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暖雨晴风03(正文完)
桌面酒都喝完了, 哪里还有酒可以喝。
曾敏琪作势假装要喝酒,旁边自然有人拦着,这一场就这么过去了。
一行人边走边聊天,好似刚刚那一场小插曲根本就不存在。
粟愫和范珂走在最后, 两人交换眼色, 都觉得刚刚过瘾得很。
外面雨点击打地面, 不同于昨晚的如酥小雨,今日是带着闪电的雷暴大雨。
雨下得很急很急,大家拥在一个窗口处仔细看, 开车来的开始询问,谁要坐自己的车?
没开车来的, 有的说家属会来接, 也有人说等会儿打辆车就好。
就着这个问题,一群人走到了一楼大堂处。
雨大得实在是不像话,大家等车的又或是不等车的干脆在檐下闲聊起来。
粟愫无意参与他们的话题,和范珂一起站在一边。
很快,密密麻麻的,模糊不清的雨幕之中, 有一个人撑着伞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突然喊道:“那是池煜川吧!是不是池煜川?”
“琪琪, 池煜川来接你了!你好幸福啊!”
曾敏琪无声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接着忽然望向粟愫,她没有看过来, 侧着脸依旧在看雨。
那岁月静好的样子,曾敏琪真想把她捏碎。
池煜川从雨幕里走来,走到这亮光之地, 雨幕忽然被拉开,男人脸庞在伞下清晰可见。
他略过众人, 直直朝粟愫走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笑着朝粟愫开口道:“还和我生气呢?这么大雨,有什么气我们回家再生?”
粟愫前两天的确和他闹了矛盾,此刻还在气头上,要是没有曾敏琪那档子事,她可能还没有这么快就和他和好。
可此刻,就原谅她的小气吧,光是在脑袋里想想,她就觉得够爽的。
“行。”她说。
眼前的一切其实就已经是答案,但是邓希却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上前一步道:“你不是琪琪的老公吗?你怎么现在又去牵别的女人的手?”
池煜川疑惑道:“谁是琪琪?”
邓希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人:“曾敏琪啊。”
池煜川认真道:“从始至终我都只和粟愫一个人在一起过。如果这位曾小姐告诉你她和我在一起,而你还相信了,建议你提高一下反诈意识。”
话已至此,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刚刚曾敏琪的那些言论就是自嗨。
粟愫指了指范珂:“带珂珂一起。”
“带什么带,万宗马上来了,轮不上你。”
说着,他搂住粟愫的肩膀,把人往伞下带,向她那边倾斜伞,两人又隐入雨中。
万宗和两人擦肩而过,相互间打了个招呼便赶去接范珂。
车内温暖,池煜川拿了条毛巾递给粟愫,让她擦擦身上的水珠。
粟愫没接,她还在和他闹别扭中。
绷着一张脸,两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抠着。
池煜川手顿在空中,无声地笑了,展开毛巾擦她外套沾到的雨水。
粟愫没反应,随他擦。
这样的暴雨天,空气湿度大,她早晨带着微卷的发此刻已经变直,发梢处沾了水,黏在一起。
他仔仔细细给给她擦了一下,又转手去擦她大衣上的水珠,主要是身体右侧,左侧由他揽着,没沾到一滴水珠。
他身子往前探一点,肩膀随着擦拭雨水动作耸动。微湿的卷翘发梢扫到粟愫的脸庞,痒痒的。
她看到他身上被雨打湿得更多,心下一动。那天早上被他欺负的气消下去许多。
她屏住呼吸看着他英挺的侧脸,尽管都已经近距离观察过他很多次,这样的时候根本算不上什么,可她也会贪恋,贪恋这种他为她低头,擦拭掉世间的尘埃的时刻。
男人忽的勾唇笑了一下,侧过头看她:“还要看多久?”
“啊,没什么,就是你不用给我擦了,你的衣服打湿得好像比我的严重。”
他把毛巾放到她腿上,然后双手撑在座椅两侧:“那好,你帮我擦。”
“我、我为什么要帮你擦,你自己没有手吗?”
