”
她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陈燃被烧得没了理智，直接过去问她：“怎么给，你把门打开？”
祝今夏听见他靠近的脚步，没等他把话说完，浴室门拧开一条缝。
热气冒出，纤细的胳膊从里面伸出，祝今夏手腕发红，手心掌纹交叉重叠。
陈燃额角突跳，偏过头把手机放到她手里。
等了一会儿，陈燃烦躁开口：“还没好吗？”
祝今夏嗯了一声，“没找到。”
又解释：“好几家都因为大雨提前歇业了。”
“你到底要买什么。”
“内衣。”
“……”
他问个屁。
又过了两分钟，祝今夏才说：“好了。”
她将手机递出，“钱我待会儿转你。”
屏幕上沾了水汽，被点过的地方留着淡淡水痕。
陈燃看都没看点进付款，一言未发下了楼。
脚步匆忙，耳根红透。
他胡乱把换下的衣服塞进洗衣机，脑子一闪而过要不要等她换下来一起洗的念头，转瞬又打消。
不关他的事。
一楼浴室因为热水器问题，一直被陈燃闲置用来堆放杂物，除了洗衣进出露台，平时都没有使用。
这会儿浴室灯光亮起，冷水顺着花洒淋下，深秋寒凉袭人。
陈燃出来时浑身冒着冷气。
祝今夏还在楼上。
他擦着吹得半干的头发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手机嗡声震动。
回头一看，是祝今夏的手机。
本来没想管，但打电话的人很坚持，一连着拨了好几通。
陈燃拿起准备关静音，看见来电人的备注时顿了顿。
对方打的语音电话，三个emoji表情依次排开。
分别是：树木、小船、还有一只花栗鼠。
松鼠？
松？
陈燃抬头瞥了眼二楼，拿起手机走到窗边接通。
温润声音传来：“今夏，你来了吗？”
陈燃嗤笑。
林舟松。
连备注都这么特殊。
“今夏？”
“她在洗澡，来不了。”
对方安静了片刻，有些不确定：“陈燃？”
“是我。”
“今夏在哪？你让她接电话。”
“我说了，她在洗澡。”
陈燃勾唇笑着，“在我家里，洗澡。”
“……”
“你今晚最好别睡。”
“怎么，想从我手上抢人？”他哂笑挑衅，“你可以试试。”
“看看她是会去找你，还是留在我这。”
林舟松再次沉默，抬腕看了眼时间。
夜色降临，外面下着大雨，出行困难。
“你让她等会儿给我回个电话。”他说。
“林舟松，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她给你打过来。”
“今天跟你说的话你是半点没听进去是么？”
林舟松笑了一声，“你说你的，我听我的，没什么问题吧。”
“既然她在你那，替我照顾好她。”
“麻烦你了。”
照顾好她？
陈燃问：“该说是你心大，还是太相信我了。”
把祝今夏留在一个男生家里意味着什么，他不信林舟松不懂。
除非在故意激他，赌他不敢。
搞笑。
他有什么不敢？
林舟松说：“我从来没信过你。”
“我是信她。”
陈燃转身去端杯子，轻嗯一声，语气不甚在意：“都信到我家来了。”
“陈燃你……”林舟松欲言又止，“做个人。”
“我要不做人，你这电话还没人接。”
凉水入喉，冷到胃里。
陈燃摇了摇杯子，液体打转，在中心形成一个小漩涡。
“行了，林舟松。”
“你一个成年人没点自己的生活？”
“别动不动就打电话。”
陈燃嚣张至极，讥讽他：“耽误了正事，你可赔不起。”
说完没给对方发挥的机会，掐了电话。
然后输入密码解锁，在消息列表找到林舟松右滑删除。
他没看记录，直接清空聊天。
他没想瞒着祝今夏，就算她发现也没什么。
删都删了，她还能找回来？
找回来了再删。
祝今夏洗完澡下楼，陈燃在冰箱里找食物。
她洗过的头发滴着水，被毛巾拢在一起。
短袖露出半截手臂，在浴室还没有感觉，出来后被风一吹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有点冷。”她说。
“过来。”陈燃语气平平，起身看了她一眼，又瞥向沙发上的卫衣，“穿这件。”
灰色卫衣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衣摆垂到大腿。
字母logo印在后背，裤脚被她挽起，刚好到脚踝。
“有创可贴吗？”
陈燃拿出一袋速冻汤圆，回头看她，“又怎么了。”
“这儿。”祝今夏指了指脖子，“疼。”
陈燃放下汤圆朝她走去，顺手打开客厅的灯。
四周明亮起来，脖子上破皮的地方泛着水光，徒留红痕。
他在医药箱翻找创可贴，低声轻笑：“我怎么不记得给你亲成这样了。”
“……”
“你自己贴还是我来。”他问。
“有镜子吗？”
没镜子容易贴歪。
“没有。”陈燃睁眼说瞎话。
“那你来吧。”
祝今夏靠近，仰起下巴，发梢未干的水珠滴到卫衣上晕开深色印记。
陈燃撕开创可贴一端，轻按贴合。
手掌在她侧颈，指腹顺着另一端抚平。
指尖微凉传递，呼吸掠过，惹得祝今夏后腰一痒。
陈燃看了她一会儿，“去把头发吹了。”
他没再多说，擦身捡起桌上的汤圆进了厨房。
关上门前一瞬，他说：“家里没多少能吃的了，将就一下。”
除了忌口，祝今夏对吃的一向不挑。
汤圆煮到一半，门铃响了。
祝今夏被吹风声音吵着没听见，是陈燃开的门。
外卖员一身雨水，连着袋子也湿了。
他没看，给祝今夏放在桌上，重新走进厨房。
祝今夏头发吹得七分干，正想问他有没有护发精油，转头看到桌上的东西。
她缠线收起吹风，从口袋拿出卸妆水和化妆棉去了卫生间。
今天的妆化得淡，卸起来很快。
灶台蓝色火焰扑闪跳动，汤圆在锅里浮沉。
窗外下着雨，雨声扰人。
陈燃心烦意乱，想抽烟。
可烟在楼上。
身上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有。
他摸出来解锁，这才看到界面还停在外卖软件，她买的东西陈列其上。
上滑退出，清理后台。
缓缓吐出一口气，关了火。
“陈燃。”祝今夏拉开门进来，“你动我手机了。”
陈燃没看她，洗了两副碗筷盛汤圆，嗓音清冷：“林舟松的电话我帮你接了。”
“他问你什么时候去找他。”
芝麻馅的汤圆白白胖胖，静静卧在碗里。
“你是吃了去，还是现在就走？”
第63章 酸
“你很希望我去找他？”
相比面上的淡定，祝今夏内心并不平静。
刚才收到林舟松的消息，点进去才发现之前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陈燃，他知道她的密码。
但她不确定陈燃究竟看到了多少。
她仔细回想了下这段时间跟林舟松的聊天，除了中午那条弃猫效应，其余应该没太大的问题，就正常交流，偶尔会问她吃饭、到家了没。
可如果陈燃起疑，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骗过他。
到时候要怎么解释？
为什么林舟松刚说完他去找过他，就跟她聊弃猫效应。
谁是那只猫？
陈燃没回答。
“吃吗？”他问。
筷子摆放在碗中间，长得有些不协调。
既然试探不出，那就按兵不动。
“我要勺子。”她说。
“自己洗。”
陈燃端着自己那碗走了出去。
祝今夏找出瓷勺洗净，换走筷子放进碗里。
桌上还摆着她买的东西。
陈燃没停，径直把汤圆放到茶几矮桌，背靠沙发坐在了地上。
他摁着遥控器打开投影，电视在放游戏的比赛直播，解说员的声音充斥屋子。
祝今夏跟着坐到他旁边。
陈燃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伸手往后拿了个抱枕给她，“垫着。”
祝今夏没拒绝。
汤圆滚烫，两碗摆在一起冒着热气。
祝今夏说：“你还没回答我。”
“你很希望我去找林舟松吗？”
陈燃不看她，盯着游戏画面没移眼。
比赛正进行到中段，红蓝双方爆发小规模团战，解说激动地讲解着刚才的战斗，语速极快。
“我怎么想的重要吗？”过了会儿，祝今夏听见他问。
祝今夏锁着他的眼睛，“重要。”
陈燃收回目光和她对视，“和他比呢？”
见她不说话，陈燃冷哼一声，双手抱臂靠在沙发。
祝今夏说：“还是你重要。”
她说得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陈燃一时分不清她在说真话，还是在敷衍。
“现在可以说了吗？”她问。
“不想。”陈燃突然无厘头开口。
祝今夏却听懂了。
嘴角微弯，故意问：“不想什么。”
不想你去找林舟松。
可陈燃不会说这句话。
祝今夏也知道他不会说。
于是转了个话题，“你不说也可以。”
“那解释一下为什么删我聊天记录。”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
但原因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了多少，有没有怀疑她。
陈燃嗓音淡淡：“手滑。”
似乎是觉得吵，陈燃退了出来，切换影视专区开始找电影。
电影并列排了很多，选得人眼花缭乱。
祝今夏只看了一眼又看向他，朝他伸出手：“那让我也手滑一下。”
陈燃冷嗤，放弃了继续往下挑的念头。
转头拿过沙发上的手机，点进微信递给她。
“删吧，我看你删谁。”
祝今夏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翻着消息列表。
群聊很多未读消息，999+的红点消息触目惊心，看得人莫名紧张。
祝今夏下拉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
却始终没有看到梁芝。
陈燃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滑过那只米菲兔头像时，他出声提醒：“过了。”
祝今夏头也没抬，“什么。”
“你要找的人划过了。”
祝今夏这才看他。
陈燃抬指上划，找到梁芝停住，“这是梁芝。”
有两条未读消息，看时间是下午五点发的。
“我能看吗？”祝今夏问。
“不是要删？”
“删之前不能看？”
陈燃握住屏幕，把手机往下压。
“能看，”他凝视着她，挡屏幕的手碰到她的，谁也没有要收回的意思，“但你在以什么身份问这句话。”
祝今夏垂眸，把他的手拿开。
反问：“你删我跟林舟松聊天记录的时候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他又在以什么身份做这件事？
陈燃忽的一笑，眼神冷下，“什么记录这么宝贝。”
祝今夏心头微震，眼睫轻眨，“你不是都看到了。”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七上八下。
她这幅样子落在陈燃眼里成了心虚。
看来是真有事瞒着他。
心中烦躁加剧，像缠着一张蛛网沉闷而窒息。
陈燃扬了扬下巴，“要不还是别看了。”
“怕你看到不该看的生气。”
他不好受，她也别想好过。
祝今夏笑笑，“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点进聊天，边说：“毕竟现在和你共处一室的是我。”
手上一紧，手机被人夺走。
陈燃欺身逼近，撑在身侧将她围困，眼底掠过一丝危险：“你也知道只有我们两个。”
她穿着他的衣服，洗发水和沐浴露也用的他的，全身上下都是他熟悉的味道。
恍惚有种她也是他的错觉。
可是吗？
祝今夏揪住衣领想将他推开，手却被抓住。
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勾住他的脖子往前一带，抱了上去。
“我不想再淋雨了。”她抵在他肩上说。
话音软下，全然没了刚才对峙时的气焰。
陈燃耳根一软，热意四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她。
此时一手撑在地上，一手无措地举着，任由祝今夏抱他。
后背抵在沙发，垂落的长发碰到鼻尖，馨香扑鼻，痒得不行。
