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在别人看来可能有些古怪, 甚至是颇具戏剧性的。
一伞一桌一椅，一人一鼠一碟。恒野手里捧着瓣西瓜，刚咬了一口, 就递给了眯着大眼站在一旁的红袋鼠大力。后者伸长了脖子, 两爪捧着稳稳接住。
一碟水果，恒野就啃了一口西瓜，其余的全被大力吃了。
“难怪你能长得这么大。”恒野瞥向大力的腹部, 鼓囊囊的肌肉比人类健美员的还要突出，丝毫看不出它刚吃了那么多的水果。大力正专心啃着西瓜, 听到恒野的话, 抬起头冲他“吱吱”叫了两声, 像是回应。
恒野一手撑着下巴，姿态慵懒随意。一直在身后待命的助理看见恒野的神色有些疲倦，随即上前问：“小少爷，要去休息会吗？”
遮阳伞也抵挡不住这里原始的烈日，恒野揪着衣领扇了扇热气, 语气懒懒：“也行。”
“那我去安排。”助理拾起恒野落在一旁的手机，“车辆要等一会儿才能到，您先再坐一会吧。”
“不了。”恒野对着找不着吃了的、蹦跶着就准备走了的红袋鼠挥了挥手，随后转身往建筑里走去，“我去找恣恣，他那里肯定有休息的地方。”
“小少爷。”助理想起老板的嘱咐：不能让恒野和傅谨行单独相处。他略感头疼, 追上恒野的脚步，“这里的条件看着不是太好, 我怕你睡不惯。”
“还好吧？再说了, 我哪有那么娇气？”娇气包本包反驳，跟着工作人员的引导进了实验室内部。
带来的保镖被人拦在入口处, 陈助理用眼神安抚了一下他们，随后只身跟着恒野进了电梯，“小少爷不和恒董报个平安吗？”
“对哦，差点忘了。”恒野接过对方递来的电话，给父亲拨了过去。
接到电话时恒明华和许映月刚吃完午饭，“到了？”
“到啦。”恒野回。
恒明华接着说：“要听陈助的话，人生地不熟的不要乱跑。”
“哎呀我知道。”恒野不耐烦地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呀……”恒明华无奈地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别让爸爸妈妈太担心，自己有点分寸知道吗？”这还没定下来呢，别就和傅谨行那小狐狸发生了什么。
“知道啦知道啦，你就别唠叨了……”恒野敷衍地应和着，正巧电梯已经落到了地下底层。
恒野如获大赦，赶忙对电话里说：“我要去玩啦，拜拜。”他将手机丢给助理，呲溜烟地就往门外跑了。
陈助理接过电话，语气恭敬：“恒董。”
恒明华只说：“看好他。”
陈助理应了，连忙起身跟上前方的恒野。
挂了电话的恒明华目色不爽，许映月安慰道：“谨行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不用太过担忧。”再说那是儿子喜欢的，还门当户对打小看着长大的，她觉得蛮好。
恒明华冷哼了一声，心想一个两个都傻乎乎的，看不清那个小狐狸的真面目。
……
傅谨行在国内的实验室换了几次地址，一直也不让恒野去，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对方的实验室，虽然是在国外。
看起来和影视作品里表现的差别不大，冷冰冰的灯光白惨惨的，走到底间他看见了傅谨行。
男人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并不紧身，却有种特殊的禁欲感，金丝眼镜下的目色专注，淡色的薄唇微抿，看起来冷淡，恒野却想起了它贴上自己时柔软火热的触感。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研究员，身子又高又壮，胡子拉碴的，看见恒野后，他的双眼发出亮光，很是激动的样子。
“Boss，你的小情人来了！”麦克挤眉弄眼地张望着，真的在现实里看见恒野后，这才知道竟然真的有长得这样昳丽张扬的人。
“别吓到他。”傅谨行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起身走出实验室，“累了？”
恒野点点头，“有点困。”他又朝着实验室里看了看，觉得那个金发大马猴的目光实在炙热，他有些不自在地挪开视线，抬头问：“这里有休息室吗？”
傅谨行拉着他的手，“去我房里休息会吧。”说着他便带着恒野往电梯走去。路过另一间实验室时，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留着公主切的女生，恒野认出来了这是之前在傅谨行家里遇见的那个Omega助手。
“老师。”她对着傅谨行喊，随后微笑着又对恒野说：“你好。”
恒野心中警铃大作，他有些不爽，也没回她只是催促着傅谨行：“我困了！”
傅谨行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随后说：“好。”
路璐也没在意恒野的态度，转头对跟在恒野身后的陈助理说：“您也休息一下吧，这里还有间客房可以使用。”
陈助理还想跟着恒野，但那两人已经进电梯了，他只得无奈点头。
傅谨行在这里的卧室不算大，但很干净，极简的风格，大床上浅灰色的被单整洁，书桌一旁有个小书架，整齐地码着不少书籍。角落里有一张铺着黑色皮垫的躺椅，躺椅边的矮几上散落着一些文件资料，墙壁上还有个壁挂电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怎么只有一张床啊……”恒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似乎是有些苦恼。
“不然应该有几张？”傅谨行脱下实验服，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衣，“我一个人难不成睡两张床？”
恒野没说话，目光游离不敢看他，“我哪知道。”
傅谨行打开一旁的浴室门，招呼恒野：“先洗个澡吧，我让路璐给你准备些吃的。”
恒野的心思原先还停留在床上，心想只有一张床的话，岂不是要和傅谨行同床共枕？结果从他的嘴里听见了路璐这个名字，顿时来了些脾气，藏不住情绪的小黑脸沉了下来，转身就进了浴室，浴室门“啪”的一声被他带上。
傅谨行看着他吃醋的样子觉得很是可爱，忍不住愉悦地转身去给他拿换洗衣服。恒野带了行李来的，他却不准备拿，而是找了一件自己的衬衣放在浴室门口。他敲了敲门：“我去拿你的东西，你洗完先休息会，我待会就回。”
等到恒野洗完出来时，就看见了摆在一旁的白色衬衣。他拿起来闻了闻，有淡淡的药草味……
以往也不是没有穿过傅谨行的衣服，但可能是表白后的心境不同了，他拎着衣服只觉脸颊发烫。傅谨行的衣服，傅谨行的味道，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燥热。恒野咬了咬唇，犹豫再三，还是红着脸把衬衣套在了身上。
衬衣的料子很好，丝滑柔软，贴在皮肤上凉凉的。可对恒野来说却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领口开得很低，锁骨若隐若现。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隐约可见两条修长笔直的长腿。
没穿内裤，裆下生风，恒野不在自在地扯着衣摆，还没往前走几步便听见门锁响了。
傅谨行拎着他的行李箱站在门口，眉目清朗如画，“怎么不擦头发。”
鬼使神差的，恒野将衣领往下拉了拉，拉长了尾音，音调里满是撒娇的意味，说：“在等老师帮我擦。”他就生气刚刚路璐喊的那声老师，不明不白的，让人讨厌。
傅谨行闻言眉尖微挑，眼底泛起了一丝涟漪，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一言不发地放下行李箱，转手“咔哒”一声落了锁。
随后迈开长腿走到恒野身旁，垂眸看着他，目光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坐好。”
恒野心头一麻，不知怎的就听话地坐到了床边。他仰头看向傅谨行，后者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旁的毛巾，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揉搓起了他的发丝。
“恣恣……”恒野小心翼翼地唤道，试图打破凝滞的气氛。
“嗯。”傅谨行轻轻淡淡地应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顺着发丝滑到恒野的颈侧，不轻不重地按了按，似乎在警告他别乱动。
恒野只得乖乖闭嘴，任由傅谨行摆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剩下毛巾摩擦发丝的细微声响。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傅谨行终于开口，语气平淡的听不出情绪。
恒野如蒙大赦，刚想起身，就被一股大力按回床上。还未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躯体就覆了上来，将他牢牢禁锢在床褥间。
“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傅谨行俯下身，在恒野耳边低语，语气似笑非笑。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恒野一个机灵，耳朵尖都红透了，他小声反驳道：“什么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忘记了什么？
“你刚刚喊我什么？”傅谨行伸手揉搓着恒野肉嘟嘟的耳垂。
恒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了什么傻，他的面颊“腾”地烧了起来，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我没有……”他死不承认。
“哦？”傅谨行挑了挑眉，语带戏谑，修长的手指在恒野的耳廓上若有似无地划着圈，“为什么喊我老师？”
恒野的耳朵都红透了，他别过脸去，不肯直视傅谨行深沉的目光，“因为……因为等你教我写作业嘛，那不就是老师吗……我就随口一喊，你别往心里去……”
“往哪里去？”傅谨行凑得更近了些，鼻尖几乎贴上恒野滚烫的脸颊，“不往心里的话，往别的地方去？”
恒野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傅谨行的声线本就低沉磁性，此刻更是饱含蛊惑的意味，仿佛带着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我……我又饿了，我要去吃东西……”恒野咬着唇，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可他此刻不知怎的，浑身绵软无力，手腕被轻而易举地捉住，整个人被翻了个面，牢牢压制在床上。
“老师帮你擦好不好？”他说。
第 42 章
恒野活了十九岁, 从没像此时这样害怕过，他像只被掀翻了龟壳的乌龟，四肢不得章法地划拉着。
“你放开我。”他羞得宛若水煮的虾子, 深色的皮肤都抵挡不住粉意。
“不放。”傅谨行凑近他后颈的腺体, 牙齿轻轻碰了上去。
令人颤栗的酥麻从脑后密密生起，恒野有些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傅谨行轻笑一声, 舔吻着，舌尖在腺体处打着转儿, “你敢跑来和易感期的Alpha独处, 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恒野沸腾的大脑这时才转过弯, 觉得对方可能是在生气，“你是恣恣，又不是别的Alpha……”
“……”傅谨行微微叹了口气，“谁都不可以，AO独处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吗？”
他松开恒野的手腕, 起身将颊边散落的发丝捋至耳后，“我真的会标记你。”
恒野将脸埋进床单里没有说话，心里却想大不了让你标记就是了……想着想着他就有些不服气，眼睛一转，坏心眼一起，将自己的信息素释放了出来。
傅谨行正在弯腰拣着散在地上的浴巾, 没什么防备的就被雨后清新的青草味给捕获了。他直起腰身，看着躺在床上笑得肆意的恒野：“你是真的找操？”
恒野两眼亮晶晶的, 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回看他, 一点没怯，“你有本事就来。”
说话间, 青草橙花味愈盛，Alpha天性使然的征服欲瞬间被点燃，傅谨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呼吸渐浑，想要咬恒野的心简直抑制不住。
