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ag tail
Chapter 31
W省商会结束的最后一天下午, 烟荔从?外面回到酒店房间,发现辜屹言在。
他背对她坐在地毯上,宽肩厚背, 套着她送的九块九情侣睡衣——蓝色史迪仔, 明明与自己气质格格不入,却还是要穿。谁能想到这位驰骋名利场的少爷,对外人凉薄疏离、不苟言笑,私下居然喜欢如此卡通的家居服,甚至还戴上有毛茸茸耳朵的连衣帽, 因为烟荔穿的时候也习惯戴。
他的背影不再孤傲冷僻, 反添了几分人情味,准确来说,更像是相处久了的
?璍
家的味道, 代入了丈夫的角色。
烟荔立在门边, 不近不远地望着他,她没发觉自己的唇角翘起了浅浅的弧度,目光也?变得柔和。
很快矫正。
走到男人背后, 才知晓他专注的原因。辜屹言在搭另一种积木圣诞树, 已经完成了底座部分, 烟荔奇怪:“你又买了么?不是?已经有一棵了吗。”
“一株是?你的一株是?我的, 给它?搭个伴, ”他说:“新的一年我们家总不能只?有一棵圣诞树孤苦伶仃地过?, 凑一对不好吗。”
辜屹言眄眸,“其?实应该圣诞节那天做这?些更有节日氛围, 不过?没关系, 我想以后每年圣诞节都?陪你一起搭。”
他居然对搭积木感兴趣。
烟荔很意外。
“小时?候没人陪我玩,就自己一个人在家拼拼图玩乐高之类的, 拼这?些东西需要耐心,而且挺容易打发时?间的。”
怪不得情绪蛮稳定。
烟荔想。
“那个时?候觉得如果有人能跟我一起搭就好了,不过?太?枯燥乏味,估计也?不会有谁喜欢。”辜屹言从?零件堆里挑选出合适的一个,“小时?候习惯搭两个,尽管玩具不会说话,但依旧希望它?们不要像我一样,能有个伙伴陪着,我不在的时?候它?们也?不会孤单。”
潮湿的酸涩冲上鼻头,烟荔紧了紧腮,压下眼眶的热意,“你还挺怕一个人的嘛,我以为你更喜欢独来独往。”
“之前或许是?,遇见你以后就不想再一个人了。”
他的语速平缓却有力,“哪有人喜欢独行,不过?是?在冬日里奢望拥有盏温暖的尾灯罢了,体?验相守相伴的滋味。”
烟荔讷了讷,半试探地问:“假如有一天我不见了,就是?突然人间蒸发你知道的,意外总是?防不胜防,也?许明天我就飞机失事呀遭人绑架呀出车祸呀,当然我就是?打个比方,反正我就不在你身边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顶多,顶多哭两场就行了,”她苦涩道,“消失的积木可以再搭嘛,再凑一对儿,所以你不要记得我、不要去找我,就当你甩了我!千万别多想!我现在说的都?是?假设”
他撩起眼皮瞧她,嗓音清冽:“不可能,我会找你到天涯海角,命数多长记忆便有多延续,我一定会找到你,还有,我去甩大葱也?不会甩了你。”
辜屹言的土味情话有点好笑。
“锁在我橱柜里的每对积木都?不会消失,即便有,我也?不会再去搭一个,认定了就是?认定了,积木拟人,我心亦是?。”
烟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应该感动的。
盯着辜屹言又垂首继续平静地拼圣诞树,“那你的事业呢?你的家人呢?如果你找到我的代价是?一无所有呢?你是?辜家的继承人,脑子里就只?有女?人,只?有我吗?”
“说的好像你真的会走似的。”
他轻声。
“在遇见你之前,我本身就是?一无所有的。”
—
离开W省的那晚,烟荔去了当地的音乐会。
辜屹言推了饭局提早回到酒店,发现妻子还没回来,发去几个消息都?石沉大海,他微微烦躁地站立在门前,余光看见从?对面房间,靳鹤鬼鬼祟祟地探头:“她去音乐会没跟你说?我都?等老鼻子久了。”
更烦。
他嗤一声:“说了。”
靳鹤完全走出,他身高一米八六自恃是?行走的衣架子,刚毕业那几年还做过?模特,但在辜屹言面前仍稍显逊色,显然对方的身材比例更加优越,气势更足。出于男人的好胜心,他挺了挺脊梁,“你跟荔枝什么关系?”
辜屹言不急着表明,反问:“睡一个房间,你觉得我们什么关系。”
靳鹤咽了口唾沫,粗着脖子,不认理,“亲兄妹?亲姐弟也?说不定啊!切男朋友就男朋友呗。”
“不好意思我们已婚。”
他彻底没声了,“哦,百年好合。”
辜屹言有意跟他聊几句,眼风扫过?去,直白道:“你要追她?”
这?老公真不含蓄啊。
靳鹤尬得眼皮跳,“没没没,交个朋友而已,不过?她应该很招男人追,你也?不遑多让。我挺好奇你俩咋在一起的,谁跟谁表的白啊?荔枝好像不喜欢男的叫她姐姐,我看你也?不老啊”
他没回答,淡淡吐出二字:
“联姻。”
靳鹤深以为然地点头,嘿嘿笑道:“那估计没人表白,我放心了。兄弟,万一撬你墙角你不会揍我吧?”
辜屹言说不会,你没那本事。
“你们住在B市吗?还是?近期打算移民,搬到日”靳鹤想到什么,口风急拐弯,“搬到日子肯定会过?得不错的我们W省?”
辜屹言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好端端的为什么搬家。”
靳鹤心里头有答案了,但因为允诺替人保密,只?好装傻。“没事没事,我随便问问,你们有钱人不都?喜欢去国?外啊或者?别的省定居嘛。”
—
忙碌的春节二月过?去,气温日渐升高。
月底,烟荔在上班前从?家里带去几个礼盒去公司,都?是?她前几天托人在奢侈品店购得的。
Mins Lee的紫玉髓手链送给文竹,冰川蓝的手包送给荀姐,还有几个小首饰送给susu、yuki她们,个个都?五位数。文竹爱得跟传家宝似的,险些泪洒当场,“妈呀这?个手链抵五十个我!都?能买套小公寓了!荔枝,什么日子啊,怎么忽然送我们这?么贵重的礼物?”
“没什么,想送就送呗,感谢大家对我的照顾。”她笑。
yuki揶揄道:“哎呀搞那么大排场我还以为你准备辞职不干了,当作最后一面的告别礼呢。”
烟荔摇了摇头,“谁知道呢。”
她给段致成也?留了礼物,男生同样预备告诉她个好消息。
他转正了。
“谢谢烟姐,谢谢师父!”段致成兴奋道,以徒弟的身份用力抱了抱烟荔,单纯得像个孩子,“姐!我做到了!你以前骂我没资格转正再说没脸见我,现在我不会没脸见你了!我们可以一起共事,一起在行政部发光发热!”
烟荔微笑着给予他肯定,“行,你出师了。”
“而且我决定跟susu姐交往了,”段致成羞涩地低头,“所以晚上我想请大家吃饭,庆祝庆祝。我赚的钱不多,但还是?够请客的,你们都?别跟我争买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文竹欣慰地拍了拍烟荔的肩,“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荔枝,晚上喝到嗨啊。”
的确很嗨,所有熟悉的人都?在,唱歌的唱歌,吹酒瓶的吹酒瓶。
烟荔在吵闹声中走过?去跟段致成碰酒,他刚刚在众人的起哄中亲了susu,醉醺醺地眯着眼。高脚杯中的酒液如红锦缎,浓稠、醇香,轻轻晃一晃,烟荔:“祝福你前途无量,跟susu早日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
他道了谢,文竹不知从?哪儿来,醉得歪倒在烟荔身上,“结婚一定请我们来啊!姐姐给你包份子钱,荔枝也?要来”
都?会幸福的。
烟荔想。
每个人都?会有幸福的未来,只?是?可惜——
自己还会不会再见到他们呢。
晚风寒凉,烟荔抬头仰望繁星,独自走在萧瑟的路灯下,橘黄的光拉长她的影子。远处背离的欢笑声愈行愈缥缈,消散在风里,如同游走的沙。
三月、四月时?间会过?得很快,快到让人招架不住。
起初自己进入朔原,选择助理的岗位,其?实就是?玩玩、混混日子,起码这?样,离开的时?候也?不会太?伤悲。
她记得入职的第?一天,被主管骂,哭是?没哭,就撕了些小纸屑,然后用手刀剁它?们发泄,文竹凑过?来递给她个不倒翁,“打这?个。”
她是?第?一个跟自己攀谈的同事,也?是?她在公司的第?一个朋友。
朔原是?个温暖的大家庭,每个人渺小却都?在闪闪发光。
会为了加班焦头烂额,会为了涨薪放肆大笑,也?会聚在一起吃瓜、摸鱼。
还有辜屹言,他领导着朔原,是?个好老板。
虽然刻薄、严格,但没有他极具规划的商业头脑和前端的商业思路,朔原可能仍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公司,她知道,尽管自己和同事们时?常会埋怨他,可是?也?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激他,辜屹言不仅管理朔原,还要兼顾家族控股产业,他的会开不完,烟荔都?知道。
就是?好遗憾,自己留在他办公室的零食也?没吃完,还有那支落他休息室的口红,他到底有没有丢掉啊。
烟荔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揿着号码。
最终,她站定在某盏霓虹灯下。
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行人熙攘,镜宫建筑高大辉煌。
喧闹与冷清的交界,是?她和辜屹言的两岸。
律师的电话接通。
“你好。”
她目中空空,深呼吸后开口:“我想咨询一下草拟离婚协议的事宜。”
Wag tail
Chapter 32
许多事需要处理。
像永远打扫不干净的房间, 东一堆垃圾,西?一堆杂物?,烟荔在慢慢料理, 离婚协议包括她的离职信, 都在秘密进行。
薛昭最近同?样很忙,他们的游戏《山海一问》即将开放内测,工作室每个人忙得像转陀螺,她也基本不回复任何社交平台的信息。烟荔夜以继日地改稿、交稿,跟其他主笔开会讨论剧情, 二?十四?小时有几乎四分之三的时间都关在卧室里, 她比辜屹言睡得都要晚了,熬完夜再去朔原上班,身心俱疲。
辜屹言不会太过插手她的私事。
但?连着几天, 烟荔从次卧出来, 仿佛被妖怪吸干精气,他不得不问。
女孩困恹恹地钻进被窝,他从背后抱住她, 气息清冽。因收放手臂的动作, 真丝睡衣与被套摩擦发出沉闷且暧昧的声响, 烟荔累得不想睁眼?, 任由?他把自己嵌进怀中, 横在胸前的臂膀结实、青筋微微鼓起, 她懒着声儿:“干什么?我?要睡觉,不做。”
“卧室有你的丹炉么??”男人撩起她落在脸颊的碎发, “闭关修炼那么?久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
烟荔闭着眼?,“我?在写网文呢, 你知道的,没灵感的时候枯坐在电脑前五六个小时都算正常,我?写啊写,终于给网友们做了一锅香香的饭。”
辜屹言听不懂:“为什么?突然写网文?”