大脑空白一瞬，喉结吞咽轻滚。
陈燃声音沉了沉，“你先起来。”
祝今夏伏在他肩上摇头。
蹭得他难以自制仰过头，闭了闭眼。
陈燃咬牙，又说了一遍：“起来。”
祝今夏还是没动。
僵持了几秒，她埋头用鼻尖蹭了蹭他颈间。
微凉的触感化为颤栗瞬间涌遍全身，陈燃浑身一怔，捉住手臂就想把她拽开。
柔软的唇却毫无征兆贴了上来，似是说话间不经意碰到。
祝今夏闷闷地说了句：“我不去找林舟松了。”
像安抚，又像是讨好。
陈燃冷静全无，泛滥的情绪在节节逼退理智。
谁还管林舟松。
“而且……”她顿了一下，“有件事忘了和你说。”
尾音落下，湿热的吻遍布颈侧。
她亲得温柔，像云层包裹着柔软，将他的防备悉数瓦解。
不管她想说什么，陈燃都没心思再听下去。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发出嗡鸣警告，随时可能会断。
热吻却寸寸游移往下，手指探进卫衣领口，低吻肩膀。
唇下皮肤温热，舌尖轻抵，陈燃猛地轻颤。
钻心的痒意铺天盖地袭来，呼吸变得灼热沉重，手背青筋凸起。
“祝今夏。”陈燃反手扣住她的肩，语气颓然：“够了。”
“我听你的。”
什么都听你的。
祝今夏无声轻笑，指尖擦过浅淡的吻痕。
“我的背包被你忘在了工作室。”她撑坐起身，抬眸看他。
陈燃带她走得太急，书和包都留在了那里。
“公寓钥匙在包里。”
她轻抚他的脸，神情认真，“所以陈燃，你还要赶我走吗。”
她说得可怜，陈燃避无可避，“随便你。”
他偏过头摸了下脖子，覆住痒意，耳廓红得快要滴血。
“那我不走了。”祝今夏笑。
陈燃捡起沙发上的手机翻出周茂电话。
没管祝今夏，直接打了过去。
“喂，燃哥？”周茂接起。
他那边风声很大，听筒呼呼作响。
“你回去了？”
“还没，外面在下雨，我打算等雨小点再走。”周茂说，“有什么事吗？”
陈燃瞟了祝今夏一眼，迅速移开，“祝今夏的东西是不是在你桌上。”
周茂后知后觉‘啊’了两声，回头扫了眼，“对，书和包都在，怎么了？”
“等我过——”
‘来’字还没说出口，祝今夏就捂住了他的嘴，“没事，我明天来拿。”
“哦，好。”
周茂答应完又有些疑惑，“你们……在一起吗？”
祝今夏嗯声，“在吃饭。”
陈燃不耐烦躲开她的手，眉头紧皱。
“行，那你们先吃，我不打扰了。”周茂很快挂断电话。
陈燃撑着沙发起身，祝今夏却及时拉住他的手，仰头看他：“去哪？”
陈燃沉着脸，“离你远点。”
祝今夏撩过黑发偏了偏头，牵起卫衣领口露出纤瘦锁骨，带着他的手往下，“你要是生气了，我可以让你亲回来。”
她皮肤白得晃眼，陈燃只看了一眼就抽手移开，语气生冷：“没兴趣。”
祝今夏端过自己那碗汤圆，舀起一个摇头吹了吹，意有所指地说：“总有人感兴趣。”
一口咬开，浓黑的芝麻馅就从汤圆里沁了出来，染黑勺子，醇香的甜味在唇齿蔓延。
陈燃没动，垂眸看她，辨不出情绪，“你就那么喜欢他。”
三句不离林舟松。
祝今夏笑了起来，双肩耸动，歪头看着陈燃。
在这之前如果他这么问，她肯定会反问否定。
但现在不一样，他既然没有怀疑，那弃猫效应就依旧有效。
“你和他不一样。”已经得到答案的祝今夏胜券在握，“陈燃，你比较特别。”
陈燃不屑呵笑，“特别在哪？”
祝今夏点了点肩示意：“你可以照照镜子。”
她嘴角梨涡绽放，笑得开心，“林舟松身上可没这个。”
陈燃脸色一变，大步走进洗手间。
镜子里他肩颈皮肤上晕着一层淡红色的痕迹，揉不散，擦不掉。
是她留在他身上的吻痕。
感觉重回体内，陈燃打开水龙头，掬了好几捧冷水洗脸。
额前发丝沾湿在脸上，胸口像被重石压住，喘不过气。
又被她耍了。
陈燃的那碗汤圆直到凉透都没动过一下。
上楼后把自己关进电竞房，耳机里的游戏声盖过雨声，对局一把接一把地开，赢的次数少之又少。
再一次基地被拆，电脑那边的小仔欲言又止半天，问陈燃：“你怎么了燃哥，刚才那波团就不该上啊。”
陈燃没说话。
小仔叹了口气：“你等等，我把老三拉进来。”
老三进队后侃侃而谈，先是问陈燃怎么有空玩游戏，又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为什么很久没来电竞社了。
可一把游戏打到后期，老三的话明显少了。
他憋了好几次，最终在陈燃被敌方围剿掉点后没忍住往他那条路标了一串问号。
老三打游戏脾气暴，没骂人就不错了。
小仔大气不敢出一下，默默往河道插视野。
陈燃瞥了眼死亡倒计时，“没手感。”
老三直言：“不是蝉哥，你这已经不是手不手感的问题了，你是人来了不知道撤退还硬要一打三的问题。”
“我记得上次跟你排还挺正常的啊。”
小仔打哈哈，“卡了卡了，燃哥应该是卡了，这雨下着我也卡，技能半天放不出来。”
老三那边键盘敲得咯咯作响，小仔也在力挽狂澜配合队友。
陈燃复活刚到线上，就碰到路人队友过来收线，精准补刀一个都没给他留。
陈燃：？
路人：兵线你吃不如喂狗。
陈燃：你是狗么？
路人：我是你爹。
陈燃气笑，跟他对骂。
祝今夏推门进来的时候，陈燃正和对方骂到白热化阶段，耳机被他摘下扔到桌上，对老三和小仔的声音充耳不闻。
祝今夏没进去，在门边站了一阵。
电脑大屏上游戏画面一动不动，底部聊天一条接一条地往上顶。
“陈燃。”她喊他。
陈燃动作一顿，思绪断了。
“有事？”
他没回头，在想自己刚才是想骂对方什么来着。
“我困了。”
陈燃扫了眼时间，十点了。
算了，不想了。
他推开椅子起身，去储物室搬出棉被走进客卧，“自己铺。”
态度冷淡，扔下就走。
“你不吃点东西吗？”祝今夏问。
“不饿。”
对话结束，陈燃转身离开。
祝今夏铺好床，在房间走了一圈检查关好门窗。
布局跟陈燃房间类似，同样简约的装修风格，而且与他卧室相邻。
祝今夏睡前去了卫生间。
出来时瞥见洗手台上的项链，这是她今天搭配毛衣戴的，洗澡取下来就一直忘在这了。
刚想拿，又想到什么退了出去。
楼下那袋东西被她拆了差不多，护肤的瓶瓶罐罐摆了一排，洗漱用品也买了。
从她踏进陈燃家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回去。
陈燃以为她站在门口犹豫的那几秒是在担心毛衣上水会弄脏地板，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想怎么留下来。
以及怎么让他亲口认输。
可好像不太顺利。
陈燃这个反应她不是没有预料到。
但还差一点，只差那一点。
祝今夏拿起粉色牙刷上楼，放进他的杯子，这才回到卧室。
窗外雨声淅沥，下了整晚。
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两天还有强降雨。
祝今夏躺在床上翻看明天课表，上午十点有节专业课。
书还在工作室，她要怎么过去？
枕头松软，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祝今夏放下手机闭眼翻身，躺了两分钟还是起来关了床头的小灯。
房间陷入昏黑，祝今夏重新躺下。
半小时后，她在黑暗中睁眼。
大脑一片清明。
睡不着。
她拿开枕头坐起，双手撑额揉按眼睛。
闭眼瞬间，看到的却是陈燃站在工作室门口被闪电照亮的侧脸，还有他身边的梁芝。
叩叩——
两道极轻的敲门声，之后回归平静。
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
太安静了。
静得她心里发慌。
祝今夏下床开门。
卧室门刚开一条缝，一股狂风猛然灌入将门吹开。
祝今夏后退半步，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吻就落了下来。
气息凛冽，压着她的唇，手掌扶在后颈，冷得她颤抖。
他将她步步逼退，悉数掠夺，亲得又凶又狠。
唇齿相交，血腥侵染。
他捧着她的脸，手上还缠着她留在浴室的项链，冰冷粗粝的触感让她清醒过来。
吻势如雨，重重印在唇瓣。
她被吻到窒息，难耐别过脸喘气，他就低头咬在她的锁骨上。
疼痛骤然传来，祝今夏眉心紧拧，紧紧拽着陈燃的衣服。
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像失控了。
啃咬转为吸吮，后腰一股酥麻。
祝今夏喉间轻哼，腿软得快要站不住，他抱住她的腰贴合。
唇下梅花绽放，带着炽灼越烧越烫。
祝今夏浑身发热，低头亲了亲陈燃的脸。
陈燃抬头，吻上她的唇。
他眉眼湿润，明显刚从浴室出来。
嗓音微沉清冷，透着水雾的朦胧沙哑：
“你喜欢他，我帮你追。”
第64章 酸
第二天一早陈燃送祝今夏回学校，天空还在飘雨。
车在工作室楼下停了几分钟，陈燃拿着祝今夏的包上车时她刚给林舟松发完消息。
背包沉重，装了好几本书和平板电脑，还有她随身携带的小物件。
祝今夏从他手里接过。
背包依旧有些润，书封都卷了起来。
她拿出唇釉旋转拧开，细细涂在唇上。
陈燃看了她几秒，撇头扣上安全带，“现在还早，我送你回去？”
离上课还有大半个小时，她回去换身衣服再去上课完全来得及。
“我还要去食堂。”祝今夏拧紧唇釉淡淡笑了，“下午吧，你来接我。”
“下午没空。”
“那晚上。”
陈燃看她。
祝今夏又说：“衣服总不能让我穿回去。”
她身上套着他昨天那件灰色卫衣，松松垮垮的不合身，长裤也是。
除了里面的那件黑t，好像都是他的。
她的意思很明显，要还给他。
而且她换下的衣服也在他家，没有带走。
“今晚还来？”陈燃乜斜一眼，跟着笑了，“你要不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昨晚他回到电脑前对局已经结束，小仔和老三都下了线。
老三在游戏小群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替他把那个路人队友狂喷了一顿，又问他是不是临时有事。
Ch：【没事，家里闯进一只猫。】
小仔附和：【那是挺烦的，赶紧赶出去，现在流浪野猫多得数不胜数，到处往别人家里窜。】
祝今夏没再找他。
除了砸在窗台雨水和排风扇的声音，一时静得有些过分。
浴室洗手台上放着她的项链，银冷色月牙吊坠上镶嵌着精巧的粉色碎钻。
她换下的毛衣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扔在脏衣篓，纱裙压在下面，旁边是吊带。
粉色牙刷放在他的漱口杯，暗示得太过明显。
他知道自己不该上当，可还是踏进了她为他设下的陷阱。
“今晚不来。”祝今夏说，“衣服还没干。”
陈燃轻嗤，把车开出创业园。
“要我帮你约林舟松吗？”
祝今夏本想拒绝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好啊，麻烦你了。”
陈燃冷笑：“不麻烦，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祝今夏没再回话，对着化妆镜理了理卫衣领口，遮住锁骨上的吻痕。
陈燃亲得狠，颈下皮肤红紫一片，暧昧惹眼。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这事。
车停靠在东门，陈燃正要把自己的伞拿给她，就听她松开安全带接了通电话。
“嗯，我到了，你在哪？”
接着见林舟松撑着黑伞走了过来。
车门打开，电话挂断。
林舟松的伞倾斜向里，遮挡住上方飘来的雨丝。
祝今夏下车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林舟松弯身看向车内陈燃，笑得温和，“麻烦你了，陈燃。”
陈燃下颌咬紧，扯了抹笑，“你要真觉得麻烦，那跪下给我磕个头？”
林舟松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口头说说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陈燃杀得片甲不留。