而始作俑者还在变本加厉地放大招，恒野从床上翻身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脚趾因为兴奋而微微蜷曲。他一步一步走向因信息素捕获而失控的傅谨行，嘴角噙着一抹昳丽张扬的笑。
傅谨行下意识地后退，可Alpha的本能又让他不愿在Omega面前露怯。理智与情欲激烈交战，令他进退两难。他甚至难以克制地半跪在地上，膝盖因为剧烈的颤抖而几乎撑不住身体，“小野，别闹。”
“谁闹了？”恒野勾着脚趾去踢他撑在地上的手掌，洋洋得意道：“现在是谁在找操啊？”
傅谨行抬眸看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翻涌着汹涌的欲念，“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的嗓音嘶哑，语气愈发危险。
恒野却不管不顾，俯下身捏住傅谨行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傅谨行棱角分明的脸庞近在咫尺，因为隐忍而绷出凌厉的线条。他伸出舌尖，小猫一般，沿着傅谨行的唇缝舔了一圈，“我当然知道。”
他笑嘻嘻说：“Alpha？就这？”切，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呢，来一个揍一个。
他轻轻一推，便将傅谨行推倒在地。傅谨行仰面倒在地上，一头黑亮的长发散落开来，衬得肤色愈发雪白。素来清冷的面部线条此刻也柔和了几分，微蹙的眉头透出隐忍的脆弱，那是恒野最喜欢的模样。
恒野顺势跨坐在傅谨行的腰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下的男人，笑着说：“还是这副样子比较适合你。”
傅谨行难耐地喘息着：“谁教你的？”一想到有人被他反向捕获甚至有可能引诱过，妒火简直要将他点燃。
“这还用教？”恒野还没察觉到危险，洋洋得意地翘尾巴：“野哥无师自通，有什么东西能够难得倒我？”经历过了几次信息素释放，他逐渐摸到了窍门，实验性地实施了几次信息素捕获，发现普通的Alpha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这和常识上大家说的Omega只能在Alpha的信息素下求饶相差甚远。他有些迷惑但是不多，他知道自己很强，这就行了。
他回过神，自顾自地低头抚摸着傅谨行的腰身，眼里倒影着满满的惊叹：“你身材怎么这么好？”一直以来傅谨行都裹得严实，恒野丝毫不知他的身材会这么完美，饱满的胸肌，结实的腹肌，清晰人鱼线没入秘处。
恒野的手指轻轻划拉着，感受着指尖下跃动地肌群，“哇——”他一边惊叹一边还在兀自玩着，丝毫没能注意到傅谨行此刻沉郁暗哑的眸色。翠金的瞳仁中跳动着危险的火光，药感广藿香再也不受主人压制地释放，浓郁霸道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恒野层层缠绕其中。
恒野撑在身侧的双腿不知不觉地就软绵了下来，手指也无力地蜷缩了一下，“哎？好奇怪？”他这时才察觉出危险，抬起泛着水意的眼睛看向傅谨行，被男人眸中的欲.火吓了一跳。
“恣恣……”他又怂了，迷迷糊糊的嗓音就开始软了，“我不玩了，我好热……”说着他就要起身，只可惜手脚无力，刚爬起来就坐了回去，一屁股搭在傅谨行的下腹。
傅谨行简直要被他折磨地疯了，箍着他精瘦的腰将他抱起丢在床上，“现在不玩了？晚了。”
男人的唇贴上恒野滚烫的后颈，尖利的犬齿猛地刺了进去。瞬间，一股满足感从两人的心中升起，恒野的泪水止不住地就落了下来。
……
恒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除了最后一步，两人该做的都做了。他大腿内侧的皮肤都被磨破，贴了膏药走路有些不太自在。
“还要吗？”傅谨行将放凉了些的粥端到恒野面前。
恒野哼哼唧唧勾着脚踢他：“你怎么这么能装？”他再粗神经也能察觉出来傅谨行这个人和以往的样子不符了。
傅谨行没回，撩了下镜链说：“快吃，吃完写作业。”他翻到了恒野的试卷，并闻到了卷面上残留下来的雪松味。他压下眼底晦暗，用自己的信息素覆盖了上去，“你们教授还盯着你吗？”
恒野挖着勺子喝了两口粥，漫不经心回道：“还好吧，哎，我确实不让他省心。”
傅谨行眉头微冷，还没来及说什么，便听恒野说：“不吃了。”
“才吃了这么点。”傅谨行看着桌上都没动几口的菜，耐心哄道：“再吃一些，不合胃口的话我让佣人再做些别的好不好？”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就吃这几口就饱了。
恒野撇嘴，义正言辞道：“那你喂我。”
傅谨行失笑，觉得他是愈发大胆了，像只得寸进尺讨要食物的小猫，“过来。”他张开怀抱。
恒野嘿嘿一笑，扑进他怀里，心安理得地接受投喂。
……
恒野在国外待了一个星期，刚陪着傅谨行过完了生日，被便恒明华的夺命连环Call喊了回去。
“你再不回来我就让你哥过去了。”恒明华说。
恒野无法，只得收拾行李，“我不想走。”他嘟囔。
傅谨行的易感期在临时标记了恒野后基本已经退了，此时的他情绪冷静，恢复了惯常的清冷模样：“那就不走。”
恒野撇嘴，“那我爸真的要疯了。”
傅谨行揉揉他的发丝，眼神温柔，“这么不想回去？”
“那倒也不是……”恒野嘀咕，“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傅谨行被恒野直白的话语取悦了，眼神愈发柔和。他轻轻吻了吻恒野的额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乖，下周我就回去了。”他安抚道，修长的手指抚过恒野的下巴，柔声哄劝着，“等我。”
恒野撇了撇嘴，表情还是有些不情愿，眼巴巴地看向傅谨行，活像只被抛弃的小狗，“那你快点。”
“好。”傅谨行柔声。
一旁的金发研究员听着大Boss这能掐出水的温柔，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对着路璐小声说：“真不嫌肉麻。”
“我也觉得。”路璐小声附和。
傅谨行将恒野揽在怀里，冷冽的目光射向两人，将他俩直接冻跑。
恒野不知道三人间的暗流涌动，把脸埋进傅谨行的颈窝里蹭了蹭，不知道是不是被临时标记了的缘故，此时的他恨不得黏在傅谨行身上。
“那我走了。”他小小叹了口气，在助理再三的催促声里走进机场大厅。
傅谨行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离不开的人不是恒野，是自己才对。对方只要离开自己，便能没什么拘束地张扬快活，只有在自己身边时，才能看到他小性撒娇，有些畏缩的样子。
但那又怎样？他们注定属于彼此。
飞机腾空而上，直到再也看不见影子，路璐才说：“老师，我们回去吧？”
傅谨行收回目光，弯腰坐进车里说：“以后别喊老师了，他会生气。”
路璐呆在原地，半天才一脸无语地坐了进去。老天啊，真够肉麻的。
……
十二月是华国冬季，恒野落地时正逢东城的夜晚，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骤将的温度让恒野止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小少爷，赶紧穿上。”前来接应的司机将羽绒服披在恒野身上，随后将人塞进车里。
暖风上来了恒野缓过劲了，问司机：“我爸妈呢？”
“夫人在家等你吃饭呢。”王勤明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老爷去傅宅了。”
“啊？”恒野不解，“哪个傅宅？傅家老宅？”
“对。”
第 43 章
和自己的小儿子一样, 恒明华也不喜欢傅家老宅。不同于恒野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肃穆，他的不喜欢，是知于这里埋藏着太多的辛秘。
文梦兰站在台阶上, 两人遥遥相望。
“兰姨。”恒明华面上还是一副温和盈笑的模样和她打了声招呼。
文梦兰应了声, 随后抬头望向光秃树梢上蹲着的一群麻雀，也不知是在和谁说话，“要到冬至了, 今年要多多烧些纸钱才好。”
恒明华半眯着眼，抬脚往楼梯上走去, “傅叔怎么样了？”
“还没死。”文梦兰撩了下耳边的鬓发, “不过快了。”
“怎么突然做决定了？”恒明华问。这么多年了, 他对于傅君彦说不上有什么太大情绪，毕竟两家的关系在上上辈一直不错，那是战时拼出来的革命友谊。纵使傅君彦野心甚大，但那毕竟也不关自己的事，直到他知道了对方是神遣会的一员。
“谨行的恢复剂已经通过临床实验了。”针对于转换剂的恢复药剂已经生效, 至少在这个方面，他们已经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那小野是不是能变回Beta了。”恒明华笑眯眯地问。
文梦兰听到此，表情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他是天生的分化者，何来变回一说呢。”
“哦？”恒明华注意到了她口里的‘分化者’这一词语，不是特指Alpha, 也不是特指Omega。他停在弯曲幽长的回廊里，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不在, “可是我儿子直到19岁都是一个Beta。”因着这层因素, 神遣会还曾向他递出过橄榄枝。
“你不想让你的小儿子变成Alpha吗？”神遣会的头目说。
他当时的心里想：为什么要变成Alpha？凭着恒家的家世，足够保证恒野一生随心所欲、衣食无忧。更何况恒家世代家风正派, 断不可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恒明华思绪渐回，又听见文梦兰说：“我要和你说声抱歉。”
她婉婉叙述道：“傅谨行小时候的那次绑架案你应该还有印象。”
“嗯。”
“当时在傅谨行的信息素影响下，恒野被迫进入了第一次的结合热。”那时候的他还那么小，唯一能够安抚的方式就是临时标记，临时标记一个小孩子……
文梦兰苦笑：“所以傅谨行当时的做法虽然是本能之举，却是最好的方法。”饶是她多年来心里坚硬如石，也不敢想象那样小的Omega当场发情的话，会造成多么恐怖的后果……
恒明华显然也想到了，当即面色紧了紧：“难不成我还得谢谢他？”他千娇百宠的儿子，不明不白地被人给标记了，他还得感恩戴德不成？
文梦兰站到他身边，两人一起看着远处蜿蜒的山脉，她说：“那倒不必，你可以在往后的日子里尽情磋磨他。”像个恶公公或者恶岳父一样。
恒明华冷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为什么说小野是天生的分化者？”
“他小的时候经常生病吧。”文梦兰说。
恒明华神色一顿，回想起了恒野儿时的身体确实是不好，一点小感冒就能发热两三天，一露风就咳嗽不停，看了多少名医也不管用，只能被恒家两老带回乡下静养。直到慢慢大了要上学了，才被自己强制带了回来。就算这样也不行，幼儿园上课的第一天就和别人打架，架倒是打赢了，回去就发热了。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呢？……恒明华陷入思索，好像是在经历了傅谨行的绑架案后？
想不到头绪，恒明华说：“他是早产儿，身体不好也是正常的。”许映月在怀恒野时，同他的母亲一起逛街时遭遇了一场意外。一个飞车党持刀抢劫，许映月推开了沈佩文，自己却被车子带了一下摔倒在地，当即就见了红，好在恒野坚强，弱微微却又活蹦乱跳地长大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一层因素，恒家两老对待恒野时总是多了一份溺宠和关爱。
文梦兰见他思索，补充说道：“恒野小时候的多病，是因为体内承载不住过于浓烈的信息素。换而言之，其实恒野在完全的性成熟之前，如果受到了所相契合的Omega信息素影响，那他很有可能分化成一个顶级的Alpha。甚至是神遣会想创造的、可以对普通人造成信息素压制的神级的Alpha。”
只可惜他被傅谨行影响了，两人是如此的契合，以至于他仅仅只是闻到了傅谨行的信息素，就朝着Omega分化了。
“怪不得检测不出……”恒明华沉吟。Omega的生理结构和常人不同，如果是天生的Omega，那不可能在体检时发现不了异常。
“所以当时的我给恒野注射了初代的发育抑制剂，减缓了他的分化速度。”文梦兰看着恒明华明显带着怒意的神色，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愤怒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她顿了一下，“可一旦你知道了，也许你的家人就会知道。你的家人知道了，那你的邻居可能也会知道。”她不敢赌这种风险，如果被神遣会知道了恒野的情况，又被他们得到了恒野，那可真的是要天下大乱了。