“赚外快哪来那么?多理由?。”
“缺钱么??”他喃喃,“可是我?账户和密码全部开给你了,有好几亿,不够的话”
烟荔吓一跳,怕他真将辜家的家底全兜给自己,“不是不是!纯属个人兴趣!你的钱你自己留着,我?还没你想的那么?窘迫。”
哦。
他不说话了,呼吸喷在她肩颈,又痒又烫。
烟荔小小地起了起涟漪,所幸他没发现,欲盖弥彰地咳嗽道:“你快点松手,抵着我?没法翻身。”
辜屹言听话地放开,她翻了个身,面朝他。
什么?时候换的床垫,松松软软的像云朵,躺在上面有种飘飘欲仙的错觉。
烟荔没去看他,脸快速埋进枕头装作呼呼大睡,被子?下面偷偷摸摸地并?拢双腿。他的手依旧搭在她的肩胛骨处,爱抚宠物?般,松弛慵懒,于是烟荔又仰起脸庞,想斥责他干嘛磨磨蹭蹭还不睡觉。
目光失焦一瞬,就?像在云海间翻涌却骤然寻到木筏,她半个身子?都攀了上去,混混沌沌地搂住男人脖子?,感受唇齿间突如?其来的碾磨。
肩胛骨的热也在游移,与水中涟漪汇聚。
她颤了颤睫毛,再度与男人鼻峰相抵,他笑得恶劣:“你的身体不会说谎。”烟荔羞赧地垂眸,恍惚之中才意?识到他们有两个月没开荤了,也难怪辜屹言会受不了,遂自嘲地笑笑,认命地偎在他胸膛,“要的话快点。”
“太困了。”
他吻了吻她唇线,“况且我?原本只打算吻你。”
周末,烟荔忙里偷闲。
她睡到中午十一点,辜屹言也没叫她,默默将早餐改成午饭。没有工作的早八,烟荔睡得很爽,老规矩,吊带塞进脏衣篓、咬着皮绳绑头发,再到岛台冲杯咖啡,跟辜屹言相处的四?百多天,这些都早已成了习惯,他咖啡不爱加奶加糖,但?总是会留好她要的。
烟荔洗漱完毕,跟他一起吃午餐,长腿光滑细腻,又理所应当地架在他的腿上,辜屹言毫无意?见,低头喝汤,饭桌上放着他煎的两个荷包蛋。
似曾相见的场景。
一年里轮回了无数次。
烟荔咬着蛋边,单手支着颌,安静地凝视他的侧颜。
许久,她说:
“带你去个聚会。”
辜屹言不爱参加聚会,“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去拉倒,”女孩笑容明亮,“你就?当是某种认可以后再告诉你吧,跟有的人喜欢用发朋友圈的形式一样。”
他仍是一知半解。
聪慧如?他,也有反应慢半拍的时候,不懂言外之意?。
烟荔参加聚会只带女生,基本没带过男的。
因此,辜屹言的造访无疑使气氛沸腾,几个玩得开的青年连忙拉住他灌酒,企图套出点什么?话,可惜,辜屹言不经常喝酒但?是酒量还行。
“什么?意?思啊,”秦祯大咧咧地凑到烟荔旁边,眼?神?精明,“带自个儿男人来见家长了?”
烟荔骂他滚一边去,谁是谁家长。“我?头脑一热不可以?让他们都见见,一个个的就?会夸我?眼?光有多不错了,再说家里有个建模男还不能带出来风光风光吗?今天的酒都记他账上,我?俩买。”
秦祯比了个大拇指说豪气,赶巧辜屹言回来,周围还簇着一群人,他应该喝了不少却压根没有醉相,将车钥匙给烟荔,“你今天别喝,我?会挡的,回去要你开车。”
她答好,结果那帮朋友中有人起哄:“荔枝!可以啊!能拿下这位哥,般配!我?还以为最后的赢家会是秦祯哩!”
秦祯剜了他一眼?,提起拳头作势要揍,“妹夫你别听人瞎说,我?跟荔枝革命友谊,纯得很!就?是兄弟几个爱造谣,其实她不是我?的菜。”
烟荔冷呵,辜屹言对此全然没当回事,颔首:“我?知道。”
烟荔最喜欢补刀,紧接着云淡风轻的,嗖嗖往秦祯心尖上插了两剑,“他狗鼻子?自动识别情敌,我?跟他一年多都没来找你麻烦,估计觉得你弱鸡一个,没有威胁。”
秦祯一听不乐意?了,胜负欲飙升,开始叭叭地倒自己和烟荔互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陈年旧事,说两人感情多么?多么?好,毕竟认识十多年,她爸妈都没我?了解她,想借此扳回一城。辜屹言歪头,轻声问烟荔他在干嘛,烟荔说在表演吧,秦祯是回忆得声泪俱下,故事描述得添油加醋,转眼?一瞧,小情侣叽叽咕咕地互咬耳朵,谁听你。
“你们!!”
他气极,词穷道:
“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狼狈为奸!”
烟荔没回,是辜屹言斯斯文文地照单全收,忒欠,顺带驳了一句,“其实我?更喜欢用夫妻同?心四?个字形容。”
秦祯完败。
聚会结束得晚,烟荔也不想开车,干脆泊在那儿,第二?天再说。她带着辜屹言去商场买东西?,买完再回家,试鞋的时候,辜屹言去外面接了个电话,烟荔结好账出来,看见他面前站着个人。
是他母亲黎漾。
烟荔心说太倒霉,逛街也能碰上,表面还是得体地叫了女人一声妈。
她莞尔,视线落在女孩的腰腹,淡淡掠过,“屹言,我?跟荔荔有些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
烟荔让他去买两杯奶茶。
支走辜屹言,烟荔的表情才垮下去几分,懒得装了。
“有什么?话吗?”
黎漾直接从挎包里取出个文件袋,递给她,“你的离婚协议,律师已经起草好了。”
“为什么?在你地方!?”
“我?跟姚律师比较熟,”黎漾答:“况且在谁地方不都一样么?,少不了你的签字。”
烟荔没接,她又说:“烟家的阻碍我?会替你扫清,我?保证,你离开以后他们绝不会打扰你,我?知道你的母亲向?来在意?你的这桩婚事,不会轻易松口取消姻亲,不过你放心,我?都会摆平,你不愿再受他们的桎梏,不愿冠以烟姓被他们利用,你要做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现在,你可以如?愿了。”
牛皮纸袋交到女孩手中,烟荔面无表情地塞进包里。
“我?很早就?认识你,烟荔,”黎漾长舒一口气,“屹言高中就?认识你是不是?怪不得,他从那时候起就?变了个人,实话说,他应该蛮在乎你的,书房抽屉里、文具袋里,都有你的一点点小东西?,他很宝贝,藏的也很深,不过我?还是找到了。”
“我?承认,我?对他的管教可能略微高压,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必须知晓,包括他今天遇见了什么?人,交到什么?朋友,或是偷偷地喜欢上谁,我?必须做到事无巨细。以我?的观点,他是不可以交朋友的,因为他出生在辜家!是名?门!普通人我?根本看不上,辜家的独子?生来便是模范、与众不同?,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无趣的社交上,所以我?从幼儿园开始就?告诉屹言他有病,是一种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你玩的病,大概,过程是有那么?点残忍、偏执还有高强度的掌控。”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一走,他就?会变成原本那个模样的,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像台机器无休止地运转,他会是我?的骄傲,整个辜氏的骄傲。”
“只要你不爱他,烟荔。”
疯子?。
烟荔想,转身离去。
我?也是。
她看见辜屹言等在商场出口,手里提着两杯热乎乎的奶茶,烟荔朝他跑过去,他望着女孩笑了笑,什么?都没问。
于是,烟荔下定了某种决心。
到了家,男人阖上门,却忽然叫住了她,明明一路无话。烟荔抱着包回头,他的神?色异常冷清,仿佛水井倒映的一汪月。
也许挣扎过,但?还是忍不住询问。
“母亲给你的文件袋是什么??”
Wag tail
Chapter 33
他都看见了。
烟荔并未表现出任何慌乱或是失态, 即便男人目光如炬,审视自己?。
镇定道:“你想知道?”
那一刻,辜屹言承认恐惧如潮, 漫过全身, 他蜷了蜷手指,说是,但大?脑的潜意识里他似乎早已知晓答案,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戳破层纱便会血淋淋地揭露, 是他逃避着不愿接受。
“我的体?检报告, 医生?送到了你妈妈那边。”烟荔面不改色,手放在?包包的皮革子上拍了拍,故作无所谓。
紧绷的弦立即舒张, 辜屹言发?现自己?居然在?庆幸, 还好,只是体?检报告。
她耸了耸肩,“医生?说我体?质不易受孕。”
他询问了女孩身体?其他地?方有没?有问题, 得到烟荔否定的回答后, 并未对她不容易怀孕的事流露出懊悔、嫌弃或别?的负面情绪, 仿佛有孩子或者没?孩子对他而言都不那么重要, “没?事, 不用有压力, 父母那边我会去开导。”
易不易孕都是她编出来骗他的,实际如何烟荔自己?也不清楚, 只是辜屹言既然信了, “你是辜家的独子欸,虽然这么说会有些老封建, 但你父亲的血脉到你这儿就要断了,断在?我手上,他们真会没?意见?你母亲估计正?在?想法?子准备将我扫地?出门。我呢其实蛮好说话的,退位让贤一句话的事,我可不想让辜老先生?有了你就绝后,身为小辈,那罪过大?了,所以离”
他不让她把接下去的话说完,身体?逼近,略带警告地?俯视她,烟荔不说了,偏过头去,避免跟他眼神接触。“我随便说说。”
“我在?,他们不会赶你走。”
辜屹言说:“我不在?乎子嗣传承,若有是锦上添花,若无也是命数注定,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尽人事听?天命,不用强求也不用有负担。我始终尊重你的决定,生?育权在?于母亲,不在?于我或是任何一个旁人,丈夫、公?婆,哪怕是生?身父母,都没?有资格逼你去怀孩子,如果你想要我可以随时陪你备孕,不想要我也不会做阳奉阴违的事,镜宫不会住进第二个夫人,我一生?只会娶你一个妻子。”
我知道
烟荔轻声呢喃。
可是,你独一无二的爱此时此刻却变成了我最棘手的难题。
时间比想象中过得快,春日翩然降临。
代表复苏与生?命力的季节,人们赋予它的形容词往往是美好的梦幻的。
春天,从不意味离别?。
而所有的琐事烟荔已经全部解决干净。
难以割舍的,不难以割舍的,统统尘埃落定。
她订好了周六的机票,向荀姐递交了辞职信,月底正?式离职,荀姐很意外亦很惋惜,但无论如何,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天高任鸟飞,年轻人的征章永不谢幕,烟荔拜托她暂时先瞒着高层,晚些再提交上去。
最后一个周五,她与往常一样跟同事们告别?,踩着点下班。
既定的日子没?来临之前,烟荔总是在?彩排到底该如何度过,她演练了许多种结果,但当那天真正?来到,也没?有想象中过得如此隆重。
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瞬间不会轰轰烈烈,相遇也好,离别?也罢,人与人的第一面抑或最后一面总是静悄悄的,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它有特殊意义而给你放BGM,相见离别?都宛如温暖潮汐,只会留下抹不灭的湿意。
烟荔给父亲的账户汇了一笔钱,再给母亲温柳嫦打去了电话,依旧言辞犀利,自己?没?打算给她留多好的印象,有些伤痛不可能?简简单单地?被抚平,她也没?法?原谅。
“好好爱你的钱,爱你自己?,时刻祈祷着不要有露出狐狸尾巴的那天,”烟荔讥讽道:“好好栽培你的私生?子,我跟你,没?关系了。”
手机嘟嘟地?响起忙音,日薄西山,烟荔坐在?逐渐黯沉的金光里,发?呆许久。
她看了眼钟表。
时针与分针形成一百二十?度的钝角,炽红的霞光如血喷在?盘面。
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自己?尤其懦弱,连跟文竹说声再见的勇气都没?有,有些话,她更没?法?当面跟他讲,于是转换成另一种方式。
她极少极少主动。
烟荔喜欢有始有终的结局,记得结婚后的第一次,他盯着她的眼睛,问她你想好了么。烟荔那个时候喝多了酒,人倒还算清醒,记得是自己?先撩拨的他,撩拨的过了火也不管灭,两个人就自然而然,其实最开始她就是玩玩的心思,差不多把他当作炮/友,毕竟人生?无趣,及时行乐才?是真理。
【审核老师,第一次接吻行了吧(微笑)】
后来嘛,她觉得辜屹言技术不赖,不可收拾地?上瘾。
烟荔始终认为,自己?对他大?概仅仅是body(懂自懂)的迷恋。
只喜欢跟他,除了他,谁都不行。
反正?不会是爱,她哪懂爱,烟荔不止一次地?自嘲,我就是个渣女。
以前无数次,都没?有那一晚来的风起云涌,足够刻进骨血里。
【审核老师,我是卑微组,别?锁我了好么】
烟荔是故意的,故意惹怒他,故意说不中听?的话,他发?狠,她还是不肯屈服。【审核老师,是小情侣吵架捏~】他们拥吻,烟荔抚上男人左臂的纹身,那是一串花体?的西班牙文,自己?从来没?有辨认清楚过。
她想——
今晚的一切自己?都要记住。
如同烈酒烧喉,再涩再辣都要品尝。【审核老师,这就是个比喻,比喻女主的心境,你以为烈酒是什么】
烟荔没?什么能?留给他的,唯独这个失重的夜晚。
她不奢求在?他的余生?,无人再可比拟此出,但私心,还是想让他能?够多记几年。
不要太快忘记她也不要再记得她。
如斯矛盾。
反反复复来了几次,烟荔有些数不清了。
她卧在?他怀里,听?着男人沉稳有力的心跳,最后一次抱住他。辜屹言难得的有些疲倦,紧紧搂着她,像是真的怕她会突然消失。
“你高中有什么理想吗?”