他当真？
陈燃气笑，“林舟松，有你给我当孙子的时候。”
林舟松也不否认，含笑点头：“那我等着。”
说完碰了下祝今夏手臂，“走吧今夏，去食堂。”
祝今夏对陈燃挥挥手，轻声说了句再见。
两人转身离开，林舟松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祝今夏掩唇笑了声，在伞下抬眸看他。
所以她赶着回学校是因为有人在等她去食堂吃饭？
陈燃脸色沉郁，打着方向盘离开。
车轮飞驰溅起水花，路边重新下了一场雨。
林舟松回头看了眼，“行了，言归正传，昨晚怎么回事。”
祝今夏承认：“钥匙没带在身上，雨太大了就没回去。”
“所以你就在他家住了一晚？”
祝今夏嗯声，“你要给我爸打小报告吗？”
林舟松故意举着伞往旁边站了半步让她淋雨，“果然是跟陈燃待久了，开始和他一样把人往坏处想。”
祝今夏抬手挡头去追，不满：“我昨晚才洗的头！”
林舟松扯着她的帽子把她往后拉，视线上下一扫，得出结论：“你这身衣服也是他的吧？”
淋到雨的祝今夏皱眉，“你有完没完。”
“行行行。”林舟松重新把伞挪回她头顶，“我不问了。”
两人走进食堂，祝今夏买了全麦面包和牛奶，林舟松在吃三明治。
他问：“陈燃什么反应？”
“什么什么反应。”
“他知道你要留宿就没什么表示？”
祝今夏咬下面包，唇角微弯，咀嚼着一时没有回答。
“笑什么，说啊。”林舟松催她。
祝今夏喝了口牛奶，浓郁的奶香在舌尖滋生。
过了会儿才说：“他说要帮我追你。”
林舟松眉尾上扬，跟着笑了声，“他真这么说的？”
祝今夏嗯声点头。
“看不出来，心胸居然这么宽广。”林舟松看了眼腕表时间，“那提前祝你成功。”
祝今夏迟疑一下，提醒：“这两天他可能会找你。”
“找呗。”林舟松没放在心上，起身收走桌上垃圾，“我还能让他欺负了？”-
下午第一节 课上完，祝今夏跟着孔唯雪回宿舍坐了会儿。
她五点四十有部门会，外面还在下雨，她嫌麻烦懒得回去。
她宿舍的桌子成了公共闲置，堆放着大家平时要用的东西。
严曦东西少，大多数是余韵随手一放给放忘了。
余韵和严曦都不在寝室。
孔唯雪开灯给她拉了把椅子，“你先坐会儿。”
她拿着杯子去饮水机接热水，分出半杯倒给祝今夏，说：“韵韵一下课就去拿快递了，严曦好像换了个酒吧驻唱，连下午的课都没来上。”
“你呢？最近在那边住得还习惯吗？”孔唯雪问。
“适应了就还好，只是有时候太安静，反倒想听你们说说话。”
孔唯雪轻叹摇头，捧着杯子吹了吹，“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要一意孤行地搬出去，现在知道我们好了吧？”
“是是是。”祝今夏笑得无奈，“我下学期就搬回来。”
“诶，对了。”孔唯雪搬着椅子靠近她，“你跟陈燃怎么样了。”
昨天余韵激动地在群里说梁芝去跟陈燃表白了，后来问祝今夏情况，祝今夏回了个‘ok手势’的表情，看得余韵心跟猫抓似的痒，恨不得飞奔到面前摇着她的肩膀问到底怎么回事。
连着孔唯雪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祝今夏拖着尾音‘嗯’了长长一声，“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快了。”
“意外是指……”
“他。”
“他怎么了？”孔唯雪不解，转瞬想到什么，“你说梁芝？”
“不是，是陈燃。”
“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孔唯雪宽慰她，“危机感重很正常啊，说不定他这会儿跟你想的一样呢。”
陈燃在工作室忙了大半天回到金悦园。
刚开门，昨晚的记忆随着冷风涌入大脑。
满屋子都是她的身影。
她换下的衣服还在洗衣机，烘干后的毛衣拧成一团，下摆流苏打结。
他挂在支架上细心捋顺，带着纱裙上了楼。
陈燃今早没课，根本不用起那么早。
闹钟定的七点四十，却在六点半就被人敲门叫醒。
还没开门，就听祝今夏在外面问：“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学校。”
门锁拧动，没打开。
陈燃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夏了个夏】：？
【夏了个夏】：反锁防谁？
后面半个小时，他睡眼惺忪、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等着她收拾。
他家没梳子，祝今夏拢了把头发挽起，问他要皮筋。
陈燃打了下她的手说没有。
但转头就在送她回来的路上买了她要的东西。
真麻烦。
他一边嫌弃一边把买的漱口杯放到自己旁边，抽出她那只牙刷放了进去。
客房被她收拾得整洁干净。
除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头发用纸裹住正要丢进垃圾桶，目光倏尔凝在一抹肉粉色的圆形贴片——
“……操。”
陈燃低骂，背身摸出手机翻看订单，耳根爆红。
他昨晚还抱了她。
当时就该察觉到不对了。
陈燃摔门而出，准备去工作室。
耳垂连着脖子发红，热意凝聚经久不散。
冷风一吹，他站在电梯口没动。
电梯门打开，等待几秒后又缓缓合上，陈燃抬步折回。
他把祝今夏的毛衣叠好装袋，瞥了眼手边的白纱裙。
那一刻不知道哪来的耐心。
他撩开外层细纱，将内衬熨烫妥帖，布料亲肤柔软，带着一丝凉意，手沿着裙身往下，熨平褶皱，再铺平折好收进衣柜最里层，和他的衣服挨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陈燃觉得自己有病。
然后提上纸袋去了学校-
宣传部的会开了二十来分钟，主要围绕下周五的校学生会联谊以及十二月底元旦晚会的筹备。
联谊遵循自愿参与原则。
场地教室还在申请，到时候可能会抓壮丁帮忙布置现场。
元旦晚会涉及全校，节目提前一个月就要开始上报，虞美人让大家踊跃报名积极参加，另外宣传也要跟上。
简而言之就是又有得忙了。
大家哀声连连。
开到最后，虞美人拿出一张半人高的二维码海报铺在讲台。
虞美人说：“来，你们扫完这个码就可以去吃饭了。”
副部长帮忙举起，滴声响起，有人嘀咕：“又是什么调查问卷。”
祝今夏也扫了，链接跳转弹出app下载页面。
虞美人解释：“大家就当帮个忙，下载了平时没事刷刷视频就当消遣。”
“不过记得关注下咱们学校的929工作室就行。”
虞美人没架子，长得漂亮又好说话，部门上的事能揽就揽，跟大家关系都不错，这种动动手指头的事也没人拒绝，纷纷响应拿出手机。
有人动作快，‘哟’了声，“这不陈狗吗？”
“怎么，他换平台了？”
大家扫完码开始陆陆续续离开教室，问话的是个男生，虞美人说：“是啊，从零开始，你还不多给他拉点人充门面。”
那男生就笑，上下滑动翻了两个视频说：“你可别给我下任务了，他那原创视频大赛，少说有五百票都是我在社团那边给他拉的。”
说完摸了把后脑勺，站了起来，“话说该让他请我吃饭的。”
他将手机息屏，路过虞美人时点了点，“老虞，离周筝远点吧，没事就给你派活儿。”
虞美人笑笑：“她来帮忙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夸？”
男生‘啧’了声，挥挥手走了。
祝今夏点进搜索框找到工作室账号，点了关注。
粉丝一千出头，作品只有两个，都是剧情创作。
刚要点进去，陈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南区二食堂三楼，过来吃饭。”
声音冷然，带着三分命令的口吻。
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祝今夏带上笔记本走出教室，问他：“吃什么，我考虑一下。”
陈燃轻哼，眄了眼对面的林舟松，“你亲爱的林学长要请你吃拉面，确定不来？”
第65章 酸
挂断电话，陈燃放下手机。
林舟松问：“她来吗？”
“来啊，不来怎么吃。”陈燃转身去窗口点单，林舟松跟了过去。
他点了两份，陈燃侧目。
林舟松笑着解释：“我帮今夏一起点了。”
对上陈燃视线，故意说：“她说的。”
好一个她说的。
怎么就没跟他说？
点完付钱，林舟松跟窗口的食堂阿姨说：“这位同学付，我们一起的。”
陈燃瞥他一眼，“谁跟你一起的。”
“你啊，”林舟松说得理所应当，“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陈燃回学校找祝今夏的时候顺路去知行楼把他也逮了过来。
本来是想去外面吃，但林舟松说他晚上有事，怕出校赶不回来。
事多得很。
可又想到今天答应了祝今夏约他出来，这才来了食堂。
陈燃大学三年吃食堂的次数屈指可数。
拿着纸擦了餐桌一遍又一遍，林舟松轻叩桌面说：“你再擦下去我该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陈燃：？
林舟松的目光落到他带来的纸袋。外面在下雨，但纸袋干燥，没有一点淋湿的痕迹。
“你这是什么？”他问。
陈燃说：“没什么。”
见他不答，林舟松也不追问，注意力放到手机上的新通知。
群里有老师在艾特发全体成员发赛前提醒，他认真看完后把注意事项粘贴进备忘录存放。
陈燃没跟他说话找不痛快，扫了眼手机，点进聊天给祝今夏发消息。
祝今夏走到食堂门口收伞，手机震动。
五分钟前——
Ch：【他这人不行】
现在——
Ch：【你喜欢他什么？】
另一边——
林舟松：【到哪了？】
林舟松：【你要再不过来，待会儿面端上来我感觉他会直接泼我身上。】
祝今夏回林舟松：【你不是说他欺负不到你头上？】
新消息提示音响起，林舟松拿起手机问她：【来了？】
夏了个夏：【在二楼。】
“她马上来。”林舟松说完去看陈燃，这才发现他脸色有些沉。
不回他的消息却在给林舟松发？
陈燃反手把手机倒扣在桌面，双手环抱盯着对面的人。
林舟松：“你怎么了。”
陈燃：“请狗吃饭，被反咬了一口。”
“可能是方式不对。”
林舟松笑了笑，不知道是大度还是没听进去，对他拐着弯骂自己没什么反应。
祝今夏走上三楼，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食堂争锋相对的两个人。
准确来说是陈燃单方面的针对。
他穿着黑色圆领卫衣，跟早上比多了耳钉和锁骨银链，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眼神轻蔑，说不上礼貌。
林舟松浅色衬衫配外套，少年感十足，气质相比陈燃干净太多。
两人一深一浅对坐，太显眼了。
祝今夏抬步走近。
“今夏。”林舟松喊她。
陈燃跟着看来，脸上表情在见到她时有所缓和。
“点了吗？”她问。
“点了，号在这儿。”
林舟松把取到的号码牌拿给她看。
餐桌是四人座，陈燃和林舟松各占一个，祝今夏站在中间。
林舟松拉开手边椅子刚想让她过来，还没开口就见陈燃踹了一脚旁边的椅腿。
椅子脚跟地板摩擦出短促的刺耳声，斜斜歪在祝今夏身边。
陈燃看着她，语气不爽，“你要坐哪？”
祝今夏放下笔记本，扶了一把椅子，“坐这儿吧。”
林舟松轻叹：“刚才还骂人是狗呢，怎么现在有人比狗还狗。”
祝今夏笑了声，问陈燃：“你骂他了？”
“没骂。”陈燃说，“是他自己对号入座。”
他伸手提起放在后侧纸袋拿给祝今夏，“你的衣服。”
祝今夏一愣，“这么快就干了？”
她记得出门的时候衣服还放在脏衣篓没拿出来。
陈燃勾唇一笑，“都过夜了，你说呢？”
说完瞥向林舟松，见他笑着摇了摇头，表情顿时凝住。
他笑什么？
祝今夏在他家过夜他还笑得出来？
有病吧。