“他体内的信息素实在过于强大，就像往有限的容器里不停倾倒海水。”她平静叙述，“你可能觉得我是在辩解，但如果不抑制的话，他可能都活不过成年。”弱小的身躯会因承受不住澎湃的内里，到达顶峰时炸裂。
恒明华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追究过往，只是问：“那他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什么样？”
“他在转换剂的影响下已经不能再被压制了。好在如今的他已经长大，而且有傅谨行的信息素安抚，所以问题不大。先是信息素趋向稳定，随后不多的日子里便会朝着Omega的生理发展，最终完成完整的分化。”
“傅谨行的安抚是必须的？”恒明华想到那个小狐狸就觉牙痒。
像是知道他的不爽，文梦兰露出了一点不可见的笑意，“必须。”傅谨行偶尔会泄露一丝愉悦地说：“恒野天生就是我的Omega。”这话听起来欠揍，实际却是事实。恒野受到他的信息素影响分化成了Omega，第一次的临时标记也是他做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塑造了恒野的某些方面。
山里的风渐渐凉了，有匆忙行走的仆人路过回廊，两人停了交流的话语，继续抬脚往傅君彦的院子走去。
……
恒野乘上地库的电梯，刚从里面踏出一只脚，便被哈士奇扑倒在地。
“妞妞！”恒野缩着腰躲着哈士奇热情的舔舐。
许映月见他半个身子在电梯里，半个身子在地上，连忙让赵姨过去扶他，“快点出来，多危险啊。”
好不容易脱离了狗爪的恒野跑得飞快，躲到许映月身后和哈士奇绕着圈圈，“我爸呢？”
“小没良心的，连妈都没喊就问你爸。”许映月佯怒，分别赏了一人一狗一巴掌，“快去洗手吃饭。”
恒野嘟嘴亲她：“好的妈妈酱。”
“什么怪里怪气的。”许映月忍俊不禁，又推了他一把，“快去。”
赵姨摆着餐具，轻声道：“小少爷看着很是快乐。”
许映月笑了一下，是啊，看来和谨行那孩子的进展不错。
两人吃饭，妞妞一直在恒野脚下闹腾，去扑咬他脚，恒野无法，只得蹲在椅子上吃。
“爸去傅家老宅干什么？”他给哈士奇塞了块肉，又用筷子头敷衍般地摸了摸那张傻脸。
“好像是傅君彦出事了。”许映月说，像是觉得这样直呼那个老人的名字不太好，又补充道：“就是谨行的爷爷。”
“啊？什么事？”
“我哪知道，你爸还没回呢。”许映月白了他一眼，“别再喂妞妞了，你看它现在胖的！”
“哪里胖？这叫可爱。”恒野反驳，在许映月不赞成的神色里悻悻收手不敢再喂。
吃完饭都快九点了，恒明华还是未回。恒野忍不住嘀咕：“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按理来说拜访人不会选在晚上……
他吃得太饱不想动弹，就把头搭在哈士奇的肚子上，一人一狗歪在客厅的沙发里给傅谨行发信息：我到了。
傅谨行：好，吃过了吗？
恒野：吃过了，你呢？
傅谨行那里的时差相差不大，恒野估摸着他应该也吃过了。
傅谨行：刚吃不久。
恒野心想果然，刚准备再回便见对方紧接着发了一条：想你。
恒明嘿嘿笑了一声，在哈士奇的身上蹭了蹭，矜持回道：想我什么啊？
傅谨行：想亲你。
这下恒野是彻底害羞了，搂着哈士奇抱怨般地说道：“他这么黏人可怎么办才好。”
妞妞瞪着三白眼，狗脸痴呆地望着主人，虽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顿时狗脸一悦，吐着舌头舔了他一口，“汪！”
“是吧，你也觉得他黏人。”恒野自动翻译。
他搂着哈士奇又闹了一会，随后又问傅谨行：你爷爷怎么了？我爸说是去你家老宅了。
傅谨行很快便回：没事，中风了。
恒野一愣，都中风了还叫没事吗？
第 44 章
月光清明, 天本就冷了，今夜却格外的凉。
恒明华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看着躺在床上的傅君彦。伟岸风光了一辈子, 此刻起不了身目色愤怒的他, 倒是显出一丝符合年纪的老态了。
“傅叔，您还好吗？”恒明华也没坐，就这么站在床边招呼了一声, 语气里到底是带着些恭敬的。
傅君彦嘴里发出一些“嗬嗬”声，手指无力地蜷缩握捏, 歪头看向一旁神色淡然的文梦兰。
文梦兰看着他愤怒的眼神, 心里无悲无喜, “该打针了。”说罢，她取出一只镇定剂。
傅君彦“嗬嗬”着示意恒明华阻止她的动作，老狐狸仰天看着阳台外的月色，“傅叔，还是听医生的话吧。”
纵使傅君彦再不愿、再怒极, 那只镇定剂也戳进了他的静脉里，随着药物的注射，他渐渐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恒明华大晚上跑了过来就看了这么一遭无异于犯罪的场景，心里别提什么滋味了，他跟着文梦兰的脚步问：“你们接下来怎么办？他现在这样了，傅氏那么多要紧的东西谁管？”他手下忠心耿耿的老家伙可不少, 司谋权首当其冲。
“我们蛰伏了这么多年，该摸索的都摸索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不打紧的, 丢了就丢了。”她一个半身入土的人，不会在乎那些, 她的儿子早就脱离本家去了国外发展，她的孙子也有自己的事业，傅家？不要就不要吧。
“倒是看得开。”恒明华笑笑。傅家明面上看着没恒家有钱，但祖辈上积累的倾国宝物却是实打实的，据说被收藏在某处，只有当代的家主才知道去路。
“身外之物而已。”
文梦兰领着他走到书房，示意他坐，随后缓缓开口：“今天喊你来，是有件事要麻烦你。”
恒明华眉尾一挑，心想来了，“什么事？”
“傅君彦一倒，谨行那边的研究资金就断了，希望你能帮帮他。”文梦兰苦笑，傅君彦独裁专制，傅谨行这么多年来靠自身赚到的钱都被傅君彦收了，剩下的一些基本也被傅谨行买东西送恒野了。至于她自己，靠着文家剩下的医院也填补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傅谨行的父亲们从政，不能说穷，但也指望不上。
恒明华搭着腿，脚尖点了点说：“我为什么要帮？”
“你很欣赏谨行。”
恒明华哑舌，放下交叠的腿，两只手交叉抵着下巴，“不见得吧。”那只小狐狸，我讨厌他都来不及。
“如果你不欣赏他，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可能能够接触到恒野。”文梦兰点出事实。
恒明华“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想我儿子难过罢了。”
“那就权当是为了恒野吧，我求你帮帮傅谨行。”文梦兰说着，竟是挽着裙摆就要跪下。
恒明华连忙起身去扶，“兰姨别这样。”
文梦兰一把抓住恒明华的手，一向不动声色的人脸上，神情竟有些悲伤，“明华，我知道你不想掺和进这些事里，但……”她话没有说完，却显然已别无它法。
恒明华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他知道对方笃定自己会同意，傅谨行也知道他一定会。他之所以点头，或许是为了自己儿子，又或许是许多年前，在恒野的卧室里，看见那个小孩藏在衣袖下的满身鞭痕。
文梦兰说得不错，他对傅谨行确实是有着一丝欣赏的，狠辣决绝且能忍，从小便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更何况，恒野喜欢他。
恒明华走后，文梦兰一人站在回廊里，看着夜色里已经看不清的远山，徒升一股悲意，“哥哥，就要到你的生日了。”
……
恒野奇怪于傅谨行对待长辈的态度，虽然他也不喜欢傅君彦那副严肃且看不上任何人的派头，但那可是他的爷爷啊……
恒野想起自己爷爷那恨不得把星星摘给自己的样子，第二天一醒就给两个老人打电话了。
好在老人本就觉少醒早，接到电话时还有些惊讶，“小宝这么早就起了？”
恒野一手举着电话一手牵着狗绳晃悠悠走着，“奶奶，我爷爷呢？”
“钓鱼去喽，找他有事啊？”
“就是想你们了嘛。”
“小滑头。”沈佩文骂了一声，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喜爱。
恒野想起上一次沈佩文在医院里说过一些傅家的事情，没过多犹豫就直截了当的问：“奶奶，你知道傅家爷爷的事情吗？”
沈佩文正在喂鸟，闻言也停了手里的动作，“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是听说他中风了嘛。”
沈佩文昨晚便听见老头和儿子的谈话了，此时也不觉惊讶，“哦，年纪大了，难免的。”
恒野嘀嘀咕咕，“不算大吧？他还没你大呢。”他缠着沈佩文说说文家的事，“奶奶，文家又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都说傅爷爷毁了文家？”
“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些做什么？”沈佩文本不想提，见小孙子缠得喋喋不休各种撒娇告软的话都说了出来，只能笑骂了一声开口道：“文家当年也是个大家……”
傅家主医药，文家的连锁医院遍布华国，可能因着这一层的关系，当年的文家少爷文修竹和傅家少爷傅君彦情同手足。
两人一起长大，都是非常优秀的Alpha，可谓是卧龙凤雏，耀眼至极。
Alpha的后代本就艰难，文梦兰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还是个Omega，家里宠得不行。
“据说文梦兰和傅君彦两人一见钟情，往后没多久便订婚了。”沈佩文知道的内情其实也不多，印象最深的还是文梦兰当年跋扈骄纵的样子。
“两人的婚礼声势浩大，来宾云集。”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别说在东城，就是在华国也是举足轻重的。那天的盛况，时至今日沈佩文都还记得。
“只可惜就在婚礼当天，文修竹出了车祸，连同着车上的文家父母一同命丧黄泉。”婚礼变葬礼，前者有多风光，后者就有多凄惨。
恒野张着嘴，摸着哈士奇狗头的手都停了动作，连忙问：“然后呢？”
“然后啊？”沈佩文回过思绪，调笑着说：“然后傅君彦就接手文家了呗，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么八卦？”
恒野的心像是被高高提起然后轻轻放下，他不满道：“就没了？这算什么毁了文家？”他还以为是多轰轰烈烈的商业阴谋呢。
沈佩文笑着岔开话题，“你啊，听你妈说谈恋爱了？”
恒野理直气壮，“是的。”
昨晚被恒恭礼细说了一番，此刻沈佩文倒不担心，还有闲情打趣孙子，“傅家那小孩有什么好的？”一个两个都如此痴迷。
“他长得好看！”小黑脸腆笑。
“呀，他以色侍我们小野啊？”
“奶奶你说什么呢！”恒野不敢置信，祖孙两又笑着说了会，沈佩文就把话题岔开了去。
……
文梦兰将傅君彦推到墓前，垂首看着男人安静的样子。他还是很好看，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见的模样。
“这是傅君彦，喊傅哥就行。”文修竹揽着傅君彦的肩膀，笑得开怀，“这是我妹，文梦兰。”
傅家人，都有一副好皮囊，斯文清贵，一副儒雅模样。世人都以为他俩一见钟情，事实上一见倾心的只是她而已。
“哥哥，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你帮我问他要联系方式好不好？”那时候的规矩还很严，AO交往很重风气。她冲着哥哥撒娇，想让哥哥帮忙，却难能一见地看着一贯宠爱自己的哥哥脸上露出了胡闹和不喜的神情。
“别闹。”
她一开始还是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看见了那两人躲在假山下面亲得难舍难分。
她那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里娇惯，为人跋扈，她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哥哥的恋人。
她想得也简单，两个Alpha，天理不容为什么要在一起？在一起又有什么前途？
她告诉了自己父母，告诉了傅家父母，就那样，她插进了两人的感情里。
她知道傅君彦不喜欢自己，但那又怎样？只要得到了人，她有自信，迟早也会得到心，文梦兰是这样想的。只可惜在往后的几十年里，她不仅没能得到对方的心，还日日煎熬在愧疚和悔恨里。