她还是会被他的动作撩得心脏狂跳。
说是这么说,手却拿起了腿上那条毛巾。一摸,毛巾还有些湿润。
“换一条吧……”
“不用,就这一条,擦吧。”
粟愫垂眸把毛巾展开,先擦了擦他额上的水珠,再把毛巾整个包住他的脑袋,泄愤式的擦他的头发。
池煜川微眯着眼,瞧她得逞的笑,不由自主的也跟着笑了。
泄愤式的擦头发时间结束,她手腕酸了,干脆停下来,手往下,摸到他面颊,眼见他靠自己越来越近,她的手迅速移到他鼻子上,捏住鼻翼。
严肃道:“你又想干嘛?也不看看这什么场合。”
说着把手松了下来。
“你不是给我发消息说你就在旁边商场,要我结束后去找你吗?”
池煜川笑着说:“这么大雨呢,而且我好不容易有这样的官宣机会,给他们看一下。”
她欲言又止,也笑了,拍拍他的手:“好了,赶紧走吧,不想在这里了。”
池煜川这才去发动车辆,慢慢驶离。
才刚开出去没多久,范珂打来一个电话告诉粟愫:
“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邓希朝曾敏琪翻了多少个白眼。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笑死了。”
粟愫也跟着笑,关于曾敏琪刚刚在饭桌上的行为,她已经不想再深究。
这个世界上,有人把他的光鲜亮当做是自己炫耀的资本,享受着别人对她的虚伪的吹捧。可对于粟愫来说,只想要这个人平安,她再贪心和他拥有一生就足够。
车子开到了酒店,池煜川跟她上楼搬行李。
房间里稍显凌乱,是她下午出发时没有来得及打理的。
窗户走的时候关上了,但没拉窗帘,屋内没开灯,全靠着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灯光。
池煜川进门先把外套脱了,接着看向粟愫,把人搂进怀里:
“也不告诉我一声,就自己来荟市了。”
粟愫的确是故意的,但是她要来录节目池煜川本来就知道。
本来说好他要陪她一起过来,她自己就偷跑来了。
他们现在在京市也有一个家,因为池煜川在那儿工作,粟愫工作性质随心,有时候住京市,有时候心血来潮了又会回荟市住一阵。
但这次回来的时候,她根本就不需要带什么行李,却故意多塞了两件衣服,连云深谷那里也没有回去,也没有回自己买的单身公寓,直接来了电视台旁边的酒店。
“气死你。”她置气般的轻哼一声。
池煜川拿她没办法了,原本紧着的力道又松了一些,变得温柔了一点,轻轻吻住她的唇,手向着她身上柔软一些的地方去。
情到浓时,她阻止他的手:“没带那个……”
他自然有备而来,不至于不尽兴。
她喜欢在喟叹的时候仰着头,他就格外喜欢在那个瞬间轻轻吻她的颈间。
……
次日,又磨蹭一些时候,才收拾了行李回了云深谷。
对面的梁女士已经从这里搬离,许久没有住人。
粟愫精神状态不佳,连连打哈欠。
池煜川倒是精神头十足,进门放好东西就埋身到厨房里做晚餐。
晚上范珂和万宗要来吃饭,四人算是小聚。
粟愫乐得清闲自在,在一旁看电视。
中途,池煜川走过来坐下,问她需不需要他出面把网上的事情给解决了,这样她便不需要再往节目现场跑。
粟愫愣怔一下,私心里想要他帮忙,因为她真的不太喜欢剧本式的综艺,但理智上又觉得,或许他不帮自己会比较好,这样她不算在他面前矮一截。
像是看出她的顾虑,池煜川温声道:“还记得刚在一起的那一年吗?你回家过暑假,我当时和你说过,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舒服的日子,后来我买了一辆自己的车,现在我有能力把你照顾得更好,你也可以试着依赖我一下。”
粟愫回想起那年夏日,他借了龙博森的车送自己去高铁站,看着她的眼诚恳地说出的那番话。