烟荔问,毫无来由?的。
辜屹言回忆片刻,“有,有两个,裙裙整里本文一五二-二七五二爸一想考上国大?,还有,想再见到你。”
“国大?很不好考吧。”
“嗯,但是都过去了,我如愿以偿。”他吻了吻女孩发?旋,“从小我成绩就很好,初中高中基本没?掉出过前三,别?人在?玩的时候我除了搭模型便只有看书,他们都夸我聪明懂事,但我自己?知道我缺了点什么。我的语文不太好,不会写作文,老师说我没?有真情实感?,一篇文章缺了感?情就是死的,再华丽的词藻都拯救不了。”
“你的语文很好,”他笑:“我见过你的模范作文,贴在?布告栏那儿,好多同学围观,如果高中的时候我能?再主动一些,或许还能?让你教教我怎么写作文。”
烟荔问他高考语文多少分。
他答忘记了,“总之还不错,作文并没?有拉分,也许我学会了用情感?写文章吧,像你一样,你并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她的喉咙紧得发?疼,鼻子也开始堵了,摇摇头,逃避这个话题:“睡觉吧。”
他确实困了。
最后吻一吻女孩的眼尾,“晚安,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五月份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希望希望不会像上次公?园那样不浪漫。”
十?分钟,二十?分钟。
辜屹言的呼吸慢慢变得匀长。
她依旧靠着他的胸膛,仰起头,也回吻了他。
即便想自私一回也没?有掉头路可以走了。
烟荔不能?退出项目,那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大?家努力好几年共同凝结的心血,即将瓜熟蒂落,坐等丰收;她也不能?带辜屹言去日本,诚如黎漾所说,他要成为骄傲,他还年轻还有自己?的前程,他的重心放在?了朔原,日本不在?辜氏的规划范围内,也没?有他的分公?司,去那里无疑是白手起家,断送付出多年的事业。
他为了她来到朔原。
不能?再为了她放弃。
烟荔退出他的怀抱,男人仍旧维持圈着她的姿势,睡得很沉。
女孩去搬出收拾好的行李,决定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订的是早上八点的飞机。
现在?,天还没?亮。
烟荔去了阳台,给小雪加粮,小家伙睡得正?香呢,迷迷糊糊地?迈着短腿跑过来,亲热地?蹭她,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她摸了摸它的头,它舒服得眯住眼睛。
只是烟荔准备出去的时候,它扑上来咬了一口自己?的拖鞋。
后来,烟荔也没?去睡,她坐在?书桌边签好了名,平静的。
原本是打算放在?床头的,想了想,放去了他们每天早晨都要喝咖啡的岛台。
辜屹言会看见的。
做好一切,她坐在?主卧的床沿,等天亮。
但辜屹言睡得不安稳。
真是罕见。
他时而梦呓几句,奇怪啊,他从不梦呓。
烟荔将手置放在?他的掌心,那里粗粝、温厚。
即便在?梦里他也会握住,梦呓的话也逐渐清晰。
“烟荔,生?日快乐。”
她情不自禁红了眼眶,笑骂他自己?生?日还没?到呢。
好了,遗憾又添一条。
辜屹言准备的生?日惊喜会是什么呢?
她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想说。
但一时间,全忘了,只记得再牢牢牵住他的手。
再后来,天就亮了。
Wag tail
Chapter 34
烟荔离开了镜宫。
在周六宁静的清晨, 赶在日出时。橙红的熹光涌进屋子,填满每一处角落,割裂现实与黑暗, 再慢慢爬上她的身躯、长发, 让睫毛也落了细碎的粼光。
辜屹言的生物钟大概在六点?半左右。
她摁亮手机锁屏看了眼时间,抬手喊一辆出租车,麻烦师傅载自己去机场。天色尚早,马路高架基本没什么车辆,通行异常顺畅, 出租车师傅是个健谈的大叔, 干这一行见的人多了,会耍的嘴皮子自然也溜,他跟着车载碟片的动感DJ哼歌, 问:“姑娘, 出差去啊?”
“搬家。”
“搬家带这点?东西噻?”大叔颇为诧异地透过后视镜瞧她。
烟荔回答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
自己在镜宫只生活了一年,除了衣服、必需的日?用?品,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拿走。那些冲动兴起买下的奢侈品, 诸如手包、项链, 占位太大了, 根本没?有?用?。
哦, 有?样东西, 烟荔倒是带走了。
辜屹言去京市出差买回来的礼物——海蓝色宝石耳坠, 都没?戴过几次;还有?他在湖心公园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钻戒,烟荔纠结过带还是不带, 最后也带走了。
出租车打表结束, 在B市的东郊区放下女孩,然后疾驰而去。
机场并没?有?烟荔想?象的冷清, 许多旅客、商客都在起早赶航班。她找了个长椅坐下,跟大屏幕核对了航班信息,对完,就这么坐着,放空地望着。
薛昭给她打电话。
“荔枝!飞了吗?应该还没?飞吧,你现在去3号口的停机坪,毛毛哥开直升机来接你了!”
烟荔问她毛毛哥是谁,什么直升机。
薛昭的声音有?些无奈:“毛毛哥是咱们工作?室新?来的游戏指导,人富二?代嗷,背景贼硬,这不前几天才淘来架直升机,他们公子哥嘛都爱显摆,跟遛狗似的巴不得每天出去飞一圈。中飞日?要办挺多手续的,他为了欢迎你到岗,特?地不辞辛苦飞一趟,你最好别驳他面子,放心,我也跟来了。”
烟荔心想?自己的机票是要作?废了,可惜银子。
外?面天气不是很好,渐渐飘起雨丝,风也凉,明明来时还是多云,可恶的天公经?常不打招呼就变脸。
约莫二?十分钟,某架橙白相间的直升机从遥远天际而来,由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机身变得清晰,五叶主旋翼快速转动,如刀刃划破空气,巨大的噪音仿佛爆破,稳稳当当地降落在停机坪。
薛昭先?探出脑袋视察了一番雨势,然后又缩回去,从包里变戏法地取出把折叠雨伞,撑着伞小跑到机场大厅。
“走吧荔枝。”她说。
烟荔又看了一眼锁屏的时间。
六点?四十。
她没?有?动。
薛昭霎时意会,却只能于心不忍地叹气:“你在,等他吗?”
玻璃外?的雨丝密集了起来,织成厚重的幕布。
烟荔无声地笑了笑:
“对,所以我订的是八点?机票。”
我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在给你一个机会。
就像赌/徒游戏,我赌定?你会来。
而你也没?有?让我输。
手机的来电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急促。
六点?四十二?分,烟荔落眼望着屏幕的备注——
辜屹言来电。
好奇怪,自己突然又没?有?勇气接了。
她的心跳很快,快到几乎失常,流到指端的温度亦在迅速后撤,触碰着红色的拒听滑键,两秒后选择接通,但还没?来得及说话。
印象里,辜屹言永远没?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即便幼年至少年时期无一日?不在遭受母亲高压折磨,令他的性格变得孤僻、难与人相处,同学疏远他甚至编排他,少年也不曾误入歧途,他用?The Way I Still Love You的钢琴曲打开自己尘封的门,同样打开了烟荔。
心底深处,他始终渴望能得爱神眷顾,成为一个情感丰沛的人。
他知道烟荔应该不会喜欢他。
那个偷偷练琴,偷偷在荣誉榜仰望,从始至终总是一个人玩着不会讲话的模型,一个人走过校园梧桐林的春夏秋冬,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读书的小可怜,无谁关心,无谁留意,有?一天,突然也想?笨拙地去爱另一个人。
不比文理科,爱,尤其难学。
明明她好像、似乎、大概有?一些喜欢自己了吧。
辜屹言想?。
她会牵手会拥抱会回吻,哪怕短短一秒,哪怕稍纵即逝,他都会开心很久很久。
烟荔喜欢他的音色,性感、平淡,不会有?大起大落的波动,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底气与抚慰力,慢慢安定?下自己的心。
人格魅力就是这么夸张,她坚信,辜屹言不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刻。
但她第一次听到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在止不住的发抖,破碎的拼不起来,他竭力在压制自己濒临绝望的声线,半是受伤半是难以相信,“那张纸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烟荔答。
“离婚吧。”
话语如锤子重重砸在两个人的心口,他没?说话,呼吸很乱,喘得烟荔胸口好疼,她听见男人那边骤然而起的风声,伴着车钥匙的尖啸。“你在哪儿?”他保持住了镇定?,发动汽车,再问了一遍,舌尖凶戾地抵住牙关,“别骗我,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烟荔跟他说你不用?来了,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他踩着油门即刻提速,车子迅猛如游龙,飞驰在公路,胸腔里几欲失控的情绪鼓噪,他快听不清烟荔让自己冷静,开车注意安全的话,眼里脑子里都只有?那张离婚协议的落款签名,为什么没?有?任何前兆。
“人,在哪儿?”
烟荔告诉他地址,“你会后悔的。”
他说我不来才会后悔。
十分钟过去,毛毛哥在催了,烟荔觉得应该等不到了,也好。她撑开伞,伞身通体漆黑,宛如高傲的黑玫瑰,女人踏进雨幕中,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第五步,辜屹言终于淋着雨跑到她身后,烟荔回过头。
雨不算特?别大也不算小,但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跑过来,又跑了多久,才会浑身湿透。
辜屹言就这么淋着雨,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衣襟晕开深色的水渍,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西装、衬衫都要熨平,领结也要打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全然不顾。
他就像只可怜的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小狗,再没?有?人要了,在烟荔回头的一瞬,眼眶倏然红一圈。
“我是不是有?哪里惹你不开心?”
他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是啊,烟荔也想?不通。她强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那双自己觉得无悲无悯、无喜无怒的桃花眼,因为她,消失神性,烟荔分不清是风在呜咽还是他,如同初见,男人依旧像座铁一样的山,执拗地立在风雨飘摇里,“我哪里还做得不够好我会学,我会改的”
“可不可以,不要跟我离婚?”
烟荔真的是他人生里再不会有?的第二?个人了。
他什么时候小心翼翼过,什么时候卑微过,又什么时候落过泪。
虽然最后一个有?待商榷,是雨水也说不定?,但她确实一下子让他齐了三个。
瞧瞧他,仍在满怀希望地等着她的答案,等着她说——
好,不离婚。
即便是死水一样的眼神都好,偏偏还有?亮光。
他还在想?能带她回家。
心脏的刺痛带着呼吸也变得干疼,没?有?理由,辜屹言不会死心的,起码在半年的时间里他应该还会为她魂牵梦萦。
但烟荔忘了他等过八年,尽管真真假假不得而知,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为一个没?有?结局的结局,一心一意地等待八年甚至更?久,实在太蠢了,也根本不会有?男人可以做到。
她想?起了黎漾的一句话。
也是自己在那时就下定?的决心。
“我不爱你。”
她说,用?此生最残忍最讥诮的声线。
他们分立在两边。
世界陷入沉寂。
瞳仁里的某根线遽然崩断,残存的幻想?坍塌,满地狼藉,辜屹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又快速地垂头,仿佛为了掩盖什么再无法控制的汹涌反应。
他个子很高,所以简单的说话或是拌嘴认错,都是他先?低头,永远一昧地宠着她,可是这次他的头垂得那样低,周身裹挟的肃杀与压迫感皆化?为了破碎。
“我”
他似乎穷途末路,再也无话可说了,是他无论怎么学怎么改都没?法挽回的,“你就一点?都没?有?么?”