她不知道傅君彦对待自己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也不知道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借酒消愁少言寡语的。那样张扬如烈日的男人，目光可见地沉稳安静了下来。
直到他死了。
傅君彦疯了，她也疯了，他的死带走了两个人的心脏。
那场车祸不是意外，是神遣会的手笔。
神遣会拉拢文家不成，直截了当做了他们。更可笑的是，明明傅君彦也如此憎恨着带走了自己爱人的组织，最终却加入了它们。
往后的日子里她看着傅君彦接手文家的事业，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进神遣会的内部，痴迷于转换剂，痴迷于造神计划。
她至今不清楚傅君彦当年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自己横插了一脚，可能是因为双方家长的压力，也可能是他们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但这都不重要了，他死了，徒留她在这地狱里被悔恨蚕食。
“就快了。”她在墓前烧着纸，“很快我就和他一起来陪你。”
傅君彦此刻被允许清醒着，他坐在轮椅上，神情不再愤怒，安静看着前方。
风卷着一张半燃的黄纸，飘飘荡荡落在碑上。墓碑主人英俊帅气的笑容停留在了傅君彦最爱时的模样。
第 45 章
恒野对于傅家的事到底是没能窥探太多, 恒明华当他是小孩子随便糊弄了几句，“少管大人的事，赶紧回校上课。”
恒野不忿, “你怎么这么讨厌！”
恒明华看了眼他懒懒散散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 佯呵斥道：“我没把你锁家里你就偷着乐吧。”他想到恒野和傅家那小狐狸都快生米煮成熟饭了就觉心里火大，“最近这段时间少去找傅谨行，也少出去乱跑。”
“我不！”恒野梗着脖子抗议,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限制人自由了？”
从小到大恒明华对待恒野别说是打, 就连骂, 那都是没有过的, 给他养得这么不知道怕。但他到底是狠不下来心撂狠话，软了声道：“你看最近社会上违法犯罪的事情这么多，你乖乖待在学校里，不想上学的话就待在家里陪你妈。”
恒野还不乐意，因为傅谨行没几天就要回国了。但他看恒明华态度坚决, 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说：“那好吧，那让他来家里总可以吧？”
恒明华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咬碎了后槽牙往肚子里咽，强笑道：“行，怎么不行。”敢来老子就给他腿打断！
幸好傅谨行到底是没来, 因为恒野被司宇唤回了校里。
“你怎么又换了个色？”满打满算也才半个月没见，司宇将原先那一头烟蓝色又染了个浅金色。
“好看不？”司宇嘻嘻一笑, 揽着恒野肩膀。
“不好看。”恒野嫌弃, “还不如粉色呢。”这颜色不太衬人，显得人一点血色也没有, 得亏是司宇脸好，否则真不好看。
“哦~野哥喜欢我粉粉的。”她这话说得流里流气，恒野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看A.片都脸红的恒野了，毕竟他和傅谨行都酱酱酿酿开过半荤了，当即想歪了锤她：“你怎么这么骚？”
司宇怪里怪气喊了声：“我哪里骚了？你想哪去了？”
两人在绿洲岛找了处甜品店坐了半晌，恒野搅着奶昔漫不经心喝了一口问：“你们家最近怎么样？”他还记得司宇之前突如其来的暴瘦，现在虽是长了些肉回来，但到底是没最开始时望着舒服。
“就那样。”司宇大刺刺靠着椅背，两手一摊，“老头子中风了，离死可能不远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中风了？恣恣的爷爷也中风了。”恒野纳闷。
“谁知道呢？这玩意能传染？”司宇佯装不解。
就像不理解傅谨行对待爷爷的态度，恒野对于司宇对待父母的态度也还是有些迷惑。虽然他知道司家对待司宇不好，但那毕竟是爸爸，怎么会说起爸妈死了却一脸的无所谓呢？
他只当对方还是那个穿着碎花裙子强忍泪水的小姑娘，从包里抽了张卡出来递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啊？”司宇笑着接过，看了眼黑金色的卡面，“豁，这得有多少额度啊？”
“不知道，需要你就刷呗。”恒野摆摆手。他有好几张这种卡，爸爸爷爷给的，后来哥哥工作了也给了他一张。
恒星说：“哥自己赚得，可劲儿花。”恒野想起他给自己卡时笑得畅快的样子，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司宇捏着卡在手上转了转，心里百转千回。她很羡慕，羡慕恒野这种对待家里人的态度，羡慕恒家对待恒野的态度。半晌，她将卡推回恒野面前，“用不着啦。”
恒野也没多想，咬着吸管将卡塞回包里，“那你要钱就说。”
司宇大刺刺笑：“我这算不算被野哥用家里人的钱包养啦？”
恒野觉得她怪里怪气的，“什么叫家里人的钱？给我的当然就是我的钱，再说了我才不包养你。”嘿嘿，倒是可以养傅谨行……关起来，给他喂饭……恒野想着又是神游天外笑了起来。
司宇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心里想：想到什么了笑得这么好看？多半，是傅谨行吧……
她收回视线，垂下眼眸，手指摩擦着杯壁。
“你怎么不吃？”恒野将一旁的甜品都推了过来，“太瘦了，都不好看了。”
司宇掩下心绪，笑着接过，“好嘛。”
恒野回校几天了，感觉身边盯着自己的人愈来愈多。就很奇怪，虽然从小他就活在世人的瞩目里，但从没像现在这样过……感觉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恒野心里嘀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司宇两手插兜像个保镖似的跟在恒野身边，清楚地知晓那些人目色里的痴迷，那都是被药剂转换而成的劣性AO。
她不动声色地用信息素隔绝开了那些Omega试探着释放的、打招呼的信息素，“你后面不能再住Beta区了吧。”
恒野一愣，手指搔了搔脸颊，“没人通知我搬……”主要是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学校也应接不暇。这些被药剂转换而成的AO属实让他们费尽心力。
社会上被转换的AO也有，但多数还是集中在华大里。就像最新的研究报告里说的，这类药剂对于生效者本身就有很高的素质要求。换而言之，越是体能强大或者智力强大的人，越可能被激发分化。
“简直就像是在做基因筛选。”司宇喃喃。
“什么？”恒野听她嘀咕没有听清，扭头看她。
“没~”司宇揽着他的肩膀，“回去把天台门锁起来吧。”电梯本身就直供恒野使用，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录入，但天台那边的锁还是要加强一下的。
“没必要吧？”
“你个Omega有点自觉，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饶是恒野对待科研的事一知半解，但看着校园报纸和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也知道转换剂的影响又扩大了。
一些媒体说：“为什么要禁止转换剂？我们应该支持并大量生产它们！它们可以让没能分化的人完成二次分化，这有什么不好的？”
也有不少被转换的人说：“原来这就是Alpha的世界？我近视的眼睛都变好了，五官从没这么灵敏过！”
“真的真的，变成Omega后我的皮肤变得好好。”
“皮肤好+1，我男朋友对我爱不释手，我都想让他打一针看看能不能变成Alpha了……”
“同，我都想和Beta分手了，啊啊啊好想和公司的Alpha约！”
网上大多数的评论都是觉得分化没什么不好的……甚至于本身就是Alpha的那群人，因为他们是自然分化者，对待那些劣性AO有着骨子里的优势和等级压制。
所以也有人说：“我不想变Alpha……以前知道A很强，却从没这样体会过，原来等级压制这么可怕……”
“虽然这么说很丢脸，但我被一个低年级的信息素压制吓到失禁了……”
网上的评论褒贬不一，但从披露的数据上来看，世界各地里目前被转换剂转换的人加起来竟有大几百人了。
而且恒野还看见了关于傅氏的报道：已完成恢复剂的研发并投入使用，受转换剂困扰的人可免费接种。
恒野心里一动，他想起了王小明，对方如果还活着，肯定会第一个去接打恢复剂吧。要是他能再等一等、忍一忍……
恒野吸了吸鼻子，忍住鼻酸，随后又开始思考自己要不要去打恢复剂。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也没体会到有多大差别……”他变成Omega后，除了情绪上的波动和发情期的困扰外，甚至觉得体能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完全不像其他Omega们那样娇娇软软的样子。
“而且我还可以反向捕获哎。”恒野想起和傅谨行的那次就忍不住脸红。虽然那次他反向捕获失败并被傅谨行再次临时标记了，但是万一哪天他成功了呢？
他想起傅谨行当时躺在自己身下的表情，顿时眼珠子乱转，嘿嘿一笑扑进枕头里，“给他绑起来，先这样再那样……”
……
此时的傅谨行只觉一阵恶寒，他推了推眼镜，竟是紧了紧身上的衬衣。
“老板，你冷？”鉴于恒野的一股醋味，路璐便跟着麦克他们一起喊傅谨行老板或者Boss。
傅谨行“嗯”了一声，低头给恒野发信息：在干吗？
路璐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她抬头看着天上高挂的烈日，又低头看着自己的露趾高跟鞋，这还没登机呢，三十度呢。
自打两人确定关系后，恒野是愈发大胆，看见消息后当即回：想你。
傅谨行的眉目软了下来，“我也想你。”
恒野：嘿嘿，亲亲。
傅谨行：亲。
恒野：接亲亲。
两个人小学生似的文字亲亲半天，傅谨行最后回了一句便关机走向飞机。
他这次出国主要是为了临床试验，国内报名接受恢复剂的人较少，国外好操作且好招实验对象。
“报道发出去了吗？”傅谨行将资料递给坐在后方的路璐。
“登机前已经发了，恒董说会安排媒体将消息扩散。”
“嗯。”傅谨行带上眼罩，闭目休息。
随着飞机主人的入睡，机舱也瞬间安静下来。
窗外夜色开始蔓延，危机也渐渐发酵。
第 46 章
恒野心不在焉地上着课, 估算着傅谨行差不多就要落地了。但是现在才周二，最起码还有三天他才能见到对方。
他咂了咂舌，随后懒搭搭地用掌心撑着下巴看向讲台。
沈四围今天依然很帅。他形容傅谨行时会用上美、好看、精致, 但形容沈四围时, 那就是单单纯纯的英俊。
男人如刀刻的五官冷峻，讲课时的嗓音不疾不徐。恒野静下心后也是能听进去的，虽然不多, 但他觉得自己努努力的话期末问题不大。
“下课。”沈四围将粉笔丢进笔盒，又对着助教吩咐了一些课业问题, 随后拎着自己的大衣走向教室外面。
还是熟悉的地方, 还是熟悉的场景。高大英俊的男人依靠着墙壁, 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一丝对待熟人的热络，“回来了。”
“啊。”恒野应了声，随后又说：“我有好好地写试卷。”
“看到了。”他回。
两人间的气氛总是夹杂尴尬和没话说，恒野不自在地挪了挪步子。
“你很怕我？”沈四围突然开口。
恒野条件反射般地摇头，“怎么可能？”
男人似乎有些迷惑, 略微歪了歪头道：“可是你每次和我单独相处时都显得非常局促。”
恒野被他说得愣了下，然后慢慢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样……有助教或者有野猫在时还好，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找不出来话。这不太符合他的性格，自己是个挺自来熟的人，难不成是因为对方是自己老师？还非常严厉的缘故？
恒野小声嘀咕了一句, 随后抬头笑得大咧咧：“没有吧，就是不知道说什么。”
沈四围不置可否, 他摸了摸搭在腕上的大衣, “一起吃午饭？”
恒野点了点脑袋，勉强应道：“也行。”
好在司宇此时也找了过来, 三个人一起坐在食堂里气氛稍微好了些。
恒野接过司宇递来的果汁说了声谢，随后又低头回复着傅谨行的信息。
恒野：你到家了吗？
傅谨行：嗯，刚洗完澡。
恒野知道他爱干净，估计是一着家就进浴室了。他眼珠子一转，嘿嘿笑了一声，问：洗干净没？
傅谨行：？当然
恒野：洗干净点等哥周末来检查。
傅谨行：好，哥哥想怎么检查都可以。