她当时没当一回事,如今自己也够养活自己,更加没有把那种事放在心上。
他常说,处理不了的事情交给他来处理,他也想成为她的依靠。
她常常不想麻烦他,但过往种种,从来都是他在背地里默默地为自己解决了很多事,直到那次冷战,他才开始不敢擅自做主,把她的意愿放在首位。
人生没有那么长,经得住几次冷战?他只想和她每一天都好好过。
粟愫用食指轻轻戳戳他的手背:“那就麻烦你啦,池总。”
说完,池煜川笑了:“这么客气呢。”
她眼珠子一转,开玩笑地说:“不嫌麻烦的话,最近有一个账号一直在拿我当年得奖“抄袭”的事情说事,你反正都这么厉害了,帮我把黑子也给铲掉好了。”
说到这儿,池煜川牵起她的手放到温热掌心中:“我早先就关注到这件事,所以帮你查了一下,已经查到背后那人是谁,但我得问你的意见,看你想怎么处理。”
“你说。”
“曾敏琪。”
粟愫忽然觉得头痒,伸手挠挠道:“没搞明白她是怎么回事。”
从上大学,再到多年未见的今天,要说交集真没有多少。
“你要是想要我出手的话,就一个电话的事,如果你想自己处理,我当然交给你。”
粟愫喝口水:“我想想。”
晚点的时候,范珂和万宗一起来了。
他们各自工作之后,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多。粟愫倒是因为常回荟市小住,和范珂约着见面的次数多。
都说男人结婚了就会胖,万宗读书的时候赶着给自己做改造,终于把自己改造成了帅哥一枚,却急急忙忙上赶着求范珂嫁给他,如今结婚已有三年,才有了范珂肚子里的小宝宝,他紧张得不行,处处把范珂放在心上,生怕她磕着碰着。
他还是有危机意识,平日里公司忙起来通宵是常有的事,却依旧没有放下去健身房锻炼的习惯,现在依旧是一副好身材。
除了不得已的场合沾点烟酒,平日里根本不沾,说是会影响自己的健身效果。
范珂笑说他比自己还要自律。
粟愫在一旁偷着笑,池煜川轻捏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
过两日又正好赶上荟大的120周年校庆,粟愫干脆就在荟市住下,等过了校庆再做安排。
今天高兴,两个男人在酒桌上喝起来,什么都聊,聊着聊着比起来谁在老婆面前更窝囊。
范珂戳戳万宗的脑门道:“神经,哪有人比这个。”
两个女人干脆坐到沙发边去聊自己的。
范珂偶尔又感叹起曾经,说你当初还瞒着我你和池煜川在一起的事儿,你当老娘眼瞎啊?
粟愫不好意思笑笑。
“你那会儿,每次提到池煜川的时候就脸红,蔡思睿也悄悄和我说你俩绝对有事儿,我最开始没当一回事儿,直到有一次你彻夜未归,后来又有好几次没回来,你真当我是傻的呀?”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着要瞒着你,只是那会儿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够自信,再加上家里是真困难,我不想这件事被很多人知道,当成别人的谈资。”
范珂搂住她:“我知道,刚开始我还生闷气呢,后来我想,你不说一定有你的道理,何况你不是单瞒着我一个人,你所有人都瞒着了,这样一来我就知道是你心里藏着事儿了。不过好在,苦尽甘来了宝宝。”
粟愫瘪瘪嘴,一把抱住范珂:“珂珂,你真好。”
她是真的感谢这个女孩儿,她们也曾共同扶持着对方走过最闪亮的青春。
这边两个女孩真在温情一刻,那边万宗好像喝高了。
语重心长道:“你俩是真的不容易啊。”
池煜川扯扯嘴角:“没有那么不容易,哪有你不容易,为了追人现在大变样。”
万宗沉默两秒,忽地一拍桌站起来:“丫的,当年是谁逼着我散布你和粟愫的地下恋谣言的?”
