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体(31)
面对突然长出嘴来的哥哥, 这方面经验相当贫瘠的少女果然被轻松拿下。确认情况稳定之后,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就地安详一倒。首领先生任劳任怨地安置好她, 又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发高热的妹妹一宿,看上去十分纯良、十分负责。
中原中也已经被这电影的作风留下了些许并没什么屁用的经验,警觉道:“这人又要开始作妖了?”
目前为止的所有剧情中, 全都是在祥和的氛围之后紧接着就跟上令人目瞪口呆的惊吓场面。少年首领君难得做个人, 却马上又要做出更加不当人的举动来……虽然稍微能理解他的精神状态,但一直都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点太烦人了?
同样的,观众们也都抱有这样的想法, 收拾好心情好整以暇地等着首领君给他们整大活, 但此次显然是反其道而行之。
首领君无比正常地处理好了森鸥外“暴病而亡”后带来的一切影响, 曾经作为港口黑手党里最有活力的也最吵闹的双黑二人坐进办公室全权处理文书工作之后, 无论是否有伪装成分在里面, 竟然都有模有样地成熟了起来。
“哦呵呵,妾身居然真的会离开港口黑手党吗?”尾崎红叶眯着眼笑了笑,对于被一笔带过的同位体最终的选择发出了意味不明的感叹声,“真是难以想象……”
“你以为他要整活了, 他却没给你整活, 是否也算一种整活呢?”胖达发出了略显哲学的思考。
禅院真希喃喃道:“……看这两个家伙一路过来居然真的成长为了、呃, 靠谱的大人,居然还有点感动。不过……”
她指着迅速闪过的港口黑手党关东称霸之路中出现的某个于如今这个黑暗帝国最高层身边游荡着却貌似毫无长进的大小姐, 不解道:“林檎小姐, 一副完全摆烂了的态度啊!虽然刚才某人很嚣张地承认了自己啃妹的事实,但这两个人其实是隔一段时间就互相啃一下的状态吧?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们——”
祈本里香微笑着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求生欲极强地替她找补道:“他们兄妹二人情真意切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她默默用眼神暗示“你们姐妹俩其实也是差不多的相处状态, 所以别再多说免得幕后的家伙当即开始报复你们”。
禅院真希:“……”哦。
真是诡异的体贴。
“真的不是错觉啊。”五条老师叹气道,“这家伙在港口黑手党真的过得相当滋润。如果有机会的话——”
“……多半是没机会的。”家入硝子谨慎地给他泼冷水,以免这人灵机一动打上港口黑手党的注意——玩不过、真的玩不过,在某些方面干脆地承认自己的弱势也算一种智慧。
“什么嘛,硝子真当我是咒术界义务劳动力啊?”五条老师气鼓鼓地嘟囔道,“稍微想摸一下鱼也没机会?好过分!”
家入硝子:“……”
原来是她误会了……但为了夜蛾校长已经为数不多的头发,她决定不要向同期解释自己原本的想法了。
夏油教祖淡定微笑,看破不说破。
“港口黑手党竟然真能扩张至此……”福泽谕吉面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将此时的港口黑手党与引起横滨动乱的先先代时期相对比,发现港口黑手党比起那时还要更上一层。
因为已经拿到手的异能经营许可证,异能特务科虽然感到威胁,但审查之后却又发现港口黑手党表面的扩张刚好卡在那条线上并未逾距,就算明知他们背地里的扩张已经到达了相当恐怖的地步,但碍于没有必要的证据,只能尴尬地看着港口黑手党发展为一个他们无法随意拿捏的对象。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当年太宰治带着织田作之助叛逃港口黑手党,他们倒是一同做了两年的洗白工作,但最终加入武装侦探社的却只有织田作之助一人。至于太宰治——此人游离于各个组织之外,收入来源成谜,日常生活几乎是靠友人与搭档的自愿和非自愿接济,得过且过地活着,亲力亲为地拯救世界,是个相当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如今一看,他在黑恶道路上也能走得很远,当初那句“并未在港口黑手党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大概也不是假话。
太宰治,可真是个干一行强一行的天才啊。
他现在倒真有些庆幸太宰治没有留在港口黑手党了。
“福泽阁下,这会儿可别看我啊。”森鸥外连忙划清界限,他本人倒是想强推‘三刻构想’,只可惜自从太宰治开始搅局,他就只能一步一步落入对方设置的陷阱中。
——现在的横滨,港口黑手党已经成为一个相当显眼的靶子。不论有什么敌人前来,必然先将他的组织列为重点攻击对象,只要有大事发生,港口黑手党绝对无法置身事外。
但跳出三方势力制衡维持横滨平衡的方法后,森鸥外倒也的确觉得路子开阔了许多,只是一个都还没来得及实践,他们的横滨剧场就已经迈入了反派已然全部伏诛的和平养老阶段。不出意外的话,他这会儿要是想搞事,绝对就是下一个被打倒的反派选手……所以说,这个死也没必要去作,安分点挺好的。
太宰治,可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啊。
……难怪妹妹酱纠结一千遍一万遍也没按照自己的作风选那个最简单粗暴的解法。
她绝非不恨兄长抛下她擅自离开的行为,可在那些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在毫无保留的爱意中长大的她也做不到完全忽视哥哥的意愿,以强硬的手段终止这一切,故而现在绕了不知道多少圈仍在迂回。
但她似乎也忘记了一件事——过分柔和的表达就像根纤细的稻草,于湍流之中沉浮的溺水者为了不遭受得而复失带来的沉重打击,说不定一开始就不会伸出手。
咒术界一直在维系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获取了强力的术式、咒力,必然会在某些方面受到限制,从而达成那个世界所需的平衡。
如果那位太宰君经由某种特殊手段获知了一些未来、又或者说是平行世界的记忆。那么他一定能意识到,单是拥有消除咒力这样术式的妹妹就已经成为了打破均衡的异常点,但只看表面,她却偏偏没受到任何限制。
体质正常、说不定算得上是变态的程度;咒力正常、如果没有诅咒兄长甚至说也是超标的状态……仔细想来,“会遭遇更多危险,更容易死去”大概就是诅咒免疫的津岛林檎所承担的唯一诅咒了。
太宰君一边在横滨渡劫,一边还分心咒术界的安全状况,极尽所能地为妹妹铺出一条平稳的道路来,实在是用心良苦,但与此同时,唯有这部分,他并不考虑津岛林檎本人的想法,相当地专制。
话虽如此……森鸥外看向幕后之人信誓旦旦挂在荧幕左上方的“HE保证”。连此等情况都能强行掰回来的话,这位津岛小姐的实力便不言而喻了。
「首领君安分了没多久就又开始玩命了。但他玩命的时间点异常巧妙,楼下负责护卫的最高干部思考了一会儿自己刚才的话,又抬头看了看楼顶,才意识到这真的是敌袭。
恐怖的爆炸几乎让整栋大楼都为之震颤,首领办公室里更是硝烟久久不散。
“哗啦——”原本只是被震出圈圈裂纹的防弹玻璃落地窗应声而碎,一道黑色的身影像炮弹似的冲进了这个阴暗的密闭空间当中。
那些硝烟如同找到出路的囚徒似的,一股脑地涌向那道身影破开的缺口。很快,弥漫的烟尘散去,露出如今室内的惨状。」
“居然真的是敌袭……”中原中也显然也和荧幕中的干部第一时间想到了非常不对劲的方向去。毕竟某人妹控得肉眼可见,乍一听说“妹妹的暗恋对象”这种话突然发个疯也不是不能理解。
“……干部君,你清醒一点。”险些清白不保的夏油教祖尝试将他的脑回路掰回来,“你们港口黑手党是这么随便的组织吗?”
中原中也顿了顿,没有回答。虽然他自己也很不想承认,但在没什么重要的事的时候,他们港口黑手党好像、大概……内部氛围相当和谐,几乎是和谐到有点随便了的程度。
夏油教祖:“……”
来真的啊?他还以为只有他们盘星教格外和谐呢,结果不靠谱的“反派”组织又喜加一了。
“虽然很抱歉……”祈本里香扯了扯嘴角,“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无论是谁,也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是敌袭的。”
这位首领太宰先生……给人一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感觉,整个港口黑手党上下应该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如果说他会因为突然听闻妹妹拥有了暗恋对象之类的决定先表示一下愤怒随后再了结对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嘛。
“……太宰先生应该、不会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吧?”乙骨忧太迟疑地为尊敬的前辈的异世界同位体找补,“目前看来,他似乎也逐渐靠谱起来了。”
就算靠谱得相当有限就是了……
“我是,他也差不多吧。”太宰治淡淡地开口,“现在看起来不太明显吗?哦,那看来我算是已经成长了很多。那家伙应该是毫无长进。”
“……攻击性一点都没降低啊,太宰。”织田作之助无奈地等着某位一点亏都不吃的客服立刻反唇相讥,但出人意料的是,他这次却又安静下去了。
“啊,这么看来,那家伙成长得肉眼可见啊。”中原中也缓缓移开视线,“他甚至不还口了。”
太宰治“嘁”了一声,“……小人得志。”
虽说要是换了他的话,肯定会得意好几倍的。
率先赶来的最高干部成功被不说人话的首领君气走,紧接着赶到现场的是并未如首领预想那般离开总部的津岛干部候补。
「“说话。”津岛林檎冷冷地催促。大有一副太宰治今天不说明白并立下永不再犯的保证书的话就要立刻把他挂上旗杆的架势。
在心中质问了一下自家的家教问题,自己就是溺爱狂一位的太宰治却也没有反省的意思,随意地用自己的红围巾擦了擦手,微展着双臂颇带展示意味地走向她,语气放软了许多说:“行啦,林檎,我真的没事哦,你也明白的吧,在黑手党的世界里,死亡是很常见的事。在某些利益面前,就算是生命也可以被当做筹码,哪怕是我也是如此。”
他试着尽量用温柔的语调去向妹妹传达那个残忍的未来:“林檎的人生不应该被我所束缚,如果我死掉了的话,林檎就回到原本的道路上去吧?”
太宰治在她身前站定,拍拍她的肩,故作深沉地说:“虽然也不是不想啦,但哥哥毕竟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呢。林檎,要学会长大了哦。”」
“唔……感觉太宰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但又觉得哪里不对!”菜菜子摇了摇头,试图重新思考。
“非要说的话……其实已经习惯听太宰先生的了,究竟对不对什么的,好久没思考过了啊。”美美子叹了口气。有外置大脑就是这样的,完全不用思考到底要怎么做,只需要听从太宰治的指挥就能完美解决问题。
“你们两个……”禅院真依忍无可忍道,“别把放弃思考说得这么直白,这会显得我们很蠢的。”
“啊哈哈——”枷场姐妹发出尴尬的笑声。
“真是冠冕堂皇的话呀。”一向对太宰治保有最高警惕的五条老师咂了咂嘴,“可这不是完全没把林檎的努力放在心上吗?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了而已。”
首领君摆出了一副“这都是为你好”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但细细一品就会发现此人话里话外都在说妹妹不够成熟,黏人到已经失去独立性了……再往远了推,这家伙大概已经在盘算着一个可以迅速一死了之的计划,用非常强行的手段将津岛林檎重新推回他所安排好的安稳道路上去。
该说真不愧是太宰治吗?不管哪个世界的都能用如此阴阳怪气的语调来气人……就算不带个人恩怨,他的拳头也稍微有点痒了。
“这小鬼面对她哥脾气也太好了……能不能让她哥把嘴闭上。”伏黑甚尔自然也能领会到这段话中的隐含之意,十分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他实在不理解荧幕里的首领君为什么总是在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嘴上想把人家推走,要是津岛林檎真跑了,第一个急的还得是她哥。
况且……津岛林檎这家伙更小一点儿的时候不是挺直白的吗?怎么和她哥凑到一起就变得这么拧巴?看得人也太难受了!
“哎,果然是太宰君啊……”森鸥外只觉得非常无奈。虽说明知道异世界的同位体很难等于他们这边的太宰治,但面对着同一张脸与相似的性格,不做出联想是不可能的。
他们这边的太宰治一直为他人的命运四处奔走着,十年来似乎从未停歇过。他为每个人都选了个相对来说更加美好的结局,但对于自己……他似乎并没那么在乎。
先前其实还不明显,大概就是近两年来,太宰治安排后事的意思越来越明显了。难道那个一切都结束的终局要到来了吗?
“他要挨揍了。”太宰治冷不丁出声道。
「“我好像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一件事。”津岛林檎缓缓抬眼看向太宰治说,“纯粹的退让似乎只会让某人得寸进尺。”
MIMIC事件之后,对太宰治百依百顺倒是没可能,但她确实相较于之前变得听话了很多,这似乎给了太宰治可以依靠言语将她劝离的错觉,也好像让他遗忘了一些尘封于记忆当中的紧急强制措施。
太宰治歪了歪头,难得地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一只如同他倾注全部心血尽情演绎厌世毒舌自/杀狂坏哥哥的那两年里所遭遇过的“百分百揍晕满口疯话的神经病兄长之拳”的拳头,以相似的角度、更重的力道堂堂袭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虎杖悠仁发出尖叫声,“这一拳也太熟练了吧!太宰哥直接倒了啊!!直挺挺地倒下去了啊!!!”