恒野心里骂他变得没脸没皮一点都不矜持，面上却羞得红红的两眼亮晶晶的盈着快乐。
“干什么呢？笑得这么猥琐？”司宇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了捏恒野的腮帮子。
“你才猥琐。”恒野拍开她的手，白了她一眼，“你吃什么？”
“老样子喽。”司宇耸耸肩。
恒野看了眼她的餐盘，又把自己碗里的肉丢了几块给她，满脸嫌弃地说：“多吃点吧你，瘦得要死。”
“哦～谢谢野哥。”司宇笑嘻嘻地将脸贴在恒野的胳膊上，耍赖般地蹭着。
沈四围看着他两的动作没有言语，两指捏着汤碗默默喝了一口，“你晚上有空吗？”
恒野咽下果汁，指了指自己，在对方肯定的点头中回复说：“有倒是有……”
沈四围拿着餐巾擦擦嘴角，“有空的话，课后来找我拿下资料。”
恒野微微瞪大双眼，不可思议道：“又来？”我这上得是大学吧？怎么还次次开小灶布置功课啊？
沈四围冷笑一声，面上少见地露出一丝嫌弃来，“除非我给你题库，否则你怎么都会挂科。”
“不可能。”恒野当即反驳，他听课了，觉得自己还是会的。
沈四围慢条斯理地收拾着餐盘，张口就出了一个小小的题。恒野眼冒金星回忆了一下，脑子里知道见过，也知道好像应该是这样解，但就是无从下手的感觉……
沈四围已经起身，淡淡睥了他一眼，“把今晚的这套题目都弄会了，就差不多了。”
恒野看着男人的背影咬咬牙，“讨厌鬼。”
司宇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随后揽着他的肩膀说：“晚上我去找你。”
恒野应了声，将果汁一饮而尽。
海岛上的冬季来了，天暗的也早，不过才六点钟天就大黑。恒野往约定的教室走着，有些奇怪怎么整栋教学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应该啊。”恒野看了眼乌漆嘛黑的通道，只有绿色的应急灯暗幽幽亮着，“那些晚自习的人呢？”他就纳闷了，华大的学子很是勤勉，不说六七点，凌晨还在学习的人都不在少数，怎么会才这个点，就整栋楼都熄灯了。
他不关注校园信息所以不知道，今天发了整修通知，五点后教学楼里不许有人待着。
恒野将教室里的灯光打开，随后低头给沈四围发信息：我到了，你到了吗？
沈四围：遇到只猫，稍微等我会。
恒野撇撇嘴，随意找了处坐了下来，又从桌肚里掏了本书随意翻了起来。等了大概有十分钟，沈四围还没来，给他发信息也没回。恒野实在是不耐烦了，正准备起身就走，便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你太慢了吧。”恒野抱怨着转身，“约人怎么还迟到——”他话没说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沈四围那高大英俊的面孔，而是一张包子般白嫩的小脸。
“许然？不对，许否！”因为太过吃惊，恒野的嗓音都有些破音。
“嗨。”许否举起手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想没想我？”
恒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微微蹙眉看着对方，“你怎么在这？”警方的通缉令一直没撤，他是怎么混回华大的？不对，难不成他其实一直就躲在华大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许否一副不懂的模样，随后一撩腿坐在桌上，撑着手肘望着恒野笑：“倒是你，一个Omega大晚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呀？”
“关你屁事。”恒野白了他一眼，一手掏出手机，“你还敢出现？这就报警抓你。”
许否漫不经心地摆摆腿，“你报呗。”
恒野打开手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信号竟是一丝也没有了。他咂了下舌倒是没太大紧张，毕竟就许否这小胳膊小腿，都不够自己一拳的。
“你是不是在想就我一个人？”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许否笑嘻嘻地摆摆头。
恒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他瞥见了门后的几个高大身影。毋容置疑的Alpha，身材魁梧，气势凶狠，腰间还别着黑洞洞的枪。和之前遇到的那些三脚虾不一样，恒野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货真价实的威胁感和杀意。
他瞳孔骤缩，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强装镇定说：“你想干什么？”
许否笑而不语，慢条斯理地从桌上跳了下来，朝着恒野逼近，“我想干什么？”
他歪头思考，突得咧嘴笑得病态：“当时是想干你。”
就在许否伸手要抓他时，恒野将手边厚厚的考研书朝着他砸了过去，随后猛地一个转身，撒腿就跑。许否被砸到了鼻子，刹那间就流了鼻血，他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勃然大怒，冲身后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
恒野飞奔在走廊上，心脏怦怦直跳。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可能是担心会惊扰到安保，对方并没有开枪。
恒野没敢走电梯，而是径直冲向安全通道。他一把推开消防门，顺着楼梯飞奔而下。身后人紧追不舍，叫骂声和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狭窄的楼梯间里。
“恒野你别跑！”许否在后面怒吼。
“你傻逼吧！”恒野回骂，瞥见楼梯拐角处放着的大号垃圾桶，他想也不想就一把推了出去。垃圾桶骨碌碌地滚倒，在身后人的脚边炸开。
“我靠！”为首的那个人躲闪不及，一下被绊了个踉跄，身子向前一扑，重重摔在了楼梯上。
许否刹车不及差点被带倒，“你他妈的蠢货！长这么大块头吃屁的？”他气急踢了男人一脚，随后稳住身形接着去追。
恒野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趁他们还没缓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下最后几级台阶，推开安全门冲进楼道。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看见了在前方姗姗来迟的沈四围。“卧槽快跑。”恒野拉着他的手就要走。
“怎么了？”男人不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恒野又拉了几下，竟然拉不动，着急道：“许否在后面，还带了几个Alpha。”
“许否？”沈四围讶异。
“就是许然。”
沈四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很快就被气定神闲取代。他的嘴角慢慢扬起，眼底泛起一丝笑意，“我知道。”
恒野只觉得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男人的反应令他莫名心慌，他下意识地便松开了对方的手。
就在这时，气喘吁吁的许否也追了上来，他两手撑着大腿喘气，恨得牙紧道：“你再跑试试？”
恒野也不管沈四围了，转身便要接着跑。许否大急，对着沈四围便喊：“傅大！”
“草你妈！”这熟悉的称呼令恒野一惊，头皮一炸，瞬间觉察出了一直以来对待沈四围时那种莫名的压抑感和尴尬感是什么。那是他对于危险排斥的本能反应。
他头也不回地向前狂奔，身后许否叫嚣着要追上来，可出乎意料的是，脚步声却渐渐远去，似乎并没有穷追不舍的意思。
恒野心中狐疑，怀疑有诈，来不及多想，他便在一个拐角处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宇？”恒野想起来对方中午时说是要来找自己，连忙拉着她的胳膊就走，“走走，妈的沈四围不是个好东西。”
司宇没跑，反而大咧咧地笑了笑，揽着他的腰摁在怀里摸着他的头发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恒野此时跑得浑身发热，他喘着粗气想要挣脱她的手臂，“什么啊，后面有好几个Alpha要抓我，快走。”
“嘘——”司宇吻了吻他的发顶，“我知道。”
她勒着自己腰的动作是如此大力，恒野艰难地问，声音都在发抖：“司宇？……”
“嗯。”司宇笑着应了声，声音柔和沙哑，“我在。”
随着颈间一痛一凉，恒野看着对方雌雄莫辨的面孔，瘫软了身体。
第 47 章
恒野的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身体却依旧软绵无力，他隐约意识到了，司宇当时扎在自己脖子间的应该是肌肉松弛剂。
车内一片寂静, 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恒野有些费劲地动了动手指, 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一片，慢慢聚焦到了眼前白皙消瘦的下巴上。
恒野张了张嘴, 刚想要说话，却发现舌头麻木得厉害, 喉咙里只能发出些微弱的呻.吟, “嗯……”
司宇听见声音低头看他, “醒了？”
恒野看着她浅棕色的眼睛里印出了自己的身影，努力抬手想要拽住什么东西。
“别动。”司宇握住恒野的掌心放在唇边轻吻了一口，“乖一点，不然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恒野在对方的掌心里颤抖着手指，他哆哆嗦嗦地抬起眼, 嘶哑的嗓音几近破碎：“你……为什么……”
“家族利益。”司宇的语气平淡得可怕，仿佛背叛恒野只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我是司家的人，先有司家才能有我。”
“狗屁……司家……”恒野气若悬丝地骂了一声，心中燃烧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难过的情绪。
“许否，给他喂点水。”一旁传来冷声。
恒野艰难地歪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个面容平凡的高大男人。这张脸他没见过, 但这嗓音恒野却是十分熟悉，毕竟不久前他才听着他讲完了一整节课。
“好嘞。”许否笑嘻嘻地拧开水, 举着就要喂, “恒小野，栽我手里了吧。”
恒野还没来得及扭头拒绝, 便见司宇拦住了他的动作，“我来就行。”
许否半眯着眼维持着笑意，两人僵持许久，他这才将手中的矿泉水递给司宇，“后面可不是你说了算。”
司宇接过水，语气轻柔地对恒野说：“小野，喝点吧。”她抱着恒野，一手扶起他的头，一手将瓶口凑到他的唇边。
恒野紧紧闭着嘴，偏过头去拒绝。
司宇轻笑着也没为难，只是缓缓说：“你不喝的话，我就嘴对嘴喂了。”
恒野转回头，黑溜溜的瞳孔里被愤怒盈满，亮得让人心惊，“司宇！”他挣扎着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和难过。
“我在。”她浅浅应了，随后伸手轻捏恒野的下颚，语气温柔却不容拒绝：“别逞强，快喝。”
恒野还想反抗，可她的手劲大得惊人，他连偏头都做不到，只能任由对方捏开自己的嘴唇，将水一点点喂进嘴里。
清冽的液体滑入喉咙，恒野这才发觉自己有多渴。他不由自主地咽下水，喉结上下滚动，片刻就饮尽了小半瓶。
“还要吗？”司宇眉目温柔。恒野摇摇头，别过脸去不愿看她。
一路无话，恒野靠在司宇的怀里，努力从车窗里看了出去。陌生的城市街景，让他怀疑自己现在是否还在东城。
“傅大，那老头到了吗？”许否没个正经地蹲在座椅上，看向一旁翘着腿神色淡然的沈四围。
“飞机上。”
“那现在怎么办？”许否笑嘻嘻地伸手想去抓恒野的头发，却被司宇一巴掌拍了回去。
许否包子般白嫩的小脸立马冷了下来，看向司宇的目光如刺。司宇也毫不回避地望了回去，两人的信息素隐隐待发。
沈四围睥睨了他们一眼，“先回实验室，别给我起内哄。”
许否“哼”了一声，抱着双臂瞪着恒野。
恒野瞪了回去，心想要不是我现在没劲，非得给这小白脸一拳。
又开了一段距离，此时天光转亮，高大的树木和山脉取代了城市繁华，在一处山口，车停了下来。
恒野浑身绵软被司宇抱着，他转了转头，试图在光秃秃的一片中寻找到什么路标去分辨位置。
“别白费力气了。”许否笑嘻嘻地站在他身旁，“这里是未开发区，没人会来救你的。”