雨势在变小,烟荔知道该趁着这个时候快些走了。
“对,一点?都没?有?。”
后来好像声道也不属于自己,吐出的字句在耳边嗡嗡的发鸣,烟荔走到辜屹言面前,仰头,跟他最后一次碰上视线,那样的目光苦涩、脆弱,是自己不曾见过的他,以至于太过深刻,往后便常常出现在她的梦里,挥之?不去,“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我太上心,我是玩咖你知不知道啊!跟你结婚一年都是逢场作?戏,骗你吃骗你喝骗你给我钱花,现在,我玩腻了,你还非要不死心地问个理由,我告诉过你的,来的话会后悔的。你就当是你甩了我!心里就不会太难受这样不好么!还有?,你说的跟我在高中的那些事,我一点?儿都没?有?感动,你等我八年九年我只会觉得你蠢!辜屹言,你怎么那么笨!十年爱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我都替你不值得!”
他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尖深深地陷进血肉里,“我从来没?有?觉得不值得。”血珠连成了线,滴在混凝土地,他居然硬生生攥出了血,用?力地咬着牙,“我乐意得很。”
疯狗。
她骂:“还不滚么?”
男人没?动,烟荔从包里拿出那枚红缎盒装的钻戒,扔在他身上,他像压根不会痛,一双眼固执地盯着她,烟荔说:“结束了辜屹言,我们结束了。”
女人扭头朝直升机走去,他弯腰捡起戒指,捏在掌心,与血液一起。
飞机缓慢升空,烟荔再没?有?看他一眼。
只是薛昭说,他还站在那里,像雪地孤独的冷松。
“其实”薛昭望了眼烟荔,无声地叹息:“没?必要做那么绝,他也没?做错什么,喜欢一个人是他的权利和自由。”
烟荔眼神放空,许久,终于憋不住地哭。
她哭得很伤心也很尽情。
可无论哭多久,心里的委屈和酸痛都哭不完。
她和辜屹言,真的没?有?以后了。
—
抵达日?本的第二?个月,薛昭他们的工作?室正式加入七星花,名字叫醉笙,所有?的主笔都开通微博,并且换上了崭新?的笔名。
五月底,烟荔生日?那天。
山海一问正式上线,主笔梨厌发表微博动态。
工作?室全体参与庆祝派对,大家给烟荔过了个热热闹闹的生日?,每个人都送上了祝福和礼物。派对结束,她跟薛昭返回公寓。
因为还有?点?闲钱,所以烟荔买的房子不赖,一百多平方?,两室两卫,薛昭跟她合住,每月呢给她的闺蜜房东上缴点?贡钱,日?子过得蛮舒适。她瞅见烟荔对着那大堆礼物愁眉苦脸,嘿嘿笑了笑:“太多呀?我帮你处理!”
“不是,是这个。”
她从里面拎出个长相奇丑的巫毒娃娃(薛昭觉得是)
“靳鹤的眼光还挺毒辣,让我放门口辟邪吗?”
烟荔跟薛昭两个人悉数收拾完,已经?半夜一点?了,反正毫无睡意,烟荔打开电视机追综艺,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薛昭歪在沙发刷微博,读评论:“网友们都说小山海的美术和文案是神仙下凡欸,啊哦,还有?条骂策划的。”
“哪个游戏策划不被骂。”烟荔笑。
薛昭关了ipad,“荔枝,你最近压力不大吧?心情还好吗?如果实在不好受,我跟靳鹤提一嘴,放你去度假几天。”
女孩摇头:“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小山海刚上线我怎么能去休假,后续副本的剧情还得跟呢,外?加暑假的夏日?活动。”
“我不是怕你”薛昭欲言又止,“和那个谁嘛,你这俩月睡眠情况也不大好,应该不是认床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失眠加重会把身体搞垮,要不这周末咱们去瞧瞧心理医生?我知道你排斥,但总做梦总惊醒不是好事。”
烟荔不去心理咨询,“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没?关系的,再过几个月就能忘了。”
“我觉得你忘不了。”薛昭说:“唉!算了算了,天高皇帝远的,他也找不到你,头一个月没?追来估计不会追来了。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启新?一段,你你不喜欢谈恋爱的话我们就叫几个男模,沉醉在花花世界里,什么烦恼都会拜拜的啦~”
“日?本的牛郎吗?”
烟荔想?起之?前在商场看见的超大广告牌,恶寒道:“算,算了吧。”
薛昭捧腹大笑,渐渐的又收敛起笑意。
“不过今天是你的生日?诶,辜屹言会不会”她只是猜测,“会不会来找你啊?”
Wag tail
Chapter 35
烟荔在两个月前换掉了手机号码, 注销所有社交平台的账号,把自己从他的世界里剥得干干净净,辜屹言不可能再联系到她。
只是一提起生日?, 她就克制不住地去回想离开前的夜晚, 他半梦半醒地告诉烟荔自己准备了给她的生日?惊喜,甚至语气中都?难掩小小的自豪,还有他在深度睡眠下也念念不忘祝她生日?快乐。
“不会来找我?的,他找不到。”马克杯的茶水少了一半,烟荔却仍是觉得喉咙干。黑暗大片大片的挤进平房, 它?们在巡视、游荡, 最后簇拥在电视机闪烁的荧光前,“我还记得结婚后的第一个生日?,实话说, 我?并不爱过生日?, 自己也?经常忘记。前一晚我在外面跟朋友聚会回来,好像是将近凌晨,我?推开门, 不小心撞破他还在布置的惊喜。”
“奶油蛋糕, 这么大——”烟荔没有几英寸的概念, 凭着记忆徒手比画, “小时候的生日?我?从来没有吃过, 因为每年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在我?最爱吃蛋糕的年纪,我?没尝过一口。但他买的好大也?好甜, 就像想弥补我?的前十?多年, 我?们去了海洋世界,然后吃了烤鱼, 晚上滚床单,那一天真的特别美妙,是我?二十?多年里最难忘的生日?。”
“我?以为他不会记得的。”
烟荔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昭昭,你?知道辜屹言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薛昭当然不知道,于是她自问自答:“他的原生家庭没比我?好哪儿去,估计从小到大也?没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我?刚开始不知道他的生日?,他也?从来没提,后来是我?自己发现的,就在我?生日?前一天。”
“他从来没庆祝过,没给自己买过蛋糕,也?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祝福。所以我?决定,明年他的生日?我?也?要给他买蛋糕,我?一定要陪他一起过,但我?食言了,留下他一个人?,他肯定恨死我?了。”烟荔说:“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他是遇见过的男人?里对我?而言最特殊最有别样感情的人?,我?不知道那种感情叫什么,却只是害怕,我?害怕有一天又?见到温柳嫦留给我?的那一幕。”
薛昭听林颂词模模糊糊谈论起过。
还在上初中的烟荔,跟她的发小将自己母亲捉/奸在床。
但烟荔从未讲过细节。
白花花的躯体纠缠在一起,带给年幼的她强大的视觉冲击,秦祯也?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朝少女投来求助的目光,烟荔多希望他此时能别看她,仿佛被一同?钉上耻辱柱,拽进污秽肮脏的深渊共沉沦,她的脸颊在烧火。
温柳嫦平静地穿好衣服下床,包括那个苟合的男人?,赤膊着上身跟在自己家一般,嬉皮笑脸地经过两?个孩子,对烟荔说:“小妹妹,你?妈妈叫/床真骚。”
无疑是心灵摧残。
那一天结束,烟荔给秦祯买了好多好多糖果,答应给他抄作业,求他别说出去,她想尽办法擦自己母亲的脏屁股,可是那个女人?,从没有一丝丝愧疚和忏悔的念头。
甚至变本加厉。
学了狸猫换太子的一出,父亲烟从山归家的三个月,她就大了肚子。
烟荔当然知晓孩子是谁的,她开始心疼起父亲,被自己的妻子背叛,于是她想找个机会告诉他,让他离婚。
她的父亲慈爱憨厚,是个没心眼的老实人?,虽然常常不回家。烟荔为了所谓的家庭的幸福和圆满,终于鼓足勇气去转动他书房的把手。
但她听到父亲在跟人?打电话,隐隐飘出“硬五”“可液体”“可三通”的词眼。最后父亲回答:“要了吧。”
这件事烟荔没有透露给任何人?,更没有透露给温柳嫦。
原来他们的婚姻早已达成了某种可笑可耻的平衡。
只有烟荔,还在苦苦拯救一个空壳,骨架撑起的血肉腐烂、发臭,塞满了虚伪和欺骗,而她,才是那个真正被隔绝在外的人?。
无人?管,无人?爱,撑着摇摇欲坠的所谓的家。
从那时起,烟荔心如死灰。
她没有勇气再去相信,也?没有勇气再去推开自己爱的人?的那扇门,因为年少的经历,她不得不贷款焦虑,贷款恐惧。
温柳嫦说的对——
“因为你?出生在的家庭,我?不爱你?的父亲,你?的父亲也?不爱我?,所以你?身上流淌的血,你?的基因排列组合都?会完美地遗传我?们,烟荔,你?没办法爱上一个人?的,更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家。”
你?早就不抱希望了。
半小时过去,烟荔毫无睡意,也?是,生日?这天她更不可能睡着了。
薛昭又?在打游戏,越打越精神?,毕竟她常年通宵已经习惯,“荔枝,吃不吃冰激凌桶?我?去拿”
急促的铃音响起,是烟荔的手机,薛昭一下子振奋:“辜辜辜屹言!是不是辜屹言?”
不是,是秦祯。“荔枝。”
他那边略微吵闹,貌似在某个聚会,“生日?快乐啊荔枝!祝你?永远十?八!新的一岁财源滚滚来!欸,有没有收到礼物啊?”
“多得堆山。”
薛昭插嘴。
“嚯!魅力不减嘛。”
烟荔问你?在哪儿。
“我?在陈公子的乔迁宴会,B市半个豪圈都?来了,还有你?的迷妹乔家大小姐,老追着我?问你?咋没来,叽叽喳喳像小麻雀。”秦祯敢怒不敢言。
烟荔静了静。
“他来了么?”
秦祯反应一会儿才意识到“他”是谁,舌头有点打结,“啊?他啊,我?瞅瞅哦,来了。”
听筒那头不说话,秦祯刚想转移话题,忽然紧张兮兮地喊她:“荔枝!荔枝!我?得挂电话了,他好像朝这边走过来了不对,妈的是朝我?!!”他来不及,辜屹言已经站到自己面前,手里执着香槟酒,矜贵儒雅,温声:“秦公子,赏脸喝一杯?”
烟荔也?听到了,呼吸猛然一滞。
她紧紧地握住手机。
秦祯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干笑:“行,喝一杯。”他一饮而尽,见男人?目光考究地盯着自己手机,仿佛早有预谋却装傻般询问:“秦公子在和谁打电话?”
“朋友。”他答得快,作势想要摁掉,被烟荔叫住。
女人?声线很?淡:“秦祯,他有女伴么?”