祝今夏接过纸袋，跟他说了声谢谢。
不害羞也不扭捏。
拉面窗口的阿姨叫号。
林舟松掩唇遮笑，“我去端。”
陈燃推开椅子起身：“我也去。”
祝今夏看着两人身影觉得莫名好笑。
纸袋里的毛衣散发着淡淡馨香，余热覆盖其上。但没有裙子，她找了两遍都没看见。
三碗分量十足、热气腾腾的拉面摆放在窗口。
碗口很大，一个托盘只能放下两碗，另外一碗单独在一边。
林舟松去端托盘。
“等等。”陈燃说着加了两勺辣椒酱进去，“你去拿筷子，我来。”
没等林舟松反应，一勺呛人的辣椒又加进第二碗中。
红油浮在面上，林舟松指着托盘里的两碗面欲言又止：“你……”
“你什么你，”陈燃看他，“不拿筷子用手抓？还是你要倒地上吃。”
林舟松：“……少加点。”
林舟松走后，陈燃又往两碗面里洒上香菜。
嗯，现在应该稳了。
餐具消毒柜离了段距离，林舟松取出三双筷子和汤勺，回去时听见陈燃在说：“他不知道你不吃辣椒和香菜。”
然后面不改色地将唯一那碗没有香菜和辣椒的面换到祝今夏面前，假惺惺地说：“你吃我这份。”
祝今夏看向陈燃身后的林舟松，轻轻扬了扬眉。
林舟松耸肩，指了下陈燃摆手。
祝今夏就笑，“那我下次跟他说。”
陈燃动作一顿，讥讽：“他要心里有你，你不说他也该知道。”
“知道什么？”林舟松递出长筷明知故问。
陈燃：“没什么。”
他端出辣椒最多的那碗放到林舟松位置，“吃吧。”
林舟松：“……”
他转身就走，“我去买点水。”
林舟松：【我觉得他是想让我死，你觉得呢？】
夏了个夏：【那你假装死一死意思一下。】
林舟松：【你也不是人。】
夏了个夏：【^_^？】
“吃饭还看手机。”陈燃神色平静，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不看了。”
祝今夏放下手机，挑起碗里的面吹了吹。
“对了，我裙子呢？”她问。
“扔了。”
祝今夏以为自己听错了，“扔了？”
“洗坏了。”陈燃解释，“在楼下垃圾车，你还要吗？”
祝今夏一时没说话，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
半晌，她说：“那你赔我。”
“怎么赔。”
“这周末有时间吗？”
陈燃思忖片刻，“周六有。”
祝今夏：“那就周六，陪我去逛街。”
陈燃轻笑，“叫林舟松吗？”
“不叫。”
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她又说：“他那天有演讲，要好好准备。”
连行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怕打扰到林舟松发挥，所以退而求其次让他陪同。
“祝今夏，我在你眼里是备胎吗？”
还是这种毫不掩饰的备胎。
祝今夏转脸看他，反问：“不是你要帮我追他的吗？”
“男生应该最清楚男生喜欢什么，你如果不想去，我也可——”
“几点？”他打断祝今夏。
“九点？”
陈燃毫无食欲，放下手里的筷子，“早了，起不来。”
“那下午三点，我来金悦园找你。”
“随你。”
一顿饭吃得林舟松额头沁汗，出了食堂冷风一吹，冷得缩起脖子。
“我还要再过去一趟，让陈燃送你吧。”
三人撑着三把伞站在路口。
知行楼与南门反向相反，陈燃和祝今夏往左，他往右。
陈燃注视着林舟松，“你星期天上午有空吗？”
“暂时没事，怎么了？”
“那就好，到时候见。”
说完收起伞弯腰凑到祝今夏的伞下，揽过肩膀替她掌着伞骨，声音擦耳落下：“走了。”
手指白皙修长，握着她的手。
温热交替，苦橙清香萦绕在鼻尖，细雨飘进来，沾湿了脸。
祝今夏回头看了眼林舟松，下颌一紧，被陈燃捏着把头转了过去。
“看了一晚上还没看够？”
祝今夏拧头挣脱，“我哪看一晚上了。”
陈燃松手，自然搭在她肩上嗤笑：“还没看，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坐我旁边眼神都黏得快拉丝了。”
祝今夏：？
她盯着陈燃，停下脚步。
陈燃垂眸，轻捏她的脸，“我冤枉你了？”
“他坐对面，我不看他看谁。”
“看我啊。”陈燃弯唇，“就像现在。”
祝今夏移开视线，用手背蹭了下脸，被他捏过地方残留着些许凉意，“幼不幼稚。”
陈燃笑出声，握着她的肩往前，“下次别跟他一起吃饭了。”
“为什么。”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他照顾到你几次？”
“连你口味都不了解，乱七八糟加了那么多东西。你要纸的时候他也没有，最后归还餐盘都是我帮你端过去的。”
“哦，还有此时此刻，他扔下你一个人走了，把你丢给我送。”
“祝今夏，你是感觉不到吗？”陈燃语调平平，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
“他压根就不喜欢你。”
祝今夏沉默跨过前面的水洼。
路灯倒映在水里明晃，像个掉在地上的月亮。
“那又怎么样。”
祝今夏把陈燃的手从自己身上拉了下来，转身看他，“我找的是男朋友，不是保姆，他不需要照顾我什么。”
“而且他不知道口味是因为我没告诉他。”
“再说男生身上没带纸很正常吧？”
“至于归还餐具，我没记错的话，我就弯腰捡个筷子的工夫你就端走了。”
陈燃扯了抹笑，眸子却一片冷然。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找借口。”
祝今夏说：“事实而已。”
“让我告诉事实是什么。”
陈燃上前半步低头靠近耳畔，字字清晰：“事实是——”
“爱你的人不用追。”
祝今夏不知道想到什么，抿唇轻笑，承认：“是啊，爱我的人不用追。”
他会自己向她走来。
第66章 酸
后面两天祝今夏没见到陈燃，林舟松倒找过她几次。
周六早上，祝今夏给陈燃发了条消息问他醒了没。
陈燃没回，一直到中午吃饭，祝今夏才收到他说醒了。
夏了个夏：【我来找你？】
Ch：【不想起】
夏了个夏：【那还去吗？】
Ch：【去】
夏了个夏：【什么时候。】
陈燃再次消失不见。
两个小时后——
Ch：【现在】
电话紧接着打了过来。
祝今夏在教室，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
陈燃打了两遍没打通，直接拨了严曦电话。
响铃一声被挂断。
短信发过去，严曦秒回：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陈燃：你不是她室友？
严曦：她室友不是你？
陈燃：……
陈燃：闭嘴吧你。
两分钟后，陈燃联系到叶京雨要了余韵电话。
叶京雨还在纳闷陈燃怎么知道他俩的事，余韵的手机就响了。
她正在打游戏，也没看是谁，上滑接通后语气不耐烦：“有事说事。”
“祝今夏在哪。”
听到陈燃的声音，余韵一愣忘了操作，瞬间被人控在原地击杀。
“今夏？”
“你找她干嘛？”
屏幕显示死亡倒计时45秒。
“有事，她人在哪。”
“这个点应该在学校活动室，好像去填什么联谊的报名表了。”
“诶我说平时看不——”她话说到一半，被陈燃挂了电话。
余韵指着手机转头去看叶京雨，“看见没？看见没？连句谢谢没说，我下次要再帮他我就是狗！”
叶京雨说：“可能是着急找人吧。”
余韵不服：“着急找人也不是他这样的啊！我打游戏呢还接他电话，就这个态度。”
下周的学生会联谊祝今夏报名了会场主持。
主持总共四人，两男两女，祝今夏跟另外一个女生这会儿在活动室对节目。
联谊安排在室内，会搭临时舞台演出节目，可现在报到策划部的不过十来个，最终名单要星期二才拿得到，周六其实完全没必要过来。
祝今夏上午从健身房回去后见陈燃还没回消息，洗过澡换完衣服又化了妆，也没等他，看到群里通知就先过来了。
等她发现未接来电时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刚想打过去，身后教室的门被推开，陈燃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周围安静一瞬，纷纷朝他看去。
陈燃一身过膝羊毛呢大衣，内搭高领针织衫，下摆收进黑色锥形西裤，额前发梢留得恰到好处，微分碎盖露出部分额头，明显精心打理过。
他一直戴的项链换成了长型毛衣链，没戴耳钉，食指和无名指上依旧是两枚戒指。
骨节分明的手伸到面前将祝今夏搂了过去，“拿着手机不接电话？”
轻捏她的后颈，警告：“祝今夏，少玩冷暴力。”
木质调香醇厚微苦，混着寺庙里淡淡的檀香气息，疏离又沉稳。
从后笼罩过来令祝今夏感到陌生的同时又有些……新鲜？
她抬眼看他，“你换香水了。”
“这都知道。”陈燃笑笑，“喜欢吗？”
祝今夏学他说话：“还行。”
站在祝今夏身边的女生拿着稿子遮住半张脸，眼睛含笑问她：“你男朋友啊？”
祝今夏今天穿着斜领漏肩黑毛衣，破洞短裤隐在不规则衣摆下，长腿被黑丝包裹，没入一双齐膝长靴匀称修长。
头发左辫垂在胸前，肩颈皮肤白皙，口红很浅，眼线却勾着猫眼弧度上挑，衬得整个人又欲又辣。
被陈燃搂着说不出的般配。
“怎么，”陈燃看向那个女生，“我很像？”
女生微怔：“不是吗？”
祝今夏笑了笑没回答，提起桌上的包递给陈燃，跟女生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女生点头，挥手说拜拜。
两人走出活动室，祝今夏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陈燃张口就来：“在你手机里装了GPS定位。”
祝今夏就笑，“那这么久才来。”
现在已经将近四点，这两天雨停了，但天空依旧阴沉，气温也被一场秋雨带下去不少。
“迷路了。”陈燃乱编。
他单肩挎着她的银链包，没忍住扫她一眼。
祝今夏主动靠近挽上手臂，仰脸看他，“怎么了？”
“你不冷吗？”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
黑丝质感极好，走动看不到一丝褶皱。
祝今夏反问：“关心我？”
她今天风格走的以往甜辣路线，将性感和勾引拿捏了十成。
“不能关心？”
“倒也不是。”
上车后祝今夏朝他伸手要包，陈燃递过去的时候被她顺势扣住。
下一秒细腻的触感从手心蹭过，祝今夏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腿上。
她腿细，大掌覆盖其上几乎要全部盖住。
手背的白和腿上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一白一黑看得陈燃喉咙发紧。
指尖下意识收拢，青筋绷起。
祝今夏握着他的手腕，“能轻点吗。”
陈燃抬眸凝着她。
没有恼怒，没有害羞，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从容而淡定。
看他就像在看一只掉入陷阱的猎物。
陈燃呵笑一声偏过头，抽手掌住方向盘，“你很得意？”
“不是你问我冷不冷？”祝今夏说，“你觉得我冷吗？”
“行。”陈燃拧动钥匙笑了声，“以后不问了。”
车开了半个小时，去了藤中区的购物商圈。
祝今夏回完虞美人的消息退出，看到和他聊天，点进去上划，问他：“为什么没回消息。”
“睡过去了。”
“你熬夜了？”
陈燃瞥了眼后视镜，“一晚没睡，赶视频。”
又想到什么，视线落到她身上，“林舟松这两天找你了？”
祝今夏点头，“我找他了。”
“都做了什么。”
等了两秒没等到回答，他才解释：“报下进度，帮你分析分析追到他的可能性。”
“你上次不是还说他不喜欢我？”
陈燃减速停车，“那你放弃了吗。”
祝今夏微笑，“没有。”
陈燃冷哼。
“也没做什么。”祝今夏说，“去当观众看了演讲的初赛，写了篇心得体会。”
“体育课也遇到过一次。”
陈燃：“没了？”