恒野心头一动。先要坐船出港，才能转车，结合昨晚的时间和现在的天色来看，他们至多也就开了四五个小时的车，很有可能他们连东城都还没走出。未开发区……东城北区往北，靠着连绵山脉，恰好是一片还未规划好的城郊区域。
“蠢货。”司宇嗤笑一声。
许否圆目一睁，“你说谁蠢货？”
“谁蠢我说谁。”
“你才是蠢货，你凭什么骂我蠢？”
“就凭你已经把大概的位置告诉别人了。”
饶是所处的地点不对，恒野也赞同司宇的说法，许否可不就是个蠢货吗。
许否望着这两人，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神色却是如出一辙的鄙夷，当即就要发火，“你们两个——”
“许否。”沈四围淡淡瞥了过来，“闭嘴。”
许否立刻闭上嘴，不服气地瞪了司宇和恒野一眼，气鼓鼓地跟在沈四围身后。
恒野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德性，为什么都喜欢把实验室建在地底下？傅谨行的实验室虽说也在地下，但地上也有位置，这里完完全全就是深埋地底，空气都带着一丝不太畅快的冰凉金属味。
进了实验室内部，司宇想往休息室去，沈四围淡淡开口：“把他给我。”
司宇抱着恒野的手臂一紧，“人还没来，放哪不一样？”
沈四围甚至都没回看她，只是低头望着恒野，又重复了一遍，“给我。”
司宇紧了紧后槽牙，秀美的面庞绷出一个凌厉的弧度，良久，她才将怀里的恒野递了过去。
沈四围接过她的怀中人，转身往更深的地下走了。
许否幸灾乐祸道：“嘻嘻，都说了，到了这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司宇攥紧了拳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转身一拳砸向许否。
恒野被沈四围抱着，男人的怀抱和司宇相比要宽阔许多，淡淡的雪松味萦绕在鼻间，还挺好闻的。他不怎么自在地扭了扭头，看向通道两边。
透明的玻璃映出室内景象，除了各种他看不懂的试验器械，他还看见了不少人体组织。
恒野瞪大眼睛看着一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婴儿尸体，嗫喏了一下嘴唇。
“那是实验体。”沈四围垂眸看他，“你好像很好奇。”那黑溜溜的眼睛从清醒后就四处打量着一切，好像在抓住一切可乘之机，努力分辨着周遭情况方便逃离。
恒野仰头看他，脸上写满了他是在废话。
沈四围像是被他的表情所取悦，竟是发出了一声愉悦的闷笑，“你对待学习如果也能保有如此的好奇心，那大概也不会在这里了。”
恒野身子一僵，想想好像还真是……他要是成绩好，也不需要听沈四围逼逼赖赖，也不会去拿什么破资料，也就不会被抓。
恒野虎着脸，心想等哥出去一定好好学习。
沈四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丰富的面部表情。这个人实在是简单的不行，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你是不是在想以后要好好学习？”
恒野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大，满眼都是你怎么知道？
沈四围再也忍不住般笑了出来，那幅度带动胸腔，恒野靠在他的怀里都感受到了震动。
男人收敛情绪的能力很强，没笑两声，那张应该是伪装的面孔就恢复了冷峻模样。他单手抱着恒野，随后掏出一张身份卡一样的东西在门锁处刷了一下，“滴”的一声，房门打开了。
屋子里的摆设很少，和男人严谨的外表相符，冰冷干净的像是实验室。他将恒野放在床上，又给他补了一针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随后捏着水杯给他喂了点水，“累了就睡，现在还不到你出场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这杯水缓解了喉间的干哑，恒野动了动喉咙发出一声嘶哑的疑问：“你到底长什么样？”面前平凡的面孔是真实样貌，还是之前英俊的样貌才是真实的你？
沈四围坐在床边，拿着纸巾给恒野擦擦唇边的水渍，“你喜欢哪个？”
恒野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板着脸骂了声：“神经。”
沈四围捏着他的嘴巴，“没有人教你不能随便骂人吗？”在恒野愤愤的眼神里，他笑了一声：“学校里的才是我本来模样。”
恒野挣了挣嘴唇，示意自己还要说话，但男人捏着他嘴巴的手指纹丝不动。
“你…有…病…”沈四围从他含糊不清的闷声里听出来了他又在骂自己，“你再骂的话，我就把你的嘴堵起来。”
恒野的双瞳熠熠发亮地瞪着，好一会才泄了气，露出一副妥协的样子，闷身闷气像是说好。
沈四围挑了挑眉，松开自己的手指。
恒野喘了口气，接着又问：“他们为什么喊你傅大？”
沈四围“嗯”了一声，略微歪过头，装得有些疑惑和吃惊的样子，带着笑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恒野看他这副样子，顿觉这个人果然十分恶劣，当即反激道：“你爱说不说！”
“那就不说。”男人气定神闲。
恒野像是被一口气卡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地难受极了，都想伸腿踢他，“你什么毛病！”
“你又骂人。”沈四围说。
“就骂你，傻逼！大傻逼就你会装！”什么喜欢猫，什么担心学生成绩，全他妈是装的吧！
“我说过，你再骂的话，就把你的嘴堵起来。”男人冷峻的脸上竟是挂上了一丝笑意。
恒野有些怂，但也不是那么怂，顿时回嘴：“堵就堵！”
沈四围“哦？”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这人是真的脑子不好，恒野气得发毛，张口便又是想骂，下一秒，沈四围的唇瓣便覆了上来，不容拒绝地堵住了他的嘴。
第 48 章
恒野被沈四围突如其来的吻惊得瞪大了双眼, 他本能地挣扎了起来，无力的双手推拒着对方的胸膛，嘴巴紧紧闭着, 拒绝沈四围的入侵, 整个人像只炸毛的猫般抗拒着。
沈四围没有为难他，而是恶劣地含住了恒野柔软的唇角，牙齿重重地咬了下去, 在那艳红的唇瓣上留下了深深的牙印。恒野吃痛的“呜咽”一声，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刺激得他眼角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有没有人说过。”沈四围直起身子, 语气里带着丝戏谑, “你真的很像小动物。”
恒野眼神凶狠地瞪了沈四围一眼，嘴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刺痛感让他愈发清醒了几分。他颤抖着用手背狠狠擦拭着唇上的血迹，又对着沈四围竖了个中指，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两个字：“滚蛋。”
“正准备走。”沈四围轻笑一声：“你可以尝试寻找逃跑路线了。”
说罢, 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留下恒野一个人瘫倒在床气愤地喘息着。
不知道是被沈四围的这番举动刺激了还是什么，恒野竟是真的恢复了些力气。他咬着牙，颤颤巍巍地挪到床边，双腿因为松弛剂的影响依然有些麻木，脚掌落在地上时仿佛踩在了棉花上。
他喘了一声, 两手撑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没能走上一步, 便腿脚一软栽了下去。恒野眼前一黑, 还没反应过来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角的伤口磕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顿时火辣辣的更疼了。他痛呼一声，鲜血再次从伤口渗出，沈四围留下的齿痕被牵扯得更深。
“操……”恒野颤着嗓音骂了一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下来。他痛得浑身发抖，两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半天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床沿，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书桌旁。
他颤抖着手拉开抽屉，翻找着里面的东西，竟真的让他摸出了一个镶着金边的红色笔记本，那是沈四围的日记本。他整个身子瘫在椅子上，翻开日记本查看了起来。
本子上记录的东西大多是一些实验数据，恒野翻了半天看得头昏眼花也看不明白。就在他要放弃般地阖上本子时，才在第一页上看见了男人的签名：傅四围。
恒野愣了一下，心想他果然姓傅，那他和傅家……他还没能来得及思索下去，便听见门口传来了一声“滴”，接着便是沈四围端着餐盘出现在门口的身影。
“哦呀，你找到了。”他低眸看向恒野，银色的眼镜折射着冷光，“找到了也没用，你又看不懂。”他语气笃定。
恒野原本紧张的情绪一哽，对方傲慢自大的语气让他气得牙痒，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拳。
“你和傅家是什么关系？”他直接了当地问。
沈四围挑了挑眉，似乎被他直接的反应给取悦到了。他慢条斯理地走到书桌前，将餐盘轻轻放在恒野面前，瓷器和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先吃饭。”
恒野仰头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他有病。
沈四围的目光落在恒野的唇角，那里是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他低笑一声，“或者要我喂你？”
恒野一阵恶寒，抖着手捏着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这动作牵起嘴角的伤口，实在是有些疼，他神色扭曲问：“你和傅家是什么关系？”
沈四围靠着桌角，扶了扶眼镜，说道：“傅谨行大概要喊我一声叔叔。”
“……”恒野在脑子里想了想，叔叔这个称谓对应着侄子，随后了然：“你是傅家的私生子？”
饶是傅四围心理强大，也被恒野这毫不留情的直白话语给戳了一下肺管。他冷着脸：“是。”
“那你是傅君彦的小儿子？”恒野抬头看了看男人伪装的面孔，“你多大啊？”
“31。”
恒野“嘶”了一声，心想傅谨行的爷爷果然不是个好东西！傅谨行的爸爸傅澜之四十岁吧？合着傅君彦婚内出轨不算，还搞了个私生子出来！
“说起来，你或许还要喊我一声哥哥。”傅四围轻笑。
“哈？”恒野一呆，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
“我的母亲姓沈，是沈佩文的侄女。”
恒野的大脑一顿宕机，思考了半晌才想起沈佩文是自己奶奶的名字，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他一阵无语，他摆摆头也不在意，只是问：“那你们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傅四围靠着桌角，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两手抱胸没打算回。
恒野撇了撇嘴，“那你们抓我是干什么？”
对方反问：“你觉得呢？”
恒野扒拉了一下碗勺，心想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力气真的在慢慢恢复。他不动声色地舀了一口饭，“是因为我被转换剂转换了？”
傅四围嗤笑了一声：“被转换剂成功转换的实验体将近千人，为什么单单抓你？”
“因为我姓恒？”恒野歪头，“我家很有钱，你可以打电话给恒明华要钱。”
傅四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捧着腰腹大笑了起来，“恒野啊恒野，从小大大，你真的是一丁点都没变。”
恒野觉得他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什么玩意？”
傅四围收了笑，倾身过来两指捏着恒野的下巴，注视着那双如光般明亮的眸子：“你很小的时候就挡在傅谨行的面前说，我叫恒野，我爸爸是恒明华爷爷是恒恭礼，你可以打电话问他们要钱。”那么小小的一团，义正言辞的说着，像是觉得只要对方拿到了钱，就可以放了他们。