秦祯吓得浑身鸡皮疙瘩冒起一遭,下意识转眸瞧辜屹言,自己的手机隔音效果没那么好,他就站在对面,不可能没听见,但是他没有任何表情。
喜悦、激动,都?没有,所以他开始不确定辜屹言到底有无听见。“我?”秦祯回想了下辜屹言进来时,似乎没带人?,刚要回答。
“没有。”
面前的男人?替他说。
两?头都?静了。
三秒后,烟荔挂了电话。
秦祯讪讪地收起手机,打算找借口开溜。
他其实也?有两?个多月没见辜屹言,自从烟荔出国后。
以为辜屹言会颓废、一蹶不振,不过貌似没有,他像是变得比原先更清冷,不爱说话,气质疏离淡漠,隐约透露出属于上位者的睥然和狠厉,以秦祯的话来概括,就是不好惹。
他投来视线的时候,秦祯摸了摸脑袋,“好兄弟,荔枝真没告诉我?她在日?本哪儿。”
他嗯了声,依旧没计划放人?走,“聊聊?”
烟荔你?他妈的!自个儿去逍遥了,留我?在国内对付你?前夫!秦祯默默怒骂数遍,故作从容:“其实我?知道的不多,她今天生日?嘛就送个祝福。”
“我?想了解,她现在有”
辜屹言捻磨着指腹,斟酌了语句后慢条斯理地开口:“男伴么?”
秦祯真是被他俩无语住了,翻了个白眼,“不是你?们小夫妻,找我?问的问题都?如出一辙哈!一个自虐狂,一个”他找不出词语去指摘辜屹言,“一个喜欢自虐狂的。烟荔应该没男朋友,反正朋友圈没有,她没跟我?说过自己会去日?本哪个地区,大概就是防止我?告诉你?。你?找了两?个月找出她没?”
辜屹言诚实地答没有,“她过得还好吗?”
“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秦祯道,“要我?说,还是死了心算了,你?们离都?离了。”
—
他不想算了。
夜很?长,镜宫没有点灯。
唯独饭桌上的几支烛光在摇曳,在庆生。
辜屹言一个人?坐在阳台,手里捧着半块奶油蛋糕,背影高大寂寥。
小雪蹭过来贴贴,夹子音地叫唤着讨要奶油,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乖,小猫不能吃。”遂撕开根猫条。
它?吃得咂巴嘴。
辜屹言却索然无味。
家里还留了妻子许多东西。
夏季的小裙子,成排的化?妆品、佩饰,她玩过四五回的PSP游戏机,跟他单挑打不过,气得恶补攻略。
他忍不住弯唇。
烟荔够心机的。
他还怎么忘得掉。
前一个月是蛮难熬,每当半夜,他总习惯性地去她房间,叫她别熬夜,早些睡觉。
可是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
他习惯性地留咖啡奶糖,习惯性地煎两?个荷包蛋,习惯性地侧睡。
睡不着了。
他开始失眠,开始吃药。
开始疯狂地工作,将朔原的商业版图拼了命地扩散去海外。
很?难很?累。
但是他必须短时间做到。
直到他今夜再度听见她的声音。
匆匆数月却恍如隔世。
他又?有了力气去拼。
要,再次娶她回家。
辜屹言没法入睡,更因为今天的日?子特殊,他的大学室友方才给自己发消息,推荐他去玩个游戏。
“你?去微博搜,新出的,还蛮好玩。”
他闲来无事,登入自己的微博账号,在搜索框打字,后皱眉:“卡牌游戏?”
“养老嘛!调剂调剂心情,整天打/枪的多高压。”
微博跳出的相关页面中,第一个就是山海一问的官方微博,官宣了四位主笔(普通游戏不会官宣,他们工作室创新),辜屹言草草扫了眼,划过。
但因为一个名字停顿。
@主笔梨厌
梨厌?
他喃喃。
Wag tail
Chapter 36
七月初, B市即将进入盛夏。
大多数中小学都放了暑假,孩子们穿着短袖T恤,竞相奔跑在日影斑驳的树荫石子路, 微微的?汗味混合着洗衣粉清香, 是关于夏天关于青春最熟悉的味道。
天气热了,小雪也不爱到?处逛,天天板鸭趴在客厅的大理石地砖,享受中央空调带出的?冷气,辜屹言怕它会热, 去公司前, 空调都会开一整天。
它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
于是,个头和?体重成倍增长?。
直到?某天,男主人将它塞进猫包, 带出门。
再?回来——
它就成了丧失梦想的?公公猫。
小雪瘫在沙发, 尾巴不停地甩,再?没?有了世俗的?欲望,除了吃。它舔着主人凑到?自己嘴边的?鳕鱼猫条, 心说还?晓得用好吃的?补偿我, 行吧, 原谅你了。
吃到?一半有人敲门。
辜屹言抱它回窝, 以为是物业, 习以为常地给开门, 但不是。门外的?妇人盘发,化着淡妆, 气质雍容典雅, 翡翠耳环、翡翠项链,身穿不菲的?白西服套裙, 黎漾露出微笑:“屹言,好久不见。”
她越过他进屋,不动声色地扫视屋内陈设,“一个人住挺冷清吧。”
辜屹言不回答,只是按照待客礼仪为自己的?母亲斟了盏茶,女人坐到?沙发,又环视几遭,指着电视柜摆放的?瓷娃娃。
“我记得它,你跟烟荔新婚头月,她去商场挑的?是不是?”
辜屹言也没?顺着去看,沉默地坐向对面沙发,双手叠搭搁在膝盖,“你有什么事。”
“我听?说烟荔要跟你离婚,但你迟迟没?签字,”她开门见山,“只要一方没?签字,离婚协议就不会生效,除非你们打官司。不过既然她人已经走了,说明这件事无?可挽回,到?底做了一年?假夫妻,我们也不想跟烟家闹得太难看,你不如签字吧。”
他嗤笑:“签了然后?”
“然后我跟你父亲商量过了,你去娶宁家的?女儿,那姑娘性子软好掌控,于你于我都有益,我呢也方便在她地方得知你的?行踪啊生活。宁家的?产业近几年?步步高升,跟做官的?也有交情,我们辜家和?他们才算是势均力敌,你父亲也满意。烟家日渐中落,即便占着个豪门上流的?名儿,早就比不过从前,跟我们更是差大一截,尤其是烟家那个没?眼界的?夫人,小家子气,我瞧着一脸的?狐媚相?,只会巴结讨好。你的?朔原不正在发展阶段?据说准备开拓海外市场?很好啊!可千万别被这种亲家拖了后腿,我想烟荔离开你必定同样是出于此等?考虑。”
又来个宁家,她手够快。
男人语气简扼:“我不会签。”
黎漾不理解:“屹言,母亲都是为你好,你掂量掂量自己的?条件,你出身名门,母亲从小就把你当作精英中的?精英培养!你毕业于国内第一学府,有自己的?公司,身家上亿!你高中以前交往的?朋友都是母亲帮你严格把关,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相?处的?朋友重要,陪伴你余生的?妻子更是重中之重,烟荔她有什么好?性子野也不乖巧也不温柔。”
“我就是喜欢。”
他说:“而且我们不是离婚,烟荔只是离家出走,就算离了我也会复。”
道?理不吃,黎漾只能来硬的?,放狠话?:“好好,你真就对她一往情深?我真是小瞧她了,以为让她走就可以一了百了。屹言,母亲当初答应你们结婚已属法外开恩,一年?的?时间早就够了!你不答应跟宁家的?,我有的?是办法逼你答应!只有宁家才配做我们辜家的?儿媳!”
他起?身,骨子里遗传的?矜傲半点不输,气压低了几分?。
“你试试。”
—
日本,鹿儿岛。
夏天稻田绿油油的?,不远处的?海面是樱岛活火山,几日来弥漫着白色雾气,岸边礁石旁朱红色的?参道?和?颇具ins风的?路牌,每一帧都宛如动漫出现的?画面。
烟荔的?日常工作就是完成关卡内的?短对话?,今天休工的?早,她和?薛昭还?有另两名主笔去海边散步。
随行唯一的?男主笔姓宋,大家都叫他小宋,年?纪不大,三十岁左右,却是个深沉的?哲学家。薛昭一听?他讲话?就像唐僧对悟空念紧箍咒,头疼,除了烟荔,感觉还?挺会捧他场。
小宋工作狂,出来散步也要聊剧情进度,碰巧烟荔有几个灵感,两人在后边聊得热火朝天,薛昭碎碎念:“卷王卷王~我司有他们何?愁不能跻身百强?”
小宋越讲越上头,话?渐渐多起?来,“去吃唐船峡挂面吗?很有名,我请大家吃?”
“不用不用,咱们不饿,”另一位主笔道?:“找家小酒馆喝点清酒吧。”
众人同意。
烟荔要了瓶梅子酒,酒馆的?杯盏设计很小,杯身浅,她抿两口就没?了。薛昭不让她多喝,真讨厌,国内有辜屹言管,出了国还?要被人管,又想起?他,女孩意兴阑珊地揉了揉肚子。
烟荔进入工作室晚,其他三名主笔之前并未见过她,现下喝了酒,壮着胆子八卦,“荔枝,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她答行政助理。
那还?是跨行业嘞,主笔沐沐说:“我觉得你很漂亮,以为你是做模特的?呢,那有没?有男朋友呀?”
她发怔许久,轻轻摇了摇头。
“我认识的?美女好像都没?谈恋爱,”沐沐嘀咕,转而问小宋,“宋哥你呢?”
他亦摇头,坦白道?:“两年?前谈过一个,后来不合适就分?了。”
“啊??你打两年?光棍了!!”
薛昭:“这有什么,打光棍又不耻辱,不合适的?我宁愿单着。”
沐沐熄了音。
烟荔望着澄澈酒杯中自己的?倒影。
“但是我结过婚。”
她突然开口。
“几个月前离了。”
沐沐一嚇,饶是小宋也扭头看她,薛昭连忙圆话?:“别八卦别八卦,他们是和?平离婚和?平离婚!”
“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说我心里也不舒服,”烟荔敛着眼皮,“他对我很好,可是同等?的?好我给不了他,我没?法等?价补偿,总觉得亏欠。”隐隐有了些?哭腔。
几人皆沉默。
“荔枝。”
小宋拍了拍她的?肩膀,“爱情不是交易,不用在乎等?价或不等?价。”
“相?爱即是相?欠,一个人对你好并不是要求你回报给他,他认为你值得,你值得他对你好,如果每份情谊都要偿还?,那我们早就债务缠身。爱一个人是不奢求回报的?,他只想看见你因为他的?好,能天天开心,常觉亏欠常识爱念,人的?一生很长?,我们注定彼此相?欠。”
“所以,不用难受,凡事尽力而为。”
他说完,摆出沉思者的?pose,不正经地调侃:“哇,我说的?是不是很帅?”
相?爱即是相?欠。
我们注定彼此相?欠。
彼时,烟荔似懂非懂。
七月末,山海一问推出了暑期的?大型活动,反响热烈,迅速成为游戏榜单的?黑马,技术组加班加点的?维修服务器,美术组改稿画稿,主美又组织开了几场大会。
山海一问的?美术风格很不错,属于是骑着策划、建模、文案上班的?那种,也为此,吸引一大批死忠粉给每个月上新的?人物皮肤氪金,他们的?水墨风、妖怪风,包括创新的?几个卡牌借鉴杂糅了些?许的?和?式风,颇为出彩,广受业内称赞。
而暑期活动的?副本文案亦平分?秋色,不少玩家说自己被某某人物的?小传和?对话?感动得鼻涕眼泪一把,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赞叹文案功底的?扎实。
下班前半小时,薛昭召集大家开会,有事宣布。
“远在B市的?那个谁,靳鹤,咱们靳总,收到?了一张大阪的?社交晚宴邀请函,据说届时去的?都是商界政界的?大佬,比如咱们对家屿梦啊还?有别的?大公司。靳总呢那天脱不开身来不了,所以打算让我们醉笙工作室代七星花参加,我要选几个人哈。”
小K举手:“是不是要穿礼服?”
“当然了!”
“没?钱啊!”
“租不起?!”