“等等、等等!刚刚闪过的都是什么啊!”钉崎野蔷薇也尖叫道,“为什么连殴打哥哥也会有回忆杀闪过啊?!强调自己有这种经验到底有什么毛病?!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你们家的相处模式真的大有问题吧!!!”
伏黑惠默默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盯了一会儿自己的同期们,“……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后面的前辈们都一副已经习惯了的样子——
“等一下,可以回放吗!”禅院真希猛地一拍扶手,要不是有限制,她就要激动得站起来了,“好厉害!我也想学!”
“……真希。”禅院真依无奈地看了一眼姐姐。有着同一张脸的家伙还坐在前面呢,这么嚣张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记仇啊。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有点怜悯这家伙。”中原中也挠了挠头,“之前只从话语中听到过当年的相依为命阶段,我还以为他挺有什么、呃‘兄长的威严’?不过现在看来,他这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吗?”
他倒是说过太宰治体术中下这回事……大概不会有人当真吧?可别看不起港口黑手党的入职培训啊。但即便如此,太宰治也显而易见地完全打不过他那体术开挂的妹妹,更别提之前还没训练过的时候了。
嘴上再怎么厉害,直接被人打晕全都白搭。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啊。
“看吧,被揍了。”太宰治耸了耸肩,仿佛并未从那张同样的脸上感到隐隐的幻痛,只是非常平静地陈述道,“无论如何,林檎那边都有一个可以掀翻桌子的选项。不过她这段时间有些过于乖巧,让那家伙完全放松警惕了……不过这下大概会让他意识到什么吧。哼,然后作更大的死。”
“电影的结局不会真的是一拳给他人格修正了吧?”五条老师发出怀疑的声音。
家入硝子笑了笑,“啊,要是真的能这样解决的话,居然还真是好结局。”
从现在的剧情来看,这电影里最大的反派就是在搞事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的首领君。虽然很明显地能看出来只要解决了他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但真的能这么简单粗暴地解决吗?
她倒觉得未必。
「横滨,商业街上。
“呼——听说横滨超可怕啊!异能力暴徒遍地都是诶!”巫女服制的女性说着,不禁抱住了自己,搓了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碎碎念道,“说到底,为什么夏油你会来做这种事啊?本来五条就不着调,最近还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那边根本忙不过来……而且你现在还这么悠闲!我们现在明明应该直接去港口,然后——”
“好了,稍微冷静一点吧,歌姬前辈。”被她指责的高大男人不紧不慢地从店员手中接过作为活动礼品的明信片小卡与购买的打包好的限定甜品,扭过头对一头雾水的前辈露出个温和的微笑,只是配上他眼底浓重的青黑让这个笑容变得有些阴恻恻的,“慢慢来,不用着急。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对吗?”
两人结伴走出店门,夏油杰又有条不紊地一条一条的为她答疑,“港口黑手党是全关东最大的极道组织——实际上,它已经是关东的无冕帝王了。对方对如何让普通人应对咒灵有意的话,我跑一趟也无所谓。”
“悟最近在研究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没有办法离开家里。他那份工作已经由我的咒灵代劳了,剩余的还是要辛苦大家,抱歉。等这段时间过去就会好一些了。”」
“是歌姬前辈啊!”灰原雄突然兴奋,阳光开朗道,“大家真是一个都没被放过啊!”
七海建人:“……”
他看了一眼不知道在高兴什么的同期,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说话了。
“是京都校的歌姬老师!”禅院真依有些惊讶,但语调突然地沉了下去,“……和这家伙啊。居然很意外的还没去搞邪/教呢。”
夏油教祖忽觉膝盖中了一箭,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与他素有旧怨的高专学生。
五条老师非常过分地伸手过来把他的脑袋转回去,“不要欺负小朋友哦,杰。”
默默低下头的家入硝子:“……”
算了,她已经不想再说这回事了。
“这里是横滨的商业街吧?歌姬老师和夏油……前辈,居然会到这边来,还提到了港口黑手党……”乙骨忧太沉思着,突然恍然大悟道,“难道说,这就是那位太宰先生的计划开始了吗?”
先前还在说要让津岛林檎回归原本的道路,现在就已经把原本道路上的同伴叫过来了——甚至从一些暗示中,还能隐约感知到津岛林檎其实对于要面对夏油杰这件事挺心虚的。
“说起来……”祈本里香思索道,“我还挺好奇林檎小姐究竟对夏油前辈做过什么的。”
……所以说,这兄妹俩都是一个鬼样子啊。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非常过分,所以心虚得也十分明显,并且在没到避无可避的时候选择的做法居然都是躲避。
“这个、这……这是可以好奇的吗?”胖达略显迟疑,“知道这种事情会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啊?”
夏油教祖深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说:“……不要代入了,小鬼们。”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会因为这事去找麻烦。
太宰治又是冷笑一声,他敲了敲扶手,并没有说话,但好像什么都说了。
荧幕上,咒术界派来的两个咒术师代表顺利到达了港口黑手党的楼下。在一场似乎有些过于隆重的欢迎仪式之后,男妈妈装模作样地客气了一下,发现“流落在外”的“小女儿”顿时露出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后迅速倒戈。
「“呜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难道之前的成功都是因为大家很配合我吗?为什么到这边之后完全就、一直在碰壁啊感觉脑袋都要撞肿了!到底是凭什么啊不识好歹的家伙!好想回家呜呜——妈妈你带我回家吧妈妈——”
夏油杰:“……”
有种诡异的已经习惯了的感觉。行吧,至少孩子还知道被负了要记得找家长告状。
“……歌姬前辈,我们还是放弃和港口黑手党的会谈吧。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夏油杰几乎毫不犹豫地这么说了。
庵歌姬:“……”
她几乎也没什么犹豫,点头道:“明白了,这就回去吧。”」
“……就算是我也忍不住想说了,已经哭得有点假了哦。”家入硝子扶额,“难道他们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吗?不、应该不是那样,夏油这表情明显已经反应过来了、对家里孩子是不是溺爱过头了?夏油和歌姬前辈都好没原则啊。”
“哦,就是那种意思吧。”五条老师若有所思道,“在那个大家都会特意装成熟的年纪,当一个人的性格非常像小朋友的时候,就会受到很多照顾呢。因为是在那个时候突然断掉的,所以乍一接上还是会用相同的态度处理……等等,你们看我干什么?”
家入硝子和夏油教祖同时移开了视线,异口同声道:“没什么——”
五条老师“哼”了一声,“啊,老子就是本来就很可爱,怎么了?”
两人很默契地不接他的话。
“虽然但是——我个人倒是觉得溺爱没什么不好。”夏油教祖一本正经道,“小孩子嘛,只要开心快乐地成长就好了。”
“哎呀,小孩子……”家入硝子哼笑道,“太溺爱的话真的会养出熊孩子来的,妈妈桑。血淋淋的教训就在身边啊。”
五条老师:“……”
他突然理解到同期们的针对之意,不满道:“喂——”
中原中也估算了一下时间,大为震撼道:“喂,这都快接近尾声了吧?主角真不干了吗?她真要跑路啊!”
人格修正拳把倒霉魔王打醒虽然有点简单粗暴,但因为勇者突然摆烂搞得魔王不得不幡然醒悟把自己掰回正道的发展显得更加诡异啊。
哪怕那个世界确实有种过程全错但达到了正确答案的意味,但越看到后面就越觉得他们的过程实在偏到了十万八千里,最后居然真的能是一群人和和气气地坐下来大家一起包饺子的俗套大团圆结局……不是,这到底是怎么掰过去的?!
“……接近尾声了吗?”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倒还真的想不到要怎么收场啊。”
“我也很好奇……”太宰治磨了磨牙。混蛋同位体此时还是一副心意决绝的样子,似乎坚定地觉得自己的做法才能得到更好的结局。
临近最后,「书」倒是人性化起来了,为了保留悬念没给他传输新的记忆,让他被提前剧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打通了同位体的任督二脉,让他顿时通透又想要活下去了呢?真诡异,真难想象。
「忽的,镜头一转,来到了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的顶楼,传说中的首领办公室中。首领大人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眉头紧皱,眼也不眨地死死盯着窗外不断飞现炸开的烟花,那些漂亮的色彩倒映在他鸢色的眸中,以极快的速度闪现交替,竟然隐隐能看到些晶莹的泪光。
随后,他发出崩溃的尖叫声,一头砸在了办公桌上,发出重重的闷响,随后再也没了声息,仿佛还能看到灵魂安详出窍的样子。」
“哦?这位朋友看起来似乎深有苦衷的样子啊。”太宰治阴阳怪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真是越想越不爽。深有苦衷……有苦衷又怎样!就不能让这家伙多吃点苦吗?
想到此处,太宰治顿了顿,惊觉自己的要求越来越低了——到现在居然只想让同位体多吃点苦就满足了,真是让人倍感悲凉。
深有苦衷的倒霉蛋此时正在被妹妹捏圆搓扁。
津岛林檎一边捏着哥哥的脸蛋,一边夹着声音改编复读道:“妹妹毕竟没办法陪你一辈子呢。修治,要~学~会~长~大~了~哦?”
行动上那么坚决地想把她赶走,结果她真的作势要跑之后又露出这种表情。哎呀,她哥哥可真是个让人拿他非常没办法的死傲娇。如果不是后期剪辑看到这一幕,她还真以为这家伙铁石心肠呢。
“诶?”津岛修治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柔声道,“好吧,那也没关系。可我是想陪林檎一辈子的,我不会再让林檎寂寞了哦。”
津岛林檎:“……”
津岛林檎将脸皱了起来,伸手往惯会花言巧语的兄长额头上一弹,咋舌嫌弃道:“哇,搞什么,说话真肉麻。这会儿又不觉得绑架我啦?”
“我是自愿被林檎绑架的。”兄长真情实感地说,“……要是不用继续看自己过去的黑历史的话,我会更自愿的。”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自己略显失态,扫了一眼时间,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好饿哦,林檎。什么时候可以去吃寿司啦?”
“嗯嗯……”津岛林檎思考了一会儿,似乎郑重其事地思考过要不要多为难他一些,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随口道,“快了快了,别着急。”
她放弃了继续折磨她哥,起身去找自己的包。从里头拿出了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盒子,又从先前津岛修治的视线死角中拉出一个纸袋来——这是正在观影的太宰君不知何时就消失无踪的蟹肉大礼包。
津岛林檎将盒子放进纸袋中,思考着等会传送的时候要悄悄地重新把纸袋塞回太宰治手里,却感到身后审视的视线愈加强烈。
一回头,对方表情委屈,又什么都不问,相当忍辱负重的样子,见她看过去,还体贴地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毫不在意的样子,貌似十分深明大义。
哼哼,真的不问啊?不问的话,她才不会讲呢,急死锯嘴葫芦。
津岛修治:“……”
其实他真的很在意为什么妹妹放进那家伙袋子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为什么津岛林檎明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却又什么都不解释呢?
每当这种时候,就会无比怀念只要注意到了他有疑问就会立刻回答的咒灵小姐了——至少那孩子真的很吃这一套,绝对不会让他的困惑留到下一秒。
津岛修治又纠结地思索了一会儿,才和皮笑肉不笑的妹妹对上视线。
“想好了没有呀?”津岛林檎语调上扬地问,“不把问题说出来的话,我绝对不会讲的哦。”
观影体(32)
津岛林檎歪了歪头, 无声地催促着仿佛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兄长。
“……这是可以问的吗?”他迟疑地眨了眨眼。作为一个向来疑心病重的人,津岛修治更习惯于用自己找到的线索去推理——这种习惯几乎延伸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津岛林檎“嘁”了一声,“如果修治觉得不可以的话,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
完蛋、完蛋、完蛋!津岛修治内心警铃大作,他猝不及防之间又踩了个雷。平时撒撒娇的“不信任”权权只是闹着玩,对方不只不会当真, 还会顺着意思意思哄哄他——但是, 刚才那句话已经完全表达出了他其实对妹妹的给出的许多答案都丝毫不信任的态度。
虽说在本世界的「书」彻底被抹除之前,它仍发挥了作用,补全了名为“太宰治”的首领诈死后换了个身份堂堂复活, 把港口黑手党推给突然上位的倒霉搭档就高强度开始在高专刷脸熟度的经历, 可被修改的只是记忆又不是现实。
对于津岛林檎而言, 她哥真正复活还得是今年的6月19日, 而如今才刚刚9月过半, 又算上重逢后不久她就意外掉出了本世界,三天之后才得以回归。满打满算他们两人自坠楼事件后真正相处的时间甚至不超过三个月,并且这期间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异常,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吃喝玩乐以保持众人眼中“已经毫无嫌隙的兄妹”形象。
然而, 最关键的、一直以来都没能解决的问题, 在意外之后让当事人们非常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如今, 当这个问题在某个时刻突然被推到面上时,就会让场面显得非常尴尬——两人努力修饰的貌合神离感在现场彻底没有第三人之后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也许我可以解释……”津岛修治无力地开口。虽然这样说了, 但要如何解释呢?即使妹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箭头很粗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考虑到自己做过的事情, 就没办法相信此话的真实性。
毕竟他当年确实非常真情实感地想把自己删掉,只可惜在场的另一个人并不同意, 且手段强硬根本不容他反抗,强行地把他踹了回来。强扭的瓜甜不甜还不确定,但既然已经被扭了回来,只能凑合着先活一下——可刚上来要见的就是比他客观意义上多了几年的妹妹。
如今在兄妹关系中更受照顾的已经是他了。
骤然被切掉了几年,黑手党的工作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中原中也上位之后手段温和了许多,唯一重大的问题隔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津岛林檎。
她并非多么脆弱的人,如果遇到实在无法解决的情况,也能够迅速适应,顶多就是心情不怎么好。
津岛修治乍一复活,看见妹妹现在安稳平静的生活,不禁觉得自己稍显多余,却还要为了不让旁人过分的怀疑动摇如今「书」已经消失后岌岌可危的现实和另一个还记得这回事的妹妹貌合神离地演戏……
“……不,是我的问题。”津岛林檎揉了揉眉心,她反应过来自己攻击性太强之后便立刻弥补——她哥现在安全感down到了相当低的状态,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的确责任重大。
主世界某位武装侦探社社员的话语再次于耳边回响。
津岛林檎确实不得不承认,尽管那对兄妹的相处模式在她看来略显扭曲,但他们彼此的坦诚程度几乎可以碾压所有衍生世界的津岛兄妹。所以说……有那样的母本,为什么复制出来的全是拧巴且不长嘴的别扭怪呢?!