祝今夏沉吟片刻，说：“有。前两天找他借了大一的旧书，但他去比赛了，还没拿给我。”
“怎么不找我。”
“你找他他只会觉得你麻烦。”
“是吗？”
陈燃不假思索：“当然。”
祝今夏问：“那你不会觉得我麻烦吗？”
“你麻烦我的事还少了？”
陈燃睨她一眼，解开安全带下车，“把书名发过来。”
祝今夏跟在他身后，垂眸翻到群聊记录把那几本书复制转发给陈燃。
眼前一黑突然撞到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陈燃回头带到身边，“走路看路。”
前面是台阶，要不是撞上他估计这会儿已经摔了。
祝今夏收起手机，应声说好。
服装区在五楼，陈燃陪她一家一家逛、一件一件挑，全程没有任何不悦。
祝今夏试衣服他就站在一边看手机，联系人去找她要的那几本书。
不是本专业找起来有些麻烦，陈燃半个小时加了三个闲置物品交换群，问了一圈却还差一本。
正要放下手机，有个人艾特了他回复说：【这本书我有。】
那人头像是张在海边的半身背影，蔚蓝天空和白衬衫相得益彰，头发被海风吹起，少年感十足。
……
这么非主流的头像，陈燃在祝今夏手机上见过。
连同那三个emoji表情一起。
林、舟、松。
那人又说：【同学你要吗。】
Ch：【不要了。】
林舟松：【真的不要吗？】
陈燃退出群聊，发现有人来加他。
林舟松发来验证消息：【你在帮今夏借？】
陈燃回复：【关你屁事】
然后拒绝了该条申请。
祝今夏换完一条收腰短裙出来。
V领黑裙贴身，将身材曲线展现得一览无余。
她在镜子面前拢了拢松散下来的头发，导购满眼笑意夸赞她穿起来好看。
她的妆容跟裙子很搭，说不出的合适。
目光和镜中的陈燃对上，他眉尾轻挑，一时没说话。
祝今夏转身，迎着他的视线，“你觉得怎么样？”
陈燃说：“喜欢就买。”
话落扫了眼旁边导购臂弯里裙子，“都要？”
“都要你都买？”
“几条裙子。”陈燃拿了件长款大衣朝她走去，“我不至于这么小气。”
“外面冷，穿上试试。”他说。
大衣的尺码有些大，穿着不合身。
导购说库房有，让她等一下。
祝今夏肩颈锁骨裸露在外，陈燃盯着看了十来秒，“是不是该配条项链？”
祝今夏看着他笑，“为我花钱花上瘾了？”
她脱下大衣抱在手上，听见陈燃说：“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结果转头就带她去了珠宝专区。
冷色灯照在一条条璀璨夺目的钻石项链上，钻身折射闪着微茫细碎的光。
祝今夏掠视而过，停下步子问陈燃：“你确定要买这个？”
“你在质疑什么。”陈燃反问。
“没有。”祝今夏失笑，“是我不太喜欢钻石。”
她拉着陈燃走了出去。
陈燃问她：“那你喜欢什么。”
“水晶吧。”
陈燃默了几秒，“你在给我省钱？”
祝今夏倏尔一笑，“水晶比较旺我。”
“钻石不行。”
陈燃却没听进去。
带着她折回店里，“不喜欢就扔着玩。”
再出来时祝今夏脖子上闪着银光。
项链的链身皆由碎钻颗颗镶嵌，橄榄形钻石勾勒出蝴蝶形态，四只蝴蝶沿着锁骨翩翩起舞，绚烂夺目。
末端饰以一颗梨形美钻垂进黑裙领口，戴在她身上视觉冲击太强，陈燃只看一眼就买了。
祝今夏抿了抿唇问他花了多少。
陈燃牵过大衣拢住领口，项链被遮住，他这才觉得自在一点，回答她：“没数，反正很多零。”
祝今夏不说话了。
陈燃嗤笑，“开玩笑的你也信。”
“行了，反正买完饿不死。吃饭去。”
这会儿天色已黑，陈燃带她去了家就近的西餐厅。
店里人少，上菜的时候祝今夏去洗手间把项链取了下来。
钻石流光璀璨，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像压在心口的石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回到位置，她把项链递给陈燃。
陈燃神色微变，“什么意思。”
祝今夏说：“装起来，我怕戴在身上被人抢。”
陈燃弯唇轻笑，替她打开黑丝绒礼盒收好。
装好后，他听见祝今夏说了句谢谢。
“谢谁？谢我？”陈燃说，“没什么好谢的。”
“你就当我是为你花钱花上瘾了。”
菜品依次上齐，刀叉摆放在手边，祝今夏刚捏住叉子，就见陈燃举着手机在拍照。
桌上手机震动亮屏，他的消息发了过来。
陈燃说：“把照片给林舟松发过去。”
镜头没拍到人，只有摆盘精致的食物。
祝今夏把图保存下来，听见他不算解释的解释：“引导他对你产生兴趣的第一步，首先让他好奇。”
“拍照分享生活是最直接有效的方式。”
祝今夏照他说的发给林舟松。
林舟松：【？】
林舟松：【你还是人吗？】
陈燃问：“他回的什么？”
祝今夏一看情况不妙，莞尔，“我还是给他打视频吧。”
说完举着手机往后，将陈燃也照了进去。
陈燃抬手挡脸，“别拍我。”
祝今夏置若罔闻，嘴角挂着笑。
视频接通一瞬，林舟松刚想说点什么在看到画面中的陈燃时顿住。
祝今夏这才把镜头转了回来，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晚上好啊林学长，吃饭了吗？”
林舟松立马反应过来陈燃跟她在一起，换了副态度问好。
陈燃把手放下，看着祝今夏没说话。
两人聊得有来有回。
林舟松突然问：“你一个人吗？”
祝今夏说：“还有——”
陈燃伸手抽走她的手机，前置镜头照到自己，这次没有避开。
“还有我。”
陈燃眼神实在不算友善。
林舟松的眉头皱得恰到好处，语气厌烦：“怎么哪都有你？”
第67章 酸
林舟松那句话让陈燃整晚心情都很不错。
送祝今夏回到公寓，他在下车前叫住她：“我明早过来接你。”
祝今夏问：“明早？”
“你有安排？”
祝今夏想了一下，“几点？我约了人去租礼服。”
晚会的服装需要自行租借，她跟另外一位主持的女生联系了老师，老师介绍了人让她们今天过去。
陈燃眉头微蹙，“下午去不行？”
下午也行，但人会很多。
祝今夏：“你先说什么事。”
陈燃不语。
车内安静下来，祝今夏想起他之前在问林舟松星期天有没有时间。
所以，“你还叫了林舟松？”
陈燃扶着方向盘，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衣服租不到我负责。”
祝今夏微笑，“那麻烦你了。”
顿了顿，又问：“需要我把尺码告诉你吗？”
“你自己不去试？”陈燃转脸看她。
他就算知道尺码她也要上身试穿才知道合不合适，哪里要改也能尽快调整。
祝今夏垂眸解开安全带，轻声：“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
陈燃再次沉默，半晌开口：“发过来吧。”
祝今夏唇角梨涡深陷，微微歪头望着陈燃，“那明天见？”
陈燃嗯了一声没看她。
祝今夏松手，安全带回缩发出轻微声响。
“陈燃。”她喊他。
陈燃刚转过头，祝今夏就抚上他的后颈凑近，指根穿插进发丝，嘴唇贴着耳畔，气音黏耳暧昧，“明天见。”
她的肩挨着他，靠得极近。
呼吸清晰可闻。
热意升腾，陈燃拉下她的手，心有些乱：“行了。”
手腕很细，他的掌心发烫，贴在上面宛如烙铁。
祝今夏也不恼，“不说晚安吗？”
晚安？
怎么会晚安。
他不得安宁才是。
祝今夏达到目及时收手，开车门时动作却停住，说：“我改主意了。”
她回头看着陈燃，“明天太远了，我们梦里见吧。”-
凌晨三点，刚睡下两个小时的陈燃从梦里醒来。
胸膛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
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的房间寂静无声。
他习惯趴着睡，后肩裸露在外。
秋意在后半夜潜入室内，皮肤微凉一片。
他捏了捏眉心，余悸仍在。
心脏酸涩饱胀，满脑子都是梦醒前那一幕——
林舟松牵着祝今夏，两人蓝天白云下的操场拍照片。
她笑得好看，月牙弯弯，甜得要命。
望向林舟松的眼里满是爱意。
薛凌在旁边帮忙打伞遮光，周筝摇着扇子在调整两人站位。
夏风吹起祝今夏的裙角，美得明媚而热烈。
某个瞬间她朝他看了过来，话音轻柔，顺着风传到耳里：“谢谢你啊，帮我追到他了。”
林舟松揽过祝今夏的腰，两人抱在一起向他道谢，还说要请他吃饭。
画面一转，蓝天白云消失不见。
周围昏暗，他抱着她抵在墙上。
祝今夏勾着他的腿，笑得妩媚，“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和他分手。”
指尖寸寸下移，抽出衣摆拨弄他腰上的金属扣搭。
咔哒、咔哒——
一声又一声，回响在心上。
“说啊，陈燃。”
“说你喜欢我。”
……
真是应了她那句话。
拿起手机翻看未读消息，有条周筝十二点发来的号码。
她问：【上次翻他档案还不够，这次又要电话，你在搞什么？】
陈燃拨通号码，也没管现在的时间合不合适。
响了很久，快要结束时电话被接起。
“你好。”对方率先开口，尾音拖着几分困倦的懒意，明显是刚被吵醒。
“林舟松，你睡得倒挺香。”
“嗯？”过了会儿，林舟松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觑了眼陌生号码，“陈燃？”
林舟松撑坐起身，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陈燃说：“祝今夏知道你骂人吗？”
林舟松也不睡了，靠在床头笑他：“你能正常点吗。”
“张口闭口都是祝今夏，没她你活不了是吧？”
陈燃：“是又怎么样，你管得着么。”
“好好好我管不着。”林舟松打住话题，“所以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个？”
静默片刻，对方的声音才从听筒传来：“早上七点带上身份证来南门。”
“……？”
上次在路口分开，陈燃问他周末时间他就觉得奇怪，这次还要带身份证，更奇怪了。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留下林舟松一头雾水。
要不是醒来看到通话记录，还以为是在做梦。
四个小时后——
林舟松上了陈燃的车。
祝今夏也在，两人对视一眼，看向陈燃。
陈燃淡定开口：“去个地方。”
帕拉梅拉行驶了大半个钟头，开进藤临市人民医院的停车区。
一时安静，祝今夏抿着唇，好像有点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舟松犹豫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陈燃：“你来看病吗？”
陈燃回头瞥他，“来治你的脑子。”
林舟松莫名被骂，眨了眨眼，“今夏你听见了。”
祝今夏笑了声：“听见了。”
林舟松：“他骂人。”
陈燃轻嗤，“小学生吗还告状。”
三人下车进入大楼，陈燃照着预约把人带去了预检处填体检调查表。
林舟松指着自己：“我也要填？”
“不然叫你来做什么。”陈燃扔了支笔过去，笔帽滚落掉在地上，林舟松弯腰捡起，站到祝今夏身边，压低声音：“他脑子没病吧？”
祝今夏写完名字刚想说点什么，林舟松就被人拉开，“你残疾吗填个表离这么近。”
林舟松：？？？
他算是看出来了，陈燃今天三句话里非要骂他两句才舒服。
林舟松轻叹摇头，填完基本信息去打印指引单。
过去时陈燃已经在那儿了，手里拿着他和祝今夏的调查表。
陈燃打完转身，看见他，垂眸扫了眼他的身份证，“人模狗样。”
林舟松：……
又来。
单子排满了需要检查的项目，祝今夏问：“这么多？”
陈燃嗯声，“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祝今夏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就这样吧。”
两人相对而站，在等林舟松。