这话声音挺大,引得两个女生望过来。
粟愫眉头微皱,反应了两秒,问:“什么意思?”
范珂忽然站起身,拉着万宗道:“他喝多了,已经有点晚了我们先走了啊。”
她说着拉着万宗往门口走,万宗喝得双颊通红,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范珂一拉也就什么都不再说了,只是冲两人摆摆手说再见。
门被关上,房间里挺安静,粟愫平静望着池煜川,还在等他回答呢,看他能答成什么样子。
池煜川这两年酒量见长,在家,他也不爱把自己弄得醉醺醺的样子,刚刚和万宗喝酒的时候有意收敛了许多。
他心跳漏了一拍,手心渗出些汗来。
他现在都当老板的人了,面对粟愫的时候还是会害怕她的不理睬。
在家休息,他换下了西装,只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这几年两人的样貌没有什么变化,粟愫还是会在他身上看到从前的影子。
洗过澡后蓬松的头发,有细碎的头发垂在额前,还像是读大学时的样子。
他双眼透露出一丝慌乱,慢慢走近,坐在粟愫身边:
“我……可以解释的。”
“那你解释。”
他忽然觉得好像要把自己曾经最龌龊的那一面展露出来了,有些令人难堪,尤其是在她面前,他不确定说出来粟愫会不会再一次地不理他。
“当时,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进展,我很害怕会有人比我先追到你,所以故意让万宗发了那条帖子,后来你否认了,我还挺伤心的,所以把那个删了。”
“还有吗?”
“没有了。”
他回答得老实且态度诚恳,粟愫有些想笑。
她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是池煜川在背后做的,虽然当时的确苦恼了一阵,心里酸酸涩涩。可是如今,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从前诸多事情她已经不想去计较太多。
粟愫佯装生气:“那我倒是要重新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话让池煜川呼吸停滞一瞬,他身上有些脱力。
曾经万宗劝过他,让他不要做这样的事,很有可能会引来粟愫的不满,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反噬。那会儿他不听,嫉妒心很可怕,会吞噬掉他的理智。
而现在,反噬终于来了。
“我……错了。”他喉结滚动,只说出这句话。
粟愫拿起手机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站起身说:“时间有点晚了,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了。楼下交给你收拾。”
说完,她就上了楼,因为再不上楼,她很害怕自己真的会笑场。
池煜川没敢拦她,害怕她会反感,一直看着她上楼,进了房间,房门轻轻阖上。
到这时,他才站起身来去收拾餐桌上的垃圾。
他简单收了一下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洗,又去擦桌子。
擦着擦着,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以前吵架好像不是这样。
以前她生气不是气得脸发红不再理他,就是立马要去收拾行李走人,可今天是怎么回事?
不仅语气平静,也不和他闹,也不骂他,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场景出现了。
等楼下都收拾好,他轻手轻脚上了楼,粟愫正坐在床上看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在他进门的时候都没有望过去一眼。
池煜川有些忐忑,也没敢和她说话,就进了浴室洗澡。
出来时,粟愫已经放下书躺下,她那头的床头灯也已经关掉。
他试探性地掀开被窝,躺在她身侧,没有反应。
在靠她近一点呢?还是没有反应。
睡着了?
他大着胆子把人往怀里一搂,还是没有反应。
他干脆一个翻身,将她罩在自己身下,他想要弄清楚为什么她会这样。
结果就看见她憋笑的表情。
池煜川还是懵的,但也只有一瞬,粟愫实在憋不住了,干脆放声大笑。
“你骗我。”他把她压住。
粟愫笑够了,眼泪都糊出来,顺着眼角淌到耳朵。
“你太好笑了。”
他笑了,是一种松口气的笑。又觉得她太坏了,怎么能这样骗自己呢,刚刚他快被她吓死了。
等粟愫笑够了,忽然觉得有点晚危险,他正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伸手推了推他:“好了,我不笑了,睡觉。”
池煜川捏着她下巴:“你不笑了就想睡觉了?”