或许却如那位主世界的先生所说,她和哥哥都太忸怩了,竟然一开始就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可粉饰太平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这种情况下,逃避不仅可耻并且也没用。
“……?”津岛修治歪了歪头,妹妹的态度实在太好了,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幻觉了。
自认为是全平行世界里最成功的“津岛林檎”的教师小姐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今晚的饭局中解决此事,必然不能像从前那样不了了之。
或许这就是少年漫主角的能力,她自顾自地燃了起来,坚定道:“相信我吧修治,我绝对不是破罐破摔,我是真的选你——啊,不过那时候确实有点生气就是了。”
“不过,我的哥哥当然是独一无二的。「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哪怕是平行世界的同位体,年纪不同、经历不同,或许都不能算是同一个人’,所以我呢,绝对没有想选其他人的意思。我们的时间很多,至少给我机会证明这回事。”
“……噫。”津岛修治战术后仰,他面无表情,却不是因为感到愤怒或者说是想伪装什么,只是单纯地、再一次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打晕了,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切。
“真是的……”津岛修治抬手捂住了眼睛,“林檎你,真的很可怕啊。你、没有这样去骗过其他人吧?”
“什么反应!”津岛林檎无语,但也还勉强保持住了得体的微笑,虽说普遍意义上来讲他们是兄妹关系,但她如今已经觉得某人差了她几年显然是个倒霉弟弟。
但她仍然想不通为什么津岛修治被直球打晕之后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担心她是不是去骗了其他人——莫非她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津岛林檎叹了口气,扫了一眼进度条,深呼吸几下冷静了片刻,暗自记仇预备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挑刺。
「一片巨大的阴影忽然间将下午的阳光遮住了。镜头上移,熟悉的巨大飞行艇漂浮在横滨的上空。」
“「组合」?!”中岛敦大受震撼,“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才——他们怎么这时候就过来了?!”
按照正常的发展,「组合」还得再隔两年才会来到横滨……不过那边的发展本来就不正常,连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都能提早几年在武装侦探社共事了,「组合」提前到来好像也很合理——个屁啊!
以正常思维想,新双黑这会儿还都算未成年人……武装侦探社显然不是港口黑手党那样滥用童工的组织,必要的训练倒是有,但没可能真的老是让他们两个未成年上战场。
这时候「组合」仍然带着要捕捉“白虎”的目的过来,到底是要让他激发潜能还是要让他死啊?!
“情况很糟糕啊……”芥川龙之介皱起眉头。
如荧幕中的情况,「组合」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特意引进来的,像是太宰先生那样的存在,必定已经考虑好了一切意外因素,所以他们必然没有出手的理由。只剩下武装侦探社一方面对「组合」,对方是同样强大的异能者组织,其中还有些哪怕是放在异能力者中也算得上是“怪人”的存在……要知道,那家伙可是要出动双黑才能解决的。
这样看来,直接将中岛敦干脆卖掉说不定是最好的方法……但,哪怕中岛敦本人同意,武装侦探社那群家伙也绝对会驳回他进行自我牺牲的壮举。
“凶多吉少。”芥川银面色凝重地做出了如此判断。
“……唔,提前引来了「组合」吗?”江户川乱步拧着眉头,他并不觉得这是个无解的死局,“不管哪个世界的太宰君,都对敦和芥川很有信心呢。”
荧幕中的横滨一团乱糟,倒是能看出布局者预备将新双黑推上舞台中央的意图,但是……为什么?因为意图不明,所以总让人担心背后究竟有什么深意。
但那个世界现在的氛围确实很轻松就是了,至少能有空帮其他世界修补漏洞,自身一定是没遇到足以撼动世界的危机的。
“太宰君做的这一切……他想要让横滨混乱起来。但是,为什么?”森鸥外也同样陷入了思考当中。
前方两位剧本组因为太过bug所以被隔得远远的,完全听不见后台的笨蛋全漏到了一群不怎么爱思考的家伙处的关键线索。眼下首领君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毫无道理,就像是子供向动漫里必然会有的反派灵机一动就决定毁灭世界似的。
并且剪辑还特地隐去了首领君计划的具体内容,仅仅只给他们看到结果。难道是有些东西是默认他们知晓的吗?还是说就是故意不想让他们太清楚呢?
夜蛾正道未曾get到剧本组们的担忧,他回忆了一下,才从记忆里翻出些模糊的内容,试探性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事应该是上了新闻吧?击退「白鲸」的少年什么的……”
“是的。”森鸥外微微颔首,“但那本应是两年后的事。”
他还特意隐去了其中还有港口黑手党帮助的环节,以免对横滨情况一无所知的夜蛾正道顿时陷入慌乱中。
现如今,荧幕中的武装侦探社还能在哪里找到一丝生机呢?如果能确定电影的结局是HE的话,想来先前离开港口黑手党的津岛林檎绝对会回来帮忙——没办法,作为热血番的主角,拥有这种让人感动的特质是很合理的事情。
屏幕一黑,江户川乱步的声音随之响起,他非常清晰地分析了「组合」入侵的利弊,再同不知是谁的人发出合作邀请。
「“「组合」的目的不止是要抓住老虎,他们还想要侦探社的异能经营许可证,似乎是要常驻横滨的意思。”
“但我们之前已经拒绝了他们提出的购买方案。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就会采取更加过激的、强制的方案获取侦探社的异能经营许可证,而他们想要使用的手段,就是你们来到横滨的理由。”
“那个被绑架的孩子,是曾经隶属于港口黑手党代号为‘Q’的异能力者。「组合」里有一人的异能力与她的异能力结合,能把整个横滨都拖进真正意义上的地狱当中。你们想要救下Q,但缺少情报;我们想阻止横滨变成地狱,但没有足够的人手。我们有情报,而你们那边有能最大程度减少人员伤亡的非人类帮手,所以,合作吧。”」
“啊,好耳熟的描述。”夏油教祖微微后仰,他几乎能猜到谁是他们准备绑架的帮手。不过……咒术师确实很少插手横滨的事,毕竟那边民风彪悍,容易被误伤。
如果是要解决异能力者之间的争斗,「他」应当是不会介入的。但,呵呵……如果加上当做笨蛋女儿溺爱的同学的请求的话……
「“合作的事情再谈谈吧,毕竟面对困局的并非我方,如果只是为了Q的情报就要付出如此代价的话,稍微有点过头了。”
“这种事情,侦探社首选的合作对象应当是异能特务科。但你们没有那样做,无非就是异能特务科并不想插手这种麻烦,在那种极端情况发生之前,他们不会出手。可要是真的到了那种情况,异能力者或许能有生机,但几乎无战斗能力的文员们多半危险了。”
“那两个笨蛋本来不应该在横滨,就算横滨真的毁灭了也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你们一开始就将我们放在了计划当中,实在有些失礼。”
“「组合」此次针对的目标只有武装侦探社,无论站在哪种立场上,我没有要帮助你们的理由,要拯救横滨却也并不一定包括要拯救侦探社吧。”」
“是林檎小姐的声音!”虎杖悠仁挠了挠头,紧接着警觉道,“这、这不是在拒绝吗?武装侦探社要完蛋了吗?”
“……出人意料的事。”森鸥外笑了笑,“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尽管早早地就了解津岛林檎的本质并非只有表面的愚善,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甚至也仍带有几分阴暗的冷酷,但却没意识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拒绝普遍意义上处于‘善良’一方的武装侦探社的请求。
或许正如同现在看来有些遥远的、高专日常中一闪而过的少女的理念,她从头到尾所想要拯救的只有她愿意救的人,立场、善恶,或许都没有那么重要。
“哦,这家伙……乱步大人倒是不那么意外。”江户川乱步能轻易推知她为什么会作此反应的原因。或许将劝服她的理由扩大至大义、整个横滨的大事,在平时能够轻易拉拢她,可如果因为她,要将她的朋友、亲人也放上棋盘,这人就会表现出非常冷酷的态度。
无论如何都不想因为自己为他人带去麻烦吗?或许也同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她是生活在偏僻乡村中的异类,唯一认同自己的哥哥当然也会受到同样的冷眼,所以才造就了如今的有些矛盾的性格。
只是、武装侦探社如今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地步,那个江户川乱步只能下这么一步险棋……津岛林檎的不满仅仅来自于他们自顾自地盯上了她与此无关的同伴,却并不代表她自己真的不会帮忙。
有些事情并非是她不愿意就能避免的。津岛林檎必然做不到对横滨即将遭遇的一切冷眼旁观,可她如果插手,她这些年来与旁人建立的羁绊,自然无法让“旁人”眼睁睁地看她一人背负。
“但,只要她来到这里。”江户川乱步几乎是肯定地说,“武装侦探社就已经成功了。”
“好意外啊。”中原中也若有所思道,“大家对林檎的评价似乎都是笨蛋,她突然显得这么聪明还真让人意外……”
毕竟据那个侦探所说,本次合作似乎双方都各能达成目的。但仔细想想,Q被绑架的事宜几乎只能拿来同津岛林檎谈条件,咒术界的家伙最多只是代为照看,没有一定得插手救人的理由。但武装侦探社的计划直接算上了几乎与此事无关的咒术师,非常狮子大开口。
中原中也倒不是觉得津岛林檎想不到这点,但她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实在同之前表现的样子不大相同,让人非常惊讶。
“只有中也当真了吧?”太宰治幽幽道,“林檎只是聪明得没有那么妖孽,但也不真的是笨蛋哦。倒不如说,‘笨蛋’是她融入咒术师群体的保护色吧。”
毕竟从「书」传来的并未播出的久远记忆来看,国中时期的津岛林檎就能和她哥斗得有来有回,还因为格外bug的武力值,常常是兄妹战争中的胜者。“笨蛋”大概是对她完全奔向她哥的恨铁不成钢的评价,但……应该没有人真的觉得她真的不聪明。
“真让人感动……这孩子还算得真清楚啊。”五条老师‘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
这两个笨蛋其中之一必然是夏油杰,所以他已经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同位体也算在了范畴之内。津岛林檎这番话看似格外理性,实则非常气人,在一群热血高中生之间显得相当格格不入,十分不符合热血番的画风。
这种时候,当然是得喊着“友情啊羁绊啊”什么的冲上去殴打反派BOSS的,可一向自诩勇者的家伙却一副准备自己单枪匹马上前的样子。
他当然百分百相信那两个DK绝对不会置身事外,可津岛林檎拒绝他们插手的意图太过明显——五条老师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人闪现出来给笨蛋勇者一套人格修正拳,让她重新复读明白“热血少年漫”的含义。
家入硝子叹了口气,“她倒也没有想特别划清界限的意思吧。这人明显是知道背后搞事的人是她哥,所以暂且还将此事算作家务事的行列。”
“……你们有没有觉得,”夏油教祖勉强扯了扯嘴角,“这整个故事,其实都是他们家的家务事呢?”
咒术界的最终BOSS是津岛家的妈妈,横滨的最终BOSS是津岛家的哥哥,义无反顾踏上冒险之路的勇者是津岛家的妹妹……所以说,这一切矛盾的源头,是否就是他们津岛家并没处理好的家务事?
“哪个世界不是主角的家庭问题呢?只是成为主角的人并非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主角,也不知道拯救世界的关键竟然是处理好自己的家务事。”太宰治思索着说,忽的笑了两声,“非要说的话,我们这边也差不多吧?”
“我呢,确实是为了替妹妹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走上这条道路的。只可惜,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祝她来生幸福了。”
「“我早就说了不应该走这边啊!我的直觉可是很准确的!”
画面重新亮了起来。
悠悠漂浮在空中的白鲸之中,一黑一白两个少年都表情气恼地相伴而行。他们走到这一部分便发现这边的装潢几乎与关押人员的地方完全无关,意识到走错之后就很想和同伴一拍两散,但又由于在委托之前被信赖的前辈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分开行动,所以颇有些捏着鼻子同行的意思。」
“……其实我觉得,当年刚加入武装侦探社就能和芥川合作击败菲茨杰拉德是很离谱的事情。”中岛敦惆怅地感叹着,“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这个时间还能更加提前。我打菲茨杰拉德?16岁的「我」……?”
芥川龙之介哼道:“就算你对自己没有自信,也应该务必相信在下,人虎。”
“我知道啦!”中岛敦黑线道,“我们都搭档这么久了,难道还不能证明我已经很相信你了吗芥川!”