“你今天怎么了。”祝今夏问，“感觉心情不太好。”
“做了个梦。”
“什么梦？”
陈燃忽的一笑，把手里两人的身份证错开，名字上下紧挨。
她证件照拍得中规中矩，没本人好看，但也不算难看。
他语气随意：“梦到你非要嫁给我，还要穿那套最贵的婚纱，可烦人了。”
手指翻转，将两张头像面面相对叠合，放进了她的外套口袋。
“是吗？”祝今夏浅笑，“我也梦到你了。”
“梦里我把项链弄丢了，你要我还钱。”
“然后呢？”
“还不起，就醒了。”
“梦是反的。”他看着她说，“就算你真弄丢了，我也不会找你要一个子儿。”
祝今夏说：“既然是反的，那我应该也不会穿最贵的婚纱。”
陈燃不知想到什么，眼里染上一层笑意。
是了，有他在，她怎么可能会追到林舟松。
想都别想。
空腹检查项要最先做。
等电梯的空档，陈燃想了起来，叫林舟松：“体检费总共一千九百八，记得还钱。”
多少？
林舟松荒唐一笑，“你等等。”
他拿出手机，半分钟后字字清晰地念道：“在未经本人同意强行要求他人体检并要求付费属于违法行为。”
“陈老板，要不还是报警吧？”
陈燃眼皮都没眨一下，“你报，我无所谓。”
电梯抵达，他下意识抬手挡门让祝今夏进去。
提示音响起，他瞟了眼，是祝今夏的转账。
“我帮他一起给了。”她说。
陈燃点进退回，“让他报警。”
四千块钱原原本本地退给了她。
再看林舟松时眼神不善，嘴唇轻碰淡淡说了三个字：“软饭男。”
林舟松笑着摇头，牙齿紧咬，“算了，我一点都不生气。”
体检花了整个上午，因为是周日，结果要明天才出。
回去的路上祝今夏问他们要不要吃饭。
两人同时拒绝。
林舟松说要回学校准备演讲比赛，陈燃直接懒得找借口，让他赶紧滚。
在南门放下林舟松，陈燃绕了大半圈开到东门。
刚从医院出来没什么胃口，他带她去了之前那家粥铺喝粥。
一开始说要体检的话就是从这儿起的，现在兜兜转转回到起点，情形却与当时大不相同。
祝今夏以为陈燃早忘了约体检的事，毕竟她身份证号发给他后再无消息。
只是没想到他不光记着，还把林舟松也叫来了。
当初他开着玩笑问她‘以后谈恋爱是不是得先交份体检报告’，她没有否认。
所以陈燃为什么会喊林舟松来，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但同时又为这份清楚感到些许不满。
他未免也太豁达了点。
或者说，是没放在心上。
“陈燃。”她喊他。
陈燃抬眸，示意她说。
“你觉得林舟松适合我吗？”
陈燃放下手中杯子，问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我都听。”
杯底轻磕原木桌面，手指扶着杯口倾斜摇晃，茶水打晃。
他说：“你喜欢就适合。”
祝今夏：“那假话呢？”
“假话也在里面。”
她喜欢就适合。
在他给出的答案里，喜欢和适合只有一个是真的。
她要是真的喜欢林舟松，他棒打鸳鸯也得给两人拆散。
她要是不喜欢林舟松，合不合适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祝今夏笑笑，“我怎么没听懂。”
“那你还追吗？”陈燃转了个话题问她。
祝今夏犹豫了会儿，“再试试吧。”
杯子里的茶水晃了出来，沿着杯壁在桌上印上一圈水痕。
陈燃移开视线甩了甩手，祝今夏抽纸给他，解释：“因为他好像也没说过他不喜欢我。”
纸巾浸湿茶水，陈燃捡起扔了。
“你非得他亲自拒绝才肯放弃是么？”
陈燃轻笑，“可以，祝今夏。”
“看看他到时候是会接受你，还是会临阵脱逃。”
第68章 酸
饭后陈燃回学校找人拿书，下午又陪她去租借礼服。
中途却被一通电话叫走，走前让祝今夏选好了和他说。
跟祝今夏同行的女主持目送陈燃离开，转头问她：“他真不是你男朋友？”
祝今夏说：“目前还不是。”
女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昨天他来找你，你俩站一起看起来跟谈了没区别。”
祝今夏莞尔，没再接话。
后面几天上课，陈燃偶尔会来学校找她，要么吃饭，要么散步。
只是不管做什么聊得最多的还是林舟松。
银杏路的叶子几乎快要掉光，只剩几棵还没从秋天里醒来的树挂着金黄。
临近饭点，石桌上堆满了外卖员送的外卖。
穿梭在灌木丛的猫行踪鬼祟，嘴里叼着不知道哪位受害者的炸鸡，窸窸窣窣发出声响。
祝今夏问陈燃：“你有什么计划。”
陈燃懒得走了，往长椅上一坐，随手捡起片叶子撕开。
银杏叶的伞状被撕成丝丝缕缕。
“什么什么计划。”
祝今夏说：“帮我追林舟松啊，没计划吗？”
陈燃这才看她一眼，又收回来换了张叶子继续。
“他最近不是忙着准备他那什么破比赛吗，你能把他约出来？”
祝今夏拿出手机，“他昨天跟我说拿到体检结果了，没什么大问题，让我谢谢你。”
陈燃动作一顿，揪住字眼没放：“那不还是有问题。”
“多的他也没说，就问我明天要不要见一面。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先问问你比较好。”
祝今夏坐到他旁边，捡起叶子沿着边角卷起，裹成细细的花芯。
“他约的你？”
祝今夏嗯了一声，看他：“明天周三，你回来上课吗？”
陈燃没表态，“到时候再说吧。”
然而第二天傍晚，周筝就在学校咖啡馆撞见了陈燃。
他手里卷着书，手机贴在树上，注意却始终放在湖边两人身上。
大概是离远了看不清，他眯起眸子推了推眼镜。
“想不到啊，有生之年居然也能看到你陈燃乖乖回学校上课。”周筝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正好挡住他的视线。
陈燃往后偏头，继续盯着那边。
“你来做什么。”语气不善。
周筝跟着回头，只见一男一女围着湖边并肩散步，有说有笑。
周筝瞬间明白过来，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你在给人当爱情保镖？”
陈燃拨开她的手，嘴上毫不留情：“没事滚一边去。”
周筝啧声，看了眼时间，“离上课只有十分钟了，你确定不去教室吗？”
陈燃没回答，视野中两人停下。
林舟松挡住了祝今夏，从他的角度只看得见她一点白色衣角。
周筝双手环抱，嘲讽他：“我看薛凌说得没错，你真是魂儿被人勾了。”
两人紧挨在一起，林舟松却突然低头凑近。
陈燃腾地一下站起来，也没管跟他说话的周筝，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周筝反应过来扭头，忽的一笑，给薛凌发了条消息过去：【你的蝉哥栽了】
祝今夏这会儿偏着头，侧脸朝向林舟松，微微仰着脸。
林舟松神情专注，抬起双手盘弄着她的耳朵。
祝今夏率先发现陈燃，还没喊出他的名字，就听他问：“聊什么靠这么近？”
说完就要上前把林舟松扯开，祝今夏及时阻止：“等等。”
陈燃不悦更甚，眉头紧皱。
祝今夏解释：“头发缠到耳环了，林学长在帮我解。”
林舟松笑了声，理出那缕黑发，“感觉我要再慢一点，有人拳头都要轮到我脸上来了。”
祝今夏暗暗用手肘碰了他一下，林舟松瞬间切换身份戴上面具，问陈燃：“你还没去上课？”
又看了眼表，提醒：“不早了。”
陈燃把祝今夏牵到身后，警告：“少动手动脚的。”
“陈燃，”林舟松温和一笑，“我忍你很久了。”
“祝今夏走到哪你跟到哪，我见她几次就要见你几次，你一个成年人没点自己的生活吗？”
他将最后一句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了他。
“我出现在哪哪就是生活。”陈燃没打算跟他继续，瞥了眼祝今夏：“既然聊完了就走。”
祝今夏走在路上回头，指了指自己摆手，示意没事，又点点头给林舟松比了个点赞的手势。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保持距离？”陈燃冷声发问。
祝今夏眼睫轻眨，“有。”
“那你还让他靠你这么近。”
“他要是想对你做点什么你怎么办？”
祝今夏静了会儿，反问：“不是还有你吗？”
陈燃呵笑，“得亏有我，不然他早亲上来了。”
祝今夏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嘴角微弯轻笑着拱火：“可我感觉他不是那种人。”
陈燃说：“他就是那种人。”
祝今夏不说了。
陈燃侧目：“你信我还是信他？”
祝今夏视线下移，落到他手与自己手腕相交的地方。
说得犹豫：“我怎么感觉你比他……”更像是那种人。
陈燃：“更值得信任是吗？”
祝今夏：……
算了。
假装信吧。
“嗯。”她嗯声回答，“我信你。”
“这还差不多。”
陈燃径直把她带到老教授的课上听课。
听到一半走神，转笔盯着祝今夏。
祝今夏疑惑挑眉。
陈燃点了点书，笔尖留下黑色痕迹。
他放下笔拿过手机给她发消息。
Ch：【在想怎么帮你追到他。】
手机亮起。
祝今夏从他掌心抽出，回复：【那你想出来了吗】
Ch：【没】
Ch：【我说他难追不是在骗你】
祝今夏抬眸看他。
陈燃说：“他有个初恋，分手两年了都没走出来。”
祝今夏表情僵愣一瞬，“你怎么知道。”
陈燃以为她是难以接受，也没怀疑什么，解释说：“去年有人追他，他拒绝的时候自己说的。”
“之前没告诉你是以为你会知难而退。”陈燃说，“没想到你不撞南墙心不死。”
祝今夏扯了抹笑，“是这样吗？”
陈燃轻嗯，心情明显好了不少，主动提起：“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去帮你试试他。”
话音刚落，他就被老教授点名，“陈燃，你来说说我讲了什么。”
陈燃看向讲台，笑笑：“要不您再讲一遍吧教授，没听清。”
“是没听清还是在忙着聊天。”教授看向他身旁的祝今夏，有些眼生。
陈燃坦然承认：“聊着没听清。”
祝今夏扯了扯他的衣角，让他别说了。
她耳根微红，带着脸都染上淡淡的绯色。
教授又说了陈燃两句，转头继续上课。
陈燃拿笔在书上写字递给她看。
【和我聊天被发现很丢脸？】
不知道是不是坐姿问题，他的字有些歪，笔迹随意潦草。问号很大，斜斜地掉在末尾。
祝今夏从他手里抽出笔写了两句：【不丢脸】
【是你刚才说的话有点不尊重老师】
祝今夏练过书法，字迹工整笔锋凌厉，但因为写得快，和他有些异曲同工。
陈燃看着她的字笑了声，把书翻到第一页，指着别人的名字下面的空白，轻声：“写陈燃。”
祝今夏这才发现是别人的书，捏着笔没动。
手被轻碰，一张黄色便签贴了过来，他敲了敲示意她写。
祝今夏想了想，写了个【蝉】。
陈燃眼眸染笑，拉过书在前面补上她的名字。
停顿一秒，又加了一个字——
【今夏蝉鸣】
陈燃撕下便签贴到桌上，轻笑：“顺眼多了。”
祝今夏怔了好了一会儿，盯着那四个字看。
他把【今夏】写得潇洒肆意，【蝉】字嵌在里面格格不入，正经得有些过分。
她说：“我重写吧。”
陈燃没让，“就这个。”
下课后便签被他夹进书里收走，祝今夏本想问点什么，嘴唇微张，却只喊了他的名字。
“陈燃。”
舌头微抬轻抵上颚，气流穿过齿间，落回带出韵尾。
她念得快，听起来像蝉。
陈燃垂眸，“怎么？”
“走慢点。”
夏天虽然已经结束，但有人会永远留在她生命的夏天里生生不息-
校学生会的联谊晚会定在了周五晚上。
祝今夏下午上完课就去了活动室。
串词是周二节目报上来当天就写好的，跟另外三位主持商量后适当增减修改了点内容就敲定了。
祝今夏和搭档的男主持简单过完一遍正要回公寓换衣服，出来撞见余韵，她大惊失色：“你怎么还在学校！衣服也没换，六点不是有联谊吗？”
问完二话没说找到孔唯雪约她在月照江流见，语气急切让她赶紧来帮祝今夏做造型。
孔唯雪才刚走到寝室楼下，闻言顿步掉头，“来了。”
祝今夏选的礼服素雅低调。
杏白色一字肩裙垂长至脚踝，双侧收腰裙摆宽松，面料绸顺质感很好。
孔唯雪一连拢了三种发型问她要哪个。