“那不然怎么办呀?”粟愫问道:“我是真的有点困了,昨晚没睡好。”
她到了这种时候就想耍赖,语气会故意放得娇声娇气。
池煜川埋头吻下去,衔住她的唇瓣。他吻得有点急,有些气她刚刚那样和自己开玩笑,他真的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他挺怕的,挺怕她真的会因为这个和自己分手,那他怎么办。
他自己脑补的心情全部转化成了一种欲望。
粟愫被他压制着,手完全不能动弹,下巴被他轻轻捏着,她只能被迫仰起头和他接吻。
手掌的形状印在山脉之上,山脉有倾塌之势却又被扶稳。
……
后半程,两个人都汗涔涔,池煜川喘息间对她说:“以后不要再拿这种事骗我了好吗?”
那会儿,她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有一些神志不清,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只是胡乱点了点头,头发黏在脸颊两边。
他知道她压根就没听,忽地把人抱起,下地走了走。
她只能紧紧攀附着他。
又被他欺负了,他问她好几遍,还要她重复自己都说了什么。
她不说,只是点头,又或者摇头。
直到他的肩头被温热的眼泪沾满,他才回神,放过了她。
夜里很静,两人清洗过后又相拥而眠。
粟愫早就困了,沾枕头就睡,池煜川搂着她看了会儿她的睡颜,拉灯睡觉。
幼时暗戳戳想要接触的小太阳,此刻在自己的怀里,如果那个时候他早早的就和她说了话,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受到母亲去世的心理影响,他是不是可以成为她的朋友,至少不用受到那么长时间的心理折磨。
他想起来,曾经有很多次可以牵住她的手,但是他没有去做,后来好不容易和她重逢,他弄不清自己对她的感情,还以为只是好奇,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时,她早已经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粟愫这两天着实累,今天好歹是睡到了自然醒。
房间里窗帘拉得很紧,透不出什么强光进来,她意识有些模糊,伸长手臂捞过一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一点。
又赖了会儿床,她才爬起来,先去洗漱,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听见书房那边传来窸窣的说话声,她走近了从门缝里瞧了瞧,他正戴着耳机开视频会议。
她正要转身走,他抬起头来,和她对上眼,冲她挑眉笑笑。
粟愫觉得他没个正形,怎么开会的时候还要冲自己孔雀开屏。
家里存了些昨天买好的面包,她拿了块面包,端着杯牛奶坐到阳台上,边晒太阳边享用她的早餐。
她很喜欢这个小露台,这两年陆续在小露台上种了许多喜欢的盆栽。放眼望去,是一片绿意盎然。
吃到一半她蹲过去看那盆君子兰,那盆君子兰几年都没有开花,现在竟然开花了。
中间生出一根有韧劲的茎秆,上头开着白色的小花,清新而淡雅。
粟愫拿手机拍了照片,顺手发了个朋友圈,没来得及配什么文案,就只发了几朵小花的emoji。
才发了没多久,池煜川就给她点了个赞。
她私聊他:【开会还给人点赞?】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老婆大人的朋友圈,当然要及时点。】
粟愫眉眼一弯,压了压自己逐渐上扬的嘴角,总是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弄得心花怒放可不行。
她不再回消息,享受这片刻的安宁和舒适。
直到池煜川开会结束,把她从椅子上抱起,自己坐下,再把她放到腿上抱着。
“开完会了?”
“嗯。”
他给她顺顺头发:“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做什么呢?”