“居然真的只有敦和……”谷崎润一郎迟疑道,“真的没关系吗?”
虽说事及武装侦探社的存亡,可被派出打前锋的居然只是两个未成年……总觉得非常危险啊。
“……如果是他们两个的话,应该能撑到我去救治吧。”与谢野晶子叹了口气。濒死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轻伤,只是受伤时痛楚是无法以治疗消解的,正因如此,她对那群仗着「反转术式」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的咒术师总有些难以言说的心情。
“这是否有些草率呢……”福泽谕吉不禁皱眉。尽管有时大概率都是身不由己,可总要让一群孩子去打前锋,实在让人不忍卒看。
“诶——真的没帮忙吗?”五条老师微微瞪大眼睛,“倒真的让人有点难以置信了,林檎居然是帮亲不帮理的人啊。”
“悟,别说你是刚看出来。”夏油教祖抬手扶额,无奈道,“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吧?只是大多数时候她的‘亲’和‘理’都站在同一边,如果这之中产生了冲突的话……她的答案应该很明晰。”
「因为意见不同再次吵起来的少年们被「白鲸」外壁传来的敲击声打断了争吵。从强行破开白鲸外壳的五条悟处得知了临时改换任务的他们都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只可惜,五条悟相当烦他们这两个动不动就吵起来的小鬼,压根没给他们解释原因,在气流汹涌的高空之中丝毫不受影响地对着横滨的地标建筑——港口黑手党的五栋黑色大楼抬了抬下巴,指路道,“看见最中间那栋了吗?打进去,找到一个长得很丑的人偶娃娃,然后冲上最顶层,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把那个娃娃塞到那个绷带男手里就行了,听明白了吗?”
两个少年眯着眼看向那栋大楼,对他的问话茫然地点了点头。见消息传达到了,五条悟满意地跟着点头,手臂一甩就把两人远远地扔了出去。」
“扔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中岛敦深有同感地尖叫起来,他可不确定如今的「白鲸」正处于多高的位置,尽管知道五条悟没可能直接让他们两个摔死,必然留下了后手接应,可乍一看到‘自己’NEO扔了出去,还是让人忍不住发出尖叫。
“别那么聒噪!”芥川龙之介忍无可忍地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他想到,如果事件仍然正常发展的话,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已经失控,必须找到太宰先生才能处理这回事,所以让他们两个其实没什么大用只是在积攒经验的家伙赶过去找人似乎是很合理的事……
但,他也隐隐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如果都是太宰先生在背后推动的话……或许事情不会像听起来这样简单。
“我就知道……”五条老师无奈扶额,“她本来只是不想让‘我们’参与吧?说的那些话只是觉得侦探社的做法太过冒犯。结果最后还是帮了嘛。”
家入硝子“哈哈”笑了笑,“早就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反应这么大了吧?毕竟林檎一直都是个笨蛋勇者嘛。”
生气归生气,但确实不会真不帮。更何况,被她带出来的梦野久作还被「组合」绑架了,秉承着勇者一贯以来的风格,不去救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今荧幕之中的主要战场被分为了三块,武装侦探社的主力正在与「组合」的主力缠斗,还未得到“新双黑”之名的两个少年已经到达港口黑手党总部,正在进行在此时此刻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爬塔型战斗,第三部分……夏油杰与硝子和掉san古神的战斗也相当纠结。
但是……
“林檎在什么地方?”太宰治发出了众人的疑问。
大家都各司其职地正在承担自己的责任,可作为主角的津岛林檎却消失了踪影。这其实显得有些诡异,总让人疑心她是不是悄然憋着什么大招准备给观众们一个超级惊吓。
就算知道他们最后真的HE了,现在的发展也越发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机车巨大的轰鸣声于镜头之外由远及近地响起。路途上征用了一位普通路过的名为阿呆鸟的干部候补的玫红色机车帅气飞出直接从触手怪头上撞了过去的黑手党大小姐华丽登场。
机车帅气甩尾于家入硝子身前停住,津岛林檎元气满满地冲她招了招手,“哟硝子,你看起来锻炼得不错嘛!”」
观众们在注意到机车上的人之前,目光全被那辆玫红色的机车吸引了。
“虽然但是!好漂亮的机车!”五条老师向来对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家伙,还特意停在了‘我’面前啊。”家入硝子无奈扶额,“特意找我耍帅什么的,其实非要说的话,这孩子或许在同期里最喜欢的果然是我嘛。”
什么男妈妈和鸡掰猫,哪有酷姐女同学吸引人?
中原中也瞬间就喷道:“阿呆鸟的机车?!她怎么连这辆都能借出来?”
这可是阿呆鸟最喜欢的机车,虽然颜色看起来格外华丽,但机能与配件都是一顶一的好。那家伙可舍不得随便借给其他人——津岛林檎算其他人吗?
“前面就说过了吧,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当首领的命令和津岛小姐的意志冲突之时,听津岛小姐的’。已经成功混成了港口黑手党地位最高的存在,不借的话,或许在港口黑手党会混不下去了呢。”
“……我早说了关系户不要影响别人工作啊。”中原中也翻了个白眼。
“中也该庆幸林檎并不是什么熊孩子。否则你一定会看到最爱的组织被熊孩子操纵,并且某个溺爱狂妹控还在旁边拍手叫好呢。”太宰治微微颔首,“啊,稍微对中也见到这一幕的表情很感兴趣呢,真可惜。”
“混蛋青花鱼,给我向港口黑手党道歉啊!”中原中也额头青筋暴起,太宰治总是对他和港口黑手党都意见深沉,总是盘算着给他们整点活找找乐子。
“不——要!”太宰治对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而明明没被撞到却仿佛在精神上被这酷炫过头的出场方式创了一下的夏油杰也跟着顿了顿,最终给出了关注点显然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吐槽,“……林檎根本没有驾照吧?完全是危险驾驶呢。”」
“这个是重点吗?”夏油教祖对于同位体离奇的关注点略感无语。明明大敌当前了,却仍在关注女同学没有驾照还在危险驾驶的这回事,毫无紧张感也太嚣张了。
“她、居、然、还、没、有、驾、照!”中原中也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要从阿呆鸟那里借出来这辆车可是很麻烦的,连他都没办法轻易借到,但津岛林檎、这个没有驾照的家伙居然——
该说,果然是因为不太熟再加上是最高的上司无条件无底线溺爱的妹妹这一层身份实在太恐怖了吗?
津岛林檎也没想到中原中也会这么在乎这一点,以免中原中也在奇怪的地方酸到气得咬手帕,她很温柔地开麦解释了一句:“……我其实已经考过驾照了。”
一遍过,非常厉害,建议裱起来夸奖。
中原中也显然不认账,“可你当时就是没有啊!”
津岛林檎:“……”
不对、她有没有驾照难道真的是这种时候最重要的事情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之前分开看的时候还没感觉,但是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的压迫力真的好强!”菜菜子强撑着紧盯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的异能力体,“超恐怖,简直就是怪物……”
“……这个东西,刚刚祓除掉夏油的咒灵了吧?”禅院真依迟疑道,“真的是异能力吗?可是这连咒术也算不上吧,最开始已经确定过他看不见咒灵,不是咒术师了啊?”
一看就知道,她们想到了这么个存在仍然在他们的世界也有,顿时紧张了起来,疑心会不会在日后对上祂。
“安啦安啦。”太宰治非常心大地安抚她们,比了个帅气的手势得意道,“我呢,已经成功解决了。不用担心哦!”
同时,他暗自想道,你们要担心的东西可不是这些,不远的将来……嘛,反正他也会解决的。
观影体(完)
“喂, 这真是放海了吧?”中原中也看着只在普通黑手党并不用心的阻拦一路向上的两个少年,第一次产生了想解释港口黑手党的武力储备并没有这么敷衍的冲动。
那个时间的新双黑,实战经验相当有限, 甚至接受的是武装侦探社对未成年十分温和的教育,虽然只是普通的枪械就能对他们进行非常难缠的阻拦,但真要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他们突破防线只是时间问题。
咒术师组还在和古神缠斗, 「白鲸」被某个单独行动的家伙如同颠球一般牵制在天空之中,此人正在努力地将那个庞然大物移动到海边——似乎是怀抱着一些私人恩怨,推测方向, 他选择的正是港口黑手党总部所在的港口。很难不怀疑他是想将「白鲸」扔进海里的同时顺便压塌两栋黑手党大楼。
尽管心知不是自己的大楼要遭此横祸, 森鸥外也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肉痛感。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同时很想知道闹成这样究竟要如何以HE收场, 毕竟按照爱丽丝最近追的剧的说法, ‘双死当然也是HE’。
……隐藏在幕后的家伙真有这么恶趣味吗?
「轰得人脑仁嗡鸣的巨大爆炸声之后,扭曲的触手怪物重新变回瘦长苍白的长发男人。津岛林檎撑着地板爬起来,耳边还在嗡嗡响就急不可耐地向夏油杰比划表达“快把这家伙抬起来沉进海里去”的意思。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险些彻底苏醒的古神暂时地沉睡在了横滨之外的深海当中。
“……各位, 情况不妙。”家入硝子拿着电话从远处走回来, 表情格外严肃地扫了一眼仍处于昏迷之中, 却已经毫无外伤的梦野久作,沉重道, “外面的「脑髓地狱」还是没有解除。”
咒术师们对外国异能力者一无所知的同伴的逼问意料之中的失败了。津岛林檎表情古怪地思索了一会儿, 终于选择接受那个一直以来被她所忽略的事实。
「脑髓地狱」发动的条件不仅需要伤害梦野久作,还得破坏她那只诅咒人偶。显而易见, 那只人偶如今并不在「组合」手中。
在「组合」决定鱼死网破之际,一直被避重就轻扔到一边的港口黑手党作为诅咒人偶的保管单位, 当然也做出了相应的行动才能让这场混乱如期爆发。
——太宰治一直都注视着这一切。」
“哼,这个笨蛋终于反应过来了。”江户川乱步没好气地抱手道,“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组合」是被那个太宰引过来的,但还是选择性忽略了「脑髓地狱」发动的条件……这下好啦,只能用最完蛋的方法解决了。”
新双黑已经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里爬塔了,这边现在赶过去无论如何都会比他们慢一步。更何况,先前镜头还特意扫了一下在两个少年上楼后重新布防出现的异能力者们……那家伙确实是想到了会有新的人来,并且准备和后来者动真格的。
但那家伙现在大概还以为已经成功用不谈话不回应的态度把妹妹逼走了吧?现在某人已经站在天台上等着一跃而下了,要是看见最后上来听遗言的并不是自己计划中的人,搞不好会直接往下蹦呢。
“果然啊。”太宰治若有所思道,“一开始就走强制路线会简单很多。”
人类的适应能力是很强的。看吧,他就从来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现在的结果不也挺好的吗?至少目前为止,没有人觉得他做的事有什么不好吧?哦——反派选手们的意见不予考虑。
“你……”中原中也迟疑了一下,默默回想先前的电影剧情,本来想说‘林檎和你果然不像兄妹’,但却突然意识到津岛林檎的不勉强至此为止几乎都仅仅只对她哥。啧,这样一看完全是亲兄妹啊。
不过现在看来,津岛林檎完全被逼急了,大概等会儿就真的要转强制线——不知道为什么,意识到这种结果竟然让人感到诡异的安心。
就像那群咒术师转战前的交谈一样,女医生平静地说出了“她哥打不过她。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如果实在聊不通,我相信津岛也略通一些拳脚,先把人打晕带走解决问题,后面再监/禁强/制按照一般套路最终原谅和解”这种话。
如果就像他们当年数不清次数的兄妹战争的结局一样,是以津岛林檎武力终结一切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扭成好结局……不对,那边果然是被这样扭回去的吧?
“哦,他们现在要去港口黑手党了。”五条老师对咒术师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很感兴趣,“这下港口黑手党真的要燃烧起来了吧?”
太宰治“哎”了一声。他当年确实是这么说了,只是下一步就带着魏尔伦前来横滨的目的逃走了,港口黑手党也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燃烧”起来,是他难得说话不算话的时刻,结果年少轻狂时说这么一句话,又得让人念叨一辈子。
“感觉会是很麻烦的情况……啊,居然连‘我’都能被叫过去帮忙。”家入硝子思索片刻,耸了耸肩,“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吧,只要不是立刻断气,我都能救回来。”
“你们……怎么都这么乐观?”夏油教祖莫名地觉得不安。
某勇者如今的精神状态显然非常堪忧,要知道,电影中的咒术界现在看起来一副蒸蒸日上的模样,可前提却是勇者大人毫无道理地发疯掀桌子迫使留下来的人不得不收拾烂摊子。
她那时大概是在盘星教事件中就受了刺激,时隔几月以「星浆体」即将赴死作为导火索直接引燃。如今决定赴死的人是她唯一的兄长……这人真能有多平静吗?完全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吧?
结果转头一看只有他自己在担心接下来的发展——可恶,就算知道结局也不能轻易地对津岛林檎放心吧?她整得活还少了吗?!