余韵在给她挑项链，目光扫过方形礼盒上的品牌logo一顿，问祝今夏什么时候买的他家项链。
“前两天，一个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这么大方，送——”
余韵的声音在看到底部压着的介绍卡时戛然而止，她拿起卡片走了过去，“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救过那个朋友的命？”
“GRAFF的蝴蝶钻石项链，你……”余韵欲言又止，双掌张开往上托了托，看着孔唯雪，“小雪你能懂吗？这相当于是……怎么说呢！咱们学校附近一套全款房的价格啊！”
“就……他是你什么朋友？”
祝今夏错愕，“这么贵？”
“不然呢！”余韵指着介绍卡上的小图说，“你当这些钻不要钱啊？”
“我……”祝今夏语塞。
她那晚取下来后就没再戴过，也没有特例去搜价格。
孔唯雪看出镜子中她的异样，猜测：“该不会是陈燃吧？”
“陈燃？！”
“项链在盒子里吗？”余韵问，“快让我见见世面。”
礼盒打开瞬间，余韵倒吸一口凉气，“今夏。”
祝今夏抬眸：“嗯？”
“你要不还是跟他在一起吧，我现在觉得他挺顺眼的。”
孔唯雪盘起祝今夏的头发笑她：“韵韵，你这是见钱眼开。”
“不不不，你误会了。”余韵否认，认真地看着祝今夏，“我觉得你对他应该挺重要的。”
说完又想到什么皱了皱眉，仔细打量：“他该不会送的假货吧？”
“你验过吗？”
祝今夏摇头。
“网上买的？”
祝今夏还是摇头，“店里。”
“……”余韵沉默片刻，“我估摸着，藤临应该、也许、可能、大概还没那个胆子？”
“哈哈，失忆失忆。”余韵干笑两声，小心翼翼把盒子放了回去，“当我什么都没说。”
她伸出两根食指并拢，笑眯眯地说：“祝你俩百年好合，天长地久。”
第69章 酸
祝今夏晚饭还没来得及吃，换完衣服回藤传时间正好卡上。
余韵抱着她要换的高跟鞋说：“没事，待会儿我给你留小蛋糕。”
晚会正式开始前几分钟，祝今夏在心底默念背得烂熟的稿子。
活动室大，来的人很多。
余韵举着她的手机艰难挤到身边，“今夏，有你电话。”
祝今夏的礼服没有口袋，包是余韵在背。
手机嗡声震动。
“是陈老板。”余韵一脸期待地把手机递给祝今夏，连带着对陈燃的称呼也变了。
里面吵闹，祝今夏右滑接通后去了窗边。
陈燃开门见山：“你是今晚主持联谊？”
“是，马上要开始了。”
顿了顿，又问：“你来吗？”
“什么时候结束？”他问。
“节目不多，可能八九点。”
但一般会持续到十点半，踩着学校的宿舍门禁回去。
“我忙完来找你。”
祝今夏说好。
“林舟松去了吗？”
“他还有事，估计也是晚点到。”
陈燃安静几秒，突然问她：“要花吗？”
祝今夏愣了愣，“什么花？”
“向日葵和洋牡丹。”
陈燃扫了眼插花桶下的名字，“要的话我给你带一束。”
说完又补上一句：“花店处理剩花，三折出。”
祝今夏笑了笑，“那我等你。”
挂断电话，花店老板奇怪地看了陈燃一眼，“这花新鲜着呢，三折可不卖。”
“知道。”陈燃指着一旁包好展示的成品花束，“来束这样的。”
祝今夏转身折回，余韵拉开包让她放手机，“怎么样，他是不是要来？”
祝今夏嗯声，“要晚点。”
“也对，他毕竟不是学生会的人。”
“祝今夏。”搭档男主叫她。
“要开始了，你快过去准备。”余韵说，“我就在右手边第三桌，你结束下来就能看到。”
联谊晚会在学生会主席的开场致辞后正式开始。
大家都是学生，精力十足。
台上热舞跳完下面起哄声、口哨声接连不绝，争先恐后地站起鼓掌。
祝今夏跟搭档上场介绍下一个表演，中途穿插游戏互动，气氛活跃玩得不亦乐乎。
晚会进行得很顺利，节目表演完后开始自由时间。活动室拉着氛围灯，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在学校还是在酒吧。
进门墙上虽然贴着适当饮酒的提示，但在场的人嗨起来就没有不疯的，活生生把后半场变成了舞池蹦迪现场。
余韵喝高了踩在凳子上，脖子缠了两圈祝今夏的背包银链，她把手里的扑克牌甩到桌上，掀起一阵似有若无的微风，指过周围一圈人，“红桃Queen！谁最小！”
大家把牌翻面摆出，有人担心余韵摔到拉她坐下。
对面的男生笑着摇头，拿起自己那瓶酒开始喝。
祝今夏找到余韵的时候，她正拽着颈上的链子，嘴里念叨：“到底是谁在掐我脖子。”
祝今夏替她解开，余韵重获呼吸，抬头握着她的手诚恳地说：“谢谢你啊救命恩人。”
“那里，我给你留的小蛋糕，抹茶味的，你记得吃。”
然后指了个方向给祝今夏。
祝今夏循着她指的角落看去，除了酒瓶什么都没有。
桌上零嘴倒是一大堆。
余韵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我记得就放在那的啊，去哪了。”
说完起身要去给她找。
有人喊她，“这把还没完呢，别走啊，开牌了。”
余韵牌面最小，她皱眉摆了摆手，“先欠着，我去上个厕所回来喝。”
祝今夏见她步子摇晃想陪她一起，余韵却把她按在位置上说自己没醉，让她别担心。
于是她就这么顶了余韵替她喝下最后那点酒，开始新的一轮。
祝今夏玩游戏上手快，余韵转了十来分钟，回来时桌上已经走了两个，游戏也停了。
她手里端着小蛋糕，拿给祝今夏问：“他们人呢？”
旁边有人接话：“跟你一样，去厕所了。”
余韵挨着祝今夏坐下，“刚才去其他部门顺的，你要不够我再去给你拿。”
祝今夏看她难受，摸了摸她的脸，关心询问：“你怎么样，要不要先送你回去？”
“不要，我还等着拍大合照呢。”
余韵靠在她的肩上，发烫的脸颊贴近一瞬，又离开。
余韵揉了揉脸，“你这骨头硌得我脸疼。”
祝今夏没忍住笑了，打开蛋糕的盒子，“那你在桌上趴会儿？”
余韵摇头：“这样会吐。”
抹茶蛋糕香味浓郁，口感绵密微甜不腻。
祝今夏吃掉一半。
周围依旧吵闹，隔壁桌还在高声继续。
有人喊他们过去一起，又零零散散走了几个人。
余韵问祝今夏：“几点了。”
九点五十，“快十点了。”
余韵想到什么嘿嘿笑了两声，“那陈老板是不是要来了？”
“快，给他发消息，就说你喝醉了。”她怂恿道。
然而刚拿出手机，林舟松的消息就弹了进来：【在哪边？】
祝今夏回头，在后门方向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夏了个夏：【往前面来，右边第三桌，没什么人这儿就是。】
见到林舟松，余韵清醒一霎，坐直了身体，毫不掩饰意外：“你怎么来了。”
林舟松笑了笑，“我不能来吗？”
“不是，”余韵去看祝今夏，压低声音：“那陈燃怎么办？”
事实证明，不怎么办。
陈燃来的时候晚会进行到尾声。
四位主持在台上庆祝晚会圆满成功，依次念出最后致词。
活动室灯光亮起，陈燃就那么抱着一束花从后门走了进来。
站在台上的祝今夏几乎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
大脑空白一瞬，差点忘词。
搭档及时补上空缺，替她把剩余部分讲了下去。
林舟松虽然跟学生会的人走得近，但到底不是部门的人。
这会儿站在后面，有人靠近，一看是陈燃。
陈燃眼眸下瞥，问他：“你空手来的？”
林舟松挑眉，同样疑惑：“你买花做什么？”
陈燃冷嗤，摘了朵边缘不起眼的洋牡丹给他，“分你一朵。”
林舟松更疑惑了，看他的眼神像看变态，“送我的？”
“……”
陈燃无语，移开视线，“你有病是不是。”
“给你是让你拿去送她。”
林舟松看着自己手里孤零零一朵，又看向他怀里的奶油向日葵，搭配蝴蝶洋牡丹和跳舞兰，色彩饱满鲜艳，美得像幅油画。
怎么对比怎么惨淡。
他转了圈花柄，花瓣随之旋转。
林舟松问：“那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谢谢？”
陈燃：“你该对我的宽容感恩戴德。”
林舟松：……
就知道他这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
祝今夏心绪杂乱，放下话筒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学生会副主席已经上台，在讲今晚很开心之类的口水话。
“算了。”
话音刚落，林舟松手上一空。
陈燃直接抢了他手里的花随手插进花束，朝前走去。？
到底是谁有病？
要他送花的是他，抢花的也是他。
林舟松吐出一口气。
他备赛都没在陈燃这儿受的折磨多，整天跟个小学生一样幼稚。
花束送到祝今夏面前，余韵眼睛瞪圆，死死捂住嘴巴防止叫出来。
祝今夏回过神，撞进陈燃眼眸，睫毛轻颤垂下说了声谢谢。
花束包装精致，花开得很好，找不到一朵残败，不像是清理剩花捡漏买的。
“你怎么了。”
陈燃想到什么，跟她说：“林舟松还在后面，没走。”
“不是。”祝今夏说，“刚才有点紧张，现在好多了。”
“谢谢你的花，很漂亮。”她又跟他道了谢。
副主席说完开始大合照环节，陈燃让到一边避开。
祝今夏捧着花就过去了，跟另外三位主持站在一起。
因为人多，分了好几次才拍完。
副主席让大家有序离场，又留了十几个人下来收拾现场。
余韵凑到祝今夏身边挽她的手，偏头去看陈燃，问得直白：“你要送今夏回家吗？”
祝今夏说：“我先送你回去。”
余韵今晚喝了不少，走路都要扶着，实在不放心让她自己回宿舍。
余韵笑：“我知道我是电灯泡，但你确定他们两个不会打起来？”
林舟松在门口，余韵看完他又看陈燃。
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去给京雨打电话让他来接我。”余韵溜到一边。
走出大楼，路灯照在三人头顶。
陈燃说：“十一点门禁，你不回寝室？”
话是对林舟松说的。
林舟松：“还有半个小时，不急。”
“我先送今夏回公寓，你随意。”
说完要带祝今夏离开，陈燃拦下，“她说要跟你走了么？”
祝今夏今晚被陈燃的突然出现打乱了节奏，眼下脑子乱成一团，理不清头绪。
她后退半步让出位置，插在边上的洋牡丹掉在地上。
她说：“要不你们再商量商量，我先走了。”
“诶诶诶！今夏。”余韵叫住她，“你等等。”
她脚步虚浮走得又快，看得人眼皮一跳，连忙上前去扶。
余韵把她拉到身侧，悄声：“你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啊……待会儿他们要真打起来殃及无辜拳头抡到我身上怎么办？”
祝今夏抿了抿唇，“叶京雨还有多久。”
“快了，他从北区过来。”
祝今夏陪余韵等人。
另外两人在路灯下针尖对麦芒。
陈燃毫不掩饰的敌意让林舟松觉得烦躁的同时又有些好笑。
他问：“你准备这样站到什么时候？”
陈燃神情淡然，撇开视线，“懒得跟你废话。”
他往祝今夏方向走去，灯光落在身后，影子拉长到她的脚边。
他注视着她问：“你要跟谁走？”
余韵试图缓和气氛：“你俩要不石头剪——”
“问你了吗？”
陈燃冷眸扫去，余韵立马噤声，醉意顿时消散不少。
瘪着嘴转头给叶京雨发消息，让他赶紧来救她。
祝今夏拨弄了下向日葵，问陈燃：“你生气了。”
尾音下压，生生变成陈述。
他就是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陈燃反问，“我有资格生气？”
祝今夏没说话，跟他对视了足足半分钟。
下一秒，手机铃声却似尖刀般突兀划破寂静的夜晚。
陈燃看了眼左滑挂断，没一会儿又打进来，再拒绝再打。
“接吧。”祝今夏说，“说不定有急事。”
电话那头的人语速极快：“燃哥，咱们晚上投的那视频又被下了，平台给的理由是涉嫌违规，打电话联系审核装死，公司那边转人工处理非得等到周一早上九点。你这会儿忙不？要不过来看看？”
陈燃脸色极差，“知道了。”
“你先去忙。”她说，“我晚点找你。”
电话挂断，陈燃扯了抹笑，盯着祝今夏：“你最好是。”
眼神冷下，二话没说跟她开了位置共享，“进来。”