“我乡下来的?,没?吃过细糠,会给公司丢脸。”
讨论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推脱不去,独独两三个人跃跃欲试。
薛昭瞟了眼开小差的?烟荔,“荔枝,去一个。”
“不去。”
她拒绝得干脆,“我宁愿在家睡觉,晚宴最没?意思。”
好吧,我也不想去。薛昭撇了撇嘴,打算把这个镶金的?洋芋头丢给毛毛哥,无?意中她划到?了靳鹤给自己发的?图片的?最后一张,竟然是参加宴会的?人员名单。
薛昭面无?表情地浏览一遍,突然目光一凝。
参会公司:朔原
参会代表:辜屹言,xxx,xxx
人名字金光闪闪地顶在前头,薛昭眼睛亮了亮,在毛毛哥揽下重任前,立刻改口:“等?等?!我去!我非去不可了!还?有荔枝,你必须必须陪我去!”
她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因为”
薛昭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请柬上说,去的?人每人包个大红包。”
Wag tail
Chapter 37
大红包?
就是一百个大红包也吸引不了烟荔, 她果断地三连拒绝。
以至于回到公寓前,薛昭软磨硬泡地缠了女孩一路。
“靳鹤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晚宴办来办去都那样,甜品也?不好吃, 光拖个超级笨重的大裙子转来转去, 遇到谁就腆个笑脸say hello,我才懒得去,不如多细化几张稿。”
薛昭道:“我们?工作室代表七星花首次亮相,说?不定可以在各方大佬面前混个脸熟,万一能拉到联动呢?”
烟荔一思忖, 态度有点松动。
她继续趁热打铁:“而且公司有上台演说?的机会, 咱们?发言稿做得越漂亮备受青睐的可能度越高,这次的晚宴看似是个攀关系的快捷途径,但据我所知, 国内国外?来的龙头游戏企业也?不少, 我们?完全可以当成?去学?习。当然,红包和交友也?很重要嘻嘻。”
烟荔被她说?服。
大阪晚宴开始前的半个小时,醉笙工作室一干人?等包车抵达目的地。来的人?不多, 薛昭、烟荔、小宋还有一个美术组一个策划组一个研发运营组, 总共六个人?, 薛昭向迎宾小姐出示了请柬, 小姐安排他?们?去内厅等待。
里面金碧辉煌, 足足有两层, 场地开阔,不少商界名流聚集在此把盏言欢。烟荔今日的礼裙偏慵懒风, 一字肩的设计, 裙摆蓬松,堪堪过膝, 裙身收腰显高显瘦,领口?点缀的羽毛以及薄纱上的香槟色亮片更彰显贵气,脖颈处不添装饰,只佩戴了一对?海蓝色梨形耳坠。美术组的小姐姐问:“这副耳坠是哪个牌子呀?”
“Mins Lee的季节限定款,全球首发三套。”薛昭替她解答,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晚宴开始,钢琴与小提琴合奏奏鸣。
空气都仿佛镀了金边,因着乐曲有了档次,给人?的感觉是夸张到多吸几口?也?要收你钱。从?进入会厅开始,烟荔就觉得薛昭好奇怪,像是变身雷达探测仪,一双镭射眼三百六十五度追踪扫描来往的每个人?,而且,她骗人?,哪有红包???
暂时无事,烟荔打开WPS里写好的发言稿来背,薛昭还在不知疲倦地用目光寻找什么?,揉了揉眼睛。
人?呢?朔原他?们?人?呢?
她没告诉烟荔,辜屹言会代表朔原公司出席,说?了的话?烟荔决计不肯来,自己还不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只是辜屹言居然千里迢迢跑来参加大阪的商业晚宴,薛昭想,他?绝对?动机不纯,不单单是为了将版图扩至海外?。
管他?呢!
能碰到就是有缘,碰不到也?很正常。
那么?多人?在,谁知道朔原的几点来。
薛昭摇了摇头,有位老者迎面朝几人?走来,胡须花白,却精神矍铄,身穿黑红色的中山装,“你们?是七星花旗下的吧?”
他?们?连身答对?。
身份不明,但老人?对?这家?公司颇感兴趣,先问了靳鹤,“靳总没来么??”
“他?有事不方便飞日本。”
“我年轻的时候就涉足游戏行业,现在也?还在做,”老人?说?:“你们?的山海一问,美术方面很出名,我记得卡牌形象是《山海经》的妖兽拟人?,画的非常好,不过当今国产游戏过多注重美术层面的提升,而忽略了玩法创新。”
薛昭不清楚老人?和靳鹤是什么?关系,只知道有前辈来送经验了,烟荔问:“老师,您有什么?建议可以指教吗?”
他?摆手:“建议谈不上,我顶多分析市场形式,一款游戏将来的路如何走全在于创作者你们?的发挥和激情?。首先,坚定文化自信是没有错的,未来也?必定会吸引更多的研发者;其次,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上年度的游戏行业发展报告,归咎于社?会负担的日渐加重,大趋势已经慢慢向能快速放松心情?的、节奏更快的休闲类游戏转移,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增加些休闲玩法,简单上手,容易从?中获得快乐。卡牌类游戏的市场竞争力稍逊,如何打破常规,只在你们?愿意放手去拼,希望年底可以在游戏年度盘点名单里面看到你们?。”
老人?没有多聊便告辞,烟荔他?们?则大受指点,醍醐灌顶地交流彼此看法。“创新玩法主要由?研发团队负责,但不表明我们?就半点事没有。”烟荔道:“大家?都知道我们?的美术方面是强项,但一款游戏不能光凭美术来养活,例如我们?的文案剧情?,别?的游戏擅长写剧情?的主笔有很多,也?很厉害,我们?要出圈,就要努力写出高光的名场面,不在多而在精,与笔下的人?物共感共鸣。山海一问的每一帧场景每一个角色都是所有组共同凝结的心血,我们?不能让别?人?说?这个游戏只是个花瓶,只是个漂亮的PPT。”
“山海一问的路还很长很艰辛,我们?每分每刻都不可以松懈。”
闻言,薛昭撞了撞她的胳膊,揶揄:“荔枝,你还蛮有当领导的潜力嘛!”
“所以现在,领导渴了。”
烟荔理直气壮地伸手。
“去给领导拿杯果汁。”
薛昭骂骂咧咧地去了。
凭着这股劲,醉笙工作室的首次演讲亦很成?功,没有人?知晓台上的烟荔即主笔梨厌,他?们?的第一眼总是先惊叹女?人?的外?貌,而后是她侃侃而谈的演说?功底。
聚光灯落在女?人?的礼裙,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她和他?和他?们?都是熠熠生辉的新星。
烟荔没怎么?做过演讲。
以前念高中,倒是做过国旗下讲话?,刚开始都会紧张,后来她就默默幻视底下的观众全是大白菜。
时隔多年,此招屡试不爽,这些宴会的宾客嘛西装革履,就看作是金汤大白菜。
现在,她亟需甜品补充能量。
薛昭服气了,方才演讲那么?高光,千百人?瞩目,自己巡视一圈,依旧没发现辜屹言。
行!这么?不争气!活该你讨不到老婆!
她放弃,对?烟荔说?:“等会的舞会你去么??正好,让小宋当你的男伴。”
小宋郑重地挺胸,看样子是个社?交舞高手,“探戈、华尔兹,我统统不会。”
薛昭,烟荔:
“但我可以撑场面的吧”他?说?着说?着语气弱下去,“荔枝你如果想去跳的话?,我不会让你难堪的,我可以速学?。”
社?交舞蹈是她们?千金必学?的基础礼仪,烟荔会是会,懒得跳,抿了口?红茶解腻,“不去,我刚刚看见几个在国内的熟面孔,免得他?们?嚼舌根,我还是少露面为妙。”
同时,铃木信子迎上才从?外?面回到会厅的男人?,用日语询问:“辜先生,您去哪儿了?”
黑色高定塔士多西服,缎面青果领,深邃华贵,辜屹言朝中年女?士颔首,以标准的日语回答:“抱歉,接了个电话?。”
两人?走向二层观台下方的Candy bar,铃木信子拿了个迷你pancake,“没关系,那我们?接下去聊聊朔原分公司在日本的选址问题”
—
二层观台。
烟荔独自执着酒杯,目中虚空地望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恍惚听?见有人?喊她。
声线绵软、轻,唤她的名儿。
“烟小姐是你吗?”
女?生面容姣好,杏眼微圆,但烟荔不记得自己见过她,问你是谁。
“我姓宁,宁映,家?父是从?事进出口?外?贸生意的。”
宁氏的外?贸,烟荔略有耳闻:“你好,我是烟荔。”
她局促地站到烟荔身边,偶尔偷瞄几眼,脸颊莫名的泛起薄晕,大抵是酒喝多了微醺。“没想到你合资了游戏工作室,山海一问的梨厌就是你吧,名字倒过来念很像。”
烟荔默认。
“你真厉害,我也?想自己开公司,但是我爸爸只叫我弄点会计的杂活干,本家?公司的员工也?忌讳我是大小姐,捧着我,处处阿谀奉承。”女?孩沮丧道:“他?们?觉得女?儿有没有能力不重要,能联姻能嫁得好才是最大的裨益,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嫁人?。”
烟荔安慰她:“万事开头难,你可以试着去创业,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用害怕失败,或许有一天你就会在某个领域发光发热,告诉你的父亲生个女?儿不一定只有联姻的价值,也?可以像男人?一样立业,甚至比他?们?做得更好,你也?会变成?自己口?中那个厉害的人?。”
宁映深受鼓舞地点头,两人?碰杯。
“你联姻哪家??”烟荔随口?一问。
女?生叹气:“辜家?,那个男的我就见过一眼照片,帅是帅,还有家?公司,跟我都是国大毕业的,比我大一岁吧还是同岁不过听?说?他?离婚手续还没办好,他?妈妈就火急火燎招亲。”
烟荔脑袋嗡的一声。
“哪个辜?”
“辜负的辜。”
她因极度震惊后退两步,宁映并未发现异常,倚着二层观台的栏杆,无意向下一望,“欸?好像就是他?欸。”
烟荔还心存侥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低眸望去,男人?起初背对?着,看不见脸,仅仅知道他?很高,宽肩窄腰。心脏在胸腔快速蹦跳,视野突然发黑,烟荔紧紧抓着栏杆,甲床泛了白,她逼迫自己移开视线,但下一秒,男人?仿佛有所察觉地抬头。
她瞬间陷入木僵反应。
乐曲还在弹唱,不远的舞池声声欢笑。
纸醉金迷的世界,灯光无限绚烂。
那双眼睛,依旧冷寂如海。
无数光芒坠入眼底,被吞噬,双眼皮的褶皱深长。
伴随而来是心口?肿胀以及窒疼感。
自己应该欣喜的,但更多是错愕。
他?为什么?会在?
她看见男人?盯着自己缓慢地滚了滚喉结。
眼神没有惊讶没有欢欣,更多的是锁定。
失而复得后,将不惜一切代价追踪的锁定,偏执、乖张。
烟荔立刻转身,跑出他?的视线。
Wag tail
Chapter 38
烟荔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跑。
就是不想被他看到, 不想被他找到。
才四个多月,只有四个多月。
大阪的商宴明明仅有公司或分公司在日?本的代表才会来,辜屹言为什么也在?