「分出好几个画面的荧幕最终只剩下两名少年的镜头。
他们在外做了好半天心理准备,非常紧张地踹开了首领办公室的大门,结果里头却空无一人,最显眼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一个丑得有点恐怖且正处于头身分离状态的人偶娃娃,纽扣做的眼睛幽幽地看着这两个和空气斗智斗勇半天的少年,用线缝出来的微笑格外嘲讽。」
“太宰居然不在吗?”织田作之助略感吃惊,如果按照先前的说法,两名少年爬塔来到最高层,便即将面对最终的魔王。但推开大门,魔王竟然不在家——这多少显得有些幽默。
“……最高层吗?”五条老师笑了笑,“常规意义上来说或许如此,但是,还有一层啊。”
太宰治点了点头,附和道:“啊,对,还有天台呢。”
“天台?”中原中也沉默片刻,试探道,“三二一……”
“对对对!”太宰治突然兴奋地拍手,“中也很聪明哦,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家伙准备从港口黑手党的大楼上一跃而下咯!”
“喂……这家伙为什么那么兴奋?”钉崎野蔷薇不明觉厉,战术后仰决定小声询问同期,“听起来是完全的危险分子啊,真的没关系?”
“……习惯就好。”伏黑惠淡淡道。他爸和太宰治有些渊源,伏黑甚尔总说这位新的稳定老板精神有异,除了给钱干脆之外没有任何优点,有时候甚至需要他把人从河里捞起来再确认委托细节。
“太宰哥自己发明了自杀健身法……他对这个很有兴趣啦,不用太在意。”虎杖悠仁习以为常地说出来非常诡异的话。
钉崎野蔷薇花容失色。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屏幕尖叫道:“可那个家伙真的是要自杀吧?和健身已经毫无关系了啊!”
禅院真希叹了口气,“不用太在意……如果钉崎你早点入学的话,说不定能经常性看见某个混蛋闹自杀。一般没什么大事,不用管。”
就连一向和钉崎野蔷薇合不来的禅院真依也解释道:“第一次看见可能会有点反应过度吧,习惯了就好。”
钉崎野蔷薇:“……”
就算她可能反应过度,但你们也淡定过头了吧?!
“况且……”祈本里香扯了扯嘴角,温和道,“如果林檎小姐在的话,就算是自杀,也没办法成功吧?我其实是很相信林檎小姐在这方面的经验的哦。”
毕竟是和哥哥斗智斗勇这么多年的亲妹妹,而且刚才后台那一连串掉链子情况,也足以证明荧幕中的首领现在活得好好的,所以应该没问题……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几分不安呢。
「“砰!砰!砰!”
毫不留情的三声枪响打断了芥川龙之介招呼中岛敦上天台找太宰治的话。
作为枪击目标的中岛敦浑身僵硬地看向门口,不解和困惑几乎都写在了脸上,他肢体不协调地艰难绕过地上的三个弹孔,尽管对方是冲着他来的,但似乎枪法不精,竟然没有一枪成功命中。
“你们两个脚程很快,下次有点眼力见吧,这种事情上赶着找什么麻烦。”津岛林檎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已经打空弹匣的枪随意抛下,故作无所谓般地迈步走向他们,嘴上还说,“行了,你们的任务结束了。人偶和书,全部都交给我,我来解决后面的问题。”
芥川龙之介以保护的姿态拦在了中岛敦身前,防备地看着正向他们走来的、在改变他们人生上做出了不小地推动的昔日恩人,冷冷道:“津岛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几分钟不见,她怎么变得这么惨?”五条老师难得感到惊讶。
津岛林檎的样子看起来比一路殴打杂鱼的两个少年还要凄惨得多。不过想来也是,毕竟后到的三名咒术师要面对的是港口黑手党的精锐部队,但唯一的问题在于——
“有些伤的位置……”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身边的搭档,才沉重道,“只能是她自己干的。”
津岛林檎总是这样……不如说,学会「反转术式」是让她发神经更加轻易的保障。
“……我还是认为,就算可以治愈,也不是将自己的安全不当回事的理由。”家入硝子忍不住叹气。咒术师身上都带着点破釜沉舟的疯劲,丝毫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这群后天学会「反转术式」的家伙尤甚。
太宰治什么也没说,他甚至毫无反应,只是很专注地看着荧幕。
好半天,他才注意到周边各人的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回去,“看我干什么?已经快结束了,就别反应太大吧。反正已经知道……他们的结局很不错了。”
“嚯,长大了。”五条老师看热闹不嫌事大。
太宰治的回应只是无声的翻了个白眼。
唯一能安定他心情的就是知道后台那两个家伙是氛围十分欢脱的笨蛋了。只是电影的发展越来越诡异,如果临场急转直下的话,他倒也不会意外,但——
「又经过了一番交涉,作为兄妹关系错误案例的津岛林檎顺利从芥川龙之介那里获取了书与人偶。
“那我走咯,你们在这儿坐会儿也行,或者到楼下帮忙去。”津岛林檎用仿佛是请客人到家里玩的语气点了点办公室里的沙发,走出两步,忽然返回来对着芥川龙之介道,“我脑子不正常,但你得正常一点。你妹妹只是个普通小女孩,经不起这种打击的,好好顾惜着你的小命吧。”」
芥川银:“啊。”
芥川龙之介:“……”
他无言地看了一眼妹妹,纠结了片刻,视线凝重道:“……等等,林檎小姐的状态不对。”
中岛敦调侃道:“你是感到难为情了吗?芥川。”
芥川龙之介还没说话,芥川银摇了摇头,也非常严肃道:“不,兄长说的是事实。林檎小姐的状态非常不对,如果和现在的太宰先生单独相处的话,绝对会出问题的……”
“……我早该想到的。”中原中也头疼地扶着脑袋,他早看出来最高干部被外派远离这场纷争了,黑漆漆的首领君并不当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拒绝交流的态度,不仅仅只对妹妹一个人。照中原中也的暴脾气,早就不能忍了,他能和他这边的太宰治做这么久的搭档,就是因为虽然太宰治也酷爱装神弄鬼,但有事是真说。
首领君日复一日地消磨着身边人的耐心与信任,所以最高干部接受外派命令会如此干脆并非无法想象的事情。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就这么三个同龄人,尽管有些人自己不愿承认,但关系好就是事实,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因为是三个人才能维持摇摇欲坠的稳定——最高干部乍一摆烂不干了,剩下两个本质地雷的家伙可不得互相爆了么?
“HE真的不是诈骗吗?”中原中也敲了敲扶手。
“不是呀。”津岛林檎语气轻快的回复,“你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
中原中也:“……”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没等中原中也再说话,电影已经转场来到了港口黑手党大楼的天台。
「太宰治站在港口黑手党的天台上,凛冽的风像刀刃似的划过他的脸颊,吹得眼眶干痛,但他仿佛没有感觉似的,义无反顾地走到了天台的边缘。
上一次来时,他没能在这里见到的绚烂的、灯光璀璨的横滨,此刻尽数映入眼帘。」
“不对、不对不对!”禅院真希狂拍大腿,“是诈骗,是HE诈骗!这家伙毫无求生意志了吧!林檎也是一副要上来和哥哥同归于尽的样子,都给我等等——!”
“难道是要说双死也是HE吗?!熊猫不接受!不接受!”胖达也跟着她怒拍大腿。
“嗯?”五条老师也发出警觉的声音,虽说他先前已经见过后台活蹦乱跳的教师小姐,但电影现在的走向好像十分不对劲。
天台上的首领一副马上要一跃解千愁的样子,正往楼上来的某干部候补方才也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般为路过被卷进这场闹剧的少年发出劝诫,这对兄妹都摆出了“今天必须死在这里”的架势,无论是谁都不会还那么心大地觉得没事的。
家入硝子拧着眉头敲扶手,“恶作剧?”
本片是HE不一定是假的,但本片有没有拍完可不好说。按照某个剪辑师的恶趣味,断在一个让人觉得BE了但是并未完结的地方打出一行未完待续也不是没可能。
后台并未给出回应——恶作剧还没到发作的时候就被人揭穿,本人竟然还顺从地承认?怎么可能!
森鸥外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看来双死真的是HE呢。”
他话音未落,夜蛾正道已经顺利地接过扶手后弹出的便携式氧气瓶开始吸氧。
森鸥外:“……”
看来这位夜蛾校长是真把津岛林檎当亲学生了,稍作对比,貌似显得他这位“太宰治的老师”不那么有心。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福泽谕吉叹了口气。
首领君是坦荡地当坏蛋,但仍旧能为妹妹留下半点良心;津岛林檎是普遍意义上的好人,但无论如何,最偏爱的还是兄长。两人明明都在为对方考虑,最终却仍然到了现在这种难以挽回的地步。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站在危险地带吗?”形容狼狈的津岛林檎站在天台的大门前,靠着门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方才告别了那两个险些要接手这个悲催世界的少年,急匆匆地跑了上来。
“林檎,你怎么来了?不,你不应该来这里,回去吧,听话。”太宰治有些惊讶。
津岛林檎像是不能理解他的话似的向前迈进了几步,厉声质问道:“我回去?然后呢?把那两个完全无辜的家伙放上来听你说完遗言之后就再也不见了吗?我到底凭什么没有资格见你最后一面?!”
“这太残忍了,林檎,你本不该背负这些的。”太宰治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摇了摇头,没能明白自己的安排究竟哪里出了错,那明明是一条对于津岛林檎来说最好的、最安全的道路,但谁知道她竟然能拒绝这种安稳的未来,转而决定与太宰治斗智斗勇。
“……所以你就要把我推到更加残忍一万倍的道路上去吗?我真的、最讨厌你这一点了!”津岛林檎眼眶湿润,发出愤怒不解的尖叫声,“我一开始就只是不想成为被丢下的人而已!为什么我一定得被留在最安全的地方啊?!”
“我、呜……我都已经,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还是要被丢下?不管那些到底是多好,我只想选择修治啊!”」
太宰治低下头笑了,“这种话,真让人难为情。但那家伙显然听不进去啊。”
这个被注定了毁灭的结局的世界、无论如何都会死去的妹妹和挚友,早就将首领君的在某些方面并不算强大的心脏击碎成许多片了。而这些碎片又反过来深深地刺进肉里,带来难以忽视的阵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必须坚持这个看起来天马行空的计划。
事到如今,首领君已经斩断了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哪怕是津岛林檎站在了这里,也无法再动摇他的决定——于是,更多的困惑出现了。
荧幕里的这个家伙,现在究竟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地做一个恶意卖萌的妹宝的?这都没死成吗?
“我不意外就是了……”夏油教祖不知为何有种早就看破一切的感觉。从咒术师们决定赶往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他就在想了,他的同位体如此轻易地被劝服了,究竟是因为也明白女同学稍感绝望的心思,还是说真的是太笨没看出来呢?
他倾向于答案是前者。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中原中也能看出首领君的想法没有动摇,可有些话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这都没拿下这个死妹控吗?”
凝重的气氛仿佛突然被人拿着扇子狂乱地扇开了一般,在松了一口气之余,竟然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
“中也君。”夏油教祖无奈道,“在这种时候突然说搞笑的话,就是你的不对了吧?”
“……可我真的很好奇啊。”中原中也自有他的道理。首领君向来接不住妹妹的直球已经不是秘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家伙真的毫无动摇吗?
中原中也不信。
「“林檎……冷静一点。”太宰治半只脚踏在天台边缘,怎么看他都是更需要冷静的那一个。但他却毫无自知之明,身子十分危险地向外倾斜,微笑着如妹妹所愿地开始交代遗言,“很久之前,我总是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父母吝惜了对林檎的爱。后来我却意识到,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爱上作为异类的林檎,哪怕同样也是他们亲生骨肉。”
“——所以我接过了原本应该由父母承担的职责。我这糟糕的一生,唯一能感到骄傲的就是将林檎养成了一个好孩子。”太宰治释然地笑,“但有些时候,我还是做得不够好。关于死亡、关于分别……没能从一开始就让林檎明白这都是人类必然会经历的事情,是我的错。”」
“太宰先生其实也很辛苦吧。他太聪明了,所以早就看出这些问题了。”美美子不禁抱住了自己的玩偶,“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要和奇怪的妈妈斗智斗勇保护妹妹、费尽心思想把妹妹送到更加安全的地方去……”
禅院真依摇摇头,“……不,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明明两个人都明白对方的想法,为什么还是要这样?”
“因为有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宰治吐出一口气,“他一个人坚持了太久。他太疲惫了。既然已经达成了心愿,想要休息也不是不能理解。”
“啊,太宰先生……”乙骨忧太敏锐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什么,犹豫着要不要说点什么,却又想不到自己应当以什么身份开口。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五条老师替他开了口,毫不委婉的问。
太宰治耸了耸肩,若无其事道:“不,暂时没有。我还有事没做完呢。”
“那你的事什么时候做完呢?”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五条君,你就非想得到那个破砂锅吗?”