祝今夏拿出手机点进去，两枚小点重合在一起。
“到楼下打视频给我。”陈燃说。
打视频做什么？
祝今夏不解。
没等她问，一道人影从远处跑来，余韵挥手：“这儿！京雨！”
得到解脱的余韵如释重负，跟祝今夏挥手道别逃离战场。
余韵走后，陈燃才说：“免得你引狼入室不自知。”-
十五分钟后，陈燃接到了祝今夏的视频电话。
他开口第一句是：“林舟松呢？”
祝今夏说：“刚打车走。”
镜头360度旋转一圈，落回到她脸上，“没引狼入室。”
陈燃嗯了一声，鼠标滑动翻找电子合同。
“你忙完了吗？”她问。
“差不多。”
“那我问你件事。”
陈燃指尖一顿，有种不祥的预感。
祝今夏说：“你觉得我什么时候跟他表白比较合适？”
第70章 酸
“他和你说什么了。”陈燃问。
“没什么。”祝今夏回答得模棱两可，“就聊了两句，走之前跟我说了晚安。”
“跟你说晚安你就要表白？”陈燃气笑，“喊声宝贝你是不是把命都给他？”
祝今夏抿了抿唇，“他没喊。”
陈燃被她气得没话说。
屏幕里他偏过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半晌，脸转了过来，语气嘲讽：“你就这么稀罕他那一句晚安？”
祝今夏拧开矿泉水喝了口，没把握好力道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抬手去抹，话音很轻：“不是说晚安有我爱你的意思吗。”
她停了一下，“我觉得他在暗示。”
“祝今夏我问你，林舟松他是哑巴吗？喜欢你不知道说？”
还暗示。
暗示个鬼。
祝今夏油盐不进：“万一是在等我主动呢？”
陈燃呵笑：“我看你眼睛睁着没睡着啊，怎么梦话一句一句往外蹦。”
“你主动，你主动凑上去好让他拒绝你？”
祝今夏这次没接话，陈燃以为她是听进去了，继续说：“今晚他干什么了，你回答我。”
“除了比我早到一点，他有为你做其它事？”
“别忘了，你怀里那束花还是我送的。”
祝今夏看着陈燃，眼睛亮亮的，一副天真好骗的模样，“可他送我回家了啊。”
她捧过花束对准镜头，“这花不是你三折捡的便宜吗？”
“……”
好一个三折捡的便宜。
陈燃只觉得心里窝火，手一甩把鼠标扔了出去，然而鼠标线连着主机，掉在空中来回摇晃。
祝今夏皱了皱眉，“你发什么脾气。”
“我发脾气？”陈燃大笑，“在你眼里只有林舟松做什么都是对的，是吗？”
“我没这么说。”
陈燃骂她：“祝今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谁对你好你看不出来？”
祝今夏默了几秒，说：“我知道。”
“你知道——”
‘个屁’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她打断：“我感受得到。”
“所以陈燃，”祝今夏看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燃移开视线，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想多了，我只是见不得有人被骗。”
祝今夏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捏着矿泉水瓶子的手渐渐收紧，敛眸轻声：“他没骗我什么。”
她今晚是铁了心要从陈燃嘴里撬出来点什么，这才不惜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林舟松激他。
可陈燃的嘴硬得跟铁似的，明明都气到摔东西了还在跟她扯。
祝今夏不想继续耗下去。
她直接说：“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只是在问你哪一天比较好，你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可以了。”
陈燃盯着她看了一阵，无名火却越烧越旺。
声音冷彻：“你既然这么在意他还来问我做什么。”
“就不怕他误会我们的关系？”
“他不会。”祝今夏说，“他不是那种人。”
林舟松不是那谁是？
他吗？
陈燃冷笑。
“况且我们不一直都是朋友吗。”祝今夏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会有什么让人误会的地方？”
“朋友？”
陈燃手臂青筋绷起，胸口堵着一团气不上不下。
他笑了声问祝今夏：“什么朋友可以抱在一起亲一晚上？”
说完，他毫无征兆牵起领口，“要看看吗？你的杰作。”
距离上次雨夜已经过去十天。
肩上的吻痕却依旧未散，留在他身上像干涸凝固的血迹，每次洗澡都能看见。
她亲得比他狠多了。
“不是都过去了吗？”祝今夏依旧没什么情绪，“你在念念不忘什么。”
陈燃脸色倏然阴沉，“你再说一遍？”
“不好意思。”祝今夏诚恳道歉，“我不知道你还放在心上。”
双方陷入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陈燃认命点头，“行，祝今夏。”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祝你表白成功，跟你的林学长喜结连理长长久久。”
“有事别tm来烦我。”
说完视频挂断。
祝今夏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
她往后倒进沙发，妆没卸衣服也没换，木讷地看着天花板放空思绪。
现在要怎么办？
陈燃不上当，她难道真要给林舟松表白？然后上演深情被拒，好让陈燃笑话她。
还是假装在一起再以不合适分手？
不行，都不行。
她的目标是陈燃，如果他退出了，那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祝今夏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给他发消息。
点开对话框想了半天，只发出一句：【你别生气】
本来后面还有【我不表白了】，但怕他看到会更气，索性删了。
陈燃没回。
第二天一早，祝今夏醒来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响铃两声挂断。
祝今夏隔了五分钟再打，还是被挂了。
要么在忙，要么是故意的。
这会儿才七点，又是周六，他忙什么？
就是不想接。
祝今夏第三次打过去，这次响了很久。
电话接通一瞬，两边都没开口。
“陈燃？”
没有回答。
祝今夏说：“是我昨晚话说重了。”
又问：“你有空吗？我来找你。”
“祝今夏。”陈燃懒懒开口，带着浓浓的倦意，“我现在不想见你。”
“你还在生气。”
“跟你有关系么。”
“有。”
陈燃嗤笑一声没说话。
祝今夏说：“想吃什么，我买过来。”
“没胃口，挂了。”
接着一整天都没理她。
直到晚上睡前祝今夏翻看手机，一条推送通知从顶部弹出：【您关注的929工作室更新了一条视频，快来看看吧~】
祝今夏指尖一顿，点了进去。
这是虞美人之前让他们扫码下的软件，这一周忙起来倒忘了这件事。
视频加载播放。
只见画面摇晃，手挡着镜头，紧接着强曝光一闪而过，一张不耐烦的侧脸出现在屏幕里，声音混着震耳欲聋的背景音乐有些模糊：“你找死？”
祝今夏心脏微颤，还没反应过来，视频开始循环播放起第二遍。
陈燃挡镜头的手还端着酒，眉头微蹙，闪光灯打在脸上照出清晰流畅的轮廓。
眼神冷然，耳钻明显，酒吧的氛围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浑浊，唇上还沾着酒液。
视频只有八秒，却有五千多人点赞。
评论区全是：【对对对，我找死，麻烦问问视频里的人上哪领？】
大部分在口嗨说这是自己的电子男友，另一小部分在蹲酒吧名字和联系方式。
祝今夏随手翻了翻，没看完，心烦意乱地关了。
这边刚发完视频没多久的薛凌拿出手机瞬间眼睛瞪大，连酒都忘了喝，赶紧拿给周筝看：“你看你看，这号不是活了吗？”
点赞和关注在蹭蹭蹭地往上涨，后台私信也越来越多。
小红点接二连三冒出，周筝扫了眼视频，不由佩服：“你是真不怕他跟你翻脸啊。”
“这有什么，你没看见涨粉涨得有多快吗？这一晚上都快赶上咱们一周做的宣传了。”
“话说蝉哥今晚怎么了。”薛凌问，“一来坐那就开喝，待会儿能回去吗？”
周筝哼笑，“八成是为情所困。”
“真的假的？”
薛凌半信半疑坐过去跟陈燃碰杯，还没来得及开口，陈燃先发制人：“去不去江京？”
“什么？”薛凌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耳朵凑了过去，“你说哪？”
陈燃放缓语速重复了一遍：“江京。”
“去那干嘛？两千多公里吃饱了没事干跑江京去。”
“机酒全包，外加你行程的所有开支。”
薛凌瞬间噤声，确认般他眼前挥了挥：“你来真的？还是喝醉在说胡话。”
陈燃拿出手机，“钱我现在转你。”
“诶不是，我，去多久啊？”
陈燃眼眸下扫，输入密码：“越久越好。”-
周一下午，祝今夏接到了陈燃打来的电话。
没有寒暄直入主题：“帮你算了下时间，星期三晚上。”
“什么？”祝今夏没听懂。
“你不是要跟林舟松表白？”他问。
“你……”
祝今夏欲言又止。
他不是不管了吗？
怎么又突然开始提这事。
陈燃说：“我这两天想了想，答应过你的事至少先帮你做到。”
“林舟松星期四有比赛，你最后一晚约他出来告白，他答应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他不答应你接下来一周也不用担心会在学校碰到他。”
考虑得万分周全。
祝今夏没有理由拒绝。
她犹疑片刻，问：“我要准备点什么吗？”
陈燃说：“带点纸吧，他要是拒绝你了，还能派上用场擦个鼻涕。”
“对了，还有件事。”
陈燃穿过长廊，有风从外面吹了进来，发丝微动。
“你可以提前在表白墙上发个预告，让全校人去操场亲眼见证你俩这段爱情的诞生。”
“……”
“一定要这样？”
“增加你的成功概率而已。”陈燃说得随意，“就算他不喜欢你，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
祝今夏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答应说好，“我试试。”
电话挂断，陈燃转身敲门走进办公室。
“吴老师你好，我是陈燃，来帮林同学拿假条。”
吴老师推了推眼镜，拉开手边的文件柜轻叹：“总算是来了，催了他好几天，一直没时间。”
陈燃笑笑，“他忙着备赛，正常。”
假条已经签好字，陈燃接过扫了眼，问得漫不经心：“吴老师，这个时间要改一改吧？”
从办公室出来后，陈燃去了知行楼。
路上拍照片发给薛凌。
薛凌秒回：【得嘞，包在我身上。】
“燃哥！”还没上楼，就见一个男生从三楼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在跟他打招呼。
陈燃抬眸，眯了眯眼。
没一会儿，男生跟阵风似的跑了下来，喘着气说：“真是麻烦你了，为了舟松的事特例跑这一趟，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
陈燃打断：“不用，顺路的事。”
男生点头，“也行。”
他接过假条粗略一瞥，道完谢说：“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啊。”
陈燃勾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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