心?和头脑都乱如麻, 烟荔拐进某条走廊, 那里鲜有人至,她立在石英石台面的舆洗台前,打开水龙头躬身接了一簇水,镜子边缘的亮白灯光投落在水面,宛若细细密密的璨钻, 晃得女孩失神。
他大概不会追来。
烟荔想。
或许辜屹言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吧, 哪有那么巧的事。可烟荔却止不住地回想方才与他对视的一幕幕,他变了么?好像没变。
冷水短暂地令其清醒,烟荔补完妆, 装作无事发生地拎起?手?包, 她打算跟薛昭讲一声,自?己不太舒服先回家了。可是走出走廊,她便看见了等在拐角处的男人, 姿态散漫, 听到动静松懒地撩起?眼皮。
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百分之百不可能?看错了。
“你?躲什么?”眼尾略略下压, 透露出少许锐芒, 他盯着她, 眸里涌动暗光。烟荔忽然发现他的确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睡醒都能?看见她,夜里迷迷糊糊翻身也能?拥住, 除了出差、应酬, 辜屹言几乎天天都能?见到她,因为他们是夫妻, 住在同一个房子里。
他觉得那样的生活无比美好、餍足,愿意就这样跟她长命百岁。
但是有一天,她走了,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一个,夜里翻身抱到的只有空气,他开始不安、焦躁。
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再远再累也要找回家。
只认定一个。
辜屹言就等在那儿,仿佛有意的拦住烟荔离开的唯一通道,她走不了,只能?被迫跟他说话,云淡风轻地飘出一句好巧。
他慢慢地朝她走过来,覆压感极重,烟荔抬头仰视他,身体出于?紧张,条件反射地慢慢后?退,目光仍然倔强,最终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烟荔双手?撑在背后?的墙壁,锁骨因着呼吸起?伏,在幽暗的光下极显莹白与美感,那一对耳坠亦愈发亮眼。
辜屹言似有兴味地打量了几眼,扬手?去?抚摸耳坠,指腹粗粝渐渐揉到她的耳廓,烟荔被他磋磨得有些发颤,依旧不服软:“辜总,请你?自?重”
他并不满意这个称谓,眼光流眄。
“喜欢么?再送你?一副。”
“不要!”她薄怒,“你?让开我要走了,我们已经离婚了,麻烦你?尽到义务做一个合格的前夫,我们互不打扰。”
辜屹言摇了摇头,“我没签字,况且没有领离婚证我还?不算你?前夫,一直都是你?合法合约的丈夫。”
烟荔明显愣了愣,才羞恼地意识到什么。
二人还?在僵持,小?宋摸了过来,望见女人的裙摆,不确定地问:“荔枝?是你?吗?”
她开始推他。
辜屹言略微偏头。
小?宋仅能?瞧见他的侧脸轮廓,迟疑地走近,暗叹哥们挺高,再近些才看到被他挡住的烟荔,眼里蓄了点水光,“荔枝,这位是”
“我不认识他。”她撞开辜屹言的肩膀,起?初几步有点站不稳。
辜屹言不紧不慢地转身,右手?搭在袖扣,居高临下地端视他们。小?宋被他盯得心?虚,下意识地牵住烟荔的手?,“走吧我速学了段华尔兹,咱们去?舞池。”
烟荔跟他没走出多远,手?腕一疼,辜屹言轻轻松松拽她回来,长臂反箍住女孩腰肢,他落眼,拇指捻住烟荔胸口处的铭牌,“醉笙工作室代表,你?果?然是梨厌。”
“喂!先生你?跟荔枝没有关系的话,这样算性?/骚扰!”小?宋急吼吼道。
他挑眉,正欲接话,烟荔踮脚捂住男人嘴巴,压声:“你?不许说!”踮起?脚稳不住平衡,她摇摇晃晃的,明明是凶巴巴的警告倒还?蛮可爱,辜屹言搂住她的后?腰,轻轻敛了敛眼皮,表示听你?的。
“你?猜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对小?宋说。
于?是晚宴后?半场,烟荔走到哪儿,辜屹言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她,她知道甩不掉,假装眼不见为净,吃吃喝喝。
薛昭自?然也看到了,居然半分不惊讶,反倒早有预料,像成就桩美事般尘埃落定,欣慰地笑?啊笑?:“荔枝,你?们俩让我信了一句话,缘分天注定。”
烟荔警惕地问:“你?不会跟他串通好了吧?是不是早知道他在,忽悠我来!”
“我绝对没有!!”薛昭义正言辞地打包票,“我要是早知道他在还?忽悠你?来,吃泡面永远没有叉子!!!”
反正我用家里的筷子和调羹吃。
薛昭心?说。
烟荔信了,嘀咕:“谅你?也不敢。”
宴会结束准备回程,工作室的人包了辆小?车挤挤,薛昭左瞧右瞧,老是磨磨蹭蹭,终于?注意到后?边有辆黑色迈凯伦驶过来,辜屹言摇下车窗。
烟荔干脆无视,提起?裙子去?跟他们工作室,薛昭抢一步道:“你?们先走你?们先走,我跟荔枝坐别的交通工具,少我们俩车子还?宽敞点。”
是宽敞点舒服点,烟荔才犹豫几秒,驾驶员立即心?领神会薛昭的意思,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没办法。
勉为其难上了车,烟荔自?觉坐后?座。
辜屹言瞟了眼副驾驶位,没说话。
“你?们住哪儿?”
“我们不住大阪,在附近租了公寓,明天坐新干线回去?。”薛昭答,给了他公寓定位,“你?是住酒店吧?过几天也回国了吧。”
他说不急。
烟荔冷不丁地插嘴:“朔原在B市,你?为什么会受邀来大阪?”
“分公司准备在日?本选址。”
烟荔和薛昭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烟荔噎了下:“你?为什么日?本”她其实想说你?为什么突然要把公司开到日?本,但因为一时惊愕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
车子平缓地行?驶在马路,霓虹灯光影影绰绰落在他侧脸,忽明忽昧,男人握着方向盘,食指悠悠敲击。
“因为你?。”
烟荔不说话了。
他开车送她们到大阪附近的公寓楼下,临走前多追问一句:“你?们工作室是在鹿儿岛么?”
—
从大阪回到鹿儿岛,所有工作继续运转,各个部门统一开过几次大会,为将来的游戏发展作出规划。
烟荔很忙,忙着开会忙着撰写文案,而辜屹言自?从上回晚宴遇见,后?面便再无音讯,她知道他比自?己更忙。
时间晃到八月,天气炎热。
烟荔去?商场买了许多条清凉的小?裙子,全部摆在床上慢慢地挑拣,薛昭热得不想动,她比较怕热,除了出门吃冰激凌的时候。
烟荔不爱吃抹茶口味,因为抹茶味道清苦,无奈日?本街头到处都是,冰激凌更是,后?来吃着吃着也习惯了,不那么抗拒。
“欸,辜屹言现在知道你?在哪儿了,有啥计划没?”
烟荔说随便,知道就知道。
“你?出国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薛昭啧啧两声。
“他有能?力将公司开到日?本来,将业务扩展去?海外?,我走到哪里他就会跟到哪里。最初我是不想他放弃自?己的公司,为了陪我累得两头跑,但既然他有能?力不用两头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烟荔道:“现在也挺好的,我们都在为各自?的事业而努力,他也没再来找过我,我天性?自?由,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贤妻,也不会相?夫教子,至于?爱情,我不知道,爱情是最假的。”
薛昭叹气:“又嘴硬了其实父母辈的事何必强压到自?己头上,女生没有安全感很正常,但为什么认定辜屹言就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呢?有的人是太恋爱脑,你?是太不恋爱脑,你?就是没法解决自?己的心?魔。”
“对,”她爽快承认,声音低下去?,“我害怕两败俱伤。”
两人边走边聊,后?来又扯去?别的话题,漫无目的地逛,逛到某处不知名的商角。薛昭眺望着不远处的建筑,那是座新盖的即将竣工的大楼,鎏金字牌气势恢弘,她念出声:“朔原朔原!?”
烟荔仿佛早有预见般。
他问你?们工作室是不是鹿儿岛?
那句话从来不是随口的。
薛昭拉着她过去?,在建筑底下来来回回走了半圈,咂舌:“哇!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噻,分公司办公楼都盖得超壕!我跳槽了嘻嘻。”
烟荔也仰头望向高楼,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睛,再度恢复视线,面前出现一个人。
“好巧。”
辜屹言穿了件挺括的黑色衬衫,单手?插兜,额头的短发打理得英气凌厉、根根分明,莫名显得像大学生,充满少年气息。
因为他的颜,烟荔又很不争气地红了红脸,但仅仅是一瞬。
男人朝她们走来,尽管烟荔并不看他,宁愿佯装无聊得瞅瞅周边风景,余光却悄悄扫他。薛昭问:“辜先生,你?们公司也选址在这里啊?”
“嗯,综合考虑,这里不错,邻山邻水——”
还?邻你?。
辜屹言弯了弯唇角,“近期几个月我会在分公司着手?起?步事宜。”
薛昭啊了声,好心?问:“那您住哪儿?”
烟荔对他的第六感雷达又开始响,果?然,听男人惋惜答:“还?没决定,我暂时无家可归。”语气哀伤,眼尾低垂,貌似很可怜。
“在考虑跟别人合租,毕竟人生地不熟,我跟别人住也住不惯。”
暗示的意思够明显了。
只差说是跟老婆了。
烟荔转头,与他目光交接。
Wag tail
Chapter 39
到底还是没有同居。
因为考虑到她们是两个女生一起住, 多个男人不方便?。
不过辜屹言事先?买好?了房,他动作很快,新房就?买在?烟荔她们对面, 算是邻居。这栋公寓楼空房闲置的多, 所以容易成交。
对此,烟荔并不奇怪。
邻近公司的品质稍高的公寓确实只剩这里,按照逻辑他也会选择入住,至于别的原因,她大致也猜得到。
随便?。
心里如此想, 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辜屹言搬进?来?的第三天, 薛昭回国办事,走?前?嘱咐了烟荔各种安全问题,诸如防火防盗, “亲爱的荔枝, 勿念,‘妈妈’五天后?就?回家~”
烟荔嚼着草莓干在?看电视,敷衍地挥挥手。
她走?了, 家里顿时变得空空荡荡。
烟荔暂且有些无法适从地在?房子里瞎转悠几趟, 没事找事, 拿起畚斗打扫房间, 打扫完了又觉得无聊。
从小?到大, 烟荔始终讨厌一件事, 就?是一个人留守空房。
尤其入了夜,公寓楼地处偏僻, 晚上静得可怕, 半点声音都没有。
女孩躺在?床上想东想西,一会儿觉得窗帘无风自动会不会有鬼, 一会儿听见防盗门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会不会是进?贼,总之,睡不安稳。
烟荔只好?爬起来?打开灯,打开电视机,将家里弄得热闹些。
十?点半,她看手机看累了,抬手揉眼,突然灯泡“啪嗒”地炸了下。
眼前?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能发光发声的物体全部罢工。
烟荔估计是跳闸了,仅仅心悸一瞬,而后?冷静地打开手机配置的手电筒,凭记忆摸到电闸箱,但是里面线路纵横交错,她看不懂。
只好?下楼去?找负责人。
屋外依旧黑得过分,仿佛家家户户都断了电,烟荔大着胆子走?到楼梯间,望着深不见底的盘旋楼道,心里打颤。
她又折了回去?。
纠结片刻,烟荔走?到邻居家门前?,试探地敲了敲门。
她当然清楚现?在?的邻居是谁,甚至有点庆幸还好?他是自己的邻居,是这里她唯一认识的人,“咳,你在?吗?好?像停电了。”
应该是全楼停电,因为烟荔透过门缝同样没发现?辜屹言家传出亮光。
也有可能他不在?家。
别呀。
烟荔哀嚎。
等了半分钟,无人开门,他大概出去?办事。烟荔欲哭无泪,只好?自己给自己壮胆,随手捞把扫帚,靠着点手光,盲人探路般打算下楼。
踏出脚的前?秒,门开了。
“你”
烟荔觉得自己现?在?顶个破烂头盔,手执扫帚的样子一定蠢死了,虽然天黑估计他看不大清,赶紧撇到一边,嗔怪:“你怎么?才来??”
果然如她预料,辜屹言家也断电。
烟荔用?手电筒晃了晃男人的脸,他下意识抬手遮挡,懒散道:“我真没听见,你喊我还没猫叫大声。”
有么??
“那?你怎么?来?开门。”
辜屹言瞥了眼丢在?角落的扫帚和铁桶,是薛昭走?前?交给烟荔的简单防身?工具,很简陋,“门口叮叮当当的,以为是小?偷。”
烟荔无可辩解,转移话题:“停电了,你去?不去?楼下找负责人?我陪你去?。”
他做出个“你确定?”的表情,道:“谁陪谁?”