打破砂锅问到底究竟有什么用?明明这种行为最后除了得到一个破砂锅之外得不到任何东西啊。
五条老师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们伟大的救世主其实也不想干了,正盘算着做完最后一件事与世长辞呢。就是不知道异世界的惊喜能不能重要到让太宰治放弃这种想法了。
「“你给我等等。”津岛林檎有些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方才的崩溃被这突如其来的煽情打断了,越听下去就越表情扭曲,最终露出了像是被噎住了一般的表情,莫名其妙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修治只比我大了几分钟而已。那副长兄如父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我们两个难道不是互相折磨才都长成了现在这个拧巴样子吗?”」
“这两个人不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吗?!”中原中也刚被前边首领君的话语勾起几分伤感之意,结果津岛林檎的吐槽来得非常之快,搞得他的情绪也不上不下,哭笑不得,颇有些理解方才夏油教祖的感受了。
“在煽情的地方突然理智大爆发算怎么回事?”家入硝子目光死,“我早说了这人关注点很歪吧。”
津岛林檎的情商属实是忽上忽下起伏不定。有时能够轻易地感知到旁人细微的情绪变化,体贴入微地照顾,有时却又像缺了那么根筋似的,轻而易举地就能说出气人的话来。
“可是……”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他们的目的本来是可以共存的。”
一起去过安稳祥和的美好生活,本来并非不可能之事。只是两人都自以为体贴地选择了迂回的方式……走到现在这一步,两个人的责任都不小。
“但是……”夏油教祖颇有些无语,“在天台上互相怒吼的行为,真的非常青春疼痛啊。如果现在下个雨的话,就更有那种感觉了。”
家入硝子黑线:“……你也别一本正经地说奇怪的话啊,夏油。”
「天台上的青春疼痛剧场最终被场外的干扰打断了。
白鲸爆发出的巨大哀鸣声直击心灵,并且这声音几乎在瞬间达到最大,连太宰治也有些愣神,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位移到了港口黑手党总部顶端、且一副即将砸落下来的样子的白鲸。
哪怕是太宰治在那一刻也不禁瞳孔地震,没能对上某位特级咒术师突如其来决定连同世界的希望与绝望一同碾死的脑回路——那家伙,已经不分敌我了吗?!
他还没能做出多余的反应,就被身前突然传来的巨力冲击扑出了天台。两人相拥着坠落,镜头逐渐拉远,屏幕一黑,打出一行“未完待续”来。」
“啪”的一声,为了观众们的观影体验被关掉的灯重新打开了。随着放映厅变亮,观众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三秒钟,随即,各个方向都传来困惑的“啊?”声。
来真的?真在这里切断了吗?连花絮都没有?
“喂。”家入硝子这下是真的无语了,“真来这套?”
“我越来越好奇了。”五条老师思索道,“这两个无效化一起掉下去,不太好救啊。”
无论是异能力者还是咒术师,都是百分百会被无效化能力的。不能保证救下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这是烂尾吧!!!诈骗、纯粹是HE诈骗!”放映厅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不满声。
“说好的是HE呢?!停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那可是港口黑手党的大楼啊,从顶上跳下去真的会死的!!!”
“什么嘛?大家都对停在这里有意见?”后台,重新切换回机械音并不知道是谁的人这样说,“本片结局当然是happy ending啦,但显然离完结还有好久好久嘛~人家可是还想再活好几十年的——所以才是未完待续哦,只是下一部的播出时间会无限期推迟,嘿嘿。”
没等观众们发出更多的抗议,机械音虚伪道:“好啦好啦,其实是因为漏洞都已经修好了。嗯嗯,我卡时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嘛,总之,现在就要把大家送回去了,可能会有点头晕,大家准备好,然后是——拜拜~”
“林檎,我都饿了。快把他们送走,我想去吃寿司啦——”另一道声音无情地戳破了电影会卡在此处戛然而止的原因,但没人能再有机会对此提出异议,白光一闪,众人皆消失在了放映厅内。
……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等再次回过神时,太宰治发现自己迷茫且困惑地站在超市的房檐下,手中还抱着他进入放映厅后便不知丢到了哪里去的蟹肉大礼包。定睛一看,里头还多了一些东西——一个普通的、首饰盒子。
“……这就是惊喜吗?”太宰治叹了口气,却还是很给面子地伸手打开了。
里头放着一个金黄色的御守,上面的祝福写着四个大字:“财源广进”。
无业游民·靠友人接济过活·社会废人·太宰治:“……”
这四个字比写“长命百岁”对他来说还要嘲讽一点……到底是哪个天才求的御守?那两个混蛋真能这么狠毒吗?
不过……既然是异世界送来的,那就勉为其难地留下吧。太宰治合上首饰盒,将其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离他跨出超市大门只过去了十来分钟,好像他如同许多避雨的路人一样,只是借着这场暴雨在屋檐下发了一会儿呆。
“雨停了啊。”他叹了口气,抬脚迈出回家的步子。
与此同时,「书」的自动更新将那两人双双坠楼后的记忆传输了过来……什么嘛,原来是回档了很多遍才最终打出来HE结局的吗?太宰治无心对那个原本就被打上了毁灭结局的世界做评判。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
2018年10月31日,19时,涩谷。以东急百货店、东急东横店为中心,半径约400米的帐缓缓落下。
太宰治混迹于慌乱的人群之中。「帐」当然拦不住他,但羂索已经意识到他在涉谷也仍然启动了计划,看来是对他留有后手,又或者说已经准备好了阻拦他的人选。
那几个已知的特级咒灵大概没那种勇气来挑战无条件的无效化的,所以只能是诅咒师……不过,按照现有的情报,敢来碰他的诅咒师也不多。虽然也不排除有人自信心爆棚觉得可以挑战双黑之一吧。
他步履轻快地行走着,同时暗自注意着身旁路人们的动静,给口袋中的枪上膛,方便遇见敌人直接招呼。
万圣节前夜,涩谷街头的人大多都是奇装异服,要从中分辨出诅咒师也变得不那么容易起来——但,好在他是太宰治,处理这点信息还是轻轻松松。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情报已经收集到的诅咒师一个都没在他身边出现。太宰治不禁怀疑羂索是否有着摆烂的嫌疑,又或者说是想利用他心思缜密这点反将一军,把他带进想太多的死胡同里去。
——那家伙,总不可能真的就放着他不管了吧?
太宰治仍然脚步不停地移动着。
“修治。”又过了一会儿,尖细的、属于小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陌生之中却又隐隐透露出几分熟悉的意味。
太宰治几乎是急刹车般停住了脚步,荒谬感与愤怒几乎同时出现在他心头。
不可能。羂索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来到了东京,那家伙甚至还有好几年与他虚以为蛇,就算后来知道了他还有个早已死去的妹妹,那具小小的尸体也应该腐化得不成样子了,显然不符合羂索夺舍的要求。
所以,怎么可能——
太宰治怀着怒意转身,却仍在看见那孩子的样子时情不自禁地定在了原地。“她”仍然是记忆里的样子,仿佛跨越了二十来年的光阴与已经成长至此的兄长对视。
“修治拿走了我的东西吧?现在也应该还给我了。”那孩子用故作可爱的语气说着,单手做出枪的手势对准太宰治,就像个小小的玩笑一般。
太宰治也掏出了口袋中的枪对准“她”,他的枪法很好,这点距离想要一击必杀根本不是问题。唯一让他手抖的却是在女孩话音落下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某些东西被“夺走”了——他现在彻底没有资格嘲讽某人了,死了二十年的妹妹重新出现在眼前时,他也会因为某些东西的离去情不自禁地去希望某个几乎不可能的情况。
咒力和术式,妹妹留给他的全部,于此刻“物归原主”。女孩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你要再一次杀了我——”
沉重的窒息感几乎像是梦魇一般再次涌了上来。“她”说得不错,时至今日,他仍认为是自己的失误导致这悲惨的结局,但是——
“砰!”子弹毫不犹豫地洞穿了她的胸腔。
“轰!”纯粹地咒力轰击打偏了,只轰碎他并未持枪的那只手臂。
女孩的表情有些错愕,只是区区子弹而已,她明明已经调动咒力防御。凭借这具身体恐怖的咒力量,子弹本来应该连她的皮都擦不破才对……但是,为什么?随着咒力和术式一同回来的到底还有什——
“她”的意识消逝了,身体跪坐在地,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旁人的尖叫已经无法引起太宰治的注意力了,他表情几乎狰狞的扑了上去,扔了枪几近狂躁地用仅剩的那只手掀开女孩的额发——他要把那个恶心的脑子掏出来碾成肉泥!!!
然而,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条狰狞的缝合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额头上消失了。
太宰治瞳孔巨震,方才被近在咫尺的咒力爆炸炸出的耳鸣姗姗来迟,在此刻将他的思维炸成了一团浆糊。
“我、怎……”那孩子似乎不太习惯如今的发声方式的样子,被粗鲁地掀开额发神情几乎有些乖巧地顺势抬起头来,茫然地眨了眨眼,才艰难地说,“你、是谁……?你的眼睛……和我好像。”
“啊,不对。不对的……”她说话更加顺畅了一些,但却不太明白自己身体此刻的痛苦从何而来,缓缓抬起手捧住了太宰治的脸,带着种莫名的惊喜道,“先生,如果……如果我哥哥、修治长大的话,应该、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呃、抱歉,我、我不是说……”
她的话没能说完,整个人便失力地倒了下去。
太宰治几乎是这时才回过神来,声音颤抖,“林檎……?”
无人回应,那具小小的身体再一次失去了生息。
观影后日谈
家入硝子最近有点苦恼。
混乱的涉谷事变总算以一个完满的结局终止了。不可避免的伤亡出现了不少, 但其中倒是有些比较古怪的伤亡,比如——一个没了术式的断臂太宰治,和一具物理意义上没有脑子的小女孩尸体。
但, 更古怪的部分还在后面。
“……24小时后,她……那具身体,重新长出了脑子, 并且生命体征都也同时恢复了。然后, 就从停尸间消失了。路途上的监控全部损坏,没有留下任何记录,顺便, 一个接受了治疗的太宰君也消失了。”家入硝子表情古怪的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 觉得这种说法其实略显变态, 无奈地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有多想管这种事……但那孩子的身体疑似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呢, 真的不用在意吗?”
与她通话的五条老师言简意赅,“谁管谁倒霉,算了吧。”
某反派原本的计划其实非常合理。利用原主的身体收回术式与咒力,配合结界术将术式效果扩展到整个国家——这就已经能初步达成一个除自己之外全员咒力消除的境况。但谁知道还有世界之外的力量插手, 只能悲惨地倒在计划的第一步。
那场异世界电影的主办方所说的惊喜确实是惊喜, 虽然对于太宰治来说, 惊的部分要远远大于喜了。他一定没想到观影结束之后还能被那个世界的人渣坑一回,现在大概已经陷入“自己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目前正陷入死前幻觉”的思考中。
嘁, 谁要去管这种破事啊?异世界同位体的经历其实都很明确的说了吧?摊上这两个家伙, 真的会招来不幸啊!
“哦,你说不管的, 我记下了。”家入硝子挂了电话,对着医务室角落蹲着的太宰治微微颔首, 淡定比了个剪刀手,“搞定咯。”
她最开始说的话半真半假。太宰治本来是打算半夜偷尸体的,只可惜实在没能想到竟然有尸体会二次复活,引来了对此非常好奇的家入硝子。结果就在半夜让人抓了个正着,本来的计划全部作废了,只能灵机一动让家入硝子先打探一下咒术界目前对此事的看法。
如今总监部几乎全员伏诛,虽然并没人明说,五条老师也已经是现在咒术界的头领了。既然他说不管,那就确实没人会管了。
“好了,现在告诉我你要偷妹妹尸体做什么吧。”家入硝子作势打了个哈欠,“我不想管你们兄妹之间的事倒是真的,但这孩子的情况实在是医学奇迹……如果你要是准备在精神错乱的状态下做出些令人理解不能的事情的话,还不如把她留给我。”
“不要。”太宰治瞬间抬头,他拒绝得很快,后面跟上的问题不知道是在问谁,却也相当明晰地显示出某位异能力者最强大脑的崩溃,“……我、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能又活过来?现在活的到底是谁?原来的脑子去了哪里?现在的脑子是谁的?”
羂索会偷到小小林檎的尸体已经相当意外,但随即而来的身体原主的诈尸又把太宰治吓得半死,只可惜在那之后他也没能撑住,并不安详地倒了。醒来后获知的所有情报都说他们被转移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地方,而在他身边的那具小女孩尸体并没有大脑。
家入硝子不明觉厉。
听不懂、完全听不懂。太宰治这四连问险些将她也带进去,家入硝子甩了甩脑袋重新思考了一会儿,才明白小小林檎重新长出脑子的部分完全超出太宰治的掌控。
事后复盘才发现,太宰治原本已经准备在涩谷顺便死掉了,如果不是遇到了小小林檎(ver.羂索),他这会儿已经安详地去了。现在被救回来也暂时还没去寻死,大概是准备回来处理妹妹的尸体——结果尸体还没摸到,就从家入硝子处听说了对方再次恢复生命体征的消息。
任谁听了这种话都会崩溃的。
太宰治不再说话,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朵阴暗蘑菇,家入硝子也没准备自讨苦吃,对方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小小林檎带走,活过来了也要带走,只是如今还在给自己做心理准备,她只能起一个陪伴的作用,安安静静地刷着手机。
一片寂静当中,病床上躺着的小女孩缓缓地坐了起来,病床不可控地发出了“吱呀”的声音,家入硝子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与完全没搞清状况的小朋友对视了。
如今医务室内并未开灯,手机惨白的光亮打在家入硝子脸上,就是室内唯一的光源。而女医生实在是作息混乱,这几天又摊上涩谷事变忙得不行,黑眼圈十分浓重,脸上的憔悴之色遮都遮不住,此刻在手机光亮的照射之下,有些阴森的渗人感。
小小林檎:“……”
家入硝子:“……”
女医生下意识地按熄了手机屏幕,医务室内重归黑暗,随后,她便听见病床上传来非常明显的倒抽凉气声。似乎把她当成了鬼怪之物的小朋友动作迅速地躺了回去,将自己整个人蒙在了被子里。
为了消解误会,家入硝子连忙将灯打开,非常干脆地将自意识到小朋友醒来之后就一直在阴暗地观察的太宰治拉起来,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装死速把你妹带走”。
出于对那个非常跳脱但仍然打出了HE结局的笨蛋勇者的信任,她倒是不怀疑醒来的人的身份,但太宰治却是务必需要核实的。可「书」的记忆已经明确地告诉他,羂索也有着可以读取所占领身体的记忆的能力,所以才能成为专业做代餐大户……
但妹妹是一种感觉,自小朋友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变得相当明晰。就算是太宰治也生不出什么怀疑的心情来,他十分顺从地被家入硝子推到了病床边,面对一个一动不动的被子卷,生平第一次觉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而就在某位时隔二十多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妹妹”感的笨蛋哥哥陷入沉思之时,被子卷已经悄悄掀开了一条缝,又怂又莽的小朋友睁着一双明亮的鸢色眼睛偷偷地观察着床边的奇怪大人。
直到太宰治回神,视线下移同她对视,小孩子才轻轻的“啊”了一声,顶着被子坐了起来,“是你呀,先生。”
她记得的,这是那个和她长得很像的先生。唉,她好像见面第一眼就这么说了,对于陌生人来说其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吧?