“就晒太阳,你不觉得今天的太阳很舒服吗?”她说着用手挡在额上,看了眼今天的太阳,真是好强的日光,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池煜川跟着她一起抬眼,却没有看太阳,而是看着她的漂亮的脖颈。
她在家穿得随便,穿普通的长袖T恤,领口松松垮垮,隐约可见一些红痕。
他伸手轻轻摸了摸,说:“还好现在天气没有多热。”
粟愫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手握成拳打在他肩头勒令他闭嘴不许说这个事。
池煜川向来喜欢拿这种事逗她,每每看到她恼羞成怒都觉得她有另外一种可爱。
他摸上她的后脖颈,摩挲了两下,轻哄道:“那就不说。”
她满意了,扬起傲娇的嘴角:“这还差不多。”
说完还俯身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两下,离开的时候引得他又追上来。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摸上她的薄背,把她往自己怀里按,粟愫逃不掉,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唇和唇刚碰到一起,门铃忽然响了。
池煜川动作一顿,有些懊恼道:“谁这么不看时间。”
粟愫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好意思,我点的外卖。”
她最乐意看他满脸黑线,然后戳戳他的肩胛骨:“池总,你去开门。”
池煜川无奈笑着把她放下,去开门拿外卖-
晚上池煜川要飞一趟京市,等校庆那天再回来。
粟愫一个人在家,想着要处理一下曾敏琪那件事。
起初,她是想和曾敏琪沟通一下,和范珂聊了聊后,范珂却直接说:
“和她有什么好沟通的,你被她造谣的难道还少吗?”
大学入学到毕业,很多时候,曾敏琪和她之间都是不对付的,如果仅仅是大一那点矛盾就让这份仇恨如此之深也实在是太戏剧化。
粟愫倒是赞同范珂的想法的,与其和这种人耗着倒不如直接给个下马威。
原本想自己处理,思来想去觉得麻烦,干脆给池煜川去了一个电话,交给他去办了。
这件事便没再管。
第二天一早,她先是接到了曾敏琪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给她道歉,不该在网上造谣她。
那会儿她还将醒未醒,没搞清楚情况,因为没有存曾敏琪的电话,所以以为是什么诈骗电话。
因为曾敏琪的开场白连粟愫的名字都没有喊,像是念稿子似的,“我错了……”
她把电话挂了并一键拉黑,翻个身继续睡觉。
睡到自然醒,点外卖吃饭,下午她要去一趟超市。
结果到小区门口就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曾敏琪,就站在一边的树荫地下,很明显有些焦躁。
还没等粟愫上前问她怎么在这里,她便冲过来,第一句话是:“你要我给你下跪吗?我可以下跪。”
“什么?”
曾敏琪深吸一口气:“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早上那是你啊,我以为诈骗电话来着,就顺手给挂了,不好意思,怎么了?”
“我道歉,我的确不该在网上造谣。”
粟愫这才想起来她说的是那件事,她把这件事交给池煜川去处理,不知道池煜川究竟是怎么处理的。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你能不能和池煜川说一下,就说我是无心之失,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粟愫本不想和她多做纠缠,忽然听到那句“无心之失”。觉得有些好笑,谁的无心之失会无心两次。
她笑笑:“那你确实挺无心的,还专门弄好几个小号到处乱说。大学的时候也是你吧?能无心这么多次你辛苦了。”
“大学那次不是我的本意,是杨司珩的主意,我没办法才做的。”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觉得自己那次没有做错。
可粟愫记得,从池煜川口里得来的真相并不如此。
那时虽然杨司珩是事件的主导,但她也得到了不少好处,比如在全国有名的出版社实习,和杨司珩恋爱,受到不少人的恭维,她依旧占尽了好处,风光无限。
尽管没有风光多久,但她确实是风光了。
但此刻再探讨曾经的动机没有多大的意义,伤害已经造成了。
“好吧。”
粟愫把这件事交给池煜川,就是因为觉得这件事麻烦,不想管这件事,他不知道池煜川是怎么处理的。
总之,交给他了,那就让他做主。
曾敏琪不想让粟愫就这么走掉,她跟上她的步伐:“你想要什么,我会尽我一切能力给你,只要别让池煜川做得这么绝。”
“我什么也不要。”如今,她事业成功,能够自给自足。她精神世界亦富足,从没有怨天尤人的时候。年少时喜欢的人也在自己身边,她没有什么想要的。
若真要有什么愿望,大概是在乎的人都身体健康,平安度过一生。
曾敏琪大口呼吸,今日来道歉是身不由己。
她并不愿意向粟愫低头。
可为什么从以前到现在,粟愫从来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这真的很恼人。
“我知道,我目前所有的钱都比不上你和池煜川的,但我会尽我所能把我有的给你,就当做是赔偿。你们有钱人应该也不会嫌弃钱多吧?”