只可惜恒野对于绑架案那天的记忆始终记不太清，他扭头抽回自己的下巴，“所以你们不是要钱。”
“当然。”傅四围直起身，“钱而已，不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那恒野是真不明白他们要什么了，又不是因为自己被转换了，又不是因为他姓恒，难不成……他目色狐疑：“你是想报复傅家？因为傅谨行和我在谈恋爱？”
傅四围咂舌，“虽然我对于此是有些不爽……”他摇摇头，失笑说：“但你未免也太看轻自己了。”
“这里是神遣会。”他的神情恢复冷峻，简单明了地和恒野说了下组织背景，随后说道：“你是天生的分化者，你的身上有着一切。”
“不可能。”恒野否认，他自己的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一直到19岁之前，他都是作为Beta长大的，怎么可能是分化者？
“那你就得问傅谨行做了什么了。”傅四围拉长了语调，听起来十分恶劣。
“不管他做了什么。”恒野的神色笃定，“他都不会伤害我。”这么说来，恒野倒是觉得这些年里傅谨行的若即若离找到了些原因……
傅四围沉着脸看着恒野的反应，良久冷笑了一声：“他还真是好命。”
说罢，他也没了再说的兴致，将恒野吃剩的餐盘端了起来，“好好休息，等人落地，就没你的好果子吃了。”
恒野看着对方走了出去，随着一声“滴”响，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他抿了抿嘴，心里猜测傅四围和许否说的人到底是谁……估计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吧。
他也没多想那些没用的，而是两手撑着桌子慢慢站了起来。他扭了扭手腕和腰肢，感觉力气渐渐恢复了不少，便绕着屋子四处翻找了起来。
来到门口时他拉了拉把手，果不其然打不开。门锁从外面开需要身份卡，从里面开则需要指纹或者密码锁。“神经病啊，屋子里屁也没有，搞这么严密干什么？”
恒野试探着又拽了几下，接着又蒙了几个密码，随后泄气般地捶了下门，转而把目标锁定回书桌。
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些东西，笔记本电脑倒是没收走，可惜没有网线接口，屏幕也是黑的，估计离开充电器就打不开。抽屉深处有一个黑色的笔盒，恒野把它翻了出来，里面装着几支钢笔和一把美工刀。
恒野眼前一亮，把刀片推出一截，随后又收了进去，将美工刀揣进口袋，继续在房间里搜寻着。
一无所获……他不耐烦地耙了耙头发，毫无办法，只能把目光又聚焦回日记本上。
他沉静心来翻了半天，在日记本后面发现了一道数学题……这题看着甚是眼熟，恒野拿着笔搔了搔头，在本子上算了半天，得出来了数字：731。
他放下笔，又往后翻了下，这才发现后面竟然还有一幅简笔画，是一只黑色的猫，一旁还写着：解出来没？解出来你就能出去，解不出来你就待着吧，好好学习才是硬道理。By the way，友情提示：狮子座。
7月31，可不是属于狮子座吗？还是自己的生日！恒野板着脸走到房门边，一板一眼地输入0731。随着一声清脆的“滴”声，房门打开了……
恒野继续板着脸，心想这个男人的性格真的是恶劣到家了。
第 49 章
恒野打开房门, 探头看了眼外面的情况。门外是一条笔直的走廊，雪白的墙壁和地砖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冷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他抬头看了眼, 好在这里的监视器并不密集, 他找着探头死角，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走到消防门前，恒野听到旁边的电梯传来了一声“叮”响, 他连忙闪身躲进门里，隐在门口屏着呼吸。
“会长还没来吗？”一人问。
“好像出事了, 傅大已经赶过去了。”一人回。
“我们是不是要完了？大领导怎么全都出事了？”
“别胡说, 快去拿东西。”
恒野听着他们的话心下一动, 待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这才顺着楼梯飞快往上跑去。
这里的构造几乎相同，除了实验室就是休息室，恒野一时也找不准方向。顺着楼梯一路上爬，原以为到达顶点会能通到地面, 没想到不是。
“什么破构造。”恒野小小吐槽了一句，还是找了一处走廊溜了进去。他想进屋子里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通讯设备。
转过一个拐角，前方又是一条漫长的走廊。恒野暗自叫苦，这地方简直像个迷宫，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墙壁和房间, 完全分不清方向。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交谈声, 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走来。恒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慌忙四下张望，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这走廊光溜溜的, 连个藏身之处都没有。
恒野咬紧牙关，背靠着墙壁，手心里全是冷汗。从声音听，应该是有两三个人，他握了握拳头，打算先偷袭了一个再说。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拐角处投射出的影子也越来越长，恒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就在他想要动身之际，一只手从他的背后伸出，不由分说地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拖进了房间里。
那手正好捂在了恒野的伤口处，他一时痛极，本能地挣扎起来，可对方铁钳般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对方把嘴唇贴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动，是我。”
恒野浑身一僵，熟悉的嗓音让他瞬间安静下来，是司宇！
司宇松开了捂住恒野嘴巴的手，转而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两人默契地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恒野松了口气，转身看着眼前的人，“你真的在帮他们做事？”
司宇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扯出一个略显无赖的笑容，“如你所见。”
恒野认真看她，看着她浅金色的头发，看着她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消瘦的下颌，“他们用什么要挟你了？”
像是被他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眸给烫到了，司宇略显狼狈地别开视线不敢看他，“我自愿的。”
“不可能！”恒野笃定，“我不信你会助纣为虐。”
司宇面上带着丝冷漠，“我为什么不会？我是司家的种，唯利是图刻在了我的骨血里。”
恒野的眼神清澈坦荡，“我们一起长大，我了解你的为人。”
“不，你不了解。”你不知道我每日看着你的目光里带着怎样的欲念和渴望，更不知道我看着你和傅谨行渐行渐好时有多想毁灭你们的关系。
“一起长大又怎么样？”司宇冷声，“亲人间都可以痛下杀手，更何况是你。”
“恒野，你被保护的太好了。”太阳不需要考虑旁得，只要在那里发光发热便好，一切阴暗之物渴望想要靠近他，却也担心被那炽热的烈焰所灼烧。
“我说了，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司宇说。
恒野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静静看着她，“我不信，我知道你厌恶司家。”
他的神色实在太过平静和笃定，司宇的眼眶猛然泛上了热意，她开口的嗓音沙哑：“厌恶又如何？只要利益一致，谁都可以放下厌恶，谁都可以做朋友。”
“那我呢？你和我做朋友是因为能够获得利益吗？”
司宇听言猛地攥紧了掌心，她的嘴巴紧抿，僵硬地宛若石雕，“是——”
“你闭嘴！”恒野怒呵一声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随后一拳挥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一拳将司宇打得一个踉跄，她扭过头，浅金色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脸侧，衬得脸色更加苍白憔悴，“……”她的神色似乎有些恍惚，逃避着恒野的视线里尽是痛苦。
恒野深吸了口气，伸手揪着她的衣领说：“这一拳是还你给我打得那一针，我们扯平了。”
苦意迅速漫上司宇的心头，她的眼眶红得吓人，下唇紧咬，用力到几乎渗出血来，心里痛苦这一句扯平了是什么意思，是从此以后一别两宽，还是一刀两断不再是朋友。
恒野看着司宇眼底汇聚的泪水和她凄惨的样子，顿时有些无措。他松开司宇的衣领，带着些懊悔，“我太用力了……”
他有些笨拙地碰了下司宇的脸颊，那里滚烫红肿，“有没有什么东西给你敷一下。”
司宇根本不在乎脸上的痛意，反手抓着他的手腕，声音低哑破碎地问：“扯平了……是什么意思？”
恒野“啊？”了一声，随后说：“就是不生你气了啊。”
“不管你在这里乱扯什么家族利益，我知道你，我了解你，我俩差不多穿着一条裤子长大，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
这种情况下恒野还能想起她的过往情史，顿时白了她一眼，“就是有点烂黄瓜。”
司宇别过头，竟是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是……”
真是什么她也没说，只是被恒野拉着按在床上，看着他翻来翻去找着医疗箱，“不用管了，没有流血，一会热度下去就行了。”
“倒是你，嘴角怎么回事？”他刚转身时，她就注意到了他的嘴角还挂着血的牙印。
“别提了。”恒野气得牙痒，“被傅四围咬得，这是不是要打狂犬疫苗啊？”
司宇闻言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这个人确实是让人讨厌，但也不至于携带了狂犬病毒。”
“我看不见得。”恒野反驳。两人相视一笑，目光里是多年来的默契和熟稔。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恒野拿了瓶喷雾对着司宇红肿的面颊喷了喷。
司宇侧脸方便他的动作，在处理完后她也拿着消毒棉签给恒野处理着嘴角的伤口，“这里的情况你了解了吗？”
了解个屁！恒野摇头，“是个做实验的神经病组织。”
司宇赞同，“确实是神经病。”她接着说：“这个组织里主要研究两种药剂，一是Golden Apple，就是你所亲身经历过的转换剂。”
“二是Adam Potentize，他们称之为潜能剂。”
酒精擦过伤口有些疼痛，恒野“嘶”了一声，接着问：“潜能剂的作用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针对Alpha的药剂，可以促进信息素的等级和能力提升。”司宇找了点绷带出来贴在恒野的嘴角，“可以将劣性Alpha转变成普通Alpha，概率不大，但还是有可能。”
“听起来好像是好东西？”恒野不解。转换剂这种东西毕竟涉及强硬干涉和副作用，但潜能剂听着只是单纯对于Alpha有所帮助？
“哪有那么简单。”司宇神色冷淡。这些都是非自然研究产生的东西，能有什么好东西？“潜能剂的副作用更大，且更危险。”
“例如呢？”
“它会让人上瘾。而且这个催化很不稳定，实验体中很多都是被转换过程折磨疯或者折磨死的。”司宇在初听司然介绍时还萌生过尝试的想法，直到看见了实验室里那些被捆绑束缚，丧失理智后宛若疯狗的Alpha。
恒野心想果然万事都有代价，“他们研究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司宇没回他的疑问，而是说道：“傅谨行也被注射过潜能剂。”
恒野心头一跳，震惊地看向司宇，“什么？傅谨行被注射过这种东西？”