太宰治还是不习惯以这种视角和妹妹对视,半蹲了下来,语气温和道:“对,是我哦。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林檎可以叫我……”
他已经迅速转变了思路,时至今日,没必要再告诉林檎那些残忍的事实。不是哥哥也无所谓,随便哪个善良的远房亲戚当然也可——
“硝——子!”五条老师大叫着掀开了医务室的窗户,“太宰、太宰他妹真活了啊?!医学奇迹——”
他和医务室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太宰治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皮笑肉不笑道:“五条君,你是故意来拆台的吗?”
平心而论,五条老师真不是故意。
「六眼」能看见咒力流动不假,但无效化的术式有自己的特性,它的咒力几乎不流动,所以看不见是合理的;而太宰治如今是完全的异能力者,身上根本没有咒力,「六眼」看不见也同样合理。
他是真的以为医务室里就家入硝子一个人呢。
小朋友的目光在三个大人身上流转了一会儿,在五条老师的眼罩上停留了片刻,非常贴心地假装完全没注意到又移开了视线。
只是大人们的沉默带来了格外沉重的气氛,敏感的小孩子犹豫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问:“那个——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啊,这里……喂!”家入硝子刚准备回答,就眼睁睁地又看着她又倒了下去。小小林檎如今像个充电很慢续航又差的老旧手机似的,说关机就关机,丝毫不讲道理。
一顿兵荒马乱的检查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上午。「六眼」作为咒术界钦定X光成功得出了小小林檎的灵魂与肉/体磨合并不成功的结论——她的灵魂先前不知道在哪飘荡,竟然被锻炼得异常强大,肉/体比灵魂弱的情况世间也是少有,一般来说可以借助符咒加以辅助。但坏就坏在她的术式效果是咒力无效化,符咒对她不起作用。
这样下去,她的灵魂大概很快就会再次飘走,多来几次大概就会永远醒不过来了。
太宰治听得人都麻了,坐在医务室外的椅子上,久违地再次感到被世界玩弄了。
但坐以待毙并非他的作风,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太宰治还是想要试着挣扎一下。满头官司的救世主站起身来,像是命运的提示一般,某个被一直塞在口袋里的首饰盒子就这么掉了出来。某个写着财源广进的金色御守可怜巴巴地掉在地上,想必要是可以说话,它一定会跳起来替前任主人表示“勇者大人绝对不做无用功猜猜它是做什么用的”。
但它不能。财源广进的御守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从兜里掉出来已经是它为这个世界达成HE所做的最大努力了。
太宰治:“……”
他好像,突然get到了什么。
……
三日后,在家入硝子与五条老师念叨着“我去,咒术奇迹”的声音中,太宰治带着顺利苏醒的妹妹返回横滨,并迎来了大批量旧识的拜访。
侦探社的成员慕名前来参观真被看电影看复活的小小林檎也就算了,连黑手党的家伙也提高了在太宰治的公寓附近游荡的频率——特指某位垂耳兔先生。芥川龙之介在被顺路过来的中原中也揪着顶着太宰治的低气压进过门一次之后,终于不再出现在公寓附近。
然而,“无意”路过的森鸥外又开始探头探脑,竟然尝试伪装成友善的大叔和正常进行社会交流复健的小小林檎搭话——虽然小女孩很萌,但主要还是看着太宰治在一边咬牙切齿还不能当场发作的样子很有意思。
直到太宰治尖叫着杀到港口黑手党楼下用大喇叭无限循环“萝莉控滚出横滨”持续三天后,森鸥外才依依不舍地终止了和萌萌小女孩聊天的行为。
世界和平,一切欣欣向荣,但某位从始至终也没向小小林檎说明过自己真实身份现在只能以某个善良的远房亲戚的身份跃升成叔的太宰君时常会在某个失眠的夜晚独自emo。
小孩子忘性大可以理解,但小小林檎提到哥哥的次数仅仅只有初次见面那一次。太宰治一边想着她能够如此重新开始无忧无虑地成长挺好的,一边又对她将过往的一切全然抛之脑后的行为愤愤不平,郁郁一整晚第二天等到小朋友起床又是冤大头好叔叔。
——真是超绝窒息感呀。
太宰治咬碎了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自认为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不满再次破坏如今的美好生活。但总在半夜蹲在客厅角落当阴暗蘑菇的行为终于在某个雷雨夜被小朋友发现了。
“太宰先生?”借着雷声的掩饰,小小林檎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前,“您在这里做什么?害怕打雷吗?”
“啊,不……”太宰治有些茫然地抬头,他其实没想到小小林檎会醒。毕竟她睡眠质量一直很好,也并不害怕打雷——倒不如说,因为某些原因,黑暗中竟然能被电闪雷鸣带出几分亮光,会让她安心许多。
“林檎醒了吗?现在很晚呢,小朋友睡不够会长不高的哦。”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掩饰自己声音的颤抖,并尝试站起来来把小朋友带回去睡觉。但却意外地被小朋友按住了肩膀。
“您很难过……发生什么了吗?”她轻轻地问。
每当这种时候,太宰治就会有些痛恨妹妹的敏感与体贴了。他本来不准备解释,只想用惯常的话术敷衍过去,却在同那双相似的眼睛对视时沉默了,好半响,他只能叹气道:“抱歉,林檎,我……”
话语还未出口,又被他及时打住。和一个年仅六岁的小朋友谈过去呀、死亡呀之类的东西实在有些太残忍了,尽管他们几乎是一同来到这世上的,但此时此刻,已经没有说出这种话的必要……
“……啊,我明白了。”小朋友瘪了瘪嘴,十分心虚地抱住还未来得及站起的大人的脑袋,“对不起,是我要说对不起。早就认出修治了,没有说出来,对不起。”
太宰治:“……?”
小朋友身上柔软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在自己产生幻听了和有人对小小林檎说了什么之间迅速选择了后者,脑海中回忆着准备找到这个竟然对他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的家伙。他的反应显然激怒了非常认真地进行坦白的小朋友。
“修治是笨蛋!笨蛋!”小小林檎撑起身子,看着完全是宇宙猫猫头.jpg状态的哥哥,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因为我一直记得自己死掉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活了过来,但死亡是很痛苦的事情,我不想让修治难过,修治也是一副要装傻的样子,所以我没有说……”
太宰治有些愣愣地“啊”了一声。
他的妹妹,一直是个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体贴的好孩子。莫名其妙因此当了好几个月叔叔的太宰治沉默。
妹妹温柔,妹妹好;他也体贴,他好;世界有病,世界坏。
迅速得出了如此结论的太宰治刚准备说点什么,不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小孩子去睡觉。
但他先前的沉默似乎让妹妹误会了什么,细细的眉毛拧了起来,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她一本正经地学着记忆里的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哥哥的样子,伸手拍了拍已经是大人的哥哥的脑袋,安抚说:“就算没有我,修治也成为了很厉害的大人,但……二十年很长呀,我之前都没有想过呢,应该是很可怕的日子……对不起哦,修治,丢下你好久好久。”
“但是以后我们就不会分开了,对吧?”小朋友的目光逐渐游离,催促道,“那么,修治就回去睡觉吧。晚安哦。”
“等等,林檎。你本来是为什么起床的?”太宰治逐渐理解这孩子起床的本意,停顿了一会儿,有点无语,冷酷地说,“……我也没饿着你吧?半夜不要悄悄起床吃零食,会长蛀牙。”
他把本来准备萌混过关的小女孩提起来抖了抖,果不其然,听见了还未来得及开封的零食落地的声响。都不用看,只听声音就知道数量不少,真得亏她能偷偷运走这么多。
太宰治视线缓缓下移,又往上与故作无辜的小朋友对视。
“睡觉,明天不许吃零食。”
差点就成功只是被emo状态的哥哥吸引过来结果被抓住的可怜小女孩尖叫道:“……我果然,最讨厌修治了!!!”
互换(1)
“真意外。”津岛林檎双手插兜站在街头, 仰头看着商场大楼外墙的显示屏自言自语,“2020年……穿越么,还是幻觉之类的。”
如果是幻觉的话, 自由度也太高了……想当初落入最上启示的领域时,对时空的限定是非常严密的,绝对不可能给她如此自由探索的机会。所以说——她还真被那劫车亡命徒的异能力换到异世界去了啊, 真是草率的穿越方法, 她还以为那家伙就是随口说说呢。
想到这个,突然意识到自己极限了结了那个异能力者性命的津岛林檎静默了片刻,小声自言自语道:“啊, 不会回不去了吧……那可太糟糕了。”
大概是流年不利, 许多意外接踵而来。不, 倒也没有嫌弃“某个意外”的意思, 但全积攒到一块儿来的话, 多少会让人感到有几分苦恼的。
手机意料之中的没信号,借路人手机随便给哪个“熟人”打电话的想法也很快被pass掉,毕竟她无法保证这个世界的“津岛林檎”是个如她一般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常规勇者,如果是完全相反的大魔王的话……
呵, 谁知道会不会自投罗网的同时还不小心坑害无辜路人。
无处可去的津岛林檎非常自然地在街上游荡, 满头官司的中岛敦找到她时, 她正表情淡定地和流浪猫蹲在一处。
大美女自然而然能拥有与小动物交流的能力,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猫喵来喵去, 直到与满脸怀疑地盯着她的中岛敦对视后, 才悠闲地抬手和倒霉的侦探社员打了个招呼,“哟, 敦君。”
中岛敦气喘吁吁,思考了一下自己路过这个路口好几遍, 崩溃道:“林檎大人,您怎么就一直这样看着啊?!”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明明记得今天早上见到的林檎大人用的是那具小型人偶咒骸的身体,听说她毫无报备地离开了侦探社,被出差的太宰先生委以重任的中岛敦吓得六神无主,很用心地在街上找了半天戴着黑色贝雷帽的小朋友,结果——对方怎么回家换了一具身体在安心地看他的热闹啊?!
好过分!好过分!!他真的要开始闹了!!!
“啊,因为不太能确定敦君究竟是不是在找我嘛。”对方很不负责任地这样说。
“我除了找您还能找谁啊?!”中岛敦无奈,冲蹲着的女子伸出手,情不自禁地说,
“太宰先生明明说过让您不要乱跑的,就算是和哥哥闹脾气,也不要给其他人添麻烦……啊,抱歉,没有说教您的意思。总之,现在就跟我回侦探社吧,太宰先生在电话里说他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回来,您就稍微给点面子吧。”
他自以为能够与某位越来越幼稚烦人的咒灵小姐聊通,至今为止也仍然在努力尝试,却没想到如今面前的是来自异世界的人民教师。津岛林檎仰着脸看他,直到中岛敦莫名其妙地歪了歪头。
“真巧。”人民教师眯起眼睛笑了笑,“敦君终于长成了喜欢为他人操心的性格啊……你今年是26岁吧?好巧哦,我也26岁。”
“您突然说什么……哇啊!”中岛敦说着,蹲着的家伙突然站了起来,只看身量,对方显然比某个咒灵最高的身体还要高出一截。而且、而且——她,其实在呼吸啊!
咒灵的人偶身体,无论如何,是不会呼吸的。她根本就没有那种功能,所以……
中岛敦:“……”
等等,这到底是谁?
“嘛,既然确定了‘我’的身份没什么问题的话……”津岛林檎推着中岛敦向武装侦探社的方向走去,“好吧,我们就先回侦探社吧。我可不是听不进去别人话的幼稚鬼哦。”
她这就已经能确认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了。虽然稍微有些意外……但见到他梳理一下现状是很有必要的。
武装侦探社楼下,「漩涡」咖啡厅。
与谢野晶子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指了指楼上,“没人能管管那家伙吗?又闹起来的话,会很麻烦的。”
国木田独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两个混蛋……他们现在闹出什么事我都不意外。但总是突然打断别人的计划——”他愤怒捶桌,却不继续说下去了。
“但林檎大人确实走失了。”泉镜花平静道,“绕开了所有监控突然消失……是很紧急的情况,太宰先生也许会做出很恐怖的事情。”
“果然是得找人吧……”谷崎润一郎无奈道。
“是啊……”侦探社众人都发出叹息的声音,尽管此时此刻正在绝望摆烂中,但找回社员是很有必要的事情。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几乎石化的中岛敦被人推进来,注意到他身后的人时,江户川乱步歪了歪头,发出很有起伏的几个语气词来,“咦?嗯——哦!”