说是来道歉,却全然没有道歉的模样,就连要给这点赔偿款都像是置气。
“你愿意给也行,找池煜川问打款方式吧。”
曾敏琪喜出望外,果然大家都还是一样的俗人。
“那你原谅我了?”
粟愫摇头:“没有啊,你好像也不是诚心和我道歉的样子,又怎么有原谅一说。”
曾敏琪有些崩溃,语塞了半天。
粟愫没有等到她的下文,便要走了。
“我最讨厌你这幅样子!”曾敏琪冲她喊道。
粟愫脚步顿住,侧目看去,曾敏琪激动得脸都红了,嘴唇发着抖。仔细看,她眼中还有血丝。
“凭什么大家都是一样的家庭条件,你就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大家也都更喜欢你!是,我承认!我曾经学你是想受到大家的关注,因为你大一报名那天就成了小话题人物,大家在背后夸你长得漂亮。于是我也学啊,为什么就叫我学人精?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想善良想岁月静好,但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如果肯分一点点善意给我呢?我后来会变成这样吗?”
像是倒豆子似的,曾敏琪说了一大堆,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带着发抖的哭腔,眼泪挂在脸上。
这是粟愫听过的最好笑的无罪论,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对不起她。
她已经很激动了,粟愫不想再说什么让她情绪崩溃。
曾敏琪抹了一把眼泪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池煜川?我告诉你,我才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在他身边所受到的关注度。而且他够帅够有钱,符合我的标准,仅此而已。后来我跟着杨司珩,再后来,我又跟着不同的男人,谁有用我就要谁。没有得到过池煜川,我很遗憾。你们后来分开了,我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
她笑笑了,眸中皆是黯淡之色。她忽然拉开自己的衣领,在锁骨之下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如果不是你,我那一年怎么会被人拖进巷子里!本该是你被拖进去!被毁掉的人本来应该是你!我凭什么要为你承担这些!”
“我真的很讨厌你,粟愫。如果你可以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待着,不跑到我的世界里溜达,我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样。池煜川想要我和你道歉,我告诉你,不可能,完全不可能,你恨死我好了,我就是坏,我就是故意造谣的怎么样?”
……
粟愫揉揉太阳穴,看着依旧喋喋不休的曾敏琪,实在没忍住,扬起手打了她一巴掌。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不要怪任何人,没有人会给你背锅。我们无论从人生的哪个节点开始,都不一样,没有人会拥有一样的人生。请你不要以受害者的角度来批判我,我不吃你这套。你喜欢谁,你过得好不好,都和我没有关系,大家都多少年没见了,你还惦记着我,你应该把我的微博和所有消息都翻烂了吧,真是辛苦了。”
说完,她不再和她纠缠。
路边正好有人在附近下车,粟愫直接上车催促司机快走,把曾敏琪落在后面。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因为不忍心说出口。当年池明杰特意和她说过,要她不要声张和池煜川之间的关系,她那时不理解。可偏偏曾敏琪非要利用这个空档来散布自己和池煜川的谣言。
阴差阳错间,她食了自己的恶果-
明天要参加荟大的校庆,池煜川忙完工作搭晚班机从京市回荟市。
粟愫那时正在看剧吃宵夜。
池煜川进门急急过来,掰着她的脸看:“被打了?打哪儿了?”
“没有啊,我没被打。”
的确没有被打,她脸上甚至还荡着看剧时的笑意。
他神色严肃:“我听说曾敏琪下午来找你了,她说她打你了。”
“她这人还真是好面子,我打她了。你以为我是受气包吗? ”
她扯过旁边的面巾纸擦了擦嘴,把下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他松了一口气:“我说要她来和你道歉,如果你愿意原谅,那我这边就撤诉。没想到她来这么一招。”
说及此,他有些后怕,早知道不该做这样的决定。
他坐得离她近一些:“所以今天不开心了?”