烟荔其实胆儿不小?,除了有点怕黑有点幽闭恐惧。
在?镜宫的时候,躺在?床上关了灯她就?往辜屹言那?边钻,毕竟一个人会害怕面对黑暗,有个伴儿就?好?很多。
说到底她就?是怕孤独,似乎跟辜屹言小?时候同病相怜,也难怪,她跟这个男人纠缠得最久。
都说恋爱、找对象就?是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到与?自己互补的那?个人。
她任性,他稳重。
她总是藏匿自己的心意,他却坦坦荡荡。
所以互补这话,烟荔是真觉得没说错。
但不止互补。
或许能够长久地走?下去?的确少不了,但恋爱的最初——相遇相知,则更像在?芸芸众生中寻找到另一个自己。
照镜子似的,产生共鸣,产生惺惺相惜的情愫。
人非完人。
我爱我自己,爱有缺憾的自己,也爱另一面完整的自己。
譬如此刻。
无限的黑暗里,辜屹言自然而然地牵着她的手,就?像过去?平凡的日日夜夜,她感受到他掌心传递的热意,不再恐惧眼前?的黑暗。
烟荔跟着他下楼,一步步稳健。
黑暗追不上振聋发聩的心跳和他带来?的底气和安全感。
只要牢牢攥紧他的手。
世界都被抛在?脑后?。
负责人告知,恢复用?电大抵需要半个多小?时。
烟荔不想回去?等,于是和辜屹言去?了海边。
只有他们两个人。
走?在?路灯昏黄的石板路,烟荔很想问问你在?国内的几月如何,却不知如何开口,是他先?说,语气平静:“烟荔,生日快乐。”
她心一缩,眼眶险些涌出热意,嘟囔:“我生日都过去?多久了还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要离婚。”
他没说话,烟荔蜷了蜷手指,“谢谢你也生日快乐。”
海风咸湿,两人都默契地没再交流。
直到天际绽放出绚烂的烟花,色彩秾丽,烟荔才想起来?最近在?办花火大会。一簇簇的烟花仿佛不会断绝,似要铺满天空,她驻足仰望,灿烂落入眼底。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漂亮的烟火的,烟荔沉醉其中,只是在?烟火盛放最盛之际,世界浪漫,她听见辜屹言轻声:“所以,为什么?要离婚?”
似乎不需要她回答,只想让自己的问题淹没在?烟花里。
烟荔偏头,对上他的眼,幽静、潮湿。
如今夜的海风。
她瓷了两秒,才发觉跟他挨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甚至睫毛都能扫到他的脸庞。
某种情欲即将喷涌而出,他的唇瓣堪堪擦过她鼻尖,被烟荔躲开,她太清楚再对视下去?会发生什么?了,略显忐忑地转身?,快步离开。
没多远便?被他追上。
“我可以等。”
他说。
“你知道,我最擅长等待。”
—
等什么??
等她回国么?。
翌日,烟荔起床下楼买早点,她今天调班休息,故吃起早餐也不似寻常毛毛躁躁,悠闲地吞吃入腹,再散会儿步消食才回家。
邻居家貌似没动静。
烟荔竖起耳朵听了会儿,确定辜屹言已?经去?公司了。
说起来?,他们好?像还未交换过联系方式。
烟荔拱了拱鼻子,打开房门。
下午她接到靳鹤的电话。
“荔枝你家是在?xxx吧?”他在?外面,风声甚是喧嚣,也不知是不是烟荔听错,像有小?孩哭声,“我待会去?公司,顺路来?你家一趟。”
烟荔:“喂,我在?日本你的七星花在?B市。”
他答:“我来?日本了,现?在?去?你们工作室。”
二十?分钟后?,烟荔去?楼下接他。
那?头金毛被风吹成了炸毛,靳鹤跟个流浪诗人似的,套个破洞裤,右手还牵着个小?女孩,三岁左右,生得白净,蛮可爱。“帮我个忙,替我带俩天。”
烟荔指了指他,“带你??”
“不是,”他把小?姑娘提溜给她,“我侄女。”
“”
烟荔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会带小?孩子,我恐孩。”
小?丫头的眼珠子像黑葡萄似的,水灵灵,已?经特别上道地喊了句姐姐好?。
靳鹤双手合十?,央求道:“拜托了,帮帮我,你有什么?愿望我都满足你,露露她超级乖,但我要去?公司忙点事情,实在?没工夫带,就?两天,两天后?我就?领她回国。”
烟荔低头看看小?孩,又看看他。
头有点痛。
“好?吧。”
她艰难道。
靳鹤火急火燎地走?了,留下一大一小?干瞪眼。
烟荔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咽了咽唾沫,弯腰朝孩子僵硬地笑:“小?朋友,姐姐带你去?吃甜品好?不好??你今年几岁了呀?”她已?经用?此生最夹的声线。
露露比了个四的手势,脆生生道:“谢谢姐姐,我想吃草莓棒冰。”
行。
烟荔带她去?买草莓冰激凌,量不多,只给过个嘴瘾,担心吃多了孩子受凉。
露露确实乖,基本不哭不闹,乖乖地拉着她的手。小?朋友的手都是软软的,没骨头,摸起来?特别舒服,烟荔第一次带孩子,临危受命,表现?得不是那?么?自然,路上也基本不主动说话。
她就?是觉得压力好?大,生怕带不好?。
哪怕只有短短两天,自己也要尽到责任,等同于小?女孩的临时母亲。
“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寿司吃好?不好??”
小?姑娘点头,不挑。
烟荔抱她走?楼梯,不想她累着,到了三楼给放下,露露老是盯着她的脸,眼睛眨巴眨巴,盯得她快不好?意思,笨手笨脚地开始输密码。
输到三位听见脚步声。
辜屹言恰巧回家。
烟荔跟露露同时回头,因为是陌生人,露露害怕得抱紧烟荔的大腿,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窥视男人。
辜屹言看看小?家伙,又看看她,终于露出个费解的表情。
然后?明白什么?般,阴恻恻地眯了眯眼。
“你的?”
几个月不见他脑子被僵尸吃了么?。
烟荔无语到不知说什么?好?,气笑了,“你当我下蛋啊。”
Wag tail
Chapter 4
也?对。
才?分开几月上哪儿抱个三四岁的娃娃回来。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的。
“靳鹤的侄女, 托我照顾几天。”
露露仰起脖子去望大哥哥,脖子都快拗断了,他怎么比姐姐还高那么多, 结果肚子先咕噜噜叫起来, 她饿了。烟荔俯下?身,温柔道?:“姐姐给你做饭。”
啪嗒——
辜屹言开锁的手抖了一抖,钥匙掉在地上。他假装面?不改色,倾身挨近烟荔的右耳,轻声:“不是我打击你, 你不会做菜, 孩子会吃进医院的。”
烟荔剜了他一眼。
但人?说的没错。
厨艺几斤几两自己还是能掂量的,平常给辜屹言投投毒没事,他耐造, 只是露露还小, 肠胃脆弱,烟荔也?没胆子给她做饭。
“那我带她出去吃吗?”
“我做。”
辜屹言道?。
跟镜宫的装修风格类似,辜屹言的公寓依旧是极简主义, 黑、灰、白?为主色调, 东西摆置的不多, 看似不打算长住。他站在冰箱前?挑拣食材, 时不时询问露露有无忌口?, 烟荔他不用问, 比她自个儿?了解的都详细,露露坐在沙发上好奇地东张西望, 不过她什么都不碰, 就很乖,这点烟荔特别喜欢。
要是也?有个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烟荔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竟然下?意识瞧了瞧辜屹言。
他的厨艺烟荔还是放心的,尽管有段日子没尝到了。
都是清淡的家乡菜,不重油重辣,还烹制份甜品,小朋友爱吃,那个“大”朋友也?喜欢。露露会自己吃饭,不过没有小孩子专用的筷子和碗盆,她吃得比较慢,烟荔就往小姑娘碗里夹菜,主动喂她吃。
三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其?乐融融,屋子小却温馨,露露小口?小口?地吃菜,偶尔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唧,显然对饭菜的味道?十分肯定。虽然有些挑食,不爱吃蔬菜,但是烟荔会哄她吃,另一个大哥哥会提前?在碗里布好菜,青菜混着肉沫,答应她全部吃光就可以?吃小蛋糕,露露进得很香,肚子吃得圆壮壮的。
辜屹言去洗碗,烟荔陪露露在客厅玩,但是辜屹言家没有玩具,她家也?没有。简单让孩子消过食后,烟荔抱着她看起电视,用动画片哄孩子总不会错。
露露看得入迷,咯咯直笑,烟荔的心思没有放在动画片,时不时扭头瞟一眼厨房,那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爸爸在干家务,妈妈在陪孩子。
莫名好像一家三口?的氛围。
她平了平唇线。
或许,辜屹言以?后会成为个好父亲的。
烟荔打了个哈欠,继续陪露露看电视。
是他家沙发太松软抑或是自己太累。
烟荔睡着了,露露也?是。
再醒来,房间拉上了窗帘,她和露露两个人?躺在辜屹言的床上。
至于为什么知道?床是辜屹言家的而?不是自己的,因为香味不同。
露露蜷着小拳头,侧睡在她身边,没有醒来的痕迹。烟荔蹑手蹑脚地下?床,踩着拖鞋出去找他,客厅的电视在放哑剧,辜屹言人?躺在沙发。
委屈他了,沙发根本塞不下?。
烟荔走近几步,他就立马睁眼,她问你不去房间睡么?
男人?手枕头,“不太好,露露说到底并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我一个男人?不方便同睡。”
他总是考虑得面?面?俱到。烟荔点头:“沙发太小了,你们家没有别的卧室了吗?”
“有啊。”他混不吝答。
“那你干嘛不去”
烟荔突然懂了,他的千层套路,眼神不自然地乱飘,“当我没问,对了朔原的大家都还好吗?还有小雪。”
提起小雪,她就愈发愧疚,深深地低头。
“它会不会以?为我不要它了,我有点自私了。”
“追逐梦想没有错,暂时还不愿意信任一段感情、信任我也?没有错,”辜屹言说,“小雪不会觉得你是不是不要它了。”
烟荔抬起头。
“只有我会。”
他说。
心脏的酸涩和饱胀感在蔓延,另一个自己在暗暗低喃:“我也?没有不要你。”
“睡觉吧。”
烟荔转身,替他留了一盏小夜灯。
晚安。
他也?回晚安。
“我在外面?守着你们,你睡觉不会害怕了。”
薛昭不在的这五天也?是烟荔的休假期,所以?她才?有时间寸步不离地照顾露露。照顾孩子没有想象中?的繁琐,甚至还会觉得很快乐,成就感满满。
当然,前?提是,ta本就不是个熊孩子。
烟荔愈发觉得家庭的教育是多么重要。
而?露露经?常问她那个大哥哥去哪儿?了,自己想去找他,他做的饭好吃。于是,天天带小女孩去辜屹言家蹭吃蹭喝成了家常便饭,有时烟荔要接电话谈商务,辜屹言也?会帮她看娃,他能单手抱起露露,毫不费力,露露坐在他的臂弯里,稳稳当当的,兴奋得拍掌,但是这点烟荔做不到,只能半分羡慕地捏捏他并不过分粗壮的肌肉,“真不是虚的呀。”
他睨她,“不然橡皮泥捏的么。”
照顾露露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辜屹言开完会回家,打算带她们两个去游乐场。露露喜欢去游乐场,小孩子心性嘛哪儿?藏得住,在他怀里激动得扭啊扭,忍不住亲了他脸颊一口?。“姐姐,你跟大哥哥真好,你们是爸爸妈妈吗?”
烟荔还在暗戳戳嫉妒凭什么你辜屹言能获得亲亲,被问了一下?骤然发懵:“啊?什么爸爸妈妈?”
后来才?领悟,是问她跟辜屹言的关系。
“对啊。”
辜屹言替她回答,笑着。
露露也?笑,酒窝甜甜的,“姐姐是好妈妈。”
烟荔被她一夸,心里突然涌出某种说不出的感受。
有些发涩又有点甜。
所以?也?就没有否认辜屹言。
童言无忌,对稚子而?言,的确是爸爸妈妈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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