随后,他“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解释,对身边的社员招呼道:“不管啦,快走快走。”
听乱步大人这么一说,侦探社的社员们非常训练有素的……全员溜走了。
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打的津岛林檎:“……”
啊,这种态度算怎么回事?她——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的家伙吧?
中岛敦被同伴们怜悯的眼神洗礼,却也没能作出多余的反应,直到上楼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见到里头面无表情坐着的太宰治时,一路上都一副灵魂出窍样子的他差点当场滑跪准备切腹谢罪——虽然已经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尊敬的前辈对他委以重任,他却又搞砸了……呜呜,好愧疚!
“哎呀呀……”津岛林檎把几乎要滑倒的中岛敦拽起来,不明觉厉道,“这难道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吗?”
毕竟按照中岛敦的说法,那家伙是自己跑出去的吧?哪有理由责怪只是代为看顾的后辈呢?
太宰治盯了她一会儿,突然站起身走了过去,在津岛林檎面前站定,微微俯身一本正经地同她对视。
“嗯……”太宰治发出思考的声音。
他神情太过认真,所以津岛林檎虽然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毫不闪避地和他对视。很快,觉得只用“看”完全不够的太宰治直接上手了,捧着津岛林檎的脸左看右看,袖子往下滑去,露出手腕上格外显眼的粉色皮筋,还有着糖果状的小配饰。
津岛林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那根皮筋吸引了。
粉嫩的皮筋同太宰治的风格实在不搭……很可爱,是那种津岛林檎见到了就会买却不一定会用的萌物。穿越世界似乎是比较紧急的事情,但突然被种草了可爱小配饰。不过……在手腕上套皮筋的行为,似乎有点像高中男生。
说起来,乙骨忧太的手腕上是不是有里香的皮筋来着?
“……哦,是活的啊。”好半晌,什么也没思考的太宰治给出了一个谁都能看出来的结论,摆摆手道,“辛苦了,敦君。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不是你的错哦,先回去休息吧。”
中岛敦迟疑道:“……那个,林檎大人,没关系吗?”
这可是莫名其妙就自己丢了,按照太宰治原本的作风,把所有人翘起来闹得不得安宁才是应当的。他此时却平静得诡异,实在让人很担心他究竟憋着什么大活——看吧,侦探社的其他成员已经很有经验,全都早就溜了,也就是中岛敦被没完成委托的愧疚感席卷着被津岛林檎强推了回来。
闻言,太宰治顿时把脸皱在了一起,非常不爽道:“啊,因为闹脾气就随随便便离家出走的笨蛋……我以后绝对不要再这么惯着她了!”
中岛敦:“……”
他眼神游离,并不把太宰治口中的话当真。太宰治的家庭教育完全就是纯粹的负面教材,如果他这时候说的话都能当真,那林檎大人绝对不可能成为现在这个无法无天的熊孩子。但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中岛敦学会了不将这种话说出口,叹了口气连忙离开了,背影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太宰治哼了两声,转了转手里的钥匙圈,“这群家伙也真是的……好吧,那就锁门下班。走吧林檎,现在去超市还能赶上特价鸡蛋……喂,那是什么表情?我姑且也活到了这个年纪,有些生活小经验也不足为奇吧?”
生活经验和太宰治这两个词显然很难联系在一起,至少在这之前,津岛林檎没想过这回是真的。
她推着购物车待在一边,看“姑且也活到了这个年纪”的太宰治以非常丰富的经验从家庭主妇之中脱颖而出,带着一盒特价鸡蛋回来了。
对方将鸡蛋放进购物车里,才解释道:“你来的不巧,家里的菜刚好没剩了。本来呢,我已经把妹妹托付给敦君了,不过……”
太宰治耸了耸肩,“你也知道了。闹脾气,然后不小心波及了你……呵,那种交换而已,无非就是把意识换到些死物上去,「人间失格」都能解决。如果不是……算了。倒也不用担心,她舍不得我的,最多三天就能换回来,林檎就当是异世界旅行嘛。你……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着急的事?”
“……非要说的话,其实是有的。”
她哥的精神状态成谜,原本已经做了要把自己删掉一了百了的决定,最后却还是被踹了回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准备面对现实,只可惜“现实”一脚油门跑路了……现在还因为某些不可抗力被交换到了异世界。
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她的世界看起来很危险。在世界被玩坏之前回去稳住她哥是很有必要的。
太宰治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就这种事?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再想着其他男人了。”
津岛林檎捂着额头满头问号,但太宰治已经迈着轻快的脚步悠悠地走了,她莫名其妙,又因为对方淡定的态度也变得不那么焦急,只能推着购物车跟上去。她原本想怀疑一下太宰治的生活水平,但对方挑菜的行动又异常纯熟,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当了五十年家庭主夫的自如感,将大多数时候靠家里孩子养活的教师小姐完全镇住了。
直到远离津岛林檎个人进入超市很少踏足的生鲜蔬菜区,她才堪堪找回几分底气,先前侦探社众人古怪的态度险些把一直以来都很受欢迎的教师小姐打击到,但仔细想想果然是原本的那家伙的问题,不想一头雾水地替同位体背锅的她问:“说起来,侦探社的人……那都是什么反应?”
就像是见鬼了似的。
“那个吗?抱歉,是我的问题。”太宰治一边研究着一瓶酸奶的配料表,一边平静地回答道,“我对妹妹有些娇纵过头了,她对我……依懒性很重,我不在的时候,她的精神会不太好,不适合和旁人相处,所以——啊,要喝酸奶吗?”
“所以什么啦?”津岛林檎对他生硬地转折话题相当不满。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啊,说一半不说了算怎么回事?
“嗯?”太宰治挑了挑眉,仍拿着那盒酸奶等待她的回答,大有要跟她就此僵持在这里的意思。
此人面上仍是一团和气,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但津岛林檎就是能感知到他的不爽已经到达了顶峰。他并非被多出几年的阅历打磨出了一副好脾气,只是气得半死又觉得面前的教师小姐格外无辜,硬憋着无处可发的火气,但却仍在某些不顺心的小事中泄露出了几分——甚至说都达到半成了。
“你这家伙,控制狂吗?”只是津岛林檎也非常生气,莫名其妙地成了别人play的一环,无辜如她当然没理由哄着异世界的神经病哥哥。太宰治平静外表下掩藏着的扭曲控制欲几乎要溢出来了,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拜托,她自由得离谱,亲哥津岛修治都管不了她,异世界的太宰治又凭什么?
“照你的说法,我会到这里来纯粹是你们的问题吧?态度放尊重一点。”津岛林檎的攻击性也上来了,“我可不是你妹妹,我才不管你们是什么相处模式呢,总之——别来摆弄我。”
太宰治的表情冷了下来,很快,他却又松了劲,叹气道:“抱歉。”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都没再说话。太宰治付款结账又带着东西回家,路途中的举止都绅士得近乎诡异了,像是初见时直接上来揉脸还是后来牵手的动作都没再有过。
说真的,大多数平行世界中,作为咒术师的津岛林檎多少都有点心理问题,对唯一在世的亲人拥有着异常依赖感的不在少数。太宰治遇上这么个放眼所有世界中都算得上是成长轨迹相当特别且身心格外健全的津岛林檎,实在是踢到了铁板。
太宰治现今所住的并不是武装侦探社的员工宿舍。
此人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是一位有车有房的成功人士,只是大多数时候没人信任他的车技,也没什么人能被他邀请到家里来做客,所以这点就被大家默契地忽略掉了。
“我要做饭。你……坐会儿还是逛会儿?”太宰治一边系围腰一边问。
这是他们冲突之后的第一次交流,太宰治的语气终于带上了点熟悉的心虚感。
津岛林檎也不为难他,她的确对这套装修风格甚至有几分温馨的住宅很感兴趣,客气道:“逛会儿吧。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东西吗?”
太宰治看起来又有点恼怒了。30岁也没用,永远年轻,永远会被津岛林檎气成河豚。可他调整的速度很快,没好气地回了句“没有”就进厨房去了。
虽然和异世界哥哥发生了些小冲突,但津岛林檎相信他绝对没有弄死她的打算,因此很放心地参观起了这套离武装侦探社并不远的顶层公寓。
客厅,普通装潢,没什么特别的;主卧扫一眼,也是非常普通的配置;次卧,完全被改造成了电竞房,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邀请客人留宿的样子;书房……一看就知道主人并没有强迫症,漫画书、世界名著和专业书籍混杂着放在书架上,但仔细看看,它们的摆放次序似乎又有所规律,太复杂不想思考;半开放式的厨房,现在有一个正在手刃青菜的太宰治,不看了;最后是……衣帽间。
打开门就能看见尽头摆放着三个超大型的玻璃柜,其中一个是空的,另外两个中摆放着几乎和人类无甚差异的人偶,只有从衣料并未遮掩到的某些关节处露出的球形关节才让人看出不对。
“这是什么恶趣味……”津岛林檎发出理解不能的声音。
两只人偶,一个是照着少女津岛林檎捏的,另一个差不多就是十五六岁的太宰治。显而易见,少年体型的人偶受到了相当的冷待。衣帽间中存放的衣物能够看出它们大批量的属于少女与七八岁的女童,虽然不知道它们的主人作何感想,但购买它们的人确实非常喜欢各式各样的裙装,并为之添置了众多适宜的配饰。
至此,此世的津岛林檎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已经明了——没有实体的咒灵,所以需要寄宿于人偶咒骸身上明目张胆的行动。诅咒的对象不出意外就是太宰治,与旁人的所有联系几乎都要经由太宰治才能建立,啊,那家伙会有如此控制欲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了。
津岛林檎:“……”
不对,她还是不能理解,因为她想起一位穿白大褂的故人。
太宰治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质疑森鸥外,理解森鸥外,超越森鸥外?
如果她哥从「书」里看到的就是这么些玩意,会变成神经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换了她,她能比她哥还要过激一点。
“咳咳。”太宰治终于做好了晚饭,看着津岛林檎神情复杂地盯着那具少年体型的人偶,难得有些窘迫的解释道,“……你大概也明白了吧。尽管她生前是女性,但……你也明白的。咒灵怎么会有性别呢,只是做出来的咒骸有而已。”
“我应该明白这个吗?”津岛林檎忍不住打出一个问号。
咒灵酱的精神状态还挺神秘的,而这个和她哥用着同一张脸的男的……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总之,饭做好了。”太宰治扭头,别别扭扭的走了。
这男的甚至还有点傲娇在身上。津岛林檎战术后仰,随即跟了出去,准备看看“姑且活到了这个年纪”的太宰治究竟能做出点什么菜式来,她想,只要不是能毒死人的情况,她都能闭着眼吃了夸他两句——
“超、超好吃……真的假的?”津岛林檎感动得快要落泪。既然连太宰治都能通过后天的锻炼拥有此等厨艺,岂不是意味着她哥也有非常巨大的进步空间?
太宰治“哼”了一声,他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不知道是否是在油烟的气息中进行了升华,低气压的状态似乎消散了。他犹豫了一下,开始解释自己之前为什么犯病的原因。
主世界兄妹之间素有嫌隙,又因为某个陈年旧事爆发争吵之后,太宰治接了侦探社的出差任务走了,并没像往常一样带上妹妹。于是,咒灵酱挑了个他出差差不多快结束的日子愉快地人间蒸发了,目的地是异世界——离开之前甚至给哥哥发过自己要去异世界找更听话的兄长玩玩的邮件。
……好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神经病,盯着的甚至还是别人的锅。很少有人能让津岛林檎如此震撼,她怜悯道:“……你是怎么敢那么笃定地告诉我三天之后就会换回去的?虚张声势?”
“我不确定,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宰治微垂着脑袋,额发落下来遮住他的眼睛,他一米八一的身高也算得上是一大只人,此时近乎是可怜巴巴地蜷缩起来,看起来几乎有些惹人怜爱了。同时,他还语气颤抖,用一种听起来快哭了的语气说:“我太害怕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明白……林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要离开我了吗?她还会回来吧?我不知道……对不起。”
本来以为是控制狂把咒灵酱气走了,但这么一看,咒灵酱才是高手。表面上被控制的家伙实则是控制人的家伙。这么多年下来,太宰治早就习惯为她包办一切了,出差这段日子实则已经非常郁郁了,马上就要回来时又听说妹妹失踪了的消息,脑内那根弦已经崩到最紧,而见到被换来的、格外独立的津岛林檎时,仍尝试用先前和妹妹相处的方式……然后受到了相当激烈的反抗。
“啪”的一下,弦就断了。
对方现在想把她换回去的心情说不定比她本人还要强烈。
“……帮帮我吧,津岛老师。我不能、我不能失去林檎。”不久之前还被津岛林檎在心中怀疑在手上戴皮筋完全是DK的太宰治这么说。
沉默半晌,津岛林檎笑了,“好呀,但请人帮忙是需要做好给予回报的准备的,可你能给我什么呢?太、宰、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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