粟愫思考了一下:“也没有不开心,我只是很惊讶,竟然会有人羡慕嫉妒我。”
她苦笑,至少她大学除了最后一年,前三年一直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帮家里还债,担心父母的身体。
“不过,不想啦,大家本来都只能看到表面的嘛。她走到哪一步都和我无关,我才不给她背锅。”
她说着撇撇嘴,扭头看到池煜川正看着她。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太自私,太绝情,还是什么?”
池煜川噙着笑摇头:“不会,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只是觉得你刚刚的样子很漂亮,你昂着头,傲娇的样子很像你小的时候。”
“什么,说得好像我小时候是什么恶毒女生一样。”
“才没有,你不知道我以前多喜欢你自信张扬的样子,像一个小太阳,不自觉地想向你靠近。”
粟愫点点他额头:“可你是胆小鬼……”
想想又觉得不妥,他不是胆小鬼,他只是那个时候在过一段很难过的时光。
他们都靠着自己度过了自己人生中很难熬的一段时光,在自己有独立人格的时候出现在对方面前。
“好吧,其实你不是。”粟愫戳戳他的脸。
他捏住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珍宝似的握住。
粟愫想起一件事来:“所以,黑色头像的事,你什么时候和我交代?”
池煜川怔住,笑了:“你怎么发现的?”
“每次我们一有矛盾,你小号就上线来找我,不是你还能有谁。”
他干脆把人拦腰抱起,放到自己腿上,头埋进她的颈窝:“别生我的气,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不生气,看在你以前给我发过那么多红包的面子上原谅你了。”
他如释重负,把人搂得更紧,锁住她的目光,二人相看无言。
此时此刻,他什么也不想做,只希望此刻能够停留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与爱人长久地对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他们不再不需要别的言语,眼睛里只有彼此,闪着爱意的光,陷入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第二日,他们穿学校的文化衫,参加荟大的校庆。
他们牵着手乘电梯下楼,去地下车库开车。
池煜川开的还是那辆路虎,像极了曾经某个送她回学校的早晨,他总会生出不舍,他还会担心,她回校后是不是不再回复自己的消息。
患得患失。
“我以前,很怕你会不回我的消息。”
“我知道的。”
“那这次我送你回学校,你还会记得回我消息吗?”
“会,永远都会记得回你的消息。”
“那我们就出发。”
粟愫降下车窗,嗅春天清晨里的第一缕花香,迎着春天清晨里的暖风,看着春天清晨里的无限蔓延的绿色。
像是穿过一条长长的时光隧道,重游故地,看看那时候的自己。
校园里到处拉着横幅,欢迎往届学生回校参观。
粟愫和池煜川牵着手,漫步在百年梧桐树下,绿色枝叶无限蔓延,伸展得那么高,不知道这样一棵粗壮的树到底会分出多少个分支来。
“粟愫!”
一边有人声音嘹亮,粟愫循声望去,看到了蔡思睿,她剪短了头发,笑容满面。看着他们二人紧握的手,激动地跑过来。
“你们现在还在一起?”
二人的手不觉间又握得紧了一些。
池煜川不说话,粟愫笑道:“是的。”
“哎呀呀,我就说我不会看错的嘛,那会儿地下恋瞒着谁呢?”
蔡思睿只在原地和两人聊了一小会儿,就去找自己的同学。
池煜川朝她挑眉:“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要承认的,我最喜欢你了。”她往他怀里缩缩,他伸手揽住她。
太阳高空悬挂,晴空之下下起了雨,一滴一滴,落在身上。池煜川撑起伞,给她挡雨,她伸手接了两滴雨水,是暖的。
抬眼看去,爱人撑伞就站在身侧,他们会撑着伞一直走一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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