司宇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他是少数几个被潜能剂正向催化的实验体之一。”具体的信息司宇其实并不了解，但从傅四围和自家老不死的口中她知道了一些东西。
“所以他们抓我是想要威胁恣恣吗？”恒野以为自己想通了其中关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意外的是，司宇却摇了摇头，“不，傅谨行只是其实一个原因。”在恒野变成Omega的事实彻底发散之前，这或许可以成为主要原因，但现在，“你是天生的分化者，他们想要从你身上获取药剂改良的关键。”
“怎么都在说我是天生的分化者……”这个词他听傅四围说过，现在又在司宇的嘴里听到了，“可我明明就是个Beta啊。”
司宇侧脸看着恒野，对方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自然卷散在脸侧，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眼睛也是盈着光的，此刻那双黑溜溜的瞳孔里被疑惑填满，司宇淡淡开口：“这就得问傅谨行了，你为什么会是Beta的这件事。”
第 50 章
房间里很是安静, 司宇默默看着恒野的反应，谁曾想对方只是简简单单“哦”了一声。
“……”司宇动了动嘴角，没能忍住问：“你不在乎吗？”
“什么？”恒野懵懂。
“傅谨行一直以来在隐瞒你的某些事情, 他表里不一的人格, 甚至……”你喜欢的样子也是他装出来的。
“在乎啊。”恒野漫不经心回道，随后他环视了一眼屋子，“你这里旁边还有别的房间？”这间屋子的构造和傅四围的那间不太一样, 看起来像是个套间。
司宇无奈，“嗯, 旁边还有个人。”她有些追不上恒野的思维, 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即便傅谨行一直在欺骗你，隐瞒你，你也不觉得愤怒或者失望吗？”
“为什么要愤怒和失望？”恒野歪头不解，“我喜欢他，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这就够了。”
他的样子实在太过理所当然，言语又过于洒脱，让司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怔愣地看着恒野，他的眼神澄澈而坚定：“我相信他，就像相信你一样。”
司宇宛若被重锤击中, 心头被锤得发麻。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突然想起司齐发瘾时说的：“我讨厌你, 明明只是个私生子, 为什么恒野会对你高看一眼？”她没能想出来原因，实际上也没有原因, 仅仅只是因为恒野想而已。他想和谁做朋友就做，不想理谁就不理，喜欢谁就是谁，不管那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一旦被他划进自己人的范围里，那他就会认可你的一切，与其是说他信任傅谨行和司宇，不如说是他信任自己的选择。他就是这样的人，简单直白到让人可怕。
司宇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她将松散的刘海撂至脑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好奇隔壁的屋子吗？走，带你看看。”
恒野跟着她走进，随着门把手的拧开，他看见了床上被绑着的一个人。
“司齐？”恒野的眼睛微微睁大，看着床上形同枯槁的男人。他虽然一直不喜司齐，但对方好歹也是有副好皮囊的，而且一惯喜欢装模作样，看着也挺人模狗样。但此刻，他简直宛若一丝游魂。
“他这是怎么了？”恒野倾身看了下，要不是对方还有鼻息，他简直怀疑他已经死了。
“他打了潜能剂。”司宇微垂眼眸，静静看着，“没能被正向激化，反而成瘾了。”
“这么严重吗？”恒野心下大撼，这比禁毒宣传片上的瘾君子看起来还要吓人……傅谨行也被注射过这种东西？
“你的手机在身上吗？”恒野缓了神，转头问司宇。
“没信号。”司宇掏出手机递给他，“这里的信号都被屏蔽了，只有少数人可以联系外界。”
恒野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空空如也的信号栏，一时间别无他法，“他们抓我是为了做实验？我听他们说在等会长，那到底是什么人？”
“大概是这个组织的头目吧，年纪挺大了，我也没见过。”
两人一时无语中，却听见警报声突然响了起来。
司宇神色一紧，她站起身说：“我出去看看，你待在这。”
恒野点点头，司宇走后没一会，床上的司齐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水……”他的声音破碎。
恒野转身看了眼，拿了个水杯接了点水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手抬着司齐的脑袋，一手给他喂了点水。
司齐喝了点水后状态好像好了一些，他睁开浑浊的双眼看了看面前的人，“我……是在做梦吗……”
恒野看了看对方的状态，也没像以往那样和他针锋相对，“那估计是个噩梦。”
司齐低低笑了几声，随后咳了起来，“怎么会，有你的话，就是美梦。”
恒野张了张嘴，微微叹了口气，“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呢？做什么想不开去打那种东西？”
司齐被绑在床上无法动弹，只能微微侧头，他看着恒野，好半天了，才神色中带着恍然说：“这不是梦……”
恒野无奈地抓了抓头发，“不是。”
司齐的双眼微微瞪大，竟是涌上了些泪水，“你滚。”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如此凄惨的样子，“你滚！”他大声嘶吼了起来，面上满是痛苦，“你滚！你滚！你滚啊！”
恒野看着对方痛苦的样子，心中一时不忍，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而是坐在床边拍了拍他枯瘦的手，“好好休息。”随后他起身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门带上的一瞬间，恒野听见了一声崩溃般的痛哭。
伴随着警报声，恒野耐着性子在房里等了许久，司宇出去半个多小时了却一直没回。坐以待毙不是恒野的性格，他掏出口袋里的美工刀，握在手中打开房门。
他闪身走到楼梯口，整栋楼似乎都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隐隐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打斗声，夹杂着男人和女人们愤怒的吼叫。
“去找那个Omega！”一声怒吼从楼梯上方传来。
“往司宇的房间去！肯定被她藏在那里！”
“快去！找到了立马带上飞机！”叫喊声和脚步声愈来愈近，恒野心头一跳，顿觉事情不妙。他正打算往楼梯下跑便听见下方也传来了人声。
恒野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汗顺着额头淌下，上有追兵，下有堵截，无处可逃。他握紧了手中那把渺小的美工刀，面对楼上楼下人手里的真枪实弹，这点武器显得何其无力。
恒野咽了口唾沫，大脑飞速运转，还没能思考出脱身的办法，便和一个手握枪支的女性Alpha正面对上了。
辫子女看着目标人物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明显一愣，随后大喊出声：“他在这！”
恒野瞳孔骤缩，转身往上爬了几节楼梯，随后冲回走廊。
“站住！别跑！”辫子女厉声喝道，举枪对准了恒野的后背。
恒野哪敢停下，跑得比猴子还快。子弹从他耳边呼啸而过，击中墙壁，激起一片粉尘。那声音如此贴近，仿佛死神的低语，让恒野毛骨悚然。
然而辫子女开了一枪后反而激起了另一人的咒骂：“你傻逼吗！把他打死了我们全部玩完！”
恒野往司宇的房间一路狂奔，没曾想对面也来了一波人马，狭长的走廊里他被前后夹击着避无可避。
一个光头举着枪，“别动，乖乖站在那里。”
恒野喘着粗气，将手里的美工刀丢向一旁。一群黑衣大汉看他的样子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心下稍松。光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辫子女，示意她去把恒野绑好，“动作快点，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警报声依然在响，在嘈杂的人声和枪声中，恒野站在了原地。他的大脑中突然出现一阵忙音，听起来异常嘈杂烦人，但仔细听却什么也没有。周围的人和场景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像是和他隔了异常遥远的空间和距离，只有不同人纷乱的信息素像是具有实体般的飘散在周围，好像只要一伸手，他便能够抓住它们，捏碎它们。
恒野的呼吸骤然悠长，他闭上了眼睛。
拿着镣铐的女人有些奇怪于他的反应，她将枪支别在腰间，慢慢靠近，离恒野只有几步之遥时，下一秒，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色的瞳孔中此时如有烈日燃烧。他的信息素骤然爆发，如同一颗炸裂的超新星，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那股青草味如同千万支利箭，不分敌我地穿透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体。
女人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似的看着面前的Omega。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剧痛便贯穿了她的躯体和大脑。女人痛苦地嘶吼一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枪支从腰间滑落，镣铐也脱手而出。
其他人同样没能幸免，他们捂着鼻子和嘴巴，那股信息素对于他们的冲击太过强烈，仿佛要撕裂他们的灵魂，剧痛的同时，一股异样的欲望和渴求感从心里升腾而起。
好像要，想要接近这个人。他们宛若行尸走肉般地在地上蠕动着向恒野爬去。那一双双因欲望而发红的眼睛，如同饿狼盯住猎物。
“好香好想要……”
“快……给我……”
他们嘶吼着，像发情的野兽，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怎么回事……”一些Beta也控制不住脚软跪倒在地，他们从未体会过AO口中的信息素压制，此刻却如同喘不上气的上岸鱼般艰难呼吸着，无法思考，只想让对方支配自己。
恒野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过量的信息素释放让他眩晕欲呕，四肢百骸都在疼痛。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身后，Alpha和Beta们如同丧尸般蹒跚爬行，伸长手臂想要抓住他。
恒野咬紧牙关，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向前奔逃。眼前的世界在旋转，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绝望地闭上双眼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炸响在耳畔。
“小野！”
恣恣？是恣恣！
恒野猛地抬头，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影，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自己冲来。
下一秒，熟悉的臂膀将他紧紧搂入怀中。霸道的药感广藿香铺天盖地般包裹住恒野，将那些疯狂的Alpha们瞬间镇压。
数声枪响，子弹精准击中未被傅谨行信息素影响的Beta们的膝盖，那些人惨叫着在地上翻滚，鲜血溅了一地。
一片混乱之中，恒野安心倒在了傅谨行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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